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神仙斗法
由于作者个人原因,本章稍晚上传,跪求大家耐心等待,顺便奉上qq群号:142216023
来了来了,有点晚。
那小五子正在讲着一路上所见拳民杀洋人,烧洋货的事,忽听得门外一阵大乱,只见一伙大汉,身穿黑袍,腰扎红丝绦,脚蹬熟皮快靴,背上背着大片刀,吆喝着走进村口,人群正当中,八个大汉抬着一座竹椅,竹椅上一人,身裹大红袍,盘膝坐定,手掐法诀,口中正念念有词,在他身后,四个大汉正气喘嘘嘘地扛着一柄关刀。
那伙人在村中站定,众人之中,一个干瘪汉子走了出来,手拿一柄铜锣,敲出来节奏来,吆喝着唱道:“一拜地来二拜天,玉皇大帝听我言。井枯河干天不雨,全因洋鬼遮了天!二拜神来三拜仙,诸位星君听我言。金三言五语传神令,借我大力金刚仙。拜过神仙拜祖先,炎黄二帝听我言。大力金仙附我体,杀尽洋鬼重见天!”
这汉子嗓音嘹亮,这一通歌诀配上叮叮当当的锣声,把全村男女老少都给引了过来,徐峰一见那打着铜锣的汉子,差点笑出声来,原来他便是前几rì在茶馆里的那个卖艺的,那个刘大壮不知为什么,竟然没认出他来。
那小五子一见这伙人,脸sè就变了,小声对刘大壮说:“这事情恐怕不妙!”
刘大壮问:“怎么了?”
小五子说:“这伙人打扮的好像义和团的模样,可那个椅子上的头目我认得,那可是附近山里的大土匪啊!”
刘大壮问:“你怎么知道?”
小五子说:“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一股子土匪正在那里砸大户,土匪头子正是那人,他们见我是个乞丐,这才把我放了,那个土匪头子真不是人,把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绑在木桩子上,叫他手下挨个糟蹋!”
原来那个竹椅上的人便是景铃山里的土匪头子,报号“三山抖”,他手下有三四十号弟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平时砸大户,绑肉票这样的事没少干,那个三山抖更是个十恶不赦的货sè。
三山抖见到最近义和团杀洋人,心想洋人好东西多,也打起了洋人的念头,带着手下人去打景铃山的教堂,结果不是洋枪的对手,手下死的死,残的残。
眼见着成了光杆司令,三山抖心生一计,也装成能请神附体的大师兄,还真骗了四五十个人,于是带着手下四处招摇撞骗,又遇见了那个卖艺的,见他脑子快,嗓门亮,便留下他做了狗头军师。刘家村离县城近,所以三山抖平素也不敢来,最近见义和团闹得凶了,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带上人马便杀奔刘家村。
此时三山抖对着卖艺的使了个眼sè,那个卖艺的连忙敲着锣点,唱道:“吾乃大力金刚仙,父老乡亲听我言。为着后辈儿孙念,出钱出力保平安!”徐峰一听就乐了,这个卖艺的为了骗钱竟然编出这一段段的唱词,也算是有才华了,可惜没用在正经地方。
小五子在人群中冷笑道:“哪有神仙管老百姓要钱的!”
卖艺的又敲起锣,笑道:“这位兄弟请听真,神仙哪用吃与穿,哪有神仙来要钱!只是那:天有三十又三重,金仙住在天外天,一路有关又有卡,哪能不要钱打点!”
小五子灵机一动,拨开众人,挺着胸脯站在当场,用手点指那坐在竹椅上的三山抖,冷笑道:“那个什么仙,我们已经请到了真神了!你可敢和他斗法吗?”
徐峰一听就笑了,说:“斗法,怎么斗啊?”
三山抖从未遇见过要与人斗法这种事情,但是他见到那个徐峰不高不壮,心想一会儿动起手来,他不难对付,三山抖在绿林道混了十几年,对自己那又快又狠的刀法还是有几分把握。
徐峰听见刚刚小五子的话,知道这个三山抖是个十恶不赦的土匪,心想除掉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突然他想道:“自己作为一个21世纪的飞行员,回到这个时代,不能驾驶战机杀小鬼子,却在这里和一个装神弄鬼的土匪头子斗法?”
想到这里他忍俊不禁,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等着啊,我去拿法宝。”说着便回屋去拿枪。
三山抖是练武出身,又加上天生蛮力,那一口关刀足重百斤,有了这个绝活,他纵横绿林道,确实也称霸一方。
等到徐峰出来,三山抖一个跟头从竹椅上翻下来,冲那几个抗刀的大汉喝道:“放!”
那四个大汉一松手,那柄关刀重重砸在地上,“当”地一声,惹得人群中几个小儿“哇哇”大哭起来,三山抖来到刀前,怒喝一声:“大力金刚仙附体,助弟子斩这妖仙!”
说完,用脚一挑刀柄,那刀腾空而起,三山抖一把抄起空中的刀,摆了个架子,身形晃动,练起套路来。
伴着他手下人的欢呼喝彩,那卖艺的又唱了起来:“这柄刀来不一般,太上老君亲手传。传给武圣关云长,斩杀华雄酒尚温!颜良文丑马前死,全凭此刀定河南。”
徐峰也看过三国,那颜良文丑分明是河北袁绍的大将,那个卖艺的纯粹是为了合辙押韵,硬是把河北改成了河南,徐峰想到这里便笑了。
他这一笑,三山抖那一下子懵了,他心想:“这个神仙从头笑到尾,难道他真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三山抖有手点指徐峰,学着戏台上的武生口吻说:“呔!来者何人?某家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徐峰乐不可支,说:“你那个大力金刚仙都会干什么啊?”
三山抖怒道:“我家大力金刚仙搬山移海,无所不能!”
徐峰笑着说:“你家神仙可否能造出一柄他自己拿不起来的关刀?”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行,所以三山抖一下子就怔住了,三山抖混迹绿林道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的比武火拼,他深知两军对垒,最重要的便是气势,对方的问题你答不出来,这在气势上便矮了一头。
三山抖怒道:“休要逞口舌之利!看我关刀取你项上人头!”
说着便冲着徐峰冲了上来,三十米,徐峰默默地打开了保险,二十米,徐峰抬起枪,十五米,徐峰手指轻叩扳机,“砰”地一声,那个三山抖小腿中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那柄大刀“呼”地飞了出去,惹得周围人像退cháo一样向两边散去。
徐峰收起枪,笑道:“看来你家的神仙不行啊!”
三山抖这个后悔啊,要是知道这个小村子里有人有枪,打死他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招摇撞骗,眼见着徐峰走了上来,三山抖以为徐峰要再补上一枪,他连忙哀求道:“大神!别杀我,我知道老毛子教堂的秘密!”
047 教堂奇闻
徐峰凑近三山抖问道:“说吧,那俄国人的教堂有什么秘密?”
三山抖说:“那里有金子,俄国在山里采金子,就放在那个教堂。”
徐峰笑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山抖说:“我们有一次见到了,俄国人的车队,上面都是金子。”
徐峰把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笑道:“你来和乡亲们说说,你到底是谁?”
三山抖连忙说:“我就是三山抖。”
那伙人顿时炸了锅,他们都是附近的拳民,哪里被人这样哄骗过,还加上这三山抖臭名远扬,这群人顿时围拢上来,不由分说,一顿拳脚,那三山抖便见了阎王。
这群人杀了三山抖,还不解气,便向着卖艺的围拢过去,那个卖艺的跑到徐峰跟前,噗通跪倒,哭道:“恩人,再救小的一次吧。”
卖艺的哭道:“恩人,我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骗人钱财的主意,都是那个三山抖想出来的,小的是被逼无奈啊!”
徐峰想到这个卖艺的在茶馆里被rì本人欺负的狼狈样子,也知道他不会是什么大jiān大恶之徒,这个卖艺的确实是胆小怕事,也就能跟着三山抖骗几个小钱,要是三山抖拉着他干点杀人放火的事情,他早就吓得昏死过去了。
那群人抽出刀来就要杀这个卖艺的,突然闻到一阵臭气,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卖艺的被吓得屎尿齐流,众人见他如此怂样,哈哈大笑着走了。
那群人在乡亲们面前讨了个没趣,便收拾东西走了,这边乡亲们出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把那三山抖拉到山脚,刨了个坑埋了,徐峰把那个卖艺的带来回去,给他让他换衣服,不必细表。
且说第二天一大早,刘大娘便起来做早饭,可迟迟不见刘大壮出来,这刘大壮平rì很是勤快,每天都是早早起床,可是今rì怎么不见他呢?
刘大娘进了儿子的屋,只见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可是人却不见了,这刘大壮平rì很是孝顺,不管去哪里都会和老母亲说一声,今天怎么不声不响地不见了呢?
徐峰起来的时候也知道刘大壮不见了,等到早饭的时候,还不见刘大壮回来,这刘大娘就有些慌了,等到了晌午时候,小五子的娘来串门,原来小五子也一大早不见了。
两个老太太顿时慌了手脚,这两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呢?
正在徐峰苦苦思索的时候,只听那个卖艺的说话了,这个卖艺的打小没爹没娘,跟着师父卖艺混饭吃,也没有大名,只起了个艺名,叫“穷三辈”,当然是自嘲跑江湖卖艺的人从爷爷到孙子三代人都受穷。
穷三辈说:“恩人,我昨晚见了刘大壮刘爷了。”
徐峰连忙问:“是什么时候见的?”
穷三辈说:“我不记得了,反正天都已经全黑了,我看见那个小五子来找刘爷,两个人嘀咕了一阵子就一块儿出去了。”
徐峰问:“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穷三辈说:“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这穷三辈确实没有说谎话,昨天小五子听说了老毛子的教堂有黄金,便动了心思,他想:“这中国人地底下的金子,怎么能任由老毛子偷!想法子,一把火烧了他的教堂!看他还敢不敢偷我们的金子。”
这小五子年轻气盛,也不管能不能做成,便来找刘大壮,刘大壮更是个莽撞汉,白天一听老毛子偷咱的金子,便已经火撞顶梁!这会儿小五子来找他,两个人顿时一拍即合。
这两个人到了教堂边上,想要翻过围墙的时候,便被老毛子的巡逻兵抓住了,老毛子的巡逻兵倒也没难为他们,随意找了一间屋子便把他们关了起来。
徐峰听了穷三辈的话,心想:“他们两个八成是去了老毛子的教堂,这件事情先不能和村里人说,万一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大举攻打教堂,那时候一定会伤亡惨重。
徐峰嘱咐穷三辈,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自己一个人前往那个教堂,到了教堂外面,徐峰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间教堂太大了,规模远远超过了那些他曾经见过的教堂。
正值中午,门口亭子里的哨兵正昏昏yù睡,徐峰回想着自己在俄罗斯空军受训的经历,重温了一下那些有些模糊的俄语单词,走到哨兵面前,说:“我要进去做告解,神父在吗?”
告解是广泛存在于天主教和东正教(这两个都是基督教的分支)的一种仪式,主要是告解人向神父忏悔自己的罪孽,以获得心灵上的解脱。
门口的两个哨兵见到徐峰的黑眼睛和黑头发,以为他是一个中国人,于是就起了轻视之心,可是一见他开口说出了俄语,顿时起了敬重之意,连忙说:“神父在里面,不过现在是午休时间,神父可能正在休息,您可以进去看看院子里的雕塑。”于是便让徐峰进去了。
教堂一进门是一间大院子,院子正中是一座大教堂,教堂后面用墙挡着,有什么看不清楚,院子里有好多雕塑,都是基督教题材的,突然,徐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堂里出来,他立刻一闪身,躲到了一座雕塑后面,那个身影正是徐峰之前遇见的女子——小桃红。
只见她身穿一身黑sè礼服,像一个西方的贵妇人,轻轻挽着身边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的胳膊,两个人走到墙边的一座雕像后面,四处打量一番,那个男人竟然蹲下身子,小桃红退后几步,“蹭蹭”两步蹿到他的面前,腾空跃起,踩在他的肩膀上,那个男人顺势一起身,小桃红便登上了围墙。
徐峰原本以为那后面是教堂人员的休息区,只是为了不让人瞧见,所以才建起了围墙,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过了十五分钟,那个男人从宽大的礼服下面取出了一条长绳,甩进墙内,用脚死死地踩在绳子上,很快,小桃红就从墙的另一边翻了过来,男人收好绳子,两个人挽着手离开了教堂。
徐峰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不去管他们,自己走进了教堂。
徐峰一进教堂,第一眼就看见大厅里面巨大的壁画,正在他驻足观赏的时候,一个神父走了过来,轻蔑地问:“你是中国人?怎么你没有辫子?”
