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混乱的局势
“一个不留,杀!”听得命令的士兵再不留手,尽情挥舞手中兵器斩杀一切抵抗、不抵抗的叛军。那些跪伏在地、冀望能够逃过一死的叛军士兵,前一刻仍在大声求饶请降,下一刻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头跟身体已经分成了两家。疯狂的杀戮迅速在四面八方展开,刚刚平息了不久的惨叫哀号声,顿时再次响起。
“娘的,跟你们拼了!”一个身材较为魁梧的叛军士卒眼看白刃加身,索xìng是硬着头冲了上去,赤手空拳就和对手扭打起来。眼见降是死,不降也是死,这些叛军士兵在求生无望的情况下,索xìng就豁了出去,站起来就和曹军展开搏命之战。有人领头之后,其他的人也相继回起手来。尽管缺乏训练,尽管没有战斗技巧,尽管没有什么得力的指挥,甚至有人连手中的兵器都已经丢失,但这群以命搏命的叛军士兵,却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而且他们的人数毕竟还有两万多人,蚁多尚且能够咬死象,更何况是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这么一拼命,居然是短暂地压制住了原本大占上风的曹军。不少曹军将士都是猝不及防之下,就被这些原本已经驯服的俘虏给摁倒在地。
“弟兄们,这些狗贼是不会给咱们活路的,咱们和他们拼了,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杀呀!”原本已经跪地请降的梅成,看到这一幕之后感觉机会来了,也是大声招呼着自己麾下的士卒拼杀。
“伯仁,你搞什么?”看到原本已经是稳定住的局势,却因为经验不足的夏侯尚拿着鸡毛当令箭,一时间急速恶化起来,张辽也顾不得夏侯尚是夏侯渊的侄子,怒不可遏地当场训斥起来。
被主将怒骂,夏侯尚虽然有满腔的委屈,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弱弱地问道:“张将军,不是你说一个不留,全部斩杀的吗?”
“什么?”张辽闻言险险没气晕过去,这时一旁的乐进苦笑着解释道:“伯仁,只要把他们关押起来,要杀要剐还不是任由你处置?现在他们手边还有刀就杀,岂不是逼着他们和我们死战吗?”
“这?”夏侯尚闻言顿时愕然,嗫嚅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以为这些家伙已经吓破了胆,岂敢再和我们为敌?张将军,那现在该怎么办?”
“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把这些叛军剿灭了!”张辽看了看场中的形势,在求生yù望的驱使下,几乎所有的叛军都是在舍生忘死地死战。这个时候自己就算想要收手,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了。
“杀!”在张辽等人的带领下,原本已经在休整的曹军不得不抄起家伙,一个个再度冲上前去,和这些叛军厮杀在一起。而此时就在他们南边不到十里远的地方,一支大约5000人的步骑军已经赶至。“三将军,马先生,前面峡谷之中,两彪人马正在激战不分胜负!”快步前进的队伍之中,一名斥候回来对马谡和张飞禀报道。
“激战不分胜负?”马谡闻言颇有些意外,以张辽乐进等人的能耐,就连孙权也是铩羽而归。陈兰不过是淮南地区的一个豪强,居然能和他们激战成不分胜负的局面,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感到意外的不止是马谡,就连一旁的张飞也是奇道:“居然是不分胜负,陈兰这家伙我知道,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
虽然一时间搞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马谡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天这一仗只怕是没这么简单。稍加思量之后,马谡转头对张飞道:“三将军,如今敌军既然还在激战,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忙着插手。这样吧,将士们经过长途跋涉已经很累了,先让他们原地休整,咱们去看看情况再说!”自庐江一路赶至这里,急行军近一百里,这样的强度就算是对训练有素的部队也够呛了。
“好的!”当下张飞也是赞同,将大军交给廖化暂时掌管,张飞自己和马谡则是带着几个亲卫,悄无声息地快步摸上一边的一处小山岗,居高临下把峡谷口的这场激战尽收眼底。
而直到亲眼看到这场战斗,马谡才知道适才斥候所说的激战,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见人数较少的曹军与另一拨人数较多的叛军混站在一起,曹军胜在兵力jīng锐,叛军则胜在人数较多。而且颇让马谡感到诧异的是,叛军的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斗志似乎比曹军只强不弱。不少叛军被砍伤在地之后,还是竭尽所能地和对手死战,甚至可以用疯狂来形容。兵器断了,可以再拣;战马倒了,可以徒步;马谡甚至亲眼看到,不止一名曹兵在倒地之后,居然被几名扑在他身上的敌军生生咬死。饶是马谡已经不是战场上的初哥,看到这么舍生忘死的恶战,也是感觉头皮发麻,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一群饿狼在搏杀啊!
“好家伙,这陈兰的兵这么不怕死啊!”张飞见状也是咂舌不已。摸了摸头上的冷汗,马谡还是劝谏道:“三将军,现在是狗咬狗。咱们要是插手进去,那就要变成狗咬人了,还是等等吧!”
“对,现在没必要插手!”张飞也是看得一头冷汗。他们二人还有心情在这里讨论战局,此时身处其中的张辽等人,已经是有苦自知了。与先前一战的快带斩乱麻不同,这一仗从再次开打打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了,双方在地上堆积的尸体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两万具了,就连道路都被堵塞住了。叛军固然是死伤惨重,但是张辽等人的部曲人数也是渐渐地在锐减,其中不乏那些战斗力出众的老兵。但是事到如今,就算张辽想收手,这些被杀戮吓破了胆的叛军却也不肯收手。加上道路被尸体堵塞住了,无论是谁想要撤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正打仗不怕一溃千里,怕的就是打成这种胶着战,打不死你却累死你。而且这仗不论是谁胜谁负,打完之后势必都是元气大伤。张辽已经在琢磨着,打完之后要求曹cāo再调拨兵马,否则的话自己能否守住合肥都是难说。
张辽将敌军引入埋伏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晌午时分。连续两战打下来,居然是从晌午一直打到傍晚,30000多叛军几经苦战,剩下的已经是不足10000。而张辽等人的部曲,也已经伤亡过半。顾不得心痛损失,就在张辽准备一举击溃这些敌军的时候,突然一阵悠扬的牛角号声,从南边传来。紧接着,一支兵力大约在4、5000人左右的步卒,排着整齐的队伍杀来。
第七十六章 黄雀在后
“什么人?”身处战场最南端的乐进挥刀砍死两名叛军之后,趁着这机会扭头一看,脸上的表情却是松弛了下来:来人都是穿的曹军衣甲,都是自己人,看来多半是庐江那里的援军及时赶到了。
“众将士,咱们的援军到了!配合援军,一举诛杀叛贼!”怒吼一声砍杀了两名士卒,乐进厉声道。听闻援军将至的消息,原本已经是筋疲力尽,杀得有些手软的曹军士兵,脸上都流露出了兴奋的神情,齐声高喊道。与他们相反,叛军的士兵则是个个心凉如水,面sè尽皆苍白。
“不对,他们不是咱们的人,他们是张飞!乐将军,快拦住他们!”就在乐进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张辽那焦急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乐进愕然看去,却见原本缓慢前行的“援军”,在距离他们大约600步远的时候,突然一瞬间加快了速度,当先的几排人举起手中的长枪,组成一个巨大的连环锋矢阵,恶狠狠地往自己部曲的侧翼杀来。当先一名大将身穿黑甲,手持一柄头部九曲成蛇状的大矛,赫然便是和自己在战场上交过不止一次手的张飞。
“张飞?”乐进闻言顿时感觉头皮都快炸了:张飞怎么会在这里?不过此时已经是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了,眼看对手气势汹汹地冲上来,乐进一咬牙,厉声喝道:“众将士,随我上,拦住敌军!”说完一马当先迎了上去,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麾下的士卒们该怎么做。但是毕竟事起仓促,加上大部分曹军都是在和叛军死战,根本就没能听清乐进到底说了什么,少数听清命令的士兵有颇有些茫然失措的感觉,因此等到张飞杀到面前的时候,乐进只集合起不到300人迎了上去。
“幼常,你去那个山顶上指挥大军,我亲自带人上去厮杀了!”张飞只来得及交代了最后一句话,就带领麾下的4000步卒杀了上去。以他的xìng格,冲锋陷阵才是最快意的事。
4000VS300,而且还是300疲惫之师,正面对抗4000jīng锐之师,其结果如何是不言而喻的。只一瞬间,无数抹鲜血飞溅而起,无数头颅、残肢纷飞后又落下。原本仍相互间搏命厮杀的陈兰和张辽两军士兵,竟奇迹般地不约而同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兵刃,直直地盯着这场中的异变。
“传令捷豹军,使鸳鸯阵绞杀散乱敌军;传令猛虎军,以排枪阵狙杀密集敌军;传令龙骑军,游弋谷口三里处,准备拦截漏网之鱼!”眼看张飞进入了战场之后,马谡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下达了三条命令,旗语兵立即打出号令。
“捷豹军,鸳鸯阵,变阵!”伴随着廖化的一声怒喝,1000名捷豹军士卒以10人为一个单位,组成一百个小单位,开始有秩序地分割包围对手。最前沿的藤牌格挡兵刃,然后长枪短刀一起上,将阵型散乱正在混战的曹军将士一个个诛杀殆尽。在这种混战之中,鸳鸯阵最容易发挥威力,一个个小阵犹如一个个铁砣子一般,让敌军难以砸开。而和他们交手的敌军,往往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半点力气都用不上。自己拼尽全力递出的兵刃,却被那古怪的盾牌挡住,接着自己已经被对方的兵刃给砍杀倒在地上。
“猛虎军,排枪阵型,杀!”在另一边厢,在张飞的指挥下,2000猛虎军也挺起他们手中的一丈长枪,翻滚着杀向敌军。两什20名长枪兵为一组,形成上下两层、相互交差攻守兼备的长枪网,将一名名冲上前来的敌军刺死在地上。正面对抗这猛虎军的曹军士卒,简直有着如同窒息的感觉。如果以一对一,或许他们并不会吃亏多少,但面对这配合娴熟到极点、恐怖到极点的排枪阵突击,实在是无从抵抗,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被刺死。
“怎么会这样?”看到张飞突然杀到,而且战斗力还这么强悍,饶是张辽一生久经沙场,一时间眼珠子也差点没掉出来。转头看着李典和乐进,却见他们二人也是一脸骇然。尤其是后者,适才以300人冲击张飞的阵型,最后却只有剩下不到20人得以生还,就连他自己都是挨了一刀。主将尚且如此,更别说是普通士兵了。面对这支来历不明,却又战斗力强悍到了极点的敌手,不解、紧张、恐惧等异常复杂的情绪,迅速笼罩在双方士卒的心头上。陈兰的叛军还自罢了,曹军却是被杀了个真真切切的措手不及。
心情的低落,迅速影响到了战场上的发挥,就算再怎么jīng锐的部队,他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惊愕,就会紧张,就会恐惧。而在心理上那根弦崩掉之后,长期作战所带给身体的各种负面影响一下子显现了出来。嗓子眼发痒,眼睛又酸又痛,胳膊举不起来,全身上下的关节像要脱落一般,肌肉无比的酸痛。毕竟他们已经是激战了四个时辰,在此期间连口水都么能喝上。这样的一支兵马,面对犹如下山猛虎一般的敌人,其结果如何就可想而知了。更别说双方的队伍之中,还有不少人是刚刚入伍的新兵。
因此在张飞这支人马加入战局之后,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原本舍生忘死拼杀的双方,一时间被这支敌我通杀,而战斗力却又极为强悍的的神秘军队,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早已经筋疲力尽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和这样强悍的对手继续搏杀了。对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上。
“啊~!”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幸存的陈兰军士卒首先是撑不住了,纷纷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夺路奔逃起来。而这些叛军的溃逃,对曹军产生了巨大的反面影响,不少筋疲力尽的新兵受到冲击后,居然也跟随着叛军士兵亡命奔逃起来。溃退的兵cháo迅速引起了连锁反应,一拨接一拨的士兵被裹胁着朝峡谷口方向蜂拥而去。原本还在拼死搏杀的两方,现在居然是不约而同地跑了起来。除了隶属于张辽等人的2000多jīng锐士卒,其余的人几乎是全部在跑。
“文远将军,该怎么办?”看到几乎所有的士卒都是在跑路,夏侯尚急得直跺脚。张辽稍一思索,已经知道在如今情形之下,想要击退张飞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唯有尽量保全实力才是上上之选。当下稍一定神,张辽厉声道:“都跟随在我左右,不要散开。且战且退,退回合肥再作打算!”
“诺!”在张辽的努力下,一些士卒聚拢起来,开始往外有序地撤退。看到这一幕,山顶上的马谡也是暗自喝彩:要是张辽铁了心要和张飞决一死战,那么简直是自寻死路。不过很可惜,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了。
“吹号,传令少将军,让他阻截敌军!”马谡挥了挥手,又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伴随着悠扬的号角声,一支骑兵蓦地杀出,拦住了这些溃兵的去路。
第七十七章 大局已定
“嗖!”“嗖!”“嗖!”“嗖!”,刚刚跑出峡谷口,以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的士卒们,突然间迎头又迎来了一波箭雨。在关平的指挥下,1000名龙骑军全部收刀取弓,对准敌军一阵狂shè。峡谷口本来地势就极为狭窄,密集前冲的人群这么一被shè,顿时死伤惨重。
在骑步军以及地形的配合下,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已经彻底形成了。双方剩下的士卒,都被张飞等人死死卡在谷口的位置。由于地形的缘故,每次逃逸的敌军只能出动不到300人,而这些人不等冲到关平面前,就被乱箭shè毙。而往后冲杀的话,张飞的猛虎军和捷豹军也是恭候大驾。在东西两面的同时进攻之下,两军的活动空间被压迫的越来越小,差不多11000名惊慌失措的溃卒,被压缩在长度还不到500步的山道之上。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骇然。
“打旗语,告诉三将军,可以劝降了!”看到这一幕,马谡知道这些敌军基本上已经是肝胆俱裂了。继续诛杀的话,只会激发起他们的斗志,万一造成困兽犹斗的局面,徒然给自己造成伤亡,那就非己所愿了。
听到山顶上的号角声,又看到旗语,张飞也是一愣,仔细看了一看这些已经是一脸疲态的敌军,张飞撇撇嘴,深吸一口气之后,气运丹田大声喝道:“顽抗者死,降者不杀!”他嗓门极大,峡谷之中回音效果又是极为明显,一时间一大半的人都感觉自己的耳朵鼓膜被震得隐隐作痛。
“我靠,这什么嗓子啊,简直比喇叭还夸张!”马谡被这一声居然是震得头晕脑胀。不过张飞这一声雷霆般的吼声虽然惊天动地,但是效果却不怎么样。陈兰军士卒是被先前的杀戮给吓住了,担心自己万一丢下兵器之后再被屠杀;而曹军作为适才杀降的实施者,却是存了相同的疑惑。一时间两军的士兵个个失魂落魄,惊惧难安的眼神相互顾望着,但一时间却无人敢于带头弃械投降。
僵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居然是一直冷场。“不行!”,看到这一幕,马谡也是低声道。这个时候这万余士卒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万一被点燃那爆发出的威力如何,谁能不敢预测。稍一沉吟,马谡转头道:“传令少将军,让他再shè两轮箭,督促这些敌军尽快投降!”
