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小人物
“什么证据不证据的，这件事还轮不到枫叶骑士团来管，更轮不到你来管。”科伦也没心思跟道奇闲扯了，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当即决定速战速决。
“听我命令！弓箭...”科伦意气风发地正要下令，麦文却扯了扯他的衣服。
科伦不耐烦地回头，麦文指了指枫叶旗帜和道奇，科伦一愣，明白过来，重又发令道：“听我命令！长矛手上前缉拿犯人！反抗者杀无赦！”
“是！”士兵结阵举起长矛缓步前行，步伐整齐划一，踏踏的脚步声压倒一切，成为这片街道的主角。
科伦又大喊道：“道奇！奉劝你立即退去！我现在可是在执行公务，任何阻拦者都有权当场格杀，洛伦迪宪典中说得很清楚，你不会忘了吧？”
道奇无动于衷，不屑道：“你执个狗屁！我道奇不是那种抛弃朋友的人！”
说实话，纪远实在是有些感动了，他能明显察觉道奇讲的都是真心话，仅仅为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甚至甘愿冒生命危险，虽说道奇本来就和麦文有恩怨，但他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难能可贵。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纪远并不想将道奇牵扯进去，用力拍了拍道奇肩膀，道：“道奇兄弟，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不想牵连你。”
道奇不以为意，拔出双手大剑，道：“纪兄弟，这是哪的话，我也看科伦不爽。我不过是想找理由揍他一顿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纪远转过头去，道：“我也看这娘娘腔很不爽，一起揍他一顿如何？”
“娘娘腔？”道奇一愣，念叨两遍哈哈大笑道：“对！娘娘腔科伦！”“娘娘腔科伦！”后一声却是对着远处的科伦大喊。
“该到深渊最底层的混蛋！”科伦都快气疯了，因为长相阴柔爱打扮，他很忌讳别人说他像个女人。道奇喊出娘娘腔的那一刻，科伦一瞬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都在用嘲笑的眼光看着他。
失去理智的科伦精致的面容扭曲着，咆哮道：“弓箭手！射击！长矛手！冲锋！杀了他们！”
所有士兵面面相觑，在枫叶骑士团大门口袭击一名枫叶骑士，还是一名贵族，这种事他们想都不敢想！
“混账！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科伦咆哮着，一脚踹飞一名弓箭手，砸翻一片，被砸倒的弓箭手都躺在地上不断哀嚎，原地只留下一名青年呆呆地看着身边的同僚。
生命在上！这是什么回事？怎么自己前后左右的人都倒了，我竟然没事？青年左捏右捏，确认自己没有受伤后深深地陷入疑惑之中。
“杰伦迪！杰伦迪！”
青年循声望去，却发现是躺在自己脚边的朋友詹姆，詹姆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拼命使着眼色。
杰伦迪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但再装受伤已经来不及了，杰伦迪急得直冒汗，突然间灵光一闪。
杰伦迪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紧紧抱着詹姆，带着哭腔喊道：“詹姆！詹姆！你不要死，我们说好的一起要到天长地久你怎可以抛下我一个人不管！”
......所有人一片死寂，就连地上的“伤员”也忘了呻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基情四射的两位。
“喔！”围观群众反应过来，发出一阵惊呼，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倒在地上的詹姆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和掌声，怔怔地看着杰伦迪说不出话来，接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道奇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纪远道：“你看见没有，这就是娘娘腔的威力，活生生地把人掰弯了！哈哈哈哈！请让我先笑一会！哈哈哈哈！”
