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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万鬼万仙txt下载     万鬼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 其乐融融如亲子

    罗芳林道:“珑儿,你剑法虽很是奇妙,但习武之道,首重根基,内力深了,什么功夫都威力倍增。须知当世有万仙、万鬼两派,门中高手如云,武功深不可测,你性子....直爽,千万莫要得罪这两派之人,否则碰上内家高手,你恐怕要吃大亏。”话刚说完,便想:“她击败许多万仙高手,得罪万仙还不重么?”

    天珑摇头道:“内力深、招式强,不算什么,没灵性,及不上我。”指着盘蜒道:“他的功夫有灵性,不一样。我家门中数百人,江湖上许许多多高手,万仙万鬼的老怪,只怕无一人及得上他。”

    罗芳林有心较劲,问道:“那我呢?”

    天珑忽然探手摸摸罗芳林胸脯,罗芳林满面红晕,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天珑道:“你内力很强,潜力大,但比不上他,他...像巨山,像大海,聚造化灵气,除我自己之外,不曾...见过他这样的人。”

    盘蜒听她将自己捧得如此之高,不禁心花怒放,说道:“唉,英雄所见略同,论天下英雄,唯我与天姑娘二人矣,原来我身在万仙,位居游江,还当真委屈了自己,但龙潜深渊,豹隐密林,此乃仙灵深藏,看淡名利之志。”

    罗芳林啼笑皆非,说道:“好,好,你二人很了不起,我万万难以企及。”

    天珑唠叨半天,终于说回正题:“我道听途说,南蛮有吞剑族,剑法厉害,非来瞧瞧不可。我闯入寨子,打败高手。南蛮狡猾,假意敬重,整天好酒好肉伺候,我不知有毒,大吃半个月,他们说我应对天象,要招剑神....”

    盘蜒问道:“你想要向那剑神挑战,是么?”

    天珑道:“剑神,神?好生狂妄,非打一架。但中毒之后,抵挡不住,被绑了,昏过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了,你们救我,可见到那剑神了么?”

    罗芳林心有余悸,道:“那哪儿是什么剑神?当真是妖魔鬼怪。那是一五丈高的骷髅怪物,手中持剑,厉害至极,说是剑魔剑鬼还差不多。”

    天珑霎时满脸渴望,问道:“怎生厉害法?”

    罗芳林想了想,飞身一跃,已至池水对面,在空中短剑抡过,皆是那骷髅所用招式。随后身形一晃,回到原处,说道:“它剑法简单得很,但体重太大,力道太强,随手攻来便难以抵挡。”她功力超逸绝俗,此时演示武艺,灵动强力之处,与那骷髅巨怪相差不远。

    天珑问盘蜒道:“你来说说,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罗芳林见她对自己身手不置可否,心底失望,问道:“它招式便是如此,再无其余了。”

    天珑似胸有成竹,嘻嘻笑道:“瞧你老公的。”

    盘蜒也觉纳闷儿,喃喃道:“它招式简单,芳林所演,已穷尽它....”忽然间,眼前宛如闪过光芒,惊呼道:“它在空中横扫一剑,乃是短剑派的‘短小精悍’,这般左右摆剑,乃是游兽派的‘左右逢源’,长剑上斩,乃是鸣惊派的‘一鸣惊人’,这皆是小巧功夫。”

    天珑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剑神之名,差的不远,正是好对手。”但旋即一脸懊恼,说道:“中毒了,打不过它,否则非与它过招。”

    罗芳林莫名其妙,问道:“她是什么意思?这骷髅剑招巧妙,又怎样了?”

    盘蜒道:“这骷髅每出一剑,皆是以巨力使动小招,这叫举轻若重,乃是剑法中极高深的境界。故而出手之际,招式可大可小,随时有诸般变化,看似使得蛮力,但实则蕴含武学至理,仗此心法,无论对付一人,还是对付千军万马,皆能应对自如。”

    天珑笑道:“答的妙,词用的准,我说不出来,你倒很有学问。”

    罗芳林心道:“就那骷髅巨人使这几下,便能说出这许多道理?这两人故作高深,故意吓唬我么?”

    盘蜒将天珑抱起,说道:“无论是剑神还是剑骨头,咱们避其锋芒,来一招溜之大吉,那骷髅也未必敌得过咱们。这叫脚底抹油,天下无敌。”

    罗芳林哈哈大笑,说道:“好威风么?照你这么说,那大伙儿还打什么仗?敌人攻来,咱们便逃,也不算落败了?”

    盘蜒道:“芳林此言差矣,等敌人攻来,咱们再逃,若敌人轻功太高,则未必能逃得掉。故而不可望风而逃,当无风而走,才是真正的当世不败。我这太乙术数,便是依此心法创制。”

    天珑肃然起敬,满脸虔诚,道:“你这道理很是管用,我学到了,无风而走,未卜先知,与我杀生剑诀有异曲同工之妙。”

    罗芳林大感滑稽,啐道:“这人胆小怕事,随口胡说,你别被他唬住了。”

    盘蜒与天珑同时嗤笑一声,似嘲弄她冥顽不灵,罗芳林大摇其头,不再争辩,说道:“休息够了,咱们先离开此地,等回到大军之中,我取灵丹妙药,定可治珑儿之伤。”

    天珑奇道:“大军?”

    三人离了池水,继续赶路,罗芳林对盘蜒道:“咱们不必瞒她,你说给她听。”

    盘蜒立时恭恭敬敬的说道:“天姑娘,你眼前这位夫人并非寻常,乃是当今中原圣上。她微服出巡,查访世间不平,碰巧路过此处,救下你来。”

    天珑“啊”地一声,细细一想,也不怀疑,说道:“那你呢?妃子么?”

    盘蜒微觉窘迫,罗芳林微笑道:“他确是我的情郎,但却不愿做我妃子,否则我定千百倍的宠他,夜夜留宿他宫内,再不看旁的男人一眼。”

    盘蜒叹道:“还好圣上英明,我也算能自持,否则成了祸国殃民,败坏朝政的祸害,那可当真是红颜祸水,遗臭千年了。”

    天珑劝道:“盘蜒,男女之情,扰修炼,很不好。便如我以往胸前两堆烂肉,太讨厌。”

    盘蜒被吓出一身冷汗,说道:“姑娘忍心刚毅,人所不及,在下实达不到这般境界。”

    天珑道:“简单极了,你胯下那物,我帮你割掉,一了百了。”说罢真伸手来摸,盘蜒倒吸一口凉气,将她高高举起,天珑恼了,说道:“难得遇上你,你执迷不悟,没了好敌手,又该怎么办?”

    罗芳林以为两人玩闹,微笑道:“珑儿,你年纪小,不懂其中道理,人生在世,并非一味追求比剑比武,还有不少乐子。这男女关联,便最是要紧。你莫要吓这位盘蜒哥哥。”

    盘蜒心想:“这疯婆子是真要割我,并非假把式。”忙道:“我....我可替天姑娘找一好敌手,保管你满意,姑娘不必缠着我。”

    天珑双目愣愣盯着盘蜒,说道:“我见了千万人,都比不上你,上哪儿找?”

    盘蜒满头大汗,说道:“万仙中多得是,我.....我带你上山,你要割谁,自管下手,我是不会拦你的。”天珑“嗯”了一声,似答应下来,盘蜒如劫后余生,不由得一阵狂喜,见这天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罗芳林凑近查看珑儿,低声问道:“她自称厉害得紧,但我半点瞧不出来,可是珑儿她年幼无知,自己编造出来的大话?”

    盘蜒叹道:“她剑法是很不错的,但除非遇上强敌,不然无法佐证。这剑法与世间所有功夫都大不一样。”

    罗芳林笑道:“这女孩儿很依赖你哪,你说咱们将来孩儿是男是女?以后咱们也如现在这般看着他,那可有多好。”她此刻与盘蜒共同照顾天珑,不禁想起与东采英关怀二子的景象,心下温馨喜悦。

    盘蜒道:“我自然日-日夜夜盼着这一天,但皇后娘娘忽然有·孕,只怕旁人...传出闲话。”

    罗芳林掩唇而笑,道:“我自有办法遮掩过去,放心,不会泄露天机,惹人找你拼命的。”

    盘蜒心中怜惜,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说道:“你侍卫中都是些不中用的人物,我对你怎能放心得下?”

    罗芳林道:“罗蟠左右也不乏高手,那马法荫更是了得,功夫仅比我丈夫稍逊,且甚是忠诚可靠。”

    盘蜒摇头道:“他功夫虽高,但到了紧要关头,未必肯舍命救你,这一介武夫,若旁人拿他父母妻子要挟,没准会被策反。更何况男女有别,他无法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

    罗芳林见他想的周到,自也担心,问:“不是还有你那兄弟血云么?”

    盘蜒心脏揪紧,颇为慌张,目光躲闪,说道:“他并非我兄弟。”

    罗芳林问道:“那他是谁?他长得与你极像,大小事宜,皆是你二人商量,我能登基,也是你俩共同策划而成。”

    盘蜒道:“他....他是....我...我的弟子,我教出来的徒儿。”

    罗芳林以为他在说笑,也不追问,说道:“这徒儿好不恭敬,你做师父的,要好好打他板子啦。”

    盘蜒话锋一转,说道:“我早已想好了,我要替你找数位武功高强,机灵敏锐,对你赤胆忠心,愿全心全意,没日没夜守护你的高手。他们无妻无子,举目无亲,缺了你便无法存活。也唯有如此,我才可稍稍安心。”

    罗芳林听他语气诚挚,不由得心中感动,但知道此事太过荒谬,笑道:“你的好意,寡人心领,但世间哪有这般人物?莫说找出十位,便是能遇上一人,也有些异想天开啦。”(未完待续。)

五 天堂有路偏不走

    盘蜒口中叨念,不再多言,走过洞穴,在山道中绕行,不多时山中起雾,小雨绵绵,天色阴沉的紧。罗芳林见盘蜒领路时毫不犹豫,竟似熟知此地一般,问道:“你来过这儿了?”

    盘蜒道:“此地叫做杨鸾山,山中仙洞,天下闻名,皇后娘娘既然来此,自然要好好游玩。”

    罗芳林笑道:“爱妃何必相瞒?这里定有玄机,你准又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计策了?”

    盘蜒稍稍一顿,说道:“待会儿若遇上怪人,皇后娘娘莫要慌张。由在下替娘娘分忧,定能平安无事。”

    罗芳林暗暗心惊,思忖:“他这人花样百出,各举动皆有深意。莫非他领我逃亡,也早在他算计之中?”忽然又想:“他与我欢·好,当真是喜欢我,倾慕我么?”她这些时日领教盘蜒与血云手段,委实刻骨铭心,仔细想来,隐约觉得盘蜒未必是真情实意。

    她又想:“他是想骗我倾心于他,方便掌控?”她久居朝廷内宫,自然见惯种种虚情假意,虽一时热情入脑,深陷爱河,心底却总保有一丝冷静。

    行路数里,途径渐渐平坦,通往一大洞,近处几棵苍松孤零零的,蔓藤沿石坡垂下,另有大片樟树绕在两旁。

    洞内阴影中现出一双双红眼珠子,有人问道:“来者何人?”

    罗芳林竖起耳朵,听周围声响,并无呼吸之声,心底冰凉,暗想:“这洞中竟有这许多高手,呼吸声这等轻微?”

    盘蜒道:“大伙儿自己人,我识得仙殇师父。”

    洞中传来脚步声,只见许多脑袋光秃秃的人走出来,正是先前在仙殇山万仙墓中遇上的鬼人。当先一人正是那白仓,他满脸狐疑,双目警惕,打量三人,罗芳林虽身怀绝艺,但见对方人多,自也不敢怠慢。

    白仓忽然笑道:“原来是万仙的小哥,你与那霜然是一伙的?”

    盘蜒问道:“霜然她来过这儿了么?”

    白仓道:“自然来过,大伙儿与她是老熟人了,见面之后,有说不完的话。便是她领咱们来这儿的。”

    盘蜒见众人神色各异,毫无友善之情,问道:“她人呢?让她出来见我?”

    白仓瞪着盘蜒看,蓦地嘿嘿发笑,其余“鬼人”也嘻嘻哈哈的哄笑起来,罗芳林毛骨悚然,右手不禁按上剑柄,盘蜒冷冷注视众人,神色不善。

    白仓道:“她也是万仙之人,体内鲜血诱·人的很,大伙儿一个没忍住,想要出手拿她....”说罢双手一摊,脸色颇为惋惜。

    盘蜒喝道:“她被你们擒住了?”

    白仓笑道:“她虽被咱们冷不丁劈了几掌,但这婆娘武功极为厉害,大伙儿可被她闹得慌慌张张,最后大伙儿说的僵了,这婆娘转身就走,外头日头不小,咱们也追不上她,想不到你这小子竟送上门来了。”

    盘蜒大声道:“我受仙殇师父所托,特来找寻诸位,商议今后大计,还请诸位克制欲念,大伙儿莫要敌对。”

    白仓身旁一高大汉子喃喃道:“忍不了的,忍不了的。咱们喝了数百年老鼠血,若不是此地荒山野岭,我恨不得再找一村庄,喝些甜美的人血。”

    罗芳林又惊又怒,喝问道:“你们喝人血为生?好一群妖魔鬼怪!”

    那高大汉子双目圆睁,牢牢盯着她瞧,一边咧嘴傻笑,罗芳林道:“你这恶鬼笑什么?笑得好生恶心!”

    汉子说道:“姑娘血味儿也甜美的很,与那些山村农妇大为不同。我忍不得,忍不得....”露出苦恼难耐的神情,蓦然大叫一声,朝罗芳林扑来。

    罗芳林见他纵跃之际,身法极为奥妙,竟负高深武学,立时一掌打向那人胸口,大汉不料这美貌人儿内力这般惊人,不及招架,也一掌拍向罗芳林面门。两人掌力在空中一撞,“卜卜”几声,大汉内力被她化解,他惨叫一声,被打得跌跌撞撞,满脸痛苦之色。

    罗芳林暗自心惊:“此人武功深湛,恁地了得。”

    白仓道:“使‘神骨术’,莫要留手!这三人自投罗网,乃是上门的吃食!”

    那大汉数百年前也是万仙遁天层的高手,化作鬼人苏醒,功力耗费大半,即便如此,亦足以横行凡间。他从身上抽出一根白骨,骨头上血水滴落在地,冒起黑烟,这血中实有剧毒。万仙神骨术本是一门驱邪除妖的神功,但这大汉自身已堕入邪道,运用这功法来,自然也邪气森森。

    罗芳林拔出荣华剑,朝大汉眉间刺去,大汉暴喝一声,横骨抵挡。罗芳林手腕一振,一道剑气窜出,那大汉圈转骨剑,再挡住剑气。

    忽然间,他大声痛呼,只觉那剑气似吸盘般从他体内汲取内力,随即涌向罗芳林。大汉怒道:“你这是什么邪法?”

    罗芳林自也察觉异样,心头一喜,暗想:“原来我竟有这等功夫。”她这鸿源内力实乃天下诸般真气之祖,若敌人内力不及,与她力道相持,便有被她吸收转化之危。她呼啸一声,舞动长剑,频频变招,皆是东采英所传的招式。这招式在那大汉眼中原也算不得什么,但偏偏她内力奇高,手脚迅速,加上劈空剑气亦能吸他真气,便如同一手脚长满利牙的大章鱼般,这大汉如何招架得住?

    众鬼人见状,纷纷嘶吼起来,白仓情急喊道:“一齐上,将这婆娘杀了!”率先下场,手持一柄石剑,剑身周围绕着一黑色小球,也曾是万仙中一门失传的的奇功“疑神疑鬼剑法”。他武功比那大汉更高,两人联手,罗芳林便一时难以拾掇得下。而其余鬼人跑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一时也不围攻。

    就在这时,盘蜒忽然从旁绕出,月明宝刀斩向白仓,白仓见他招式虽妙,但内力不深,心底冷笑:“他孤身来此,我还道有什么惊人艺业,原来不过这般。”他使一招“群木遥望”,左掌如风,打向盘蜒心口,右手则朝罗芳林继续猛攻。

    只听嚓地一声,白仓手掌中刀,他心思大乱,随即胸口剧痛,被罗芳林一拳打个正着。白仓口吐鲜血,跌在一块大石上,那大石当即四分五裂。

    盘蜒刚刚那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已用上幻灵真气,瞧着是冲敌人左肋而去,却偏了数寸,对准白仓手腕,那白仓看不破那幻觉,竟自行将手掌凑上去挨刀。本来以真实武功而论,白仓本绝不至一招落败,但他被罗芳林分心在前,又对盘蜒轻敌在后,竟在罗芳林手下吃了大亏。

    只是这鬼人身躯强壮至极,白仓伤势不重,忍住剧痛,翻身而起,喊道:“还看什么?动手将他们撕碎了!”

    众鬼连声呼啸,有如山中大风,霎时跃下,纷纷袭来。罗芳林左拳运力,一招“巨神拳”打出,也是她遇上危难,心神振奋,体内鸿源真气激荡纷扬,这拳力刚猛无比,当先几个鬼人合力出掌,砰地一声,各人眼冒金星,丹田剧痛,被打得踉踉跄跄,受伤不轻。

    罗芳林心中一震:“这些怪物好生了得,竟各个儿都是强手。”

    盘蜒喊道:“再使‘巨神掌’!西首!”

    罗芳林不及细思,呼地一掌,拍向西面,这掌力比拳力更广,力道却是稍逊,盘蜒趁她出掌之际,随之冲出,身形虚幻,他就在众鬼人眼皮底下,但步法太过巧妙,众人对他竟视而不见。

    盘蜒挑选人群中武功最高之人,突施冷箭,那几人奋力抵挡“巨神掌”,一时不察,被盘蜒刺破肌肤,受了些轻伤。伤者大怒,喊叫着去追盘蜒,而盘蜒虽怀抱那天珑,仍是滑溜如蛇,使一招“草蛇灰线”,瞬间已回到罗芳林身边。

    罗芳林道:“接下来该如何?”

    盘蜒道:“往东首出掌!”

    罗芳林再度出手,掌力有如崩山滚石,但她将源气化为“巨灵掌力”,已无法汲取旁人真气,只是她这掌法威力太大,已近似屠邪铁手的五成神通,众鬼人虽皆乃古时万仙高手,却不敢不全力接招。

    盘蜒故技重施,一招“暗度陈仓”悄然赶至,出刀无影无踪,霎时又砍伤数人,皆是敌人中最为了得的好手。

    有一鬼人极为警觉,忽然看清盘蜒所在,手掌一抄,爪力隔空朝他抓下,此人心思狡诈,见盘蜒抱着一瘦小少年,必有心照料,出手时便打向天珑。盘蜒“啊”地一声,只得转身护住她,那人指力狠毒,哗啦声响,盘蜒惨叫起来,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他忍住伤势,跑回罗芳林身边,喊道:“出掌!咱们朝西南处跑!”