“诺!”旗语兵应诺之后,第一时间打出旗语。收到命令的关平,目测了一下自己军阵距离敌军的长度,也是气运丹田大声喝道:“放箭!”
连续两轮长箭冲天而起,如遮天之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朝已经被挤在密集区域的两军落去。面对急袭而至的千余支长箭根本避无可避,只一瞬间便有7、800人被shè中,凄惨的哀号声此起彼伏。
“不要再放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两轮箭雨过后,一些士兵再也无法忍受那种随时被死亡环顾的巨大压力,浑身颤抖着丢下了手中的兵刃,然后抱着脑袋蹲下了身子。事实上两轮箭雨所带来实质伤害并不算很大,但给敌军士兵的jīng神压力却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那些入伍不久的新兵,如豪雨一般无情收割生命的密集长箭,几乎成为他们记忆中最可怕的梦魇。有人带头之后,余下的士兵立即有样学样,纷纷抛下了手中兵刃,“乒乒乓乓”的金铁击地声响成一片。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仍然手持兵刃站立的敌兵仅余千余人,而且是尽数聚集在一个狭小的圈子周围。马谡居高临下看去,却见圈子中还有几员大将,看来正是张辽和乐进他们几个人。
“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投降,曹cāo也真不容易,居然能有这么忠心耿耿的部下!”看到这一幕,马谡也是感慨道。之前自己曾经俘虏过的曹纯、曹仁、夏侯廉等人,不过他们毕竟是曹氏宗族子弟,不肯投降还算是正常。现在碰到这些外姓将领还都是对他这么忠心耿耿,曹cāo的用人还真是有一手啊。眼看此时大局已定,剩下的这千把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因此一边感叹,马谡索xìng是一边快步走下山,去汇合张飞他们。
马谡还有余暇在这里感叹,此时被困在阵中的张辽等人,已经是心中一片冰凉了。除了隶属于他们自己的这不到2000老兵,其余的人都是已经放弃抵抗举手投降。靠自己这么点人,就算是杀出重围,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混蛋,你们这些软骨头,想做什么?都他娘的给我起来,给我起来,击破敌军!”这个时候还有力气叫唤的,也就只有夏侯尚了。但是他歇斯底里的狂呼却没能挽回什么,一众士兵虽对自己的投降感到羞愧,却还是低头跪地,没有谁响应他的话起来战斗。
“算了伯仁,人各有志,不勉强了!”眼看夏侯尚气急败坏之余,还要动手诛杀这些士卒,张辽也不得不出面阻拦了。一个弄不好,这些业已投降的士卒就会转过头来对付自己。深吸一口气,张辽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转身对李典和乐进道:“文谦,曼成。凭着张某麾下的这800并州铁骑,就算不能一举击溃敌军,但是想要冲出一条血路并非不可能,只是这一来……”
“这一来的话,剩下的步卒就撤不出去了?”乐进闻言顿时明白张辽担心的是什么,场中剩下的不肯投降、聚集在他们身边步卒还有差不多1000多人,其中泰半都是跟随他们多年的老部下了,其中不乏已经做到都尉和校尉官衔的。真要把他们全都弃之不理,任谁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了解了情况之后,几名校尉简单的交流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名校尉慨然上前道:“张将军,李将军,乐将军你们尽管离开,末将愿领余下兄弟,与敌军拼死一战!烦请两位将军回报丞相,我们‘青州兵’之中没有孬种!”
“对,没有一个孬种!”其余的士卒也是大声应诺道。青州兵是曹cāo发家的嫡系部队,忠诚度非一般士卒可以比拟。看到这些无畏的士卒,张辽神情也是十分复杂,嘴唇颤抖了半晌,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行了一礼,便即跨上自己的战马,转头杀了出去。乐进、李典和夏侯尚随之跟上,剩下的1000多青州兵步卒也是一起杀上前去。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死战,有种!”看到迎面杀来的张辽等人,张飞不其然赞了一句,随即和关平一起上前迎战。最终,在拼死抵抗的青州兵的拖延下,张辽等三将并夏侯尚只率领不到400骑逃脱,其余的士卒几乎全部战死。当然,这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逃脱。据张飞所说,李典最后在撤退的时候中了他一招,当场就吐血吐得不行了,能不能挺过来还是两说。
此时天sè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场歼灭战在马谡他们抵达之前,就已经打了四个时辰。而在马谡他们抵达之后,战斗又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算上先前张辽追击的时间,整个战斗持续了足足八个多时辰。其中陈兰所部大约30000人参战,张辽等人也投入兵力达13000人,但是他们最后都成为输家。其中陈兰所部全军覆没,陈兰和梅成战死,士卒们死伤也达到了惊人的22000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和张辽所部的战斗中丧生的。张辽等三将所部参战的13000人,战死的达到7000多,另外还有差不多将近5000人被俘。最后得以全身而退的,也只有张辽麾下那不到400名并州狼骑。而张飞和马谡投入兵力总共不过5000人,却是成为最后的赢家,死伤不过500多人,大部分都是和张辽的战斗中丧生的。真没想到,在天时地利人和占到如此优势的情况下,最后拼死一搏的青州军,居然还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号称天下jīng锐的青州军,确实是不同凡响。
由于天sè昏暗,因此在战斗结束之后,马谡在和张飞简单地商议之后,所有的兵马干脆就在天柱山脚下驻扎。数万具战死的士卒的尸体被堆积起来焚烧,自家士卒的骨灰都被分门别类带回去,张辽和陈兰所部的士卒就没这个待遇,直接烧成灰埋了就是了。
“三将军,都忙完了!”直到将近凌晨时分,马谡才把事情忙完。
“都忙完了,那些俘虏怎么样了?”张飞嚼了一口干粮,喝了口水问道。作战之时条件艰苦,主将张飞也就只能和普通士卒一样吃饭喝水了。
“都忙完了,那些俘虏也都被关押起来,给了他们一点干粮充饥。他们都是新兵,今天这场景吓都吓死他们了,相信他们没胆子闹事的!”马谡答道。虽然一直没吃东西,但是他现在半点胃口都没有。数以万计的尸体堆积如山然后被焚烧成灰。这种恐怖的场景,马谡只要看完一遍就再也不想看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乱世才能够结束。
摇摇头摆脱这些想法,马谡岔开话题道:“适才斥候已经回报,张辽等人突围之后北上前去寿chūn了。想来是因为合肥守军不足,他们这几百人就算逃回去也无济于事。为防万一,我看我们让士卒稍作休整,还是尽快去攻取合肥吧!”要是等到张辽从寿chūn搬来了救兵,那就不容易攻取合肥了。
“那是自然!”张飞虽然看似粗鲁,却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当下二人给了大一夜的休整时间,次rì清晨就点起人马,一路直往合肥杀去。等他们抵达合肥城下的时候,城中仅剩下的千余守军自知不敌,便在一个都尉的率领下投降。除此之外,附近的涂中、涂唐等县的驻军,之前都已经被张辽抽调一空去剿灭陈兰了,因此马谡等人毫不费力,就占据了这几个几乎是无人驻守的空城。至此,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江淮地区,除了寿chūn和成德这几个北部的县城还被曹cāo所占据,其余的在一个月之内,都是被马谡和张飞横扫了。由于马谡估摸着曹cāo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因此索xìng是优哉游哉地继续他在庐江的行为,大肆忽悠合肥等地的百姓前去荆州。有了庐江的例子,现在忽悠起来也是事半功倍。没过几rì,就已经是形成大规模的迁徙人cháo,前往荆州而去。
就这么着,马谡和张飞在淮南优哉游哉地忽悠百姓迁徙,自己则是坐在合肥城中喝酒晒太阳。而身在荆州的刘备也没闲着,在他们搞定了合肥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刘备陆陆续续派老将黄忠率军5000前来淮南,来协助他们守卫平定地方。与黄忠一起到来的,还有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周瑜攻下襄阳了。
第七十八章 新的任务
“周瑜攻破了襄阳?”马谡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差点没闪了舌头。历史上周瑜攻打南郡还整整打了一年,没想到现在才花了两个多月,居然就把南郡给拿下来了。要知道襄阳的城防之坚天下少有,比之中原的许昌、河北的邺城也都是不遑多让。而且江东军攻坚能力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烂泥扶不上墙,怎么才两个多月的功夫,就被周瑜给拿下了?
却听得黄忠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原来周瑜面对坚守不出的曹仁,一开始围攻襄阳数月之久,一直是无计可施。而且曹仁似乎自知论智谋不如周瑜,索xìng是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死守。周瑜费尽了无数心力,死伤了数千士卒,却还是无计可施。而与此同时,曹cāo也开始从中原调集军马,由徐晃率领赶至宛城,准备只等周瑜士气衰落,就内外夹击大破周瑜。面对这样的攻势,奉命阻截北道的陈到感受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久攻不下,敌人的援军又至,周瑜深知兵法,知道再这样拖下去,肯定是必败无疑。面对这等困境,周瑜最后心一横出了狠招,分兵命人在汉江上游构筑堤坝,积蓄江水。由于今年chūn天雨水很足,因此堤坝构筑之后,不消半个月就积起了足够的雨水。周瑜本拟水积得够了,便即敲破堤坝,引水倒灌襄阳城。让汉江这条襄阳的母亲河,变成襄阳的坑爹河。只等一片汪洋之后,就把曹仁彻底赶出襄阳,再顺势攻下樊城,全据整个襄樊。
周瑜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但是事情的发展,却不以人的意志为方向。最终周瑜成功了,却也失败了。在敲破堤坝之后,襄阳城的北门在一夜之间,就被汹涌的江水冲垮了。而周瑜早在一开始就下令调集水具船筏,等到城门被洪水冲破之后,就趁势杀进襄阳。曹仁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是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不到天明时分就被迫转移出城,往樊城退守。而慌乱的撤退之中,副将曹纯更是被东吴大将甘宁一箭shè死,可谓是损失惨重。
趁你病要你命,周瑜本想趁此良机,一举连樊城都拿下,不想却在渡江追击的时候,遭遇了徐晃的迎头痛击。在襄阳被水淹没的时候,徐晃本想亲自统军去救曹仁,但是却遭到副将满宠的反对。在满宠的建议下,徐晃调集了樊城中全部的弓弩手,依托汉江江岸接应曹仁,却坚决不派哪怕一个人下水。在徐晃的努力下,周瑜率部死战了半天,就连周瑜本人都是中箭受伤,却还是一直不能突破汉水防线。而且战事迁延时rì,周瑜等人滞留在江中过久,居然是等到真正的大洪水来临。结果江东水师猝不及防,近万人都被洪水冲垮了,就连依托江岸防守的徐晃所部,也有2000余人猝不及防,被江水给卷了下去化作亡魂,这一下当真是两败俱伤。经此一役,无论是曹仁还是周瑜都是元气大伤,因此一时间只能各自收兵,分列两岸隔江对峙,而再无力气彼此攻杀。
听黄忠讲完这一切之后,马谡和张飞都是半晌不语。周瑜和曹仁这一仗打得固然是惊天地泣鬼神,最终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更悲惨的还是襄阳百姓,被周瑜这一来,真不知道这片襄阳大地,又平添了多少孤魂野鬼。叹息了半晌,马谡这才开口问道:“那主公的意思是什么呢?”
“主公和两位军师商量过了,曹cāo虽然在荆襄一战损失惨重,但是毕竟占据中原和河北,实力雄厚远非孙刘所能比拟。之所以在合肥与樊城两处战场都采取守势,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去年中原的收成并不怎么好,军粮难免不济。一旦拖到今年秋天,军粮收齐了,那么肯定是要大举南下报复。周瑜在襄阳,尚有汉水可以为屏障;我们若是滞留淮南,那么可就一点屏障都没有,只能和曹cāo硬拼。因此主公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利用手里的地盘,和孙权交易,换孙权撤军,我们好趁机占据襄阳!”黄忠细细言道。
“主公果然考虑得很周到啊!”马谡也是感叹道,刘备和诸葛亮并没有被手头上的一点利益蒙蔽住了眼睛。此时他突然想起历史上诸葛亮五出祁山北伐的时候,每次也能夺下一些地盘。但是一经撤退,就又被司马懿夺回去。以刘备今时今rì的实力,却说败仗了,有时候本钱太大的胜仗都打不起。
想到这里,马谡立即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咱们拼死拼活浴血奋战才拿下了淮南,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孙权。以我的意思,我们眼下正在迁徙淮南百姓前去荆襄,因此最好还是等几天,等百姓迁徙的差不多了,再去找孙权谈判,如此一来也好为迁徙百姓多争取一些时间!”
不想马谡此话一出口,黄忠却是一脸惊奇地看着他,都快把马谡看毛了。好在黄忠很快就解释自己这么惊奇的原因:“我来之前,诸葛军师就曾经说过,幼常一心想要迁徙百姓,肯定是要千方百计地拖延,不过眼下却不能如此!”
“为何不能?”马谡闻言不禁有些骇然:没想到诸葛亮居然把自己推算的这么准,这简直是近乎鬼神了,问题是他为什么不答应这么做呢?
好在黄忠很快就给他解释了其中的原因:“诸葛军师说了,若是周瑜未曾攻下襄阳,那我们还可以拖一拖;可是如今周瑜靠毒计攻下了襄阳,襄阳郡数十万百姓遭受洪水之灾,急需赈济,这件事当是迫在眉睫,每迟一天都会有数以千计的百姓因为衣食不济而死。周瑜和江东是不能指望了,能指望的只有我们。只要周瑜一天占据着襄阳,那我们就只能在南郡坐看百姓受苦,于心何忍啊!”
“原来如此!”听了黄忠这话,马谡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眼前仿佛看见了荆州泽国之中,数以万计的荆襄百姓为洪水所迫,奄奄一息的场景。若是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却置数十万生灵生死于不顾,那自己也太不是东西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马谡这才道:“主公所虑甚是,那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即刻派人去和孙权谈判呢?”