纪远也是捧腹大笑，笑过之后却莫名感觉有些心酸。小人物谁也不敢得罪，对于他们，在生命面前，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不是视尊严为生命的贵族老爷们，所以面对羞辱他们可以低声下气地接受，左脸被打了一巴掌，还要笑着把右脸伸过去。
他们不是视荣誉为生命的骑士老爷们，所以面对危险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逃跑、投降。
他们没有实力、没有权力、没有财富，所以只能生活在最底层的夹缝中。
但他们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有梦想、有希望、有快乐，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巴结那一张张令人生厌的高傲的脸，卑微地活着，只为那些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你们这群混蛋！”科伦眼见手下人阴奉阳违，肺都要气炸了。“我以伟大的加图索之名发誓！你们再不站起来，你们通通都要被绞死！”
科伦以手指天，气急败坏地发誓道。
地上呻吟声为之一顿，士兵们脸上露出悲凉之色，无声地起立、站直。
长矛手再一次逼近，箭也上弦欲发。
“道奇·莫顿！”科伦得意洋洋地大喊道，“最后一次警告，阻碍城卫军执法者格杀勿论！这事就算在大公面前对质，也是你的责任！你可要想好了。”
道奇紧了紧大剑，大喊道：“要来就来！看看大爷会不会揍你个娘娘腔！”
“我不是娘娘腔！不要叫我娘娘腔！”科伦气得满脸通红，歇斯底里大叫着。
“长矛手！给我上！”
士兵们挺起长矛，一步一步向前，隆隆的脚步声敲打在纪远和道奇心里，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一声轻喝响起，枫叶骑士团城堡内部响起蹄声，一队骑士冲出大门，挡在城卫军身前，领头者正是海瑟薇。
人的名，树的影。枫叶骑士一现身，所有城卫军士兵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再没半点攻击的意图，甚至是崇敬地看着骑士们。
科伦稍稍冷静下来，沉声道：“海瑟薇队长，你这是干什么？城卫军正在抓捕犯人，枫叶骑士团要插手吗？”
海瑟薇冷冷道：“奉亚拉冈团长之命，纪先生目前正在配合枫叶骑士团调查，这里没有罪犯，团长令你们速速退去。”
科伦暗呼糟糕，没想到军方巨头亚拉冈竟然出马保下这个舜族小子，看来今天只能无功而返了。
思量一番，科伦退意已生，但就这么灰溜溜离开实在不是他的风格。科伦皮笑肉不笑道：“好，既然亚拉冈团长发话了，我定当遵从。但只要调查一结束，这个人，我城卫军要定了！”说着狠狠指了指纪远。
纪远缓缓将逆心收鞘，紧盯科伦，心中杀意涌动。
“哼！”海瑟薇一拍腰间大剑，道：“科伦·加图索！你我都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还没向检察厅举报你的罪行，你竟然还敢颠倒黑白！”
“罪行？”科伦不屑一笑，“我有什么罪行？”
“你的心腹麦文·科索斯借戒严之名，向外地人收取入城费。而且他竟然违规调动武力，强行围攻平民车队！你不要说你不知道！御下不严，贪污受贿！这就是你的罪行！”
围观的民众一片哗然，要知道这两项罪名一旦成立，科伦·加图索只有被判绞刑这一个下场，任他天王老子来讲清也没用，因为，这就是洛伦迪宪典！
但，规则往往是特权阶级手中的玩具，科伦显得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有闲心整理弄乱的头发。
“麦文，是这样吗？”科伦漫不经心道。
军官麦文上前一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麦文倒显得不慌不忙，底气十足道：
“完全没有这回事，我当时正在搜查可疑人员，那只车队却拒绝接受检查，并且与城卫军对抗。我是再三警告无效后，才下令攻击。这一点，在场人员都可以作证。”
想起队伍中受伤的平民，听着麦文颠倒黑白的话语，纪远不由得握紧剑柄，浑身元力激荡，几欲出手。