徐峰笑道:“我是个孤儿,被一对俄国夫妇收养,从小在莫斯科长大。”徐峰心里却骂道:“老子是正儿八经的中国人,老子的爹娘活得比你还硬实呢!”
徐峰说:“我这次是来这里做生意的,我有****仆人,是不是在你们教堂啊?”
神父稍微想了一下,说:“我们这确实抓到****人,不过是两个小偷。”
徐峰问道:“可不可以把他们交给我,我回去好好惩治他们。”
神父微笑着说:“这两个人可给我们填了不少麻烦。”
徐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笑道:“赔偿的事情好说。”
正在这时,一个随从冲到神父身边,耳语几句,神父听了,脸sè大变,对徐峰说:“您可以把他们带回去了。”
048 剧毒之河
徐峰从那个神父的神sè里知道教堂里一定是出了大事,他隐隐约约猜到,这件大事一定和那个小桃红有关,神父叫手下把小五子和刘大壮领出来,交给了徐峰,徐峰生怕神父后悔,连忙把他们带来出了,出来之后,就看见教堂把大门紧紧关上,里面一片嘈杂,好像是一大锅烧开了的水。
教堂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要从小桃红说起了。
小桃红真名叫樱井若美,出生在rì本的军人世家,从小就听那些rì本历史上英雄的故事,她最喜欢听的,就是文禄庆长之役的故事,文禄庆长之役,就是中国史书中的援朝抗rì战争,她也希望她能让小西行长,九鬼斋藤这些战役中的英雄一样,纵横沙场,为大rì本帝国开疆辟土。
在rì本,有陆军幼年学校,陆军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这三级军官培养体系,要想做军官,基本就要走这样一条道路,后来发动侵华战争的参谋们无一例外是陆军大学军刀组的成员,所谓军刀组,是指陆大毕业的前六名学生,这六名学生能够获得天皇御赐的军刀。
而樱井若美是个女孩子,所以不可能报考军校,按照一个rì本女孩子一生的轨迹,她会在二十岁chéng rén礼之后结婚,然后相夫教子过完一辈子,可是她决不允许自己过这样的生活,于是在家庭的帮助下,她进入军方的谍报组织,成了一名间谍。
甲午战争初期,rì本得知俄国人在景铃山秘密开采黄金,就派遣以樱井若美为组长的勘测小组,秘密进入中国东北,探测景铃山的情况,那些沉重的箱子中,装着的就是采样设备。
没想到樱井若美在半路上遇见了徐峰,她见到他打扮很奇怪,长期的间谍训练培养的敏锐嗅觉使她意识到徐峰身上很可能藏着巨大的秘密,就想着把他绑架回rì本,旅店老板是潜伏在中国东北的rì本间谍,他告诉樱井若美需要人手之后,就连夜从别处找来身强力壮,练过武术的rì本浪人。
没想到这些rì本浪人根本不是做间谍工作的料,刚一进县城,就因为卖艺的穷三辈的低级笑话,和徐峰他们起了冲突,为首的一个被徐峰用枪打伤。这件事气得樱井若美火冒三丈,她见到徐峰被附近村子的老百姓奉若神明,知道再要下手恐怕会有麻烦,反正这次来东北的主要目的是黄金,也就打消了绑架的念头。
在旅店老板的安排下,他们进了山,发现景铃山的金矿品位很低,远远达不到富矿的标准。景铃山的黄金都是以铜金化合物的形式存在的,所以想要把金子提取出来,一定要用相关的化学方法。而化学方法需要的设备比较多,而且俄国人已经在这里经营了颇久,那座教堂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型的黄金提取工厂,rì本人想要插手,实在是比登天。
樱井若美是个不愿服输的人,她便想法子给俄国人点厉害。
于是她就暗中接近一个教堂中的一个年轻士兵,没有男人能对一个漂亮女人守住秘密,更何况樱井若美这样一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使用美人计的高手,于是那个士兵把教堂中工厂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樱井若美。
士兵说:“每天中午的时候,工厂会进行午休,整个工厂里的人都会去休息,只有少数几个关键部位会有人值守。”樱井若美听到这里会心一笑,一个邪恶的计划在她的心里形成。
那个陪樱井若美一起来的是一个英国人,他的父亲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死在了俄国人的枪下,对俄国人的刻骨仇恨让他听从了樱井若美的计划。
于是两个人就来到了教堂,和神父闲聊了一会儿,趁着午休的时间,就来到了墙壁的边上,于是就发生了徐峰看到的那一幕。
樱井若美跃进墙壁,工厂有教堂做掩护,再加上俄国人在中国享有治外法权,所以没敢管他们做什么,工厂的守备异常松懈,樱井若美很轻易地制服了看门人,混进了工厂。
按照士兵提供的路线图,樱井若美绕过一大堆车间,来到了工厂后面的一间大房子。
这间大房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条大河,这条河奔涌向下,哺育着下流的几个村庄。房子上的锁怎么可能挡住一个伸手矫健的间谍,樱井若美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打开了房门,房子里面摆着十几个一人来高的大桶,桶里面装的东西,就是樱井若美计划的核心。
金的化学xìng质稳定,想要把金从它的化合物中提取出来,一个重要的办法就是使用氰化物进行还原。这些大桶里装的,正是含有大量氰化物的炼金废液,氰化物含有剧毒,在一定的酸xìng环境下还可以转变成剧毒的氢氰酸,含有氰化物的废液,必须要经过化学处理才能排入环境,尽管那个时代的人没有多少环保意识,可是他们也知道这种废液不可以直接排进当地的河流之中。
处理氰化物的一个办法就是使用氯氧化物,把氰化物转化为无毒的物质。这些东西中国生产不了,于是俄国人只好暂时把废液封存起来。
樱井若美从裙子下面取出几枚定时炸弹,这种炸弹并不像后世的那样用电子计时器起爆,这种炸弹,是用酸液为定时方式,只要拔下活塞,酸液就会流下到一个金属片上,金属片下面就是引信,酸液在一定时间后腐蚀完金属片,酸液滴到引信上,就会引爆烈xìng炸药。
樱井若美安装完炸弹,快速离开了工厂,整个过程干净利索。
等到樱井若美离开教堂,徐峰进入教堂和神父说话的时候,炸弹爆炸了,沉闷的响声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大量氰化物泄露出来,向着房子下面的大河流去。
俄国人在设计屋子的时候,就体现了他们的险恶用心,为了在发生意外的时候不至于伤害道他们自己,整个屋子被设计成向着下面的大河倾斜,这样,含有氰化物的废液就快速地流到了河中。
等到俄国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惊慌失措的他们不仅没有做任何补救措施,还把那些没有受到破坏的罐子顺着山崖扔下去,罐壁本来就不厚,从高处撞击在山石上,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剧毒物质洒在河水中。
中国东北的九月,正是大多数河流的枯水期,河水那可怜的流量丝毫不足以稀释那些氰化物,就这样,无sè的氰化物像出笼的恶魔,顺流而下,扑向下流的村落。
049 九月惨案
那条裹挟着无数剧毒氰化物的河,与往常一样流淌着,最先知道河水与以往不同的是河中的鱼,氰化物进入生物体内之后,与细胞中的呼吸酶中的金属离子结合,从而使这些呼吸酶丧失活xìng,大片大片的鱼死亡,河边的植物也没能幸免,大量的草木枯死,河水与地下水交换,大量的氰化物渗入附近人的水井之中。
幸好是午饭刚过,要是赶上用水做饭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乡亲因此丧命。
徐峰带着刘大壮回来,刘大壮知道自己太过莽撞,一路上低着头不说话,被老毛子关了一夜,连口水都没喝到,回到了家,第一件事便是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拿起瓢来刚刚喝了一口,刘大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还有脸喝水!”
刘大壮听见母亲的声音,连忙放下了瓢,刘大娘上来便是一顿数落,刘大壮低着头听着,他不知道的是,他喝下的水中的氰化物进入胃里,胃里的胃酸一瞬间就把氰化物转变成剧毒的氢氰酸,通过血液交换,氢氰酸进入全身的血液循环之中,大量的呼吸酶丧失了活xìng,缺少氧气来氧化供能的细胞很快就死亡了。
刘大壮站在那里,突然就感到头痛,头昏,感觉喘不上来气,连站在那里都觉得费力,膝盖一软就蹲了下去,顺势一下子就躺倒在地上,感到天旋地转。
刘大壮从小身子骨就壮,从来没有过头疼脑热的时候,这一下子栽倒在地,可把刘大娘吓坏了,她赶紧扑上去,徐峰脑子一转,突然想道:“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不会是俄国人给他做了什么手脚吧?”
徐峰一下子联想到了小鬼子在中国东北使用细菌武器的事,难道刘大壮被俄国人弄上了什么急xìng传染病,故意放回来祸害乡亲吗?
徐峰连忙伸手摸他的额头,那里冰凉冰凉的,徐峰稍稍安了心,烈xìng传染病进入人体都会遭到人体最顽强地抵抗,大脑会下达指令,令体温急剧升高,这种升高就是战斗信号,随后免疫系统会制造大量的免疫细胞奔赴战场。
徐峰见到他没有发烧,知道不会是急病,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中毒,人体中毒的路径不外乎三种:体表,呼吸道,食道。两个人一起回来的,要是体表和呼吸道中毒的话,徐峰不可能没有事,徐峰立刻想到了食道。
来不及想使哪种东西中了毒,徐峰立刻把刘大壮的头冲下,伸手抠他的喉咙,这是催吐的方法之一,食道中毒,首要的就是让中毒的人把吃下去的有毒的食物或是水吐出来。
刘大壮一夜没吃东西,吐出来不少酸水,就在徐峰低下头的时候,从刘大壮的口中,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氰化物!”拥有未来化学知识的徐峰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词,氰化物在黄金制取过程中的作用他也是清楚的,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小桃红进入教堂的目的,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立刻想到了氰化物的解毒剂——亚硝酸盐和硫代硫酸钠。
这两样东西进入人体之后,可以把有毒的氰化物转化为无毒的物质,可是尽管徐峰能想到这两样东西,可是他还是束手无策,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这两样东西!
院子里的酸菜缸进入了徐峰的视野,他知道酸菜在腌制初期会产生高浓度的亚硝酸盐,可是解毒用的亚硝酸盐需要静脉注shè,能把酸菜汤直接注shè到静脉里吗?!就算能的话,也没有法子,现在根本没有可以用作做静脉注shè的针。
刘大娘此时吓得呜呜地哭,与她不同的是,徐峰很清楚该怎么救治刘大壮,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徐峰不由得开始想让他中毒的东西,他很快想到了他喝得那口水。
徐峰舀起一瓢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徐峰点点头,看来是老毛子那里用来炼金的氰化物泄露了。
正在这时,刘大壮慢慢地坐起身子,缓缓地说:“刚才怎么那么难受?”刘大娘见到儿子没事了,也止住了悲声。
徐峰心中暗叹:“真是幸运,刘大壮喝得水少,再加上他人高马大,这才没有致命。”
徐峰赶紧喊卖艺的穷三辈,穷三辈也看见了刘大壮的中毒,可是长年走江湖的经历让他本能地远离一切出了事情的地方,所以他才没有过来,这会儿听见徐峰叫他,他赶紧跑了过来,徐峰对他说:“赶快通知乡亲们,千万不要喝井里的水,也不要用井水喂牲口。”
穷三辈拿起那面破锣,叮叮当当地敲着跑了出去。
不能喝井里的水,这在当地淳朴的乡亲看来,就像是出了塌天的大祸一般,众人三三两两地讨论着,聚集在村口。
徐峰赶了过来,他也考虑过了,不能说这件事是俄国人造出的,那样乡亲们一定会去教堂找俄国人拼命,那样伤亡就大了。
徐峰对乡亲们说:“先不要喝井里的水!早上打的水可以用,大家省着点。”徐峰知道在农村,媳妇儿起来的第一样活是把水缸打满,一大水缸的水,省着用的话,至少能用两天。
正在乡亲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娃娃跑到人群中,哭着说:“教堂那边打起来了,死了好些人!”