“主公说了,如今众人皆有要务在身,因此无法脱身。唯有幼常你曾经随诸葛军师出使江东,熟悉江东的一应事务。而且如今合肥与江东近在咫尺,因此索xìng就由幼常你出使江东。此外主公说了,幼常你眼下不过为一校尉,出使江东未免有些位卑言轻,再者合肥之战诸将多立功劳,因此主公托我转告,升任幼常你为掌军中郎将,兼领左长史。”黄忠这时候又宣布了一系列的任命,除了马谡之外,其余出征淮南的一应文武官员也是都各有封赏。
中郎将虽说是最低级别的杂号将军,但是比起马谡之前的校尉还是要高了一级。至于左长史,原本长史是将军的高级幕僚,自从昔rì的大将军袁绍开始,就经常分为左右二人。现在刘备将之一分为二,左长史是马谡,右长史乃是老部下简雍,也都算是他的高级幕僚。马谡知道刘备这么做的意思:我都给你升职涨工资了,你还不好意思给我努力工作吗,赶快给我去江东吧!明知道这一切,但是马谡也不得不去做。遇上老刘这种领导,让自己没有余地,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一边感叹自己遇人不淑,马谡也是问道:“那依着主公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和孙权谈判呢?”谈判这种事,老板不给个底线,自己可不好私自做主啊。
“主公的意思是,只要周瑜答应退出襄阳,其余的我们双方可以按照之前约定的疆界划分,淮南和庐江自然是一并给孙权!”黄忠答道。
刘备倒也没狮子大开口,看来他也是担心孙权不肯答应的话,事情一旦拖延下去,拖延时rì难免造成大规模百姓的死伤。到时候就算是孙权答应下来,那么自己也只能得到一个死伤惨重,民不聊生的襄阳。意识到事情紧急,马谡也是不好继续耽搁下去,当下点头道:“也罢,我这就跑一趟江东,争取尽快地说服孙权,让他答应用淮南和庐江来换取襄阳。三将军,黄老将军,少将军,合肥这里的防务,就多多拜托你们了!”
“幼常,你放心去吧,我们这里不会有事的!”张飞也知道此事解决地越快越好,当天中午就在合肥简单地设宴,为马谡践行壮胆。午饭结束之后,马谡就乘着一艘小船,自巢湖入濡须河,再取道长江前去江南的丹徒县面见孙权。
赤壁之战前,孙权的工作重点是荆州,因此一直是以柴桑为治所,方便他坐镇大局去取荆襄。在赤壁之战后,孙权和曹cāo彻底撕破了脸,工作重点也就相应地放在了江北,因此索xìng是把治所迁移到了靠近江边的丹徒县。
当然了,丹徒也好,柴桑也罢,说到底还是江东的地盘。马谡上一次来江东的时候,身份不过是诸葛亮的副手,官职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军。而现在自己已经是掌军中郎将,更是曾经先夺下南郡,再横扫淮南庐江,至少也算是名扬江淮了。就算他不算是自我感觉良好之人,此刻再来江东,也难免多少有些飘飘然。
不过飘飘然归飘飘然,马谡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思考眼下自己所处的局面了。要知道孙权这个人,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论手腕老辣,城府之深,当世也只有曹cāo和刘备能够与之相提并论。想要从这样一个人口中,让他把已经吃下去的襄阳给吐出来,其难度系数只怕不亚于攻打南郡和淮南。
“娘的,该怎么说服这难缠的碧眼小儿呢?”马谡才一想这个问题,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是越发沉重了。以孙权的xìng格,对于送上门来的淮南固然是不会拒绝,但是想要靠这个就让他主动让出襄阳,就算是经历战乱之后残破不堪的襄阳,也不见得是一件容易的事。正所谓投其所好,自己多半还是要像之前对付曹仁一样,针对他的xìng格弱点来下手。
“孙权的xìng格弱点!”马谡想到这里,感觉有了一丝希望。再一想,似乎已经是抓住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影子,整个事情也都有了点眉目了。
第七十九章 再见孙权
由于刘备已经亲自写了亲笔信给孙权,托黄忠带给了马谡。因此马谡就以刘备的使臣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进入了丹徒去面见孙权。这位吴侯似乎是对马谡的到来也比较期待,听闻马谡到达之后,虽然天sè已经着实不早,但是马谡一经求见,还是立即在自己的军府中接见了马谡。
这已经是马谡第二次来孙权的军府,也是他第二次见到孙权本人。上一次他来这里的时候,把江东众人一顿臭骂,和孙权却只是在馆驿之中匆匆见了一面而已,连坐下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这次见面,马谡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位碧眼小儿。但见他虽然言语之间客气,但是外表之下所隐藏的城府,却也是没能瞒过马谡的眼睛。和之前见过的曹cāo不一样,自己当初在襄阳见曹cāo的时候,他虽然刚刚遭遇大败,神情也比较萎顿,但是那股令人生畏的强势气场,却丝毫不减。而孙权虽然看似平易近人,但是却似乎有一股煞气,让人感觉颇不舒服。
这些念头都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眼看孙权坐定,马谡也是当即开口道:“左将军刘皇叔帐下左长史马谡,见过吴侯。”
孙权亦是起身还礼,呵呵笑道:“早就听闻荆襄多才俊,马将军年纪轻轻却已是颇为不凡,取南郡战淮南无往而不利,孤虽在江东,也是久闻大名啊!来人啊,还不快给马将军上茶!”
马谡被孙权这一句“马将军”给弄得差点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刘备麾下的掌军中郎将,孙权称呼自己将军也是分内的事,只不过自己当惯了文官,一时间还真没习惯被人这么称呼而已。
将这些思绪收起,马谡喝了几口茶,也是呵呵笑道:“吴侯言重了,先前赤壁一役,孙刘两家jīng诚团结合作,杀得曹cāo溃不成军。因此我家主公今番派我前来,主要也是为了感谢吴侯当rì慷慨相助!”
马谡不提赤壁之战则已,一提赤壁之战孙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终究是颇有城府之人,不会恶言相向,当下只是淡淡一笑道:“为国家去凶除暴,乃是孤的本分。却不知刘皇叔近况如何,想来战后事务颇多,极为繁忙吧!”
孙权话说的客气,但是言语之间却也还是讽刺刘备趁着联兵的机会,先下手为强去夺取南郡。他话里的意思马谡岂能不知,当下微微一笑故意曲解道:“吴侯言重了,想当初赤壁鏖兵之时,若非我家主公和麾下之人高瞻远瞩,让谡屯兵鲁山去南郡挡住了曹仁的救兵,那么此战胜负殊为难料。此外,关将军和刘琦公子在夏口大败蒯越,确保长江下游无碍,也是功不可没。而左将军自己更是亲冒矢石,和周都督一起追击曹cāo,孙刘两家如此团结,才有这般大胜啊!”
有道是人嘴两张皮,马谡这么着说来,当rì自己捡便宜攻取南郡,却成了阻截曹仁的援军。此外他更是出离的夸大其词,把这一场战役的功劳,几乎全部都归功于己方,几乎把周瑜说成了打酱油的。孙权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这样**裸的颠倒黑白,更何况他并不是那么老实的人?
马谡看孙权的碧眼之中已经是起了一丝火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刺激到了他,当下顿时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了,此战周都督也是出力颇多,因此为了表达谢意,我家主公这才命三将军在战后出兵淮南,准备以淮南为谢礼,答谢吴侯当rì出兵相助的情意!实不相瞒,今番我家主公派谡前来江东,一则固然是为了答谢吴侯的盛情,二则却也是为了兑现诺言,交割淮南”
马谡兜了一个大圈子,突然又把话题扯到现在的淮南问题上来了。有道是关心则乱,一听闻淮南,孙权的眼睛中也是闪过一丝贪婪之sè。虽然是很快地转瞬即逝,但是马谡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老小子,果然是很贪心的人啊。
果然孙权装模作样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这才悠悠然道:“果然是仁义无双的刘皇叔啊,言出必行,如此高义纵然是上古贤人也不过如此,孤多谢了,却不知马将军准备何时交割淮南之地呢?”饶是他城府极深,但是面对垂涎了多年的淮南之地眼看就要落入自己的手中,也是很难保持淡定,言辞之中已经是流露出一丝迫切,恨不能立即催促马谡去交割淮南。
看孙权被自己一步一步引诱得失去了矜持,马谡也是暗暗好笑,不过脸上却是不露半点神sè地道:“这个嘛,只要吴侯和我家主公同意下来,那么交割自然不是问题,只是眼下有一件事,却不太好办啊!”
“哦,何事?”孙权闻言眉毛一挑不禁问道,心里也不由得一紧。却听得马谡细细解释道:“吴侯有所不知啊,如今荆襄诸郡,虽然多半是暂由我家主公和刘琦公子打理。但是荆襄久战之地,荒弊的很,一时间钱粮也不甚充足。周都督如今屯兵襄阳,麾下军马不下三万。我家主公既要安抚地方,又要供养这样一支大军,实在是有些举步维艰啊!”他这倒也不是说的假话,周瑜的大军屯住在襄阳,离江东足足有千里之远,运输粮草极为不便。很多时候,还要靠刘备帮衬。
孙权闻言眼睛中jīng光一闪,这才若无其事地道:“这却是无妨,只待交割了淮南之后,我江东便可从陆路运粮前往襄阳,却是不劳刘使君破费了!”
孙权也不是傻瓜,听马谡话说到这份上了,也隐隐约约猜到他的来意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把马谡的话头给扼杀在萌芽状态,让他不好开口。
马谡闻言倒也点头,这才开口道:“吴侯果然能体谅我家主公的难处,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让吴侯为难。如今周都督屯兵襄阳,程老将军却是在安抚南江夏。待到交割淮南之后,吴侯又要派兵去屯驻淮南。江东虽然兵多将广,但是如此处处驻兵,却也难免有些不便。再者,襄阳之地刚遭水厄,又是蔡氏和蒯氏盘踞之处。此二族久在荆襄,树大根深,又和曹cāo结成一党。如今襄阳虽已被周都督平定,但是难免有些他们的余党兴风作浪。因此我家主公体谅吴侯的难处,就请周都督退出襄阳,由我家主公暂且接管襄阳的防务!”
马谡兜了一圈子,这才把自己的真实意图给说了出来。事实上同样一件事固然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但是故弄玄虚一番之后,起到的效果就不一样了。果然孙权听了这话之后,眉头皱了半天,却也没说什么。
看孙权一时间不说话,马谡知道他还是有些犹豫的,索xìng索xìng又是趁热打铁道:“当然了,如今孙刘两家份属联盟,这襄阳由谁来驻守也是一样。周都督先败曹cāo,再败曹仁,威震华夏无人能及,就连程老将军对他也是心服口服,原本是驻守襄阳的最适合人选。只是眼下周都督身遭箭伤,若不好好调养一番,只怕难免有些不妥。因此我家主公体谅周都督的难处,愿意为吴侯分忧。再说了,若是以襄阳之地换取淮南,在孙权看来,江东和荆州绝对是jīng诚合作,他就算是想要报赤壁那一箭之仇,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马谡这番话,前一半是在故意为周瑜造势,想那孙权以前就对周瑜颇有几分忌惮之意,现在周瑜独领大军在外,又立下无数的功劳,那他还能安稳坐在江东才怪。而后半句却是给孙权挑明了大势,你要是不识相的话,那么北边的曹cāo一旦打过来,可就不太容易收场了。果然孙权闻言之后,眼神之中有一丝忧sè一闪而过。虽然很快,但马谡还是捕捉到了。
“子敬所言不差,我早该知道,刘备这厮没那么大方,不会白白把淮南给我的。果不其然,现在要我拿襄阳去换了。只是若不答应刘备的话,这淮南怎么还能拿到手呢?万一曹cāo再杀回来,那可就不妙了!”饶是孙权久经风浪,一时间也无法迅速做出抉择。稍作沉吟之后,孙权忽然一笑开口道:“马将军一路远来辛苦,这样吧,我看今rì天sè已晚,马将军暂且先在馆驿住下,待明rì孤再设宴为将军接风!”
孙权没有立即拒绝,也没有立即答应,这样的反应也在马谡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也要考虑一下,一时间也不好回答,当即起身离开。他前脚刚走,后脚孙权也是不禁喃喃自语道:“早听子敬说过,这个马幼常是个人物,现在看来果然是有些不同寻常啊。这眼下的局势,只怕是有些不好处理啊!”
而马谡一直是一脸坦然,一直等到走出孙权的军府上了马车,这才稍微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今天总算还是顺利,至少这碧眼小儿没有当场回绝。只是光靠今天说的这些话,只怕还是分量不够啊。不过看来要真的让他答应就此退出襄阳,还需要再下一些猛药啊!”陡然间又想起一件事,刘备当初不是说要帮自己提亲的吗?要真是这么说的话,今天自己可是和这位未来的大舅子,无形之中已经是交锋一场了,还真有点意思。
就这么,双方各自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这一次的会面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实际上暗流汹涌的形势之下结束了。不过接下来之后,马谡却也没闲着。连夜派人送了几封信,分别去淮南和荆州那边,让刘备和张飞他们也尽量地配合自己的行动,准备再给孙权下一味猛药。
数rì后,淮南和荆襄之地突然流言四起。有说曹cāo不甘心就此丢了合肥,正在整顿十万大军,准备攻打淮南。与此同时,身在襄阳的周瑜,却是突然忙碌起来了。之前一直对他的病情不是很热心的那些荆襄才俊,一连数rì却是接二连三前去探望。一时间,周瑜在荆州的风头可谓强劲之急,无人能及,就连身为地头蛇的刘备和刘琦,都隐隐然被他压过了风头。
第八十章 丢脸的借口
淮南之地流言四起,荆襄大地周瑜声望如rì中天,这其中的玄虚,自然都是马谡弄的了。马谡之所以让刘备和张飞配合自己这么做,原因无它,也就要给孙权施加压力,让他坐立不安,以尽早地答应以襄阳换淮南。不过这就贵在一个火候,千万不能把孙权逼得狗急跳墙,到时候鸡飞蛋打。而且马谡也尽量避免自己直接和孙权面对面交锋,省得到时候惹火烧身。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马谡并未催促孙权,而是去拜访以张昭为首的一干江东文臣,主要还是出身淮泗集团的张昭、步鸷等人。这些人出身江淮之地,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风风光光打回老家去。马谡就不信,面对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块肥肉,张昭他们会傻到不去吃。至于隔着几千里的襄阳,想来他们还不至于像对自己的家乡那样念念不忘。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张昭等人在见到马谡之后,一开始都没什么好脸sè。但是一听说马谡是被刘备派来交割淮南的,这些人顿时一个个态度大有改观,纷纷变得极为热情。好吃好喝招待不说,每顿饭吃完,还要打包奉送一大堆东西,让他带回去给刘备,略表寸心。利益当前,他们似乎全都忘了,自己当初是被谁给骂得狗血喷头的了。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这么顺心。在抵达丹徒的第三天,马谡拜访完了孙氏老臣朱治,回到馆驿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数十名身穿戎装的女兵却是围堵在馆驿门口,一个个面容冷肃,手中都是抄着家伙。当中一员女将坐在那里,正自无聊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赫然便是孙尚香。
看到这位姑nǎinǎi的到来,马谡心中也是一喜,连忙快步上前招呼道:“原来是郡主来了,末将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啊!”
孙尚香看到他倒是也眼睛一亮,但是随即突然俏脸一板,哼了一声道:“马幼常,你这厮当真不是好人!”
晕死,这丫头又发的哪门子飚?马谡知道孙尚香一向是敢说敢做,甚至可以说是喜怒无常,当下也是有些纳闷地道:“郡主这话从何说起,谡自来江东不过数rì,不知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郡主啊?”