察觉到纪远的情绪波动，道奇握住纪远手臂，轻轻摇摇头，低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能对他出手，这件事慢慢来。”
纪远缓缓平息震荡的元力，缓缓松开剑柄，轻轻点点头。
麦文却不肯罢休，指着纪远大声道：“这个人，就是这个舜族人，突然偷袭我，要不是我随机应变，说不定现在就无法站在这里，向各位洛伦迪的同胞们讲出真相。”
麦文越说越起劲，振臂高呼道：“洛伦迪人！这个人仗着他是舜族人，竟然敢在洛伦迪撒野！竟然敢藐视洛伦迪的法律！你们同意吗？”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看向纪远的眼神分明有了变化。
“洛伦迪的同胞们！舜族的确很强大，但是，我们洛伦迪怕他们吗？”麦文慷慨激昂道，险恶用意却一览无遗。
“洛伦迪无所畏惧！”麦文身后几人振臂高呼。
议论声越来越大，就连海瑟薇身后的骑士们也有些骚动。
纪远暗呼糟糕，麦文正在借此挑拨民众的情绪！
“舜族人！滚出洛伦迪！”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咆哮。
“舜族人！滚出洛伦迪！”
“滚出洛伦迪！”
人群像是沸腾的水一般震荡起来，一时间，纪远耳边充斥的全是骂声、诅咒声，面对千夫所指，纪远胸膛砰砰直跳，手心沁出冷汗。
“纪兄弟！你没事吧？”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纪远的肩膀，道奇关切道。
纪远凝神静气，好不容易将这种心悸之感压下去，勉强一笑，“我没事。”
“安静！安静！”却是海瑟薇的声音。
纪远抬头看去，只见海瑟薇举起右拳，大声喊道：“安静！大家请听我一言！”
（本来杰伦迪和詹姆基情四射那一幕我是想幽默一下的，结果写着写着却变成了一个黑色幽默...
这一章致默默无闻的大多数，有你、有我、有他。）
第七十九章：三誓！
“洛伦迪同胞们！请听我一言！”
兴许是枫叶骑士团的身份起了作用，狂呼乱喊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目光聚焦在海瑟薇身上。
海瑟薇举起右拳置于左胸，其上一枚枫叶徽章闪闪发亮。
“以枫叶之红为证，以嘉图亚姓氏为证！生命在上见证！”海瑟薇环视四周，庄严宣誓道。
“我，海瑟薇·嘉图亚在此发誓：以下所讲之言全为事实，绝无半句谎言，若有违背...”
“锵！”海瑟薇长剑出鞘，双手持柄，剑锋向天。
“若有违背！以吾之血染红叶！以吾之骨偿吾姓！以吾之命献于天！”铿锵有力的誓词回荡在街道，准确无误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惊讶的人们纷纷议论开来要知道海瑟薇所立三誓无一不是瑟兰特斯人心中的重誓，常人以其中一种立誓都能证明誓言的可信性，三者齐出，力度之大难以想象。
以所在军团旗帜为誓，违者玷污军团旗帜，必除名，判以斩刑！
以家族姓氏为誓，若有违背，终身剥夺姓氏，天下无有容身之处，死后亦不得葬入家族墓地！
以信仰为誓，若有违背，教会视其为使神灵光辉蒙尘者，必然派出裁判所追杀，严重者更会引起神罚！
海瑟薇所立誓言力度可见一般！
海瑟薇收剑入鞘，冷声道：“事实绝非麦文·科索斯所讲，我亲眼所见麦文·科索斯不仅收取入城费，而且他还殴打、关押意欲举报的平民。”海瑟薇一指麦文，厉声喝道：“麦文·科索斯！你敢立下誓言，保证你所讲的一切都属实吗！”
“这，这...”麦文瞠目结舌，脸色发白，明显不敢发誓，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科伦。
看见这一幕的洛伦迪人哪还不知道谁的话可信，带着被人愚弄而产生的愤怒，所有人都调转枪口，朝向麦文。
“混蛋！你不配做洛伦迪人！绞死他！”
“你的行为让洛伦迪蒙羞！生命在上！你应该被判火刑！”
“绞死他！”
“绞死他！”声浪越来越高，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刚刚围攻的是另一个人。
麦文总算是体会到纪远刚才受千夫所指之感，形象极为不堪。双腿打颤，脸色发白，额头上沁出颗颗黄豆大小般的汗珠，祈求地看着科伦，“少爷，怎么办？救救我。”
科伦转过身，一把提起麦文的衣领，语气愤怒地大吼道：“麦文，你怎么可以辜负我的信任，做下如此天怒人怨之事？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吗？你还配做一个洛伦迪人吗？”
