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艾克的私交小课堂
什么样的陆军指挥官才是算得上是杰出将领？古今中外，这个问题都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拿二战的美军将领来说，既有布莱德利这样为人谦和的“大兵将军”，也有巴顿这样桀骜不驯的无畏猛将，有霍奇斯这样意志顽强的悍将，也有柯林斯这样善于变通的智将，有李奇微这样不苟言笑的冷面战将，也有德弗斯这样喋喋不休的“饶舌将军”，有麦克阿瑟这样热衷于作秀的“表演艺术家”，也有艾森豪威尔这样八面玲珑的“政治家”。
而且，战场表现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指挥官在历史上也大有人在。约翰自己都不清楚到了战场上，他会是那种风格。所以，他能从艾森豪威尔这里学到的，也不过是些驭下的小窍门罢了。最终一切都还得靠他自己去总结摸索。
其实在艾森豪威尔看来，约翰这个人眼界开阔、思维敏捷、常常能想人之所不能想，见人之所不能见，而且性格圆滑、长袖善舞，很善于处理各方面关系，但是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从军经历又太过浅薄。这种人其实更适合去做参谋军官而不是指挥官。
但是看到约翰这么兴致勃勃地样子，他也不好给约翰泼冷水。一来这两年，约翰给大家带来的惊喜实在有点多。谁能想到一个纯粹打酱油的门外汉能在陆军干地风生水起，不到两年就成为了将军呢。也许这小子身上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潜质呢。
二来从某种程度上说，艾森豪威尔和约翰其实是同一类型的军官。艾森豪威尔时常能从他身上看出几分自己的影子。想到自己在陆军打转了30年，连一任团指挥官都没做过（艾森豪威尔在指挥大军登陆北非之前，只在1922年干过一年的营长，其他时间一直都是参谋军官），艾森豪威尔也很想知道约翰指挥部队会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艾森豪威尔也就耐着性子，把自己30年来积累的一些经验、感悟，掰开来揉碎了教给约翰。
“指挥官与参谋军官最大的不同，在于拥有决策权。”战场上，指挥官的每一个决策，都决定着士兵的生死。”
“在战场上，指挥官的每一个决策，都决定着士兵的生死。所以相对于参谋军官，指挥官对意志力的要求要更高一些。西点军校对学员的意志力有专门的培养课程，你没用经过正规军校训练，在这一点上先天劣势很明显。你要时刻记住一点，一个陆军指挥官可以被打败，但不能被打倒。”
“每一个参谋军官都希望自己的主官能多听从他们的建议。但习惯于听从参谋军官建议的主官，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指挥官。优秀的指挥官必须拥有独立的判断能力，不能轻易被别人左右。”
“没错，准确的判断力是成为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关键。但是我要提醒你一点，没有不犯错的指挥官。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谁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作出正确的判断。大部分情况下，战争的结果取决于哪一方指挥官犯的错误更少。”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要你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犯错上，而是要让你明白，作为指挥官必须要敢于作决策。优柔寡断才是大忌，决策错了可能会输，但不做决策注定不会赢。”
“你以前做参谋军官，面对额更多是某一方面，某一局部的问题。成为主官后，必须要学会从全局出发考虑问题。”
“同时面对多个复杂问题是常态，所以你必须学会取舍。哪些问题必须马上解决，哪些问题可以暂缓，哪些问题可以交给别人。但不管处不处理，何时处里，记住绝对不能让问题堆积起来，必须第一时间流传、消化。”
“身为指挥官，要学会相信自己的下属。一个人的智慧永远比不过一群人的智慧。但是要切记，一定要让他们在你设定好的框架下为你做事，是你在驾驭他们，而不是他们在左右你。这一点奥马尔一直做的很好，你应该深有感触才对。”
艾森豪威尔老师的私教小课堂一直持续到了当天晚饭的时候。约翰虽然不是所有内容都能立马领会，但也获益良多。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天才，距离一代名将的标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东西能提前有个模糊的概念就不错了，不经过实践是永远也不可能弄明白。
比如艾森豪威尔提到的意志力问题。约翰前世小时候背过苏洵的《权书-心术篇》：“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但是这个“心”到底怎么个“治”法，他就不甚了了。反正如果遇上山崩地裂，他肯定会拔腿就跑的。而且从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个商人，趋利避害是他的本能。他可不相信什么吃亏是福的规划，小便宜可以不去赚，但亏本买卖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倒是艾森豪威尔自创的十字时间计划法，他回去可以现学热卖一下。前世，他曾经网上见到过这种方法，但当时没太在意，以为又是哪个成功学大师假借艾森豪威尔之名弄出来糊弄人的。
今天听了艾森豪威尔的亲自介绍，约翰觉得还有点道理。其实这个方法很简单，画一个十字，把一张白纸分成四个象限。然后把需要处理的所有问题，分成“重要紧急”、“重要不紧急”、“不重要紧急”、“不重要不紧急”四类填进去。
然后，先全力解决第一象限“重要紧急”的事情。再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重要不紧急”的事情上。那些不重要但紧急的，一般都是事务性工作，比如会议、电话之类，能顺手解决的就顺手解决，没时间就交给别人代劳。至于既不重要也不紧急的工作，以约翰性子，自然是能不做就不做，实在不行就推给下属好了，要那么多部下是干什么的。
约翰决定回去后，让副官米勒把他每天的工作先按这种方法归类试试看。现阶段可能用处不大，但是将来就不一定了。战场上情况错综复杂，每时每刻都有各种问题出现，到时候工作量会成倍增加。用了这种方法，至少可以避免手忙脚乱，耽误最紧急、最重要的事。
而且，艾森豪威尔也说了，这个方法还有一个好处。用得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即紧急又重要的事情越来越少，因为重要的事情早在不紧急的时候就已经处理过了。
反正又不是什么麻烦事，约翰就当是提前适应艾森豪威尔的工作节奏了。以后说不定自己还要在艾森豪威尔手下当差呢，在工作上能和领导合拍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拜见克鲁格
“你说谁在艾克那里?”接到副官的报告，说参谋长艾森豪威尔那里来了一个什么准将，想要过来拜访自己，第三集团军司令沃尔特-克鲁格中将一脸疑惑地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范德比尔特准将，新上任的第82师副师长。”副官戈登回答道，“就是设计了新后勤补给流程的那个。”
“我想起来了，以前哈罗德（布尔少将）手下管后勤的那个副处长是吧。他来干什么？”约翰刚到陆军参谋部的时候，克鲁格是分管作战计划处工作的助理参谋长。两个人虽然说不上熟悉，但也打过几次交道。
“这次演习不是有考核新后勤补给流程的科目嘛。艾森豪威尔参谋长担心咱们集团军实行新流程时间不长，演习时会出岔子，从82师弄了十几个人过来观摩演习，实际上是帮助下面各团熟悉后勤业务的。”戈登耐心地解释道，“听说他这次来是要带那些人回去的。好像是因为他们师被抽调了不少军官去28师，人手不够了。”
“他和艾克是什么关系？”约翰想出来的这套说辞，忽悠一下戈登还成，在克鲁格这压根就不好使。作为参加过美西战争以来的历次对外战争（1898年入伍，一战时就已是军参谋长），军龄比约翰年龄还大6岁的老将，洞察力一向敏锐的克鲁格一眼就看出，约翰此行必有其他原因。
82师军官观摩团的事，他之前听艾森豪威尔汇报过。要让这些人回去，一个电话就够了，哪里需要一个准将副师长专门跑一趟。况且这些人来的时候约翰都没露面，走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很熟的样子。他中午就来了，一直在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里到现在都没出来。要不我去打听一下？”戈登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算了，你去跟艾克说一声，让他俩一起过来吧。”克鲁格决定还是先见一见约翰，虽然从内心来讲，他对82师的这个新任副师长并不是很感冒。
这并不奇怪。稍微对比一下克鲁格和约翰的履历，就能发现他们俩的从军之路简直是两个极端。
克鲁格出生在德国西普鲁士普拉陶，一直到快10岁才随家人移民俄亥俄（沃尔特-克鲁格这个名字本身就带有鲜明的普鲁士特色，二战时德国也有个党卫军中将叫这个名字），深受普鲁士军事文化影响的他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
17岁时，还在读高中的克鲁格就辍学，作为志愿军跑到古巴参加了圣地亚哥战役（美西战争）。18岁加入正规陆军，从二等兵开始一步一个脚印用了43年才爬到第三集团军司令兼美国南部军区司令的位置。
而约翰呢，一个背景深厚的豪门子弟。没上过军校、没上过战场、甚至没有参加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参军不到两年，凭借后台的扶持以及在后勤方面的那么一点特长，居然也成为了将军。
当然了，克鲁格对约翰的意见，并不在他晋升准将这件事。如果约翰老老实实待在参谋部或者去萨默维尔那里搞后勤，克鲁格说不定还会举双手赞成。毕竟他在参谋部的时候也见识过约翰在后勤方面的能力，术业有专攻嘛，就当是养了个高级人才了。
可是约翰放着好好的后勤军官不做，偏偏要自不量力跑到野战部队当指挥官。在一向严谨认真、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克鲁格看来，这简直是拿士兵的生命在开玩笑。他能看得惯就怪了。
克鲁格原本想让戈登随便找个理由把约翰打发走的，但是转念一想，人都来了，还是见一见的为好。
一来约翰以前在克鲁格手下干过，虽然时间不长，但勉强也能算是他的“老部下”，这一点在军队里很重要。克鲁格要是一点香火情都不顾，连面都不见一下，传出去布尔、内文斯、杰罗这些原参谋部作战计划处的老部下难免会心寒。
二来在观摩团这件事上第三集团军欠了82师一份人情，现在人家副师长来人了，克鲁格理应出面表示下感谢。
三来克鲁格对艾森豪威尔这个自己挑中的集团军参谋长还是很满意的。第一阶段的演习，第三集团军打得很漂亮，成功抄了第二集团军的的后路，迫使本-利尔中将不得不将他的18万大军后撤。克鲁格露了这么大一个脸，怎么着也得给幕后功臣，制定了整个作战计划艾森豪威尔点面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克鲁格很清楚在背后支持约翰的是哪些人。从军四十余载，几经沉浮的克鲁格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耿直boy了。
克鲁格本来也是保守派的一员大将。后来因为性子直，嘴巴冲，动不动就放地图炮，结果得罪了上司和同僚（主要是麦克阿瑟那拨人），被从陆军参谋部作战计划处处长的位置上撵去了海军学院读书，然后又被留校任教了整整6年。最后要不是马歇尔拉了他一把，克鲁格差一点就彻底被陆军扫地出门了（这也是后来，马歇尔安排他去太平洋战场担任第六集团军司令的原因之一）。
吃了这么大的亏，克鲁格要是再不长记性那可就是脑子有问题了。反正约翰又不在他手下当兵，以后出了事也是第四集团军的沃尔德中将去头疼。他还犯不上为了这去得罪史汀生、马歇尔、麦克奈尔等一大票人。
不一会儿，约翰就在艾森豪威尔的带领下来到了克鲁格的办公室。
约翰这次来，本来压根就没打算要拜访克鲁格。还是在艾森豪威尔的提醒下，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中级军官了，作为一名陆军将军，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怎么也得去拜一下码头。人家见不见你是一回事，你打不打招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约翰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纯粹礼仪性的拜访，估计也就十几分钟的事。谁知道，克鲁格在随口问了他几个问题后，居然主动提起了空降部队改编的事，还提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约翰在利文沃思堡军校受训时的同班同学范弗里特上校。