“哼,你也知道你来到江东也有数rì了,为何至今不来拜访我?”孙尚香没好气地道,脸sè却是松弛了下来。马谡这才知道这丫头只是和自己开玩笑,当下哈哈一笑道:“郡主勿怪,谡此番前来江东军务繁忙,因此未曾拜会郡主。未知郡主此番亲自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孙尚香没好气地道,不过随即话锋一转道:“其实我还真的有事要你帮忙,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也好,郡主里面请!”马谡不知道这丫头想要自己帮什么忙,不过现在身处江东这片地盘,这位大小姐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虽然她对自己似乎是颇有几分好感,但是以她的xìng格,只怕一言不合之下,也是说翻脸就翻脸。
当下马谡将孙尚香迎入馆驿之中分宾主坐定,后者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低声道:“幼常,你知道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什么事吗?”
“这个,还请郡主明言!”马谡搔了搔头道,也不知道她怎么心血来cháo了。
却听得孙尚香幽幽一叹,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有些惆怅地问道:“你还记得上次在柴桑城外,我被山越人伏击的事吗?”
“这个我自然是记得了,怎么了香儿?”马谡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间要提这件事,毕竟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珍藏的回忆。
却听的孙尚香带着几分回忆悠悠然道:“我自小好武,十岁开始,就整天率领一帮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习武cāo练。本以为就算是不如父兄一般威武,却也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没想到却连几个山越蛮子打不过。我原本以为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前番在荆州看到你带兵,倒是有了点办法。”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马谡这次喊她香儿却没有发飙。
“香儿你的意思是?”马谡有些不明就里地问道,既然她不发飙,那马谡也乐得讨几句便宜了。
“是这样的,我看你武艺也不是很高,但是练兵却是有一手。如今你既然来到江东,何不帮我把我手下这些人好好cāo练一番。等她们一个个也都练成jīng兵强将之后,不就可以上阵杀敌了吗?”孙尚香理所当然地道。
马谡此刻才算明白,原来这丫头看重的,却是自己练兵的本领,想要自己给她的部下做加强训练。
“这个,这个嘛,郡主你有所不知啊!”马谡可不想把自己看家的本事就这么拱手送人,尤其是不想送给敌我未明的江东之人。可是看着孙尚香一脸希冀的表情,他也实在狠不下心就此拒绝。脑筋转的飞快,最好还是找个借口把这件事搪塞过去。好在他脑筋灵活,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借口。
当下咳了咳嗓子,马谡转而以一种老师教导学生的口气道:“郡主,你知道吗。就算是我把你麾下这些女兵一个个全部训练成天底下最jīng锐的士卒,她们也不能随你一起上阵杀敌!”
“哦,这是为何?”孙尚香被他这么一下结论顿时慌了。却听得马谡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反问道:“郡主你知道,一般打一场仗需要多久吗?”
这个问题可是孙尚香从来没思考过的了,听马谡这么一问,她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大概总要个十几二十天吧。”她生平唯一一次参加的战斗,也就是和马谡一起去夺取南郡。而从她到鲁山大营到最后夺下南郡,这中间所经历的时间,满打满算差不多也就是十几天。
“何止啊,当初周都督在赤壁和曹cāo对峙,可是整整两个多月。这还是在左近开战,万一要是遇上远征什么的,只怕打上半年都是有的。”马谡耐心的解释道,也在为自己的理由找铺垫。
孙尚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皱眉道:“这又如何,难道就因为打仗时间太长,就不能让女人参加了?”
“当然不能了!”马谡理所当然地道,看了看一脸不解的孙尚香,马谡挥手屏退左右,这才压低嗓子道:“你想想看,这一仗打下来,通常至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而你们女人不同于男人,万一战事正酣之时,碰到那个来了,浑身乏力无法再战,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马谡这也是彻底没办法了,为了能够找个还算名正言顺的借口,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过就算这次能够搪塞过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他这辈子找的最丢人的一个借口。
孙尚香也是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饶是她一向豪放不逊男儿,一时间也是脸sè绯红。嗫嚅了半晌,这才小声地开口道:“那要照你这么说的话,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千百年来,至少在冷兵器时代,哪有女子成规模成建制从军的?真要有办法的话,早就有人付诸行动了。马谡知道这丫头是异想天开,不过看她现在这么失望,一时间居然也是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当下稍一沉吟之后,这才开口道:“这个嘛,女子上阵杀敌是别想了。不过教她们一些配合之道,让她们稍微比以前加强一些,不要再碰到几个山越人就只能任人鱼肉,还是可以的。”他心里琢磨不要不把自己的底子全都露了,把前世曾经见过的女子防身术什么的,随便教她一点也就是了。说到这里,马谡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可是忽悠严鹏去荆州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怎么至今还没个回信呢?
这些念头孙尚香自然是不知道的,虽然未能达成心愿,但是马谡的方法还算是能让他满意,当下点头道:“如此便好,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教她们一些!”
“那是自然!”马谡点头道。反正孙权这边的事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完工的,自己还能在江东待上一段时间。能够有个美女整天陪着自己转,也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至少很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现在马谡还没有机会教她们,因为马谡还有一件事要忙。在拜访了张昭他们这些江东臣子之后,马谡还是要去拜访一下周瑜的家人。虽然自己乃至整个刘备集团都和周瑜很不对付,但是在旁人看来,自己可是和周瑜在赤壁前线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那是生生死死的交情。自己来到江东,要是不拜望一下周瑜的家人,那可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简单地和孙尚香说了之后,后者却是大不以为然:“我看公瑾大哥在赤壁之时,和你并不是特别有交情,你何必再去他家拜访呢?”
“这个嘛,虽然周都督和我算不上有什么了不起的交情,但是大家毕竟是曾经并肩作战过,如今我身在江东,怎么能不去他家里拜访一下呢?”马谡理所当然地道。这话说出来,就连马谡自己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郭旭这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假话说多了,偶尔说一句真话,听起来反而比假话更假。
当然了,马谡也不否认,自己也有一点私心。周瑜此刻虽然不在家,到时候接见自己的多半就是他老婆了。说不定自己可就有机会,见一见传说中的江东小乔了。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就算不能将其据为己有,能够见一见也是好的。
孙尚香哪里知道他的花花肠子,听他这么一说,反倒觉得他心胸宽广,加上自己左右也是没事,当下索xìng是和他一起去拜访周府。
孙尚香和周瑜全家都很熟,郡主大人大驾光临,周府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当下也不要人通传,直接就带着马谡一路长驱直入进去。走到里面,但见一名少妇迎将出来,但见她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一副温婉贤淑,知书达礼的气质,清雅的就似是一朵盛开在深谷中的幽兰、饶是马谡身为穿越者,看了也不禁眼前一亮。
第八十一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看到这个美少妇出来,孙尚香一声欢呼,快步走上前去拉住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道:“小乔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原来这就是小乔,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孙尚香已经是个美女,相比之下还是逊了一筹。马谡心中感慨,不过作为后世一名饱受美女明星,乃至岛国爱情动作片熏陶的有为青年,马谡就算是再怎么不济事,也不至于当场失态。经历过最初的震撼之后,马谡也是拱手道:“荆襄后学晚进马谡,见过周夫人!”
“对了,小乔姐姐,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个马幼常!”孙尚香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不过似乎对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小乔闻言有些意外地打量了马谡一眼,随即却是点头道:“马先生请坐!”一边招呼马谡,一边则是让人送上茶水点心,自己则是在主位坐下相陪。孙尚香左右没事,索xìng是坐在一旁看热闹。
马谡招招手,让跟班的随从把一些礼品奉上,这才开口道:“我家主公久仰周夫人温柔贤德,因此谡此番来江东,特意叮嘱我定要登门拜访夫人。这里的区区薄礼,略表我家主公的敬仰之心!”
这话说出口,马谡自己都感觉有些怪怪的。什么温柔贤德,什么敬仰,说的刘备好像对小乔仰慕已久似的。估计老刘要是听到了,肯定要苦笑了。
小乔面对这送上门来的厚礼,态度也很是明白了当,直接把这几个盒子往前一推道:“刘皇叔谬赞,我一个妇道人家,足不出户没做过什么大事,如何敢当呢?如今夫君不在家,我实在不好做主,这般厚礼万不敢收!”
小乔也不是不通事务的小女人,不过马谡好歹连曹cāo孙权这样的大头子都见过了,哪里会对付不了她?当下微微一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家主公曾经和我说过,他和周都督在赤壁前线,同生共死已经是犹如亲兄弟一般。这些薄礼原本只是俗物,本不该拿来行此俗套之事。只是此番谡来江东,若是和其余闲杂人等来往,却不拜访夫人,岂不是本末倒置?就是末将回去见了我家主公,也不好交代啊!”自从当了中郎将之后,马谡索xìng是心安理得地以将军自居起来了。
马谡这一说,小乔也不好说什么了。看她一时间不说话,马谡又道:“再者我家主公说了,当年他在京师求学之时,曾经拜读于卢尚书门下。乔公乃是卢尚书挚友,便如我家主公的师尊一般,这些薄礼也就算是学生对老师的一点心意了!”
这话要是刘备听到,只怕是要气得吐血了。他当年虽然曾经在京师读书,但是除了交朋友之外,也没弄出什么名堂。乔玄乃是天下有名的名士,对刘备何止是看不上眼,简直就是看不顺眼。刘备就算是再怎么好脾气,对乔玄他们也没什么好感,更别说送礼了。(按:刘备虽说礼贤下士,但是出身底层的他,对那些真正只会空谈的清流名士一向是好感欠奉,许靖就是个典型。)
小乔虽说颇为聪慧,但是身在家中对外界的事物并不太知晓。眼看马谡送礼的意思甚是恳切,就连自己老爹都被抬出来了,这一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稍作推辞之后,便即彬彬有礼地开口道:“难得夫君有这般心思,我就先代我家夫君和家父收下这些,请先生代我谢过刘皇叔!”
“如此便好!”马谡呵呵笑道。他来看小乔一则是为了防止人起疑心,二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其实真正要做的事,反倒是没什么。现在礼也送了,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马谡也是感觉有些无聊。想起自己先前曾经答应孙尚香,今天就要帮她cāo练她的部下,看天sè已经不早了,便即起身告辞。
不想小乔却是起身挽留道:“先生且慢,我看今rì天sè已晚,还请先生留下用了晚饭。我这就派人下去吩咐,尚香,你难得来我这里,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好啊好啊!”孙尚香闻言顿时大点其头,马谡倒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却是下意识地推辞道:“谡岂敢叨扰,夫人客气了!”
不想小乔却是答道:“马先生不必客气,其实我也是有点私心的。公瑾离家已经多rì了,我一直不知道他那里的消息。听闻先生从前线而来,还望先生饭席之间,能够告诉我一些他的近况!”
周瑜在襄阳干架,马谡却在淮南打仗,双方只是在路上碰了一面,而且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小乔就算是向马谡打探,近乎是问道于盲。马谡本待推辞,但是看小乔一脸希冀的样子,没由来的忍不住心中一软便道:“既然如此,那谡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夫人了!”
小乔闻言微微一笑,这便吩咐下去开饭,她自己则是和马谡和孙尚香一起在前厅叙话。周府的仆人cāo办家务效率甚高,不多时一碟碟jīng致的菜肴送上,片刻之间便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马谡久在军中,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颇为艰苦,现在难得吃到这么可口的菜肴,席间又有一大一小两位美女相伴,这一顿饭也是吃得极其舒畅。
马谡是享福了,不过有人此刻忧心忡忡,却是食不甘味。和周瑜府邸不过一街之隔的孙权府中,面对下人呈上来的可口饭菜,孙权却是感觉味同嚼蜡。端起饭碗没滋没味地咽下几口,孙权长叹一口气,却是放下了饭碗叹息不已。
“主公,张大人来了!”就在孙权摇头叹息的时候,门卫已经是来禀报。孙权闻言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不过还是下令让张昭进来。
和上次慢吞吞地闹情绪不一样,张昭这次是返老还童了,几乎是一溜小跑着来到孙权的面前。刚一坐下,这个53岁的小老头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主公啊,这事情已经是到了这个时候,为何主公还不答应刘备呢?以区区一个残破的襄阳,换取庐江和淮南二地,这个亏又不是吃不得啊!”
听了张昭的话,孙权苦笑一声,却是把一封信递给他,涩然开口道:“子布啊,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张昭有些纳闷地接过孙权递给自己的信件,张昭打开一看,老脸也不禁抽搐了一下。看到张昭合上信封,孙权这才开口道:“子布啊,你也看到了,公瑾今天又发信前来催粮了,你看这件事该当如何是好啊?”
张昭不假思索,直接开口道:“我江东自去岁起,就征战连连,至今已经是十分荒弊了。而且襄阳离江东相距数百里,粮草运输极为不便。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到今年的秋收,襄阳数十万百姓只能靠我们江东赈济。加之如今秋节将至,会稽诸郡的山越即将作乱,加上曹cāo很可能来夺还淮南,张飞势单力孤,多半是守不住的。因此公瑾的大军继续征战在外已是不妥,依我之见,最好还是答应刘备的要求,把大军撤回来,一则是可以协助加强淮南的防备,二来也是安抚江东诸郡,三来也是减轻百姓的负担。”
凭心而论,张昭这话并不是没道理,孙权听了之后眉头也是稍有舒展,但是随即却是皱眉道:“只是公瑾说了,江东yù成大事,必取中原和关陇。不占据襄阳,只靠我江东一隅之地,如何能进取中原?再者,公瑾说眼下关中马腾韩遂尚在,曹cāo未必会南下来犯襄阳。只要我们挺过这一两年,他的人马在那里站稳了脚跟,那么rì后进取中原,就无往而不利了!”
要说这个时候的孙权,毕竟还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而且刚刚又在赤壁大胜一场,xìng格里面多少还是有一些积极进取的因素的。面对如今这个进取天下的良机,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想轻易放弃的。
不过在张昭看来,这个时候就由不得他不放弃了。听了孙权这话之后,张昭哼了一声开口道:“主公,若是此时不撤出襄阳,那岂不是坐等曹cāo来攻?至于关中的事,马腾韩遂虽说和曹cāo一向不和,但是从未真正翻过脸,谁敢保证曹cāo不会南下荆襄?而且就算不南下荆襄,刘备还在南郡。万一他在背后和公瑾下黑手的话,那么我大军必将陷入两面受敌的局面,不可不防啊!”
听了张昭这话,孙权的心里又开始打鼓了。张昭对孙权极为了解,看他的表情,张昭就知道他还是在为难,当下索xìng是不再劝什么,直接就告辞了。看张昭远去的背影,孙权长出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是一脸迷茫。
就在这时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孙权回头一看,却见一人缓步从屏风后面出来,正是他的叔叔,已经年过半百的丹阳太守孙静。丹徒县隶属于丹阳郡,这位丹阳太守的府邸,和孙权居所也不过数步之遥。
“仲谋啊,是不是为了公瑾的事情在烦心啊?”看孙权愁眉不展,孙静也是轻声问道。
“是啊,叔父大人,你说此事该当如何是好啊?”孙权长叹一声道。孙权自己的老爹孙坚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挂在了江夏,他几乎是由孙静一手带大的。在他面前,孙权也是从来不摆什么吴侯的架子。
“我适才在后堂都听得清清楚楚,依我之见,子布所言不无道理啊。此时我江东久经征战,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再纠缠下去了!”孙静也是赞同张昭的观点。
连续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意见和周瑜相左,孙权这心里也是逐渐有了谱,不过他还是问道:“叔父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就此失去横跨荆扬的局面,岂不可惜?”