    罗芳林单掌推出,盘蜒也随之出掌,幻灵掌力搅动尘土,霎时众人一阵眼花,三人从众鬼身旁钻过,跑向山顶。白仓跳到高处,看清三人动向,喊道:“朝山上去了,趁天黑快追!”

    盘蜒与罗芳林催动功力,从山中险要处飞奔而过,罗芳林埋怨道:“大军师,你自以为算无遗策,这下可看错人了吧。”

    盘蜒道:“这群鬼人好生可恨,当真不识好歹。芳林,你身子还好么?”

    罗芳林嗔道:“暂且没觉得难受,总算没给你害死。”

    盘蜒微笑道:“我俩孩儿性命硬的很,区区挫折,也伤不了他。”

    罗芳林有些恼了,说道:“先是那顶天立地的剑骨头,眼下又是不人不鬼的吸血怪,你怎地一天到晚把我往绝路上赶呢?”(未完待续。)

六 天外飞剑小丫头

    盘蜒被她数落,心中有愧,闷声不响,只埋头往山上跑去。罗芳林心道:“可是我说的重了?”念及她与盘蜒这数月来恩恩怨怨,当真惊心动魄,神魂激荡,时而爱他入心,时而恨他入骨。

    那珑儿说他如高山深海,难以测计,罗芳林当时嗤之以鼻,但此刻想想,只觉这话说到她心眼里去了。她生平从未遇上这样的男人,看似脆弱,却又似无所不能,令她想破脑袋也捉摸不透。盘蜒身上有太多谜团,她深深为之吸引,却又暗暗担惊受怕,急于看穿他的把戏。

    她心想:“他与我欢·好时是真实的么?他拥着我身子,贴住我脸颊的时候,为何我感到他如此遥远?”

    她一路乱绪纷纷,终于来到山巅,上头是渺渺星空,下方乃是千丈悬崖,如从山上坠落,纵然她功力再深,也决计难以活命。

    白仓等鬼人追到近处,白仓气喘吁吁,走上前来,说道:“这下还往哪儿逃?若不想死,自己上前受缚。”

    盘蜒摇了摇头,笑道:“为捉咱们三人,诸位倾巢出动,如此诚心,当真令人动容。”

    罗芳林身子一震,心想:“他还笑得出来?”

    忽然间,盘蜒抱紧天珑,朝众鬼人直奔过去,白仓手握石剑,一剑袭向盘蜒脑袋,谁知盘蜒就地一滚,背部向上,竟露出极大破绽。

    霎时天摇地动,巨响纵贯群山,一巨大身影如神兵天降,踩踏在地,登时压死多人,那身影手臂一转,剑招迭出,巨剑如巨木石柱一般砸落,偏生剑剑精准,收放自如,弹指间又有数人丧命。

    罗芳林惊呼道:“是那剑神?”

    盘蜒喊道:“这是我请来的援军,诸位死到临头,好走不送!”说罢在那白骨腿下一钻,尘土笼罩,已不见形迹。

    有鬼人怒吼道:“咱们人多,怕它作甚?将这怪物一道宰了!”

    众鬼被关了数百年,心肠歹毒,火气极大,仗着人多艺高,全不知畏惧,又见这骨头巨怪杀了同伴,有心复仇,全数涌了上去。

    白仓以为这骨头徒然巨大,必然笨拙,喊道:“从他骨头往上爬,砍他脑袋双眼!”有数十个大力士扛起树木,朝这“剑神”扔去,来一招“声东击西”,白仓趁势带人绕它背后,顺他骨架攀岩。

    众人轻功极高,虽这骨头“剑神”不住转动,似在找人,却仍爬的极快,猛然间,有数人身躯一晃,站立不定,从骷髅半身处掉落,咚地几声响,摔倒在地,竟就此昏厥。

    罗芳林看出这几人正是盘蜒挥刀砍伤之敌,心想:“这几人在众鬼中武功最高,想不到也着了盘蜒幻灵真气的道。”她不知盘蜒得了仙殇的炼魂,自也获其能耐,而众鬼皆为仙殇施法复生,盘蜒熟知其中关窍,一旦将幻灵真气融入人体,扰乱那魂魄,众鬼功力再强,也定难以抵挡。

    众鬼以为是这骷髅施展邪法,更是狂攻猛打,有人跳到它肩膀上,正要砍它脑袋,但那骨头怪倏然一动,奔行如风。那几人在肩上全无借力之处,顿时被甩了下去。骷髅一转身,巨剑所及,那几人登时成了肉泥。

    罗芳林瞧得清楚,心想:“这骷髅巨怪经验老道,绝不愚蠢,它如何不知自己软肋所在?正是故意引他们上当的。”

    众鬼大呼小叫,围着骷髅巨怪厮杀,这巨怪高举长剑,猛然落下,有力士以树干抵挡,但巨怪立时变招,竖劈变为点刺,轻轻在那人脑袋上一碰,那人顿时脑壳粉碎而死。罗芳林不禁惊叹:“此招如止奔马于顷刻,拨千斤以四两,果然是精妙至极的功夫。”她先前身在险中,不知这巨怪功夫奥妙,此刻在旁一见,果然是奇变丛生,妙用无穷。

    这巨怪“剑神”厉害无比,力敌众鬼,大占上风,众鬼里头高手悉数被盘蜒击晕,也是群龙无首,其余人此时见同伴死的凄惨,顿生惊惧,纷纷喊叫道:“走了!走了!”连滚带爬,狂奔下山,虽模样着实狼狈,但身法丝毫不慢,足见轻功何了得。

    巨怪折下一根等高树木,如扔暗器般投出,手法精准,灌注内力,断木连连滚动,先压死一半。随后它朝前腾跃,巨剑横摆,蓦地剑上狂风大作,剑气如一堵高墙般盖下,轰隆一声,内力到处,山石巨震,石屑粉碎,又将剩余一半杀了。

    罗芳林见这骷髅剑神武功深奥,时而气势磅礴,时而小巧如蝶,不禁瞧得颇为痴迷,过了片刻,霎时又清醒过来:“这巨怪杀完了人,岂不轮到自己这三人了?”急忙去找盘蜒,只见盘蜒朝她跑来,说道:“你抱着这丫头。”

    罗芳林急道:“万不能与这巨怪硬拼,它这般厉害,仅仅逊于那位屠邪铁手。”

    盘蜒道:“我自有妙计,且瞧我.....”

    正说话间,天珑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身子一弹,霎时挺立起来,将身上那红布一卷,已将身子卷住,她道:“盘蜒,盘蜒,你待我真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背。

    盘蜒知她意指自己替她挡住那一抓,说道:“姑娘知道便好,且在旁观战,瞧我大展雄风....”

    天珑道:“一报还一报,这剑神功夫很好,我替你收拾。”

    罗芳林忙拉住她道:“你胡说些什么?这怪物....”话未说完,刹那间手腕无力,感到恐惧、迷茫、失落、疲倦诸般情感,一齐涌入心中,她心惊胆颤,不由得松脱了手,凝视天珑娇小瘦弱的身躯,乱糟糟的长发,只觉她身上散出阵阵酷寒,似有万千利刃一齐对准自己似的。

    但这压迫之感转瞬即逝,她一个哆嗦,退后一步,见盘蜒也目瞪口呆,傻愣愣望着天珑。

    天珑道:“现在莫碰我,也莫说话。”

    罗芳林问道:“这...这是....什么功夫?”

    盘蜒忽然答道:“这并非功夫,而是她心中剑意。”

    罗芳林喃喃道:“剑意?什么是剑意?她功力不深,为何如此厉害?”

    盘蜒郑重说道:“剑意乃剑客心中对剑虔诚之心,并非真气,而似凶灵恶煞。但此意念最为纯正,暗合天意,故而可降妖除魔,压倒诸般邪念。”

    罗芳林想起天珑所言,问道:“这便是她的杀生剑诀么?她...她并没有剑哪。”

    盘蜒身子渐渐发抖,他似乎想起以往的噩梦,他捂住额头,低声道:“她的剑在心中,很快便汇聚在她手上。但...但只能维系顷刻。”

    罗芳林“啊”地一声,不想错失良机,目不转睛的观看。

    那骨头剑神立于天珑身前,她约莫五尺高矮,而这“剑神”足有五丈,两者体型相距数十倍,便如鼠象对立,强弱显见,全无法相比。但罗芳林心生幻觉,仿佛这天珑与剑神一般高大,两者威压扰动山气,于是鸦雀无声,万兽潜缩。

    骨头剑神咆哮一声,吼声中蕴含真气,朝天珑罩去,天珑一抬手,嗡地一声,面前似有透明铁壁,将这吼声化去。

    罗芳林低呼道:“这是剑法么?”

    盘蜒颤声道:“她在面前生出气劲,那气劲如无数短剑,振动不休,那狮吼功到来,她如斗剑般与其交锋,将其击散。这功夫极耗心神,却不费多少内力。”

    罗芳林心下骇然,一时想不明白。

    剑神横剑胸前,须臾间已在半空,一剑扫下,正是它先前杀死鬼人的绝技。那剑气如狂风巨浪,漫山遍野,朝天珑覆去。罗芳林脸上变色,喊道:“小心!”急忙运功抵挡剑气。

    天珑足下转动,身子摇摇晃晃,手中偶尔有红光闪现,仿佛风暴中的一条小舟,但这小舟如有神助,虽受起伏,却始终安然无恙。

    罗芳林本紧张至极,待见到剑气散去,天珑安然无恙,不禁如释重负,问盘蜒道:“她怎能抵挡住这般天威?莫非她深藏不露,内力竟如此深厚?”

    盘蜒道:“这剑神的剑气广而不密,空隙极大,天珑内力不强,但也不弱。她找寻那剑气薄弱处,只需偶尔使劲,以剑急震破气便可。”

    罗芳林喊道:“可人岂能有这般心思?这等手段?”

    盘蜒苦笑道:“她剑道已超凡入圣,更远胜过这所谓剑神。以她功夫,便内力平平,万仙之中也唯有寥寥数人能敌得过她。”

    那骨头剑神似恼羞成怒,高高跃起,朝下砸落,掌中长剑转动,方位难以捉摸。只听轰隆一声,天珑哈哈一笑,竟从那骨头剑神肩上探出脑袋。罗芳林急问:“你还说她内力不高?这一跃数丈?岂是凡人所能?”

    盘蜒道:“她对内力运用妙至巅毫,于顷刻间聚于一处,爆发巨力,故而内力不厚,威力却强悍至极。”

    骨头剑神朝前疾冲,想将天珑甩脱,但天珑足下生出黏力,如生根一般长在上头,骨头剑神大急,挥掌拍向天珑,但天珑料敌机先,身子一旋,已至它另一半边肩上。随后跃在半空,手中红光凝聚,变出一柄鲜红灼烧的火剑来。

    那骨头剑神朝她怒吼,内劲喷出,真气护体,但天珑以剑破气,仿佛吃饭睡觉,当真轻而易举,霎时将那吼震功一剑两断,她身子钻入剑神口中,咔嚓一声,又从剑神脖子处穿了过去,她掌中火剑只持续刹那,此刻已然不见。

    那剑神哀嚎一声,顿时散架,只听乒乓巨响,瞬间垮塌,就此消散。(未完待续。)

七 鸿源江河炼魂炉

    罗芳林只看的失魂落魄,不知不觉间,衣衫里外已被汗水浸透,她叹道:“我只道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当以内力真气为君,招式技艺为臣,正所谓大愚若智,大巧不工,如今见她功夫,方知武学道理,实则另有天地。天外剑门中这小小丫头也有这般神功,其余长辈武功之强,只怕更超逸绝伦了。”

    盘蜒道:“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滴水千年蚀花岗之岩,你若积累内力,拳脚之力皆可笼罩数里,这小丫头便万万敌不过你。眼下她之精巧已达极致,而你内功则刚有起色,故而有高低之分。然则天下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往往殊途同归,内力招式皆至顶点,方才可自称圆满。这珑儿若再想有所进益,非从内力上下苦功不可。”

    罗芳林恍然大悟,心中又想:“这天外剑一派听说亦是一国贵族,如今已是我臣下,我何不重用这一门?若得他们相助,岂不是如虎添翼,万事无忧么?”

    盘蜒突然惊呼一声,飞奔出去,天珑本朝他二人走来,忽然娇躯一软,又伏倒在地,盘蜒奔得极快,神色急切,满脸忧虑,罗芳林也不禁焦急起来:“他为何如此慌张?那‘剑神’已然死了啊?”

    盘蜒弯腰将天珑抱起,足下一点,立时转向,又朝此一阵狂奔,那骷髅脑袋霎时红光千道,只听虎地一声,火焰冲天,气浪翻滚,竟爆裂开来。罗芳林顾不得危险,迎了上去,朝盘蜒那儿一抓,内力如绳,正拴住盘蜒手臂,她将盘蜒扯回身旁,盘蜒将她抱住,朝前一滚,喀剌剌连声轰鸣,两人脚下山石碎裂,朝下陷落,顿时现出一个大坑,离两人不过数寸之距。

    罗芳林连呼侥幸:“咫尺之遥,我二人便要葬身深渊了。”

    天珑睁开眼来,道:“该死毒药,阴魂不散。”

    罗芳林奇道:“原来你身子并未痊愈?刚刚与那‘剑神’交手...”

    天珑笑道:“打架时不去理它,打完架又难受的很。唉,屋漏偏逢连夜雨,毒药未除,下头又流血了。”

    盘蜒问道:“什么下头又流血了?”

    罗芳林立时明白过来,脸上一红,嗔道:“女孩儿家的事,你多问什么?”她见天珑剑法入圣,心底敬佩的很,此刻听她一说,才想起她仍不过是个年幼体弱的小姑娘,不禁又心疼怜爱。

    天珑道:“男子好得多,唉,我为何不是男子?盘蜒,你那话儿碍事,不如给我按上,堵住我那破洞,我做男子,你当女子。”

    盘蜒怒道:“你胡说八道,这玩意儿哪能说挪就挪?你可是与我有仇?老盯着我那玩意儿做什么?”

    天珑嚷道:“情根不除,神功不成。”

    盘蜒喊道:“什么歪理?天下这许多高手,难道各个儿都是太监?”

    天珑嗤笑道:“天下哪有什么真正的高手?我看好你,非得要你戒色不可。”

    罗芳林见两人越说越污秽,心头火起,厉声道:“都给我住口!”盘蜒吓了一跳,乖乖闭嘴。天珑道:“你看,你不成,太怕老婆,何苦来哉?”但见盘蜒不还嘴,也渐渐消停。

    盘蜒走到那大坑旁,见黑暗之中,下方有点点火星,正是先前那剑神炸裂的残躯,他道:“咱们下去瞧瞧。”背上天珑,与罗芳林爬下断崖,原来这山中本有一空洞,被这骨头一炸,山体开裂,便露出这一通路来。

    只见洞正中有一小小泉水,水面闪着微光,平静清澈,盘蜒沉吟片刻,道:“芳林,咱们到泉水中去。”说着动手解罗芳林衣衫。

    罗芳林登时羞涩起来,挡住他手掌,望向天珑,啐道:“当着小姑娘的面,你给我正经一些。”

    盘蜒道:“这正是大事,此泉与万仙的仙露泉一般,发自鸿源之水,借那剑神与众鬼人灵魂鬼魄,我要替你复生护卫。”

    罗芳林心头一震,想起盘蜒先前所说:“我要为你找来十位高手,武功盖世,对你忠心耿耿,舍生相护。”她犹豫片刻,自行脱去衣物,袒露肌肤,步入池水,倒也不深,问道:“然后呢?”

    一众鬼人方才被那巨怪杀死,山顶下陷,尸首自然也掉落下来,盘蜒翻找一圈,笑道:“好极,好极,果不出所料,他们都还活着。”搬动身躯,将十人挑选出来,抛入水中,罗芳林辨认面貌,认得正是被盘蜒幻灵内力事先击晕之人。他们不曾与那巨怪正面交手,竟由此幸存下来,但伤势也极为沉重。

    随后盘蜒又道:“芳林,划破指尖,流血入水,全身放松,万不可抵御。”将手掌放入水池,心神宁定,扰动池水中源气,融合那巨怪魂魄、鬼人怨灵,引导他们与罗芳林心神相连。

    盘蜒体内有仙殇炼魂,数十万人在顷刻间因仙殇而死,仙殇成了鸿源之水难愈的伤痕,以魄为魂的仙人,他改变了鸿源池水,令其中生出湮没这怪物来。

    仙殇精通操纵鬼魄之道,盘蜒继承了他的遗志。而罗芳林体内有鸿源的通路,这些鬼人、巨怪的亡灵尚未散去,盘蜒将引导他们,令他们将罗芳林视作他们新的源泉。这道理与湮没一般,复生之人虽远不及湮没那般可畏,但也算得神通惊人,对罗芳林俯首听命。

    罗芳林闷哼一声,刹那间眼前幻象浮现,见到刚刚死去的众鬼人魂魄聚在一块,池水化作熔炉,将它们灼烧、锻造、融合,化作一缕缕灵气,穿针引线,流过自己经脉,再钻入那十大高手心中。她感到那几人原本性命岌岌可危,魂魄松散软弱,被这炼魂侵扰,不多时便再不可分割。

    她心脏狂跳,竟能感知这十人心思,仿佛他们的性命已连在一块儿,仿佛他们成了自己的亲人,又仿佛是她同生共死的伙伴。她明白他们将永生永世效忠自己,这忠诚毫无由来,却牢不可破。

    一个词冒了出来,涌到她舌尖。

    血亲。

    她耳畔风声大作,晕眩头疼,她惨叫起来,盘蜒忙将她拉上岸,变出一块丝巾,擦拭她湿漉漉的身子。罗芳林大声喘息,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过了许久,这才悠悠转醒,见那十人一动不动跪在她面前,双目恭敬亲切的望着她,眼神狂热,似乎只要望着她,留在她身边,便有无穷的喜悦。

    盘蜒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可探知他们心思,也可将心意传达到他们心中,无论多远,皆不会失效。”

    罗芳林稍稍一试,果然如此,这几人心底的情绪传入她脑海,待她诚挚深厚,万万无法作假。罗芳林传意到:“都起来吧。”那几人立时起身,动作整齐划一,极为迅速。

    盘蜒又道:“魂魄融入躯体,自然而然生出真气,尤其是那巨怪残魄,更是难得,故而他们身手不凡,不在你此刻之下,更身负各种奇门法术,将来定可派的上用场。”

    罗芳林道:“但他们吸血为生,形貌古怪,我怕若带回灵夏,惹出乱子来。”

    盘蜒笑道:“这又有何难?天地间多得是作奸犯科,死不足惜之辈,用他们鲜血喂养这些护卫,有何不妥了?皇后娘娘可称他们为归顺收伏的蛮族人,身患怪病,见不得日光。谁又敢稍有异议?”