当初，看到范弗里特在第五师备受排挤，约翰还想过要帮他一把，让他来82师当自己的顶头上司呢。没想到这会儿，在第三军军部锻炼了一年多的范弗里特，又杀回了第五师，成为了该师的参谋长。而这个第五师恰恰是第三集团军推出来，准备竞争空降部队改编名的部队。没想到，一转眼，自己居然和范弗里特成了对手，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了惊喜。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思维方式的不同
既然克鲁格都主动提到范弗里特了，约翰当然不能对自己的这个“老同学”不闻不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从克鲁格那里出来后，约翰跟艾森豪威尔打听了一下，知道范弗里特现在就在集团军司令部驻地。于是他就跟艾森豪威尔打了声招呼，兴冲冲地去找“老同学”叙旧了。
时隔半年，再次见到范弗里特，这位老兄正在房间里埋头奋笔疾书呢。“好久不见，詹姆斯！你在干嘛呢？”约翰问道。
“哦，是你啊，约翰。”看到约翰肩头的星星，范弗里特明显楞了一下，随即又笑着说道，“恭喜，你这是又去哪高升了啊。”
“奥马尔不是调走了吗，马修接了他的班，我接马修的班。”约翰指了指范弗里特肩头的老鹰，“我刚从克鲁格将军那出来，听他说你最近干得不赖，又杀回第五师啦。”
“还行吧，跟你没法比。”范弗里特的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半年时间，从一个备受排挤的副团长变身为颇受上司看重的师参谋长，范弗里特确实有骄傲的本钱。当然了，他也没说错。这和约翰一连两级跳，从副参谋长变成准将副师长比起来，还是差那么一点的。
不过人家范弗里特晋升靠的是真本事，在他面前约翰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当初，奥马尔还准备请你到82师去当参谋长呢。要不是你们军长不放人，这会儿挂这将星的就应该是你了。”
听完他的话，范弗里特突然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再说话，笑容也变得尴尬起来。约翰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这个档口不应该提这件事的。
四个集团军司令暗地在因为空降师改编名额而互相较劲，目前这件事在陆军内部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四个老大拉开了架子，要借此分个高下，代表各集团军主战的四个师之间自然也就火药味越来越浓。
如今，82师和“红魔师”正是竞争对手，约翰重提当初想让范弗里特去82师的事，让人家怎么接？对方会不会怀疑他这是话里有话，背后另有企图？
“对了，奥马尔他们刚走，你这个新上任的副师长不在82师待着，怎么会跑到我这来了?”一段尴尬的沉默后，范弗里特终于开口岔开了话题。
“我过来旁听明天的演**结分析会。”约翰连忙把话题接了过来，“听艾克说明天你在会上还有个主题发言，关于什么的？”
“我这正发愁呢。艾克非让我在会上谈谈演习中出现的步坦协同问题。就给我一天的时间准备，哪里来得及。”范弗里特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稿纸和统计图表，苦笑着说道。
约翰知道，艾森豪威尔这么安排其实是在帮助范弗里特。他们才是西点正儿八经的同班同学，有能在集团军高层面前露脸的机会，当然要优先照顾自己人啦。
既然范弗里特有事要忙，约翰也就不好再多打搅。随便聊了两句，越好明天中午和艾森豪威尔一起共进午餐后，约翰就告辞离开了。
这事闹的！从范弗里特那里出来，约翰的心情有些低落。在利文沃思堡军校的时候，他和范弗里特关系挺好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动了心思，想把范弗里特弄到82师去做自己的顶头上司。没想到如今两支部队间的竞争，居然让两个人的关系变的有些尴尬了。
此前，克鲁格在他面前大谈范弗里特和“红魔师”在这次演习中的表现的时候，他还没怎么在意。以为这个老将只是想向他炫耀一下自己的部队呢。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约翰琢磨了老半天，才勉强搞懂克鲁格的脑回路。跟他这种总想着怎么削弱竞争对手的生意人不同，克鲁格是个纯粹的军人，对手越强越兴奋。克鲁格想要的，是通过一场真正的较量，来证明第三集团军的部队是陆军最精锐的。在他看来，如果82师因为换帅的事而主动放弃了竞争，那第三集团军就算这次赢了也没啥意义。
所以，克鲁格这是故意在用范弗里特和“红魔师”来刺激约翰，想激起他的好胜心，给他和82师增加点动力呢。只可惜，克鲁格的苦心全白费了。这招对约翰来说简直是对牛弹琴，一点作用也没有。
没错，在外人看来，布莱德利他们这一走，82师肯定要手忙脚乱一阵子。与“红魔师”这种常备师比本来就不占优势，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82师基本已经提前出局了。
但是约翰知道，无论是他还是李奇微都从来没想过放弃。不用克鲁格刺激，他们也没打算在竞争中放水。“红魔师”在这次演习中表现得再好又能怎么样？为了这次改编，无论是盘内还是盘外，约翰都准备了不少大招。在他看来，与其担心82师不足以衬托“红魔师”的实力，克鲁格更应该好好想想落败后怎么收场。
至于拿范弗里特这个同班同学来刺激约翰，那更没用了。的确，在学院派占据主导的美国陆军，军校同班同学之间既是相互扶持的战友，也是争抢资源的竞争对手。大家从同一条起跑线出发，只有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才能获得最多的资源，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同学资源。
就拿艾森豪威尔、布莱德利他们那个西点“将星班”来说吧。现在，布莱德利暂时跑在了最前面，自然也就被大多数同学们看做是领头羊，从而掌握这张由全班168名毕业生组成的资源网的主导权。相应的，等明年艾森豪威尔一跃成为欧洲战区美军司令后，大部分同学资源也会转移到他手里。
但是约翰并不是普通的陆军军官啊，按照他的布局，在那帮同学中执牛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更何况，他的关系网里已经有可艾森豪威尔、布莱德利、李奇微、泰勒等一票大神，那点同学关系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克鲁格的这番“善意提醒”，唯一的作用就是让约翰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方式有时候跟纯粹的职业军官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个价值观的问题。就像今天的范弗里特，既然82师现在和第5师是对手，那他就会先把约翰放在对手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在他的思维方式里，对手就是对手，与个人交情无关。等竞争结束，大家自然还是好朋友。
想明白这些，约翰的心理负担反倒没了。这样也好，既然是对手了，那就各凭本事放手斗一场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夏威夷谍影
当约翰带着十几名82师军官从新奥尔良郊外的第三集团军临时指挥部启程，返回亚历山大的时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遥远的檀香山，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赫斯本德-金梅尔上将和夏威夷陆军司令肖特中将正在进行他们每两周一次的高尔夫聚会。
与麦克阿瑟和哈特（美国亚洲舰队司令）相互看不顺眼不同，作为夏威夷驻军的头面人物，金梅尔和肖特这半年来相处得还算不错（金梅尔是1941年2月1日，肖特是2月7日来夏威夷上任的）。两人经常主动携手出席公众活动，并肩而立的照片多次出现在当地报纸的头版头条。
当然了，这种表面上的和谐更多的是在作秀而已。与这个时代大部分国家的陆海军关系一样，夏威夷的陆海军私底下也是龌龊不断，压根就没有精诚合作、携手共进的可能性。事实上，无论是金梅尔还是肖特都不认为有这种合作的必要。在他们看来，陆海两军的任务完全不同，还是各干各的，谁都别搅和谁的好。
就算是华盛顿的陆海军高层，也认为陆军负责地面和空中防御，海军负责应对海上威胁和海军基地内部事务的分工没什么不好。虽然根据这一分工，对外侦查由海军负责，但雷达站又归陆军管理。但这种小小的事务性不便，并不在高层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这一指导思想下，金梅尔和肖特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只探讨球技，很少涉及公务。不过，万事都不是绝对的。今天，高尔夫球场上的这两位球友在为了今天的晚饭由谁付账的问题（一般都是由输家买单）一决高下的同时，也就目前陆海军的一些不同意见交换了一下看法。
前段时间，金梅尔和肖特联手闹了那么一场。虽然被斯塔克和史汀生“镇压”了，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们多少从“华盛顿的官老爷”那里捞到了些安慰品。比如，10月底前，他们将获得不少于50架新式“野马”战斗机。最近，关于这50架“野马”战斗机应该如何部署，金梅尔和肖特手下的陆、海军航空兵指挥官们有过一番激烈的争吵。
陆军方面，以夏威夷陆军航空兵指挥官费列德-马丁少将为首，认为应该将这些最棒的玩意儿留在珍珠港，换一些破旧的老式飞机去威克岛和中途岛。其理由是，一旦那里遭到攻击的话，损失掉那些旧飞机也没什么可惜的，损失同样就会少很多。至于更远的关岛，马丁压根就没有考虑，因为在他看来如果麦克阿瑟守不住菲律宾的话，关岛压根就没有守卫的价值。
海军方面，金梅尔的作战参谋马克-莫里斯上校则认为，完全不必担忧瓦胡岛的防御，日本人根本不可能对珍珠港发动空袭，所以完全不必担忧瓦胡岛的防御。反倒是威克岛和中途岛受攻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所以应该把最好的东西放在最前沿。这一观点获得了航母特混舰队司令哈尔西中将的鼎力支持（历史上哈尔西就是带领企业号航母编队去给威克岛送飞机才躲过了一劫）。
对于这两种意见，金梅尔和肖特都一直没有表态。一来，“野马”战斗机到底比他们现在用的战机强多少，无论是金梅尔和肖特都没有什么概念。二来而且无论部署在哪儿，都是自己锅里的肉。三来菲律宾、马来半岛或者荷属东印度都比五千公里之外的夏威夷更可能成为日本的攻击目标。反正战斗机还有两个多月才能到，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着急做决定。所以，刚打到第4个球洞，金梅尔和肖特就已经达成了暂时搁置争议，共同维护陆海军团结友好、和谐共融氛围的共识。
此刻，就在距离高尔夫球场不到两公里的阿莱瓦山上，一间日本人开的居酒屋里，日本驻夏威夷领事馆的书记官森村正，正在和一名女艺妓打情骂俏。森村正是今年3月到夏威夷上任的。表面上他是东京大学国际法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一年前通过外务省的公开考试，成为了一名令人羡慕的外交官。在夏威夷，除了总领事喜多长雄外，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海军军令部的军事间谍吉川猛夫。
高大英俊、仪表堂堂的吉川猛夫，实际年龄已经29岁了。不过在美国人看来，东亚人的脸都长得差不多，吉川冒充一下24岁的小年轻并没有多少难度。进入情报界前，他是一名海军军官，毕业自江田岛海兵学校，在多艘舰艇上服过役，是个游泳和剑道高手。
但是吉川有个毛病，喝酒喝得很凶，不仅烧坏了自己的胃，才在一场事故中丢掉了两根手指头，最后不得不提前退伍。好在他的老长官还算惜才，把他介绍到了海军军令部情报部美国科成了一名预备役军官。在情报部，吉川的主要工作就是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筛选有价值的情报。长期从事这项繁琐的工作使他练就了一手硬功夫，那就是对美、英两大海军强国的各型舰艇和装备如数家珍、耳熟能详。因此，他还在同事间获得了一个挺唬人的外号“美国海军百科全书”。
一年前，当珍珠港作战计划被日本海军正式提上议事日程的时候，山本五十六就命令情报部小川贯玺大佐尽快收集有关珍珠港基地的详细情报。但是小川大佐很快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原本，日本海军情报部在夏威夷群岛一带有一个情报小组，小组的领头人是一个叫奥托-库恩的德国人。库恩的公开身份是一个历史学家，正在撰写一部关于夏威夷的书。库恩的大儿子曾经给戈培尔当过秘书，后来由于惹恼了戈培尔，全家被发配到了夏威夷，干起了情报工作。
