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黄色的总管
宋飞龙头上开始冒汗。
这已经不是谭政荣第一次对他发火了。
谭政荣训斥道:“宋飞龙,你知道吗,关于九里湖大桥的各种说法已经传到省里市里了,老爷子都非常关注,你却还像是在梦游,这怎么行呢?”
听谭政荣抬出了老爷子粟文杰,宋飞龙本想辩解也不敢开口了。
谭政荣看宋飞龙老实了,也放缓了口气说:“飞龙,你回去,尽快摸清温纯的真实意图,如果他是出于其他的目的,就尽量满足他。不过,你原定的计划不变,先想办法把他拉下水再说,一定要让他乖乖地按我们的意图办事,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
“好,我这就去安排。”
“去吧。”谭政荣懒洋洋地挥挥手。
结业典礼进行的简单但也还算隆重,季萍媛代表进修班的学员作了汇报发言,丁浩代表党校做了总结发言,李开富和席菲菲分别讲话,肯定了进修班在学习期间的表现,勉励大家把学到的知识带回去,运用到工作中去,不虚此行,不负重托。
结业典礼结束之后,席菲菲、李开富等人与进修班学员共进了午餐,因为有领导在场,学员们不敢过于放肆,没有放开了喝酒。
席菲菲和李开富端着杯子,象征性地走了一圈,说了一些希望和鼓励的话,学员们也纷纷给领导们敬酒,考虑到下午领导们还有工作,也就只能自己干了,领导随意了。
这之间,王晓翠端着饮料专门过来敬了温纯这一桌上的学员,李喜良还开玩笑问,晓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王晓翠看了温纯一眼,没做声。
温纯拉了拉李喜良的袖子,这一段就算打个马虎眼过去了。
饭局散了,也就意味着本期县处级领导干部进修班圆满结束了。
送走了领导们,学员们依依惜别了。
最后,只剩下温纯、季萍媛、黄平等几位学员市里的学员,党校的大院里一片空荡荡的,季萍媛看着外地区县的学员一个个都走了,突然涌上来一阵伤感,眼睛潮湿了。
黄平说,温纯,你看,我们的财神奶奶也有温情的一面呢。
季萍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凶神恶煞啊。
黄平连忙解释:嘿嘿,以前知道你是坚持财经纪律的季局长,现在同学一场,才知道你也是心地善良的好萍姐。
季萍媛心里开心,嘴上却说:“哼,你说得再好听,到了财政局我还是那个铁面无私的财神奶奶。”
几个人哈哈一笑,也准备与丁浩告别了。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黄平非要挤进温纯的车,让路桥公司办公室主任高阳开着车跟在了曾国强的车后面。
黄平一上车,先和曾国强套近乎:“曾师傅,这车怎么样?”
“不错。”曾国强拍着方向盘,高兴地说:“越野车开起来比小轿车舒服,底盘高,视线好,还结实,操控性也好,我在部队的时候开的就是越野车,一个字,爽!”
黄平笑眯眯地递给曾国强一张名片,说:“曾师傅,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给我打电话,我是温局党校的同学,听说你跟他是高中同学,我们同学之间就不要客气了。”
黄平不愧是个生意场上的老油子,每时每刻都不忘拉关系,套交情,连领导的司机也不肯遗漏了。
要知道,领导身边的人都是有用的。
很多人掌握领导的行踪,靠的就是和领导的司机保持联络。
曾国强把名片放在了车上。
车上路了,黄平对温纯说:“温局,你到城建局履新了,今天晚上我安排给你接风。”
温纯客气道:“已经到任一周了,还接什么风啊?”
黄平嬉笑道:“嘿嘿,现在都时兴先上床后办结婚宴。”
温纯取笑道:“黄总,你真行,一开口就离不开老本行,不愧你这个黄色老总的荣誉称号啊。”
黄平大笑:“哈哈,温局,我得郑重其事地提醒你啊,我的本行是修桥铺路,你这个城建局的领导要是把这给忘了,那我可真要沿街乞讨了。”
温纯怀疑地看了黄平一眼,说:“你呀,跟谁都哭穷,我到了城建局才知道,路桥公司是国有大中型企业,财大气粗,逢年过节我们城建局的同志们可都念着你们公司的好呢。”
黄平换了一副认真的面孔,说:“我们路桥公司就是再穷,也不至于穷到几斤水果几壶油都送不起吧。不过,老同学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这个新任的总经理还没回去报到呢,讨债的人已经在办公室门口排成队了。”
温纯调侃道:“不至于吧,黄总,我可不是财神奶奶,在我面前哭穷不管用啊。”
“怎么不管用呢?你现在是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帮帮忙把九里湖大桥的尾款给我们结了吧。”
“这个……我才接手,两眼一抹黑,这事你恐怕还得找宋局。”
“哎呀,我跟宋局长联系了,他说,现在你主管日常事务,找你就行了。”
温纯盯着黄平,问:“宋局真这么说的?”
“我的大局长哎,我敢骗你吗?要不这样,你要不相信,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请他当面作指示。”
温纯眼睛一亮,说:“你还请了宋局?”
黄平很认真地点头。
温纯爽快地答应了:“那我就先谢谢老兄了。”
黄平一笑,心想,你们这些官场上的人物,都不是什么好鸟,只知道紧跟领导,我请你半天都不松口,一听说局长也要参加,眼睛都亮多了。
黄平想着,随手掏出烟来递给温纯一颗,温纯摆手拒绝了。黄平也只得把烟收了起来,笑道:“温局,当了领导把烟也戒了,是不是廉洁自律过头了点啊?”
温纯略显尴尬地解释道:“黄总,你说到哪里去了?这完全是两码事嘛。”
一直闷头开车的曾国强插了一句,说:“黄总,这不是我们温局的廉洁秀,而是被女朋友管住了。”
黄平指着温纯,大笑道:“哈哈,温局,在党校的时候,王晓翠可是天天缠着你,对你可是言听计从,怎么,才跟了席书记你们之间的地位就颠了个。你们要是结了婚,睡觉谁在上,谁在下,是不是也要跟官场职位挂钩啊?”
“我靠,萍姐他们真没说错,你这个黄总,就是一个价真货实的‘黄色的总管’。”温纯忍不住骂道。
第394章 天生尤物
黄平的话把曾国强说糊涂了,他本还想说什么,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温纯严厉的眼神,便把嘴巴闭上了。
说话间,车上了九里湖大桥,这个时候,拥堵的状况稍稍缓解了一些,一路上基本还算通畅,只是还是有渣土车在横冲直撞地抢道,偶尔会有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对于黄平的玩笑,温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把话题引导了九里湖大桥上。
“黄总,修这桥的时候,你是项目经理,是不是赶工期也赶得太急了点,桥面质量真是不咋的,司机们一直怨声载道呢。”
黄平连忙叫苦:“温局,你是专家,我也不瞒你说了,工期紧是一个方面,资金不到位也是很大一个因素。财神奶奶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更何况我连巧妇的男人都不是呢。”
温纯不客气地说:“黄总,我也不瞒你说,你我是同学,九里湖大桥资金的事早晚都要找到我头上来的,所以到了局里之后对你的事我还真用了点心,据我了解,九里湖大桥的工程款还是比较到位的,概预算也不算太紧,你真要说资金紧张,那我就只能说你项目管理水平太差了。”
“唉,温局,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是有口难辨了。”黄平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本想说什么,想想又打住了。
正说到这,曾国强轻轻地骂了一声,车子随即颠簸了一下。
原来是路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曾国强立即减速避让,本来以他的驾驶技术,应该能够很轻巧地躲开坑洼,但是,由于对面有渣土车抢道,实在难以完全避让开,后轮还是在坑边上擦了过去。
温纯马上现身说法:“黄总,你看看,事实胜于雄辩嘛。”
黄平无话可说,低下了头。
曾国强脸上也有点发烧,温纯这个话虽不是针对他而来,但是,曾国强还是略感尴尬。
给领导开车,安全平稳是第一要务。
这是曾国强在装甲部队给首长开车受到过的专业军事训练。
部队的司机是经过严格的专业正规训练考核出来的,驾驶技术一流,注重车辆保养维护,服务意识和纪律观念都很强,所以,很多领导的专职司机都是退伍军人。
曾国强从部队下来之后,在望城县机关车队当了好些年的司机,在小车班里也是响当当的一把好手,没想到今天当着外人的面第一次给领导开车,连一个坑都没完全躲过去,真是太没面子了。
车进临江市区,根据黄平的安排,直接开到了名流大酒店的门前。
一下车,温纯就站住脚问道:“黄总,这才几点啊,吃晚饭还早吧。”
温纯的意思是想带曾国强回城建局,把他的住处安排好了,稍晚一点再过来。
黄平诡异地一笑,说:“吃晚饭是还早了点,我们可以先来一点饭前热身运动。”
“什么热身运动?”温纯奇怪地问。
黄平却卖起了关子:“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到了这里,你听我安排就是了。”
这会儿,路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高阳凑了过来,说:“黄总,都安排好了。”
黄平点点头,又特意交待说:“小高,可别把曾师傅忘了。”
“哪能呢?黄总,你放心吧。”高阳连声说。
进了大堂,左侧靠中间一点的位置,摆着一架较大型三角钢琴,一个穿燕尾服的年轻人正在演奏《梁祝》,声音不是太大,却给人一种余音绕梁的感觉。
虽然还不是就餐的高峰时间,但是下榻酒店的客人们仍旧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大厅左右两侧贴墙处栽着郁郁葱葱的阔叶芭蕉,左侧的芭蕉上方是一幅巨幅世界地图,标着闪闪发光的飞机航线;右侧芭蕉上方是标着世界上八个著名国家时间的挂钟。
黄平问温纯:“这环境还行吧?”