    罗芳林稍稍一想,已有遮掩之法,她陡然间得了这十大高手相助,心中喜悦非常,但转念一想,登时头皮发麻,问道:“盘蜒,你....你....是故意引我来此的?”

    盘蜒眨眨眼,笑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我与皇后娘娘在山中偶遇,不过是一场巧合罢了。”

    罗芳林脑中乱作一团,努力回忆,说道:“我路过此地群山时....突然心神不宁,只想四处巡游,偏偏...碰巧遇上了你,又遇上吞剑族族人。咱们救下珑儿,再找上那群鬼人。听他们所言,似也是你安排在此。你挑起与他们争斗,刺伤其中十人,又....又引那巨怪剑神将他们几乎全数杀死,引发塌方,露出此地....此地的仙露泉来。对了,对了,你早对我说过,要帮我找十大高手守护于我。”

    盘蜒摇头道:“皇后娘娘想的好生邪乎,我岂能算的这般清楚?这‘剑神’如此厉害,我又如何有把握制得住它?皆是碰巧而已。”

    罗芳林心下更慌,尖叫道:“我不知道!是了!你算定珑儿有这般能耐,是么?”

    她越想越是心惊,仿佛自己一举一动,所有心思,都在盘蜒算计之中。她原本不过是一外嫁的公主,身处绝境,朝不保夕,听丈夫说起盘蜒能耐,不过当做传言,并不尽信,反而一笑而过。之后在盘蜒、血云相助下,她登基为帝,至此才领略到这二人厉害手段,但也仅将他们视作心腹之臣,军师之才。

    她随后与盘蜒欢·好,宠信此人,将身心托付于他,以为他甚是可靠,定能辅佐自己治理天下。谁知这短短一天时光,在盘蜒种种匪夷所思的“巧合”之下,竟除魔降妖,一举收服这十大阴气森森的高手。她刚出池水,心意激动,脑子却加倍清醒,霎时明白过来:她一直在盘蜒掌控之中,身不由己,泥足深陷。他眼下相助自己,自己便事事顺利,若他将来反了呢?那她怎有抗拒之力?

    她如今身居高位,心知权利何等重要,不禁寻思:“我...我是皇帝,我是天子龙女,岂能....岂能受制于他?不,不,我看不透他,便不能用他,更不能被他利用。”(未完待续。)

八 山海梦幻难言述

    她心中虽惊惶不宁,但神色如常,咳嗽几声,已平静下来,盘延服侍她穿上衣物,她满眼妩媚之色,笑道:“你毛手毛脚,想做什么?我自个儿会穿衣裳。”

    盘蜒脸皮一红,道:“皇后娘娘回去之后,自然有人伺候,但我二人却需暂且分离,这恐怕是我唯一一次替皇后娘娘更衣了。”

    罗芳林暗暗松了口气,却听盘蜒道:“那血云或会来找皇后娘娘,望娘娘多听此人谏言,无论有何难关,皆可迎刃而解。”

    罗芳林点头答应,心下却另有盘算:那血云更难揣测,她对盘蜒尚有依恋之情,血云则非得设法牵制不可。只是这二人料事如神,阴谋深远,不可轻举妄动。她柔声道:“盘郎,你我二人虽不是夫妻,但缠绵之际,更胜过新婚。你不在身边,我仍会时时刻刻想念你。”

    盘蜒道:“好好照顾我俩的孩儿,他必天赋超卓,更胜过这位珑儿。”

    珑儿在旁嚷道:“喂,偷骂我!不要脸!”

    罗芳林只觉盘蜒神神秘秘,诡谲难猜,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仍颇为感动,微微颔首,穿戴完整,问道:“你要回万仙了?珑儿,你又怎么办?不如随我回灵夏如何?灵夏乃天下中都,富丽堂皇,什么都不缺。我治好你身上的毒,带你四处游玩,你若玩腻了,我便送你回天家府上。”

    天珑喊道:“我这毒难治,盘蜒有法子,我跟着盘蜒,想法将他那玩意儿割了....”

    盘蜒急退几步,连连作揖道:“姑娘,算我怕了你,这就认栽,我叫你一声祖宗,咱俩这就分道扬镳如何?”

    天珑道:“见死不救,你还是人么?连我都怕,气不死我?”

    罗芳林见天珑对盘蜒胡搅蛮缠,哈哈一笑,说道:“既然珑儿这么说了,你带她回家,替她治毒疗伤,但万万不许欺负她。”本来盘蜒与天珑孤男寡女,非亲非故,一同上路,实在不妥。但这天珑年纪太小,武功太高,性子又如此凶猛,盘蜒与她一道,只怕受苦的反而是他。而这二人一个聪明,一个厉害,这一路上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盘蜒无奈,唯有应承下来。三人走出山谷,天上星光点点,盘蜒指明方位,罗芳林便率那十鬼人去了。

    天珑望望盘蜒,盘蜒望望天珑,一时无话可说,过了半晌,盘蜒道:“你那毒深入五脏六腑,非得长久以药物补治,方可缓缓去除。没奈何,我送你回你老家,写一药方,让他们慢慢折腾吧。”

    天珑道:“老家人恨我,回去又得杀人,好生讨厌。”

    盘蜒吃了一惊,问道:“你在天剑山庄杀了人,所以逃出来的?”

    天珑点头道:“我成天在家光着屁股走来走去....”

    盘蜒万不料她头一句话便如此猛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问道:“你....你不穿衣衫?那与野兽何异?小祖宗,你可得知道要脸哪。”

    天珑道:“年纪小,不打紧,年纪大,才要脸。”

    盘蜒怒道:“谬!谬极!大谬至极!礼教需自三岁起,七老八十德不亏。”

    天珑不理他,又道:“我光着屁股,自己玩,我一哥哥跑来,要拿我当老婆,我便将他宰了。我那哥哥的娘又跑来骂我狐狸精,我也将她宰了。如此一来,这山庄是回不去了。”

    盘蜒冷汗直冒,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举止不端,自然....自然惹人....垂涎。”

    天珑凑近瞧他,忽然将身上遮羞布一扔,露出光滑纤细的身子,盘蜒吃了一惊,问道:“你这是为何?”

    天珑道:“你为何不拿我当老婆?我难看么?莫要说谎,我知道我好看的紧。”

    盘蜒苦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平素拈花惹草,明明有了心爱的姑娘,却与这位皇后娘娘勾搭,乃是天下最混账的男人。你莫要惹我,最好离我远远的。”

    天珑摇头道:“我看你眼神,与别人不一样。便是我家中太监,庙里和尚,也无你这般眼睛。”

    盘蜒恼道:“你骂我是太监秃驴?”

    天珑道:“你连太监秃驴都不如,与我一般,不贪男女之爱。”

    盘蜒道:“我说啦,我有心爱的女子,怎地不贪男女之爱了?”

    天珑做出苦恼困惑的模样,忽然说道:“啊!是了!你这人脑子正,那话儿坏事,如今没法子了....”

    盘蜒一惊之下非同小可,瞬间朝后倒纵出去,天珑喊道:“哪里跑!”掌心一翻,现出一柄五彩玲珑的宝剑,直刺盘蜒要害,她出手如风,剑气不发,剑意已将盘蜒笼罩,若换做旁人,到此地步,除了与她硬拼之外,绝无其余出路。但盘蜒使太乙术法,逃命功夫天下无双,蓦然一闪,脱出那剑意。

    天珑娇笑一声,说道:“好,能破我剑意之人,倒是头一回遇到。”一边说话,一边回身转手,宝剑似光,影不及形,直追盘蜒,仍对准他胯·下之物。

    盘蜒气往上冲,喝道:“欺人太甚!”呼呼拍出数掌,天珑“啊”地一声,正撞入掌力,若是寻常内劲,被她剑意一冲之下,立时溃散,万难阻她片刻。但她眼下不过试探盘蜒功夫,并非真要阉他,剑意不强,而盘蜒那幻灵掌力与世间诸般真气截然不同,真气裹住幻灵,直摧人心。天珑剑意顿消,转了个圈,笑道:“有趣,有趣,没看错人。”仰天躺倒在地,笑眯眯的望着盘蜒。

    盘蜒再抛来一件长布,将她罩住,天珑指了指那剑神头颅,问道:“我这般厉害,你不知,是么?”

    盘蜒道:“我千算万算,也未算到姑娘在此,你乃是这卦象中的异象。”

    天珑道:“你本要自己收拾骨头剑神?”

    盘蜒点了点头,道:“它并非这世间之物,而受祭典感召,由聚魂山来此,故而魂魄不稳。我机缘巧合之下,通晓扰乱魂魄之法,任凭此怪如何厉害,只要中我幻灵掌力,立时便会受制。”

    天珑蜷缩身子,默念道:“盘蜒,盘蜒。”微微一笑,道:“你是假人。”

    盘蜒愕然相望,忽然垂下头去,说道:“在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欺骗无数,确实虚伪的紧。”

    你是这样的人,又有何面目指责万仙?你以为除恶杀罪,便可消除自己罪孽么?可笑,可笑,你犯的错早已无法补救。

    那是什么错?为何我半点想不起来?

    他正在自问自答,天珑又道:“你假得很,明明什么都不在乎,却骗自己在乎。你幻灵自己,令自己做梦。你是海,是山,山与海,会在乎凡人怎么想么?你不过是山海间的一场梦,梦中的影子罢了。”

    盘蜒冷冷说道:“你知道什么?多嘴的丫头。”

    天珑道:“我觉得,我也是这山,这海,这世道的一部分。我遇上你,我很高兴,高兴坏了。如你要拿我当老婆,完事之后,我不会杀你,只会割了你那话儿当做留念。”

    盘蜒大笑起来,摇头道:“那还是免了,我那玩意儿还有些用处,不妨留着。”

    天珑嗯了一声,爬了过来,倚靠在盘蜒身上,说道:“毒发了,幻灵掌力。”说罢闭上眼。

    盘蜒埋怨道:“我也累了半天,你这孩子...”见她不答话,只得将幻灵内力注入她灵台穴中,缓解痛楚,令她沉沉睡去。

    睡至晨间,天珑醒来,说道:“带我去万仙。”

    盘蜒心想:“她毒性未除,又闯下大祸,天剑山庄是回不去了。她不愿与我分别,唯有带她回万仙一趟。”说道:“带你同行,并无不可,但咱们须得约法三章。”

    天珑侧脑袋想了想,道:“说来听听。”

    盘蜒道:“一者,须知大道由礼而得,大知由德而明,无德无礼,便无知无道.....”

    天珑怒道:“说人话!”

    盘蜒暗骂她不学无术,说道:“你在我面前,需穿的整整齐齐,不许赤·身露·体,否则岂不成了禽兽?”

    天珑笑道:“你怕看了我身子,想拿我当老婆。”

    盘蜒反驳道:“在下不过是山海间南柯一梦,怎会贪慕男女之情?何况姑娘并未成人,在下虽厚颜无耻,也万万不会碰你。”

    天珑无言以对,只得说道:“再说。”

    盘蜒道:“二者,须知脏器骨血,乃父母之赐,天地造化,无故不可夺,无故不可取...”

    天珑骂道:“听不懂!剁了你舌头!”

    盘蜒怏怏说道:“你不可再要阉我。”

    天珑左右晃动脑袋,说道:“好,饶了你了。”

    盘蜒大喜过望,仿佛捡回一条性命,又道:“三者,我这人声名狼藉,在万仙可谓人人喊打,姑娘跟我回万仙,可不能光明正大,否则我固然更臭名远扬,姑娘自个儿也弄污了名头。故而姑娘最好女扮男装,装作我新收的童子。”

    天珑道:“脸上身上红纹洗不掉,不像童子,倒像蛮子。”

    盘蜒胸有成竹,笑道:“这又有何难?此泉水乃是仙露泉,水蕴净化之力,区区油污,全不为难。”说罢斩下衣袖,沾湿泉水,替她擦洗。

    谁知忙活半天,全无效用。只臊得盘蜒颜面无光,恼羞成怒,骂道:“这群蛮子,挺漂亮一小姑娘,闹得一辈子成了大花脸!死得好,一个个该死得很!”(未完待续。)

九 八臂飞鼠杀仙家

    天珑道:“擦不掉倒挺好,看着凶,敌人怕我。”

    盘蜒叹道:“你眼下年纪还小,不知轻重,女孩儿家毁了容貌,这辈子生不如死....”但想起她自剜胸口,此生已难复原,不禁替她难受。

    天珑笑道:“这纹身漂亮得紧,哪算毁了?一红遮百丑,琵琶半遮面。”

    盘蜒听她胡言乱语,登时莞尔,说道:“那也由得你这小祖宗了。”

    两人养足精神,当即启程,走山道、过原野,渡小河,来到一城镇上,盘蜒替她梳发盘丝,卷成盘髻,打扮成小道童模样,再找药店抓了些药材,配在一块儿让天珑吃了,这叫猛药不如粮食,药补不如食补,珑儿天性乐观,活泼豁达,而那毒药虽然难缠,但也不致命,诸因叠加,十数天之后,毒性大大缓解,偶尔发作,珑儿只当好玩。

    这一日又来到一镇外,时近傍晚,二人在一酒铺喝酒吃菜。盘蜒细嚼慢咽,但食量骇人,不知不觉已吃了八大碗饭。天珑有心与他比较,也张口海吃胡喝,但如何能是盘蜒对手?不多时已吃的肚子鼓起,叫苦连篇,骂道:“猪!这头猪!吃不死你。”

    盘蜒笑道:“我剑法武功不如你,但论饮食之道,天下何人能及得上我?”

    忽见两个衣袂飘飘、华服金玉的汉子走了进来,盘蜒认得此二人正是万仙圣阳派的于步甲、召开元,瞧这二人脸面浮肿,步履轻浮,料来昨晚定又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了。

    天珑低声道:“万仙的,吃花酒、逛窑·子,我教训过他们。”

    盘蜒顿感头疼,仔细一想,近年来万仙门人频频外出走动,动静不小,此二人尤为活跃,被天珑找上,也算不得奇事,问道:“他们认得出你么?”

    天珑道:“两人喝的烂醉,认不出来。但我又想揍人,你别拦着我。”

    盘蜒忙连声哀求,道:“无祸便是福,祖宗消停些吧。”天珑微微一笑,又用力揉着肚子。

    于步甲朝酒保招招手,那酒保忙上前招呼,于步甲道:“小二,我问你,你可知....数月前咱们万仙...几位同门来过此处?”他一开口,众人便知他酒劲未消,本来万仙门人体质不凡,不易醉酒,但若酒色齐沾,便是神仙也熬不过去。

    那酒保道:“二位爷是万仙的仙家?咱们这范阳镇热闹繁华,整天人来人往,似两位仙家这般衣着好看的,实在不少。”

    召开元举掌一劈,呼地一声,不远处红漆木柱登时破开一口,周遭酒客大吃一惊,躲躲闪闪,召开元道:“你....若不老实,便是杀害....万仙的同谋。”

    酒保脸色惊惧,忙道:“我哪有这般胆子,这等手段?仙家说的是几人?”

    于步甲道:“约莫五人,袍子胸口有火焰刺绣,那是....咱们同门师兄弟。”

    酒保登时想了起来,说道:“正是,正是,便是死在‘八截棍’那些恶人棍下的几位仙家?”周围众人听得这“八截棍”之名,无不惶恐,神色皆极为紧张。

    于步甲、召开元同时喊道:“你果然知道?当时情形如何,你可曾亲见?”

    酒保道:“小人若亲眼所见,这会儿哪儿还有命在?但小人只听说,是八截棍中那位八臂鼠下的手。”

    盘蜒心想:“八截棍?这又是什么帮派?竟敢对万仙门人下手,当真胆子不小,本事也非凡俗。”

    对面一穿灰衣的汉子走上前来,神色激愤,说道:“两位仙家可是来找那八截棍一派算账的?”

    于步甲冷冷说道:“若真是这八截棍一派动的手,嘿嘿,咱们便将他们挑了,又有何妨?谁让他们惹咱们万仙?”

    灰衣汉子道:“那八截棍帮派在此地作威作福,鱼肉乡里,勾结官府,端的是无法无天。咱们大伙儿饱受欺压,早忍不下去了。如今两位万仙的大英雄肯替咱们做主,大伙儿都肯助两位一臂之力。”

    他身旁走来一人,拉住他道:“穷老四,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八截棍也是你能惹的?”说罢望向万仙二人,神色戒备,满是谨慎。

    穷老四喊道:“八截棍杀我老父,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早已豁出去了。”

    那劝说的压低声音,说道:“八截棍已杀了五位万仙高手,难不成还怕这区区二人么?即便他俩有莫大神通,将八截棍上下击败,只要走脱一人,便是极大隐患,你莫将大伙儿都牵连进去。”

    召开元哈哈大笑,忽森然道:“我二人乃万仙第四层飞空门人,行走凡间,怎会有敌手?莫说这小小帮派,便是皇宫内院,咱们也来去自如。”

    于步甲问道:“你们谁人知道那八截棍为何要杀我万仙门人?又有谁知晓当时情形?”

    酒铺中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胆敢开口,穷老四指着一人,说道:“黄牙樽,你最好打听,自称见到过当时情景,还不快向两位仙家道来?”

    那人张口结舌,露出满嘴黄牙,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怎知道?你莫要为难老子....”

    于步甲稍稍一动,已握住黄牙樽脖子,将他举起,内力震荡,那黄牙樽登时感到体内麻痒无比,嚷道:“饶命,饶命,我说,我说!”于步甲将他扔在地上,喝道:“若有半句隐瞒,我便将你全家杀的干净!”

    盘蜒知天珑看不惯万仙强横霸道,偷瞧向她,见她神色苦恼,捂着腹部,似肚子极疼,倒也无暇理会此事。

    黄牙樽道:“是,是。回禀仙家,小人当时....确瞧的清楚。那是....五、六月前的一天,那一日晚上,五位仙家来到镇上,说是要查访一车被劫走的财宝,顺着踪迹,找到此处。小人当家的当时也不知他们五人....五人是万仙仙家,便有心....有心....”

    召开元喝问道:“原来你也是黑·道中人,你那当家的想要打劫咱们万仙?可是嫌自个儿命长?”