徐峰赶紧问:“怎么回事?”
小娃娃哭着说:“大兵们,在杀人,杀了好些了。”
徐峰所在的刘家村生活比较富足,所以乡亲们是一rì三餐,可是同在河下游的马头村和乔家村却是一rì两餐,大量氰化物流到村子的时候,正是乡亲们打水做饭的时候,这两个村子很少打井,直接从河水中取水。
有一家人做菜的时候,往水里加了醋,醋酸一瞬间和氰化物反应生成剧毒氢氰酸气体,做饭的人吸入高浓度的氢氰酸气体,当时就死了;还有的人喝下了水,也中毒死了,两个村子一下子死了几十个人。
这两个村子本是拳民最为集中的地方,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本能地把这种天灾归结到了教堂身上,两个村子的拳民怒火攻心,抄起大刀就杀向教堂。
教堂的神父在下令把氰化物扔进河中之后,就着手准备着应对乡民,教堂里连做饭的人都一律配备武器,马头村和乔家村的拳民到了教堂外围,便开始冲击大门,里面的老毛子开枪,自认为刀枪不入的拳民们伤亡惨重。
这边枪声一响,教堂外围就来了其他村子的人,来的村子达到十三个,在教堂外围聚集的人很快达到了五百多人。
很快拳民开始攻打教堂,他们开始用梯子攀爬教堂的围墙,围墙周长很大,老毛子很快就受不住了,便打电话向清廷求援。
此处归延边厅管辖,延边知府立刻带领几百兵丁前来,希望平息事态,可是局势很快就控制不住了,拳民见到父母官都不为自己做主,盛怒之下杀死了延边知府,兵丁随即向拳民开枪。
据事后统计,在这一天的冲突中,共计六十七名拳民死亡,受伤的人员没有统计。这一天是公立1894年10月26rì,农历九月廿八,于是后世的历史学家称这一事件为“九月惨案”。
这件事情给后来的历史进程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变数,十五天之后,天津的一家茶馆之中,年仅二十八岁的孙文正怀着焦急的心情,等待着李鸿章的召见,几个月之前,他上书李鸿章,提出了“人尽其才,地尽其力”等主张。当看到报纸上对“九月惨案”的报道之后,他的心里不禁想道:“这样的朝廷,真的能中兴吗?”
而这时的徐峰,眼望着大海的方向,心中反复念叨着一句话,这句话,也是21世纪,中国领导人在国际上发生大事之后首先说的,这句话就是“我们的航母在哪?”
050 经济新思维
公元1894年10月25rì,林远作为特邀嘉宾,陪同尚泰参加拔河大会,会后,尚泰召集大臣开会,特别邀请林远出席。
琉球国的政治体制效仿明清,军政大权归于国王一人之手,以兵刑工吏户礼六部为行政机构,外加都察院和大理寺作为监察和审判机构,各个机构的负责人都是原先琉球的旧臣。
取消了跪拜之礼,尚泰和众位旧臣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那些旧臣还有些不习惯。会议一开始,尚泰便说:“我们如今国库空虚啊,各位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一个老臣说:“荀子云: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所以我们首要的目的,就是开源节流以充实国库。”
尚泰说:“节流容易,可是开源就比较难了,我们国家的人口只有三十八万,这么少的人,市场也就必然很小,打开国外市场就更加难了。”
那个老臣说:“我们国家原来从各地贸易中获得了不少利益,由于明清两代的海禁,商人们把我们这里当做贸易中转站,他们从中国购买货物,然后卖到东南亚一带,回来的时候再从东南亚带回货物给中国,可是rì本人来了之后,这些商人也不敢贸易了,现在不知道怎么能把他们重新召回来。”
众人都沉默了,这些读四书五经出身的人,对于搞经济的确是不太在行。
林远说:“我倒有一些看法。”
众人纷纷望向他,他说:“我们的人少,这是一个劣势,可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优势。当我们zhèng fǔ的收入较多的时候,我们的福利也会很好。”
“福利”这个词一出,众人都微微皱眉,在19世纪的他们,还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汇,林远微微一笑,说:“大家可能对这个词不是很理解,我稍后会解释的。”
“刚才那位前辈也说了,由于我们的地理位置,我们在中国和东南亚的贸易中有很大的优势,我觉得想要把他们都找回来,有一个办法,我们允许他们zì yóu贸易,我们不收税。”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不收税,那怎么能赚到钱呢!
林远继续说:“我们把港口免费开放,吸引他们来以我们港口为中转站进行贸易,我们琉球四面环海,有很多地方适合做港口,当然由于先天地理条件不同,这些港口的吞吐量必然是不同的,有的港口适合大船,有的港口适合小船,所以能吸引很多商人。”
“尽管我们的港口不收税,可是那些商人来了之后,他们能不吃饭吗?能不住下休息吗?能不想法子花钱娱乐吗?有些第一次来的商人,还要买些纪念品回去。他们在哪里吃饭,休息,买东西,还不是在我们的港口上,这样,钱不就赚来了吗?”
尚泰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港口上建一些饭店,旅馆,休闲场所?”
林远说:“建是要建,不过我们只建出房子,这些房子用来做什么要交给当地人,他们来租我们的房子搞经营,如果是国家来开这些饭店,旅馆什么的,那就没有了竞争,经营这些地方的人也就不想好好干了。”
尚泰想了想,说:“这样固然是好,可是这样一来,赚的钱都是老百姓的,国家财政还是收入不大,如果巧立名目向老百姓征税,那我岂不是成了桀纣之流的暴君?”
林远说:“我们的商人和东南亚各国贸易需要什么?各国都需要金银,铜钱做为货币进行贸易,这些东西本身就沉重,如果您是商人,您希不希望您的船上能多一些商品,少一些金银?”
船只的排水量是一定的,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商人自然是希望能多多的放商品,众人想清了这个道理,纷纷点头。
林远接着说:“我们的办法是:建设银行!让商人们把金银,铜钱放在我们银行,我们为他们开票据,他们拿着这个票据可以zì yóu地兑换金银,我们可以从中收取一定数额的管理费用,这只是赚钱的一小部分,他们把金银存在我们银行,不可能所有人同时把金银全都换走,这样,我们就有了一部分金银用来外借,所得的利息才是我们赚的钱的大头。”
尚泰想了想,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有一个问题,我们怎么能让他们放心地把金银放在我们这里呢?”
林远说:“这个嘛,现代经济归根结底就是信用经济,您要给他们信心!让他们相信,琉球的政局稳定,zhèng fǔ不会一夜之间垮台,他们的金银存放在我们的银行里很安全。”
尚泰想了想,说:“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林远说:“首先,我们赶走了rì本人,这一点上无疑会获得南洋很多华侨的好感,其次,我们宣布了dú lì,dú lì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们不再是清廷的属国,那些华侨都是汉人,他们把满清贵族视为异族,所以,我们也会获得这些华侨的好感,如此一来,一定会有人来我们这里进行贸易,我们要做的,就是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来收住他们的心,通过这些来让他们看到,这个国家很有前途。”
林远见众人点头称是,接着说:“银行是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大家想想,中国有句老话:欺山莫欺水,这大海之中航行,危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船翻人亡,一船的货往往都是一个商人押上全部家当买来的,他们最怕航行之中出风险,如果我们说:你给我一定数量的钱,如果你的船出了事情,我们会给你大额的补偿,你们说,他愿不愿意出这个钱?”
“现实情况是:出风险的船只总是少数,所以多数的钱就收进了我们的腰包。”
尚泰又问:“你的这些法子固然很好,可是这些法子只是让港口附近的老百姓富足了,《论语》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时候说不定会内乱的。”
林远说:“港口的老百姓富了,富起来之后就要买东西,以前吃不起的东西现在能吃了,以前穿不起的衣服现在能买了,这样一来,就带动了远离港口的人,我们可以给老百姓提供先进的生产技术,这样,粮食的产量上去了,之后的养殖业,纺织业自然也就上去了。”
“这样做,看起来是农民受到了损害,所以,就提出了‘福利’的问题,我们的人少,国家能分给老百姓的钱就多。等到港口建设起来,肯定有人想要去做服务业,有人不愿意离开农村,继续从事农业,我们就要给从事农业的人补贴,让他们觉得种粮食也是很赚钱的工作,而且我们国家的人少,人均土地占有量就多,再加上我们可以提供农业自动化技术,一个人就可以耕种很多土地,这样,无论是从事服务业还是农业的人就都赚到钱了,贫富差距也就不会太大。”
这一番话里,好多词在座的人都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听得云里雾里的,对林远十分佩服。
尚泰又说:“rì本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等他们缓过劲来,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所以我们一定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
林远笑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有我们呢。”
051 碰钉子
林远说:“军事方面可以由我们来负责,我们的工厂一建立起来,我们就可以有全新的装备武装。”
“我们的一大问题是:我们缺少人才。据我的观察,这个国家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文盲,所以我建议,开设扫盲班;另外我们要建一批学校,七岁的孩子必须要入学;rì本人在的时候,为了进行奴化教育,在首里开设了一批学校,这些学校的教育层次比较高,所以可以从这些学校里选拔一些学生,派他们出国留学。”
林远说:“发展经济,教育,需要很多专门的人才,我们应该再开一次会议,会议上应该广泛地听取各个阶层的意见。”
在十五天之后的1894年11月1rì,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琉球第一次建国大会”的会议召开,在大会上,尚泰以林远的建议为基础,提出了琉球国以服务业为主导,工业和农业并重的经济发展基调,并为制定宪法,国旗,国徽做了筹备。
历史学家认为尚泰能提出的银行业,保险业的发展思路,是因为他在rì本期间接受了西方的经济思想,林远的功绩只字未提,因为与后面的历史进展相比,林远对于发展琉球经济的这点贡献,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林远离开会议的地方,脑子里在飞速地想着:“人才,我们的确需要很多人才,那俘虏的九艘rì本军舰现在还停在港口里,那些火炮的cāo作没有人会,rì本人在离开的时候连cāo作手册的一张纸都没留下!那些一百毫米以上的火炮要是没有懂行的人,外行要是试着cāo作的话,一但出现问题,可是要死好多人的!”
“哪里有懂这些东西的人呢?”林远本能想到了远在威海的北洋舰队,“他们是肯定指望不上了!”林远自嘲似地摇摇头。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我们的化学工业怎么办?”林远想起了苏争鸣的话。
化学工业是国防工业的基础之一,一个比较大的用途就是制作火药,没有火药,发展武器装备就无从谈起,从硝化甘油,三硝基甲苯(就是TNT)到威力更加强大的环三甲基三硝胺(就是黑索金),都离不开化学工业。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个黑火药的配方传承了千年,没有硝石,别说那些大威力炸药了,我们连黑火药都造不出来。”林远心想,不用说硝石了,现在硫也没有,在21世纪,最主要的硫源是石油和天然气,现在显然是没有那个条件的,如果能找到硫铁矿就好了,硫铁矿的主要成分是硫化铁,这种物质是生成硫的重要原料。
其实,找到了硫铁矿和硝石矿,就相当于拿到了打开无机化学工业的一把钥匙,因为很多化工产品的制取过程中都要用到硫酸或是硝酸。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家瓷器店,从打开的门里他看见了一件漂亮的瓷器,那件瓷器上的釉彩令他眼前一亮,那是漂亮的孔雀绿。
他知道这种釉彩的烧制过程中,会用到硝石。
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如今瓷器店也能开门营业,说明这个国家正在一步步走上盛世的轨道。
林远开门见山地问:“老板,你这些瓷器是从哪里来的啊?”
老板笑道:“这些瓷器都是从北山上的程家运来的。”
林远问:“程家?”
老板大惊失sè,说道:“你不会是rì本人吧?怎么能不知道程家!”
林远知道这个老板这个样子是“冲绳大屠杀”的后遗症,可是自己说的是汉语,再说了,不知道程家就一定是rì本人吗?这个老板还真是胆小。
林远连忙说:“不不不,我是中国人,程家是什么人?”
老板长出了一口气,说:“这个程家是在明末躲战乱来到这里的,祖上就是烧制陶瓷的,现在整个琉球上一点档次的瓷器,都是他们家烧制的。”
林远问:“这个北山在哪里?”