“反正就是烧钱的高消费场所吧!”温纯道,说完便启动脚步往里走,黄平赶紧抢到前面去引路。他屁颠屁颠地的样子,仿佛在向温纯炫耀,这个烧钱的高消费场所他是常客。
“温局,吃饭能花得了几个钱呢。”黄平摇头晃脑很得意地说。
“那你说还有什么更能烧钱呢?烧太厉害了,我可是心里不安啊,刚才一路上你都在叫苦,你们路桥公司资金很紧张呢。”温纯紧追着问道。
“哎,温局,你又笑话我们公司了。几百上千万的工程款我们是烧不起,但烧个十万八万的,路桥公司还是伤不了筋动不了骨的。”说着话,黄平领着温纯穿过大堂,走进了一个装璜豪华的一个过道,踩着紫红色纯毛地毯顺阶梯拾级而上,再拐一个弯,进入了后面的名士俱乐部。
名士俱乐部是一个休闲会所,与名流大酒店的富丽堂皇相比,这里少了一种明亮,多了几分幽静。
俱乐部的前台是古香古色的风格,摆放着一水紫红色仿古家具,仿的还是唐代风格,八仙桌,四出头官帽椅,固定在墙壁上的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架着一具乳白色的弯弯的象牙,另一侧,则是一个镶嵌在墙壁之上的水族缸,几条颜色艳丽的观赏鱼在悠闲自在地摇头摆尾。
“果然够奢华。”温纯一进来便暗暗地发出了感慨。
见了黄平和温纯二人,苗条漂亮的前台经理迎了上来,微微一躬身,笑道:“黄总,您来了,这边请。”
黄平领着温纯,大摇大摆地跟在前台经理后面,来到了早就预订好了的包间。
推门进去,坐在大沙发上的四个人便齐唰唰地站了起来,满脸灿烂地笑着。
这四个人中,温纯认识其中的两个,一个是路桥公司办公室主任高阳,一个是城建局的办公室副主任高琼,另外的一位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腮红齿白,身材高挑,个头足有1.7左右,站在高琼身边,似乎比运动员出身的她还略高一点。
女孩子朝温纯甜甜地一笑。
从这个笑容中,温纯的第一感觉就是:天生尤物。
第395章 两男两女,捉对厮杀
女孩子因站得突然了些,没来得及将她那黑色的小上衣朝下抻一抻,便在她的腰间露出一抹白白的小肚皮,若隐若现中尽现出一种迷人的诱惑与美妙。而她的臀被牛仔裤绷得过紧了,就显得翘翘的,翘出了腰与臀之间的一道美丽的弧,整个人儿就一下生动了起来。
温纯从女孩子投过来的目光中觉察出,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男人的。
还没有等黄平介绍,里面一个房间里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器宇不凡衣冠楚楚的宋飞龙,另一个是一个老头儿,肥胖矮小,中等身材,穿了一套名牌休闲服饰,站在宋飞龙的身边,显得其貌不扬。
尽管如此,温纯从他的气度和穿着上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区分一个人是官员还是商人,温纯喜欢从裤腰带上看起。
泛泛一看,官员和商人都是成功人士,在外表上都有着中部稍稍凸起的共同特征,一般人要想在普通场和一下子判断准,还是有点难度的。
在官场中,无论官大官小,无论高矮胖瘦,无论年纪大小,几乎都喜欢把裤子提得很高,其高度一般都在肚脐眼之上。而经商的老板们,无论钱多钱少,无论胖瘦高矮,无论岁数大小,又大都把裤子提得很低,腰带几乎一律都在肚脐眼以下,似乎觉得越低越够派头。
按照这个思路去猜测,温纯看人身份,几乎很少出过错。
这是为什么呢?
温纯想来想去,很快找到了理论支撑。
官员们习惯于西装革履,老板们习惯于穿休闲服。西裤腰深一些,穿得久了,就习惯了腰带在肚脐以上系,休闲裤裆短,穿得久了,就习惯了腰带系在肚脐眼以下。
果然,此人正是路桥公司前任总经理,现任董事长岳子衡了。
女孩子则是路桥公司董事会秘书,叫张紫怡,与大影星章子怡的名字音同字不同,但气质和美丽却一点也不逊色。
相互寒暄了几句,宋飞龙说:“小温,我和岳老板有点事要谈谈,你和黄总他们先做做热身运动吧。不过,可不能给我们城建局丢脸啊。”
他们都说热身运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不能丢脸呢?
温纯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却仍然有些迷惑,但又不太好问。
再看张紫怡,站在岳子衡身边,正抿着嘴在朝自己笑,温纯便想这岳子衡真是活得滋润啊,这个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孩子给这个肉头肉脑的岳子衡当了小秘,实在是太可惜了。
宋飞龙和岳子衡出去了,房间里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高琼走过来,特意向温纯介绍起了张紫怡,她说:“温局,紫怡妹妹是不是美若天仙啊,她可是模特儿出身,在全国模特儿大奖赛中获得过第四名呢。”
温纯又一次打量着张紫怡,赞叹说:“张董秘,难怪你气质优雅,又长得这么高,原来是模特出身啊。”
张紫怡灿然地一笑说;“谢谢温局夸奖,那都是过去了好几年的事了。”
高琼又说:“紫怡妹妹不仅人长得漂亮,喝酒也是高手哦。”
张紫怡说:“高主任你过奖了,我只是凑凑热闹,跟你这个运动健将比起来,哪里算是高手?”
高琼马上就说:“怎么不算呢,我们范局长每次和紫怡妹妹喝酒,没有一次不喝醉的,温局,我告诉你啊,晚上喝起来,你可得当心哦”
温纯就开玩笑说:“呵呵,路桥公司出去接工程,是不是只要张小姐出面把管事的灌醉了,他们稀里糊涂就把工程给了岳老板?”
黄平跟着哈哈大笑,说:“是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嘛,酒不醉人人自醉。一醉了,啥都得依了我们的张董秘。”
高琼接了话说:“听见没有,你们黄总都坦白了,紫怡妹妹你还谦虚什么吗?你们岳老板真是慧眼识人才,哪个男人经得起你的公关呢?”
张紫怡半娇半嗔道:“温局,你看你的部下尽拿我开心,你也不管一管?”
黄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好了,好了,玩笑到此为止,领导们走了,我们抓紧时间开展热身运动吧。”
温纯却没有起身,问道:“慢着,慢着,你们先说说,什么是热身运动?”
黄平咧着嘴笑,张紫怡抿着嘴笑,高琼则捂着嘴笑。
他们这一笑,更把温纯笑糊涂了。
黄平指了指自己,又点点温纯,再看看张紫怡和高琼,神神秘秘地说:“你、我,还有她们两个,两男两女捉对厮杀,你和高主任代表城建局,我和张董秘代表路桥公司,我们真刀真枪地pk一场。”
两男两女?还真刀真枪地pk?
看着黄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温纯更迷惑不解了。这个出了名的“黄色总管”,到底又长出了什么样的花花肠子?未必是我和张紫怡、他和高琼来一场男女真人秀,比一比哪一对更持久……
想到这,温纯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呢?
一个是岳子衡的小秘,一个是宋飞龙的小秘,交给你们来摧残享受,他们能同意吗?
看温纯还在胡思乱想没打算动地方,高琼走过来拉他,笑着说:“温局,来吧,东风吹战鼓擂,城建局的怕过谁?”
啊?!温纯的脑子嗡地就大了。
未必真让我猜中了?!
要这么说,宋飞龙为了拉拢我,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黄平和张紫怡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手拉手进了里面的房间,进去之后,黄平还探出头来对外面的温纯和高琼说:“时间宝贵啊,你们快点来,我们等着呢。”
张紫怡也说:“来,黄总,我帮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吧。”
高琼伸出手指,轻轻地往温纯的脸上点,温纯一侧头,躲开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子弹不够了?没关系,我都替你准备好了。”高琼拍了拍身上的包包,小声说。
奶奶个熊,你准备好什么了?未必是伟哥,否则的话,我的子弹不够,你能替我准备吗?
温纯快要崩溃了!
第396章 真刀真枪的男女PK
里面的房间传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高琼,到底要干什么?”温纯小声问。
高琼略带不满地说:“打麻将啊,你装什么糊涂呀?”
啊?原来是这个热身运动啊。
温纯霍地站了起来,那么说,高琼所说的子弹便是钱了。
“我是去党校参加结业典礼的,真的没带子弹,这可怎么办呢?”温纯这么一说,自然把刚才的慌张掩饰过去了。同时,他也希望以此为借口,躲避这一场热身运动。
“嘻嘻,我能不知道吗?没有问题,我早准备好了。”高琼说着,从她的笑包里掏出好几叠人民币来,塞进了温纯随身携带的公文包。
温纯忙说:“等等,先数数啊,输了我好还给你。”
高琼柳眉一竖,不高兴地说:“还没开始呢,就说丧气话,你还是不是牛b哥啦。”
温纯解释说:“那我也不能稀里糊涂地用你的钱来打麻将啊。”
高琼灿然一笑,说:“没事,我们一人五万,等打完了,你要赢了,还我五万就行了。”
“那要是输了呢,我在望江县的收入很低,可还不起啊。”温纯还是想打退堂鼓,倒不完全是担心输了没钱还账,而是不想和黄平他们打得火热,将来遇到原则问题不好坚持。
高琼这下真生气了,她说:“你怎么回事啊,我们今天代表的是城建局,怎么能输呢?”
真他妈的黑啊!温纯心里在骂,终于明白了。
路桥公司的人敢赢城建局领导的钱吗?
这对个人来说,几乎就是个只赢不输的游戏。
打麻将是临江市民的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开始盛行的时间已无法考证,曾有过“十人九麻”的夸张说法,即使在“革命时期”被当作“旧俗”严令禁止期间,临江市的老人们还偷偷摸摸躲在家里小打小闹,红卫兵们也奈何不得,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
改革开放之后,临江市打麻将之风再次盛行,市公安局曾经专门就打麻将带点彩头的情况专门有过说明,亲朋好友之间打点小输赢麻将,一般不认定为赌博。
同样,临江官场上也有麻将之风,麻将桌上有输有赢,一般都不是太在意。
但是,某些别人用心的官员,便处心积虑地把麻将桌当成了规避廉政风险的一个避风港。在狠抓干部作风建设的前一段时间,也处分过好几个利用上班时间打麻将的干部,但还没有因为麻将桌上的输赢受到过检察机关的调查和处理。
这很可能既是宋飞龙试探自己的一个计谋,更有可能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
闹明白了,温纯更是暗暗叫苦,如果自己坚持不参加,不仅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更会引起宋飞龙的警惕,但是,真要赢了钱,这钱就成了烫手山芋,将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难以说得清楚了。
黄平和张紫怡一个劲儿地在催,高琼又在拉扯,根本容不得温纯多想。
温纯略一思索,既然退无可退,就只能见机行事了,他一咬牙,跟着高琼进了里面的房间。
房间正中间就是一张全自动麻将桌。
黄平和张紫怡已经面对面坐好,见温纯和高琼终于进来了,黄平向温纯点点头,问道:“温局,你是坐我上家呢还是坐张董秘的上家呀?”
张紫怡笑着说:“黄总,当然是领导在上我在下了。”说着就站起来,给温纯挪开椅子。
刚才被高琼开玩笑的时候,张紫怡还表现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这会儿到了麻将桌上,竟然也玩起暧昧来了。
温纯坐下的时候,张紫怡正偎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缕淡淡的体香和甜丝丝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旌摇曳。
这是那种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女人。
温纯坐下来,问道:“黄总,规矩是什么?”
黄平按动了骰子,说:“就是临江市的规矩。来,看谁先坐庄。”
张紫怡笑着说:“温局,我们还是带点彩儿吧,否则调动不起积极性。”
温纯看了看她,说:“行!随你们。黄总,张小姐,我平时热身得少,你们可要多多包涵啊。”
张紫怡嫣然一笑:“不行,不行,虽然你是领导,但是,麻将桌上无大小,谁有本事谁赢。温局,愿赌服输嘛。”说着,小脸还微微向温纯身边凑了凑,一副撒娇的样子,煞是可爱。
温纯明显地感觉到张紫怡的眼睛流露出一些异样的光亮,从她的小嘴里哈出的丝丝香气直贯他的鼻翼,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他忙侧过头去,问高琼:“平时你们都玩多大的?”