    黄牙樽道:“小人哪敢与诸位为难,不过当时半点不知,当家的也催的急迫,想抢在八截棍出手之前,来一招‘先下手为强’。于是趁他们逛酒楼,去窑子之时,带好些兄弟埋伏在小道两旁,预备出手。

    那天晚上,空中全是乌云,偶尔有月光,也是一片惨白。我不知为何,心里着慌,便有些不想动手,但咱们当家的可忍不住了,呼喊一声,冲了出去,还没奔出几步路,已被一位仙女打得昏倒在地。”

    于步甲与召开元大笑道:“就凭你们这三脚猫功夫,便是练上一百年,也挡不住咱们万仙门人一招。”

    黄牙樽擦汗道:“是...是....我也不敢多瞧,只看了几眼,咱们这十多人,拿刀拿剑的,已全数被仙家放躺下啦。领头一位男仙家笑道:‘真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他抓起咱们当家的,正要盘问,便在这时,那魔头便来了。”

    于步甲、召开元留上了神,问道:“魔头?什么魔头?”

    黄牙樽道:“我当时没想起来,可事后一琢磨,那人....那人便是江湖上传闻已久的那位八臂鼠了。”

    召开元等人消息不灵,也不将寻常江湖武人放在眼里,问道:“这叫‘八臂鼠’的,武功很了得么?”

    穷老四咬牙道:“两位仙家有所不知,这八臂鼠乃是八截棍一派最狠辣、最凶悍的杀手,当年大风教何等风光?生意遍布九国,门人横行天下,连诸侯都要与他们教主结交,但与八截棍起了冲突。有一日那八截棍突然发难,这八臂鼠闯入大风教总坛,将他们全教上下的教主、法王、堂主、香主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那大风教就此衰败,如今已久未听闻了。”

    于步甲道:“小小邪教,倒也不值一提,江湖上以讹传讹,难道还少了?未必是那八臂鼠一人下的手。”

    黄牙樽喃喃道:“了得,了得,简直如鬼怪一般。我当时只听那位女仙家喊道:‘什么人?’那人手持黑乎乎的铁棍,霎时便将那位....那位女仙家打的头破血流,当场死去。”

    召开元瞬间暴跳如雷,骂道:“便是这混账杀了常师妹?”

    黄牙樽道:“不止如此,那人身子一颤,分出八条手臂来,每条手臂持一黑棍。众位...众位仙家见同伴死去,恨得大喊大叫,一齐围攻上去,但那人黑棍舞动,抵挡五人,谁都奈何不了他。我渐渐听到众仙家连声惨叫,大声嚎叫,终于....终于有人求饶,最终一个不留,什么声响都没了。”

    于步甲怒道:“放屁!放屁!你可知他们少说也是第三层的门人,更有两人是飞空层的好手,不过一无能鼠辈,岂能独自·杀那五人?”

    召开元道:“是了,定是他们喝醉了酒,功力不纯,终于失手。”

    黄牙樽道:“不,不,我瞧众仙家清醒的很,不像醉酒模样...”

    召开元袖袍一拂,黄牙樽哎呦一声,登时头下脚上,一头撞在地板上,痛的他哇哇乱叫。召开元问道:“那八臂鼠长什么模样?”

    黄牙樽惨声道:“那人.....那人身材矮小,约莫六尺,穿夜行衣,瞧不清样貌。我吓得厉害,一口气转不过来,就此昏了。”(未完待续。)

十 蛆鼠相随是一窝

    于步甲、召开元狂妄自大,又恨那八臂鼠入骨,并无退缩之意,于步甲对穷老四道:“那八截棍帮在何处安生?”

    穷老四喜道:“两位真有出手之意,我穷老四当召集人手,随两位杀上门去。”

    召开元沉吟片刻,说道:“本地有什么帮派?你倒说来听听?”

    穷老四道:“有释门派的和尚,跃马山的好汉,八垠五虎,武宁派的道士,各个儿都对八截棍帮恨之入骨。自打他们来此之后,咱们偌大一镇,唯有这四家尚能吃上饭。我这便替两位联络大伙儿,商量好了再动手。”

    召开元与于步甲互望一眼,缓缓点了点头,穷老四大喜过望,立时下楼而去。

    盘蜒低声道:“我要跟去瞧瞧,你回客栈歇着。”

    天珑居然颇为听话,点了点头,闷声不响的去了,盘蜒微觉奇怪,但眼下更有要事,掐指一算,卦象曰“物囚遗体,晦暗无光。”盘蜒心中一动,暗想:“此卦说遗体中有事物,或有异常。莫非那五人尸首尚在此处?”当即走出酒铺,问明此地衙门方位,施展轻功,潜入那停尸间里头。

    他运幻灵内力隔绝臭气,变幻光亮,查看情形,只见一排大桌,桌上果然有五具尸首,高矮不一,尸首却并未腐化。原来万仙练功至第三层境界,可令尸身长久不腐,蛆虫难生。

    盘蜒暗叫好运,查看五尸伤口,皆是被棍棒击中要害,受巨力震荡而死,此刻已瞧不出那人所使招式。

    盘蜒心想:“卦象说尸首体内有物,那又是何物?”先在一男尸脑袋上一拍,运当年嘉麒所传的“起死功”,佐以仙殇纵魄之法,顿时挽回那尸首一丝残魄,盘蜒眼前幽光晃动,不久一片漆黑。

    他见自己身处镇中一条石板路上,两旁乃是荆棘灌木,他身边躺满黑衣人,想来是那黄牙樽的同党。

    他听自己说道:“你们是何方小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忽然间,空中飘然一人,那人六尺不到身材,弯腰驼背,更显猥琐,他那师妹道:“什么人?”那矮小刺客掣出黑棍,砰地一声,将常师妹打的头骨粉碎而死。

    他怒吼一声,火气上涌,直扑过去,展开济济昊阳掌,掌力极为雄浑,其余同门也一齐大怒,各施拳脚,将那刺客围住,走马灯般夹攻。刹那之间,掌风拳力交杂在一块儿,风声猎猎,周遭树石遭殃,墙屋损毁。

    那矮小刺客霎时长出八条手臂,各持短棍,左一挡,右一转,动作奇快,力道刚猛,将众人攻势挡住,兀自从容不迫,行有余力。他心中惊异,喝问道:“你这是什么妖法?”

    忽然间,矮小刺客矮身扫腿,手上将短棍一抛,化作一团圆盘,砰地一声,正中一人。盘蜒心头一震,暗想:“这是‘携凭影附’,正宗的万仙招式。”

    那中招之人放声大喊,跪倒在地,似痛苦无比,盘蜒见他伤处淤青一块,迅速蔓延,不久扩至全身,随后消退,那人也就此死去。

    盘蜒心道:“这一招固然难挡,但棍上显有极厉害的邪法,将毒气传入人体,连万仙之躯都抵挡不住。”

    他感到这人害怕起来,出手之际,着重自保。又斗了百来招,那人八臂转动,铛铛几声,将众人招式架开,随后踏步而前,双手斜捅,又有两人中招,也是跪地痛呼,倍受折磨而亡。

    盘蜒寻思:“这是‘十层天阶’,雨崖子师父临敌绝招之一,这人稍加变动,运用巧妙至极,若非对万仙武学浸·淫多年,将这绝技使得炉火纯青,绝无法临敌变招,威力不减。此人曾为万仙之人,为何却又相助这等江湖恶霸?”

    如今同伴全数死去,唯留下自己一人,他慌乱起来,想要逃走,但那刺客蓦然一动,一棍砸在盘蜒头顶,盘蜒只觉脑袋嗡地一声,魂飞魄散,幻觉消退,已回到停尸房中。

    盘蜒一阵恍惚,心想:“这刺客武功并非惊天动地,但身手灵活,招式精妙,杀人时心无波澜,如同傀儡,那八臂功夫更是罕见罕闻。而他棍上似有剧毒,稍一沾身,必死无疑,确是极可怖的敌手。召开元、于步甲二人此去若碰上此人,必死无疑。”

    他正要离去,蓦地想道:“那刺客急于杀这五位万仙,莫非这五人有所发现么?”他又在衙门中找了一圈,并未找着这五人衣物、行李,或已被那刺客焚毁。

    他思索片刻,拔出月明宝刀,苦笑道:“宝刀兄弟,委屈你替我开膛破肚,做做这恶心勾当。”回忆起这五人受伤情形,在伤处轻轻一割,借着幽光,见伤口里头坑坑洼洼,竟似被某物咬穿大洞,那洞中漆黑枯萎,散发阵阵恶臭。

    他咬牙凝神,伸出手去,在那破洞中掏摸,突然哗啦啦一声响,他心知不妙,急忙缩手,见密密麻麻的黑蛆从那人身中钻出来。盘蜒急运五夜凝思功,掌心着火,扫荡开去,那黑蛆凶暴至极,竟连火焰都不停撕咬吞噬。

    盘蜒急思计策,左掌拍出太乙幻灵掌,顷刻间迷住黑蛆心神,就在这短短一刹,火焰暴涨,将黑蛆烧的干干净净。眼见火焰将蔓延至尸体,盘蜒再以点出阴月指力,寒气波及,熄灭火苗。

    他扫视满地黑蛆,心头骇然:“那八臂鼠棍上剧毒,一旦钻入经脉,竟寄生而成这恶心事物。这黑蛆虽然并无心智,但以人体真气为食,当真暴虐异常。”

    他先前伸手入尸首之中,似触到一物,此刻清除蛆虫,再度犯险一试,摸索几下,触到一硬物,摸出来一瞧,乃是一条土色缎带。盘蜒心想:“这缎带为何会在此人体内?啊,是了,他见敌人厉害,临死之际,偷偷将此物吞下肚子。这....这又是什么宝贝?为何这许多毒蛆,竟未能损毁此物?”

    他好奇心起,顿时精神振奋,暗想:“那八臂鼠虽然厉害,但未必对付不了。召开元、于步甲二人固然惹人厌,却肯为同门报仇,这事做的倒不差,没奈何,且去帮这两人捉住那贼老鼠。”

    他将那缎带洗净,在各尸首上连拍两掌,一掌**,一掌放火,那停尸间霎时火光升腾,烟雾弥漫,盘蜒身形一晃,快步离去。

    他测算方位风水,不久找到大群武人聚在一块儿,约莫四、五十人。有和尚,有道士,有俗家好汉,有绿林豪杰,众人静悄悄的在林中走过,领头的正是那穷老四,万仙两人紧跟其后,众人腰间背上皆有兵刃,神色凶狠,但也有些害怕。

    盘蜒悄跟在后,约莫半个时辰,只见一圈高大栅栏,栅栏后有一间大院,大院里黑乎乎的,不见半点光亮。

    众好汉聚在一块儿,穷老四对一和尚道:“恤生大师,你曾到此地做过法事,那八截棍的八大首脑,还有那八臂鼠,都在什么地方?”

    那老僧手持一“十字”木桩,说道:“老和尚也不过来此两次,但好在记性不差,那八位首脑分八处阁楼,一人一间屋子,绝不会错。至于那八臂鼠嘛,老衲我倒不曾见过。”说罢拿木桩在地上刻画一番,众人听得明白。

    黄牙樽颤声道:“八截棍威震武林,就凭咱们这些小角色,再加上万仙两位英雄,只怕也不能济事,万一失手,定然死无葬身之地了。”

    盘蜒心生疑团:“若八截棍真如此了得,为何藏在这镇上,不去莲、游、赵、辉等大国大城?又为何居于这破破烂烂、毫不气派的宅子之中?那八大首脑名不见经传,也未必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仅凭那八臂鼠一人,纵然有三头八臂,怎能有这等呼风唤雨的名头?”但转念一想,自己耳中听闻,全是这镇上二流武夫言传,他们口中的‘威震武林’,未必真能雄霸江湖。

    召开元与于步甲见众人谨小慎微,神色间满是不屑,穷老四道:“好,大伙儿依计行事,各自蒙面,不使奇异兵刃,即便无法赶尽杀绝,他们也疑心不到咱们头上。”

    众人一齐望向万仙二人,心中有数:这两人如此大摇大摆,不遮不挡的入内,八截棍自然以为旁人乃是万仙帮手,此仇也定算在万仙头上。反正万仙势大,也不在乎此事。

    话说清楚,众人当即动手,先将十字木,蜂王钉,雷震锥等怪异兵器藏了,手执钢刀,朝围栏奔去。这钢刀在江湖上最是常见,无人不会使,常言道:‘十堂九剑闲,十头八刀取’,庙堂之上,闲置宝剑,江湖之中,拿刀砍头,可见钢刀流传之广,刀客之多。

    盘蜒飞身上树,遥望院内情形,只见召开元、于步甲二人当先而入,旁人也翻越围栏,缩身墙下,穷老四连打手势,众人破门而入,刹那间一声声惨叫从屋内传来,又听砰砰震响,有数人撞破窗户,跑入大院。

    召开元拔出长剑,刺向一个敌人,那人施展拳脚功夫,一拳砸来,召开元巧步上前,掌心下压,拍中那人背心,咔嚓一声,将那人骨头震碎。那人甚是悍勇,怒吼起来,抱向召开元双腿,召开元见敌人身手不差,当即横扫一剑,剑发火光,正是真阳神剑功夫,火焰漫出,顿时取下那人脑袋。

    黄牙樽见状发愣,又忽然欢呼道:“棍老大死了,棍老大死了!”穷老四等人一见,都想:“万仙功夫,果然神妙无比!”更是信心倍增,放心大胆,全不留情,将屋中男女,不分老幼,一个个动手杀了。(未完待续。)

十一 黑蛆神教生意忙

    盘蜒遥遥观望这仇杀,心底却无阻止之意。似这等斩草除根,灭人满门之事,在江湖帮派间司空见惯,当真动起手来,万万不会留情。故而刀头舔血、有情有义的汉子,平素绝少娶妻生子,一旦成家,便需得隐退江湖。否则便是狼心狗肺,连累家人的懦夫。若家中惨遭屠戮,也只能认命,不怨仇家心狠。

    正拼斗间,西厢一屋中石墙轰地一声裂开,数人滚倒在地,哇哇乱叫,不久已然毙命。又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冲出,手持那黑铁棍棒。

    盘蜒暗暗心惊:“这棍棒正是那八臂鼠所用,稍被擦伤,毒蛆入体,立时便有性命之忧。”

    穷老四等人不知厉害,朝那些大汉围攻上去。大汉抡圆棍棒,朝一武宁派道人点去,那道人持钢刀一拦,蓦地钢刀发黑,铿锵一声,断得粉碎。道人大惊,被大汉一招“打蛇七寸”正中脖子,立时倒毙。如此一来,众人心惊肉跳,皆不敢上前。

    于步甲喝道:“死到临头,还这般顽抗?”腾空而起,一道劈空掌力飞出,那大汉身手也极为灵活,就地一滚,躲开掌力,不停左躲右闪,想要欺近于步甲,于步甲冷哼一声,使一虚招,左掌虚探,右掌实拿,刹那间打中那大汉天灵盖,大汉头骨碎裂,气绝而亡。

    刚击毙敌手,身后风声飒然,又有人抢攻。于步甲斜身一让,那黑棍打中树木,那树枝叶凋零,不多时已然枯死。于步甲、召开元各自惊骇,一齐让开,盘蜒暗想:“这黑棍全不讲道理,一旦肉身中招,转眼便死,几无挽救余地,此物是何金铁所铸造?为何这般猛恶?若手持此物,便是毫无武功之人,也已不可小觑,真乃天下至邪宝物。”

    饶是这些汉子兵刃厉害,但毕竟武功与万仙两大高手不可相提并论,召开元一招真阳神剑,剑锋转动,快如烈火,将众汉子手腕一齐斩断。惨叫声中,于步甲抢上一步,使一招“九星连珠”,乒乒乓乓,将剩余敌人击毙。

    众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事来,但仍不能掉以轻心,又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确保再无活口。穷老四得报大仇,颇为喜悦,但兴致一过,却又不免心慌,说道:“那八臂鼠不知下落如何了?”

    有一汉子跺脚嚷道:“早知也不忙全杀干净,留下几个活口,也好审问审问。”

    黄牙樽脸色难看,说道:“八臂鼠不除,必会找上门来报复,若查出实情,到时咱们一个都活不了。”众人齐声道:“是,是,如此一来,非得找出那八臂鼠去处不可,趁他毫无防备,一齐下手杀了。”

    商议几句,众人将目光聚在于、召二人身上,满是期盼之情。召开元道:“既然是万仙的仇家,一个都不能放过。大伙儿四下里搜搜,可莫要放过丝毫线索。”

    众豪杰齐声道:“是!愿听仙家吩咐。”四散开去,用心找寻起来。

    盘蜒见黄牙樽偷偷摸摸找到那黑铁棍,拾在手里,突然间,他厉声痛呼,咣当一声,将铁棍掉落在地。众人一同朝他望来,只见黄牙樽捏住手掌,不住发颤,肤色发青,这青色扩散蔓延,不久脸部浮肿黝黑,双眼满是黑血,滚了几圈,再也不动了。

    于步甲面有惧色,说道:“此物如此邪门,为何八截棍之人取之无事?”

    盘蜒心想:“他们定练有邪功,方能运用自如。”

    召开元急忙翻看敌人尸首,见手上并无特异之处,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群豪中本也有觊觎宝物之人,到此地步,以为那黑棍上藏有恶鬼,避犹不及,哪里还敢上前拾取?

    正迟疑间,那些黑棍却渐渐瓦解消散,变作一根根毫不起眼的木棍。于步甲凌空一抓,掌心真气凝聚,如罩一层厚布,取棍在手,并无任何异状,看来那黑色褪去,这棍子上邪法也不见了。

    于步甲道:“师兄,你有何高见?”

    召开元道:“咱们回圣阳派,去问问蝉鸣祖师爷,只怕唯有他老人家才知其中隐秘。”

    就在此时,盘蜒见空中飞来一人影,那人六尺不到,身形瘦小,这一跃极远极轻,身手利落无比。那人落在房屋上,身躯颤动,变出八条胳膊来。盘蜒暗叫道:“八臂鼠果然来了!”心下戒备,潜运功力。

    八臂鼠开口说道:“此乃黑蛆夺命杖。”

    众人陡听有人说话,无不吓出一身冷汗。召、于二人掣出长剑,回过身来,齐声问道:“你便是那八臂鼠么?”两人虽强自镇定,但声调仍不免稍显心慌。

    那八臂鼠面罩黑巾,瞧不清容貌,一双眸子乌黑发亮,闪着寒光,他道:“八截棍,八截棍,好不济事,遇上真正的高手,即便有这般宝物,也难逃这一死。少了这八截棍,今后便少了条财路。”

    召开元道:“这八截棍打家劫舍,抢掠百姓,都是你授意的么?你实则是八截棍的首领?”