准确的说，库恩是一名德国间谍，给日本情报机构服务只是兼职，为了从日本人那里赚点美元外快而已。而且对于军事领域的情报，库恩并不是很精通的。除了在日本人面前夸口说自己交往甚广外，他实际上并没有做多少有意义的事情。
库恩提供给日本人的情报大多来源自报纸、广播以及和他女儿厮混的美**官。这些肤浅的情报显然无法满足实际作战的需要。况且随着战争的日益临近，从广播、报纸等公开途径获得情报也越来越难。
所以，海军情报部才决定向夏威夷另行派出一个懂行的情报人员。而吉川猛夫则是小川大佐亲自相中的最佳人选。
第一百七十章 夏威夷谍影（2）
虽然吉川猛夫在海军军令部有着“美国海军百科全书”的美称，但是过去他从未有过从事间谍工作的经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刚到檀香山的几个月，他的工作进展的并不太顺利。
好在驻夏威夷总领事喜多长雄（之前是日本驻广州的总领事）是前日本驻意大利大使白鸟敏夫的门图，属于外务省的“鹰派”。在领事馆内部，喜多长雄给吉川大了不少掩护，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方便出入又不引人注目的住处。
白天，吉川在领事馆负责办理脱籍业务（由于美日关系紧张，不少夏威夷的二代日本人这些人因为出生的美国所以拥有美日双重国籍，纷纷申请放弃日本国籍，好成为地道的美国人），晚上和休息日，他就从住处庭院后墙的一道暗门溜出去，四处打探关于珍珠港海军基地的情报。
由于海军情报部禁止他与其他情报小组产生交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吉川为了完成任务，想了很多办法。
比如，吉川曾装扮成菲律宾劳工混进了珍珠港的建筑施工队。但是他穿橄榄绿无领衫手提饭盒在基地干了一天重体力活，除了趁着工间休息的时候敲了几个储油槽，确定里面都装满了船用柴油外一无所获，甚至连码头区都未能混进去。
三个月前，吉川还假扮本地日裔获得了一个周末在海军俱乐部餐厅当小时工的机会。他原本希望能从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美国水兵嘴里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结果浪费了六七个周末，却只学会用美国人的方式洗盘子和夏威夷式的扫地习惯。因为那里的老员工都不愿意让一个新来日本小子抢走他们获得小费的机会，营业时间吉川都被死死地按在了后厨洗碗池旁边，只有关门后才能去前厅打扫卫生。
吉川甚至还玩起了“大数据”，经常穿上破旧的衣服装成流浪汉去翻弄珍珠港外的垃圾箱，企图从垃圾的多少来判断停泊在港内舰船的数量，从而计算出太平洋舰队舰船的出港规律。
因为美国海军良好的环保意识（禁止在港区内倾倒垃圾），吉川的这招理论上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如果他能积累到足够多的历史数据的话。但是现阶段，这点信息显然不足以帮吉川完成给海军情报部每十天一次的情报报告。
最后，还是在喜多总领事的提点下，吉川才找到了间谍工作的正确打开方式。如今，这座位于阿莱瓦山坡上日式居酒屋春潮楼，已经成为了吉川的主要“工作”场所。但凡有空，吉川就会来这里，叫上几个艺妓或者尼赛女郎（已美国化的本地第二代日本女子）“花天酒地”一番。有时候他甚至直接留宿在店里。
吉川这么做当然不能算是腐化堕落。因为春潮楼二楼包厢的窗户外面，隔着一片青翠的甘蔗田，就是美军太平洋舰队的基地。站在窗口，停靠战列舰的东侧码头，停靠航空母舰和重型巡洋舰的西侧码头，靠近岸边的工厂地带，港湾中心的福特岛机场，以及在主航道上进进出出的各种舰艇，所有过去只能在情报部沙盘模型上见到的东西，都能被吉川尽收眼底。
吉川能找到这么一个风水宝地，还多亏了一个想给自己子女办理脱籍的本地的日裔商人。原本在吉川眼中，这种急于摆脱日本人身份的家伙简直就是大和民族的败类，如非必要他压根就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但是在喜多总领事一再规劝他要利用好本地日裔，他才捏着鼻子接受了几次宴请。没想到，在推杯换盏中他意外地发现了这么一个绝佳的观察点。
从此以后，吉川就过上了为国吃喝、因公泡妞的理想生活。每天吃着日式料理、喝着日本清酒，听着日本丝竹乐，与一帮艺伎打情骂俏，闲暇之余透过艺伎们的云鬓和粉颈，观察一下珍珠港内的情况就算是出勤上班了，这份工作着实不赖。
“森村君，一会儿我们还坐船去看珊瑚礁好不好？”一名叫杏子的艺伎一边用手将一卷寿司送入吉川的口中，一边娇滴滴地问道。
坐船去看珊瑚礁是瓦胡岛的传统旅游项目，艺伎们推销这些项目可以获得不菲的“回扣”。前两天，美国海军正对港口附近一些珊瑚礁进行爆破、平整，以便供水上飞机起降使用。吉川为了近距离观察，刚带这名叫杏子的艺伎去坐过一回。
“要我说，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还是去坐水上飞机吧。我记得森村君最喜欢环岛飞行了。”吉川怀里的另一名艺伎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痛宰“冤大头”的大好机会，连忙推销起瓦胡岛的另外一个著名旅游项目来。
如果是往常，吉川肯定已经满口答应了。坐小飞机环岛飞行，不仅可以将机场、港口尽收眼中；而且对于从空中确认进攻目标，了解基地上空气象、气流情况都很有帮助。光这个月，吉川就坐了不下七八次。
反正区区几美元的费用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叫事。海军军令部那边每月给了他100美元的调查经费，才外他每月还有150美元工资。这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算得上巨款了，再加上领事馆这边林林总总的各种补贴，足够他大手大脚地挥霍了。
这也是吉川在春潮楼的艺伎和尼赛女郎们中大受欢迎的原因。谁不喜欢高大英俊又慷慨大方的客人。至于他的一些小怪癖，比如观光时对那些美丽的风景不感兴趣，反倒特别注意一些无聊的东西（吉川那时在观测地形地貌），以及喜欢找当地的老人聊天气（为了获取当地气象资料）等等，都在绿油油的美元面前被她们自动忽略了。
吉川也很喜欢在外出的时候带着这些姑娘。一来美人相伴可以让工作变得更加轻松愉快。二来这也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掩护。穿上当地特色的鲜艳衬衫，挎着情意绵绵地艺伎，吉川很容易被当成普通的游客。有时候就算略微离敏感区域近了一些，也不会被岗哨盘问。
不过今天，吉川并没有出去玩的意思。今天，他还约了一名客人美国陆军航空兵的少尉军官赫克特。这名少尉是惠勒机场（位于瓦胡岛中心，是陆军航空兵的战斗机基地）的后勤军官，前两天他们刚刚通过一名为机场提供肉类补给的日裔商人认识。
当时，豪爽的吉川请赫克特少尉去酒吧玩了一宿的牌，并大方地免去了对方6.5美元的赌债。作为回报，赫克特邀请他去惠勒机场，现场观看飞行表演。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夏威夷谍影（三）
“森村君，你的客人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吉川正与两名艺伎左拥右抱的时候，春潮楼的女老板藤原波子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吉川所在的包房，身后还跟着一名美军少尉。
“怎么还劳动藤原老板您亲自跑一趟，真是太客气了。”吉川连忙站起身，顾不得跟后面的赫克特少尉打招呼，先向藤原波子表示了感谢。
来瓦胡岛已经5个多月，吉川早已不是刚来时的小白了。吉川知道，面前这位年近50的酒馆老板可不是一般的小商人。据他所知，他的这个爱媛县老乡在檀香山颇有能量，不仅和不少本地大人物有往来，在日裔群体中也拥有广泛的影响力。每年春季，本地日裔名流的雅集活动，藤原都是主要发起人之一。
今天，见到藤原波子居然代替服务生亲自做起了带客的工作，吉川怎么会不受宠若惊。他可是不止一次见到过对方与一些大人物就像老朋友一样相谈甚欢的，这其中就包括了他目前的上司喜多总领事。
藤原波子之所以会屈尊亲自来为吉川服务，当然不是因为吉川和他是老乡，也不是因为吉川是最近店里的头号“豪客”。作为一名游走于黑白两道的精明生意人，藤原波子早就看出吉川并不是一般的花花公子。店里的姑娘们曾多次向她提及吉川的一些“怪癖”。
藤原波子判断，吉川肯定担负有特殊的使命，因为瓦胡岛上除了军事基地之外，没有什么可以特别留恋的东西。只不过一直以来，藤原都并不去深究此事。她只是一个生意人，她只在乎吉川是有钱人，而且从来不会欠账。
但是今天，情况有些不同。一名美国陆军军官居然主动跑到店里找吉川，这让藤原波子感到有些不安。因为太平洋舰队的关系，珍珠港的反间谍工作一向很严，fbi还在这里设置了专门的反间谍情报小组。藤原担心吉川和美军军官在她的店里接触，很可能把她卷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藤原的这种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事实上，吉川猛夫抵达瓦胡岛的第一天，就被fbi盯上了。胡佛还没下台的时候，对日本驻夏威夷领事馆的工作人员进行详细调查，就是fbi反间谍部门必做的功课。吉川猛夫自然也上了他们重点关注的名单，直到现在他的电话仍然在fbi的监听当中。
只不过由于吉川表面上的履历毫无问题（他确实老老实实去东京大学进修了一年），平日里掩饰地又很好，再加上左手的残疾（这本是间谍的大忌，因为体貌上有明显特征很容易被人记住）让fbi的情报人员潜意识里认为他不可能是间谍，所以才一直没有暴露。
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一世约翰也间接帮了吉川不小的忙。自从胡佛这个一言九鼎的大老板下台后，虽然fbi的工作仍然在照常运转，但拴在情报人员身上的紧箍咒多少松懈了一点，尤其是在夏威夷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比如负责监听吉川的那个情报员，就在听腻了黄色音频直播（吉川的大部分电话都是和艺伎们打情骂俏）后大幅降低了监听频率。
“mr sam-son！”跟在藤原波子身手的赫克特少尉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大方的新朋友是个狡猾的日本间谍，他一边努力用罗马音拼着森村正的名字，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一叠门票说道，“这是今天下午飞行表演的门票，一共三张。”
“赫克特少尉果然是信人。呦，还是贵宾区的票，真是太感谢了。”吉川丝毫不介意这个美国佬把自己的名字念得乱七八糟。当初他之所以化名森村正，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对欧美人来说，既不易发音又很难记住，颇具隐蔽性。
“我赫特克说话，一向说到做到！”赫克特被吉川这么一夸，立刻得意了起来。
“杏子、玲奈，走，我们看飞行表演去。”说着，吉川就拽着身边的两个艺伎，起身准备离开，“藤原老板，我们告辞了。”
“承蒙惠顾，森村君。”见到吉川主动告辞，藤原波子自然非常满意。她不愿意被吉川牵连，但也不想得罪吉川。吉川既然这么识趣，于是她就投桃报李借机向吉川买了个好：“对了，西园寺先生从旧金山回来了。昨天晚上来过店里。”
“那真是太好了。”吉川喜出望外。“您下次见到他，请务必转告，我一定抽时间登门拜访。”
这段时间，最让吉川发愁的还不是如何获知珍珠港内的军事情报，而是找不到本地以往的气象资料。要想从空中袭击珍珠港，合适的气象条件自然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但是不论是日本还是美国，为了保守军事秘密，都不公开在报纸上刊载海军基地所在地当天的天气预报和气象图。
吉川为此曾跑到夏威夷大学、图书馆等地方查阅资料，试图找到有关夏威夷地区的气象资料，但没有取得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他在那里只找到了一些有关农业，比如甘蔗园灌溉所需的降雨量资料，但是他又没有在这里垦荒的打算。
上个月，吉川偶然得知，檀香山有一个叫西园寺光信的日裔老头，是个业余天文学家，曾对流星进行过长达30多年的拍摄和研究。吉川打着同是天文学爱好者的旗号四处打听了很久，才从春潮楼的一个女招待那里得知，西园寺得了重病，两个月前就到旧金山治病去了。
失望之下，吉川甚至都动了当回梁上君子，去西园寺家偷资料的年头了。结果还没等他勘探好地形呢，就听藤原波子说西园寺已经回来了，吉川能不高兴吗。
不过当着赫克特少尉的面，吉川并不能多说什么，以免露出马脚。向藤原老板便是了感谢后，吉川就拖着赫特克少尉下了楼。
“mr sam-son，这么着急干什么，时间还早呢。”一出门，原本还想趁机大快朵颐一番的赫克特少尉就向吉川抱怨道。
“就是啊，森村君，我们都还没换衣服呢。”杏子也娇嗔着说道。
“那就快去吧。”吉川想了一下，杏子她们身上的和服确实挺扎眼的。得亏她们早已入乡随俗，没有把脸涂得惨白，里面穿的也是西式内衣、丝袜和高跟鞋，换衣服并不费事。“赫克特少尉，我们去车上等他们。晚上我请你去club！”