老板说:“在石川镇上,那个北山就是他们家的,外人轻易不能上去,就凭着他们家烧制瓷器的手艺,连rì本人都给他们面子。”
林远说:“他们的瓷器就那么好,没有人能做出来他们那样的瓷器吗?”
老板笑着说:“这位爷一定不是这一行里的,你看看这件彩釉山水瓶。”他指着林远刚刚见到的那件瓷器,接着说:“不说这画工,单说这釉彩,你看这孔雀绿,绿得那叫一个透亮!单是这个颜sè,不说琉球,放眼大清国都没人做得出来。”
老板又说:“你说为什么他们家能做出这种颜sè,传说那北山是个聚气的宝地,他们祖先都葬在那里,每到烧瓷的时候,便会有祖先的魂魄出来帮助他们上sè。”
林远知道那个北山上八成是出产硝石,不知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传说流出来,他道谢离开,那个老板见到买卖没做成,颇为失望。
转过天来,他便赶奔石川镇,他想找到程家,看一看北山的硝石能不能供应工业生产。石川镇位于首里以东五十多里的地方,这个地方还没有以内燃机为动力的车,所以林远只好借了一匹马,向着石川镇进发,不到五十里的路程,林远走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石川镇。
这个镇子就是整个琉球的瓷器集散中心,有很多卖瓷瓶,瓷碗的,这些东西都是老百姓生活中需要用的东西,也有一些做工jīng致的瓷器,本来要卖往东南亚各地,由于前一阵子的动乱,现在都囤积在店家手里。
林远到了镇上一打听,没有人不知道程家,不过众人听说林远要去找他们,都大摇其头,纷纷说:“你可不能去找他们,他们家的人,xìng子怪着呢!尤其是程家的家主程九珍,xìng子更怪,上门的人没有一个能见到他的。”
林远打听着找到了北山,这座山很大,上面的树也不多,半山腰就是程家的宅子,他顺着山路而上,走了几步就被两个背着枪的大汉给拦住了,一个大汉文质彬彬地问:“这位爷,不知道您要找谁啊?”
林远见到这个大汉外表粗犷,说话却彬彬有礼,心中有些奇怪,说:“我想找程家的家主。”
那个大汉一听便笑了,说:“你是要找程九珍九爷是吗?”
林远点头称是,那个大汉笑道:“他已经仙逝了。”
林远一愣,心想这不可能是真的,要是程九珍真的死了,山下镇子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这一定是程九珍不想见外人才故意找的借口。
林远笑道:“那劳烦您通报一声,我想见程家现在主事的人。”
那个大汉又笑了:“程家没有主事的,都死光了。”
052 北山鬼地
林远见到这个大汉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说道:“麻烦您给程九爷通禀一声,就说一个叫林远的人明天给他老人家带一份厚礼。”
大汉颔首微笑,答应了,林远回到běi jīng舰,问韩明光:“政委,你还记得在印度尼西亚的时候华侨送给我们的那个礼物吗?”
韩明光叹了口气,说道:“哪能不记得啊?你是没看见那个老华侨拉着我的手哭的那个样子,他一个劲儿和我说,九八年的时候,他的妻子和儿子都被杀害了,那个时候我们要是有航母,他的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惨死。”
在九八年的时候,在印尼zhèng fǔ的默许下,印尼发生了大规模的排华事件,有一千多名华人被杀,很多华裔女子被jiān杀。
林远说:“在这个时代里,那件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了。那个东西在哪里放着呢?”
韩明光说:“就在我们的陈列室里。”
第二天,林远拿上了那件礼物,再一次来到了北山,果然又遇见了昨天的那个大汉,大汉一见林远就乐了,说:“哟,这不是林远林爷吗?您还真准时。”
林远笑道:“拜访九爷是我林某人的大事,哪能不准时呢?”说着把礼盒递了上去,说:“这件礼物劳烦您交给九爷。”
大汉一只手接过礼盒,笑道:“九爷的规矩,外人的礼物,一律先看后送,不合九爷胃口的当面砸,一会儿砸了您的礼,林爷可莫怪小的。”
说着大汉把礼盒往石头台子上一放,把礼盒打开,把盒子里面塞的棉花拿出去,便露出了礼物的真身,那大汉一见礼物,顿时眼睛都直了,半晌说不出话!
那礼盒里,赫然躺在一只晶莹剔透的瓷碗,那瓷碗的碗壁薄如蝉翼,碗壁上的图案是一副蝴蝶穿花图,那蝴蝶与花草栩栩如生,最难得的是:在图案之中居然镶嵌着十几个半透明的圆点,画龙点睛一般盘活了整个图案!阳光从圆点里透出来,衬托得那只瓷碗如梦似幻。
大汉捧着礼盒的手都有些发抖,赶忙把棉花毕恭毕敬地放回盒子,双手捧着盒子,递到林远手中,侧身一让,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林爷,您先请,小的在后面给您指路。”
攀上层层的石阶,林远就来到了庄子里,与其说是庄子,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寨子,一进寨子就仿佛回到明朝,里面的人都还是明朝的服饰。林远本以为程九珍的屋子会多么壮丽豪华,没想到那大汉将他带到了寨子后面的一个小院子,这小院竹门竹栅栏,院子里鸡鸣鸭戏,院子正中一间茅草屋。
大汉到了门口停下,在门口叫了一声,“九爷爷,有贵客!”
门一开,一个jīng神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开了院门,微笑着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贵客临门,不曾远迎,还望恕罪。”
林远本以为这个程九爷会多么高傲,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客气随和的一个老人,那大汉笑道:“我们九爷被rì本人弄烦了,才想到了这么个法子,不见俗客。”
林远不以为意,把礼盒呈上,程九爷把林远请进院子,坐在院中的竹桌边,打开礼盒,见到那只瓷碗,不禁老泪纵横,他捧着那只碗,向着北方扑通跪倒,把那瓷碗高高举过头顶,把额头触在地上,哭叫着说:“列祖列宗啊!老天爷保佑啊!我程九珍有生之年终于见到着玲珑碗了!”
林远见到程九爷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连忙劝道:“九爷,快起来。”
程九爷哭了一阵子,才重新站起来,坐回椅子上,看着那只碗,说道:“我们家祖上当年跟着国姓爷到了台湾,后来台湾也被鞑子占了,我们就逃到了这里,世世代代都想重新铸成这玲珑碗!可是一直不成,今天让我见到了它,祖宗的心愿算是了结了!”
林远明白对于一个钻研玲珑碗一辈子的人来说,见到实物会对他的制造有多大的帮助。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程九爷那么激动。
林远知道这玲珑碗最早出现了明朝成化年间,清朝的时候渐渐失传,在21世纪,中国的陶瓷大师才重新推敲出这玲珑碗的工艺,这碗的制造极其艰难:首先是那薄如蝉翼,轻如绸纱的碗壁,那碗壁的粗胚也只有两毫米厚,在这么薄的胚子上雕刻出形状,稍有一个喘息不匀,或是手稍微一抖,便胚破功败!
林远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打动了程九爷,于是说:“九爷,在下名叫林远,此番前来,却有要事相求。”
程九爷笑道:“尊客请讲,您一句话,小老儿我万死不辞!”
林远笑道:“不用不用,我想问一问,您的山上可有硝石吗?”
程九爷说:“实不相瞒,我们程家能烧出孔雀绿的釉彩,全借这硝石之力!尊客是要这硝石吗?”
林远笑道:“正是!”
程九爷爽朗一笑,说:“我们庄子里的硝石快用尽了,明天我们就去采硝石,尊客若不嫌弃,不妨明天和我们一道去。”
林远正要推辞,程九爷已经安排人让他住下了,林远只好答应。这天晚上,约摸凌晨三点多钟,程九爷亲自来叫林远,林远随着众人沿着山路向上,又转了几个弯,突然之间,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眼前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仿佛下了一层厚厚的雪一样莹白。
林远细看,只见那“雪地”上满是冰糖一样的小块,这些小块粘着在一起,程九爷笑道:“这就是我们的硝石了。”
所谓的硝石,化学成分是硝酸钾,在盐碱地上会自动析出。
于是众人便开始把地上的硝石扫进筐里,程九爷笑道:“这些只是硝土,我们回去还要再加工,才能得到硝石。”
一股失望一下子笼罩在林远的心头,原本以为这里的硝石会有很多,没想到,这里硝石的规模,远远不够工业生产的。
正在这时,一个妇人哭着跑来,寻到一个男人哭道:“当家的,可了不得了,孩子不见了。”
男人说:“怎么不见了呢?”
妇人说:“孩子把羊给丢了,我骂了他两句,他一定是气不过,出去找羊了!”
男人问:“他把羊丢在哪里了?”
妇人脸sè都变了,指着空地之外的山说:“他一定是去鬼地了!”
053 无机化工的起步
林远一听,惊讶道:“什么鬼地?”
程九珍说:“翻过了那个山坡就是,有一大片空地,上面寸草不生,要是把翻开一层土,下面就会露出一片淡红sè的石头,那些东西太邪了,一但粘在身上,粘的地方就会发痛,几天才能好。”
林远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程九珍连忙阻拦,说:“您可不能去,祖上传下话来,那个地方是绝对不能去的。”
那个妇女已经哭跪在地,程九珍叹了口气,说:“回去吧,死在这个地方,是命!”
林远说:“九爷,那地方恐怕不是鬼地,而是一块儿宝地。”
程九珍一皱眉,问道:“尊客,您说什么?”
林远笑道:“九爷,容我前去看看。”
程九珍一咬牙,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咱们一块儿去。”
林远笑道:“弄两块儿沾了水的毛巾吧。”
很快毛巾就拿来了,林远和程九珍翻过了山坡,林远不由得叹了一句:“好大的风啊。”
原来这片空地的四面的山恰好是外宽内窄,风从山外吹进来的时候,相当于是被加速了,所以这里的风才会很大。
林远走到空地,拿着铲子,在地上一铲,翻开地表面的土,便露出了淡红淡黄的石层,林远看到这些东西,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这些可是钠硝石啊!
这些东西是生产硝酸钾的绝佳材料,硝酸钾与硫化铁在空气**同燃烧,就能生成硫酸,无机化工的基础原料是什么?三酸两碱!有了硫酸之后,与硝酸钾反应便能得到硝酸,硫酸再和氯化钠混合加热就能得到盐酸,这样三酸就有了,无机化学工业就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按理说,钠硝石最容易水解流失,可是在这个海岛上,居然有这么大一片钠硝石的矿,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林远对程九珍讲明了缘由,程九珍虽然不知道这些石头的用途,可是看到林远那么高兴,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两人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个小孩,此时天光微微发亮,两人觉得,这个地方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那个小孩也许没有来这里。
两人回到原处,众人还在等着他们,那个妇女一见他们,便一脸歉意地说:“真是对不起,我的孩子并没有去鬼地,他只是跑出去玩了,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程九珍笑道:“不妨事,我们这次可是发现宝物了!”
众人皆大欢喜,林远顾不上庆祝,快马加鞭返回了běi jīng舰驻地,苏争鸣一听这个消息,拍着大腿笑道:“太好了!”
可是苏争鸣的脸sè很快沉了下去,他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的化学工业需要设备啊!这些设备需要很多钢材,可是我们现在连一丁点钢材都没有,还有,我们急需要车床这些机械加工的设备。”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告说,英国人的货船载着煤和铁矿石来了,现在就在港口,来的英国人和刘老爷子吵起来了,两边人都要动手了!
林远一听,赶紧跟着那人来到了港口。林远一到,就见到空地上站着一群拿着铲子的装卸工人,围着一堆煤,站在那里无所适从。刘金秋盘着腿坐在煤堆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对面站着一个脸红脖子粗的英国人,很明显两个人是刚刚吵过架。
刘金秋一见林远来了,拿起一块煤伸到英国人鼻子底下,怒道:“你丫的,Do your English call this bituminous coal?(你们英国人管这个叫烟煤吗?)”
林远听见刘金秋这中英文结合骂人法,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他把刘金秋从地上扶起来,笑道:“刘老,这群英国佬怎么惹您老人家了?”
没想到那个英国人怒道:“你管谁叫英国佬!”