    八臂鼠指着穷老四道:“穷老四,你们八垠五虎在此地也算是地头蛇,八截棍已死,倒也罢了,你们愿不愿入咱们这黑蛆教?从今以后,此地酒楼、赌场、乐坊、花船、佃租,都归你管。只要你点一点头,我便教你这黑蛆夺命杖使用之法,今后更将这黑蛆夺命棍多卖些给你。”

    盘蜒闻言明白过来:“原来这黑蛆夺命杖虽然厉害,但难以保存,极易耗尽。这八臂鼠的黑蛆教以此控制江湖帮派,收敛钱财,可见定是邪教。”

    于步甲冷冷道:“你这妖邪如此手段,可是万鬼中人?”

    八臂鼠哈哈大笑,说道:“万鬼?万鬼又如何?只要大伙儿齐心协力,钱财不断,各有好处,与谁联手皆无关紧要。咱们黑蛆教一视同仁,并无偏见。”

    穷老四极有骨气,说道:“咱们八垠五虎与八截棍有血海深仇,你那什么黑蛆教料来不是好东西,咱们英雄好汉,誓要与你们周旋到底。”

    八臂鼠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蓦地投出一物,飞向穷老四,那物去势极快,一闪而过,穷老四还不及喊叫,已被那物洞穿胸口,伏倒在地。

    群雄见此,无不变色,纷纷朝两旁退开。八臂鼠道:“今个儿若不投降,这穷老四便是下场。”召开元、于步甲拔出长剑,飞身跃上屋顶。八臂鼠手指一钩,先前投出的暗器自个儿飞了回来,乃是一根二尺长的短棍。他八个手掌翻转,又摸出八根短棍来。

    召开元道:“八臂鼠,你杀我万仙门人,咱们非杀你不可!”

    于步甲道:“在你死前,咱们尚要问个清楚,为何你要杀那五人?”

    八臂鼠笑道:“那五人走错了道,东问西问,好不麻烦,又不肯归降我黑蛆教,合当该死。你二人武功也不过尔尔,既然路过此地,那是不用想活了。”

    盘蜒不禁摸出怀中那土色丝绢,仔细翻看,暗想:“莫非那五人有什么了不得的线索,与这黑蛆教关联极大?”

    召开元长啸一声,长剑着火,刺向八臂鼠胸口,于步甲手臂凝力,绕至敌手身后,一招“女蜗补天”,由下而上,招式火光皆变幻不定。

    八臂鼠驱使双臂,将两人招式格开,另两条胳膊点了出去。那二人不敢硬接,斜身退步,稍收心神,转眼又使出万仙神妙招式,剑招火焰、掌力腿劲,攻势如狂风巨浪,紧密无间。

    八臂鼠倒从容不迫,八臂八棍转如车轮,时而跃空,时而低伏,招式精妙无比,将两大高手炫目招式一齐挡住。召、于二人使出浑身解数,尽催内力,但敌人浑若无事便接了过去,可见他功夫虽以小巧为主,内力却极为深湛。

    群雄知此战何等要紧,攸关众人生死,皆看得大呼小叫,咬牙切齿。盘蜒则用心记忆这八臂鼠招式,渐渐摸出其中门道。

    斗了百招,盘蜒瞧出召、于二人气势已颓,正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不能再耽搁,立时从藏身处飞出。恰在此刻,八臂鼠八棍齐出,正是一招“十层天阶”,召开元大惊失色,喊道:“这,这....”心慌意乱,抵挡不住,咔嚓声中,长剑被敌人震断,那八棍砸向召开元胸口。于步甲喊道:“师兄!”剑刺八臂鼠后心,想要攻敌必救,但八臂鼠蓦地回身,分四棍一绞,于步甲长剑也断,砰砰声中,两人中招,口吐鲜血,一齐摔倒。

    盘蜒本料到两人局面不利,但未曾想顷刻间便命悬一线,这八臂鼠出手之狠辣,竟令盘蜒始料未及。他双掌推出,幻灵掌力席卷而至,罩住召、于二人,将那黑蛆迷住,暂且难以加害。身在半空,宝刀出鞘,也使一招“十层天阶”,眨眼间劈出十招,招招猛恶,灵幻迷眼,那八臂鼠身躯一震,倏然倒退,避开盘蜒锋芒。

    于步甲中了幻灵掌,神志不清,但也认出盘蜒来,喊道:“是..是你?你是盘蜒?”

    盘蜒道:“不错,正是同门我。老兄精神不佳,可是昨夜入了桃花乡,享尽温柔滋味儿,身子骨吃不消了?”

    召开元怒道:“我二人中了邪法,命在顷刻,你还有心玩笑?”想起自己二人曾上过此人大当,丢尽颜面,此时心下满不是滋味。

    盘蜒微微一笑,说道:“实话实说,何罪之有?有我在此,两位性命无碍,最多虚惊一场,岂不是幸运至极?”(未完待续。)

十二 仙仙鬼鬼落谁家

    那八臂鼠看见盘蜒,一双眸子惊诧至极,竟不上前抢攻。盘蜒心道:“瞧此人模样,定然认得我。他果然是万仙门人,但万仙之中,又有何人这般体貌身材?”

    召开元道:“此人....此人使‘十层天阶’,那是万仙极上乘的剑法。”

    盘蜒道:“八臂老鼠,你是从万仙门中出来,特意跟上这两位仁兄么?”

    八臂鼠身子微微发颤,喊道:“盘蜒,盘蜒,你为何....为何要多管闲事?你走吧....你快些滚了。”

    盘蜒心下愕然:“此人为何如此怕我?”他虽身负奇术,但在万仙门中仍不过是游江弟子,名声糟糕,不以武学闻名,这八臂鼠武功更胜第四层弟子联手,何等了得?若说畏惧盘蜒,当真没这个道理。

    盘蜒笑道:“老兄这么一说,我倒非要瞧瞧你本来面貌!”足下踏前,宝刀随身,斩向八臂鼠。八臂鼠见他招式威猛,忽然神色一变,目光冷漠空洞,却又闪着凶光,八臂轮转,反击过来。盘蜒陡然弹起,长剑斜引,竟穿过八臂,直刺腹部。八臂鼠四臂抵挡,四臂连打,电光石火之间,攻势层出不穷。

    盘蜒道:“好!”展开月明宝刀,霎时刀光雪亮,宛若一层月光,正是这宝刀吸纳月中灵气,化作刀风。八臂鼠陡然朝后飘开,在树上轻轻一点,绕了半圈,身法飞快。但盘蜒步法巧妙,只踏两步,便追上数十丈,一刀斩下,刀风如海浪般涌去。

    于、召二人看得目瞪口呆,暗想:“单凭他这手轻功,这般刀劲,武功已不在我二人之下。虽仗着宝刀神效,但终究难能可贵。”只是以他这般身手,仍稍不敌这八臂鼠,不知这八臂鼠为何对盘蜒有些避让,竟不全力以赴。

    正猜测时,八臂鼠大喝一声,将四棍扔出,四棍挡住门户。这两招***夏秋冬”,“一夫当关”,一攻一守,极为奇妙。那扔出四棍绕了个圈,打向盘蜒后背,而身前四棍随时可转守为攻,他本就比盘蜒多了六臂,大占便宜,这招一出手,更是无处不在,紧紧逼迫,已无丝毫相让之意,而是孤注一掷的绝学。

    忽然间,盘蜒身子一斜,袖袍一拂,如大圆盘般卷住身后四棍,身子随而旋转,顷刻间又斩出数刀,八臂鼠无暇变招,只得硬挡,只听铛铛数声,刀棍密响,如刀锯木。盘蜒猛然一停,再甩袖袍,那四棍力道被他卸去,梆梆几声,尽数落地。

    于步甲直冒冷汗,召开元心惊肉跳,回想盘蜒刹那间那般玄奥至极的手段,竟隐隐有些着迷:若他刚刚一味躲闪,必被“一夫当关”所伤,而他若拼命猛攻,则前后无法兼顾。除了他那一拂一转,实无第二条法门可反攻自救。他这几招算计之精,运用之巧,实以超乎两人想象之外,便有分毫之差,此刻已死在这八臂鼠夺命棍杖之下,更别提夺下敌人兵刃了。

    两人此刻站的极近,八臂鼠失了一半棍棒,也不敢贸然以隔空取物手法拾回,否则他稍有异动,盘蜒定趁势猛攻上来,一举奠定胜局。

    八臂鼠倒颇为沉着,说道:“你怎知我会这招式?又怎能破解得了?”

    召开元寻思:“不错,盘蜒化解的手段,非苦思冥想、千锤百炼的修习而不可得。一夫当关、春夏秋冬,虽都是万仙门的招式,但万仙门武学千千万万,绝无人能一一针对。盘蜒早知他会使出这招来。”

    盘蜒答道:“阁下杀五位同门之时,曾分别使过这两招,我便设想以阁下八臂之便,若将这两招并用,自然极难对付。”

    八臂鼠惊声道:“你怎知我杀人的事,你....你当时就在那里?”

    盘蜒眨眨眼,说道:“我还知阁下在找些什么,你剥除几位同门衣衫,可那物件你自然没找着了?”

    八臂鼠瞪大双眼,凶神恶煞般瞪着盘蜒,高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那东西在...在你身上?”

    盘蜒道:“正是如此,阁下以为杀人灭口,便能湮灭真相,颠倒黑白么?须知老天有眼,善恶有报....”

    八臂鼠沉声道:“盘蜒,我本不想杀你。”伸出二指,互相一擦,骤然间,盘蜒袖袍上黑斑点点,飞速朝他身上长去。召开元这下看得真切,那黑斑蠕动爬行,乃是一条条恶心可怖的黑蛆。他适才卷住那黑棍,沾染其上邪气,竟也生出这恶魔般的毒物。

    盘蜒“啊”地一声,急忙挥刀去斩袖袍,就这么稍露破绽,八臂鼠身形一晃,身子转如陀螺,八臂已封住盘蜒退路,盘蜒大声道:“手下留情!”但八臂鼠这一招“灵龙阴虫”凌厉刚猛,盘蜒胸腹中招,咔嚓几声,护体真气被破,胸骨断裂,哀嚎一声,远远摔了出去。

    召开元、于步甲瞧得大急,可自身也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喝骂。

    八臂鼠见盘蜒在地上厉声惨呼,痛苦无比,知他被黑蛆撕咬,若一息尚存,只有加倍痛苦,犹豫片刻,叹道:“我给你个爽快。”快步走上前去,举起一棍,就要往盘蜒头上砸落。

    他只道盘蜒断了大半骨头,再无反抗之能,下手时浑身放松,加上心情凝重,毫无提防。岂料盘蜒倏然直挺挺站了起来,宝刀划过,将八臂鼠胸前斩出一大条口子。八臂鼠大叫起来,血流如注,棍棒急急砸落,但幻灵真气借伤入脑,八臂鼠身子摇晃,翻身倒地,身躯难动。

    他惊呼道:“你为何....为何黑蛆无效?你骨头已根根粉碎,为何....”

    原来盘蜒见此人异常难斗,知要取胜,非得数百招之后,故而行险卖一破绽,以毕生功力硬接他一招,再以幻灵真气造出断骨声响,令这八臂鼠信以为真,掉以轻心。盘蜒浑身满是幻灵内劲,那黑蛆触及皮肤,立时昏昏沉沉,懒懒洋洋,如何能够加害?他装作濒死,诱此人过来,全力一刀,已将此人制住。若非他有意审问此人,那一刀已可取他性命。

    群雄见状,虽不明所以,仍齐声欢呼起来。于步甲、召开元半喜半忧,想道:“咱们与那张千峰有仇,他则与张千峰称兄道弟。咱们受此人恩惠,今后该如何是好?”

    盘蜒自行接骨,历来乃是拿手好戏,隔绝痛觉,身子如蛇般一扭,喀喀声中,骨骼接续完好。他张嘴呕吐,将体内黑蛆尽数吐出,龇牙咧嘴,东拍西打一番,直起身子,说道:“阁下心肠不差,想让我少受些苦,定然是好朋友了。如此倒非看看阁下本来面貌。”

    八臂鼠忽然哇哇大叫,身子抽搐,显然痛苦万分,盘蜒脸上变色,不得已退了一步。只见此人身上血水横流,夜行衣之下定然千疮百孔。他一身功夫太过诡异,竟刹那间重创自身,不惜倍受折磨,借剧痛驱散幻灵真气。八臂鼠摇摇晃晃,翻身而起,但一脚没站稳,又跪倒在地。

    盘蜒愣了半晌,说道:“你伤成这幅模样,与中幻灵真气又有何异?一般的不是我对手,正是负隅顽抗,何苦来哉?”

    八臂鼠哭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是教主命我这般做的。”

    盘蜒奇道:“教主?”

    就在此时,他心头涌起寒意,往天上看去,只见圆月之下,一黑袍人骑一只黑色蠕虫,如一片乌云般飘了过来。那黑袍极为宽大,将黑袍人面貌遮得极为严实。他离得极远,而那蠕虫飞的不快,离落地尚有许久。

    盘蜒急忙退开,掌心运力,分击召、于二人印堂,那两人头脑发晕,哇地一声,将黑蛆吐得干净。盘蜒将两人扶起,说道:“两位速速逃离,远远离开此镇。”

    召开元忙道:“师弟何出此言?合你我三人之力,未必不能与那人一战。”说罢连连咳嗽。

    于步甲也道:“师弟救我二人性命,正要好好报答,岂能舍你而去?”说着也不停吸气,痛苦异常。

    盘蜒见两人装模作样的说漂亮话,实则不想逗留,哈哈一笑,说道:“快去搬救兵救我,比留在这儿送死要强。”

    召、于二人想道:“此人若战死在此,咱们虽欠他大恩,但终究不必还报。将来多替他烧些纸钱,也就是了。”念及于此,惆怅说道:“那....那就全听师弟的。”

    盘蜒心底厌恶,冷笑道:“再会了!”召、于二人忍住疼痛,足尖用力,倏然逃入林中。群豪面面相觑,也向盘蜒道谢一声,就此别过。

    盘蜒知那黑袍人仅针对自己而来,故意飘行,让旁人散去,以免多生事端。果然众人一走,那黑袍人身影一晃,弹指间已至盘蜒面前。他在八臂鼠身上轻轻一按,八臂鼠闷哼一声,脑袋一垂,骑上那蠕虫,远远而去。

    盘蜒道:“老兄便是那黑蛆教的教主?”

    黑袍人不答,反而问道:“你得了天极卷宗的内丹,如今已在你体内?”

    盘蜒心中一凛:“我得了那内丹之事,至今不过月余,这黑袍人怎知道的如此清楚?”当时他与陆振英携手对付那“徘徊”,战而胜之,盘蜒夺得那内丹,以太乙术法将其困住。此事虽有多人目睹,但知道这徘徊之事的,唯有万鬼中人。如此说来,这黑袍人自然也来自“万鬼”了?(未完待续。)

十三 蚊蝇漫天风雷动

    盘蜒有心威慑强敌,说道:“我也不知那玩意儿何用,误打误撞的落入我手中,着实烦闷的很。”

    黑袍人闷声不响,忽然朝前一冲,掌中黑棍朝盘蜒点来,盘蜒也没看清,但脚踏太乙飞蜂步,步入“囚”位,再转“守”位,已然避开。

    他这步法模仿魂魄亡灵,找寻风水的脉象,往往将敌人蒙得摸不着头脑。盘蜒刚一站定,心中一寒,再急急移步,只觉脑后生风,隐隐生疼,勉勉强强的再躲开一招。

    盘蜒心下大骇,寻思:“这人武功比那八臂鼠高了十倍,下一招怕要我性命了。”到此地步,不能留丝毫余地,揣测黑袍人心思,双掌一转,霎时将幻灵内力打了出去。他得了仙殇残魄,熟知驱使魂魄的法门,幻灵掌将此地死者魂魄化作真气,一股脑急飞而出。

    那黑袍人“咦”了一声,身子一顿。盘蜒趁他一缓,急施轻功,身形宛如烟雾水汽,钻入一房屋里头。他不久前行刺罗蟠,便是以这幻灵掌驱魂**得逞,这回又借此逃过一劫。

    他撞入房屋,砰乓几声,跌的七荤八素,遍体都是汗水,心道:“不可逗留,更不能硬拼,不然真死在他手上,谁又替我报仇?”

    盘蜒急忙估算此地魂魄数目,那驱魂掌法还能打出两、三掌,掌力可谓“阴魂不散”,那人若不通太乙、伏羲玄学,多半难以避开。但凭借这区区两掌,他又能逃开多远?

    那黑袍人见他入了屋子,一时也不追赶。盘蜒稍一斟酌,忽然间明白过来:他对“徘徊”内力颇为忌惮,而自己连连避开他招式,也令他格外谨慎。如今自己身在屋中,黑袍人一时也不敢追来。

    他想到此处,稍稍松了口气,屋子里黑乎乎、静悄悄的,盘蜒不敢大声喘息,双手摸索,忽然灵光一闪,发觉地上有块毯子。他轻手轻脚的掀开,稍一触碰,心头狂喜,原来这屋中有一暗门,就在这毯子之下。

    盘蜒伸手将门板打开,发出“吱呀”响声,却并不下去,转身将手掌贴住石墙,内力一吐,石屑脱落,那石墙竟悄然破开一洞,这正是五夜凝思功的阴力之效。

    当他打开门板之时,黑袍人当即知觉,再不犹豫,一掌前推,掌力如无形巨浪,直劈过来,只听“轰隆”巨响,这宅子被打的支离破碎。盘蜒趁此响声,从破洞中钻了出去,又蓦然将幻灵掌力布于身前,化作幻象。他自个儿再地上一翻,脚步轻巧,静悄悄的跑入屋后山林中。

    也是他运气奇佳,这林子里恰好是八截棍一伙儿谋财害命,处决俘虏之地。林中怨气冲天,残魄悠悠荡荡,盘蜒大呼侥幸,在林中以掌力布阵,霎时如龙潜水,凤藏火,即使那黑袍人再如何厉害,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他不得。

    盘蜒急思对策:“这人武功之高,只怕不逊于荼邪老前辈,且至今所用招式不露半点家数,瞧来颇为平常。这么一瞧,更可知此人武学深湛,已至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境界,随手一击,都有千斤之力,百兽之威。可即便如此,只要让我砍他一刀,击他一掌,将此地亡灵一窝蜂塞入他心经,便可有反败为胜之机。就算再不济也能困他许久,让我得以逃脱。”

    他思索已定,便希望此人贸然闯入林中,他可借助天时地利,反败为胜。

    正凝神观望那人动向,忽然听前方嗡嗡作响,盘蜒心知不对劲儿,偷偷张开,吓了一跳。只见头顶一大片黑云,极快的绕来绕去,发出嗡嗡之声。盘蜒看清那是成千上万只苍蝇,闪烁黑气,反射月光,忽然飘了下来,在花草树木上稍稍一碰,登时树木枯萎,花草凋零,不过几口呼吸间,方圆数十丈内大树尽毁。

    盘蜒伏在地上,不敢动弹,那群黑苍蝇越降越低,有一回几乎贴着盘蜒脑袋掠过。盘蜒一咬牙,身子翻滚,离开原地,朝远处逃开。但他就这么一动,那苍蝇已然察觉,振翅声大作,朝他疾冲过来。盘蜒无奈,打出幻灵掌力,如同冤鬼缠身,众苍蝇似没了脑袋,互相冲撞,大群大群落地。

    便在这时,那黑袍人已至盘蜒跟前,手中黑棍打向盘蜒脑袋。盘蜒大喊一声,再使出那幻灵驱魂掌法,怨灵如山呼海啸,扑向黑袍人。黑袍人早领教过他这招,但仓促之间,也想不出其中道理,眨眼间被冤魂缠住。盘蜒宝刀在手,一招“生灵涂炭”,刀如雷动风驱,刺向那黑袍人心脏。

    但听“铛”地一声,那黑袍人胸前竟生出一块铁板来,以盘蜒宝刀之锐,竟也难有寸功。盘蜒看清那铁板是那黑苍蝇聚集而成,此人虽一时无法动弹,但那黑苍蝇变化万千,只怕比他本人更为难缠。

    盘蜒背上发寒,正想变招,黑苍蝇顺着宝刀冲向盘蜒面门。盘蜒大惊,将幻灵内力布于刀上,甩脱苍蝇,身子如离弦之箭,瞬间倒飞出去。那黑袍人长啸一声,真气扩散,终于收摄心神,施展身法,快如风火一般,须臾间已赶上盘蜒,掌中现出黑棍,朝盘蜒咽喉刺落。

    就在垂危之际,又有一矮小人影从旁闪出,红光一现,黑袍人惨叫一声,被那红光刺中腹部,他身子一晃,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来,怒道:“蝉鸣?”