赫克特少尉立刻喜笑颜开，主动为吉川拉开了车门。今晚有个大“金主”买单，他又可以玩个痛快了。
不一会儿，吉川一行就来到了惠勒机场。有赫克特少尉陪着，吉川没有老老实实在跑道一侧草坪的观众席待着。而是坐着赫克特少尉的吉普车，把机场里里外外逛了个遍。机库、油库、弹药库、维修车间这些地方虽然进不去，但吉川还是凭借自己“照相机”一样的记忆力把位置都记了，连几条主要跑道的长度都没放过。
这一招也是吉川作为间谍的高明之处。无论去哪里，他都不带照相机，全凭自己的眼睛去看，脑子去记。虽然不如照相机方便，但贵在安全。
突然间，吉川在机场一侧的跑道旁见到了两架与p-40明显不同的飞机，而且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眼熟。
“赫克特少尉，那是什么飞机，感觉和其他飞机长得不一样啊。”吉川假装丝毫不懂地样子问道。
“那个啊。那是p-51最早的一代测试机，早就淘汰了的东西。”赫克特很不屑地说道。这两架早期h1飞机，是休斯飞机公司第一代的产品，用的还是气冷发动机。这两架也不知道是后勤部门从哪个仓库里搜刮出来的。
不过在吉川眼里，这款飞机怎么看怎么像国内的零式舰载战斗机。美国人开发了一款和零式相似的战斗机，而且已经有了更好的改进型！这可是个重要情报，得尽快发回国内才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东京的关注
1941年8月31日，距离吉川猛夫去惠勒机场观看飞行表演已经过去了四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吉川最近10天搜集到的情报终于以领事馆的外交电文的形式从檀香山发回了东京。
根据之前海军军令部为吉川的指令，如无特别变化，这段时间吉川每十天报告一次工作进展即可。而且报告措辞须谨慎，行文得尽量压缩。
这么做，目的是让从檀香山发回东京的电报，与从斯德哥尔摩、开普敦、那不勒斯等地拍发回来的外交电报的频率、流量大致相同，以此使那些对领事馆进行无线电监听的美国佬错以为：日本对于珍珠港的注意，最多也就与世界其他的著名军港一样，并无什么特别的兴趣。
之前，吉川的情报都是夹杂在喜多总领事给东京外务大臣的工作电报中一同发回的。像今天这样单独发报，还是头一次。没办法，谁让最近10天吉川的“收获”实在太多一点呢。无论他怎么压缩，也无法把内容都藏进领事馆工作电文里。
吉川这次发回的电报主要有三部分内容，首先是例行的珍珠港内军舰停泊情况的报告。得益于春潮楼绝佳的地理位置，吉川第一次摸清了港口内的情况。截止至29日，港内一共停泊有6艘战列舰、7艘巡洋舰、19艘驱逐舰、6艘驳船、2艘大型油槽船和5艘运输船，潜艇数量不详。2艘航空母舰分别于24日和25日出港，目的地未知。
其次是吉川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珍珠港的历史气象数据。前不久，吉川假装成天文爱好者，跟那个研究了三十多年流星的业余天文学家西园寺老先生套上了近乎，请教了不少关于珍珠港附近天文和气候方面的问题。
这个刚生过一场大病的独居老人估计也是寂寞太久了，难得遇上个肯陪自己聊天的人，絮絮叨叨对吉川说了很多。最重要的是，他告诉吉川，“珍珠港三十多年没有经历过一次暴风雨，而且瓦胡岛东西走向的山脉北面总是阴天，而南面总是晴天。”
这个信息让吉川如获至宝，这意味着飞机可以趁着阴天从北面突然杀出，对港口进行自由攻击，而且发动袭击的时间也可以不受季节的限制。相信这个好消息，会让山本五十六等海军高层非常高兴！
电报的第三部分是关于珍珠港航空力量分部的。目前，吉川已经确认珍珠港的五个军用机场中，驻扎在希卡姆机场的是陆军航空兵第18轰炸机联队，第14战斗机联队在惠勒机场。海军航空兵部队部署在卡纽黑和福特岛机场，另外还有一个伊瓦机场属于海军陆战队航空兵。
卡纽黑、福特岛和伊瓦这三个机场的内部情况，吉川尚不清楚。但在赫特克少尉的“帮助”下，岛上陆军航空兵的情况已经基本被吉川掌握了。尤其是惠勒机场的第14战斗机联队，有多少架飞机、多少飞行员、几条跑道、机库、弹药库、油库、维修车间在哪都被吉川摸了个底掉。
最后，吉川还在报告里提别提到，他在惠勒机场发现了两架与零式舰载机极为相似的新型战斗机。以及该款战斗机的改进型很可能将会取代老旧的p-36，和p-40一起成为岛上美军战斗机主力机型的情况。
很快，吉川的这份情报就被小川大佐送到了海军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大将的案头。
“很好，情报部最近的工作很有成效！”永野修身看完情报，满意地对情报部小川大佐说道，“把这份报告送到海军大学，山本和福留繁他们正需要这些。”
作为日本海军对美强硬派的代表性人物，永野修身大将是“z计划”（偷袭珍珠港）的实际幕后支持者。虽然碍于军令部长的身份，他在之前的历次讨论中都没有明确表过态，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手里的资源暗中帮助山本五十六对“z计划”进行丰富和完善。
就在此刻，东京山干线目黑站附近的海军大学里，一场围绕“z计划”的高级别图上演习正在一间密室里紧张的进行着。参加这次演习的海军高级将佐约有三十余人，代表军令部出席的是作战部部长福留繁少将、作战课课长富冈大佐。
联合舰队的参加人员除了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司令长官外，还有第一航空舰队兼第一航空战队司令官南云忠一中将、参谋长草鹿龙之介少将，第二航空战队司令官山口多闻少将，第五航空战队司令官原忠一少将，第三战队司令官三川军一中将，第一鱼雷战队司令官大森仙太郎少将，潜艇部队司令官清水光美中将和参谋长三户寿大佐等巨头。
永野修身大将和军令部次长伊藤整一中将原本也在受邀者之列，但为了避免当场就一些问题表态，他们都没有出席。不过自始至终永野修身都在关注着演习的每一步进程。吉川传回来的这份情报，将对增强演习图上推演的可靠性有很大帮助。
“等等！”小川大佐刚转身准备离开，又被永野大将叫住了，“报告里关于那两架美国飞机事就不要提了。”
“明白！”小川大佐会意地点了点头。和吉川这种基层情报员不同，作为海军军令部情报部的部长，小川两年多前就听说过这种飞机了。
只不过这款飞机牵涉到日本海陆军之间的一桩公案。当时，陆军航空兵借口在中国遇到了一款与海军刚刚列装的零式舰载机极为相似的新型战斗机（约翰之前提供给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的那批），质疑海军航空兵内部存在严重泄密问题。
这一指控让海军方面一时狼狈不堪，以至于在之后的年底御前“分赃大会”（预算、物资和军工生产配额分配会议）上吃了个大亏，被陆军抢走了不少资源。
后来，海军方面花了近一年的时间进行了详细调查，最终才确认这款飞机来自一家叫休斯飞机公司的美国飞机制造商，而且与零式舰载机的相似之处只是巧合而已。但是，这已经于事无补，被陆军吃到嘴里的那些石油、橡胶、发动机原件配额是无论如何也抢不回来了。
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海军方面当然不好意思大肆宣扬此事。所以，除了高层将领和那些曾经被当做间谍调查的倒霉蛋，大部分海军人员都并不知道美国曾经有过这么一款飞机。
考虑到今天的图上演习不仅有大批科长级参谋，还有陆军特派观察员参加，永野觉得此事还是不提为妙。毕竟，“z计划”牵扯到帝国的整个南下战略，如果要实施的话，最后少不了要提交御前讨论的。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少挑起陆海军之间的摩擦的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目标休斯飞机公司
从永野修身大将的办公室出来，小川大佐长出了一口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谢天谢地，永野大将没有问起对休斯飞机公司的渗透进展。
自从前两年所谓“零式泄密”事件出来后，休斯飞机公司这家美国航空制造业新贵就进入了日本陆、海军高层的视线。前段时间，英国人用该公司生产的飞机对德国腹地进行了多次成功袭击，日本方面也多有耳闻。日本海军尤其对美国任针对那款类似零式的战斗机所进行的一系列改进非常眼热。
海军军令部曾下令情报部门加强对休斯飞机公司的渗透，试图获得能让“零式”舰载机性能大幅提升的秘密。这项任务也是小川大佐负责布置实施的。不过目前为止，并没有取得任何实际进展。反倒是陆军那边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与日本海军关注p-51战斗机不同，陆军这次把关注的焦点集中在了休斯飞机公司的b-24轰炸机上。没办法，谁让他们现在装备的三菱g3m“96“式陆攻机载弹量连1吨都不到，充其量只能算是战术轰炸机呢。与海军相比，日本陆军更加急迫地需要一款重型轰炸机。
据小川所知，陆军参谋本部的情报人员已经成功收买了休斯飞机公司的一个中层管理人员，并获得了部分b-24轰炸机的相关资料。听说，陆军某将军注意到在那个法国裔工程师提供的一组照片中，b-24轰炸机的机翼上站着许多人，觉得这似乎是一种十分不错的机翼强度试验方法。于是就让工程师把这种“方法”用于测试他们自己的试验模型，结果机翼折断了。到目前为止，陆军的飞机工程师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但不管怎么样，陆军这次跑在了海军的前面，这让小川感到非常难堪。至于说请陆军帮忙，打听一下p-51战斗机的情报，小川压根就没有想过。不是他好面子，而是日本陆、海军之间的关系决定了他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做。
要论起陆、海军之间关系的对立程度，估计没有哪个国家能赶上日本。两军之间的梁子甚至一直能追溯到明治维新时期的长州藩（陆军）和萨摩藩（海军）。
按理说，日本一个岛国，应该以发展海军为先。明治时代最早的官方说法也是“海陆军”，海军才是防御外敌的主力，陆军是后娘养的。但是随后的西南战争和一系列兵变让大家开了眼，不重视陆军还真的不行，人家会闹啊。折腾几次，天皇和政府也明白了，按闹分配才是真理，还是紧着陆军的要求来吧。再之后，日本基本消除了列强入侵的危险，开始考虑入侵大陆的问题了，不可避免的要以陆军为主。
而且，海军到底是技术兵种，成员文化程度高一点，西化彻底一点，对军队属于国家的理念更认同。陆军这些土包子就不一样了，人家人多，还都驻扎在要害地区，某个脑残冒出点什么想法马上就能实施。
再加上日本内阁实行“内阁大臣现役武官制”（内阁的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必须是现役军人），如果军队对政府不满，不派军人当大臣，政府立马就完蛋。一来二去，陆军逐渐就在政治上压到了海军。
对于这种情况，海军不是没有抗争过。山本权兵卫（搞八八舰队计划的那个，和山本五十六没啥关系。山本五十六是过继后才改的姓，以前叫高野五十六）当首相那会儿，曾经试图改变这一状况，让退役军人也能出任陆军大臣。结果以山县有朋为首的陆军元老分分钟就弄出了个“西门子事件”（海军高层在英国和德国购买军舰拿巨额回扣），把山本搞下了台。
从那以后，海军海军在政治上就没少受陆军的窝囊气。 1936年“二二六兵变”，本来是陆军内部统制派和皇道派弄纠纷，结果海军出身的三个大臣一死一伤一失踪。气的海军高层把舰队开进了东京湾，但也没啥用。陆军压根就不甩你，有种你用舰炮把东京轰了啊。最后海军也只能在救出冈田启介首相（海军退役大将）后，就灰溜溜地回了基地。
政治上互相仇深似海，经济上两军的的矛盾就更深了。自工业化以来，日本就一直处于资源缺乏状态，为争夺工业资源（铁、煤、油等），两军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陆海军别说合作研发新武器了，相互之间跟阶级敌人一样。你有的我必须有！还得不一样(口径绝对不能比你低)。我没有的你必须没有！互相拆台已经成了思维定式。
举个极端的例子，德国daimler-benz601发动机，最开始由陆军引进并仿制，用在了三式战斗机上。海军当然也想要，但是陆军就是不给。还以保密为由，命令中岛公司武藏野发动机工厂在陆军飞机发动机生产线和海军飞机发动机生产线之间筑了一道高墙。最后海军只能自己从德国引进了一台，推出了仿制的热田21型。让德国人赚了双份的钱，连希特勒知道这件事都很诧异，问：“日本陆海军是敌人吗“（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战争后期，陆军甚至推出了自己的航母和潜艇，海军研发了自己的坦克）。
所以，小川大佐要想弄到p-51的秘密，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关键是还得抓紧，海军高层要是知道自己的情报部门居然在欧美这种传统优势地区输给了陆军，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落他呢。
但是，美国又不是中国这种亚洲国家，黄种人想要混进军工企业获取绝密情报基本没有可能的，只能靠收买。两年前海军情报部在调查“零式泄密”事件的时候，曾经收买过一个休斯飞机公司的试飞员。偏偏那家伙已经进陆军航空队服役，不再公司任职了。