林远没想到这个英国人居然懂汉语,连忙说:“sorry,no offense!(对不起,无意冒犯)”
刘金秋怒道:“就管你们叫英国佬,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没见过烟煤!拿一船褐煤来糊弄我们。”
钢铁的冶炼过程中,需要焦炭作为燃料,天然的焦炭很少,需要从烟煤焦化得来。煤按煤化程度可以分为很多种,这褐煤是煤化程度比较低的一种,这种煤是无法进行焦化得到焦炭的。
褐煤的价格的的确确要比烟煤便宜得多,那个英国供货商自以为琉球没有人懂得烟煤和褐煤的区别,便偷偷把烟煤换成了褐煤,没想到遇见了冶金工业的大师,刘金秋。
那个英国人自知理亏,可嘴上还是强辩道:“我们这明明就是烟煤,上好的烟煤!”
刘金秋笑道:“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净翘课来着!烟煤是有金属光泽的,你看看你们这一船的煤,那一块儿有这样的光泽!”
刘金秋在大学教过书,知道翘课是大学生的常事,一着急之下,也没想过在19世纪根本没有这个词。那个英国人也听得半懂不懂的,还想要争辩,刘金秋把那块煤扔回煤堆,说:“你们这一船的煤,怎么拉来的怎么给我拉回去,我现在要看看你们的铁矿石,我估计着你们铁矿石的品位也不够!”
那个英国人指挥工人把铁矿石卸下来一批,堆在空地上,铁矿石一共有三船,卸下来之后,刘金秋看着那些红sè的石头,对林远说:“铁矿石上英国人没耍滑头,这些是赤铁矿,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铁,所以会显现出红sè或是淡红sè,所以又叫红矿。这种铁矿石的含铁量理论上通常在百分之七十左右,尽管没有磁铁矿(主要成分是四氧化三铁)含铁量高,但是品位符合我们合同的要求。”
那个英国人笑道:“这批铁矿石没有问题吧,我们可以签约了吧?”
林远笑道:“我们还要到船上去看看。”那个英国人一脸不悦,用英语嘟囔着什么,不过林远和刘金秋都没有听懂,知道他一定是在用英国的土话骂他们。
林远和刘金秋登上了船,挨个舱室地检查,前两艘船都没问题,可是到第三艘船的时候,刘金秋一看那些铁矿石就火了,对林远说:“居然拿硫铁矿石来糊弄我们!”
说着,刘金秋拿起一把铲子,把那些矿石一翻,只见红sè的石头下面,都是黄绿sè的石头,刘金秋气得脸都红了,怒道:“你知道吗?我最恨弄虚作假,我在大学的时候,有个本科生毕业设计的时候抄论文,我死活没让他毕业!这群洋鬼子居然敢糊弄我!
林远真怕他抡起铲子照着那个英国jiān商的脑袋上来一下,连忙把铲子接过来,笑道:“刘老师,您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林远听到了“硫铁矿”三个字,顿时心里一动,对着刘老耳语几句,然后把那个英国人拉到一边,笑道:“怎么?硫铁矿的价格比赤铁矿还要低?”
英国人知道诡计被识破了,只好说:“现在英国国内造军舰都造疯了,对钢铁的需求极大,现在铁矿石的价都翻了一半了。”
林远笑道:“合同我们可以签,但是你得给我们点好处。”
看着英国人一脸困惑,林远说:“这些铁矿石原来价值二十五万英镑,现在我们付给你们二十万英镑,你们一定不吃亏,因为这些铁矿石最多值十八万英镑,但是我们的合同上还是写二十万万英镑,这样,就有五万英镑落到我的口袋里了。你明白了吗?不过那些煤我们可不能收。”
英国人连连点头称是,于是双方就这样定了下来。等到离开的时候,刘金秋笑道:“你可真有办法,这样就为我们省下了五万英镑,还弄到了我们发展化工急需的硫铁矿。”
就在他们谈笑的时候,新的危机已经迫近了北方那个风雨飘摇的大清王朝。
054 俄国和德国的出手
公元1894年10月27rì,九月惨案过去一天,村里的乡亲们还处在极度的恐慌之中,尽管清廷的士兵并没有沿着村庄搜查“乱党”,可是乡亲们却害怕那有毒的水,徐峰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对乡亲们说:“水之所以把人毒死,是因为水中产生了毒素,这种毒素很快就会过去,让大家两天之内不要饮用井里的水。”
为了保护乡亲们,他并没有说俄国人和水里的毒物的关系。
因为俄国在离开东北时拆除了所有的炼金设备,销毁了全部的文件,所以后世的历史学家一直不清楚教堂的秘密,对水中的毒物也是众说纷纭,不过尽管学术界对九月惨案存在很大的争议,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件事就想西方民谣中那颗骑士马掌上的钉子,牵动了后世的历史进程。
(科普一下:骑士马掌上的钉子。西方民谣:少了一枚铁钉,丢了一只马掌;丢了一只马掌,翻了一匹战马;翻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失了一个国家。这个歌谣各个版本有所不同,核心都是说细节对于大事件的影响。)
公元1894年10月28rì,俄国驻大清国公使卡西尼(史书上通常写做:喀希尼,此处为了阅读流畅,故改之)来到总理衙门,找到李鸿章。
一份吉林将军长顺的加急电报正握在李鸿章的手中,教堂外面清兵和民众的冲突让他坐立不安,满清一统江山已经二百余载,他们没有像蒙元那样早早被打出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满清贵族倾心汉化,尽管满清以汉族文化为本,重用汉臣,可在高层心中,满汉之防根深蒂固,要不吃粮不干活的八旗兵早就该裁撤了。
如今,在清廷的龙兴之地出了这样的事情,上面一定不会高兴,老佛爷寿诞在即,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重要了,所以教案一事无论如何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国内的事情好安排,这件事情姑且定为“白莲教乱党挑唆民众作乱”,棘手的是俄国人!
听说卡西尼到访,李鸿章连忙让随从迎进来,两人分宾主落座,客套寒暄之后,卡西尼笑道:“给中堂大人道喜!”
李鸿章陪笑道:“不知这喜从何来啊?”
卡西尼笑道:“再过十几rì便是大清国母的六十大寿,这不是喜事吗?”
李鸿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陪着笑了,卡西尼又说:“不过我们俄罗斯帝国和贵国最近出了一些不愉快,怕是会给这寿诞抹黑啊。”
李鸿章说:“这件事情,全是白莲教乱党从中挑拨,我大清帝国对于这批乱党,向来是毫不姑息的,贵国不是也有人民意志党这类的乱党吗?我们两国都有这种乱臣贼子,本该同气连枝才是。”
人民意志党是沙俄的进步组织,反对沙皇专政,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就丧命在他们的炸弹之下。
卡西尼笑道:“中堂大人所言极是,可是我国皇帝亚历山大三世听说了这次教案之后,极为震怒,我的rì子很不好过啊!”
李鸿章心想:“这个老毛子又要狮子大开口了!前几次老毛子足足占了我大清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以东的国土尽数归了他!这次他还想要哪里?xīn jiāng?”
李鸿章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老毛子觊觎xīn jiāng已久,当年xīn jiāng叛乱,背后就有老毛子的影子。
卡西尼笑道:“中堂大人,我这次前来,是要给中堂大人送上一份大礼。”
李鸿章知道他这是以教案一事为借口威胁,若不答应他下面的条件,必然要多生事端,于是李鸿章问:“不知道公使大人要给我送一份什么礼?”
卡西尼笑道:“我们打算和贵国合修一条铁路,这条铁路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出发,经过哈尔滨,宽城子,奉天到旅顺,大连,这条铁路修好之后,将会大大方便我们两国之间的经济交流,实在是两国人民之福。”
宽城子就是今天的吉林长chūn,奉天就是今天的辽宁沈阳。
李鸿章心中冷笑,想道:“这条铁路一修好,老毛子派兵进入东北简直易如反掌。”于是李鸿章笑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卡西尼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您中堂大人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李鸿章冷笑道:“这要不是大事,您公使大人为什么要亲自找我?”
一句话问得卡西尼无言以对,卡西尼冷笑道:“既然中堂大人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教堂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了结的。”说罢,拂袖而去。
在一个月后,迫于俄国的压力,清廷最终同意签署《中俄铁路合作协议》,从此,俄国获得了东北的铁路修筑权,为rì后俄国快速向东北部署兵力创造了条件。
就在李鸿章与卡西尼讨价还价的时候, 伊藤博文正在德国,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在会客厅接见了他。
会客厅里依然挂着巨大的黄或图,威廉二世站在这幅油画的前面,仿佛他就是画中的天使长。
威廉二世指着那副油画说:“伊藤先生,您说这条中国龙已经没有人能控制了,是吗?”
伊藤博文微笑着点头,威廉二世说:“我们德意志帝国如今的国力rì渐强盛,在这几天的参观中,相信您也看到了,我们能造出用内燃机作动力的车子,奔跑的速度远远超过最一流的战马,我们还造出了发电机,电这种东西,将会改变整个人类的历史。”
伊藤博文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皇帝的xìng格,好大喜功,骄横自大。伊藤博文笑道:“大清的肉,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地吃到嘴里了,不仅如此,我看最近清国的局势,在山东一省,教案已经有了好几起,不少德国人也在教案中丧失了生命。”
与英国,法国和沙俄不同的是,同为西方列强的德国并没有能从中国身上捞到想英法俄那样的好处,蒸蒸rì上的德国,早就想多吃几口中国的肥肉!
威廉二世笑道:“为了保护我们的侨民,我们的舰队已经出发了!”
055 阴差阳错的交锋
以三艘勃兰登堡级战列舰为主力的德国舰队从母港基尔港出发,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从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海,驶出亚丁湾之后,在烟波浩渺的印度洋上穿行,然后穿过狭长的马六甲海峡,进入中国南海,一路北上,逼近胶州湾。
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站在地图前,看着这条他亲自选定的路线,仿佛自己站在旗舰大选帝候号上,亲自指挥着这只威风凛凛的舰队。
威廉二世的左手掩藏在右手之下,他在出生时,由于发生了臀位生产,他的左臂神经丛萎缩,让他的左手看起来比右手要小很多,他的母亲,英国维多利亚长公主对他十分严厉,经常要求他勤加运动,所以他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以至于他对强大的军队充满了向往。
就在几年之前,威廉二世赴英国参加了维多利亚女皇的登极纪念仪式,皇家海军的盛大的阅舰式让他欣羡不已,于是他制定了庞大的造舰计划,想要通过一支庞大的舰队,打下一个永垂不朽的世界的德意志帝国,为此,他把深谙韬光养晦之道的铁血宰相俾斯麦一脚踢开,这位叱咤风云的政治家从此隐居田园,著书立说。
三艘主力战列舰,五艘巡洋舰,再加上六艘运输舰,这就是这次德国远征舰队的全部战舰,尽管北洋舰队拥有两艘铁甲舰在内的九艘巡洋舰,看上去数量占优,可是远征舰队的司令迪特里希并不担心,毕竟海战不是可以以多为胜的战斗。
定远舰和镇远舰都是服役期将近十年的老舰,这样的舰船,它的锅炉状况可想而知,定远舰最大航速为14.5节,可是现在恐怕连10节都达不到,而德国远征舰队的战舰,尤其是勃兰登堡级战列舰,都是一年之内服役的军舰,平均航速都在15节左右,迪特里希悠然自得地想:“要是打起来,这将是一场骑兵与步兵的交锋!”
1894年11月3rì,德国远征舰队进抵胶州湾附近海面,要求清zhèng fǔ准许舰队进入胶州湾,并要求清zhèng fǔ协助德国舰队撤侨,清zhèng fǔ与受到照会后回复德国zhèng fǔ,回绝了舰队进入胶州湾的请求,同意协助德国撤侨。
1894年11月4rì,北洋舰队定远舰,镇远舰,致远舰从威海卫基地到达胶州湾,防止德国人强行登陆,同rì,英国zhèng fǔ照会清zhèng fǔ,希望清zhèng fǔ采取切实措施,保护在清的英国公民,俄国zhèng fǔ发表声明,如果清zhèng fǔ没有能力保卫在清俄国人,俄国将不得不采取必要措施,保护俄国公民的生命财产不受威胁。
1894年11月5rì,超勇号撞击巡洋舰,扬威号撞击巡洋舰,平远号穹甲巡洋舰等北洋舰队其余舰艇赶到胶州湾,与先前到达的定远舰,致远舰会合。
1894年11月6rì上午9点,风平浪静的胶州湾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德国远征舰队勃兰登堡级威森堡号战列舰,舰长康斯特的心情十分沉重。
与舰队司令迪特里希不同,康斯特是一个火力至上理论的崇拜者,定远舰上那两座两联装305毫米主炮还是很让他心悸的,而威森堡级只有三座三联装280毫米口径火炮,更令他担心的是,这六门火炮尽管口径相同,可是身管口径倍数却不相同,舰体中部的为35倍口径,前后首尾主炮为40倍口径,倍数不同,意味着火炮弹道数据不同,意味着这六门火炮无法共享观察数据!