高琼轻描淡写地说:“一百块钱起步,怎么样?”
一百块钱起步,听起来似乎不大,但是照着临江麻将的规矩,是要按照胡牌的大小不断的翻翻的,一般的胡牌,一盘也有上千的时候,要是最大的胡牌赢下来,一盘就可能上万块。
在温纯看来,这已经是很大了,寻常市民之间打一打,多是一块钱左右起步,居委会开办的小麻将室里,老头老太太们一毛钱起步的也有。
可黄平还觉得不太过瘾,叫嚷着要五百块钱起步。
张紫怡看看温纯,劝说道:“黄总,算了吧,温局头一次热身,是个意思就行了。”
四个人坐定,开始pk。
头一把黄平**了,一算账,每个人付给他八百块。
高琼边给钱边开玩笑说:“黄总,在党校里憋了三个月,憋出火来了。”
黄平嘿嘿一笑,说:“趁着温局是新手,我先赢几个再说。”
第二把张紫怡胡了,是温纯给放的炮。
高琼又开起来玩笑:“哟呵,紫怡妹妹,我们温局放你一炮爽死了吧。”
这句话暧昧得狠,黄平也开始怪笑了。
张紫怡却不客气,回敬道:“我和温局同场竞技的机会少,放一炮是一炮啊。”
黄平还假装没听清楚,问:“什么?你和温局还同床竞技了?”
接下来的几把,除了高琼胡了一把之外,全是黄平和张紫怡胡的,没一会儿,温纯就输了好几千块。
温纯用余光在三个人脸上巡视了一番,发现黄平和张紫怡都不动声色,高琼还真有点焦急的神色。
难道,他们是真要pk吗?!
第397章 莫非这丫头动了凡心
一开始,温纯是认定了他们是要故意输钱的,所以,打得比较随意,打着打着,温纯感觉自己似乎有点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黄平和张紫怡打得都很认真,能胡的都把牌推了,似乎并没有故意输钱的意思。
温纯对于临江麻将的打法还是精通的,在大学里偶尔和谈少轩他们操练,输赢饭菜票,经常把谈少轩等人赢得没脾气,最惨的一次,是谈少轩把一个月的饭菜票都输给了温纯,然后跟在温纯的屁股后面,蹭了一个月的饭。
从打牌的手法上来看,温纯可以认定黄平和张紫怡都是此中高手,尤其是坐在上家的黄平还有故意卡牌的嫌疑,这更印证了他们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输钱。
张紫怡倒是在按常规打牌,所以,这期间高琼也胡了几把,她大致应该是个平手。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温纯只胡了一把,单纯用手气不顺来解释,似乎有些勉强,公文包里高琼刚刚给的几万块钱,已经输了小一半了,再这么输下去,估计坚持不到吃晚饭,就要输光了。
想到这里,温纯心里不免有点着急,真要是把这几万块都输了,回去怎么向宋飞龙交代呢?
温纯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另外一个想法:难道这是他们设下的一个逆思维圈套,本来就没打算让我赢钱,而是要让我输光了,好让我背上一个沉重的负担,今后可以任由宋飞龙摆布。
此计够阴险!
想着想着,温纯便有点火起,看来不给他们展示一下手头上的功夫,他们不知道打麻将也是一个斗智斗勇的高智商项目。
想好了,温纯定下心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牌局上,时不时还和张紫怡开几句不荤不素的玩笑,惹得张紫怡笑个不停。
黄平这个麻将老手见温纯输了不少了,居然比刚上场时更沉得住气,不禁心里有些发毛,这家伙难道拎了一公文包的钱,输起来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高琼心里倒是有些暗暗着急,以前黄平他们陪着城建局的领导们打牌,回回都是故意输不少,今天和温纯头一次交手,就打算真把我们pk下去了。她是赛场上拼搏过的,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心气儿,她看温纯神色淡定,不由得佩服他的镇静,想着来的时候宋飞龙吩咐一定要把温纯拉上牌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感觉。
张紫怡跟了其貌不扬的岳子衡几年,经常见到的是类似于秃头黄平之类的歪瓜裂枣,突然见到了一个阳光俊朗的帅哥温纯,举止潇洒,语言幽默,心头莫名有些骚动,又见他在牌桌上输了不少,还能处事不惊,谈笑风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手上出牌就乱了套路和分寸。
牌桌比拼,拼的就是心态。
所谓手气顺与不顺,本身就是一个心理状态的反应。
其他三个人都心态不稳,思路渐渐就显得不够精细,选择上出错的机会大增,温纯见此情景,心劲儿更足,接下来的一圈,连坐了三庄,而且有两把大胡,一举收复了失地。
黄平顿时阵脚大乱,张紫怡更是刮目相看,高琼则暗暗得意。
在随后的十几盘中,关键时刻温纯冷静应对,刻意做了几副大牌,又观察牌局变化,卡住了黄平和张紫怡的几副大牌,不动声色地配合高琼胡了几把,使牌桌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黄平开始暗自心焦,头上冒出了汗水。
宋飞龙可是交代过了的,一定要毫不客气把温纯杀得片甲不留。为此,黄平才特意向岳子衡借了张紫怡这个麻坛女高手出场。要知道,在城建局范围内张紫怡只陪过宋飞龙,对于范建伟之流,岳子衡是不屑于让张紫怡出面的。
没想到,张紫怡今天也大失水准,好几把牌都没按常理出牌,害得黄平拆了自己的牌想给她放炮,反而被温纯趁机捡了便宜。
温纯留了个心计,他把输出去的钱赢回来之后,便把再赢的钱放在了另一个夹层里,这样就一眼可以看出来赢了多少了,差不多的时候,还得不动声色的把赢的钱输出去。
不知不觉,温纯和高琼都成了不小的赢家。
高琼喜笑颜开,温纯却开始着急,他猛然发现另一个夹层里鼓鼓囊囊的多出不少的钱,暗道,差不多了,不能再这么赢下去,否则,就等于变相钻了另外一个圈套。
看看墙上的挂钟,刚刚下午五点,离吃饭的时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赢钱很难,输钱总是很容易的,于是,温纯便谋算着如何把赢来的钱再输出去。
可是,还没等温纯的计划开始实施,宋飞龙和岳子衡回来了。
总没有下属寻欢作乐,领导站脚助威的道理。
温纯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纷纷要让领导与民同乐,可是,宋飞龙和岳子衡执意不肯上场,都说,时间不多了,大家过到宴会厅说说话吧。
牌局就此结束了。
清理战场,岳子衡就问:“各位,战局怎么样?”
张紫怡先撒开了娇:“老板,我可是输惨了,你得给我发补贴呀。”
岳子衡暗自吃了一惊。
张紫怡是名城置业的老板钱霖达推荐给路桥公司的,岳子衡也亲自考察过,他同意把她弄到身边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给钱霖达一个面子,也不仅仅是为了整个花瓶来装饰,更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身体的生理**,同时也是看中了她在麻将桌上的高超手段。
据钱霖达推荐的时候介绍,在模特培训表演期间,张紫怡结识了澳门的一位麻将高手,学会了在麻将桌上收放自如,岳子衡带着她出去应酬,亲眼见识过张紫怡赢得不露声色,输得不着痕迹,是一个不可多得公关人才。
今天居然栽在了温纯的手上,莫非这丫头动了凡心?
岳子衡费尽思量的时候,宋飞龙拿眼看黄平。
黄平满脸油汗配上他的一脸苦笑,简直就像是舞台上的小丑,难看至极。
最后一清点,黄平输了四万多,张紫怡输了三万多,温纯赢了足足有五万多,高琼赢了接近三万。
第398章 玩什么都要讲规矩
温纯说:“算了算了,自家兄弟随便玩玩就是了,哪能当真?”说着就张罗着要把公文包里的钱退出来。
高琼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抓着温纯的胳膊摇着说:“不行,刚上场他们赢我们的时候可一点也没客气过,哪能这么便宜了他们。说好的谁赢了就归谁的,你不要了我怎好要?”
黄平涨红了脸说:“都怪我们手艺不行,你要是退给我,还不如直接扇我几个耳刮子。”
张紫怡也说:“温局,别这样呀。这次你赢了你就拿着,下次你要输了,我们也不客气,改天我们再玩个痛快。”
岳子衡干笑着说:“温局,拿上吧,这是牌桌上的规矩。玩什么都要讲规矩,宋局,你说对吧?”
宋飞龙阴沉着脸,低声说:“小温,别客气了,岳老板说的对,游戏也好,工作也罢,不讲规矩以后谁跟你玩呢。”
温纯听得出来,岳子衡与宋飞龙一唱一和,都一语双关说的是一件事:玩什么都要讲规矩,不讲规矩没人跟你玩,没人跟你玩你就要出局。
无奈,温纯只得把钱收进了公文包,说:“不好意思了,改天我请大家吃饭。”
岳子衡笑道:“哪里有让温局请客的规矩呢。以后我们路桥公司需要温局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到时候想请温局喝几杯的时候,温局可要赏光啊。”
还没等温纯回答,张紫怡就挤眉弄眼地说:“温局,今天牌场上我们认赌服输,一会儿酒桌上我们再一较高低,怎么样?”
温纯拱拱手,说:“刚才高主任说了,张小姐也是酒中女豪杰,我甘拜下风。”
张紫怡叫道:“不嘛,不嘛。”
众人哄笑着,簇拥着宋飞龙和岳子衡出了名士俱乐部,往名流大酒店的宴会厅而去。
办公室主任高阳早就守在了大包房门前。
进了包房,众人坐定,黄平此时就换了脸色,高声叫道:“宋局,喝什么酒?今晚给我的党校同学温局接风,我豁出去了!”
宋飞龙不说话,温纯也不便多说,高琼这会儿小声试探着问:“五粮液吧?”