    矮小人影闷闷呼吸,那红光宛若幽灵,在他手上旋转飞舞,黑袍人武功也当真了得,身负重伤,依旧挡得密不透风,以那矮个儿的绝世剑法,偷袭得手,又占据近身搏杀之利,仅仅也稍占上风。盘蜒知道来人是天珑,心下感激,定了定神,急忙掌心朝上,凝聚内力,布置周遭魂魄,不多时林中方位迥异,幻象迭出,正是太乙奇术的“囚魂关魄之阵”。

    黑袍人眼光极高,心念如电,呼呼拍出数掌,掌风化作黑苍蝇,凶猛异常的撞了过来。矮小人影手指一弹,面前真气急振,将那黑苍蝇挡下。黑袍人不再缠斗,运起轻功,瞬间飞上天去,就此远遁。

    盘蜒捡回一条命,却也累脱了力,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脚步踉跄,朝后摔倒,天珑将盘蜒一挡,扯下面罩,说道:“撒什么娇?我不背你。”

    盘蜒声音轻微,说道:“谢...谢谢。”天珑嘻嘻一笑,说道:“不用谢,不用谢。那人很厉害,不曾见过这高手,怕比天家的老头还厉害了。好玩!”

    盘蜒道:“咱们得....先离了此处...回客栈...”

    天珑恼道:“麻烦,不是你,我与那人打个天昏地暗。”埋怨几句,终究对盘蜒极为关切。她将盘蜒如扁担般扛在肩上,飞身上树,奔行如电,不久回到镇上客栈,将盘蜒往床上一抛。盘蜒痛呼一声,浑身无处不疼,似快要散架了。

    天珑道:“先前我不在场,不知后果,你怎地惹了那玩苍蝇的?”

    盘蜒仰躺着修养,脑中却不住思索:“那人见到天珑掌中剑芒,脱口喊道‘蝉鸣’二字。他见识极为高明,认出天珑的功夫与圣阳派蝉鸣相似,比那名声显赫的‘真阳神剑’要更高一筹。如此说来,此人认得圣阳派仙使蝉鸣老祖?这黑袍人这般身手,定是万鬼中首脑之一,他既亲自出马,定有极大的阴谋。”不禁摸了摸怀中那土色丝绸,只怕这是极重要的线索。

    天珑见盘蜒不理她,也不生气,反而钻上了床,躺在盘蜒身边,盘蜒顿时脑子大乱,说道:“珑儿,快回自己屋去,我运功过度,需得静养。”他得仙殇教诲,轻易不敢使动真实功夫,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天珑道:“有一门功夫,叫采·阴补·阳,你好我也好。”

    盘蜒气往上冲,说道:“采你个头!还不快走?当初你我同行之前,你答应什么来着?”

    天珑忽然眸中含泪,说道:“盘蜒,你害我大了肚子,想要赖账?你得替我治治。”

    盘蜒听得寒毛直竖,一惊之下,霎时来了精神,颤声道:“珑儿祖宗,你这话不可乱说,你年幼话少,别人听在耳里,信以为真,我盘蜒便不用做人了。”

    天珑捂住小腹,楚楚可怜,说道:“是真的,不信你摸摸。”拉住盘蜒手掌,用力拉扯。

    盘蜒无奈,在她肚子上一摸,果然圆圆滚滚,盘蜒稍稍一探,了然于心,怒道:“是你吃坏了肚子,腹肿胃胀,怎地胡说八道?”

    天珑道:“你非卖弄,我与你较量,比赛吃饭,吃坏了肚子,半天出不了门。可不是你害的么?”

    盘蜒恍然大悟,苦笑道:“难怪你先前晚饭时模样古怪,沉默寡言,原来如此。这病倒也不难治,但那采·阴·补·阳的邪法可治不了。等我养好伤势,再来医你。”

    天珑娇嗔道:“人家耐不住,要现在便真正欢喜。”伸手便要搂来,盘蜒毛骨悚然,拼命往床里头缩,谁知天珑忽然脸色一变,惊呼一声,从床上跃起,捧腹喊道:“又来了,又来了。”转眼跑的没了影。

    盘蜒心下叫苦:“练这杀生剑的,多半没脸没皮,没心没肺,各个儿都是我命中魔星。”话一出口,又觉纳闷儿:我何时碰上过其余练杀生剑诀的?

    他静下心来,缓缓转动内息,聚集功力,他不过是耗尽自身内力,精神萎靡,并非受了内伤,而幻灵真气又可麻痹痛楚,振奋精神,不多时已回复如初。(未完待续。)

十四 谁家都有闹心事

    他病情已除,又捧着那片碎布思索:“这物件得自那五位死去的同门,他们又是从何处得来?是了,那黄牙樽说这五人乃是追查被劫财物而来,这碎布自然是那下手劫财之人失落的。这碎布有何用处?帮派暗号么?擦汗手绢么?又或是武功秘籍?”

    想到武功秘籍,心念一转,到客栈厨房盛一碗热水,在水中浸泡,果然有文字显现。这丝绸手艺精巧,浸水之后,表面分了层次,便看出其中变化,上头写道:“堕崖剑诀:此物不得外传,记忆后束之高阁.....人体之中,经脉纷错,行阴之奇,走阳之正,此剑诀要旨,在于由上而下,似水瀑倾倒,又如坠崖而不由己,然则坠落之势,势如摧朽。剑诀如此,内力亦当如此,阴阳失势,如流横行....”

    盘蜒看得明白,心想:“那八臂鼠是为了这布上秘籍才杀人么?这秘籍定是那黑蛆教流传的武学。这堕崖剑诀...”默念其中诀窍,果然剑走偏锋,极为奇异。他见了文字,再回想那八臂鼠所施展功夫,虽招式属万仙范畴,可心诀不正是这‘堕崖剑诀’么?此人本当牢牢记住,却太过偷懒,终于遗失在这儿。”

    正在钻研,却见天珑脚步轻飘飘的走了回来。她身上慢毒未消,又上吐下泻,这会儿便无精打采,病恹恹的喊道:“盘蜒,治病,郎中,开药!”

    盘蜒遂替她按摩幽门穴、神封穴,贯通足阳明胃经,天珑甚是舒服,脑袋在盘蜒怀中转来转去,瞧见那堕崖剑诀,拿来一瞧,紧皱眉头,说道:“你偷学天家的剑法?”

    盘蜒惊呼一声,问道:“这是天家的功夫么?”

    天珑道:“我那一家,功夫虽死板,但江湖上大大有名,剑诀很多,盖不外传。这是堕崖剑诀,我天家的物件,你从哪儿偷来的?”

    盘蜒见到一丝希望,忙道:“并非偷来,那‘八臂鼠’杀了万仙门人,我从尸身上搜出来的。”

    天珑笑道:“人赃并获,不给好处,休想封我之口。”

    盘蜒忙道:“好姑娘,好妹妹,我这不替你治病呢么?”

    天珑道:“我这肚子便是你搞大的,你不治,那可没天理啦。”

    盘蜒倒吸一口凉气,怒斥道:“你怎地还这么说?腹泻半天,肿早就消了,你还拿此说事?”

    天珑笑嘻嘻的说道:“莫生气,莫生气,你偷天家的功夫,我还要好好夸你呢。”在那丝绸上左瞧右看,说道:“这丝绢也是天家之物,嗯,是了,天家祖上有一婆娘,手巧的很,将秘籍缝制在绢布上,后来手艺失传,土色,土色,天净沙脉,这是数百年前的事物,嗯,那人是谁?”

    盘蜒忙问:“你说何人是谁?啊,是那黑袍人么?”

    天珑摇头道:“非也,非也,如今天家老祖宗有几位兄弟,每人获不同色丝绢秘籍,老祖宗得了蓝色,其余旁支丝绢色彩各异,乃是那婆娘别出心裁的花样。那获赠土色之人走上邪路,被老祖宗大义灭亲,早灰飞烟灭了。”

    盘蜒精神一振,说道:“如此说来,那黑蛆派中有一位高手,与你们天外剑关联紧密?”但转念一想,那持土色绢布之人既然惨遭杀害,这堕崖剑诀没准是流传在外的。

    天珑却道:“瞧来挺像,天剑派实则没个好东西,我爹更是讨厌,不如你们万仙杀上门去,将天剑派就此挑了?”

    盘蜒摇头道:“你就别出馊主意了。你爹爹生你养你,总对你有恩,你多少也得念着些。”

    天珑娇躯一颤,似被盘蜒说中心事,默然片刻,说道:“那你呢?你会泰家本事,为何不回泰家?”

    盘蜒“啊”地一声,问道:“你...你怎知道?”

    天珑道:“天家一老头的干女儿嫁了泰家的公子爷,天家泰家,世代颇多姻亲,真他奶奶的一塌糊涂。我瞧你功夫,与泰家幻灵掌相似,早认出来了。”

    盘蜒心下苦恼,黯然道:“不少人说我是泰家之人,但我....我半点记不得在泰家之事,就仿佛那是上辈子,又像是忘得干净的梦一般,我总觉得真正的自个儿早就死了,眼下徒具一具躯壳,里头的人并非...并非原来那人。”

    天珑反倒欢喜起来,说道:“你是泰家,我是天家,都是大门派,却都有福不享,逃了出来,咱俩当真相像,我怎地没早遇上你?”

    盘蜒微笑道:“但你记得以往之事,可比我幸运多啦。”

    天珑嚷道:“我宁愿屁都不记得,你当想起那些臭事很开心么?”

    盘蜒见她神色恼恨,长发竖起,有如幼小狮子一般,不禁心想:“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凶杀亲友,以往定还有难言之隐。”心中这般想,脸上自然而然的显露出同情之色。天珑涨红了脸,目光躲闪,忽然喊道:“又来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珑儿要去茅厕!”稍稍一动,已然出门去了。

    盘蜒静坐片刻,想着心事,不久便沉沉睡去。睡到午后,自己饿醒,匆匆下楼叫了酒菜,又让店家熬粥,送入天珑房中,谁知天珑哈哈大笑道:“本姑奶奶胃口甚宏,这一口稀粥又有屁用?”

    盘蜒奇道:“你先前心情不好,身子糟糕,眼下却都好了?”

    天珑道:“你姑奶奶我岂是凡人?哪有心情差劲的时候?区区小病,又怎奈何得了我?”竟精神极佳,全无先前软弱迹象。

    盘蜒迫她将粥喝了,见她确实无恙,说道:“那黑蛆教没准另有高手前来,咱们来一招‘脚底滑溜’,先走一步,让敌人跑一场空。”

    天珑笑道:“早该去万仙玩玩儿,耽搁这么久,让人好不耐烦。”

    两人出了客栈,却听街边有人大声议论道:“八垠五虎满门惨死,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另一人道:“武宁派的道士也死得极惨,一夜之间全数丧命,莫非是那八截棍的手段?”

    众人七嘴八舌,转述消息,原来昨晚偷袭八截棍的好汉,其帮派中人无一存活。想来是那八臂鼠逃脱之后卷土重来,大肆报复。一时之间,镇民人心惶惶,难以平静。

    盘蜒颇为失望,暗想:“原来昨夜救人之举全是徒劳,不知于步甲、召开元二人怎样?”抓土占卜,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之卦,方知那两人平安无事。

    天珑武功虽强,但功力毕竟远不及那黑袍人,当真正大光明的动手,赢面委实不大,而黑蛆教或有其余高手。盘蜒不欲硬拼,避其锋芒,出镇之后,取山路险径而行,走了许久,方才转到大道,他计算前程,得了吉兆,终于放心下来。

    之后再无其余事端,两人雇了辆马车,一边替天珑治毒,一边赶往万仙神藏派的风鹰山脉。这一日来到山下,上山找到看门的老道,那老道见盘蜒带着一古怪道童,奇道:“盘蜒老弟,他可是你徒弟么?今个儿正好仙露泉旁有空,可带他试炼一番。”盘蜒是雨崖子嫡传门生,与这老道却是同辈,故而两人称兄道弟。

    盘蜒道:“这孩子身中奇毒,非得去万仙本宗医治不可。他是我客人,并非徒弟。”

    老道面色为难,说道:“门规上说:游江层弟子需独来独往,如要带客,需禀明师长。老弟先在道观中小住,且让老夫去告知雨崖子仙长。”

    盘蜒拱手道:“如此多谢了。”

    天珑忽然道:“什么仙露泉试炼?”

    老道忙“嘘”了一声,说道:“此乃万仙不传之密,小兄弟乃是外人,请恕不可告知。”

    天珑望向盘蜒,追问道:“什么仙露泉试炼?”

    盘蜒袖袍垂下,手掌在其中稍稍摇动,示意她稍安勿躁,说道:“这事太过要紧,你这孩子无需知道。须知无知是福,多知是祸。”

    天珑点点头道:“小气鬼,不说算了。”

    老道命人打扫两间屋子,让两人暂住,等安排妥当,便亲自送信入天门去了。他这一走,天珑又缠上盘蜒,问道:“告诉我,那试炼是什么?”

    盘蜒道:“那试炼乃是万仙的升仙之道,本来是不传之密,若非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万万不会告知。”

    珑儿催道:“快说,快说。”

    盘蜒便将飞升隔世功与仙露泉考验规矩清清楚楚的说了,珑儿眼睛闪闪发光,笑道:“好玩,当真好玩!断手断脚,又立时复原如初?泡泡泉水,便可长命百岁?我也要当万仙。盘蜒,你教我飞升隔世功。”

    盘蜒头疼至极,说道:“我带你来治病,怎能节外生枝?你一身功力并非道家一脉,毫无根基,练不了飞升隔世功,一入池水,反受重伤。”

    珑儿怒道:“有这等好事,这路上数个月,你怎地半点不对我说?”

    盘蜒苦不堪言,嚷道:“祖宗,奶奶,道家心法博大精深,岂是短短数月能学会的?况且我地位不高,也不能随意收徒。”

    珑儿道:“你不教我,怎知我学不会?我练成万仙的功夫,脱去凡胎,这毒性自然就除了,还要治个屁伤?你不收徒,只传口诀,让我自个儿琢磨不就成了?”

    盘蜒灵机一动,说道:“初入门弟子,若无本门尊长应允,数年之内不可私自下凡。我传你功夫可以,但入门之后,你便不能下山了。”

    珑儿愣了半晌,登时气馁,道:“还有这规矩?”她终究不是无理取闹之徒,心下权衡利弊,颓然道:“罢了,罢了,只当个客人便好。”(未完待续。)

十五 隔三差五出乱子

    在道观中待了半天,屋外脚步急响,盘蜒心下一惊,暗想:“怎会如此隆重?莫非出了乱子?”出门一瞧,只见白素、三芝、四方道人一齐走来,见了盘蜒,皆面露喜色,白素道:“师弟总算回来了,大伙儿还以为你也出了岔子呢。”

    盘蜒见了众人,也倍感亲切,上前施礼道:“三芝师兄、四方师兄、白素师姐,我途中确实遇事,耽搁了些时候。小弟何德何能?竟让三位特意迎接?门中出了什么乱子?为何这般劳师动众?”

    三芝叹道:“一言难尽,雨崖子师父座下弟子接连倒霉,不知是否有人故意与咱们作对。”

    盘蜒愕然问道:“什么接连倒霉?”

    白素道:“先别忙叙旧,快些回去,早作准备要紧。”

    四方笑道:“师弟旅途疲倦,仓促之间,怎能承受得住?咱们还是再缓上一年吧。”

    白素顿足道:“关乎盘蜒终生大事,岂能玩笑?”拉住盘蜒便往外走。

    盘蜒只听得毛骨悚然,百忙中也拉住天珑,那三人见了这孩童,自然各个惊讶,询问她来历,盘蜒心想:“此事也不用隐瞒。”说道:“她乃是江湖上天外剑的子弟,遭遇劫匪,中了剧毒,我得设法去炼丹房找药救她。”

    三人神色诧异,三芝说道:“可是‘九山之巅天外剑,五洲之内泰道家’的天外剑?那也是当世大派,势可敌国,虽远不及咱们万仙,但也不容小觑。你为何不将她送回天剑派?”

    盘蜒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总得将她治得完完整整,毫无遗症,方可归还。”几句话遮掩过去,不提她在天家杀人,找万仙麻烦之事。

    三人点头道:“此话有理。”天珑瞪大妙目,装的极为乖巧,傻愣愣的在三人脸上瞧来瞧去,闷声不响。

    盘蜒说明此事,又道:“师兄先前说师父座下弟子流年不利,又是为何?”

    三芝叹道:“也是师父久等你不来,派洗水师弟出去找你。他半路遇上强敌,险些把命丢在外头,幸亏被其余门人相救,送了回来。”

    洗水道人极为随和,待盘蜒甚是亲切,盘蜒闻言惊怒,问道:“可问出对头是谁没有?”

    三芝说道:“洗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人蒙面黑衣,手持一黑铁棍.....”