康斯特的任务很简单,进入胶州湾,试探清zhèng fǔ的态度,这本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外交试探,可是历史往往是由一大堆错误和巧合组成的,康斯特和迪特里希都没有想到,这一次试探,竟会爆发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铁甲舰舰队的交锋!
上午10点,担负常规巡逻任务的致远舰和平远舰在距离威森堡舰七千米的距离上发现了它,随即向它驶来,并打旗语命令它驶出大清海域。
从10点到10:30,德**舰没有理会致远舰和平远舰的jǐng告!致远舰和平远舰被迫加大马力,拦截德**舰。
如果仅仅是外交试探,在被敌方军舰发现之后就该转头离开,可是德**舰却不理不睬,这个事情在历史上众说纷纭,史学家普遍认为这件事体现了德**舰的骄傲,可事实却是,威森堡舰的观察员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根本就没有发现致远舰和平远舰!
这是让史学家无法理解的半个小时,可是它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五千米的距离,威森堡舰终于发现了致远舰,威森堡舰转弯离开,就在转弯的时候,一台用于推进的活塞式蒸汽机发生了故障,此前的威森堡舰,一直以12节的速度向胶州湾清军大营的方向驶去,等到转过弯来,只能以8节的航速继续行驶。
致远舰将航速加大到14节,平远舰将航速增大到11节,在威森堡舰的身后做驱离行驶,可是威森堡舰的突然减速,在两舰看来,无疑是一种挑衅!
致远舰打出旗语,命令威森堡舰加速离开大清海域,这回威森堡舰的观察员发现了,可是舰长康斯特却拒绝解释机械故障,他认为这样做有损德国海军的颜面,同时他下达了一个命令:命令各主炮打开炮罩,各炮位准备弹药,将炮口指向致远舰和平远舰,做好战斗准备。
后世的历史学家感叹,如果没有这个命令,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此时双方的距离只有不到四千米,在致远舰观察员的望远镜下面,威森堡舰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致远舰的管带邓世昌认为对方舰艇打开炮罩,准备弹药,将炮口转向自己是要对自己进行攻击,毕竟双方都在对方的shè程之内,于是也下令主炮准备!
在这个过程中,致远舰和平远舰都没有减速,这让康斯特惊慌不已,他下令对锅炉进行强压通风以获得更高的蒸汽压力,希望借此提高航速,可是这样一来,锅炉不堪重负,一台锅炉无法承受,不得不暂时熄火,这样一来,航速只能再次降低。
就在这个时候,两枚炮弹从威森堡号的主炮里shè出,落在致远舰和平远舰之间,德**舰开火了!
056 遭遇战
德国舰队为什么要首先开炮,这在历史上确实是一个讨论颇多的问题,威森堡舰的舰长始终拒绝承认自己下达过开炮命令,后世的历史学家认为这是下级军官的自作主张,也有人认为是威森堡舰的舰长不敢承担责任,不管怎样,战斗已经发生了。
致远舰管带邓世昌见到德**舰开炮,随即下令开炮反击,不过他命令舰首的那座两联装210毫米主炮装填实心弹进行反击。
在反映甲午战争的电影作品中,出现了炮弹里面装满沙土的情节,其实对于实心弹而言,炮弹里面装填沙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种炮弹主要用于穿透对方舰船,杀伤威力不如开花弹,也就是高爆榴弹,所以在甲午海战中,缺少高爆榴弹的北洋舰队惨败在rì本联合舰队之手。
开炮命令一下,桅杆上面瞭望楼中的观察员使用测距仪测算两舰的距离,并测算双方军舰的航速,随即求解弹道诸元,这些诸元用于确定火炮的俯仰角度和炮口指向。
致远舰上的炮手都是服役多年,经验丰富,得知了弹道诸元之后,一个炮手迅速调整火炮身管位置,由于舰首的主炮是由液压为动力控制,所以沉重的火炮只由一个炮手就可以轻松转动。
在致远舰火炮位置的甲板下面,开出了多个小格子,这些格子用来存放炮弹,舰首主炮下面有42个之多,这些炮弹放在火炮附近,免去了把炮弹堆积在火炮旁边的危险,为了防止殉爆的发生,所以并没有格子中并没有存放发shè药包的位置,不过在之前的准备过程中,水手已经将发shè药包提前取出。
调整好位置之后,几个炮手抬起将近一百斤重的炮弹,从火炮后部的装弹口放入炮膛,一个水兵抱起三四十斤重的发shè药装进炮膛,关闭装弹口之后,火炮随即击发。
两发实心弹呼啸着砸向威森堡舰,第一发炮弹击中了威森堡舰水线附近的船舷,由于受到排水量的限制,威森堡舰的主要装甲防护都集中在这个区域,所以炮弹并没有穿透装甲,但是高速飞行的炮弹的撞击还是让全舰的人一震,几个水手甚至被震飞起来。
第二发炮弹落到舰尾甲板上,由于这是一枚不会爆炸的实心弹,所以这枚弹把木制的地板砸得木屑横飞,穿到舰尾的下层,被轮机舱外的防护甲板挡住。
这两发炮弹尽管没有对威森堡舰造成致命的伤害,可是却令舰长康斯特担心不已,他知道自己的军舰的动力系统出现了故障,在快速的致远舰面前,自己的威森堡舰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他知道如果驶出了胶州湾,致远舰就有可能放弃对他的打击,可是缓慢的航速又让这个幻想破灭。
致远舰上的邓世昌之所以命令使用实心弹,一方面是因为北洋舰队的经费不足,已经好久没有购买高爆榴弹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把事态闹大,只想用两发实心弹惩戒一下对面的德舰。
瞭望楼上的观察员通报了炮弹的打击结果,甲板上的炮手们立刻欢呼起来,等待着下一次shè击的命令。
平远舰只是一艘近海防御舰,它的最大航速也就只有11节,这个航速也无法维持得太久,所以在追击中远远落在了后面。
这时致远舰的观察员发现,东南方向,三艘军舰向着致远舰高速驶来,那舰首劈开的浪花显示出了它令人惊叹的速度,随即观察员看清了军舰上面的黑白红三sè旗,然后观察员逐级上报:三艘德**舰向己方驶来。
这三艘军舰是德国舰队中的轻型巡洋舰,特地来接应威森堡舰,没想到正巧遭遇到双方的炮战。
这种轻型巡洋舰上主要装备105毫米速shè炮,装于舷侧,每一侧有四门,所以,这种巡洋舰想要对敌舰发起打击的时候,一定要将舷侧对准对方,三艘轻巡洋舰随即加入战斗,高达18节的航速让它们在快速进入战场方面绰绰有余。
三艘轻巡洋舰的目的很简单,掩护威森堡舰尽快撤出战斗,可是致远舰并不知道这些,致远舰下令,所有火炮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开火。
致远舰在速度上没有优势,只能寄希望于火力,毕竟致远舰上拥有三门210毫米火炮和两门150毫米速shè炮,邓世昌又下令,这五门火炮全部转向舷侧,准备攻击三艘轻巡洋舰。
三艘轻巡洋舰在致远舰的火炮shè程之外,利用速度优势向致远舰身后驶去,希望对致远舰进行三面包围,这样,致远舰的五门大口径火炮就无法实现对某一艘军舰的集火,而且这样还便于轻巡洋舰对致远舰的攻击。
邓世昌此时已经识破了三艘德**舰的诡计,于是下令,向三艘德舰接近,接近的同时保持舷侧对准德**舰,希望利用火力的优势尽快重创一艘德**舰,以摆脱以少打多的不利局面。
三艘德**舰见到致远舰向己方驶来,也明白了致远舰的意图,三艘德舰于是加快速度,想要赶在致远舰拉近距离之前对其完成包抄。
致远舰抢先一步,一艘德舰进入了shè程,三门210毫米火炮一起开火,这一次致远舰使用的是高爆榴弹。
这种轻型巡洋舰为了提高航速和续航力,所以只在弹药库和轮机舱外装备了比较薄的装甲,两枚炮弹在舷侧附近的海水中爆炸,飞溅的弹片shè穿了木制的甲板,甲板内的隔舱中装着大量的燃煤,这也是19世纪军舰设计的思路之一,即燃煤可以充当军舰的防护,尽管从战争史来看,这个设计体现的防护作用并不明显,可是这些燃煤却保护了这艘德**舰。
第三枚炮弹直接击中了甲板,巨大的气浪和弹片炸断了高高的桅杆,观察员当场丧命,致远舰继续逼近受伤的德国巡洋舰,这时,其余的两艘已经绕到致远舰的尾部,向致远舰的另一舷侧迂回。
邓世昌并没有下令大口径火炮移动,致远舰上还装备着各种口径的机关炮十几门,他下令机关炮对准接近的德舰攻击,大口径火炮则继续攻击那艘已经受伤的德国巡洋舰,修正了弹道之后,邓世昌果断下令五炮齐shè,在致远舰的设计上,舰长只需要按一个电钮,军舰上的火炮就可以实现齐shè。
这五发炮弹对那艘轻巡洋舰产生了致命的打击,一发炮弹击中了舷侧的炮房,炮房外面薄薄的一层铁甲根本不足以抵御威力强大的炮弹,炮弹击中了堆积的弹药,最令人恐怖的殉爆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在舷侧发生,波及了轮机舱,幸运的是火药库在装甲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这艘战舰的航速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失去了战斗力,只要致远舰继续对它攻击,沉没是早晚的事。
这时,迂回到另一侧和舰尾的巡洋舰同时开火,致远舰一瞬间弹如雨下,探照灯,飞桥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致远舰上位于舷侧炮台的一门150毫米舰炮被炸坏,失去战斗力。
邓世昌下令,全舰的大口径火炮转向另一舷,可是转向需要时间,尤其是舰尾的那门210毫米主炮,由于舰尾的甲板下面布置了生活舱室,所以无法在这个地方布置复杂的液压传动装置,于是这门主炮就不得不采用人力运转,转向的时间就更慢了,而那些小口径的机关炮,并不能对德国巡洋舰造成致命的杀伤。
也就是说,致远舰还要承受至少三轮的火炮齐shè!
057 舰队决战
就在致远舰旋转炮口的时候,两艘德国巡洋舰又发动了一波齐shè,一枚150毫米高爆榴弹在致远舰舰尾火炮前方爆炸,弹片像舞蹈的死神一样跃动着,几名炮手中弹身亡。
这时,舰首的那座两联装主炮已经调转过来,主炮开火,炮弹准确地命中巡洋舰的左舷,那艘巡洋舰的一门火炮顿时丧失了战斗力
致远舰的主炮带有制退复进机结构,shè速达到2.5分钟一发,这样的shè速在大口径火炮中已经算是比较快的了,可是在巡洋舰的速shè炮之下,还是显得太慢了,而且致远舰的速度又远远落后,所以很难躲开对方巡洋舰的炮火,现在的致远舰就好比一个困在角落里的拳击手,无路可退,只能拼命挥动拳头,希望对方能先倒下。
致远舰剩下的那门150毫米主炮转过头来,开始对德舰的攻击,十几门机关炮也向德舰倾泻着炮火,很快一艘德舰的甲板起火,德舰调整火炮俯仰角度,集中火力攻击致远舰的水线位置,于是十几发炮弹就重重撞在水线位置,海水开始涌入,德舰上的水手以为:致远舰很快就会沉没了,于是发出了一阵阵欢呼!