小川在去海军大学的路上琢磨了半天，觉得这事还得从陆军那边下手。他就奇怪了，陆军在美国的情报网压根就没法跟海军比，那帮马鹿怎么就找着路子打入休斯飞机公司了呢？这其中必有什么门道。如果能摸清陆军的路数，他说不定也可以照猫画虎，培养一个自己的内线。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挖墙脚嘛！那个休斯飞机公司中层既然能拿陆军的钱，自然也不会拒绝海军的钞票。要比美元外汇储备，海军可比陆军强多了。夏威夷那边，光一个不靠谱的库恩，海军情报部都能拿出1万美金（历史上从来没弄到过什么像样情报的库恩之所以会落网，就是因为银行户头有大笔来历不明的美元，结果fbi一审他就招了），更何况一个拥有巨大情报价值的线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图上推演
让小川大佐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送信的一到海军大学，就被军演的总裁判长宇垣缠少将抓了差，让他在接下来的第二次图上演习（图上作战演习一般会进行多次，以检验作战计划是否合适）中“客串”一下敌方也就是假想中的美军总指挥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宇垣缠之所以会选择小川，不仅是因为他身为海军军令部情报部长，对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情况最为了解。更是因为在1932年，小川曾经作为间谍船上的通讯长，亲眼见证过一次“日本舰队”对珍珠港的袭击行动。
事实上，最早想出偷袭珍珠港这招的恰恰是美国人，而不是日本人。早在20年前，也就是1921年，美国就出版过一本名字叫《太平洋海上霸权》的书，作者是一名海军记者。4年之后，这本书的核心内容被改编为小说，更名为《伟大的太平洋战争》，在全美引起了巨大反响。《书刊评论》杂志社还在首页以《假如太平洋发生战争》为标题，专门评论了这本书。
这本书最火的时候，现在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刚好在日本驻美国使馆担任海军副武官。在看到这本书后，他立即将其寄回了东京。海军军令部后来把这本书翻译成了日文，发给每一位海军高级军官，并把该书列为海军大学高级进修班的必读书目。
日本海军之所以会对一本“军事小说”如此重视，是因为书中描写一支日本舰队偷袭了驻扎在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并同时袭击了关岛和菲律宾群岛的情节。书中甚至还详细叙述了日军在林加延湾和拉蒙湾实施登陆的具体情况（这些描述都与二十年后的事实惊人的相似）。
当然了，小说毕竟是小说，充其量不过是文人的纸上谈兵罢了。虽然看起来脑洞比较大，但也只能用来开阔一下眼界，要说对实际作战有多少指导意义，那还谈不上。真正让日本人心动的，是1932年2月，美国海军在太平洋进行的一次以日本为假想敌的军事演习。
当时的演**指挥是哈里-亚纳尔海军上将，他率领一支以“萨拉托加”号和“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为核心的庞大特混舰队，从美国西海岸出发，长途奔袭美国在太平洋最大的海军基地珍珠港，借以检验基地的防御能力。
当亚纳尔舰队到达瓦胡岛东北180公里海域时，152架舰载机一架接一架地从颠簸的航空母舰上起飞，在空中编队后铺天盖地直扑珍珠港。面对大规模突如其来的“空袭”，毫无准备的珍珠港遭到了毁灭性打击，瞬间陷入瘫痪。整个空袭过程中，亚纳尔的飞机甚至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这一结果连亚纳尔上将自己都惊到了，在演习结束后的总结上这样写道：“进攻者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完全掌握了制空权。”
被这场演习震惊的又何止亚纳尔和美国海军。从演习一开始，日本方面就花了大量精力去了解演习的情况。不仅潜伏在瓦胡岛上的间谍倾巢出动，全力搜集美军此次演习的情报。还以“去美国西海岸购买石油”为名派出了一艘伪装成油轮的侦察船在附近海域游弋。舰上安装了一套当时最先进的无线电监听装置，监听演习中的来往信息。而当时负责这项任务的通讯长正是小川贯玺大佐本人。
面对宇垣缠少将的“热情邀请”，小川内心多少还是有一些得意的。要知道，出身名门的宇垣缠少将（宇垣缠的族叔宇垣一成大将是田中--宇垣阀的首脑，金谷范三、南次郎、英太郎、阿部信行、本庄繁、松井石根、小矶国昭、杉山元、俊六等一帮牛人都出自他门下）可是一向眼高于顶，素有“黄金假面”之称的。而且，在演习中扮演日方指挥官的可是第一航空舰队指挥官南云忠一中将。自己一个大佐能担任演习一方的总指挥，这无疑是对小川能力的一种认可。
但是在得意之余，小川心里还是有一些纠结。一直以来，日本海军研究和秉行的都是“渐减邀击战略”。也就是在美军的进军道路上，通过沿途岛屿上陆基航空兵的不断袭击，加之潜艇、驱逐舰、鱼雷艇的鱼雷攻击，在日本主力舰队与敌相遇前消耗掉劳师远征的美舰队30%的实力。
这样在日本近海海域，他们就可以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歼灭战，像对付当年俄罗斯第二太平洋舰队一样，将美国舰队击沉于日本近海。这也正是日本海军梦寐以求要求保持美国海军70%力量的理论基础。几十年来，日本海军的军备、舰队编制、教育、训练等等都是以此为基础来进行的。
所以，当山本五**将提出所谓“z计划”后，海军内部的反对声音就一直没有停息。作为一个曾在美国从事多年情报工作的“美国通”，小川能够理解山本五十六的无奈。
日本实施南进作战的方略确定之后，与美、英、荷三国的战争已不可避免。届时海军的大部分兵力势必南下，此时若美国太平洋舰队前来进攻，进行南方作战的日本海军要么后路被抄腹背受敌，要么被拦腰斩为两截首尾不能相顾。美国的航空母舰也可能长驱直入去突袭日本本土。
既然手头的兵力有限，不可能同时南攻东守，那破解难题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下手为强，在开战之初就以突然袭击的方式一举歼灭美国太平洋舰队，至少也要使之在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丧失作战能力，然后才能放心大胆地在南方地区肆无忌惮地进行打劫。
抢先袭击珍珠港，这个想法当然是好的，但是真的可行吗？别说军令部那帮舰队派了，山本麾下的绝大多数联合舰队指挥官心里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就连计划的主要制定者大西泷治郎少将、预定执行者南云忠一中将都觉得过于冒险，稍有不慎可能给海军带来灭顶之灾。
伊藤次长私底下也抱怨过山本“赌性太重”，珍珠港作战纯属投机，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军令部长永野修身也不敢明确表态支持山本，只能用组织图上演习的名义先把军令部摘出来，将矛盾控制在联合舰队内部。
小川不知道自己作为军令部的要员，贸然参与演习会产生什么后果。但是宇垣缠少将主动邀请了，代表军令部前来观摩演习的福留繁少将（作战部长）也没有表示异议，小川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场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山本的决心
小川在海军大学的密室里一共参加了两轮图上推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第一轮红方（美军）被击沉战列舰4艘、重创1艘；被击沉敌航空母舰2艘、重创1艘；损失飞机约190架。蓝方（日军）2艘航空母舰被击沉、2艘遭重创，损失飞机127架。判定袭击失败。
第二轮红方3艘战列舰被击沉、1艘遭重创；航空母舰2艘被击沉、1艘遭重创；3艘巡洋舰被击沉、3艘被重创；损失飞机130架，其中80架被击毁在地面上。蓝方只受到轻微损失，成功撤离。判定袭击成功。
虽然两轮推演的结果截然不同，但对众人对“z计划”的疑虑仍然没有丝毫衰减。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两轮推演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前一轮判定红方巡逻机蓝军潜艇泄露的油迹，提前进入了戒备状态而已。也就是说，袭击的突然性是决定计划是否成功的绝对必要条件。
可是联合舰队从本土出发，航行三千海里去袭击太平洋那头的珍珠港，要想保证突然性谈何容易。这可不是掌握了珍珠港美军的飞行巡逻、船只停泊、防空火力等情况就可以的，联合舰队在集结、行进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可能造成计划的暴露。
“本人坚决反对这一计划。”在场诸将中，反对声音最强烈的就是第1航空战队司令官南云忠一海军中将。身为计划的具体执行者，南云的反对具有无疑更大的杀伤力。
“当前局势日益紧张，届时美国舰队还会不会呆在珍珠港内不动尚不好说？更何况太平洋各岛屿美军基地的巡逻机也警戒森严，要通过敌人的警戒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要被一架敌机或者一艘潜艇发现，必然就会受到阻击，作战势必受挫。这样不但会连累南线作战，也会导致整个战局陷入不可收拾的尴尬境地。”
“我赞成南云司令官看法。”计划制定者之一的大西泷治郎海军少将也觉得山本的计划逃过冒险，“虽然我参与了该计划的制定，但本人坚决反对实施这一计划。日本攻击菲律宾或者其他美军占领地如关岛、威克岛都是可以的，但就是不能去进攻珍珠港，这太危险了。”
“本人完全赞同这一作战计划。”发言力挺山本五十六的是第2航空战队司令官山口多闻中将。山口的履历和山本五十六很像，两人都曾在美国大学进修过，一个在哈佛一个在普林斯顿，并且都担任过驻美使馆的武官。
所以，与海军中那些盲目相信“皇军不可战胜”的大舰巨炮主义者们不同，山口深知美日国力的差距，明白只有先发制人，在开战之初就致对方于死地，才能有一线生机。
“诚如南云长官所言，珍珠港作战的确冒险，这毋庸置疑。但如果我们仅仅集中于南方作战，美国太平洋舰队势必会对我们南进的侧翼实施进攻，本土的安全也无法保证。到那时候我们将腹背受敌，局面势必难以收拾。只有放手一搏，以求一役歼灭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才可以保证南方的顺利进军，才能确保本土的安全。本人坚决支持实施珍珠港袭击作战，为此不惜以身殉职！”
山口多闻在海军中享有“提督中的提督”的美誉，他的强硬表态深得在场青年参谋军官的拥护。随着黑岛龟人、源田实等青壮派的加入，一时间会议室里的讨论变得火药味十足。
小川作为“局外人”，丝毫没有介入联合舰队内部纷争的意思。但是作为推演一方的总指挥，又没有理由立即脱身，只能尴尬地坐在那，一边听大家发言，一边琢磨其中的道道。
刚开始，小川还奇怪山本为什么放着支持“z计划”的山口多闻中将不用，偏偏要选反对该计划的南云忠一来担任行动总指挥。
后来听了众人对计划诸多细节的争执，他才明白：很显然，“z计划”成败的关键并不是如何把炸弹丢到敌人头上，而是如何让庞大的舰队隐秘航行至攻击位置，并在袭击结束后安全返回。
山口多闻虽然是日本海军首屈一指的航空专家，海军内部公认的山本五十六最佳接班人。但要指挥舰队悄无声息地横渡大洋，山口显然不如前海军大学校长，著名航海专家南云忠一中将靠谱。
可是即便南云忠一的航海能力值爆表，也很难保证行动的成功。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小川大佐越想越觉得不安。怨不得伊藤次长说山本五十六“赌性重”，“z计划”的风险系数实在太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本五十六嗜赌在海军内部尽人皆知的。甚至有时候在找不到赌局的时候，他就跟人玩小孩子的纸上赛马游戏。
山本有句名言：“不打赌的男人不能算男人，不打赌的男人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并且认为，所谓打赌就是当遇到某一问题双方各持己见争执不下时，押上一些赌注，迫使自己对自己的行为或者观点负责的一种游戏。
说来也奇怪，也许是因为山本五十六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异于常人，反正他的赌运一直很好。但凡跟赌博有关的东西，比如围棋、将棋、麻将、纸牌、台球、棒球、轮盘等他都样样精通。他本人还曾得意地吹牛说，如果天皇给他一年的时间，他可以为日本海军赢回一艘战列舰。
战列舰什么的当然是吹牛，不过山本确实曾用赌博赢来的钱补贴过海军经费。1923年，山本五十六随海军参议官井上谦治大将对欧美七国进行访问时候，有一次代表团准备筹划一个宴会，但是经费不足。结果山本自告奋勇地进入当地赌场，一晚就赢回了不足的费用。
小川还听说，后来著名的摩纳哥蒙特卡洛赌场甚至因为山本赢钱太多，将他列进了赌场的禁入名单（历史上获得过这一“殊荣”的日本人只有两个，另一个是日俄战争时期的天才特工，号称一人可抵十个师团的明石元二郎陆军大将）。