领导的喜好,办公室主任应该最清楚。
不过,黄平正要吩咐高阳去车的后备箱里拿酒,却被岳子衡拦住了。
“宋局,前几天我去了趟毛爷爷的家乡,湖南的朋友送了我一箱子‘内参’,我不敢独享,正好今天两位领导都到了,我们品尝品尝。”
“好啊。”宋飞龙果然来了精神。
看内参是官员的一种高级别的政治待遇,推而论之,喝内参大概算是官员们的一种高级别的生活待遇。
对于“内参”酒,温纯没有喝过,只略有所闻其价格不菲。
光凭这名字,也知道酒厂为了推销也是煞费了苦心。
在官场,能不能看到内参是衡量一个官员地位的一个标准。
这几乎像是一种暗示,在酒桌上喝“内参”也算是一个官员地位的象征。
记得前几年,南京某烟厂为了推销他们生产的高价极品烟,竟然做了个广告叫“厅局级的享受”,一时引起很大的非议,被强令撤除。就在这之后不久,南京某官员因在某个会议上发布不当言论,又被拍摄到手边抽的就是这种极品烟,传到网上遭网民们一顿“人肉”,最后被罢官判刑。
此官员的遭遇虽然只是个极端的个例,但是,烟酒厂家极力迎合官场人士的消费心理,也说明官员们在推动高消费品的畅销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岳子衡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高阳,高阳屁颠屁颠地出去拿酒。
宾主入席,宋飞龙毫不客气,率先坐到主座位置上去了,温纯便被推到了他的身边坐下,然后依次是岳子衡、黄平、高琼和张紫怡,高阳就只能坐在靠近门口的空座上。
依次落座之后,高阳对门外打了一个响指,漂亮的服务员应声而至。
高阳吩咐一声:“上菜。”
服务员小跑着走了。
张紫怡亲自给大家斟酒,除了高阳之外,人人都是一满杯。
酒桌上,城建局和路桥公司各自两男一女,人数上正好势均力敌。
不过,宋飞龙和岳子衡在各自的一方中地位最高,敬酒与被敬,都只象征性地喝一小口,正儿八经的还是温纯、高琼与黄平、张紫怡的pk。
牌桌上的战斗转移到酒桌上,又是一番争先恐后的轮番攻守,一下子掀起一个**。
酒过几巡,双方平分秋色,未分胜负。
黄平和张紫怡还要主动出击,宋飞龙发话了:“老黄,小张,算了算了,像你们这样一杯杯地喝,真是糟蹋了岳老板的‘内参’啊。”
众人一阵哄笑。
宋飞龙端起酒杯,转动观察了一番,侃侃而谈:“这内参酒是集五种粮食之精华,取龙、凤、寿三眼神泉酿造而成,用来牛饮拼酒,岂不是暴殄天物。”
岳子衡含笑点头,说:“宋局不愧是临江难得一见的品酒专家,跟着宋局,喝酒也能喝出文化,喝出品位。”
众人纷纷附和。
宋飞龙也没打算谦虚,他说:“酒是一种个性化,艺术成份较高的产品,古往今来文人雅士都与酒结缘。时至今日,酒发挥了它生产工艺上的特点,成了人们勾兑感情的媒介。”
众人作洗耳恭听外加崇拜状。
宋飞龙话锋一转,说道:“我感觉城建局和路桥公司要像这酒一样,通过感情勾兑,成为这浓香四溢的高档极品。”
鼓掌!热烈鼓掌。
大家端起酒杯,为宋飞龙的精彩演说干了一杯。
岳子衡也不甘落后,他接着宋飞龙的话题,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宋局的比喻确实高雅,我呢,没多少文化,用个很俗的说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啊。”
张紫怡赶紧拍了个马屁:“岳总的学问虽比不上宋局,但是,在我们路桥公司也是高瞻远瞩的理论家呢。”
宋飞龙说:“呵呵,酒席上大家畅所欲言,岳老板但说无妨嘛。”
岳子衡看了看高琼和张紫怡,一开口便语惊四座。
第399章
“嘿嘿,”岳子衡暧昧一笑,说:“我说我们两家的关系就像是男人和女人,城建局是男,路桥公司是女。哈哈,你们敬我酒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纷纷干杯。
宋飞龙看了一眼温纯,点名道:“小温,依你看,应该怎么诠释城建局与路桥公司的关系啊?”
领导面前不可卖弄,但是,领导点名也就不得不说。温纯知道,这是宋飞龙试探自己的一道考题,看你到底是不是可以成为自己人。
温纯微微一笑,说:“我非常赞同宋局的观点,我们之间的关系好比酒与水的勾兑。”
这一句开场白,温纯拿捏得恰到好处,各种场合的发言,顺着领导的意思走总是没有错的,但是,仅仅只会附和领导也是很被人瞧不起的。
所以,温纯接着说:“酒精与水的勾兑,可以勾兑出很多的香型,例如浓香型,清香型,还有酱香型,这关键还在于勾兑者的水平,准确地说,在于宋局和岳总的勾兑结果。”
大家又是一阵赞叹,便纷纷举杯向温纯敬酒。
温纯此言不温不火,既间接地拍了宋飞龙的马屁,又直接表明自己的观点。今后不管城建局与路桥公司的关系如何发展,责任在宋飞龙和岳子衡,与我温纯无关。
岳子衡赞叹道:“好,温局果然是少年英才,宋局是慧眼识英才。有道是,酒是陈年的香,推而论之,关系是长久的铁。在此,我们祝愿城建局和路桥公司犹如恩爱夫妻,百年好合。哈哈,我先干为敬。”
几个人齐声叫好,又干了一杯。
虽然一干人等都在不断地套近乎,但是温纯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尤其是和商人打交道,他们不可能花时间费金钱发自内心地办什么接风宴。
果然,谈兴正浓的时候,岳子衡看似轻描淡写的问:“温局,听说九里湖大桥要拆除重建了,我们路桥公司还是想继续为临江城建做贡献,还望温局为我们创造条件,提供便利啊。”
像九里湖大桥这么大的桥梁工程,理论上来说,路桥公司在临江市相比于其他施工企业还是具有足够的优势的,在全国范围内,比路桥公司更强大的专业桥梁施工企业就不在少数了。
不过,地方投资项目在基本相同的条件下,优先照顾本地企业,这是绝大多数市政建设一般的惯例。也就是说,如果不出现大的变数,九里湖大桥重建项目多半应该是路桥公司中标施工的。
所以,温纯接着酒意,笑着对岳子衡说:“岳总,我们都按宋局的指示办。”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黄平眉开眼笑地说:“温局,我们路桥公司资金链快要断了,请你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抓紧推进方案论证,争取早日上马,以解我燃眉之急啊。”
温纯暗道:终于扯到正题上来了。
“不至于吧。我早就听说,路桥公司的效益一直都是很不错的。”温纯假装不相信黄平的话,故意回避了他的话题。
张紫怡端着酒杯过来了:“哎呀,温局,正是因为一直效益不错,黄总刚刚上任,手头上的好项目不多,职工待遇又不能降低,所以黄总才感觉压力巨大啊。来,我敬温局一杯,还望温局多多关照,否则,以后就陪不了温局打牌了。”
奶奶个熊,果然不出所料,钱也不是白输给我的,她在这等着我呢。
温纯拦住了张紫怡,笑道:“张小姐,按理说你这么个大美女给我敬酒,我是不该拒绝的。但是,我听黄总叫苦说,上次修建九里湖大桥公司就没赚到钱,我可不敢再把老同学往火坑里带啊。所以,这杯酒我不敢喝。”
岳子衡等人拼命往重建方案迟迟没上报上扯,温纯偏偏不接这个茬,却总在往老桥资金方面扯,表面上看,酒桌上的气氛还是很热烈,但是,包括宋飞龙在内的其他人,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又不好发泄,只得陪着笑继续各打各的算盘,互相试探和敷衍。
最后还是黄平沉不出气,直截了当地说:“温局,我听说重建方案还在你的手头上压着呢。嘿嘿,还请老同学高抬贵手,早点签了意见报上去吧。”
温纯假装有点诧异,看了宋飞龙一眼。那意思就是有点奇怪,城建局内部程序上的事,施工单位怎么知道的呢?
宋飞龙装着在和岳子衡说笑,不理会温纯的疑问。
温纯略略迟疑了一下,说:“黄总,你说的没错,可是,重点办就宋局和我两个光杆司令,一个办事人员都没有,论证工作的效率太低了,还望你和岳总多多理解包涵。”
宋飞龙虽然在和岳子衡说笑,但是温纯的话还是听得真真切切,心想:你小子想在城建局争权夺势又不敢明说,就拿签署意见的事来要挟。哼,跟我宋飞龙玩心眼,你还嫩点。
岳子衡假意就来替温纯帮腔,他说:“温局说的也有道理,宋局,你给重点办配几个强手吧。”
张紫怡趁机开起了玩笑:“温局呀,你要是看得上我,把我调给你跑腿吧。”
温纯赶紧站起了起来,胆怯地说:“岂敢,岂敢,你这么个大美女,就是岳总舍得放给我,我也不好意思支使啊。”
“哈哈,”宋飞龙这会儿发话了。“小温,重点办进人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通知人事处尽快拿出方案来,你抓紧忙方案论证的事就行了。”
温纯忙端着酒杯走到宋飞龙跟前,说:“太谢谢了,我借岳总的酒,敬局长一杯,明天我就带人去九里湖大桥实地考察一下,然后再到财政局调研和落实资金情况,争取三天之内把这两个程序走完了,我马上签署意见。”
“好!”一直都只是象征性抿一口的宋飞龙,这次显得非常大度,和温纯干了满满一杯。
对于温纯的答复,宋飞龙还是非常满意的,心想:论起办事能力来,温纯还真是比范建伟强不少!
第400章 同流合污的规矩
宋飞龙对温纯的格外满意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一来,温纯将签署意见的时间比原先的要求提前了两天;二来,增加实地考察以及和财政局通气两个环节,日后上会讨论的时候,财政局方面就不好再拿资金说事了。
而范建伟则不同,他服从的态度比温纯强,但是他的盲从往往是站在他自己获取利益的立场上,几乎很少替领导考虑,也不懂得回旋和适可而止。
温纯在牌桌上得到了可以满意的实惠,在酒桌上得到了扩充势力的承诺,在建议方案的意见签署上立即就改变了态度,不仅把时间提前了,还站在领导的立场,为将来的推脱责任走必要的程序。
这才是一个值得器重的下属!
宋飞龙关心的问:“小温,你的司机到位了吧?”
“到了,多谢局长关心,他就在隔壁,要不我喊他过来给你敬杯酒?”温纯当然知道,这种有外人在的场合,司机与局长的差距太大,轮不到他来给局长敬酒,温纯只是礼节性地问一下而已。
“不用了。我和秦方明说过了,他没有意见,高主任已经在办相关手续。”宋飞龙又问:“考察和调研怎么安排?”
“明天考察,后天调研,大后天向局长汇报。”温纯回答的干脆利落。
宋飞龙对于温纯雷厉风行的作风大加赞赏,他兴奋地说:“小温,考察和调研你打算带谁去啊?”