如果致远舰是一艘一般的巡洋舰,那么它将很快倾斜,沉没,可它是一艘穹甲巡洋舰,所谓穹甲巡洋舰,就是它的舰身并没有像铁甲舰那样铺满装甲,它的舰身还是木制结构,只是在轮机舱和弹药库之上加装了一层装甲,“穹”字在汉语里是中部隆起的意思,“穹甲”就是这层装甲是中间平,两边坡的结构,两边坡的底部正好延伸到水线之下,这样,就算是水线附近的船体受损,海水会被装甲挡住,不会大量涌入船体。
就在这时,那艘远远落在身后的平远舰终于赶到了,平远舰的大口径火炮只有一门260毫米主炮和二门150毫米主炮,尽管这样,也足以对德**舰造成威胁,德**舰见到平远舰赶到,也不恋战,迅速驶出胶州湾。
先前受伤的巡洋舰和发生机械故障的威森堡舰已经脱离了战斗,致远舰和平远舰追赶不及,也返回了胶州湾内的临时港口。
这次交锋,让德国舰队司令迪特里希信心倍增,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看法,这是一场骑兵与炮兵的较量,骑兵可以摧毁炮兵的大炮,然后从容地离开,他认为,可以在适当的时机重创北洋舰队,然后在谈判桌上为德意志帝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于是迪特里希用电报把自己的想法汇报给了威廉二世,野心极度膨胀的威廉二世随即命令迪特里希便宜行事,尽管孱弱的大清国不堪一击,可是它就像一只垂死的刺猬,北洋舰队就是它背上的刺。
这次冲突被后世称为“胶州湾海战”,德国zhèng fǔ随后指责清zhèng fǔ向己方军舰发动攻击,德**舰将不得不采取必要的自卫手段,英法俄等国也纷纷指责清zhèng fǔ,法国甚至开放金兰湾港口,供德国舰队休整,补充燃料,英国也表示愿意提供香港的港口让德国的军舰休整,尽管西方国家在此前龃龉不断,可是在对付清国的问题上,态度却出奇地一致。
清zhèng fǔ也指责德**舰无端的挑衅行为,并呼吁西方列强保持中立。
1894年11月7rì,威森堡舰修复了动力系统的机械故障,受伤的巡洋舰前往香港休整,11月8rì,德国舰队进入胶州湾,炮击青岛,造成十二名平民死亡,四十五人受伤,北洋舰队成建制在胶州湾内进行巡逻。
11月9rì9点,德国舰队在北方的天空发现了大量的煤烟,迪特里希知道这是因为北洋舰队使用劣质燃煤,所以产生了大量的煤烟,德国舰队比北洋舰队提前两个小时发现了对方。
10点30分的时候,德国舰队发现烟柱越来越多,烟柱下面的军舰轮廓也越来越清晰,迪特里希判断:他们找到了北洋舰队的主力,共计九艘军舰。
迪特里希发现北洋舰队采用“叠阵雁行队”,这种阵型,五艘军舰在前,四艘军舰在后,在后的军舰落在前一艘军舰身后的45度附近。迪特里希决定采取纵队战术,这种战术便于发挥舷侧火力,由于德舰的速度普遍较快,所以迪特里希命令舰队采取侧翼迂回包抄战术,争取再局部形成以多打少,在击沉两到三艘清**舰之后就撤出战斗。
二十分钟之后,德国舰队变阵完毕。11点的时候,迪特里希下令舰队提前开饭,甚至允许士兵少量饮酒,在饭后甚至可以zì yóu吸烟,要知道,那个时代的军舰主体是木制结构,吸烟极有可能引发大火。
这时,北洋舰队终于发现了德国舰队,总共七艘军舰。提督丁汝昌知道,舰队中最有战斗力的定远舰和镇远舰,因为服役期过长,长期使用劣质烟煤,锅炉年久失修等问题,航速远远达不到设计之初的15节,而对方的三艘勃兰登堡级战列舰的航速普遍可以达到15节,更不要说那四艘航速更快的巡洋舰了。
丁汝昌发现了对方舰队成一条纵队,舷侧面向己方舰队,向自己的东南方向行进,知道对方想要对他实行包抄,于是丁汝昌决定,舰首向自己的东北方向偏转,航速较快的穹甲巡洋舰致远舰,靖远舰,济远舰,经远舰向东北方向迂回,与定远舰和镇远舰等五艘军舰对德舰形成包围之势。
丁汝昌希望借住定远舰和镇远舰的火炮威力,重创一到两艘敌舰,迫使对方撤出战场。
在蒸汽动力时代,海战的阵型便于参战方发扬火力,增加生存力,所以舰队的决战,抢占阵位的时候就开始了。
11点20分,丁汝昌下令开饭,酒足饭饱之后,决战即将来临,北洋舰队的水兵大多都是老兵,所以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丝毫没有新兵那种兴奋和不安。
12点10分,德**舰进入了定远舰那四门305毫米舰炮的shè程,这时,德**舰没有到达预定的包抄阵位,北洋舰队也没有完成对德舰的包抄,于是战局形成了北洋舰队以两个横队冲击德国纵队的态势。
丁汝昌很清楚,这样下去,必然要陷入乱战的局面,拉近距离固然对发挥定远镇远的大口径火炮有好处,可是由于北洋舰队舰船的航速普遍较慢,在乱战中不会占到太大便宜,于是他下令,首先开炮。
巨大的轰鸣声回荡在海面上,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铁甲舰队的会战开始了。
058 流放台湾
由于距离太远,定远舰的第一发炮弹并没有击中德舰,尽管如此,这一炮也给了德舰不小的震撼,305毫米炮弹掀起的巨大浪花让每个人都心头一震。
距离渐渐拉近到4000米,这个距离是定远舰和镇远舰的有效shè程,两舰的火炮同时瞄准对方旗舰——大选帝侯号,两舰的炮弹采用黑火药,这种火药在当时世界范围内已经比较落后,相同质量的火药,黑火药的威力较小,而且黑火药会产生很浓烈的烟,这些烟对炮手的后续cāo作将会产生很大影响。
两舰的主炮炮罩已经拆除,不仅仅是为了让这些浓烟尽快散去,这里面有鲜血的教训,在丰岛海战中,rì军炮弹的碎片钻进炮罩,高速飞动的碎片在炮罩壁上弹来弹去,大量杀伤了炮位上的人员。
尽管炮罩已经拆除,浓烟还是没有散尽,炮手忍着刺鼻的烟,把为数不多的高爆榴弹装入炮膛,填装发shè药,准备完毕之后,火炮齐shè。
德**舰在设计防护时的思想是:只要战舰不沉,就可以拖回港口进行整修,所以在勃兰登堡级战列舰上,主装甲的厚度高达400毫米,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定远和镇远的355毫米装甲。
几枚炮弹击中水线附近的船舷,上面铺设的钢面复合铁甲发挥了作用,这种装甲外面是硬度较大的钢,内面是比较柔软的铁,由于两层材料的物理xìng能不同,来袭炮弹会在交界面面上改变方向,所以这种复合装甲的防护xìng能要优于只使用一种材料的均质装甲。
炮弹的撞击摇晃着舰身,可是并没有对舰身造成致命威胁,可是德**舰甲板上层的建筑并没有防护,一枚炮弹穿过甲板,命中了水兵舱室,剧烈的爆炸旋即引发了大火,德舰不得不抽调一部分人员前去灭火;除此之外,位于舰首的主炮遭到毁灭xìng打击,强大的爆炸冲击波和飞散的弹片使舰首双联装260毫米主炮的炮管折断,炮位上的人员损失惨重。
这个时代的海战,谁都不可能在发shè第一发炮弹的时候就击沉对方,所以,决定胜负的关键除了谁打人更狠,还有谁更能挨打。德舰凭借着高航速,很快把定远舰和镇远舰拉进了自己的shè程,尽管勃兰登堡级上35倍口径火炮和40倍口径火炮需要计算不同的弹道诸元,但是德国水兵还是展现出了高超的军事素质,他们很快完成了计算,随即,三艘勃兰登堡级战列舰向北洋舰队的旗舰定远舰发shè了炮弹。
定远舰和勃兰登堡级战列舰系出同门,都是德国伏尔铿工厂制造的,上面的复合装甲都是相同的,所以勃兰登堡级的炮弹并没有能够击穿定远舰的装甲,不过甲板上面的建筑却遭到了打击,勃兰登堡级炮弹中采用的火药并非黑火药,而是威力远远强于黑火药的苦味酸火药。
苦味酸的化学名为“2-4-6三硝基苯酚”,其中的2,4,6表示苯环上面硝基的位置,这种物质经过化学处理可以做成威力强大的炸药,通常称为黄sè炸药,而勃兰登堡级上使用的这种炸药经过了特殊改进,在爆炸中心可以形成极高的温度,号称连钢铁都能熔化。
在炮弹击中定远舰的甲板之后,随即燃起了大火,木制甲板剧烈地燃烧起来,冒起的浓烟把瞭望楼围了个严严实实,观察员已经无法观察目标,求解弹道数据,定远舰的主炮已经相当于无法使用。
就在定远舰和大选帝侯号互相炮击的时候,位于定远舰右翼的致远,靖远等四艘军舰,已经驶入了对方的shè程,插入了对方的纵队队形,双方已经形成了乱战的局面。
这种乱战的局面在蒸汽动力时代的海战中屡见不鲜,双方没有了固定的队形,各自为战,海面上浓烟滚滚,这种情况下,旗舰很难对全局进行指挥和掌控,于是双方舰队的司令——丁汝昌和迪特里希不约而同下令,各自为战。
在这种状况下,德舰的高航速和高shè速发挥了很大的优势,北洋舰队的舰船上,一时间弹如雨下,德国舰队的四艘巡洋舰像四条凶狠的恶狼一般,把平甲巡洋舰经远舰困在核心。
所谓的平甲巡洋舰,是与穹甲巡洋舰相区别的地方是:平甲没有穹甲那样中间平,两边坡的结构,只有一层平的钢装甲,来保护弹药库和轮机舱。这种装甲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这层装甲位于水线之下,一但外层舰身被击破,海水就会涌入舰身,这样一来,水会囤积在装甲之上的舰身里,军舰将会沉没。
这个致命的缺陷很快在战斗中体现出来,经远舰在德舰的围攻下,身中数十炮,舰身开始进水倾斜,轮机舱开始进水,经远舰管带为了防止锅炉爆炸,不得已下令熄灭进水的舱室中的锅炉,随着进水量的增加,经远舰锅炉全部熄灭,经远舰最终丧失了全部动力。
舰体的倾斜加速了舰身的沉没,最终,经远舰管带不得不下令弃舰。
在这个过程中,北洋舰队也对德国舰队进行持续不断地打击,由于北洋舰队火炮的shè速普遍较慢,所以在整个交战过程中始终落于下风。
海战进行了四个小时,伴随着经远舰的沉没,德国舰队首先撤出了战场,北洋舰队也随后撤离。
这场被称为“黄海海战”的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铁甲舰队交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德国舰队方面,一艘巡洋舰丧失了战斗力,其余军舰均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北洋舰队方面,经远舰沉没,在胶州湾海战中受损的致远舰失去战斗力,值得一提的是:据战后统计,定远舰舰身中弹多达187处,却无一处炮弹击穿装甲。
德国舰队一路向南,进入了英国的殖民地香港,英国随即做出一副外交斡旋的姿态,积极调停,想要息事宁人的清廷最终同意赔偿军费白银五百万两,将冲突的“始作俑者”,致远舰管带邓世昌革职,褫夺其“葛尔萨巴图鲁”勇名,流放台湾岛。
11月25rì,邓世昌站在那艘前往台湾的船上,透过舷窗他眺望着那茫茫云雾中笼罩的台湾岛,正如他三十八岁那年,接收致远舰回国的时候,在茫茫渤海上眺望那片他深爱的土地。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从他加入海军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好了大将难免阵前亡的宿命,可是无法想到自己作为一名囚犯,被流放到台湾,他低下头,手中的蘸满了墨的笔,挥洒在雪白的宣纸上,似乎要写尽那未酬的壮志!
yù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他还不知道,很快他就将遇到一位和他一样,有着同样的爱国情怀的舰长,他将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施展他的抱负。
059 看门人的难题
1894年11月25rì,满载着钢铁冶炼设备的英国运输船驶进琉球的港口,也带来了德国舰队和北洋舰队交战的消息。
这个消息令林远大吃一惊,他丝毫没有想到他们的穿越对历史进展的影响居然如此之大。
在这个月里,他不得不解决很多问题。首先,就是běi jīng舰的地位问题,如果他们游离于国家的制度体系之外,那么长久下去必然会出问题,于是林远和尚泰商议后决定,将那霸港口的一定区域划为特别行政区,交由běi jīng舰管理,对外的名称上定为“那霸技术开发区”。在经济上,港口区域从事工业生产,收入按一定比例归琉球zhèng fǔ。
第二,就是舰上人员的衣食住行的问题,舰上的舱室生活空间狭小,在和平时期并不适合人员居住,所以在běi jīng舰一靠岸的时候,就已经安排舰上年纪比较大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上岸居住,幸好港口附近rì本人的军营空着,就安排人员轮流入住;至于吃饭的问题,古语有云,靠海吃海,所以舰上决定购买港口附近的渔民的海产品,钱的问题,先由琉球国zhèng fǔ借上一部分,等到港口区域有了工业产品之后再行归还。
第三,就是舰上人员的思想问题,离开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免难过,这种情绪在战斗中不易体现,而到了和平时期,这种悲伤的情绪就难免在人群中蔓延。幸运的是,大家对于目前的状况表示了理解,遇上这种现代物理学没法解释的穿越时空,只好随遇而安,于是,舰上的人员积极地投身到了各种工作当中。
最后,就是武器装备的统计,由于在这个时代武器装备没法得到充足的补给,用一点就少一点,所以必须要jīng打细算,就拿航空发动机来说,整机使用时间不能超过一定的飞行小时数,而发动机叶片,无论是压气机叶片还是涡轮叶片,在飞行之后都必须要使用观测设备进行裂纹的观察,一但出现裂纹,就必须更换叶片。
有的战士提出,何必统计这些东西这么麻烦,我们直接飞到rì本,飞到欧洲,飞到美国,把他们的工业基础一股脑炸干净!