但愿山本大将的好运气能再次作用到“z计划”上，小川暗自叹息。
正当小川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听大家争吵的山本五十六终于说话了：“诸位听我一言，”山本的声音不大，但四周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各位对珍珠港作战的见解我都听到了。我的意见是，只要我还担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一天，这一仗就非打不可。”
在一片肃静之中，山本接着说：“大家都知道，我是一直反对与美国作战的。如果当局坚持要打，那就只有采取奇袭的方式先发制人，一举摧毁对方的主力，使之半年或一年之内无法参加西太平洋的作战，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稍微停了一下，山本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军令部不能同意此作战计划，我将不惜辞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职务。”
还没等在场诸人从震惊中缓过来，山本又缓缓将头转向了南云忠一，直视着南云的双眼良久，然后平静地说：“如果南云将军对此持有异议的话，那么请由我亲自带领航母舰队出征珍珠港！”
别看山本身高只有一米五九，但在日本海军内部无疑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他突然做出如此强硬的表态，别说联合舰队的诸位下属了，连旁听的军令部军官也慌了手脚。做不了主的军令部作战部长福留繁少将只好宣布暂停演习，将结果上报永野总长和伊藤次长。
虽然当时小川大佐也为山本五十六的决心和誓言而感到震撼了。但是走出密室后，他立刻就将此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z计划”最后能否实施，十有**还是要提交到天皇御前等待圣裁。所以这个问题不是小川一个大佐应该操心的。
今天的图上推演只是适逢其会，把精力放在对美国、英、荷三国的情报搜集上才是正途。尤其是对休斯飞机公司渗透，还是尽快拿出办法的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两天，一封来自中国天津的报告为小川揭开了陆军情报部门成功打入休斯飞机公司内部的秘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伸向约翰的“魔爪”
拿到天津传回来的情报，小川大佐才知道自己这次输给不是陆军部情报部（参谋本部第二部）纯属非战之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想想也是，二部对美国的情报一向不重视，六课（英美科）不过大猫小猫**个人（大平洋战争爆发前，陆军情报机关对英美情报的重视远低于对苏联、中国的关注。英美科只有课长一名、高级参谋一名、参谋六名，分为美国班、英国班、南方班。战争初期，他们连一份大平洋地区的作战地图都没有，南方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的主要工作为太平洋诸岛绘制地图和编修地方志），堂堂海军军令部情报部要是连他们都赢不了，那小川大佐真应该去切腹了。
在小川看来，二部六课这次能抢在自己前面打入休斯飞机公司内部，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
因为他们收买的那个叫安德鲁-梅森的休斯飞机公司中层，压根就不是他们自己培养的间谍。而是前任二部七课（中国科）课长，现任上海梅机关机关长、日军驻汪伪政府最高代表影佐祯昭中将十几年前无心插柳的结果。
原来这个安德鲁-梅森早年间曾在驻天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是个负责营区后勤采买的军士长。参军前，梅森只是德克萨斯州沃斯堡一家杂货铺的伙计，也没上过什么学。但是颇有几分小聪明，而且胆子大、脸皮厚、还很会来事。
由于营区采买需要经常与本地商户打交道，而“洋大人”在中国又享受超国民待遇，一来二去梅森不仅利用职务之便捞了不少油水，还经常充当掮客为中美贸易（大部分是走私）的繁荣做贡献。几年下来，梅森不仅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身家，在天津地界上也算混出了局面。
退役后，梅森自然不甘心放弃自己在中国的“事业”，干脆娶了个当地的白俄姑娘，留在了中国。刚开始，梅森不过是个二道贩子，生意做的很杂，布匹、煤油、西药、橡胶、古董、机器什么赚钱做什么。
要说二三十年代的中国，什么最赚钱呢？自然是军火生意，尤其是走私军火。可是梅森虽然有美**方背景，但只是个小小的军士长。而且他在美国国内又没有背景，自然也就没什么门路，只能靠牵线搭桥赚点辛苦钱。
但是梅森并不甘心，苦心钻营了几年，终于跟一个美**火商约翰的表兄雷利搭上了线。凭借在中国的人脉关系网，很快梅森就成了雷利的重要合伙人，并帮助雷利将生意拓展到了上海、江浙一带。
1928年，梅森在上海从事军火走私的时候不慎出了纰漏，落入了日本在上海的情报机关手里。当时的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影佐祯昭，觉得一来梅森是美国人，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二来觉得他的身份的关系网还有点用，就放了梅森一马，将其发展成了自己的下线，让他帮助搜集中**火黑市和一些地方武装的情报。
从天津传回的情报来看，影佐祯昭其实也没太把梅森当回事。虽然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断了这条线，偶尔还会分派给梅森一些小任务，让梅森赚点小钱。
但小川这种“业内人士”心里都明白，梅森只是影佐祯昭的一招闲棋。事实上，这种事小川自己也没少干。目的除了多个情报渠道，有备无患。更多地不过是为了“虚报业绩”，好以此为名目向上面多申报经费。
毕竟，培养下线、发展间谍网什么的总是需要钱的，不是吗？至于这笔钱最后真正用出去多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想到，事情却在最近意外地出现了变化。
1937年七七事变后，随着美国在华势力的大举撤出，出于安全考虑，梅森也收拾行囊，带着一家老小回了美国老家。
本来以梅森的身家，完全可以在德克萨斯老家买个牧场，安心做富家翁的。但是在外面见过了大场面的梅森哪里甘心去乡下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淡生活。他很快就瞄上了德州方兴未艾的原油期货投机生意，并在1940年成功把自己折腾破产了。
正巧当时休斯飞机公司正在沃斯堡开分基地，修建大型飞机制造工厂。走投无路的梅森就通过老朋友雷利，在该工厂谋了个高管的职务，主要负责跟各地供货商打交道。
这对于苦于无法获得b-24轰炸机情报的日本陆军情报机构来说，无疑是瞌睡送枕头。他们很快就和急需要钱的梅森重新建立了联系，并通过他获得了不少关于b-24轰炸机的照片和资料。
“杉田那家伙倒真是好运气，就是格局也太小了以点。”小川把情报扔回桌上，不屑地嘟囔了一句。
二部六课新任课长杉田一次（是日本陆军中的亲美派，战后曾担任陆上自卫队参谋长）和小川也算是老“交情”了，4年前两人曾在驻美大使馆共事过一段时间。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快10岁的情报界后辈，小川一向不怎么看得上眼。
就拿休斯飞机公司的这件事来说吧，有影佐祯昭打下的这么好的基础，杉田却仅仅从梅森哪里买了点照片资料就算完了。
在小川看来，杉田这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光收买一个工厂的副经理，还是个接触不到核心情报的副经理就满足了？换作了他，一定会顺着梅森这条线继续挖下去。比如能介绍梅森进入休斯飞机公司的那个雷利，就绝对不应该放过。
在美国，日本海军的情报网可比陆军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布置下去后没几天，更多关于梅森的情报都被汇总到了小川那里。
“梅森、雷利、范德比尔特、休斯……”，“联邦快递、休斯飞机、德拉科防务、凯泽造船……”小川大佐在纸上写下了这一串名字。沉吟许久后，他在约翰-范德比尔特这个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没想到啊，背后还藏着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物。”
穿越过来这些年，约翰一直秉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原则。事业发展地红红火火，但他本人却很少公开露面。比如现在小川手里拿到的约翰照片，就还是几年前，他在国会发表演讲时的新闻图片。
但是就算他再低调，只要有心人想去查，很多信息还是瞒不住的。毕竟范德比尔特家族本来就树大招风，而且除了德拉科防务，他手里的其他几家公司又都是上市企业。
小川在美国的情报力量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劲，就发现了他这座“金矿”。尤其是对于日本海军来说，约翰作为凯泽造船大股东的价值甚至远大于休斯飞机实际控股人。
“一定要将这个约翰-范德比尔特拿下！”小川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当然知道，这种级别的富豪是不可能被收买的。况且，据说这个人已经被美国陆军特别征召了，那就更加不好下手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没有能对他产生影响的手段。在很多时候，先从目标身边的人下手，是个不错的选择。小川决定在约翰周边先埋几个钉子试试，说不定将来会有大惊喜！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连队
约翰当然不知道，远在东京有一个叫小川贯玺的日本人正在处心积虑地想算计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整个九月，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准将副师长都忙得不可开交。
82师要在10月底前通过全科目考核，这个“小目标”实现起来可不像说得那么简单。上至李奇微师长，下至所有新兵都非得蜕层皮不可。
骤然加强的训练强度和延长服役期的噩耗让全师基层官兵怨声载道。亚历山大夏季潮湿闷热的天气和一向颇受士兵爱戴的布莱德利被突然调离，更是雪上加霜，一向平稳的82师一时间也不免有些人心浮动、。
为了确保整个训练计划的顺利进行，李奇微和约翰这对新搭档不得不一个扮起了白脸，一个扮起了红脸。
一向以铁血军人形象示人的李奇微成天虎着个脸，恨不得拿着小马鞭在屁股后面抽着各连队拼命赶进度。短短一个月，就有一个营长、四五个连长因为训练不力被他撤了职。
而约翰除了要兼顾参谋部的工作外，还时不时要下连队，与基层官兵聊个家常，顺便想个有由头给他们送点“额外福利”。这么做，为的就是能准确掌握部队的动态，好及时缓解李奇微“高压政策”带来的抵触情绪。
这招虽然老套，但却很管用。一个多月下来，82师上下似乎也就习惯了他和李奇微这对搭档的领导风格。
如今，在82师的基层官兵眼里，李奇微固然对训练的要求过于严苛了一点，但为人正派，赏罚公允，看起来似乎也像是比布莱德利更会打仗的样子（布莱德利长得实在是没什么名将气质）。在他手下服役，辛苦是辛苦，但似乎也不赖。
至于约翰，自然不如让人又敬又怕的李奇微有威信，但却意外收获了个好人缘。大家都很喜欢他这个没什么架子，对谁都和和气气，愿意帮大家排解各种小麻烦，还经常能给大家带来点小实惠的副师长。
唯一让约翰不太开心的是，自己的人设似乎变得越来越像后世的“政委”，而不是指挥官。但不管怎样，82师总算平稳度过了人事变动的过渡期，没出什么大篓子。
这天晚上，约翰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后，又带着副官米勒去了503团2营b连。一周前，这个连在训练中出了点小事故，刚刚撤换了连长，约翰不放心，想去找几个排长和军士长聊聊。
到了b连，约翰发现他们刚刚做完夜间体能加练回来，就没有进营房，而是直接转身去了连部。
如今，体能训练结束后，士兵们互相做肌肉放松按摩已经成了82师的惯例。一帮浑身臭汗的大老爷们正在那光着膀子“马杀鸡”呢，他可不想进去招麻烦。到时候，你让人家是起来敬礼好呢，还是不敬礼好呢。
“将军！”连部里，b连的新连长格里奥上尉正埋头整理训练表格。见到约翰进来，他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你好，格里奥。”约翰给他回了礼，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约翰和格里奥不算陌生，这个有着一半德国血统的上尉是布莱德利在本宁堡带出来的得意门生，之前就是b连的少尉排长。