话音刚落，科伦急促地低声阻止惊骇欲绝的麦文还未出口的疑问，“麦文！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现在事情闹大了，我也保不了你。你自己识相点，我还能照顾你的家人，不然，你可是知道我的手段！”
说完之后，科伦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将麦文推到身前，“麦文！今天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坦白你的罪过，洛伦迪的光辉不容蒙尘！”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想看麦文有何说法。
麦文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反而平静下来。
麦文缓步上前，站住，紧闭双眼，想起家中老母和一对正值稚龄的儿女，无声地露出一个笑容，开口道：
“我，麦文·科索斯。承认对我的一切指控。”
一言既出，人群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骂声再一次响起。
“败类！去死！”伴随着一声童音，一块石头砸在麦文额角，但是以他中位大剑士（蓝色精英级）的实力并没有受伤。
众人得到启发，纷纷随手拿起手边的物品向麦文砸去，麦文身边的人呼啦啦地散开一片。
很快，麦文就被砸得浑身花花绿绿的，脑袋上、脸上满是泥土、蔬果汁液。
纪远松了一口气，幸亏海瑟薇挺身而出帮他指正麦文，不然现在被围攻的人就是他。不过看着默默承受围攻的麦文，纪远无端地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相反，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麦文不过是科伦的一个棋子，用时亲手提拔，弃时亦是亲手抛开。
麦文·科索斯站在满地残渣碎物中不躲不闪，反而平静地看着愤怒的人群。忽然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抹过脖子，血泉喷天而起，麦文双眼失去神采，无力地跪倒在地，噗通一声栽倒。
“噢！”人群一片惊呼，连手中将要扔出的物品都忘了投出。片刻之后，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在他们看来，他们主持了正义，坏蛋以命谢罪，洛伦迪光辉上的一丝阴霾被他们所驱散。
“好了，麦文的事谈完了。”科伦拍拍手，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道：“我们现在来谈谈那名舜族人袭击城卫军军官的事。”
麦文向他告状时，科伦本以为是件小事，但他最近在城内几个花魁身上花得钱有点多，一听那个舜族小子身上竟然有很多魔晶，当即决定亲自出马解决。
至于海瑟薇？抱歉，虽然她是枫叶骑士，而且嘉图亚家族也是洛伦迪的名门豪族，但是身为洛伦迪除开大公以外的第二大豪族加图索家排名第三的继承人，科伦并不觉得海瑟薇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当然，洛伦迪公国内值得让科伦畏惧的人有很多，但不包括海瑟薇·加图索。
但是，让科伦没想到的是，不仅道奇·莫顿摆明车马支持那个舜族小子，海瑟薇还搬出枫叶骑士团团长亚拉冈的命令。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科伦已然萌生退意，可没想到海瑟薇不依不饶非要指控他。
在海瑟薇发誓过后，科伦心知事态严重了，他立即将麦文扔出当做替死鬼，麦文也如他所愿，自刎身亡。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不过松了口气并不代表他咽了这口气，麦文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就这么死了，科伦还是有几分可惜。要是还不能把那小子带走，不仅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以后也会成为贵族圈子里的笑料。
听到科伦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纪远身上。纪远苦笑着，不知该作何解释，无论怎样，他袭击城卫军军官是事实。