温纯眼睛看着宋飞龙,带着请示的口气说:“实地考察是技术上的事,就带工程技术处的黄剑波吧,到财政局调研是财务上的事,就带计划财务处的唐婉怡吧。”
宋飞龙想都没想,立即吩咐高琼:“好!高主任,饭后你通知他们,明后天分别听温局长的安排,让他们主动和温局长联系。”
话越来越投机,酒就越喝越尽兴。
喝着喝着,最先败下阵来的是黄平,只见他脸色煞白,额角渗着虚汗,说话也利索了,要酒喝张紫怡想拦都拦不住,幸好脑子还算清醒,翻江倒海的时候还知道冲进卫生间的洗手池跟前,伏下身子就哗哗地吐了个痛快。
高阳连忙跑过去,打开水龙头,把秽物快速冲走。
黄平歪歪倒倒回到酒桌上,众人哈哈大笑,就此散席。
岳子衡还询问下面安排了什么活动,高阳说去洗浴中心休息一下,宋飞龙没表态,拿眼睛瞟了一眼温纯。
洗浴中心的休息,背后所暗含的内容温纯也略知一二,其中带着浓重的色**彩。
温纯磨磨蹭蹭的不说话,用期盼的眼神回望宋飞龙,表现出来的意思还真是想跟着去享受一下。
宋飞龙别过头去了。
出入这种场所,领导能带上的只有是铁杆的心腹。宋飞龙表面上对温纯再友好,也绝对没有到可以在娱乐场所“赤诚相见”的地步。
温纯看明白了这是一种拒绝,于是,用很不情愿的口吻说:“岳总,我,我明天去实地考察,还得抓紧一点。另外,司机还要安顿一下,我就不参加了。”
岳子衡还想挽留,宋飞龙哈哈一笑,说:“改天吧,等小温忙完了这几天,再专门安排。”
众人再看黄平,要不是高阳和张紫怡一边一个搀扶着他,估计早就躺在了地上了,岳子衡看黄平扶都扶不住了,眉头不满地皱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今天我陪宋局休息一下,温局,改天让黄平专门来陪你。”
温纯略带尴尬和遗憾地和岳子衡握手告别。
岳子衡陪着宋飞龙转到后面的名士俱乐部。
高阳扶着黄平跌跌撞撞地跟在了温纯的后面。
张紫怡和高琼把温纯送到了门口,曾国强早把车停在了门廊前,几个人在门口话别分手。
夜幕之下,整个临江市就变成了灯的海洋,光的世界。
宽阔笔直的道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来来往往,市中心的广场上灯火通明,喷泉四射,美轮美奂,彩灯把四周高大的建筑物勾画得更加雄伟壮观。
可是在这光彩之下,有多少的暗流在涌动呢?
回去的路上,温纯触摸着手里的公文包,体内的酒精也在燃烧,心里一阵阵发热,仿佛包里的钱真的烫手一般。他一直在想,打了三个多小时麻将,就赢了五万多块,相当于普通职工一年的工资,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民好几年的收入。
如果我不是城建局的副局长,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将来可以为他们谋取利益,他们会赔我玩吗?他们舍得输给我钱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记得在望城县的时候,还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某位老县领导在位时,和县里的干部们打麻将次次赢,他以为他的水平真的很高。后来退休了,再聚到一起玩,还是这几个人,这位县领导几乎次次都输,这会儿他才闹明白,不是他的麻将打得好,更不是他手气好,而是他手里的权力简直是太好了。
有权了,就能次次赢,没有权,那你只能输。
这其中的游戏规则不言而喻,表面上是玩,实则是一种交际手段,一种变相的送礼方式。以这种方式,送的人好送,接受的人也好接受,在心照不宣中,达到了一种默契。
当然,温纯非常清楚,宋飞龙串通岳子衡处心积虑地输给他钱,必然是有目的的。
他们的目的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为了将来有所求的时候能给帮个忙,但是,温纯却从中看出了宋飞龙另有深意,便是要拉自己下水。
后来在酒桌上的表现,温纯给了宋飞龙等人一个假象:他也是一个追求金钱和权势乃至女色的无耻之徒,只要利益足够,是可以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但是,温纯早就下定了决心:水可以下,流可以同,但绝对不能合污!不但不能合污,还要揭开他们披着的华丽外衣,把他们身上的污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受到人们的唾弃和法律的制裁。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玩什么都要讲规矩吗?
这就是我温纯要跟你们讲的“规矩”。
第401章 不怕累死,怕憋屈死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沉寂的夜幕,给城市带来了喧嚣和欢腾,旭日披着蒸腾的气息缓缓升起,穿透雾霾将温暖和光亮洒向辽阔的天空和拥挤热闹的大街小巷。
温纯一行坐在车上,向九里湖大桥方向驶去。
曾国强开车,温纯坐在副驾驶座上,后面坐的是黄剑波和唐婉怡。
车到半途中,温纯突然说:“国强,前面遇到银行停一下。”
“怎么啦?”曾国强侧脸问。
温纯说:“我取点钱,一会儿可能用得上。”
唐婉怡说:“温局,我这边带了点,路上用应该够了。”
和领导出门,哪里有让领导花钱买单的道理呢?
温纯笑了笑,说:“呵呵,唐处,你带的钱可能不够。”
唐婉怡有些不解,昨晚上接高琼的通知要随温纯出门考察和调研,她特地准备了五千块钱,她认为对付两天的吃喝开销应该绰绰有余了,没想到温纯还是觉得不够。
唐婉怡不好多问,心里暗暗在琢磨: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就算是要打点一下财政局的方方面面,那也是明天的事呀。
黄剑波坐在后座上一言未发,但却是一脸的阴沉,显得非常难看。他在城建局技术上是一把好手,但也是个“刺头型”人物,虽然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但总不太讨领导欢心。
黄剑波做了工程技术处的副处长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扶正,宋飞龙来了之后,他也很努力的表现过,但范建伟高升之后,仍旧看不到进步的希望,多少有些心灰意冷,说话办事总像是故意带着专业技术人员的一丝不苟,就更加的让人看不透了。
官场最怕使用看不透的人,这个人能不能站在自己一边,会不会背叛自己都不知道,谁又敢放心使用呢。
昨晚上接到高琼的通知,说新来的温局长要去实地考察九里湖大桥的工程情况,黄剑波还是有点激动的,终于盼来了一位实事求是的好领导,没想到,一大早的不是考虑工作如何开展,而是到处找银行取钱。
取钱干什么?无非是用来联络感情拉拢关系,而且需要的数额还不小。这一来,黄剑波本来有点热的心也唰地凉了半截,暗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飞龙看中的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脸上的表情就极其的漠然了。
出发之前,唐婉怡先到的局里,听说随同考察的人员还有黄剑波时就疑惑地问:“温局,谁安排的?”
温纯笑笑说:“你和黄处长都是我向宋局长点的将。”
唐婉怡稍稍犹豫了一下,提醒说:“黄剑波这个人很有个性,说话有时候不太讲究,你要有点思想准备啊。哦,我先声明一下,他这个人我了解,多数还是就事论事,没有坏心眼。”
温纯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觉着,一个人有个性,必然有他的资本,否则就是无理取闹了。重点办成立之初正是用人之际,需要几个有特点有特长的人主持工作。”
走了不远,曾国强把车停在了一家银行前。
唐婉怡还问,温局,要不要我去办?
温纯客气地摇摇头,拎着公文包下车,走进装有自动取款机的隔间,很快取了钱又回到了车上。
车到九里湖大桥附近,虽然是一大早,但已经出现了拥堵的迹象。大小车辆行进缓慢,来往的渣土车更是把喇叭按得呜呜叫。
温纯让曾国强把车停在了桥头一侧,他带着黄剑波下了车,对曾国强说说:“我和黄处长到桥下察看一下,你和唐处长在桥对面等我们。”
来到桥下,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碎石便道,黄剑波熟悉这条路,他面无表情地告诉温纯,这就是修桥之前的通行道路,温局,你看这些片石,还是当年修桥时留下的,桥上拥堵的时候,行人和自行车还可以从这里通过。
温纯说,剑波,我就不喊你黄处长了,你比我年长几岁,也是技术方面的专家,今后还希望你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啊。
黄剑波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说:“温局,你是领导,用不着这么客气,该我说的话我不会憋着,不该我办的事,拿鞭子抽我也不会去干。”
“呵呵,有个性。”温纯赞叹了一句,又直截了当地问:“剑波,到重点办来干技术处长,你有没有兴趣?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
黄剑波以前听不少人说到过温纯,对他的评价有贬有褒。
重点办设立了技术处,黄剑波还是动过心思的,他是城建局头一批引进来的硕士,又有几年的实际工作经验,已经成为了局里技术上的骨干和中坚,但是,他看到宋飞龙对温纯非常关怀和倚重,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宋飞龙不愿意提拔的人,温纯怎么看的中呢?
黄剑波没有想现在温纯会主动提出来征询意见,他以为温纯只不过是一种客套的表示,反倒毫不客气地回答说:“只要领导信任,给个机会,肯定会尽力工作。”
在来之前,温纯早就想好了,对付黄剑波这样书生气比较浓的人,激将法是最有效果的,现在看来真的起作用了,他说:“那好,考察调研结束之后,我去催办调动手续,在党组会通过之前,请你兼顾好两边的技术工作。剑波,怎么样?”
黄剑波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啊,我这人不怕累死,就怕憋屈死。”
这就是黄剑波的个性,也是专业技术人员的通病。只要能得到信任和重视,累死也不会叫一声苦。不过,此时的黄剑波对温纯好远没有到“士为知己者死”的地步,他现在的心思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性质。
毕竟这只是温纯私底下对他一个人的口头许诺,宋飞龙那一关未必就通得过,既然你说得热闹,那我何必不顺着你的意思往前走,到时候党组会上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去。我要是很轻易地拒绝了,落一个不识抬举的名声不说,还省却了你们的许多麻烦。
黄剑波还在瞎琢磨,温纯却已经走到了桥底下,抬头看着桥墩和桥面。
第402章 做人要讲良心
待黄剑波走近,温纯就说:“剑波,今天我和你来实地考察,就是为了给市里提报告走的程序,用肉眼这么看一看,肯定看不出什么名堂,你对建设过程比较了解,我们应该从哪些方面入手呢?”
黄剑波听了,立即提高了警惕:你刚才说要调我去重点办当技术处长,原来是为了走程序埋的伏笔。哼,既然你跟我来虚的,那我别怪我黄剑波不给你留面子了。
想到这,黄剑波领着温纯走到标有数字7的桥墩前,先是指着头顶上的桥面说:“温局,你看见没有,这块桥面板的接缝是不是比别的地方大很多?”
温纯抬头一看,果真如此,从下面往上面看,能看见偶尔路过的车轮和天空,还不断有灰尘碎石从接缝处掉下来。
温纯问:“剑波,这是怎么回事?”
黄剑波斜了温纯一眼,说:“温局,你也是学建筑工程出身,还用的着问我吗?”
这句话是黄剑波早就想好了的,你给我做圈套,我还怕得罪你吗?
温纯并没有太在意黄剑波语气中的冒犯,而是试探着问:“会不会是桥上承载量太大造成了伸缩缝错位过大了?”
“哼。”黄剑波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沉吟了一下,又说:“这是表面上很容易得出的结论,当然,也是很多人需要的说法。”
温纯暗暗一笑,有门,还得继续使用激将法。
“那照你的意思是,还可以有别的说法?”温纯假装有点气恼地问。
黄剑波伸手指着桥墩,说:“难道就不可能是它沉降了?”