林远听到这种观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是一问才知道,还真有人这么想,于是他不得不解释,工业基础是什么?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座工厂,矿山,这些只是工业基础中的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是科研人员,大学教授,正在读书的学生,他们是工业基础的中流砥柱,更重要的是:市场对于工业化的巨大需求。
就算你能把人家的工厂,矿山都夷为平地,可是你不可能杀死每一个懂得科学技术的人!只要这些人在,只要市场的需求在,他们就能源源不断地造出工厂,造出工业所需要的一切!
而běi jīng舰,在武器装备用尽之后,便无处补充,这就是林远要发展自己的工业最根本原因!
就在běi jīng舰上的将士为各种事情忙碌的时候,中德交战,清廷赔款,邓世昌遭到流放这些消息传到了琉球。
林远听到这个消息,惊愕之余不由得一阵激动,他的头脑中渐渐地形成了一个计划:把邓世昌带到琉球来,让他来训练人员,使用那几艘俘虏的rì本军舰。
林远把这个想法一说,舰上的众人都觉得很是巧妙,众人一致同意,最后决定让沈晚晴陪同林远一起去一趟台湾。
沈晚晴和张华负责组建那霸区保密处,说是保密处,其实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规模,原因无他,人员太少,所以目前只能以běi jīng舰保密组的同志为核心,培训特工人员。
两个人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这一见面,都很高兴。沈晚晴首先问:“我们去哪里找邓世昌啊?”
林远说:“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先去基隆找一找,他怎么说也是北洋舰队的管带,级别不低,找到他应该不会很难。”
林远和沈晚晴刚一到基隆,就发现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中德海战的事情,纷纷为邓世昌扼腕痛惜,两人稍加打听,就探听到了关押邓世昌的地方。
与其说是关押,不如说是软禁,关押的地方是一处乡绅的大宅子,里面腾出了一间幽静的小院,邓世昌的妻子和孩子并没有跟来,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他们来到那间宅子才发现,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来的大多是一些地方上有名的士绅,官员们是不敢来这里拜访一个罪臣的,不过来拜访的人却被门口的兵丁给拦住了,兵丁把来访的人叫到一旁,低声说上几句话,那些人便惊慌失措地走了。
林远拦住一个被拒绝的人,笑问道:“这位兄台,邓管带为何不见您啊?”
那人一脸惊慌,连连摆手,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正在林远迷惑不解的时候,沈晚晴说:“我看这些人好像是被什么问题难住了。”
林远问:“这是什么意思?”
沈晚晴说:“据我的观察,那个守门的兵卒似乎是问了访客几个问题,访客答不上来,于是就走了。”
林远问:“那兵卒问的会是什么问题呢?会让这些人看上去心神不宁的。”
沈晚晴笑道:“这个嘛,你等着,我去看看,回来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准备。”
她望着满脸不解的林远,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唇,笑道:“我能从一个人的嘴唇动作看出来他说的什么话。”
于是林远就在一边等着,过了一会儿,沈晚晴一脸失望地回来,说:“我没看懂,他们说的好像不是普通话。”
林远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没事,我就不信他一个19世纪的人,能问出什么问题,让我这个21世纪的人都答不上来。”
林远走上前去,兵卒很客气地把他请到了一边,用闽南话说了几句什么,林远皱着眉,用普通话问:“您说什么?”
那个兵卒一听,立刻换上了普通话,笑道:“想见邓管带,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林远自信满满,问道:“请讲。”
兵卒笑道:“大清,将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一出,林远立即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一脸惊慌,这种问题在当时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议论这个问题被人知道,是要掉脑袋的。
林远被这个问题弄愣了,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好久,可是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去清廷当个中兴之臣?绝对不可能!打到běi jīng去称帝,更加不可能,毕竟是21世纪的人,mín zhǔ共和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在他看来,处理清zhèng fǔ的难度,丝毫不亚于让舰队穿越回21世纪。
于是林远半天没说话,别的人答不上来是因为不敢想,林远答不上来是因为想的太多,可是守门的兵卒不管这些,那个兵卒很客气地一伸手,说道:“这位先生,您请回吧。”
林远见到自己就这样被拒绝了,心中一动,一个见到邓世昌的法子一下子跃出脑海,他不屑地一笑,说:“你去问邓管带一个问题,他指挥军舰半辈子了,你去问问他,他懂海军吗?”
060 又见邓世昌
那个兵卒听了这句话之后不由得一愣,他犹犹豫豫地说:“您说什么?”
林远一脸倨傲,冷笑道:“你去问问邓管带,他懂海军吗?”
那个兵卒打量了林远一会儿,肃然道:“您等一下,在下去问一下邓管带。”
那个兵卒问了林远名姓便走了,林远隐约感到这个兵卒的言谈举止不同寻常,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兵,一会儿,那个兵卒出来,对林远笑道:“在下刚刚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尊客海涵,请您随在下进去,邓管带有请。”
林远回头寻找沈晚晴,不见她的踪迹,林远于是一个人跟着这个兵卒走进院子。
只见院子里面的土地整整齐齐地铲着垄沟,显然院子的主人在用这里的土地来种菜,那土埂上不知栽种着什么蔬菜,露着青青的苗,院子一角还搭着葡萄架子。
那兵卒给林远一指屋门,笑道:“尊客请自便,在下先行告退了。”
林远推开门,只见一张大桌子上摆满了书,椅子上坐着一人,正是那rì给了他闭门羹吃的邓世昌,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写着: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林远看那桌上的书都已经破旧不堪,显然书的主人不知翻看了多少篇,再细看时发现,这些书都是关于海军的。
邓世昌抬起头来,惊讶道:“是你?”
林远笑道:“正是在下。”
邓世昌轻叹一口气,说:“当rì一会,邓某以为你是国贼,所以不加理会,谁承想今rì邓某有罪于大清,实在与国贼无异,唉,天命无常,造化弄人啊。”
邓世昌随即展颜一笑,说道:“林兄,今rì我们不谈海军,且看我的这幅拙作,可有让林兄赏心悦目之处。”说着,从书堆下面抽出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句词:“笑曹cāo、孙权、刘备。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只得三分天地。屈指细寻思,争如共、刘伶一醉。”
林远见到词中尽是退隐山林之意,不禁笑道:“邓管带便从此不问世事了吗?”
邓世昌笑道:“在下已经不是管带了,不过是戴罪之身,才疏学浅,如何敢问国事?”
林远笑道:“你别再骗自己了,你要是真想不问世事,干嘛还问前来拜访的人那样的问题,为什么我一问你懂不懂海军,你就同意要见我。”
邓世昌说:“你说我不懂海军,你可懂海军?”
林远说:“在下也不敢说懂海军,不过有一个问题想问邓管带,我大清,要海军有何用?”
邓世昌说:“我大清自定鼎中原以来,历时二百余载,四夷宾服,可那英吉利,法兰西两番犯我边境,所仰仗者,不过是船坚炮利,我大清建海军,自然是为守卫疆土,购坚船,买利炮,好比当年始皇帝建万里长城。”
林远微微一笑,说:“在下倒有一番见解,海军并非是我大清的长城,而是我大清高悬在rì本人,欧洲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邓世昌一皱眉,问道:“你说什么剑?”
林远的这个比喻是他在21世纪的时候经常用的,这个达摩克利斯之剑源自一个希腊传说,后来用来比喻随时存在的危险,正是因为林远的这个想法,他被很多外国媒体称为中国的“鹰派”。
林远随即向他解释了这个词的意思,看到邓世昌点头表示明白,他又说道:“我们的海军不应该是为防御而生,而应该为进攻而生,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当我们把敌人消灭在他的出发地,我们自然也就没有威胁了。”
邓世昌哈哈大笑,像笑一个不谙世事却又夸夸其谈的少年,他说:“这么做谈何容易,我们的军舰守护疆土尚且不易,如何能远渡重洋,攻击敌人呢?”
林远露出一丝微笑,说:“邓管带,我能给你一艘这样的军舰。”
邓世昌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迷惑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远笑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便是请您去我那里,继续率领舰队,打小rì本,打洋鬼子!”
邓世昌的脸上露出一丝jǐng觉,说:“你要我去哪里?”
林远说:“我们的基地在琉球。”
邓世昌问道:“你是什么人?”
林远笑道:“我是中国人。”
邓世昌笑道:“邓某虽是大清罪臣,可也懂得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尊客请回吧。”
林远说:“管带读过《孟子》吗?”林远这是明知故问,《孟子》是四书之一,邓世昌哪有没读过的道理。
邓世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略一迟疑,点了点头,林远“哦”了一声,立刻问:“那您说《孟子》里的话有错吗?”
邓世昌一愣,说:“圣人之言,应该不会有错吧。”
林远笑道:“那您一定听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吧。”
邓世昌没明白林远在说什么,林远继续说:“您躲在这里不问世事,是生民百姓的损失,更是国家的损失。”
邓世昌沉默了,他明白林远的意思,可是离开大清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只好说:“古人说得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邓世昌吃了半辈子大清的俸禄,怎能离开大清?尊客不必说了,请回吧。”
林远又说:“您不记得英国人在五十年前是怎么杀害我们同胞了吗?您不记得三十年前,英国人和法国人是怎么打入běi jīng,烧毁圆明园的吗?这些离的太远,那好,就在几个月前,在丰岛,在成欢,我们的将士是怎么被rì本人杀害的吗?您就不想为他们报仇吗!你躲在这里,怎么为他们报仇,清廷不会再起用你了!”
邓世昌眉头紧锁,大吼一声,说道:“别再说了!”作为一个军人,这些耻辱他一刻都没有忘,寄情田园也好,纵情诗词也罢,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罢了,今天被林远说出来,正好刺中了他的痛处。
邓世昌大吼一声:“送客!”那个兵卒进来,很不客气地向门外一指,说了声:“请吧!”林远只好出来,一出门,就见到沈晚晴笑吟吟地等在门口,林远走上前去问:“你刚刚去哪里了?”
沈晚晴说:“我当然是去安排绑架邓管带的事情喽。”
林远笑着说:“什么叫绑架,你净胡说。”
沈晚晴笑道:“我都侦察好了,邓世昌被软禁在这里,只有十几个兵卒看管,那些兵卒战斗力都很弱,而且台湾的民众对他的遭遇都很同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船只,如果你和他商量好了,我们今晚就可以把邓世昌带走。”
林远苦笑着说:“邓管带不愿意和我们走。”
沈晚晴笑道:“那我们不还是要绑架他吗?”
正在这时,那个兵卒从门里出来,拿着一封信交给林远,说道:“尊客,这是邓管带要我交给你的。”说完,转身就回去了。
林远拆开信封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皱着眉头说道:“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