海瑟薇再一次出马，“科伦，难道你们听懂我刚才说的话？麦文无故袭击平民车队在先，纪远只是为了阻止他，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亡，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海瑟薇又转头对围观群众说道：“洛伦迪同胞们，舜族人勤劳善良、热情好客，这都是大陆上的共识，难道你们会觉得他长得像那种无端袭击军官的人？”说着，右手指向纪远。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第三次聚焦在纪远身上，只不过这次的焦点在脸上。
纪远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摸鼻子，道奇古怪地笑着，用手肘捅了捅纪远。
“这倒也是，舜族人名声一向都不错。”
“你看那小伙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会当众袭击军官？”说这话的，是一个带着头巾的大妈。
“袭击就袭击，那坨狗屎就应该被教训，要我说，这小伙子打得好！”旁边一位老大爷大声道。
海瑟薇见情况对纪远有利，乘胜追击道：“更何况当时被攻击的车队里全部都是纪远的同族和同伴，其中大多数为老弱妇孺。试问一句，看到自己的亲人朋友被无良军官恶意攻击，有谁不会愤怒至极？”
“人之常情，这小伙子没有错。”
“对，换成我，说不定当场就会干掉敢伤害自己家人朋友的人。”
“一切都是那名军官的错！”
总之，众人得出结论：纪远没有错，错的只有麦文·科索斯。
（写完这一章，然后上传，点开纵横，看到麦文承认那一幕，突然想起权力的游戏中奈德·史塔克承认叛国的那一幕。只是，奈德是好人，麦文是坏人，奈德原本铁骨铮铮死不屈服，但后面为了两个女儿的性命只能低头。他们两者又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父亲。）
第八十章：公开质询前（上）
眼见情况似乎不妙，科伦急忙道：“现在先不管他有没有做错，总之他违背了洛伦迪宪典。按照宪典，他必须接受审判庭质询，有罪无罪只有审判庭才有资格判定！”
“这...”议论声为之一顿，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看样子这宪典在人们心中地位很重要，刚才所下的结论似乎毫无作用。
道奇也脸色凝重，道：“这下糟了，科伦不依不饶非要搬出宪典，我们没有反对的理由。”接着解释道：“虽然法律一般都是贵族手中的玩具，但在洛伦迪，只要是明文违反宪典，无论是谁都要接受审判庭质询，以此判定有罪或无罪。”
搬出洛伦迪宪典这一大杀器的科伦心神大定，一副义正言辞地口气，道：“当然，我相信审判庭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们这么做也只是为了维护洛伦迪宪典的公正性。”
“身正不怕影子斜，海瑟薇队长，你说呢？”科伦戏谑地看着海瑟薇。
海瑟薇狠狠盯了一眼科伦，后者不以为忤、满脸笑意。
海瑟薇翻身下马，走到纪远面前低声道：“纪远，现在科伦死咬你袭击城卫军这一点，洛伦迪宪法高于一切，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抱歉。”
纪远淡淡一笑，宽慰道：“放心吧，没事的，我还要感谢你刚才帮我作证。”
海瑟薇欲言又止，轻叹一声，道：“现在你只能去审判庭走一趟，你放心，我马上派人调动家族力量帮你。”
“我也是，我也是。”道奇连忙道：“我们莫顿家族一点也不比加图索家差，纪兄弟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摆平。”
海瑟薇听见这话，看了道奇一眼，却没像以前那样冷哼。
眼下这情况只能去审判庭了，纪远有些担忧，但一点也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出手。
“那就这样吧。”纪远长出一口气，无声地笑了笑，“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你放心！”道奇把胸膛拍得嘭嘭直响，“我还等着带你去喝酒呢，还要带你领略洛伦迪姑娘的...”后半句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道奇讪讪地看着面若寒霜的海瑟薇。