“不会吧?”温纯很夸张地惊叫起来。“地质勘探资料不出错,桥墩是沉降不了的。”
这下黄剑波有点着急了,他质问道:“你还是不是学建筑工程的?你难道就不知道,桥墩本身也是受力结构吗?”
温纯瞪着眼睛看着面红耳赤的黄剑波。
黄剑波还在生气,就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师,面对着一个不开窍的学生,他用力拍着桥墩,大声说:“它扛不住了,你懂吗?”
“哦,你的意思是,这个桥墩施工质量有问题,是吗?”温纯不紧不慢地问道。
黄剑波没好气地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换了一副无奈的口气说:“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啊。”
“哈哈,”温纯笑了起来,说:“剑波,无论是什么原因,九里湖大桥要整体拆除,这一点你同意吗?”
黄剑波闷声闷气地说:“拆,赶紧拆,我担心再拖下去,没准哪天要出大事的。”
温纯不以为意地说:“剑波,不就是堵一点吗,能出多大事呢?”
温纯的这个态度又激怒了黄剑波,他愤愤然大声说:“能出多大事?桥毁人亡!你懂吗,我的温局长!”
“剑波,既然这么严重,那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哪。”温纯严肃了起来。
黄剑波没好气地说:“管,怎么没人管呢,很多人不都在管吗?你这不是也在管吗?”
“剑波,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我没什么意思,拆吧,拆吧,拆了就一了百了了。”说完这句话,黄剑波挨着桥墩蹲下来,闷头抽烟。
温纯也蹲了下来,他从黄剑波手里抢过烟来,抽了一口,马上又还给了他,声音低沉地说:“剑波,像7号这样的桥墩还有几个?”
黄剑波没说话,继续闷头抽烟。
温纯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桥上的车水马龙,缓缓地说:“你我作为专业技术人员和领导干部,对事故隐患视而不见,一旦车毁人亡,我们同样也是罪人。”
黄剑波把剩下的半截烟头扔了,用脚碾碎,站了起来,说:“温局,你没来之前,范局长组织过几次专家论证,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方案已经定了,就等着签署意见往上报了。我听说,是你拖着不肯签字,才拖了下来的,是这么回事吗?”
温纯点点头,说:“是的,拆除是大势所趋,但是我还是想要搞清楚要拆除的真正原因。”
黄剑波苦笑了一下,说:“拥堵不就是最好的原因吗?再说了,桥拆了就什么都没了,有必要搞那么清楚吗?”
温纯郑重其事地说:“做人要讲良心,讲责任。”
黄剑波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温纯,一言不发。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黄剑波又在23号、31号等桥墩前停留了一会儿,指着桥墩和桥面上的一些细微的缝隙让温纯看,但他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温纯心里明白,这些都是黄剑波怀疑可能存在质量问题的桥墩,但是他手上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以一个技术人员的严谨,他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表明他的态度,这已经是黄剑波对温纯非常大的信任了。
绕过一道坎坷的道路,就快要接近另一侧的桥头了。
远远看见前面桥头上黑压压站着一群人,还没等温纯和黄剑波两人爬上去,人群里就叽叽喳喳地响起一阵吵嚷声。
其中有袁大超等人的大嗓门,也有唐婉怡脆脆的女声。
黄剑波叹了口气,冷冷地说:“唉,又是村民们在讨要工钱了。”
看来,路桥公司欠九里湖乡村民工钱的事,城建局的人也是知道的。
温纯不解地问:“剑波,九里湖大桥的概预算资料我还没看到过,但我听说应该是有利润空间的,路桥公司的资金不至于紧张到要拖欠村民们几个工钱的地步吧。”
黄剑波愤愤地说:“温局,你刚才讲过,做人要讲良心,讲责任,这人要黑了良心,不负责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虽然黄剑波没有正面回答温纯的问题,但是,温纯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九里湖大桥的概预算对施工单位是合理的,路桥公司的资金紧张是他们“黑了良心”造成的。
见两人走近了,袁大超带头走出人群,像见了亲人一般握着温纯的手,哽咽着说:“温干部,你可要替我们大家伙儿做主啊。”
站在一旁的唐婉怡和黄剑波都愣住了:村民们是怎么认识温局长的呢?
第403章 兑付欠款
温纯握着袁大超的手,愧疚地说:“袁师傅,我来晚了。”
袁大超向后面迎上来的村民们扬扬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吵了。
唐婉怡悄悄拉了拉温纯的袖子,低声说:“温局,看完了,该回去了。”
温纯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对袁大超他们说:“袁师傅,这里说话不方便,有话我们到家里说去吧。”
急得唐婉怡直跺脚,又去找曾国强,想让他来帮着劝劝温纯。她负责财务工作很多年,讨债各种人等见过很多,知道这种事情一旦陷进去了就要被缠住脱不了身了。
曾国强了解温纯的脾气秉性,他决定了要做的事,一般人是劝不回头的。于是,他对唐婉怡笑笑说“算了,唐处长,你上车吧,我们跟着就是了。”
一边走,温纯和袁大超一边聊天,当袁大超得知温纯当了城建局的副局长,专门负责工程建设方面的管理,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说,这下好了,我们的钱有指望了。
村民们见了袁大超高兴的样子,心里的希望也升腾了起来,个个都喜形于色。
路上碰上了九里湖乡的王乡长,他听说村民们把市城建局的领导围住了,正在往桥头赶,却看见袁大超和温纯并排走来,有说有笑,便放了心,连忙把温纯他们往乡政府引,袁大超他们还不太情愿,但是拗不过乡长,只得相跟着一起到了乡政府。
因为是周末,乡政府并没有几个人。
进了会议室,和袁大超一起来的村民都拥了出来,没有人让他们坐下来,就抱着袖子站在墙根,会议室里乱哄哄的好半天也静不下来。王乡长让几个村干部留下,要其他人回去,可大家都不愿走,还堵在门口,一个个好奇地朝温纯等人瞧着。
王乡长让值班的乡干部去劝,但是效果不大。
王乡长不得不亲自站到门口,大声说:“你们也知道了,这是市城建局的温局长、唐处长和黄处长,他们今天大老远跑来就是关心大家伙儿的事,现在大家都回去吧,我和袁大超向几位领导汇报,你们堵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说话都不方便嘛。”
王乡长和值班的乡干部好说歹说,大家才慢慢散到了院子里,会议室里总算安静下来。
坐下来,倒水泡茶,温纯说:“王乡长,我们今天来呢,算是半公半私吧。我和唐处长、黄处长是来实地考察九里湖大桥的,顺便来看看大超他们,上次在党校,我跟他们是有承诺的,今天正好乡里的领导也在,就把我的承诺兑现了。”
温纯的话说得唐婉怡和黄剑波是一头雾水。
袁大超他们去党校闹事的事,乡里是知道的,或者说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年头,乡干部难当,稳定要维护,村民的利益也要维护,这两者往往有矛盾,他们夹在中间很是头疼,所以,只要村民们不闹得太出格,不惊动区里、市里的领导,乡干部们多半是懒得过问的。
但是,党校是一个特殊的单位,村民们的债务又与党校无关,所以,后来市里还是责成区里和乡里打了招呼,乡里才做了村民们的工作,加上有温纯和黄平的承诺,袁大超他们后来就再没有去闹了,只是偶尔给温纯打个电话,问问进展情况。
听完王乡长和袁大超的介绍,唐婉怡和黄剑波才知道原来还有党校闹事那么一出,听温纯说今天就要了解这事,才明白他在路上为什么要取钱了。
难道说,温纯要拿自己的钱去解决路桥公司欠村民们的钱?
对此,唐婉怡和黄剑波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但是,温纯说:“王乡长,袁师傅,请村民们把欠条都拿出来,拢一拢看总共多少钱,请王乡长和唐处长他们做了个见证,我受路桥公司的委托,争取把欠大家的钱一次性付清了。”
袁大超说:“温局长,复印件我这里都有,总共差不多是八万块吧。”
温纯说:“那好,袁师傅,麻烦你去把乡亲们手里的欠条原件一起收过来,欠款付清了,欠条的原件就要收回了。”
袁大超出去了,温纯又给曾国强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公文包拿过来,又对唐婉怡说:“唐处长,要是不够,你把手上的钱借我一点啊。”
这笔欠款已经拖了好几年了,温纯一上任,就帮着把九里湖乡村民的欠款问题解决了,王乡长代表乡亲们千恩万谢,唐婉怡和黄剑波深为感动。
袁大超把欠条原件收齐了,曾国强也把温纯的公文包抱进来了。
温纯从包里掏出来八万块钱,码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虽然具体的数额温纯并不清楚,但是他还是记得当时袁大超说过大数就是八万左右。
村民们都纷纷围了过来,但走到会议室门口,便自觉的停住了脚步,等着袁大超一个个喊名字才进来。
兑付之前,唐婉怡专门作了一个表,把欠款的明细和金额一一列上去,按照财务发放的要求,每兑付一个就请领钱的村民在表上签个字,然后,有把欠条原件一张张收回来。
拿到钱的村民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其中那个小卖店的老头差一点就跪下去了,亏得站在一旁的曾国强手快,一把将他扶住了。老头的老伴儿正在住院,正等着这几千块钱救命呢。
见到这个场景,唐婉怡和黄剑波都是感慨万千,村民们拿到的是他们应该拿的血汗钱,却把帮着兑付的人当成了恩人。
想起在城建局,给那些施工单位拨付的资金还少吗?他们拿着这些钱大吃大喝,或塞进腰包,还觉得给他们的钱少了,一副贪得无厌的可耻面孔。别看那些人当面客客气气,背后还不知怎么咒骂不休,嫌你手续办得不及时,资金拨付不够多。
这么想着,唐婉怡和黄剑波也觉得跟温纯走这么一趟,是多么的高尚。
法到最后,只差了不到一千块,没等温纯开口,唐婉怡已经从包里把钱拿出来,默不作声地给最后一户村民兑付了欠条。
第404章 哪里冒出来的表妹
钱发完了,王乡长招呼大家坐到了会议桌旁,温纯这才说道:“乡亲们,本来是承诺了党校学习结束了就给大家兑付的,拖到了今天才办妥,我向大家伙儿检讨,对不住了。”
温纯要站起来给大家鞠躬,被王乡长死死地按住了。
大家也直摇手,纷纷说:“温局长,您说的哪里话,人家公司也有困难,我们能理解,今天你能给大家把欠款清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要你道歉呢。”
温纯从内心感激他们的理解,心想,中国的老百姓也太好说话了,你只是做了本来早就应该做的事情,他们还要念你的好。
沉吟片刻,温纯又说道:“九里湖大桥可能近期还要拆除重建,可能会给九里湖乡带来一些不便,也有可能会征用到土地和房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我先谢谢乡亲们了。”
袁大超抢着说:“没说的,修桥铺路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只要你温局长来,哪个不支持,我袁大超头一个不答应。”
众人在王乡长的带领下纷纷鼓掌。
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温纯就让大家散了。
唐婉怡当着众人的面,把手里的那张发放表递给王乡长,解释说:“温局长是城建局的干部,利用工作之便帮着解决了拖欠很久的工钱,这是他的工作职责,钱呢也不是他个人的,能不能请王乡长签个字,盖个乡里的章子,没别的意思,我是局里的财务,就是证明一下,我回去好做账。”
这就是唐婉怡细心的地方,她隐隐感觉到温纯说的受路桥公司的委托并不见得是真实情况,她借口要做账想多留一个凭证。
八万多元亮花花的票子已经发到了各位村民的手上,这等于是帮九里湖乡解决了一个不稳定因素,签个字盖个章算什么?