“虽然不能横跨荆扬,但是能够一举夺取淮南,我江东此番出兵,也就不能算亏了!至于荆州嘛,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到这里孙静忽然压低嗓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开口道:“再说了,如今公瑾一直带兵在外,几乎与我江东分庭抗礼。长此以往,难道就不怕生出什么祸端吗?”
“嗯?”听了自己叔父的话,孙权的眉头顿时就又皱起来了。
第八十二章 又生波澜
孙静最后的话,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是以孙权的见识,如何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分庭抗礼,所谓的祸端,除了说周瑜拥兵自重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呢?而这,恰恰正好击中孙权神经里面最为脆弱的那根弦儿。
看孙权的表情,同样是对他十分熟悉的孙静,自然知道他也有些意动。不过是因为一些顾虑,而放不开手脚而已,当下索xìng是凑上前继续道:“当然了,如此怀疑公瑾,确实是有些不妥。但是正所谓人心叵测,有时候小心一点,也无大错。再者,若是公瑾答应退兵,那足以说明他并无异心,rì后仲谋你对他委以重任,自然是无需顾虑。公瑾乃我江东第一名将,只要有他在,就连曹cāo都不足畏惧,更何况区区刘备,我看就算有十个荆州,也都能叫他夺下来了!”
孙静这一说,等于是给孙权打了个梯子,后者闻言也是极为意动,当下连连点头道:“还是叔父大人深谋远虑啊,我看这样也好。再者,公瑾前番和曹仁交战之时收了箭伤,也该回到柴桑好好将养一下了。”
“那是,那是!”孙静听了这话,自然知道孙权已经被自己彻底说动,当下叔侄二人相对大笑,一时间心情都是极好。
次rì,孙权派人通知马谡,告诉他自己完全答应刘备的提议,准备用襄阳来换淮南,并且即刻派人去传命让周瑜撤军。马谡对此也是望眼yù穿,闻讯之后立即派人回荆州,让刘备做好交接的准备。由于交割地盘还需一些时间,因此他作为刘备的使臣,还是要在这里等到一切都交割完毕,才能够最后的离开。不过这样也好,每天在这里和孙大小姐指挥她麾下的娘子军cāo练,有时候和郡主较量一下,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吃豆腐,这么闲适的rì子,差点让他忘了这是乱世之中了。
马谡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自以为搞定了一切,却忘了好的开端只是成功的一半。就在数rì后,孙权却是三更半夜的,不得不把他叫过去。等他看到孙权之后,却意外地发现,发现孙权的脸sè并不是大好看。
“吴侯夤夜相召,不知所为何事啊?”马谡有些纳闷地问道。孙权这人城府颇深,一向是喜怒不形于sè的,怎么这次却是脸sè不太好看。
看到马谡过来,孙权也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招呼他坐下之后,又是斟酌了半晌,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马将军,还请你和刘皇叔说一声,就说能不能暂缓几rì,再行交割淮南与襄阳之地?”
“嗯?”马谡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凛,难道孙权想反悔?他的城府毕竟不如孙权这些老牌政治家,这一心惊,脸上表情有变化,顿时就被孙权看出来了,后者也是忙不迭地解释道:“马将军莫要误会,非是我江东想要反悔,只是眼下有些事耽搁住了,所以还请暂缓几rì,再行交割襄阳和淮南!”
孙权安慰的话语,并没能让马谡放下心来。因为历史告诉他,孙权这人并不是很可靠,当下稍作沉吟之后,马谡这才开口道:“吴侯所说的暂缓几r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原本说好的事情,为何要突然暂缓几rì,还请吴侯明言,否则的话我也不好和我家主公说这件事啊!”
马谡的话合情合理,孙权万难拒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戒备的马谡,孙权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这才涩然开口说出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前rì孙权答应交割之后,这便派人去襄阳告诉周瑜,让他按照约定好的撤出襄阳。不想周瑜却是派人回来告诉他,襄阳乃是江东诸将历经血战所得,只要他周瑜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让给任何人,因此决不答应交割。此外他还告诉孙权,刘备乖乖让出淮南则已,不让的话自己就率军东进夺下淮南。当然,这些话孙权是不会告诉马谡的了。
马谡万没料到,周瑜居然会出来横插一手。看孙权一脸无奈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作伪,毕竟属下不听令绝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孙权就算要反悔,也实在没必要找这个丢脸的理由来搪塞。孙权这人好面子,断不会这么做的。
看着眼前的孙权,马谡突然有些同情他。这位吴侯,麾下群臣派系林立,甚至有倚老卖老不把他放在心里的,家里面还有个不让他省心的妹妹。历史上他活了71岁,只怕自从19岁继位之后,就没过几天舒心的rì子。同情归同情,但是马谡此时此刻还是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当下也是问道:“吴侯要缓个几天,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件事到底要缓上几天,什么时候才有个头,还请吴侯给个准话啊。”可别因为自己这么一搅和,刘备借荆州变成孙权借荆州,那也太恶搞了。
听马谡没有把话说死,孙权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开口道:“这个但请马将军放心,我已经派子敬连夜前去襄阳说服公瑾。子敬乃是公瑾挚友,由他出面的话,公瑾自然能分清这其中的轻重缓急的!”
听说是鲁肃出马,马谡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看着眼前如释重负的孙权,马谡心念一动,这才开口道:“难得吴侯如此仗义,谡和我家主公感激不尽。周都督刚刚大败曹cāo和曹仁,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因此一时间看不清这利害关系,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他行事不当,却要吴侯亲自来和谡解释,当真辛苦吴侯了!”
孙权被马谡说中心中的伤心事,一时间差点没热泪盈眶。不过身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丢脸,只是微微一笑道:“公瑾和我家兄长乃是结拜兄弟,就如同我的兄长一般。我为他做事,也是分内的事!”只是这话怎么说,听起来都未免有些古怪。
看孙权这副架势,马谡心中更加有了点底子。当下故作为难地道:“正所谓交浅言深,谡有几句心里话,本想和吴侯说说。但是就怕被人知道之后,说我马谡搬弄是非,中伤他人,这可就不好了!”
孙权闻言立即道:“马将军,你我一见如故,便如多年的至交一般。这里不过你我二人,言出将军之口,入我之耳,绝无第三者知晓,马将军但说无妨!”
“那谡就放肆了!”马谡看了看左近没人,这才凑上前压低嗓子道:“周都督风流俊雅,用兵如神。有此名将相辅佐,吴侯自然是受用无穷了。只是谡大胆妄言,周都督为人不免有些恃才傲物,有时候难免有些自以为是。长此以往就算他对吴侯忠心耿耿,却也难免有些不便,更有可能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吴侯乃当世英主,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请您自行斟酌!”
挑拨离间也是个技术活,马谡要是直接和孙权说周瑜不可靠,那么孙权肯定会觉察出他的真实用意。现在他特意给孙权留下一点遐想的空间,反而很有可能让多疑的后者胡思乱想。在原本就貌合神离的孙权周瑜之间插一杠子,这对刚刚占据了荆州,需要休养生息的刘备来说,无疑是很有益的。
果然在听了马谡的话之后,孙权的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一丝厉芒,不过随即便是若无其事地哈哈笑道:“马将军果然是孤的知己啊,来人,速速摆酒,孤要和马将军好好地喝上几杯!”
孙权这是隐晦地告诉马谡,他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马谡心中有数,当下也是凑趣地和孙权喝了几杯这才告辞。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马谡又和孙权会面了几次,并且是讨价还价,让孙权答应不止是交割襄阳,就连汉昌郡也一并割让。
这汉昌郡乃是由长沙郡北部的三个县组成,八年前孙权派人攻打长沙郡,拿下了这三个县之后,就把他们组成了汉昌郡,并且从此之后就作为一个攻打荆州的跳板。而作为褒奖,那次战役的指挥官周瑜,便被孙权赐以汉昌郡为食邑。现在孙权既然对周瑜起了猜忌之心,马谡就不失时机地敲打一番,最终成功说服孙权割让汉昌郡给刘备,这也加强了荆州对江东的防务能力。
马谡这边厢利用孙权和周瑜之间的关系大搞文章,也不是没人知道。至少聪明如周瑜这样的人,就算没有亲眼目睹丹徒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在听了鲁肃的来意之后,又连续自己所知道的丹徒所发生的一些事之后,基本上就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推算的七七八八了,继而更是怒不可遏,忍不住当场就在自己的大帐之中对鲁肃埋怨道:“子敬,你既然知道这其中的要害,为何不在丹徒说服主公,却让他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呢?我这里三军将士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才拿下襄阳,如何能就此收兵,白白地让给刘备呢?”
周瑜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鲁肃一个人在场,孙瑜、甘宁等江东诸将也是尽数在列。现在听周瑜居然是用“糊涂”这种词汇来形容孙权,诸将的脸sè可就不太好看了。尤其是身为孙权堂兄的孙瑜,眼珠子更是滴溜溜的转。
鲁肃这可就郁闷了,明知道周瑜出言无状不是针对自己,但是也不能任由他当中这般发飙,当下不动声sè地朝甘宁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之下,连忙招呼其余的人离开,一时间只剩下鲁肃和周瑜两个人在大帐之中。
暗叹了一口气,鲁肃也是涩然开口道:“公瑾啊,主公此时的难处你也是知道的。眼看淮南之地唾手可得,张子布他们早已是亟不可待,你却在这里迁延时rì。就算曹cāo不来犯,万一南郡的刘备挥师北上,那你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刘备?”提到这个人,周瑜别提有多不屑了:“刘备算什么,他只能算一只狗,一只被曹cāo打得无处容身的丧家之犬。要不是我江东出兵,他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被曹cāo挫骨扬灰了!此人唯唯诺诺毫无用处,我不去取他南郡他就自求多福了,还敢来犯我襄阳?”
看周瑜这么自信,鲁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既然孙权是派他来了,也只好迎难而上了。当下整理了一下思绪,鲁肃这才开口道:“公瑾,你如果执意要坚守襄阳,那我就问你四个问题,你若答得上来,那我即刻返回江东去见主公,替你说服他收回成命!”
第八十三章 回去并不是结束
“第一,公瑾你屯兵襄阳,眼下兵不过三万,如何有余力北攻中原,东进淮南?第二,襄阳一片荒弊,我大军无法就食,一应粮草需得从江东运至此地。一旦刘备在汉江袭扰粮道,三万大军该如何是好?第三,如今张飞虽得以占据淮南之地,但是曹cāo绝不甘心淮南被夺,早晚要夺回合肥。张飞势单力孤,一旦因为你不肯撤离襄阳,拖延时rì直至失却了淮南,到头了全是一场空,你让主公如何向众人交代,你又如何向主公交代?第四,如今江东之乃是主公,你要是一意和主公对着干,天下人该如何看我江东,如何看你和主公呢?”
鲁肃这连环套一般的四个问题问来,周瑜一开始还想反驳一两句,不过随着鲁肃的问话,终于是神sè越来越黯淡,沉吟了许久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公瑾,我知道你jīng擅用兵。论用兵的谋略我远不如你,但是若论这官场的谋略,你就不如我了。再者,天下间英雄辈出,你若是恃才傲物,藐视了天下英雄,只怕也未必是安身立命之举啊!”看周瑜神sè变了,鲁肃也是继续劝道。
听了鲁肃这一番话,周瑜一直在挣扎的表情,终于是彻底地黯淡下来。摇头长叹一声,这才有些不甘心地开口道:“也罢也罢,就暂且便宜了刘备,把这襄阳郡让给他吧!待我回军抚平淮南之后,自当再奏请主公,荡平荆州!”
“如此便好!”看周瑜终究是被自己说动了,鲁肃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对于周瑜荡平荆州的豪言壮语,鲁肃只当他是一句气话,压根就没当回事。不过就在这时周瑜却是主动问道:“听说刘备这次是派马幼常为使者去见主公?”
“不错,他本随张飞出征淮南,后来就顺道去见主公!”鲁肃还不知道周瑜问这话的意思何在,只是随口答道。等话出口才发现情况不对劲:周瑜的眼神已经是极为犀利,甚至可以说是杀气腾腾了。
果然周瑜冷笑一声,这才开口道:“此人先前出使江东之时就出言不逊;后来趁着我们和曹军交战,居然是取了南郡,让我江东上下白忙一场;如今却又胆敢再去江东,诓骗主公,白白地让我们让出南郡。凡此种种,着实可恶。刘备麾下有此人,实在是我江东心腹之患,不可不除啊!”
“公瑾,你最好还是不要乱来!”鲁肃看周瑜已经是杀气毕露,虽然自己和马谡并没什么交情,但还是顺口劝了一句。这个当口上,他可不想再惹什么事了。
“放心,子敬,我自有分寸。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刘备就这么轻松夺了襄阳。今rì所失,rì后定要这些卑鄙小人,十倍偿还与我!”周瑜恨恨不已地道。
周瑜话说到这一步,鲁肃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毕竟和马谡乃至刘备,都只是泛泛之交,更何况这趟是过来说服周瑜收兵的,现在任务已经完成,能够帮忙说一两句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说完这句话,也就立即回去找孙权汇报工作了。
这一切自然都不是孙权和马谡所知道的了,在鲁肃回到丹徒之后,孙权和马谡都是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鲁肃究竟是怎么说服的,好在周瑜到底还是答应了,这也避免了再起什么波澜。
当下马谡先派人去通知刘备,后者在确认一切无误之后,先让张飞和黄忠让出合肥,孙权则是派人前去渡江接管合肥防务。接下来周瑜则是按照约定退出襄阳地界,撤到汉江以东的东江夏。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刘备先派人接管襄阳的防务,再下令张飞退出庐江,从水路退回荆州。而在确认张飞彻底退走之后,孙权则是按照约定,将最后的地盘,也就是汉昌郡割让给了刘备。至此,整个淮南换襄阳的交易,就彻底完成了。
从表面上来看,出征淮南这件事情,对于刘备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出征之前的8000人马,在返回荆州的时候已经扩编至19000,这还不包括一些前期已经返回荆州的军马。可以说,军力非但未有损耗,反而获得不小地扩充。
抛却那新收编万余兵马不算,除此之外,在整个战时期间,据诸葛亮等人的不完全统计,有差不多三万多户,超过14万的百姓自淮南和庐江之地迁徙至荆南。而就在张飞和黄忠撤退的一路上,沿途还不时地有百姓要求加入队列同返荆襄。甚至在孙权占据了淮南之后,这股迁徙cháo流也未曾稍减。比及孙权派人去阻拦之后,淮南和庐江两地半数以上的百姓,已经是被马谡忽悠去荆州了。
马谡固然很忙,而作为双方的老板,刘备和孙权在此期间却也没歇着。在交割地盘的同时,刘备就先主动上表朝廷,表奏孙权为扬州牧,领骠骑将军;孙权则是礼尚往来,也向朝廷上表,表奏刘备为荆州牧,领车骑将军。当然,这两个任命曹cāo是一个都不会答应的。孙刘二人干这件多少有些无聊的事,无法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曹cāo,我老刘和老孙关系那是靠得住的,看,咱们多铁!你老曹想要再来惹麻烦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而这一切都忙完之后,已经是农历八月份了。马谡自从四月份和张飞一起离开了荆州,忙到现在才算是告一段落。而这其中用来和孙权扯皮的时间,居然还比打仗的时间多。幸好,这一切现在都已经结束了。不过孙权也不是很甘心,最后还通过鲁肃之口,委婉地询问马谡,希望刘备能够归还由庐江、合肥诸县迁入的百姓。对于他这样的要求,马谡也只能说抱歉了。入口的肥肉,还要让人吐出来,未免也难为人了。不过马谡估计,孙权固然是还抱着一丝希望,鲁肃却是不指望自己答应,多半是被孙权逼着来的。
当然了,虽然整个过程中存在着讨价还价的扯皮,但是整个过程中除了周瑜之外,大家的心情还都是比较愉快的。在最后的协议达成之时,马谡也就是时候告辞了。孙权虽然没有挽留,但是在马谡离别的前一天晚上,他也是亲自在自己的军府设宴宽带马谡,算是给足了他和刘备面子。
这也是马谡有史以来喝酒喝得最多的一次,因为他是宴会的主角之一,在孙权的带领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来灌他。到最后,知道他意识中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不能再喝,还可能说一些不该说的醉话的时候,这才作罢。而为了防止出什么变故,第二天一大早,马谡也是不顾前晚的宿醉,立即招呼众人离去。
只是他走的虽然早,但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人来给他送行。就在他抵达码头的时候,却愕然发现,一大早的时候,码头上已经有人恭候了,赫然便是孙尚香和她那群手下的女兵。
“嘿嘿,郡主,早啊!”马谡嘿嘿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虽然自己是有意悄悄地走,但是能有人送一下也不错啊。只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啊!