    盘蜒“啊”地一声,怒道:“是这厮?竟然又是这厮下的手?”

    三芝奇道:“你认得此人?”

    盘蜒道:“这人江湖绰号‘八臂鼠’,乃是一心狠手辣的屠夫杀手。小弟曾与此人交手,连使诡计,侥幸将他逼退,不料....不料竟又遇上洗水师兄。洗水师兄好些了没有?”

    三人听说他竟能将这强敌“逼退”,虽未必使得正大光明的手段,仍不禁心下赞叹。三芝道:“洗水师弟被打断腿骨,躺了数日,眼下已然无碍了。”

    盘蜒心生困惑:“那八臂鼠若使出黑蛆夺命杖,击中洗水师兄,师兄绝无生还之理,为何仅能打断洗水师兄腿骨?”嘴里却道:“这奸贼与我万仙实有血海深仇,正要与众师兄商议处置之法。”

    白素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还有一桩官司,说来更是让人叫屈。咱们那活宝分物师弟,与天地派几位弟子起了争执,他与一人单打独斗,竟将那人打的险些咽气。”

    盘蜒反而叫好,说道:“分物老兄好酒贪杯,但平素逆来顺受,窝囊...那个...老实无比,准是有人惹他急了。我猜此事错不在他。”

    白素摇头苦笑,答道:“此言倒也**不离十。那几人之中,有他昔日爱·侣。分物师弟与她重逢,彼此间不免多说几句,那女子眼下情人碰巧撞见,便出手戏弄侮·辱分物,分物气愤不过,两人切磋较劲,分物居然获胜。”

    盘蜒鼓掌喝彩,又道:“师姐,你这话我不乐意听。分物老兄好歹也曾是一代英杰,打赢旁人,为何要用‘居然’二字?”

    白素道:“那人是第四层飞空弟子,着实厉害。谁都料不到他竟能打赢。”

    盘蜒兴冲冲的说道:“他能以弱胜强,非但自个儿扬眉吐气,还为本派增光添彩,岂非天大的好事?”本来三层渡舟弟子与飞空门人内力或可相差十倍,分物在三层弟子中并不杰出,与当年张千峰不同,这般战胜强敌,着实难能可贵。

    白素道:“按理说,天地派辱骂在先,分物反抗在后。而天地派人多势众,分物孤身一人。此事是非曲直,一目了然,即使天地派告状,咱们也理直气壮的。然则本派紫若师伯执意要严加处罚,将分物送入刑典山黑屋当囚徒,咱们已有好久不曾见他了。”

    盘蜒摇头道:“错了,大错特错了。紫若这老小子对外太软,对内强硬,好不令人寒心。”

    四方脾气刚硬,闻言深感赞同,大声道:“师父也找紫若说理,但紫若得蒙山祖师撑腰,师父拗不过他。此人当真不可理喻,如茅厕石块一般。”

    众人皆出言喝骂几句,白素笑道:“师弟,师父弟子之中,数你最会闯祸,你如今平安无事,大伙儿尽皆放心。但当下仍有一难事,你非得努力过关不可。”

    盘蜒先前听她说起“关乎终生大事”,不禁战战兢兢,魂不守舍,问道:“还请师姐详细告知。”

    白素嘻嘻笑道:“你与那位海纳派陆振英姑娘,不是....结为仙侣了么?她时时刻刻都想念着你,隔三差五来问你情形,就差在咱们道观长住啦。”

    盘蜒纵然皮厚,闻言不禁脸红,暗想:“我可真不是东西,在外头与芳林....结下私情,欺瞒振英妹子,当真禽兽不如,罪该万死。”他熟知陆振英性子,以她温柔善良的天性,加上爱意深厚,这些时日只怕无片刻安宁,几可谓倍受煎熬,生不如死。想到此处,盘蜒心如刀割,忙问道:“振英她知道我回来了么?”

    白素道:“自然知道,她整日价惊魂不定的模样,甚是可怜,我时时开导她,也很喜欢这丫头,碰巧这些天留她住在我家中。得知你到天门之外,她当即想来见你,却被霜然师父喝止住了。”

    盘蜒听在耳中,顿时对白素感激不尽,大声道:“师姐对振英照顾之恩,师弟便舍了这条性命,也万万难以报答。”说话时情绪激动,声音竟有些发颤。

    白素微笑道:“像她这般懂事可爱的姑娘家,你若将来相负,我当真找你算账。”

    盘蜒心中有愧,道:“是,是。”忽听身后天珑“嗯”了一声,盘蜒偷瞧她,见她脸上表情木然,但眼神却满是笑意,更是惭愧郁闷。

    但他有什么法子?万仙无法生育,唯有罗芳林可替盘蜒生下那孩儿。为了赎罪,盘蜒不得不再犯下罪过,如此一个接一个,环环相扣,从天入地,连成巨环,形成枷锁,将盘蜒这罪人紧紧束缚。

    你应该为此受罪,盘蜒,你不配享受这幸福滋味儿。你本不该爱上她,你瞧见了么?你是什么样的人?一旦她知道你的本性,她岂不是伤心欲绝么?

    盘蜒摇摇脑袋,下定决心,暗道:“哪怕半点风声也不能让她知晓。”他并非想隐瞒过错,却不想让陆振英受苦。他知天珑极重信诺,既然发誓不泄密,此事便不会从她嘴里漏出。

    他心中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又听白素说道:“师父不让振英来见你,也唯有你去见她了。”

    盘蜒问道:“师父为何如此?”

    白素甚是不解,说道:“师父言下之意,你二人皆乃万仙百年罕见的人才,振英妹子更是了得,过早相恋,对修为扰动不小。她要我对你说:‘青年男女,易冲昏头脑,耽于情.欲。你二人长久不见,岂能抑制情·欲?故而不许你二人私下相会。若要见面,也当在师长面前,矜持有礼,老老实实才行。’”

    盘蜒啼笑皆非,说道:“师父一辈子清心寡欲,对此规矩倒不少。”

    白素道:“此事最是古怪,我当年与一位爱侣双·宿双·飞,师父便从没管过我.....”说到一半,自知失言,脸上一红,当即改口道:“三芝、四方、洗水、歌乐、分物他们与女子结交,师父也睁眼闭眼,唯独对你甚是防备,可见她对你寄予厚望,与众不同。”

    三芝、四方大声咳嗽,装作没听清这话,盘蜒无奈答道:“那就老老实实的吧。”

    白素又道:“师父还说了:‘你二人今日见面并非不可,但今日之后,须得尽量少见,不见,甚至刻意避让。振英师侄,你已至渡舟境界,正当更加发愤图强。而我那盘蜒徒儿,若不能升至第三层,便不得与你相会。’”

    盘蜒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什么歪理?”

    白素道:“是啊,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振英师妹年轻好动,思慕情郎,最是难以克制的年纪。若再隔上一年半载,与你隔绝不见,免不了引来那一个个狂·蜂·浪·蝶,粉面小生,稍有不慎,一时疏忽,师弟啊师弟,那可就糟糕至极了。”

    盘蜒心想:“振英对我绝不会变心,但这相思之苦,只怕也难以承受。”急忙问道:“今年试炼在什么时候?”

    白素道:“就在大后天,当真紧急的很。”(未完待续。)

十六 不识道姑真心意

    盘蜒一拍脑袋,惨声道:“那岂能耽搁?再晚些便来不及了。”

    三芝道:“眼下上报,未免仓促,不如今年作罢,来到明年再试不迟。古往今来,入门四年而升入三层之人万中无一,师弟纵然着急,也半分勉强不得,反而易受那池水所伤,半年难以复原。”

    白素驳斥道:“不勉强,不勉强。你不懂少女心思。”一推盘蜒,道:“只顾着说话,别忘了赶路。”

    盘蜒拔足飞奔,众人紧紧跟上,不多时入了天门,过天桥云池,来到雨崖子道观中,一进屋,便见到陆振英站在门前,眸光盈盈如水,满目相思之苦。盘蜒喊道:“振英!”

    陆振英登时流下泪来,如痴如醉,既不说话,也不迈步。盘蜒上前将她揽腰抱起,陆振英这才又哭又笑,话语间不知所云。

    盘蜒道:“我这人什么风浪没见过?你替我担心,岂不害自己受苦?下次万万不可如此。”

    陆振英喊道:“你....你还怪我?分明是你胡闹任性,不告而别。一天两天,倒还罢了,长此以往,我怎受得了?”

    盘蜒心知此刻不可驳斥,连连认错,握她小手打自己耳光,运足内力,下手颇重,陆振英这才心疼起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但又想起周围全是道人,不由得面红耳赤。

    雨崖子袖袍一拂,内劲传来,如一堵无形墙壁,将两人分开,说道:“道家清修之地,岂能行猥·亵之事?你们给我收敛了!”

    陆振英满脸通红,退后几步,低头道:“弟子...俗心未了,师伯教训的是。”

    盘蜒也道:“徒儿知错了,还请师父恕罪。”

    雨崖子脸如玉雕,不喜不怒,说道:“你二人见也见过了,振英师侄还请自便。”竟已下了逐客令。

    陆振英“啊”地一声,哀求道:“弟子能否在此多留几日?我与盘蜒哥哥....”

    雨崖子斥道:“我道观之中,岂是男女私·交之地?我对盘蜒期许极高,若被你耽搁,铸成大错,岂不可惜?而你也乃海纳派杰出女子,不图增进修为,反沉迷男色之中,当真是执迷不悟,愚蠢之极!我说啦,若盘蜒不登飞升隔世第三层境界,你二人便不许见面。”

    盘蜒求情道:“师父,咱俩.....”

    雨崖子对陆振英说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动手撵人了。还是要我找鲲鹏、张千峰过来?”

    陆振英无可奈何,她见了盘蜒,已喜出望外,一时心满意足,说道:“那盘蜒哥哥,诸位长辈,我就此告辞了。”

    盘蜒抢上一步,在她耳边快嘴说道:“不过三天而已,长不了的。”

    陆振英料不到他有意今年会试,惊喜喊道:“你今年真要一试?可别太急了,我...我忍耐得住,也知道你不会....不会变心。”

    盘蜒点头道:“我自然信得过你,但你又何必多加忍耐?”

    陆振英羞涩一笑,说道:“那我静候你的消息。”说罢告退而去。

    盘蜒又对雨崖子恭敬问好,全了礼数,雨崖子嗔道:“你有了心上人,师父自然次她许多了。为何先与她搂搂抱抱,不向师父施礼?”

    盘蜒心下好笑:“原来师父也喝这醋,真如老娘见了媳妇儿一般。”忙跪地用力砰砰磕头,脑袋顿时红肿。雨崖子心下不舍,说道:“谁稀罕你磕头了?又笨又蠢,我怎会教出你这般徒弟?”手掌虚托,将盘蜒扶起,仔细打量盘蜒脸色,见他精神不差,心中好过了些。

    白素极为热心,说道:“盘蜒,今年会试你跑不了啦,我这就替你报名。”

    雨崖子道:“且慢!不可临时起心,急躁而行,当此事为儿戏么?”指着天珑道:“这小道童是谁?”

    盘蜒道:“回禀师父,她乃凡间江湖中‘天外剑’一派的姑娘,在弟子眼皮底下受恶人加害,中了奇毒,须得以炼丹房中灵丹妙药食补医治。”

    天珑忽然跪倒在地,磕头道:“道长开恩,救我一救。”盘蜒知天珑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对万仙更不瞧在眼里,陡见她跪拜,不禁吓了一跳,却也佩服她甚识时务,并不固执。

    雨崖子面冷心软,见她如此,霎时怜惜起来,说道:“原来是个漂亮丫头,怪可怜的。她脸上是.....”逮着天珑,问东问西,天珑本言语粗鄙,跟个蛮子一般,但此刻娇滴滴的答话,反而更惹人同情。

    白素朝盘蜒使个眼色,打手势道:“我替你报名去也。”盘蜒心里千万声道谢,朝她连连作揖,白素眨眨眼,悄悄跑了。

    雨崖子将天珑交给一精通医术的弟子法相,说道:“带她去炼丹房中,对症下药,她脸上身上这些纹身,也当设法除去。”法相点点头,领天珑下去了。

    雨崖子再转向盘蜒,问道:“白素去本宗替你忙活了?你为何如此一意孤行?”

    盘蜒道:“是....是弟子硬迫师姐帮忙的。弟子一心只求上进,今年非入试不可。”

    雨崖子叹了口气,对旁人道:“你们都下去吧。”众人齐声答应,依吩咐退出大殿。

    盘蜒望着雨崖子,见她神色愁苦,楚楚可怜,但眉宇间仍留有喜色,不由说道:“弟子在外不归,也累师父替我担忧了。”

    雨崖子身子一震,眼角泛出泪花,盘蜒心中感动,暗想:“师父对我慈爱之情,只怕不下于振英。我盘蜒身在世上,得她二人挂怀,当真何等幸运?”

    只见雨崖子面颊生红,握住盘蜒手掌,说道:“我....我也有许久不听你吹笛,不见你舞剑了,实话实说,我挺想念你的。”

    盘蜒道:“弟子不孝,只顾自己,不曾在师父身边陪伴,当真太不像话了。”

    雨崖子幽幽叹息,说道:“盘蜒,我要你知道。那陆振英这般年纪,最是喜怒无常,并非佳偶。你若要找一伴侣,万仙中实不乏佳配,便是本派之中,也...也有许多...”

    盘蜒心下叫苦,说想:“这可扯远了,师父为何对振英心有偏见?旁人再美再好,与我又有何关?”说道:“弟子眼下心无旁骛,先度过那泉水试炼再说。”

    雨崖子忽然发起脾气,甩脱他手掌,说道:“心无旁骛,心无旁骛,你脑子里想着那女子,怎能叫心无旁骛?她容貌确实不差,但我....我门下有几个女弟子,着实不逊于她,你何苦被她迷得死去活来?”

    盘蜒道:“是,是。但弟子今日看破红尘,宛如盲人一般,分不清旁人美丑,满心皆是昔日万仙豪杰英姿,以此鼓劲,方可百折不挠。”

    雨崖子瞪目道:“什么叫‘今日’看破红尘?那明日呢?”

    盘蜒道:“明天也...那个....心无尘埃,后天不近美色,师父若点一点头,我大后天便自宫明志。”

    雨崖子被他逗乐,哈哈一笑,但立即忍住笑容,叱道:“在我面前,一样的胡言乱语!”顿了顿,又道:“大后天那会试,你还是莫要自找苦吃。这数月来你辗转万里,奔波不休,最耗体力,如何能撑过仙露泉试炼?我不忍你身受重伤,你给我老实歇着吧。”

    盘蜒昂然道:“师父对我厚爱有加,我岂能不知?但大丈夫在世,便不能庸庸碌碌,畏畏缩缩。常言道:‘人所不能,真英雄也。’若一心只求中庸,但行‘力所能及’,又岂是英雄好汉所为?徒儿往昔入门数日,便尝试游江层会试,虽苦,却也乐在其中。”

    雨崖子被他说动,刹那间眸光流转,满是敬佩之意,点头道:“想不到你这惫懒孩子,竟也心怀大志?”

    盘蜒道:“那是自然。咱们万仙多是混吃等死,虚度光阴之人。徒儿在外见了万鬼行径、凡间百态,知道万仙迫在眉睫,危在顷刻,时不待我,需求上进,绝不愿沦落至这般境地。”

    雨崖子不禁喊道:“好!”心下想道:“我只当他聪明俊俏,惹人喜爱,但却是个游戏人间的男子,想不到竟有如此雄心壮志。”一颗心狂跳不止,说道:“既然如此,为师也当助你了却心愿。你有何难处,尽管开口,莫要客气。”

    盘蜒喜道:“多谢师父成全。徒儿急于成事,但此事先例极少。唯有振英师妹曾三年而入渡舟,经验老道,徒儿左思右想,唯有向她问询诀窍,方可涉险过关....”

    雨崖子气往上冲,怒道:“不许!”

    盘蜒惨叫一声,又道:“徒儿这一路上跑断了腿,累弯了腰,浑身都不舒服,师父巧手有力,可否替徒儿推拿经脉,舒缓疼痛?”

    雨崖子脸上一红,啐道:“不许!”语气已大为缓和。

    盘蜒再道:“师父酿制的莲心玉豆汤滋味儿极佳,可宁神精心,助人睡眠,可否烧些让徒儿喝了?”

    雨崖子微笑道:“你这人太过馋嘴,又伶牙俐齿,真....真是一无是处,我懒得理你。你自个儿自生自灭去吧。”

    盘蜒愁眉苦脸,哀声叹气,便往外走,雨崖子又道:“你....你若真要喝那莲心玉豆汤,我....我明日便熬上一些,你自个儿过来喝吧。”

    盘蜒心想:“师父终究待我极好。”千恩万谢,回屋去了。(未完待续。)

十七 朝夕之池不知深

    三日之后,盘蜒随雨崖子、白素、吕流馨三人前往危途山。盘蜒与吕流馨一见,稍觉尴尬,但吕流馨却笑盈盈的,丝毫不以为意。

    她道:“盘蜒师兄,听说你与那位陆振英姑娘好上了?”

    盘蜒颔首道:“正是如此,师妹消息倒也灵通。”

    吕流馨道:“这位陆姑娘乃是一位众星捧月,人人夸赞的宝贝,师兄难道不怕惹恼一众男仙,遭人围追堵截么?”

    盘蜒道:“既然自称仙长,便犯不着为此争风吃醋,我倒瞧瞧谁人如此小鸡肚肠,为此寻衅?”

    吕流馨哼了一声,说道:“那陆姑娘容貌是美的,人品也是好的,但偏偏有一桩毛病,倒让我老大瞧不起了。”

    盘蜒无心接口,索性充耳不闻,吕流馨见他不理自己,心下暗恼,追上几步,大声道:“她这人眼光太差,偏偏瞧上你这油滑之人。我当年将你弃了,心中好生庆幸。她却偏偏当做珍宝,念念不忘。嘿嘿,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瞧她呀,这点便远远不如我。”

    盘蜒道:“师妹说的极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此事也怨不得振英。”

    吕流馨不依不饶,又道:“你不是与她为义兄妹么?如今怎能勾勾搭搭,做尽香·艳之事?”

    盘蜒淡淡说道:“登入万仙,两世为人,前世已不必计较了。况且我与她并未...并未同床而眠。”

    吕流馨大笑一声,说道:“你这话全无道理,照你这么说,便是亲兄妹,亲姐弟,或是亲母子,皆可结缘?那岂不是成了禽·兽不如的....的混账了么?”