王乡长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又让值班的乡干部去办公室把章子拿来,郑重其事地在发放表上盖了一个。
该做的事做了,温纯仿佛肩头卸下了一副重担,一身轻松了。
温纯谢绝了王乡长的挽留,提议返回。
袁大超和村民们并没有走,还一直等在了院子里,看温纯几个人出来了,又围拢来,簇拥着把他们送到了路口。
上了车,温纯又问黄剑波,附近有什么干净清静一点的饭店,忙乎半天了,一起吃个饭吧。
黄剑波想了想,便让曾国强把车往城区方向开,停在了一家饭店的门口。
几个人进了饭店,要了一个小包间。
温纯说,该办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吃完饭下午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去财政局。
吃饭的时候,温纯和黄剑波喝了点啤酒,唐婉怡和曾国强喝茶水陪着。
边吃边聊,这会儿黄剑波的戒备心理稍稍减轻了一些,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个人琐事上了。
唐婉怡问:“哎,黄处,你妹妹的工作解决了吗?”
黄剑波看了看温纯和曾国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小小的一个副处长,哪里安排得了?”
黄剑波出自农门,就这么一个妹妹,好不容易供着她念完了大学,毕业之后却找不到工作,家里的父母以为他在市里大小是个干部,一直催着他帮妹妹找个工作,可是,黄剑波在临江市无亲无故,只能去找局长宋飞龙。
因为当时他作为硕士人才引进时,签协议的时候城建局口头答应说,将来可以给黄剑波的女朋友安排工作,后来女朋友吹了,黄剑波便想以这个为理由请宋飞龙帮忙把妹妹安排进城建局。
可宋飞龙说,我们答应的是安排你女朋友,怎么好安排你妹妹呢?
黄剑波一听也是无可奈何,就这么一拖快一年了,妹妹的工作还没着落,只能在外面打点零工,还不敢跟家里说。
这成了黄剑波最大的一块心病。
后来,高琼调进来了,黄剑波一打听,只不过是一个没出什么成绩的退役运动员,和妹妹一比较,心里就有点窝火,再后来,高琼还做了办公室的副主任,黄剑波更是不服气,便把心里的火发在了工作上,尤其是感觉到九里湖大桥施工质量有问题,以竣工技术资料不全为由,迟迟不肯在竣工验收上签字。
所以,九里湖大桥的竣工结算手续一直办不下来,工程尾款也就清算不了。
对此,宋飞龙和范建伟多次做工作,但也只能记恨在心,几次想把黄剑波调出工程技术处,可苦于无人能够替代他的作用,只好就这么拖着。
温纯就问:“剑波,你妹妹学的什么专业?”
“跟我一样,建筑工程。”黄剑波回答说。
温纯想了想说:“既然是这样,也不一定非得进城建局吧,找个建筑施工企业搞搞技术也是不错的。”
黄剑波苦笑着说:“我何尝不这么想呢?我妹妹也去应聘过几家,开始人家听说她哥哥在城建局做事还是很愿意关照的,但是,施工企业哪个不和城建局打交道,人家一打听,城建局的领导都不肯接收的人,哪家单位又敢接收呢?”
温纯想想也有道理,临江市的施工企业谁敢得罪宋飞龙呢?
沉默了一会儿,温纯说:“剑波,让你妹妹给我当回表妹行不?”
唐婉怡和黄剑波都停下了筷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温纯。
温纯笑了笑,说:“呵呵,是这样的,我来找个单位安排一下,将来真要说起来,他们可以说这人是我的表妹,恐怕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唐婉怡拍手叫好。
黄剑波还是有些担心,迟迟不肯同意。他想,临江市比较大的施工企业就那么几家,这其中的关系早晚能搞清楚,等到暴露出来了,还让温纯以及接收的单位在宋飞龙等人面前难堪。
温纯自然知道黄剑波的担心,他说:“剑波,你不用管了,听我安排就是了。”说完,他给锦绣地产的徐玉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个表妹大学毕业了,学的是建筑工程专业,想要进锦绣地产找点事做。
徐玉儿在电话里就笑:“纯哥,你哪里又冒出一个表妹来了?”
第405章 疑点重重,举棋不定
“嘿嘿,”温纯笑道:“玉姐,我家穷亲戚多,有几个表妹也是很正常的嘛。”
徐玉儿也笑了:“纯哥,要是牛娜不当明星了,我锦绣地产正缺一个代言人呢。”
“玉姐,这等好事你就别惦记了,以后你要请牛娜妹妹代言我可以帮你说说好话,现在呢,先说我这个表妹能不能安排吧?”
“哈哈,一言为定啊。”徐玉儿干净利落地说:“明天八点半,让你的表妹直接来我办公室,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表妹到底是何等人物。”
又寒暄了几句,温纯挂了电话。
黄剑波把啤酒杯端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双手举着,激动地说:“温局,我替妹妹谢谢你了。”说完,一饮而尽了。
温纯也干了一杯,说:“剑波,不客气。我也来自农村,懂得其中的甘苦,就像九里湖乡村民一样,他们太不容易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为难,我的原则是,能帮一把就尽量帮一把。”
这几句话发自内心的话,说得黄剑波和唐婉怡感慨万分。
回到城建局,温纯把黄剑波和唐婉怡叫到办公室,反复强调今天给村民发放欠款的事不要透露出去。
黄剑波和唐婉怡两人很是钦佩温纯替民办事的仗义,他们也觉得温纯上任不久就从路桥公司搞出钱来偿还拖欠已久的债务,一定是利用了城建局副局长重点办常务副主任的名头压了路桥公司,要是传出去,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难免有滥用职权之嫌,对温纯的影响不好,所以,就算是温纯不交代,他们也是不会轻易说出去的。
简单商量了一下之后,黄剑波和唐婉怡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将九里湖大桥的竣工验收技术资料和资金结算拨付情况进行了分类整理,忙乎了大半天,帮助温纯理清了头绪,也从中发现了诸多疑点。
技术方面的最大疑点是,桥面连接处缝隙过大,并不是因为车辆超载和地质条件变化引起的,很有可能是上午察看的几个桥墩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带来了非正常的沉降。
听了黄剑波的分析,温纯也突然想到在这几个桥墩周围的便道上,散落的片石明显多于其他路段,在和袁大超聊天的时候,袁大超也提到过,施工方雇佣他的车辆拖的就是片石,多数是在半夜时进场,会不会以片石代替混凝土来偷工减料?
证据呢?没有!
但黄剑波说,很简单,九里湖大桥不是要拆除吗,采用取芯的方式立即就能真相大白。
黄剑波说的取芯,就是用小钻机在已经灌注完成的桥墩或者桩基础内部取出一小段来芯样来,从芯样中就可以看出内部组织结构到底是什么材料。
但是,能这么干吗?
不能!
九里湖大桥还在通车,这一做法肯定不现实;而仅仅因为有疑问就大张旗鼓地取芯检验,宋飞龙肯定不会同意,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温纯说,可以先从侧面了解一下,只要路桥公司这么做了,肯定会有人知晓。
黄剑波点点头,说,温局,你忙你的,明天我再去现场看看,顺便也找人了解了解。
资金方面的最大疑点是,作为政绩工程的九里湖大桥工程,工期要求紧,建设资金拨付基本上是按照施工进度进行的,在大桥建设过程中路桥公司暴露出来的资金紧张,很有可能就是建设资金没有完全用于大桥建设,具体去向待查;
那么,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在隐蔽工程施工中偷工减料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几个方面的信息归集起来,温纯感觉到,拆除九里湖大桥确实已成当务之急,否则,很有可能会出现黄剑波所说的“桥毁人亡”的恶劣后果。而此桥一拆除,便掩盖了建设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各种问题,包括施工质量中的偷工减料、非法挪用建设资金,甚至不排除其中隐藏着的贪腐行为。
唐婉怡走后,温纯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九里湖大桥成了一座事实上的危桥,拆除已刻不容缓,拖下去,或许某一天可以用事实来揭露诸多人等的丑恶嘴脸,但是,别说那些急于拆桥的人不会同意,临江经济发展也不容许,更可怕的是,这肯定要以更多人民群众的生命为代价。
当然,这是温纯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在明知可能产生如此恶果的情况下而任其发展,自己无疑也是历史的罪人!
就这么拆了,或许温纯可能因为这个政绩工程而获得升迁,但是那些玩忽职守、贪污**的官员就可以瞒天过海,逍遥法外了。
这也是温纯所不能接受的结果!
如果就这么签署意见任其拆除,相当于间接帮助贪腐分子毁灭了罪证,自己岂不也成了助纣为虐的历史罪人!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温纯在脑海里一连问了好几个怎么办。
向席菲菲汇报?
没有证据,市纪委也不可能会采取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反而可能破坏已经部署的整个反腐行动。
思前想后,温纯痛苦万分,一筹莫展。
无聊中,他打开了电视,不断地变换频道。
选秀,相亲,广告,肥皂剧……
突然,电视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明月!
温纯坐了起来,开始观看画面中的情节。
这是临江卫视《现场连线》栏目的一个跟踪报道。
前几天,一个跨省疯狂盗窃杀人的犯罪分子,被全国通缉之后,流窜到了临江市,明月带领市刑侦大队围追堵截,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小镇上将这个家伙团团包围,穷凶极恶的歹徒走投无路,劫持了一位少年作为人质与警方对峙顽抗。
尖刀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无助的少年泪流满面,惊恐万分,不断的颤抖。
省厅已经下达了将其击毙的指令,狙击手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是,明月却对省厅的指令置若罔闻,她想,如果简单地将歹徒击毙,几个省的盗窃杀人案件的线索就此断了,与之相关联的一系列案件将成为无头案。
危急关头,明月挺身而出,用绳子将自己的双手捆住,以少年姐姐的身份将歹徒手中的少年替换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明月捏了一把汗。
第406章 女下属的难堪
看到这里,温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歹徒失去理智准备挥刀下手的一瞬间,明月一招制敌,将歹徒制服,经过连夜审讯,不仅顺利破获了跨省的几个大案,还牵出了外省某高官隐瞒失窃巨额财物的事实,将其绳之以法。
最后,明月虽然立了功,但是因为违反命令,擅自行动,在公安系统内部还是受到了通报批评。
在接受采访时明月,罗雯婷开玩笑地问道,明大队长,你当时想过没有,要是万一丧命于歹徒刀下,你可能会因为擅自行动,连一个烈士都当不了。
明月微微一笑,说,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只要能挽救群众的生命,惩治犯罪分子,我个人的得失算不了什么,无论结果怎样,我要尽到一个人民警察的职责。你看,抓了活的,还顺带挖出了一个**分子,我觉得,这个险还是值得一冒的。
看到这里,温纯心潮起伏,他也作出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决定。
温纯给明月发了一条短信:“刚刚收看了电视采访,向明月同志学习!”