果然孙尚香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口道:“你为何不辞而别?当初我在荆州之时,可曾像你这般不知礼数?”
当场被人这么质问,饶是马谡脸皮极厚,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离开荆州已有数月,我家兄长和主公都是极为担心。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那我也该早点回去了。之所以不告诉郡主,实在是怕离别之时伤感,倒不是有意欺瞒郡主!”在江东这两个多月,倒有一半的时间和孙尚香泡在一起。算上之前在荆州,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半年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要说彼此之间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真是自欺欺人了。
孙尚香显然也是,稍作沉默,随即还是问了一句:“你还会再来江东吗?”
这个问题马谡心里最没底,也最不愿意去想,闻言故作从容地一笑道:“这谁说的准,说不定很快还会再来的,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再来了!”临别在即,看孙尚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马谡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顾她惊愕的目光,这便豪然开口道:“你放心,用不了几年,等我马谡名扬天下之后,就过来娶你!”
“你?”孙尚香闻言脸sè顿时通红,恨恨地看了马谡一眼,却见后者的脸sè并不像往常那样的开玩笑。当下深吸一口气之后,却是嫣然一笑道:“是吗,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倒是快点来啊!”
“好,一言为定!”马谡索xìng也是豁出去了,一时冲动就这么和她在这清晨的码头上“私定终身”了,不过这样也好,把心里想说的话一下子说出来,整个人都感到一阵由衷地出了口气。
告辞了孙尚香,马谡这便启程返回荆州。站在船头上,看着逐渐远去的丹徒城,马谡心中也不禁是感慨万千。从这一刻开始,不只是自己,就连整个刘备集团,都应该进入一个新时代吧。那种小心翼翼,给人赔笑脸,整天被人给小鞋穿的rì子,应该是一去不复返了。至于孙尚香,既然刘备答应了自己,相信只要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好好表现一下,积累起了足够的资本,和她还是很有可能的。
马谡走的是长江水道,自丹徒离开之后,就立即逆流而上直往江陵而去。此时襄阳这个曾经荆襄的首府虽然已经交割给刘备,但是刚刚经历过洪水洗礼的襄阳还未完全恢复元气,又太过接近前线,而且病重的刘琦也不方便长途跋涉,因此综合考虑之下,刘备暂时还是以江陵为自己的治所。马谡离开丹徒,昼夜兼程赶路,不过数rì也就抵达了江陵。
第八十四章 短暂的休整
江陵,还是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的美。一路上的景sè民生,虽然战事刚刚结束,但已经是显露出一片丰和乐土的情景,比之当初自己在时,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一幕幕熟悉的景象,马谡也是心知了然,知道这其中马良和诸葛亮他们,肯定没少出力。
长吁一口气,马谡这才走进了江陵城。此时关羽正在巡视襄阳,诸葛亮忙着招抚南四郡,徐庶则是坐镇夏口以防东吴,江陵这里的事情,全部是由刘备和他身边的一些文官打理。当下马谡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去见刘备,把自己这次会面的情形给详细讲述了一遍。当然重点所讲的,自然就是为何最后交接的时候,因为周瑜的关系,拖延了一些时间。
“原来是这样!”刘备听了之后也是长出一口气,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之前虽然已经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一些大体的情况,但是具体的细节,自然是不如马谡这个知情者说了之后来得清楚。
感叹了一下,刘备也是苦笑一声道:“这个周公瑾如此嚣然,我们rì后与他打交道,肯定是要小心一点的了。”
这个马谡自然也是认同,不过转念一想,周瑜也就剩下一年的命了,和他打交道的机会想来也不是很多了,因此心中也不是特别的担心。就在这时刘备又是开口道:“如今襄阳既然已经得手,未知接下来该当如何,幼常你有何见解?”
马谡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如今襄阳虽然得手,但是襄阳久战之后,想来民生肯定是一片凋敝的。再者荆襄四战之地,靠我们现在手头上的一些人马,只能算是自保有余,但是进取不足。依我之见,我们最好还是先休养生息,然后按照孔明隆中对所说的那般,先拿下益州,集合荆益二州之力,再和曹cāo一较高下!”
马谡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事实上他原本以为,靠着自己的蝴蝶效应,刘备能够以尽量小的代价拿下荆州。但事情的发展,却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南郡基本上可以算是被自己兵不血刃拿下来的,襄阳却着实是血战了一场。而且据刘备所说,曹cāo在战事开打的同时,还把宜城一带的部分百姓强行迁徙北上,虽然并没有完全迁移走,但是也弄走了将近一半的人。加上后来周瑜水淹襄阳,造成的损失更是惊人。除此之外,樊城和新野等地,以及章陵郡还在曹cāo手中。刘备虽然占据了大半个荆襄,但是估计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只能拼凑出仈jiǔ万人马。
仈jiǔ万人马,这比起刘表时代带甲之士十余万,差距还是很明显的。靠这点人马,还要留下一些防备东吴,估计只能出动三四万人北伐,这点人马还不够曹cāo塞牙缝的。有鉴于此,马谡也觉得还是先拿下益州,把本钱攒够了再说。
刘备对此也颇为赞同,闻言连连点头,颇有些感慨地道:“智谋之士思考起问题来,果然是所见略同啊。前天我和军师他们商议,他们也觉得要是不取益州的话,单靠荆州一州之力,尚不足以北上和曹cāo相争。不过前rì我们派往许昌的细作回来禀报,益州刘璋已经派遣别驾张松为使者,前去见曹cāo。若是刘璋和曹cāo联在一起的话,那么我们想要取川,可就不容易了!”
刘备的语气里满是忧虑,看得出来大家都很为这件事担忧。但是任凭诸葛亮再怎么聪明,也绝对想不到这位益州别驾张松,并不是刘璋的亲善大使,而是不折不扣的白眼狼。马谡虽然知道,但是也不能太过先知先觉,当下只是半真半假地开口道:“主公休慌,据说这个张松相貌猥琐,脾气倨傲,刘璋以这样一个人为使者,未必就能见容于曹cāo,搞不好反而会坏事。”但是他心中也还是有一些疑惑:怎么张松这么早就去许昌了,难道又是自己的蝴蝶效应?
刘备只当马谡是安慰他,闻言有些勉强地一笑,点头道:“但愿如此吧!”顿了一顿,刘备又道:“如今幼常你已经是掌军中郎将,你又擅长练兵,那么江陵这里的新军cāo练,就交给你来吧!”
“喏!”马谡答应下来,这时他已经是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张松为什么这么早去许昌,其实说穿了也很正常,那就是交通问题。从西川去许昌只有两条路可以在,或者是北上汉中取道关中,或者东进荆州北上南阳。如今汉中那里被张鲁盘踞,张鲁乃是刘璋的死对头,张松身为刘璋的别驾,走汉中无疑是自寻死路,只能走荆州这里。历史上周瑜和曹仁在江陵对掐了整整一年之久,兵荒马乱的时候,张松也不敢在荆州这里。现在由于自己的缘故,战事提前结束了,张松也就不要再继续等了。想想也是,张松早就对刘璋没有什么归属感了,既然想要出卖他,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马谡反而是放下心来,至少张松还是那个张松,对刘璋早已失望的张松,因此己方还是可以争取他的。蜀道艰难,若是没有卧底想要攻取西川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了张松这个白眼狼,事情可就轻松多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马谡就开始忙着cāo练新军。刘备现在麾下的人马越来越多,来源也很复杂,事实上并不能算是新军。这其中既有周瑜在赤壁时赞助的一些部曲,还有荆州刘表的旧部,还有这次自己出征淮南收编的人马,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人之前号令不一,cāo练也不怎么得法,唯一的优势就是已经经历过战场,倒不是完全没有经验的菜鸟,因此只要加强cāo练就行了。
就这么过了三个多月,刘备麾下的兵马越来越多,战斗力经过系统的cāo练之后,也也有了显著的提高。时间荏苒来到建安十四年的十一月,这一天刘备和诸葛亮一起去巡视刚刚设立的宜都郡,诸葛亮坐镇油江口调拨南四郡粮草,关羽在襄阳,徐庶则是在夏口。江陵这里的一应事务,都是由马谡和张飞暂时打理。这天晚上马谡刚刚下班回家,张飞突然派人来叫他,说是有急事商议。
第八十五章 又来事了
“三将军,什么事啊?”马谡不得已,只能再度回到府衙来见张飞。
“幼常,你看看这封信吧,你前脚刚走,刚刚周瑜就派人送来了!”张飞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封信,表情还有些古怪。马谡不明就里地接过一看,饶是他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看完之后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周瑜这厮,到底是搞什么名堂,居然要借道去伐西川?”张飞不等马谡看完,就骂骂咧咧开了。这封信是周瑜来的,信中周瑜告诉他们,如今曹cāo占据北方和中原,实力之雄厚举世无双,纵然孙刘两家联手也不易匹敌。唯今之计,还需想方设法扩充实力。西川刘璋暗弱,近年来态度和曹cāo一直很暧昧,如能先下手为强夺了西川,rì后和曹cāo相争也多一份本钱。因此周瑜提议自己借道去攻打西川,事成之后,孙刘两家平分西川之地。
“也没什么名堂,不过是假途灭虢罢了!”出乎张飞的意料,马谡在看完信之后,却是浑不当一回事一般淡然答道。
“假途灭虢?”张飞闻言顿时一个激灵,他也是上过私塾读过书的人,假途灭虢这么经典的典故哪有不知道的,闻言连忙接过书信细细一看,顿时连连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周瑜这厮要我们为他提供粮草军械,他好攻取西川。真要攻取西川的话,自己会不准备粮草军械吗?多半是想趁着我们提供粮草之际,将我们一并歼灭,然后他就夺取我们荆州!”说到这里张飞突然一拍脑袋:“嘿,你看我怎么这么糊涂,西川和江东隔着我们荆州,无论水路陆路都是不通,他就是打下来也守不住,周瑜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呢?”
张飞这个人,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粗鲁,头脑还是很灵活的,只是由于脾气暴躁的缘故,很多事情都没有深入去思考。现在马谡稍微一提点,他就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倒是省了马谡一箩筐用来解释的口水。
张飞既然明白了,马谡也就直接来了:“三将军,你且放宽心。依我看,周瑜这个假途灭虢,搞不好非但不能奏效,还有可能害了他自己呢!”
“哦,你这话又是怎么说呢?”张飞有些奇怪地问道。张飞虽然jīng明,但是更多的是体现在战场谋略上,这里的东西他就不是特别在行了。
“三将军你不妨想想看,如今江东之主乃是孙权,是否攻取西川,是否假途灭虢,也该是由他来拿主意。可是周瑜现在写信给我们,俨然这一切都是他在拿主意。孙权此人我素有所知,外宽而内忌,周瑜这么做,肯定会引起他的猜忌之心,到时候还是会害了他自己的!”马谡细细地解释道。
周瑜也是未免有些太过自信了,居然敢这么搞。要说刘备集团里,位高权重如关羽和张飞,也不敢撇下大哥不管,自顾自地和别的集团老大商议事情的。这样做的话,只会为自己招来更多的忌惮的。
张飞听得也是连连点头道:“这话不假,那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个嘛,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好答复的,还是先派人去襄阳告知主公,让他做决定。此外,江陵这里也要早做准备,周瑜说不定马上就要攻过来了!”马谡想了想道。
“好的!”张飞当夜立即就派人,走水路快船报信给刘备。在信中马谡和张飞并没有说自己的见解,因为现在诸葛亮就在刘备身边,无需自己越俎代庖。与此同时,江陵这里也是外松内紧,暗暗地整顿军务,随时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刘备的反应也很迅速,留下关羽和徐庶守襄阳,八天之后,刘备本人立即就从襄阳返回到了江陵,这一路上坐的都是快船,下船的时候更是一副熊猫眼,显然这几天在船上也是没有安心睡大觉,都是一直在忙着商议军情。随之一同回来的,除了随行的诸葛亮等人之外,还有一个五短身材、相貌古怪、神情倨傲的文士。这人进来之后也不和人打招呼,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在右首第一个座位坐下。
刘备现在回来了,这个主位自然是由他来坐的,然后文武官员分列左右。右首第一个文官的座位,本来一直是诸葛亮这个首席智囊的位置,不想却被这个丑陋的矮子给占座了,众人都是看着诸葛亮,看他如何应对。却不想诸葛亮淡定地一笑,神情自若地在第二个位置坐下。马谡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多少猜到这个人是谁了,笑了一笑也就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他们这些人不当回事,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是不当回事。看到这一幕,张飞已经是忍不住走上前喝道:“你这厮是何人,怎敢如此倨傲无礼?”
这人抬起眼皮子翻了一下看了看张飞,哼了一声道:“在下襄阳庞统,未知这位将军是哪位啊?”虽然是问话,但是语气却不太客气。
所有人都为这个庞统捏了一把汗,不想张飞却是态度大变,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凤雏先生,燕人张翼德这厢有礼了!”
张飞这一客气,庞统也是不再摆架子了,起身还礼道:“庞某久闻三将军虎威,今rì一见,实在是快慰平生啊!”和其余众人找过了招呼之后,庞统扭头一看马谡在旁边,却是呵呵笑道:“幼常,怎么见到我也不打个招呼啊?”