    雨崖子道:“馨儿,不得口出污言!”吕流馨道:“是!”朝盘蜒斜视一眼,眼神满是轻蔑。

    雨崖子见盘蜒神色平静,不露喜怒,点了点头,说道:“盘蜒,你师妹这几句话说的太冲,却也并非毫无根据。今日试炼,无论成与不成,你都当反思这段情缘,有益有害,心中当有所觉悟。”

    盘蜒道:“多谢师父、师妹指点。”依他以往巧舌如簧的本事,定然反唇相讥,非与吕流馨吵起来不可,但当下他却沉默寡言,变得惜字如金,可见对此次试炼何等看重。

    雨崖子又道:“馨儿,你这一年来进境如何了?何时能尝试这三层会试?”

    吕流馨神色一变,忙道:“师父放心吧,馨儿用功勤勉,进展不小啦。”

    雨崖子望向白素,见她面露苦笑,心中一动,握住吕流馨手掌,内力一吐,霎时在吕流馨经脉中流转一圈,只觉她仙法内力竟毫无进展。雨崖子皱眉道:“馨儿,可是练功遇上阻碍了?若你白素师姐答不上你的疑问,可尽管来找我。”

    吕流馨神色苦恼,嚷道:“师父,我....我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但白素师姐诸事繁忙,我也.....也不敢劳烦她,只能自己瞎琢磨。”

    雨崖子对白素道:“白素,你这当师姐的,怎地不多关怀关怀馨儿,反对那陆振英如此照顾?我不曾说过,要你以相助馨儿练功为主,多费心一些么?”

    白素再忍耐不住,说道:“回禀师父,并非我不传她功夫,馨儿师妹近一年来,陪九歌派几位男弟子游山玩水,追风赏月,我想找她,也多半找不着。此事一众门人都曾目睹,还请师父明鉴。”

    雨崖子厉声道:“馨儿,可有此事?”

    吕流馨身子发颤,脸色惊恐,说道:“师姐,你怎地....怎地这般说?我何尝得罪过你?你为何要编造....我的不是?”

    白素道:“我为人如何,众所周知,这话假与不假,倒也不难查清。似你这般情形,我也见的多了,算不得什么坏事,但误你修为,委实不小。师父门下弟子,各个儿少说也踏入渡舟一层,我不忍师妹就此荒废,非师父出面开导你不可。”

    雨崖子愣了片刻,柔声道:“馨儿,那九歌派不在六大派之列,但人数最多,各个儿不务正业,乃是轻浮子弟。你初入万仙,易上当受骗。从此以后,你与盘蜒一样,不入渡舟,不得谈情说爱。”

    吕流馨怏怏道:“是,师父。”

    雨崖子又对盘蜒道:“你瞧见了?盘蜒,耽于情事,便易分心。馨儿天资之高,绝不在那陆振英之下,如今却原地驻足不前,便是由此而起。”

    盘蜒心想:“师妹沉迷其中,我却收放自如,其中差异,不可以道里计。”但转念又想:“切不可因此耽搁振英修为,如何取舍,倒是一桩难事。”

    说话间,三人到了危途山,走过悬空古桥,转入山中,步入山谷,又见池水与一众仙家。此次主持仙使乃是海纳派海平老仙,他神色和蔼,鹤发童颜,一身灰袍,盘膝坐一大石上。

    盘蜒见陆振英、东采奇皆在对面,一齐朝他眨眼微笑,他先吃了一惊:“莫非振英要登飞空?这也太快了些。”但立时明白过来:“原来是采奇这丫头要入渡舟,振英不过是相陪。”

    过了不久,海平道:“众弟子既已齐聚,还请下水试炼。”

    盘蜒等了数轮,众人上上下下,至他入水,陆振英一双眸子清光流转,睫毛颤动,似极为担心。雨崖子对盘蜒道:“心如止水,不可有所波动。这渡舟试炼远比游江要难,人心中会生出莫大恐惧,稍抵受不住,便受重伤。”

    盘蜒答应一声,脱去衣衫,步入水中,耳听周围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恶语相向,盘蜒心想:“那湮没在下头等我,那是仙殇遗留的神识。我本非去会他不可。”

    池水没过耳朵,似浪涛冲岸,似万马奔腾,盘蜒眼前一黑,登时人事不知。

    他伏在地上,隐约又听见海浪潮汐之声,他四肢渐渐恢复力道,想要站起,忽然间,他喉咙一紧,剧痛之下,被那湮没举了起来。

    盘蜒知那湮没恨自己数次作弊,有意取自己性命,喊道:“等等!”但湮没手掌伸出,抓向盘蜒心脏。盘蜒死命抓住湮没粗臂,运转幻灵内力,两人体内皆有仙殇残留魂魄,霎时心灵相通。湮没虎躯发颤,退后几步,将盘蜒放下,说道:“你....你....”声音模糊,如云中闷雷一般。

    盘蜒脑中乱作一团,感到湮没那儿传来无穷无尽的悔恨痛苦,确与那仙殇一样。这情感来自数十万惨死者,他们残魄涌入仙殇脑中,由魄化魂,仙殇由此得了神力,可与阎王抗衡。

    你救了世道凡间,世道凡间却害了你。

    盘蜒大声喘气,嗓门嘶哑,海水、汗水、泪水混在一块儿,沾满脸颊,他看着湮没,见湮没形貌渐渐清晰起来,那正是仙殇,但却比仙殇要强壮精神的多。

    湮没道:“原来是你,难怪举动古怪,隔了许久,你终于回来了?”

    盘蜒道:“我并非仙殇,他已经死了,是我...助他解脱。他魂魄依附在我身上,我记得一些....零碎往事。”

    盘蜒记得仙殇悟得的法门,记得那洪水猛兽般的苦楚,他还记得仙殇取胜时的快乐,最终惨死时的绝望,有苦有甜,但混在一块儿,反而更受煎熬,若是常人,早就被这万千思绪逼疯了。但盘蜒却仍好好的,又或者他早已疯了?

    你与万仙门人有说有笑,不动声色,似已忘了那仇恨。你还想摧毁万仙吗?

    盘蜒只觉这念头很有趣,但未必真会这么做。

    你答应霜然过什么?你全忘了吗?

    盘蜒不曾许下诺言,他仍在迷茫,仍看不清自己的心思,还有血云的心思。那罪孽是菩提等人犯下,与旁人未必有关,万仙正在腐朽,正在败坏,盘蜒若能让它重生,不胜过将其粉碎么?

    湮没将手按在盘蜒灵台穴上,感知盘蜒诸般念头,他哆哆嗦嗦,蓦然愤怒有如山崩地裂,难以遏制,过了许久,他却又镇定下来,神色麻木。

    盘蜒问道:“你为何会在这儿?听说你本不在此处。”

    湮没道:“鸿源察觉到了仙殇,冥冥之中,天地自有安排,从仙殇中剥离小半魂魄,镇守此地,制衡妖气仙气。我亦被困在此,是个狱卒罢了。”

    盘蜒苦笑道:“我也觉得你好生多余,在此孤苦伶仃,穷极无聊。”

    湮没道:“不无聊,不无聊。留在此地,时时见万仙、万鬼之人来来往往,心惊胆颤,断手断足,留名书册,扭曲性情,倒也有趣,但万料不到.....万料不到万仙如此卑鄙,竟将他活活烧死!”他本不知仙殇下场,此刻得闻,刹那间面目凶恶,五官扭曲,如同地狱恶鬼一般。

    盘蜒忙劝道:“你....可是要报复万仙门人么?此事唯独与宗主菩提等寥寥数人有关,旁人并不知情。”

    湮没垂下脑袋,说道:“我受天数制约,仅在鸿源之海把守天门,以防逆乱之徒,奸诈妖人,不可随意伤人,更不可由此脱困,但你赐我神智清醒,忆起往事,湮没感激不尽。”

    盘蜒干笑几声,说道:“那坏规矩的便是我,但咱俩同病相怜,还是...手下留情吧。”

    湮没道:“你若不重创身躯,或在册中留名,便无法从此离开。此乃原理命数,违背不得,我欲饶你,但也无法放你。”

    盘蜒呆了半晌,伸出手来,说道:“自个儿动手,唯有加倍疼痛,还请兄弟代劳。”

    湮没本不能伤遵守规矩之人,但盘蜒早闹得天翻地覆,湮没见盘蜒甚是诚恳,点了点头,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柄砍刀,刀锋寒光流动,阴气袭人。(未完待续。)

十八 看透百态如梦醒

    盘蜒胸肺间呼噜噜大喘,哆哆嗦嗦睁开眼来,见雨崖子正轻按他印堂、太阳二穴,盘蜒问道:“我...我手脚....”

    雨崖子笑道:“手足断而复原,你眼下已度过头一遭难关啦。”

    白素道:“这几年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冒出这等速成之人,莫非这池水威力大不如前了么?”

    雨崖子道:“盘蜒确有出息,人又聪明,若肯静下心来练功,这般也不稀奇。”

    盘蜒不知所云的嘟囔几声,朝水池对岸张看,只见陆振英与东采奇击掌相庆,欢喜至极,东采奇在陆振英耳畔说笑,陆振英面色娇羞,却也有几分自豪。盘蜒见她开怀,心中自也温暖。

    其后东采奇踏入水池,沉浸许久,手足受创流血,引起一片哗然。有人道:“海纳派该当中兴,这女弟子倒比男弟子有出息多了,先是陆振英,再是东采奇,可并称绝代双娇而无愧。”又有人道:“神藏派也不差了,那位吕流馨姑娘也是罕见之才。而盘蜒这小贼虽可恨,倒也有几分真功夫。”

    另一人愤愤说道:“他准使奸诈诡计,蒙混过关,莫非是发觉这池水有空子可钻?”

    众人一齐点头,各抒己见,推想池水破绽所在,便无人说盘蜒以真功夫过关。盘蜒本不在意,但陆振英却听得清楚,不禁与身旁人争论几句。一众男弟子反而更是起劲儿,加倍添油加醋,念叨盘蜒种种不堪。陆振英气的浑身发抖,唯有听之任之,掩耳避开。

    盘蜒见陆振英受自己连累,心下惶急,但那湮没与盘蜒互传心智,他脑中仍满是无数冤屈悲痛之情,浑浑噩噩,悚悚不安,这么一乱,便又昏了过去。

    又过一会儿,他神智复归,见自己身在一阁楼之中,周遭约有十来人,其中八人乃是二阶层至三阶层的参试弟子,其余则是考官,正等候渡舟一层擂台比武。盘蜒翻身坐起,见东采奇正与旁人交谈,众人神色各异,但眼神皆颇为谨慎。

    东采奇见他醒来,嘻嘻笑道:“盘蜒师兄,你好大的本事。”

    盘蜒道:“恭喜师妹度过难关,待会儿还请手下留情。”

    东采奇道:“咱俩未必能碰的上,就算碰上了,我也舍不得伤振英师妹的好哥哥。”说罢又微笑起来。

    盘蜒仍有些昏昏沉沉,说道:“振英她...她为我受气了,我好生过意不去。”

    东采奇道:“你这重色轻友的小子,我也替你辩驳吵架,你怎地不谢谢我?”

    盘蜒忙道:“师妹维护之恩,我定....定铭记不忘....”

    东采奇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道:“当年咱俩比武招亲,何等好玩?我至今想起,仍不禁傻傻发笑呢,不料眼下你却先与师妹好上了,你说这世事古不古怪?”

    盘蜒忽然变得笨嘴笨舌,想来是湮没思绪未散之故,只说道:“险些....害了采奇姑娘,当真对不住。”

    东采奇啐道:“你那是救了我,否则我早被那玉郎害了,为何要说对不住我?”想了想,又道:“其实我欠你恩情不少,为你出头,也是情理中事。”

    便在这时,有考官道:“神藏派盘蜒、海纳派江岸,你二人上擂比试,胜者可登渡舟之阶。”

    那先前与东采奇交谈之人过来说道:“小师妹,我这就与盘蜒兄去了。”

    东采奇叹道:“这可真有些为难了,一个是我同门师兄,一个是我凡间挚友,我也不知自己该盼谁取胜。”

    那江岸微笑道:“都说女生外向,师妹有此心思,师兄我好生伤心。”

    东采奇道:“非要我向着你么?你俩还是凭真功夫取胜吧。”

    盘蜒喃喃道:“真功夫?真功夫?”率先走出阁楼,穿过一满是绿树鲜花的长廊,来到擂台之中。

    只见周围坐着满满一圈人,比之前年更为熙攘,气氛热烈,人声嘈杂,这游江层比武自然比涉水层要精彩许多,故而更受关注。

    江岸从后赶上,踏上中间四方石台,说道:“盘蜒兄,听闻你足智多谋,手段奇巧,而神藏、海纳两派素来交好,今日正要领教你的神功了。”

    盘蜒道:“足智多谋?不,不,此次....当以真功夫取胜。”他仍有些迷迷茫茫,不清不楚,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是那“真功夫”三字。

    江岸喝道:“有僭了!”朝前一冲,手中长剑突刺,剑上布满罡气,乃是海纳派“苍穹剑法”,这一剑来势飞快,但又蕴含变化,似从上而下,又似由下而上,当真刚猛柔韧,兼而有之。

    盘蜒拔出宝刀,斩向江岸长剑,铛地一声,江岸兵刃折断。江岸“啊”地呼喊起来,抛了长剑,施展巧妙身法,如风如火,妙招层出不穷,威力丝毫不减。看台观者反而大声骂道:“倚仗兵刃之利,算什么本事?”“老子最看不惯这人,怎地没人将他宰了?”

    盘蜒耳中嗡嗡,宝刀旋转,守住门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江岸见盘蜒随手出招,次次都防得恰到好处,若自己攻得太急,反而易陷入困境,难以脱困,不住盘算其中关窍。

    又斗少时,江岸大喝一声,疾冲进去,冒险去夺盘蜒宝刀,去势太急,反而浑身都是破绽,盘蜒若要伤他,此刻已易如反掌,但他心道:“他是振英师兄,我重伤此人,岂不令她为难?”心底犹豫,唯有暂且退后。

    忽然间,江岸袖袍一抬,嗖嗖声中,数十枚尖锥朝盘蜒胸口刺来,盘蜒大吃一惊,卷过宝刀,左右一振,将尖锥尽数挡开。但江岸右手一推,掌力如铁锤般打中盘蜒左臂。

    盘蜒痛呼一声,脚下错乱,江岸仰天大笑一声,同时手指一扯机关细线,他胸前“铮”地一声,又飞出一枚圆弹,那圆弹正中盘蜒,砰地炸裂开来,刹那间黑烟烈火将盘蜒裹住,盘蜒在地上翻滚,大声咳嗽,连呼喊声都发不出来。

    原来这江岸一直对陆振英、东采奇二人喜爱有加,自两人一入门起,他便关怀备至,热忱呵护,只盼有一日能将这两人相继夺到手中。谁知数月之前,他得知陆振英与盘蜒结情之事,心中怒火直是难以形容,待见东采奇也对盘延颇为偏袒,更是满心恶毒残忍的念头。

    他投入万仙之前,曾是江湖上一神机门中出类拔萃的巧匠,非但武功精强,机关手艺更是首屈一指。为对付盘蜒,早预备诸般厉害暗器,一旦动手,非将盘蜒置于死地不可。这手段本毫不光明正大,若对付旁人,怕惹来众怒,倍受指责,然而招呼在盘蜒身上,乃是让他自食恶果,以暴制暴,绝无人会说他半句。这时在擂台上遇见盘蜒,便毫不犹豫的使了出来。

    顷刻间,擂台周围静了下来,人人注视战况,听盘蜒呼吸艰难,身躯滚动,竟都觉得盘蜒有些可怜。陆振英忽然站起,哭喊道:“盘蜒哥哥!”观众听在耳中,更是有些不忍。

    江岸蓦然醒悟:“不能杀他,否则这比试便算我输了!”正想上前熄灭火焰,但见盘蜒身上飘开一层白雾,迎面吹来,极为寒冷,江岸大惑不解,朝后退开数丈。白雾缓缓飘动,盘蜒在雾中站了起来。他袍子被烧的破破烂烂,脸上也有大片焦黑,但性命却是无碍。

    江岸嘿嘿一笑,说道:“盘蜒兄弟,这又是什么奇特手段?”心想:“他受伤极重,已不是我的对手。况且我还有暗器未曾使出,只需小心他奸计,此战稳操胜券。”

    盘蜒神色淡然,说道:“江岸兄功夫了得,让我大开眼界,始料未及,好生令人钦佩。”

    江岸道:“咱们明人不说假话,你老兄以往诸般劣迹,比我可恨百倍,我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还真别抱怨。”

    盘蜒望向台上,见陆振英身躯发抖,心中悲伤、痛苦、怜爱、恐惧一阵阵传达过来,他心想:“我岂能再让她担心?我岂能再让她为我烦恼?不,不,万万不可。非但不可如此,我还要让她为我欢喜,为我骄傲,一辈子颜面有光。”

    盘蜒对江岸说道:“先前采奇师妹说:‘要以真功夫比试’,这话果然有理。”

    江岸见盘蜒镇定自若,倒也不敢急躁冒进,他既然已尝到暗算的好处,便极为依赖此法,暂时不做他想,脑袋望向看台,惊呼道:“振英师妹,你莫做傻事!”

    盘蜒一转头,江岸趁势启动机关,双臂急响,数十道黑影飞向盘蜒胸口,这暗器以机括触发,飞速极为惊人。

    盘蜒手持弯刀,刀锋一抹一切,击中暗器,一个不漏,那暗器登时倒飞出去,江岸不禁“咦”的一声,慌忙后撤,但盘蜒使太乙手法,刹那间暗器分布成“飞蜂阵”,所谓当局者迷,江岸压根儿分不清那暗器来势,大声惨呼之中,被暗器刺中手足,踉跄几下,滚倒在地。

    台上众人中不乏万仙高手,见盘蜒使刀手法柔和至极,力道精细入微,竟在眨眼间运数十种劲力,将暗器如原样击回,去势唯有比原先更快更准,却又不伤江岸要害,这乃是货真价实、神乎其神的绝艺,无法投机取巧,莫说渡舟一层中鲜有人及,便是在第四层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江岸惊呼道:“我认输,我认输,盘蜒兄莫要加害!”

    盘蜒凌空一抓,江岸身上暗器悉数飞起,落在一旁,再朝众人作揖,就此下场,竟不发一语,但言行得体,甚合仙家气派,便是千言万语也远不及他方才举止。众看客心中敬佩,小声议论,言语中已皆是溢美之词。

    陆振英见情郎大显身手,一扫数年来怨气,心中甜蜜,坐回原处,不由得痴痴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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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万仙介绍:
世上有仙鬼二道,互相争锋。仙鬼之上,更有诸般远古神灵。 盘延从坟墓中醒来,胸怀万千隐秘,深藏奇功妙法,他将修仙驱鬼,遨游天下,踏星骋云,揭开古神奥秘。万鬼万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鬼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鬼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