b连前任连长因为工作失误被李奇微撸掉后，约翰本来想把在505团团部做参谋的马西森中尉调过来作连长的。毕竟，约翰知道历史上马西森后来一直干到了陆军中将（101师重建时当过师长），是个有本事的。这种人才当然要重点培养。
但是考虑到考核在即，马西森初来乍到不一定来得及上手，所以他最后还是同意了李奇微的意见（503团现在没团长，由李奇微直管），越级提拔了格里奥来当b连连长。
“怎么样，格里奥，新工作顺利吗？有什么困难没有？”约翰关心地问道。一般来说，越级提拔应该尽量避免在原部队任职的（因为原来的上级、同僚突然成了下属，难免会产生矛盾）。格里奥到底是布莱德利的学生，约翰有些担心，万一揠苗助长了毁了这个好苗子，以后不好跟布莱德利交代。
“还行吧，新提的那几个士官还算得力。不过1排排长不能老空着，连部也还缺一个中尉副连长（其实应该是连主任参谋，但一般都翻译成副连长）。”知道约翰脾气的格里奥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约翰知道，b连其实并不满员。作为轻步兵连队，b连按标准应该有三个排和一个连部（每个排有3个12人的步枪班和1个6人的迫击炮组，每个步枪班配一挺机关枪，每个迫击炮组配1门6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共计132名士兵和8名军官的。
现在，b连士兵倒是不缺，但少了两个军官和4个军士。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全军上下到处都缺少合格的基层军官和士官。
士官还好说，可以从士兵中提拔。比如格里奥上任后就提拔了几个新士官。但是军官就难办了。在美国陆军，士兵和军官完全是两个阶级，根本不存在直接提拔的可能。兵当得再好，想要成军官也得先去军校。
约翰刚到82师的时候，师里各级军官倒是满员的。但大部分都是从国民警卫队来的“大爷”。这些人根本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笨得连卧倒都不会。当初的500多人到现在还能留下来的只有不到130个。布莱德利从本宁堡拐带了那么多人，也没能把这个缺口补上。
“一排长你暂时还是自己兼着吧。”约翰表示自己也帮不了格里奥，“副连长我倒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过最快也得到一两个月。”
“但愿在副连长来之前，我还没有被那堆表格烦死。”格里奥也没指望约翰能立刻变出人来，只要他能记住这事就行。
约翰也不愿意让格里奥被繁杂的文案工作给束缚住，于是给他出了个主意：“我记得你们连不是有个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高材生吗。上次沃尔德中将过来视察的时候还和他谈过话，叫~叫什么来着。”
“你说的是帕格里斯吧，他是连里的通讯兵。”格里奥上尉回答道。
“对，就是他，瘦瘦小小背着个步话机的那个。”约翰说道，“你可以先让他到连部作段时间文书，帮你分担点。”
“我回头找他谈谈吧。”格里奥挠了挠头，“这小子有点倔。上次沃尔德中将跟他谈过后，他就格外热衷于体能训练，不一定愿意来做办公室。”
“是吗？这小子还真想当明星四分卫啊。”约翰抓住帽子站起了身，“我们去营房转转，顺便看看这小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加餐与加练
“包打听，我快饿死了，上次的罐头还有剩的吗？”b连1排的营房里，二等兵穆克趴在床板上对正在给他按摩的杰夫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早没了。有你们这帮饿死鬼在，什么吃的能保存超过三天。”杰夫没好气地说道。
“他在撒谎，犹猪（穆克的外号），我昨天还看到他半夜偷偷用沙丁鱼罐头就饼干吃呢。”一个声音无情地揭穿了杰夫的谎言。
“你给我闭嘴，兰尼！”朝夕相处快一年了，杰夫不用抬头就知道说话的是谁。但是他这会儿矢口否认已经晚了，大家都开始鼓噪起来，七嘴八舌地声讨他“吃独食”的行为。
“小气鬼！”
“以后夜行军的时候别想让我们再帮你背火箭弹。”
“上周在福利社我还请你喝啤酒了呢。”
“真没了。格兰特好久没过来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就剩半份吃剩的k口粮（全是听装食品，包括炖菜、饼干、糖果、果汁粉），你们爱要不要。”杰夫被大家嘘得有些脸红，急忙辩解道。
说实话，杰夫并不是小气的人。以前。老乡格兰特捎给他的那些好吃的，他也没少拿出来跟排里的兄弟们一起分享。只不过最近，他刚把上一个营区附近的妹子。剩下的那些好货，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准备周末外出的时候送心上人呢，哪里肯拿出来。
“切，那些狗粮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大家鼓噪了半天，见杰夫还不肯就范，也就算了。
一帮19、20岁的小伙子，脱离了家庭和地域文化的束缚，从四面八方投进了清一色的男人世界。大家每天一起训练、一起喊号子、一起受罚、一起去酒馆找泡妞，早就亲得跟一家人一样。就算偶尔会有争吵，甚至互相动手打得鼻青脸肿，但很快就会和好如初。
大家刚才在那“批判”杰夫，更多的不过是起哄，找个乐子而已。最后还是军士长老巴里去伙房找了点果酱、黄油和面包回来，给大家填肚子。
一帮人正围在一起狼吐虎咽地享受着夜宵，一抬头，发现约翰在格里奥上尉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全都吓懵了。
“立、立正！”军士长老巴里蹭得一下蹦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喊着口令，嘴里的面包屑直接喷到了兰尼的脸上。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大家才勉强整理好队形，立正向约翰敬礼。
杰夫站在第二排，忐忑地看着约翰和他背后板着脸的格里奥上尉，心说这下完了。半夜偷吃虽然算不上啥大错，但被副师长当场抓了个现行，也够他们受的了。
就算范德比尔特将军当面不追究，一会儿等他走了，“德国鬼子”（格里奥连长）也肯定会好好折磨他们一番的。估计这次不是去挖个六英尺见方的大坑（让犯错的士兵去挖土坑再回填是当时比较常见的体罚方式）都能混过去的了。
约翰面无表情地给他们回了礼，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长，长官……”老巴里咽了口吐沫，想要解释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算约翰平日里总是一副和颜悦色，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到底是师里的二号人物。在他们这帮大头兵眼里，约翰可是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生死的超级**oss。老巴里已经感觉到自己后背一阵发凉，不知道今天的事会怎么收场。
不料约翰却伸手拿起了一片面包，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问道，“刚才听你们这挺热闹的嘛，都聊什么呢。”
“报告长官，我们刚才在说晚上体能训练的事。”包括格里奥上尉在内，所有人都送了口气。
“很好，军士长，今晚军体操练了几次？”约翰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干硬的面包，问道。
“三次，长官！”老巴里回答道。
“辛苦了！”约翰点了点头，把手里剩下的半块面包扔给了身边的米勒，“以后让伙房给晚上有体能加练的连队加一顿热餐，至少得准备点热汤什么的，光啃剩面包可不行，回头记得让史蒂夫到我这来一趟。”
“好，好的，将军！”米勒接过面包，一时也有些挠头。给连队晚上加餐不过是件小事，既然将军发话了，后勤部门自然会安排好的。不过将军把面包扔给自己是几个意思？让我把它吃了？还是拿回去给后勤参谋史蒂文中校看？
“将军万岁！”米勒拿着面包在那纠结的时候，1排的士兵们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了。
约翰笑呵呵地看着这帮兴奋地有些忘乎所以的年轻人，其实他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
抓军纪这种事是连排长应该干的，作为副师长，约翰考虑问题自然有他的角度和高度。
在他看来，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吃得多、消耗得也快。三个小时的夜间训练下路来，晚餐吃得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了。既然训练强度上去了，那后勤保障自然也就应该跟上不是。总不能让战士们老是饿着肚子睡觉吧。
况且晚上加一顿餐也不是什么难事，还能以此调动士兵夜训的积极性，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别高兴地太早了！”等这帮新兵闹得差不多了，约翰又开始给他们泼冷水了。不打算追究，不代表他可以无视刚才的违纪行为，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从伙房偷东西，这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格里奥上尉，你说应该怎么惩罚啊。”约翰扭头对格里奥说道。
刚才新兵们在那欢呼的时候，为了让他们消停下来，格里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现在来了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帮不给自己长脸的混小子，“本周末外出全部取消，增加两次b级体能训练！”
这个处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大部分新兵也就是在心里抱怨了一下，然后就老老实实接受了。只有一心盼着周末能和心上人见上一面的杰夫有些不甘心，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主意。
自从自己的老乡格兰特当上了眼前这位副师长的勤务兵后，杰夫就陆陆续续听说了不少关于副师长一家的事。在格兰特口中，范德比尔特将军师很和蔼，很好说话的人。
所以，杰夫就壮着胆子，开了口，“请求发言，将军！”
“请求许可，二等兵。”约翰回答道。
“将军，不是说新兵体能考核只要过a级（共有abcd四个等级，a级是最低等级）就可以了吗？我们全都早就超过a级标准了，为什么还要加练体能？”杰夫不解地问道。
“你认为是为什么呢？”约翰反问道。
“他们说是为了能成为空降兵。什么是空降兵，将军？听说空降兵每个月能多50美元津贴，是真的吗？”
“你说的没错。不光每月能多50美元津贴，空降兵还有更好的装备、更高的伙食标准以及自己的徽章。”约翰停顿了一下，“但前提是，只有陆军最精锐的士兵才能得到它。你觉得体能达到a级就足够了吗？”
杰夫讪笑了一下，没好意思说话。
最近这段时间，约翰一直在努力培养82师官兵的精英气质，让他们逐渐认同自己作为陆军精英团队一员的身份，并自觉地以此来要求自己。
约翰可不希望自己手下都是冲着空降兵生活的刺激性和特殊津贴来当伞兵的。这样的部队训练地再好也成不了真正的精锐之师，因为缺少必要的精神特质。
不过这个气质培养起来可并不是那么容易。82师的上万名新兵中，还是有相当一本分人是只打算在军队里混混日子的，并没有“想要比别人强”的主观能动性。
比如眼前的这个新兵，显然就缺少这一点。约翰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们多做做思想工作了。毕竟，上面再怎么强迫，也不如士兵自己主动要求训练来得有效果。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事与愿违
让约翰感到非常庆幸的是，他现在面对的这些新兵大多经历过大萧条时期的那段艰苦岁月，其中很多人都在缺吃少穿中长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相对于他这种出生在20世纪初（成长期恰逢美国经济繁荣期，物质资源比较富足），习惯了安逸生活的黄金一代，这些人从小就知道生活的艰辛，学会了自食其力，适应了艰苦的工作，习惯了服从命令。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强烈的通过自身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意愿。
虽然嘴上会对繁重的训练任务有所抱怨，但这些新兵并不希望自己辜负这段在军队的日子，并且打心眼里鄙视那些疏于训练、害怕吃苦、缺乏斗志的碌碌无为之辈。