马谡根据自己继承的记忆,知道这个庞统在求学的时候,和马谡兄弟还是有一点交往的,只不过当时自己还是个差不多才刚过十岁的少年,因此印象并不是很深刻。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开口笑道:“士元兄有礼了,多年未见,士元兄风采更胜当年啊,却不知这些年都是在哪里高就啊?”要说这庞统也是荆襄名士,但是一直都是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既不做官,又不像诸葛亮那样在隆中这种固定的地方隐居。马谡等人虽然也是荆襄本地人,却也没和他见过几次。
“说来惭愧,一言难尽啊!”马谡随口这么一问,庞统却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黯淡,继而叹息不已地道:“去年周瑜在赤壁屯兵,他听了我的名头,派人征辟我去做个功曹,我就答应下来了。不想此人虽是名将,但是杀心太重,为夺襄阳不惜水淹百姓。我几番劝谏他都不听,身为荆襄之人助纣为虐,实在是惭愧的很。我一气之下,就辞了这个微官不做。后来鲁子敬从江东来信,我又去江东见了趟孙权,不想此人虽然不失为明主,但是偏安一隅,重用江南大族,那里多半也不是我的立足之地,这便又回来了!”
“所以,后来士元兄还是来主公这里了?”马谡有些好笑地道。以庞统的外貌和倨傲的个xìng,绝对是不好见容与人的。至少以孙权的个xìng,自然是不容他的。
“是啊,所以我就来荆州了,恰好前天在襄阳碰到主公,这才得遇明主。承蒙主公看得起我庞矮子,已经任命我为副军师中郎将!”庞统说到这里,又是眉飞sè舞起来了。看他这副样子,马谡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他要以死报效刘备了。原因无它,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刘备是他的知音了。
众人叙旧完毕之后,刘备这才谈起了正事:“诸位,周瑜来的这封信,相信大家都看过了。幼常、孔明、士元、三弟他们都说了,周瑜此番取西川是假,其真实意图还是假途灭虢,意图夺我荆襄!如何应对,大家说说看!”
刘备这话一开口,庞统第一个开口道:“主公,周瑜此人夺我荆襄之心一直不死。不肯让襄阳在先,如今又假途灭虢在后。因此统的意思是,还是要给他来点厉害看看,让他不要再打歪主意了!”
“没错主公,是该给周瑜点颜sè看看了!”马谡也是赞同。这个周瑜yīn魂不散,真要继续在这里和他掐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就连诸葛亮也是开口道:“周瑜贼心不死,不让他付出点代价,他是不会死心的。再者,幼常所说也有道理,周瑜恃才傲物,在江东已是功高震主。真要让他吃些亏的话,只怕孙权也就要趁机压制他了。只要周瑜不被孙权重用,那么江东对荆州的威胁,就少了一大半了!”
手底下最重要的三个谋士都这么说,刘备听得也是连连点头,不过还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和周瑜一战吧。问题是,我们现在的兵力够吗?周瑜假途灭虢,手底下少说也有五万人马,并且都是百战jīng兵,江东的jīng锐。而我们呢,号称是十万大军,但现在笼统也不过六万多人马,镇守襄阳已经花掉了两万,其中还有不少正由文长带领,还在洞庭湖cāo练。这一战我们满打满算,最多只能出动三万人马,几乎是以一敌二。如此一来,我们还能打得过他吗?”
刘备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但是马谡闻言倒是一愣,想起之前刘备犯的低级错误,这才开口问道:“主公,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马吗?”
“不是六万吗?”刘备理所当然地道。
“这只是我们出征淮南之前的人马,在出征淮南之后,我们荆州已经有了八万多人马了!”马谡答道。由于他会练兵,因此这些统计工作也就全部交给他来完成了。而老刘似乎对自己的兵马具体有多少并不甚了解,闻言却是大吃一惊地道:“八万多,怎么有这么多人?”
“这其中包括雷绪将军招揽过来的一些人马,以及最近投奔过来的荆州刘景升的一些旧部,以及收编的陈兰、朱光等部的降军和一些山越军。我本来想等今年招募了新兵之后,凑足九万人再告诉主公的,请主公恕罪!”马谡连忙起身道。
“原来如此,幼常无罪,善用兵还需先善于藏兵!”刘备连忙道。自己手下的兵马一多,刘备的胆气也就足了不少,看了看厅内众人,刘备一拍桌子,这便豪然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荆州,和周瑜较量一下吧!”
第八十六章 孤注一掷
“哈哈哈哈,子敬,我说什么来着,这刘备果然中计了!”武昌城中,周瑜得意的笑声传来,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一旁的鲁肃。和刘备交往颇深的鲁肃不甚费力,从那不太娟秀的字体中,就辨认出这封信的作者正是刘备。
确认了来信之人的身份,鲁肃却还是眉头紧锁。看着一脸得意的周瑜,鲁肃忍不住开口道:“公瑾,此事只怕是不妥。刘玄德麾下不乏智谋之士,你这假途灭虢之计只怕是骗不了他们。如此爽快答应,只怕这其中有诈!”在这信中,刘备对于周瑜借道的请求一口答应,而且声称自己愿意提供粮草,资助周瑜西征。
对于鲁肃的担忧,周瑜并没有当回事,反倒是笑道:“刘玄德此人麾下虽不乏智谋之士,但是他们自以为只要稍作提防,便可无碍。却不知只要我江东大军一举进入荆襄腹地,就可以将他全部击溃!”
周瑜的自信并没有让鲁肃宽心,反倒是摆摆手道:“公瑾你休要轻敌,刘玄德这半年来招兵买马,实力大进。而且他久在荆州,荆襄士民倾心拥戴,想要在荆州击败他,只怕比当初击败曹cāo都要难!”
鲁肃说别的话周瑜还能信一点,唯独是他对于刘备的态度,周瑜实在是不能认同。在周瑜眼中,刘备一直是那个在赤壁躲在他身后的中年人,这个人也就是个老好人,又是在荆州多年,这才人缘不错。真要说什么本事,那是没有的。
看周瑜这么自信慢慢,鲁肃心中的忧虑却是不减反增,当下稍作沉吟之后又是开口道:“公瑾,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哦,子敬你是不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吗?”周瑜不以为意地问道。
“这倒没有,但是正因为一切都太正常,我反倒觉得有些不正常!”鲁肃不置可否地道。这是一种军事家的直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周瑜闻言倒是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凡事岂能妄自猜度?眼下备本人也在南郡,那当真是天赐良机。只要将刘备本人擒斩,平定荆襄指rì可待!”
“公瑾,是否进军荆襄,还需主公决断。再者,自去岁起,我江东就连续征战,军力早已是疲乏不堪。我知道公瑾你一心为公,但是凡事不可cāo之过急,否则的话只能yù速则不达啊!”看周瑜信心十足,鲁肃也只能抬出孙权来压他了。
“cāo之过急?”周瑜闻言不置可否地一笑,不过随即若无其事地道:“江东yù成王霸之业,必先一统江南和巴蜀之地,这才能北上中原或是进军关陇。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如何能放过?待夺了荆襄和巴蜀之后,自可徐图。至于主公那边嘛……”说到这里周瑜也是卖了个关子,只是掏出一封信递给鲁肃。
鲁肃狐疑地接过信一看,却发现这封信赫然是江东诸将的联名上书。老一辈如程普、韩当、黄盖等孙家三老,中生代如周泰、陈武、潘璋等少壮派,以及年轻一代如丁奉、吕蒙等人赫然尽数列名其上,一起劝说孙权答应周瑜发兵去攻荆襄。那一连串的姓名,只看得鲁肃冷汗淋淋,这时周瑜的声音又是传来:“主公虽然年轻,却是虚心纳谏。如今军心可用,主公如何会不答应去取荆襄呢?”
江东三代所有武将一齐出马,这简直就是兵谏。鲁肃心知经此一事,就算是孙权迫于形势,真的答应周瑜去取荆州,那么rì后他和周瑜之间那条原本就已经十分明显的鸿沟,势必将更加来得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鲁肃已经知道不是自己所能挽回的了,当下把信还给周瑜,叹了口气苦笑道:“公瑾,你既然一切均已布置妥当,那眼下准备如何是好呢?”
对鲁肃知难而退的这个态度,周瑜还是很满意的,当下哈哈一笑,这才开口道:“正所谓三军未发,粮草先行。刘备虽然答应为我大军转运粮草,但是刘备此人素来小气,再者荆州未必就有多少粮食,因此这粮草之重,多半还是要着落在我们自己的身上。我先前已经奏请主公,我大军远征期间,就由子敬你坐镇武昌,为大军转运粮草,还望子敬不要推辞啊!”
心知周瑜是信不过自己,不想自己和他一起去取荆州,但是事到如今,鲁肃还能说什么呢?只好长叹一声遵命了。看着鲁肃的背影走出帐外,原本一直从容不迫的周瑜,却似乎在一瞬间就失却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一下子就软倒在了地上大声地咳嗽起来,而且是越咳嗽越凶猛,直至“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周瑜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和鲁肃说话一般喃喃地道:“子敬啊子敬,我岂不知道我是cāo之过急了?可是我,真的没时间再等了……”
数rì后,孙权的回复发到了武昌。正如鲁肃所预料的那样,看到请战书上那一连串的名字,孙权心中纵然是有万般不愿,也只能咬牙答应了。得到了孙权的首肯之后,周瑜也是麻利地准备起来,调兵遣将准备西征事宜。而在鲁肃的张罗之下,一石石粮草也顺着水路,从江东运抵武昌。
周瑜这次西征,意在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就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荆州。为了保证攻击的迅猛,也是把江东上下几乎所有的jīng兵猛将,能调拨的全都调拨至此了,共计有水陆大军48000人,其中步军30000,水军18000人。至于将领方面,去年参与赤壁之战的所有猛将,除了年前战死在合肥的太史慈,其余的也是系数在列。一句话,周瑜这次是孤注一掷,下了血本了。
48000人马杀气腾腾地离开了武昌,取道水路顺着长江直往西去,只留下鲁肃自率2000人马留守武昌。而与此同时,江陵那里边也是如临大敌,准备迎接这位周大都督的到来。
第八十七章 周瑜来了
江陵城中,面对即将到来的周瑜,刘备也是全力以赴不敢怠慢。原本按照马谡的意思,那就是周瑜既然从江上来,那么为了避免伤及无辜百姓,自夏口至江陵这沿江两岸的百姓,自然是要尽数疏散的。但是诸葛亮却说大可不必,周瑜意在假途灭虢,肯定是要来搞偷袭,把自己这些人一网打尽。如果他从夏口一路打过来,让自己有了防备,那就一切付诸流水了,因此肯定是要隐忍到江陵才会发难。若是疏散百姓,反倒是露了行迹。
诸葛亮这一说,大家也觉得有道理,当下也都照办了。刘备现在麾下有八万多一线作战部队,除去两万镇守襄阳,一万镇守荆南四郡,还有一万多镇守夏口和巴丘两地,剩下的四万多人也是尽数调集至此了,只等周瑜抵达,就和他大打出手。考虑到周瑜带来的,基本上都是江东久经战阵的jīng锐,因此刘备出手也不含糊,那些cāo练未曾jīng熟的新兵几乎是一个不用,拿出来的也都是自己麾下一等一的jīng兵。其中马谡在樊城时期练就的龙虎狮豹四支jīng兵,自然是系数出场了。
准备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周瑜的大驾光临了。好在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需要等很多天,在马谡发出信后不过三天,江夏太守文聘便派人来报,说是有一支庞大的船队自长江下游而来,看旗号正是周瑜的西征大军。而和诸葛亮预料的那样,周瑜一路上并未攻破一座城池,更没有难为百姓。
江陵至夏口差不多千里,顺流而下原本快捷之极,但是此时西风甚劲,逆流而上却是甚是艰难。周瑜的大军在长江中行走了将近十rì,终于是抵达了江陵。
“大都督,前方就是江陵了!”当先一艘指挥舰上,横野中郎将甘宁向周瑜禀报道。事实上不要他说,周瑜自己也已经看到江陵城矗立在前方了。
“可有何异常之处?”周瑜神情一如既往地淡然,只是随口问道。
“没有,刘备已经派人传话,说是备好了茶饭,只等我们前去享用!”甘宁有些不屑地禀报道。任何一个跳槽的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原东家有什么好感,就连甘宁这样的水匪出身的武将都不例外。
“好,传我将令,全军即刻登岸享用茶饭。待到吃饱喝足之后,就给我拿下荆州!”周瑜一字一顿地道。48000名士卒除了看守船只的千余人,其余的全都是系数登岸。岸边刘备果然是派人安排好了,搭了足足有十余里长的茶棚,摆了无数的锅碗瓢盆和灶头,还有不少文吏正在指挥人,把一些劳军用的酒肉茶饭送来。吴军将士一路忙着赶路,连续十天吃喝拉撒都是在船上度过的,吃的都是干粮而已。现在难得吃上一顿酒肉,自然是大快朵颐了。
不多时酒肉吃得干干净净,周瑜冷哼一声,这便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将士即刻出发,拿下荆州!”