明月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了:“我正在北京汇报案情,回来再和你算账。”
温纯哑然一笑,从明月的行动中受到了启发,他决定不请示,不汇报,将个人得失置于脑后,单枪匹马来揭开九里湖大桥建设中的黑幕。即使将来有什么闪失,也不牵扯到任何人,把一切责任都承担起来。
温纯的这个决定是极其冒险的,无论成败,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但是,严重的施工质量隐患已经危及了无辜群众的安全,巨额建设资金被人转移挪用中饱了私囊,温纯不能为了个人的升官发财而坐视不管,更不会同流合污。
按照常规,市里重点建设项目是要市委常委扩大会审议通过的。
温纯将冒险的时机选择在市委常委扩大会讨论方案的时候,他要在这个重要的场合抛出重磅炸弹,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措手不及。当然,这枚重磅炸弹抛出之后,很可能自己也会同归于尽,但是,温纯已经在所不惜了。
当天夜里,温纯在纸面上又将自己的冒险计划演绎了一番,现在所缺少的是一个反对的声音,如果在市委常委扩大会讨论的时候都一致同意,那么,温纯将丧失实施冒险计划的机会。
当然,这个反对的声音不可能来自城建局,那样,拆除重建方案就上不了市委常委扩大会。
第二天,按照原定计划去造访市财政局,陪同人员是唐婉怡。
市财政局局长吴永生最近突发疾病住院了,临时主持工作的是副局长财神奶奶季萍媛。
温纯与季萍媛是党校同学,唐婉怡和她是大学同学,两位同学联袂造访,财神奶奶就算是再忙也得挤占与别人约好的时间,亲自出面接见。
温纯带着唐婉怡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季萍媛的办公室时,季萍媛刚从外面回来,她面色潮红,额头上亮晶晶的沁出了细微的汗水,化的淡妆略显凌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进了办公室,温纯笑道:“萍姐,什么大人物啊,搞得你这么紧张?”
季萍媛边给温纯和唐婉怡泡茶倒水,边苦笑着说:“分管文教卫的王副市长,你应该见过的。”
“挨批评了?”唐婉怡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呢?”温纯说:“领导要批评,应该一个电话把她叫办公室去,怎么会专程跑来萍姐的办公室来呢?一定是来找萍姐商量资金安排的。我没说错吧,萍姐?”
“你呀,贼精贼精的。”季萍媛坐到办公椅上,颔首点头。
唐婉怡说:“领导也是来找你要钱的,萍媛,你怎么也不该这么不自在呀。”
季萍媛还是苦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别扭,浑身不自在。”
温纯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转悠了一圈,突然笑眯眯地问:“萍姐,你和王副市长的关系处理得不正常。”
季萍媛叫道:“温纯,你到城建局没几天,就学会信口雌黄了。”
唐婉怡也替她抱不平:“温局,你可别把萍媛想歪了。”
温纯摇摇头,故作神秘地说:“嘿嘿,你不光和王副市长的关系处理得不正常,和其他领导的关系也没处理好。”
季萍媛这回真生气了,她阴沉着脸说:“温纯,你今天是来谈事的还是来寻我开心的?”
温纯依旧没心没肺般地笑:“呵呵,别急嘛,我这是要给你排忧解难呢,你怎么还给我脸色看呢?”
季萍媛的脸还绷着,冷冰冰地问道:“你要给我排什么忧,解什么难?”
温纯还嬉皮笑脸地说:“解决你和领导的关系问题呀。”
“呸!”季萍媛啐了一口,脸转向了沙发上的唐婉怡:“婉怡,我们不理他。”
温纯忙说:“萍姐,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我问你,市里的领导是不是经常来?”
季萍媛没好气地说:“对呀。怎么啦?”
财政局掌握着全市的财政资金分配大权,各单位都鼓着一双眼睛紧盯着,有事没事都要找个借口来走动走动。所以,财政局和其他单位不一样,市里的领导经常会来。比如政府的副市长,如果分管单位或部门财政遇到困难,急需拨付资金的时候,时不时得亲自跑一趟财政局。
理论上说,市里领导可以给财政局的局长布置工作,但是,财政上的事财政局一般只会听市长和常务副市长这两大常委的,其他的副市长要想在资金计划上获得一些通融,还只能先和财政局长先沟通,所以这种时候,副市长们就会和财政局长说,我这里太乱了,还是上你那去吧。
上面领导到财政局来,常常直接往局长办公室走。
刚才季萍媛就是接待了王副市长闹出来的浑身不自在。
温纯又问:“你和王副市长谈事的时候,王副市长坐哪,你坐哪?”
季萍媛瞪大眼睛问:“你问这干吗?”
“嘿嘿,帮你排忧解难。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王副市长和你们一样坐沙发,我开始坐在办公椅上,后来也坐到了沙发上,怎么啦?”
“这就对了!”温纯一拍巴掌,把季萍媛和唐婉怡都搞愣住了,一齐看着他。
第407章 排忧解难的妙招
温纯得意洋洋地围着办公桌和沙发来回走了一次,对季萍媛说:“萍姐,你高高在上地坐在办公桌前,让领导坐在低矮的沙发上,想想看,这像话吗?”
被温纯一语中的,季萍媛打开了话匣子:“我是感觉不像话,好像衣服里面爬了蚂蚁似的。把领导送走了,还要愣怔半天,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总像是无意中开罪了领导一般,难受死了。”
温纯分析说:“是啊,领导坐在低处,你坐在高处,领导还以为你是他的领导,自然感觉不爽,这种情绪会不经意间表露出来,你就当然觉得难受了。”
“可是,我想把领导请到我的椅子上来坐,他又死活不肯,这叫我如何是好?”
“领导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他也不好喧宾夺主嘛。”
“嗯,有道理。”季萍媛很是佩服温纯的分析判断能力。“后来,我没辙了,就和领导一起坐在了沙发上,感觉更不对劲儿。”
“哈哈,”温纯大笑起来,又把季萍媛和唐婉怡笑糊涂了。
温纯笑完,很认真地说:“萍姐,你一个女下属,和领导肩并肩坐在沙发上,显得太亲近了一点,不像是在办公室谈工作,倒像在包房里谈恋爱。你既担心领导以为你有别的想法,又担心有人闯进来看见了传播流言蜚语,不别扭才怪呢。”
“哎呀,你说的太对了。”季萍媛兴奋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问道:“你们说,我这么坐立不安的,能有一个好状态,好形象吗?”
唐婉怡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回季萍媛不放过温纯了:“小温,你不是说要帮我排忧解难吗?快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温纯故意卖起了关子,他坐在了沙发上,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品起了茶。
连唐婉怡也看不下去了,悄悄捅了他一下,小声说:“温局,萍媛问你话呢。”
温纯立即现身说法,对季萍媛说:“萍姐,看见没有,这就是与领导坐在沙发上的毛病。”
一句话把唐婉怡说得不自在了。
季萍媛又坐回了椅子上,半真半假地威胁道:“小温,今天你不想个法子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其他的一切免谈。”
“财神奶奶发话了,谁敢不听?”温纯放下茶杯,又站了起来,指着季萍媛的办公桌说:“你这办公室还挺宽敞的,我建议你在这对面再摆一套办公桌椅。”
一听这话,唐婉怡先坐不住了,她也站了起来,说:“不行,不行,这么一来,搞得萍媛不像个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倒像是下面部门的副处长了。”
这是机关的普遍规律,到一个单位去,不用看办公室门上的牌子,只看看里面的桌椅,就可判断出主人的身份。如果只摆着一副桌椅,肯定是单位正副职的办公室,摆着两副桌椅,应该是下属部门负责人的办公室,如果摆着三副以上的桌椅,那就是一般的科处室了。
季萍媛倒没有着急,她摆手对唐婉怡说:“婉怡,你让他说完,他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中午的饭桌上我们再收拾他。”
温纯站在季萍媛的对面,比比划划地说:“在这里再拼上一张办公桌,同时备了一把比自己的椅子略高的高背椅,领导来了,你就请他坐在高背椅上,他坐了该坐的位置,你就可以从从容容坐在自己的办公椅子上,他爽你也爽了。嘿嘿。”
季萍媛听着温纯的话,一直在点头,等听到最后一句,她又一下子乐了:“你呀,也学会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搞得跟黄平一副嘴脸了。”
唐婉怡又发现了问题:“那要是财政局的处长们来汇报工作,坐在了对面的高背椅上,岂不是又把萍姐搞得不像个局长了?”
温纯笑着摇摇头说:“不碍事。处长们要是坐在了对面的高背椅上,萍姐不用开口,只要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自然会感觉心虚气短的。别说是局里的下属,就是我等来了,也不敢贸然往那里坐的,唐姐姐,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唐婉怡比划了一下,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好,我下午就加办公室给我来布置。”季萍媛再次站了起来,对唐婉怡说:“婉怡,你们这个新局长啊,鬼点子多着呢,你可要小心啊。”
唐婉怡回敬道:“萍媛,我们温局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却拿我们开玩笑,太不厚道了吧。”
“呵呵,闲话不说了,小温,婉怡,你们今天来有何公干?”
温纯拉着唐婉怡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抬起头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还不是来给财神奶奶汇报工作嘛。”
“哈哈,如果是要钱,有计划或者有批示我可以提前给你们安排,要是平白无故地狮子大张口,别说是你们两个一起来,就是宋飞龙亲自来,我也是一毛不拔的。”财神奶奶果然名不虚传,谈到工作既爽快又坚持原则。
温纯解释说:“是这样的,市政府布置我们城建局研究彻底解决九里湖大桥严重拥堵的方案,我们通过调研和论证,基本上倾向于大桥整体拆除然后就地重建的方案,如果市里同意,资金方面还要靠你们多支持。”
温纯将前期调研和论证的情况向季萍媛说了一遍,季萍媛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初步匡算,总额大概需要多少?”
唐婉怡说:“连拆带建,保守估计要一亿五。”
“太多了,肯定负担不起。”季萍媛毫不客气地说:“市财政目前快要入不敷出了,再增加这么大的一项投资,怕是不堪重负了。刚才王副市长来,就是要求财政局筹集资金,尽快解决某些县市区拖欠教师工资的问题。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上会讨论,我们财政局也会是这么个意见。”
对于季萍媛的表态,从内心里来讲,温纯是满意的。
官场之上,确实有一小撮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官员,但也有一大批勤勤恳恳富有良知的正直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