因此，约翰的“动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成功让b连士兵接受了这样一个观念：在军队里混日子，那多丢人，多没意思。当一名伞兵，成为陆军最精锐的一员，才够带劲，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事。
有了这样一个认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即便大多数b连士兵对空降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产生想要成为一名空降兵的冲动。谁不想将来退伍回家的时候，胸口能多一枚让人羡慕的伞兵徽章，在家乡同伴面前显摆显摆。
“长官，你跳过伞吗？好不好学？”好奇心最重的杰夫已经忍不住主动向约翰打听起来。
“我上中学的时候就跳过了，那时候还没你现在大呢。只要多做地面练习，掌握好动作要领，跳伞很容易学的。”约翰嘴上说把跳伞说得很简单，其实他对自己自带跳伞技能这件事还是很得意的。
要知道，即便是后世，一般的美国老百姓里也没多少人有跳伞执照（uspa）。前世，他在路易斯维尔学飞行的时候，专门去学习了aff（accelerated-free-fall）课程，累积了25跳拿到了a照。穿越前，他还差4跳（满50次）就能升b照了。
而这一世，他又在飞行俱乐部早早接触了跳伞。相对于历史上那些和普通士兵一起零基础学跳伞的82师、101师指挥官来说，拥有两辈子跳伞经验的约翰也算是少见的“资深人士”了。
“长官，跳伞危险不？”这次发问的是二等兵穆克。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罗彻斯特市的穆克入伍前是五大湖区的码头搬运工，体能在全连是数一数二的。但是这个肌肉男却有点恐高，进行障碍跑训练的时候，最怵的就是爬上货网墙。
“一点也不危险，二等兵。跳伞其实就跟从4英尺高的地方跳下来差不多，还不如独木桥高（障碍跑的标准独木桥高1.3米）是不是？”约翰笑着安抚着有点紧张的穆克，“你们团马上要来一个新团长，他可是个陆军第一支空降兵试验部队的创始人，真正的王牌跳伞员。你放心，就算是个面口袋，他也能教会你跳伞的。”
“他可不是面口袋，长官，他是一头犹猪。”已经逐渐放开了的杰夫趁机开起了玩笑，引得全场一阵哄笑。
只有格里奥上尉，注意到了约翰刚才透露出来的另外一个信息，“将军，新团长已经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上任？”
“定下来了，过两天你就应该能见到他了。”约翰一想到这个即将上任的503团新团长，就不由得有些郁闷。
原本，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把泰勒和加文都弄到82师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到时候泰勒是师参谋长，加文是503团团长、再加上他这个副师长，一个铁三角就妥妥地形成了。不说彻底架空李奇微吧，至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未获得他的许可之前就控制82师。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约翰谋划了半天，也动用了很多资源，结果却不太尽如人意。
泰勒来82师的事情，操作得倒还算顺利。本来史密斯秘书巴不得早点把越来越受马歇尔赏识，已经隐隐对他形成威胁的泰勒调走。再加上马歇尔本身也有让泰勒去作战部队的想法，史汀生那边稍微一提，事情就顺理成章地办成了。
泰勒这次虽然没能像历史上那样一步登天，直接从少校晋升为上校（永久军衔），但马歇尔也没亏待了他。不仅永久军衔结结实实地提了一级，还将以临时上校的身份直接出任82师参谋长，连代理都抹去了。目前只等他交接完工作，走完晋升手续，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加文来82师的事就没那么好办了。首先威廉-李这个老家伙就不肯放人。他倒不是排斥派人来82师任职。能混到将军这一级，谁都不是傻子。威廉-李自然知道这么做对他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一转身，他就推荐了自己的另一个得力下属伞兵训练大队队长巴德-米利中校。
公开的理由倒也冠冕堂皇：介于加文是新空降师的筹备组的成员之一，直接参与新空降师的选拔考核工作。不建议在近期将其调往82师任职，以免有影响选拔公正性的嫌疑。
私下里，威廉-李还把加文的资历拿出来说事。认为加文能力确实不错，但过于年轻，而且今年刚升的少校，还需要在再多锻炼锻炼，积累点经验。
威廉-李这么一弄，就连史汀生也不好再过多坚持了。毕竟加文和泰勒的情况是有很大不同的。
泰勒身处陆军参谋部秘书处这个要害部门，成天在各位陆军大佬眼皮子底下工作，能力水平有目共睹。再加上背后还有马歇尔给他背书，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对他的越级提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没个亲信爱将，只要没有直接利害冲突，这种事一般没人会出手阻拦）。
而加文不过是一支试验部队的少校训练官而已，如果不是因为约翰在背后使劲，陆军高层谁知道他是哪根葱。史汀生要是在没有过硬理由的情况下，强行越级提拔一个表面上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军官，难免被人认为手伸得太长。
原本约翰还想，加文来不了，换成辛克也行啊。好歹人家也是个历史名人（电视剧《兄弟连》里的那个101师506团团长），而且自己在利文沃斯堡军校的时候还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印象还不错。最重要的是，辛克没什么背景，进入伞兵试验部队前，只是第25步兵团的一个普通连长而已，拉拢起来比较容易。
谁知道他这边还没动手呢，米利中校的任命就下来了。找泰勒一打听，这背后居然还有布莱德利的影子。搞了半天，这个巴德-米利还是布莱德利在西点军校任教时的老同事。
于是，约翰对503团的布局就这么彻底泡汤了。约翰自己也很无奈，人家穿越了，屠城灭国，改朝换代、扭转世界历史进程都易如反掌。为啥自己不过是想稍稍做一点小改动，却总是事与愿违呢。莫非我不是猪脚不成？
郁闷之余，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反正按照历史惯性，等82师正式改编后，加文还是会过来担任505团团长的，只不过晚上几个月而已。而且自己已经抢了米利的位置（历史上，米利是和加文一起到的82师，职务是副师长），就不要再跟这个“倒霉”的老家伙计较了。
第一百八十章 布莱德利与米利
周日的上午，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赶走了连日来的闷热，为亚历山大小城带来了一丝凉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让b连1排士兵们更为高兴的是，新来的米利团长大发慈悲地取消了全团所有的室外训练计划。原本因为晚上从伙房偷吃得，被罚加练2次b级体能训练的他们，如今只要留在营房里给全连的武器装备做保养维护就可以了。
营房里，杰夫和同伴们这会儿早已将休假被取消的不快抛到了脑后。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和在外面冒雨训练相比，他们对现在的待遇已经很满意了。这会儿，他们正围坐在一起，一边擦枪一边八卦着他们的新团长。
“大学生？你说米利团长把连长他们都找过去干什么？”杰夫好奇地问帕格里斯。今天下午的加练之所以取消，除了下雨，另一个主要原因是新来的米利团长把全团所有的连长都找去开会了。
“这我怎么知道？”帕格里斯一边用电笔检查着步话机的电路，一边不耐烦地说道。最近这些天，他时常会被格里奥连长找去帮忙整理文件表格。每次回来杰夫会围着他问这问那，让他不胜其烦。
“你在连部就没听说点什么？”杰夫大有不打听出点什么誓不罢休的意思。
“好了，包打听。你当帕格里斯是你啊，整天就知道打听小道消息。有功夫好好把你的瞄准技术练一练，下次演练再脱靶有你好看的。”正在给枪托折轴弹簧杰上油的老巴里劝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总共不就脱过一次靶嘛，老提这个干什么。”杰夫嘟囔着放过了帕格里斯。不过他并没有闭嘴的觉悟，转头又跟穆克聊上了，“犹猪，你觉得这个新团长怎么样？”
“还行吧，至少看起来比马丁强多了。我敢打赌，那个老色鬼（前任团长托马斯-马丁经常溜回费城去见小情人，这在503团并不是啥秘密）连2英里都跑不下来。”在穆克眼里，年近半百依然体格强健的米利比大腹便便的马丁顺眼多了。
“没错，而且你们不觉得他的发型很酷吗？我也想去剃一个。”兰尼摸着自己刚剃过不久的板寸，兴奋地说道。
与一般的高级军官不同，米利的发型非常有个性。左右两边全都剃光了，只在中间留了一道半英寸的短发，从前额一直延伸到后脑勺，有点类似于后世美国大兵经典的莫西干头（貌似莫西干头最早就是从美国伞兵部队流行起来的），只不过没那么夸张而已。
“你喜欢莫霍克人的发型？”杰夫一拍兰尼的肩膀，“回头我来帮你剃一个怎么样，只要15美分。”
“滚，我可不想贴一脑袋的橡皮膏。”对杰夫的手艺，兰尼可是一点也不信任。
“你别不信，告诉你，我当初可是跟一个真正的印第安人专门学过的。那个家伙是从加拿大魁北克那边过来的……”杰夫继续“恬不知耻”地吹着牛，不过很快就被大家习惯性的无视了。
“我觉得米利团长的那双伞兵靴才帅呢，比破绑腿酷多了。还有胸口的伞兵之翼，上帝啊，就算没有那50美元，我也一定要当一名伞兵。”二等兵杰克兴奋地忘了手里的刺刀，手舞足蹈起来。
“小心刀，杰克。”一旁的老巴里急忙从他手里夺下了刺刀，“你是当开膛手吗，这可是开过锋的！”
“干得好，老巴里！你抓住了开膛手杰克！”唯恐天下不乱的杰夫吹起了口哨，整个营房里闹成了一团。
如果约翰在现场的话，一定会既欣慰又无奈。
欣慰的是，自己苦心宣传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效果。成为一名空降兵，在82师官兵心中已经成了一件酷毙了的事。
而让他感到无奈的是，自己辛苦了这么久，貌似还不如米利上校（前刚晋升的）身上的那套伞兵行头有效果。
想想也是，前世有多少宅男会为了一件炫酷的游戏装备废寝忘食，甚至不惜砸重金、下血本啊。有些道理，就算是隔了70多年，也依然是相通的。
不过这会儿，身在师部办公室的约翰，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的地方。就在刚才，他接到了布莱德利打来的电话，约他晚上去家里参加玛丽的生日聚会。和他一起收到邀请的，还有李奇微和刚刚上任的米利团长。
就算用脚趾头，约翰也能猜出布莱德利请他去干什么，无非是为他的老同事米利牵线搭桥，好让其早点融入82师罢了。
事到如今，约翰和布莱德利都很清楚对方在这次503团团长之争中扮演的角色。就算布莱德利一开始不知道，现在想必也一清二楚了，就约翰知道米利背后有布莱德利的影子一样。
理智告诉约翰，这是怪不到布莱德利。哪怕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么做也没有错。因为有些事情，是不会、也不能被私人感情所左右的。
约翰就是和布莱德利的关系再好，他也不是马歇尔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个马歇尔派的合作者、同路人。
当初马歇尔把布莱德利、李奇微、斯温三个人放到82师，就是要完全掌握这支部队。布莱德利怎么可能放任82师在自己走后落到约翰这个“外人”手里。
而米利显然就是布莱德利为李奇微找来的帮手。没看到这两天，李奇微天天都泡在503团，帮米利熟悉情况嘛。
但是，理解归理解，筹谋已久的计划被自己的好友“无意间”破坏了，这事搁到谁身上心里都会不舒服，甚至可能比计划被敌人破坏了更憋屈。因为你没有办法报复回去，除非双方撕破脸皮，否则也就只能苦笑着接受现实了。
约翰能因为区区一个团长人选就跟布莱德利决裂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布莱德雷这次是打着为玛丽庆祝48岁生日的旗号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的，那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自从布莱德利去了28师后，一个人留在亚历山大的玛丽几乎天天与阿黛尔作伴，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一样。连小艾拉和小艾瑞克对玛丽，也跟他们的玛丽姨妈亲得不得了。
就算是看在玛丽这么照顾阿黛尔和两个孩子的份上，约翰也不能不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啊。况且这会儿，约翰估计阿黛尔已经带着孩子们在布莱德利家帮忙了吧。
所以，于情于理，约翰这次都只能乖乖地接过布莱德利递过来的橄榄枝，作出配合李奇微和米利工作的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