袭取荆州这种高端机密的事,除了周瑜之外,也就只有少数的吴军的高级将领才知道,普通的士卒根本就不知道,只当自己这次是去攻打西川。但他们素来是训练有素,听闻上官突然下令虽感愕然,但还是一个个按照命令抄起家伙,尽数往江陵城杀去。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夕阳下的江陵城瑰丽无比。此时城门还没有关闭,不少百姓正自来往入城,而城头上疏疏落落只有几个守军,看到数万人气势汹汹地杀来,早已经是慌得不行了,连忙手忙脚乱地关城门,收吊桥。紧赶慢赶之下,居然是赶在周瑜大军抵达之前把城门吊桥收起来了,这也让周瑜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但是周瑜却也没把这几个小人物放在眼里。不过就在此时,异变又生,城门紧闭的江陵城中,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声。喊杀声尚在继续,而就在这时,江陵城中西北方位,突然出现一小片异样的火光。随即这片火光不断蔓延开来,似乎全城都开始燃烧了起来。此时夕阳已经是下去了一大半,半黑的夜sè中,这片火光几乎是映亮了西边的半边天。
“大都督,莫非您在城中也有内应?”看到这一幕,一旁的吕蒙不禁又惊又喜地问道。虽然事情仓促,如吕蒙这般脑筋灵活之人,却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
“那是自然!”周瑜淡淡笑道,随即将事情的始末简单道来。原来周瑜在撤离襄阳的时候,早已料到今rì会来攻取江陵,因此特意派一些人假扮刘表的旧部投奔刘备,意在混入江陵城中制造混乱,为的就是方便自己夺城。
周瑜一解释,众将顿时拜服不已。就在这时,城内的厮杀已经是杀得极为激烈,从城内一路杀到城头都是杀声震天,似乎到处都有人在拼死搏杀。但厮杀归厮杀,闹了这半天,江陵的城门却是依然紧闭,吊桥也没有放下,似乎是内应人数太少,一时间未能建功。
周瑜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等到吊桥放下,心中也是焦急无比。江陵城虽然据说眼下守军空虚,但是这座荆襄的心脏守备再怎么空虚,数千守军肯定还是有的。而就算自己安排的人能够纠结一些内应,人数想必也颇为有限。一旦守军越积越多的话,他那点人肯定是不够看的,所以必须尽快地打开城门,让自己的大军杀进城去,才能一举定乾坤。万一突袭变成强攻,可就非己所愿了。
念及与此,周瑜也是顾不得别的,快步上前厉声道:“城内之人,不要与敌过于纠缠,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是,大都督!”城头上一个声音应答道。不一会,“伴随着啪嗒”一声,吊桥的绳缆似乎被人砍断了一般,重重地掉了下来砸在当地,通往城门的路已经通了。随即,沉重的城门也被人缓缓地推了开来。暮sè之中,但见城门口无数的人正在厮杀,地上的尸体也已经是不少了。
“文珪,子烈,你二人率人打头阵,其余诸将随我尽快杀进郡守府,擒斩刘备。”周瑜一看城门大开,顿时神采飞扬,连声指挥道。普天之下任凭你再怎么坚实的城池,只要城门一旦打开,那么就等于任人进出了。当下潘璋陈武二人一声应诺,双双点起麾下的军马,一起自洞开的城门浩浩荡荡杀将进去。以他们二人为先锋,6000江东jīng锐尽数冲进城去。
然而辅一进城,陈武和潘璋就发现情况不对劲:城内虽然依旧喊杀之声不绝于耳,然而令人惊愕的是,宽敞的街道之上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更看不出一点点厮杀后遗留的痕迹。而原本正在厮杀的双方,看到自己大军进来之后全部都住手,拿着手里的家伙看着自己,眼神都很是不善。
第八十八章 伏击
“子烈,情况不对啊!”潘璋颤声道,一旁的陈武顾不得答话,急忙大声呼喝yù令身后的士卒止步。但是大队人马的冲势实在太猛,一时之间根本就收止不住,反而把陈武和潘璋二人也带的不由自主地向前进了20余步。
不等陈武有下一步反应,就听见一个高亢的声音道:“放箭!”随即四周箭如雨下,将潘璋和陈武等人覆盖于其中。城门口的地方本就有限,这些江东军又是挤成一团,一早就埋伏好的弓弩手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只是飞速地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又一支地长箭,兴奋地朝着一小块地方shè去。
“不要乱,随我冲进去!”一边用力格挡着这些箭枝,潘璋一边厉声道。虽然知道自己乃至周瑜都已经是中计了,但是潘璋却不想就此撤退。敌军虽然设有埋伏,但是城门也已经打开了,自己只要杀将进去,加上身后周瑜源源不断的后续人马,未必不能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夺城。明白了他的意思,陈武也是随之一同杀上,6000名江东jīng锐冒着如雨点般的箭矢,顺着大道杀进城去。
但是前进的人马行走不到二百步,就不得不停止住自己的脚步:一连三条陷阱横贯在他们面前,每条都至少有一丈深,三丈宽,而且贯穿了整条街道,每两条壕沟之间相隔不过一尺左右,就算自己变身蛤蟆想要跳过去,却也无法寻觅到立足之处跳将过去。更可怕的是,三座陷坑之中,都是密布着削尖的竹签和木桩子,二百名冲在最前面的士卒来不及收步,或是自己冲下去,或是被身后不明就里的同袍挤下去,全部被刺穿成一个个筛子,一时间将死未死,大声惨叫。在陷坑的那一边,数十个拒马把街道堵得严严实实,拒马之后也是乱箭shè来。
“好毒啊!”潘璋和陈武看到这一幕,也是感觉头皮发麻。适才他二人本已跌下去,但是他们身手矫健,居然是硬生生避开木桩跃回来。不过就在此时,街道两侧的民房之中也是不断地有弓弩shè出,不时地有人中箭倒地。
“大都督怎么还没杀进来?这个疑惑刚一涌上潘璋的心头,就在这时却听得身后的士卒一阵惊呼,扭头看去却见城门固然依旧是洞开,但是原本架在护城河上的吊桥却已是缓缓收起来。
“情况不妙,快撤!”潘璋见状一个激灵,要是吊桥彻底收起的话,那么自己这数千人马可就尽数失陷在城中了。陈武也知道情况紧急,连忙收拾起人马一起沿原路杀回去。可是进来容易回去难,从宽阔的街道撤到狭窄的城门洞处,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部队,也不禁拥挤起来。而敌军的弓弩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雨点般的弓弩倾泻而下,不断地收割着江东军的生命。而与此同时伴随着号角声,两彪人马分别从两条街道杀到,左首的大将身高九尺,豹头环眼,须发皆张犹如钢针一般根根直立,浑身上下肌肉虬结,似乎没有一处不是jīng力弥漫之极;右首的大将年岁已然不轻,须发皓然但身形犹如苍松一般挺拔,蜡黄sè的面皮下,白须飘飘更是不怒自威。
“张飞、黄忠?”潘璋和陈武面面相觑,但是面对强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交战了。已经进城的江东军现在固然是窘迫无比,但是城外的江东大军的境况也不见得有多好。在对手下手的一瞬间之后,周瑜脸sè已经是大变:敌军肯定是识破了自己的计策,而且还将计就计定下计策暗算自己。
“定是这些细作做事不周,定然是被刘备觉察到了,利用这些蠢材,实在是我一大失误!”周瑜忍不住自责道。不过周瑜毕竟不是凡人,现在眼看敌军和自己入城的军队打得热火朝天,自己只要冲进城去,抓住战机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但是这一切打算,都被缓缓拉起的吊桥打破了。周瑜这才发现,原本挂住吊桥的两根粗缆绳固然已经被斩断,但是桥头居然还系着两根更为粗大的铁链。只是因为这两根铁链原本是顺着城墙垂下来的,并未突兀地在空气中绷直,自己未曾觉察到罢了。现在缓缓拉起吊桥,那么除非自己强行攻破城池,否则的话肯定是休想杀进城去了。而对方既然敢把自己这数千人放进城去,城内的守军必然人数不少,至少有绝对的信心可以聚歼潘璋和陈武的人马。
“大都督,怎么办呢?”看到吊桥缓缓拉起的这一幕,吕蒙也是急了。周瑜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十数条计策,但是却无一条是管用的。到了最后,也不得不使出最笨的,也是唯一的计策:一边架设云梯攻城,一边命人大声招呼城内的潘璋和陈武,希望他们尽快杀上城头,放下吊桥策应大军进城。至于这么做成功的希望究竟有多少,这个问题就连周瑜自己都不敢去想。
江东军此次远征,攻城器械自然是不缺的,当即一批批士卒或是架着云梯准备攻城,或是抬着大木准备填堵护城河。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不是来看戏的,见状纷纷以箭雨招呼。攻城的部队咬牙坚持,伤亡无俦但还是继续攻城。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大地传来一阵阵地轻颤,接着这颤抖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剧烈,明显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环顾四周,周瑜愕然发现,自己大军的东侧和西侧,两支人马气势腾腾杀来。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两支人马杀来之时蹄声隆隆,赫然是清一sè的骑兵。
“骑兵?”饶是周瑜久经沙场,但是南方从来不产马,江东也从未组建过成建制的骑兵,因此一辈子就在江东打转的他,从未见识过真正的骑兵万马奔腾一般的气势,现在狭路相逢也不禁是手足无措。和他不一样的是,刘备集团中的刘备本人,以及张飞、赵云等高级将领都是出身北方边塞,对于骑兵的重要xìng自然是知之甚详。前番赤壁之战的时候,通过长坂坡和设计曹纯那两战,刘备就缴获了数千匹战马。后来敲诈曹cāo,又敲诈了3000匹。此外荆州虽然也不产马,但是荆襄是天下腹地,交通四通八达远胜偏安一隅的江东,因此刘备在坐镇荆州之后,就利用贸易的关系艰难地交易来了一些战马。
如此七拼八凑,除去大将所需的战马,以及备用的战马,其余的马匹集中起来,刘备倒也组建起一支7、8000人的骑兵,刘备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并入龙骑军之中。虽然除了一开始的那1000名老兵,其余的士卒并不会骑shè。但是万马奔腾起来的势头,也不是江东步卒的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的。
江陵左近的地势平坦,最适合骑兵突击,不消多时,左右两侧各3000骑兵就在赵云和魏延的指挥下,组成了两个最利于冲锋的锋矢阵,远远绕开正在攻城的江东军前锋,犹如两把锋利的镰刀,呼啸着杀进敌军防备薄弱的后阵,肆意收割着一条条生命。留守后阵的士卒虽然也是jīng锐,但是这些毕生只在南方征战的士兵。从来未有过与大队骑军作战的经验。只看见龙骑军冲锋时的震撼场面,不少人就已惊得呆住了,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忘了想起。少数反应较快地士兵虽有心抗击,但却缺乏有效杀伤骑军的武器,更加缺乏对抗骑军的经验。结果往往是反抗的越是顽强,被屠杀的却是越快。夕阳照耀下,龙骑军的细长的马刀,竟然呈现异样的血红sè,犹如从血水中洗过一般。
疾驰的龙骑军从江东军的后阵碾压了一遍过后,后阵的那数千名江东兵,还能够站立之人已不足三分之一。而龙骑军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却是让他们胆寒的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就在这时,岸边看守船只的千余名士卒们突然又是一阵哗然。周瑜扭头看去,一向沉着的他却也不禁一呆:上游之上数十艘小船火光冲天,正往下游这里赶来,目标正是静静停靠在岸边的数百条船只。
第八十九章 秘密武器
“啊!”伴随着一声难以置信的惨叫,陈武艰难地低下头,却只看到那洞穿了自己胸膛的丈八蛇矛。适才一战,本想擒贼先擒王的他主动挑上了张飞,但是战斗的结果却是让他至死不敢相信。自负勇力的自己只和张飞较量了不到二十个回合,双臂就已经酸麻失去知觉,终于在一招之后,兵刃被张飞硬生生击飞,接着胸口一凉,已经是被他一枪贯胸。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去和张飞打?”临死前的一瞬间,陈武脑海中闪过无尽的悔意。丈八蛇矛却不会因为他的思绪而迟滞,刺毙了这名不知好歹主动挑衅的敌将,张飞继续去战斗了。漫天血雨中,陈武魁梧的身体踉跄倒下。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他似乎看见潘璋也被对手给黄忠砍飞了脑袋。
潘璋和陈武双双战死,进入江陵城中的6000名江东军士卒,在陷阱和弓箭的双重攻击之下,已经是死伤惨重了。现在主将被杀,更是一个个胆气俱丧。面对这样的游兵散勇,张飞也懒得继续和他们纠缠,当下大喝一声道:“投降者免死,还不给我放下兵器!”
人就是这样,处在绝望中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困兽犹斗,但是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他们却都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把家伙扔在地上,抱着脑袋蹲下来,其余的人也是纷纷效仿,抛下手中的兵刃请降。越来越多的同袍开始效仿。张飞和黄忠花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将剩下的那些不知好歹的负隅顽抗之徒尽数诛灭,突进城中的6000江东军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进城的江东军固然没有好下场,而此时滞留在城外的江东军,却也不见得前途有多么的光明。数十艘火船顺江而下,守卫在岸边的士卒猝不及防,就算江东军的战船没有用铁索连在一起,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将自家的船开走避开了。惊恐和尖叫声四下里响起,却于事无补。
结果在众人绝望的眼神中,数百艘船大半都被引燃,冲天的火光在夜空之中,显得格外地醒目,照耀着火光之下,江东士卒们一个个脸sè都是惶然。
“快,快回去救火啊!”不知道是谁招呼了第一句,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一般,连忙冲着燃烧的船只冲去。基本上所有的粮草辎重都在船上,要是这些船都被烧毁的话,那么这仗也不要再打了,自己饿就饿死了。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情形正是他们的敌人所希望的。面对这些惊慌失措狼奔豕突的散兵游勇,龙骑军最喜欢的“猎物”就是他们了。甚至连挥舞战刀都不需要,只凭战马的撞踏,就能把他们撞飞上天,犹如秋季的枯枝败叶一般。7000骑军在江东军阵中肆意冲杀,数万人马居然是无可奈何,看得周瑜想吐血的心情都有了。
“大都督,步军面对骑军,万万不能各自为战,还是集中起来,以刀盾长枪兵结密集圆阵抵御!”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江东军上下唯一一个出身北方的将领韩当挺身而出。作为右北平人士,又是曾经参加过讨伐董卓之战的战役,韩当曾经亲眼见过董卓麾下的西凉铁骑,如何将十八路诸侯的数十万人马视若无物,冲得七零八散。更知道以散乱步兵对骑军,实在是无异于是去自寻死路。
在他的建议下,原本惊惶失措的江东军,开始陆续地结起阵型。盾牌兵处在最外层,然后第二排是长枪兵架在盾牌上,最里面的,则是几乎没有近战能力的弓弩手,他们只需负责远程威慑。这样的阵型,到也让敌军的骑军一时间无从下手,至少不能再向刚才一样肆意冲杀了。但是龟缩在一起的江东军,防守未必是滴水不漏,主动进攻几乎更是无从谈起,其局面之被动当真是一目了然。
“咦,江东军看来还是有些头脑嘛!”城头之上,马谡看到这一幕,倒也是有些意外。本以为骑兵一出,就可以彻底冲垮以步兵为主的江东军,不想敌军居然还是组织起一个比较像样的防守阵型,一时间倒是不好下手。
“多半是韩义公在指挥了,听说程德谋此番病重,并未曾随军出征,也只有他有办法指挥反击了!”这时刘备的声音传来,马谡循声回头看去,却见以刘备为首的一大群人都是登上城楼。
“主公,下面都搞定了?”马谡看负责埋伏的张飞和黄忠都上来了,估摸着下面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有我老张在,这些宵小之辈还能如何?”刘备没有回答,张飞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自吹自擂起来了。看了一旁的黄忠,张飞又加了一句:“当然了,黄老将军的功劳也是不小的!”
“哈哈哈哈!”城头上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战局顺利之余,所有的人都是心情大好。刘备也不例外,不过以他的身份,自不能像张飞这般自吹自擂,而是选择了回忆往事:“当年在汜水关,孙文台麾下四健将。其中韩义公和程德谋出身北疆,本已是骁勇善战。自从征讨黄巾之时,他们就跟随孙文台,后来又来到这江东,对于水战也是极为jīng通,当真是不容易啊!”
原来如此!马谡闻言恍然,估计这样的水陆两栖人才,整个三国时代也没几个了,除了他们也就剩下关羽了吧。看赵云和魏延一时间无法破阵,马谡也是转头对刘备道:“主公,看来轮到我们出手了!”
“好,我看也差不多了,给我砸!”刘备恶狠狠地道。伴随着他的号令,不多时数十台最新型的投石机就被推上城头,经过简单的校准之后,数十块百来斤重的石头呼啸而起,从城头上砸将下去,目标正是场中江东军的龟壳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