纪远不禁摇头失笑，吹了声口哨，追风从马厩中跑出，摇头摆尾地一路小跑过来，明显已经待得不耐烦了。
道奇惊奇道：“纪兄弟，你这是什么马？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身为骑士，当然对坐骑感兴趣，海瑟薇也被吸引过注意力。
“他啊？”纪远笑着安抚不安分的追风，“它叫追风，是我们那边的土著魔兽，没什么名气。”说着，低声对追风耳语几句，转头道：“海瑟薇，麻烦你帮我把追风带到我的同伴那里，就是特伦娜家族城外的那处庄园。”
“唐顿庄园吗？好，我知道了。”海瑟薇点点头，挥手招过一名杂役，追风不舍地蹭了蹭纪远的脸颊，纪远好不容易才把它劝走。
诸事已毕，纪远了然一身。
“走，纪兄弟，我带你去审判庭。”道奇一脸轻松，与纪远两人勾肩搭背地朝远处走去，海瑟薇无声跟上，三人看都没看一眼远处意气风发地科伦。
科伦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声喝道：“我们走！”一干城卫军士兵呼啦啦地连忙跟上，顺便带走麦文的尸体。
围观群众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赶紧呼朋唤友朝审判庭走去。
一行人声势浩大，沿途路人纷纷侧目，不断有好事之人加入其中，队伍犹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走至审判庭时已然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审判庭门口站岗的士兵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快吓尿了，还以为是哪来的暴徒要冲击审判庭，急忙冲入岗亭抓起话筒。
守卫甲：“总部！总部！审判庭门口突然出现大批人群，来势汹汹，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完毕！”
“总部收到！完毕！”洛伦迪都城戍卫军团总部内，收到警报的值守军官连忙调出审判庭附近的魔法图像，画面上出现的却是一大群平民，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情绪看起来也很平静。
“这是什么情况？”军官疑惑着放下手中的炼金器具，在一面光幕上噼里啪啦按了一阵。
“启动身份识别法术！”
光幕上闪过无数人头、文字，最后一行数据浮现在光幕上。
“经判断，百分之九十为洛伦迪居民，百分之十为旅人、行商。注：其中有三名贵族。分别为：道奇·莫顿、海瑟薇·嘉图亚、科伦·加图索。”
“恩？”军官皱起眉头，“道奇跟着海瑟薇正常，科伦这个花花公子怎么也在这？”
“咦？道奇和海瑟薇中间还有个人？看起来关系挺不错？”军官在光幕上点了几下，纪远的大头像出现在影像上。
“舜族人？”军官从来没见过这张脸，摇摇头，抓起话筒。
“总部呼叫审判庭！呼叫审判庭！这些人基本都是洛伦迪居民，不是暴徒。应该有事前来，请你询问缘由，完毕！”
“嗯？”守卫甲一愣，探头向外看去，人群井然有序地站在街道上，丝毫没有冲击审判庭的意思，而大门前站着几个人，其中分明有两个枫叶骑士和一个身穿城卫军军官服的青年。
松了口气的守卫甲伙同守卫乙走出岗亭，开口询问道：“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纪远向前一步，平静道：“接受审判庭质询。”
两名守卫一愣，他们在这站岗多年，所见接受审判庭质询之人无不是脸色苍白、双腿打颤，严重者甚至一见到审判庭中的那桩高大的绞刑架就当场昏迷、屎尿齐出。像面前这位年轻人这般平静的倒是少见。
“那你们呢？”守卫深深地看了纪远一眼，又出声向其他人询问道。
“枫叶骑士海瑟薇·嘉图亚！”
“枫叶骑士道奇·莫顿！”
“科伦·加图索。”
一听这三个名字，两名守卫的脸瞬间笑得像朵菊花一般灿烂，急忙让开道路。“各位尊贵的少爷、小姐们请进。”
科伦冷哼一声，一马当先走入其内，剩下三人对视一眼，一同向里走去。
围观群众见状，也呼啦啦的一群人向审判庭内涌去，两名守卫连忙手忙脚乱地拦下。
“你们要干什么？审判庭内科容不下这么多人！”
人群中一名男子大喊道：“举行公开质询！我们要旁听！”
“对！举行公开质询！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公开质询！”人群达成共识，一同呼喊道。
“这...”守卫们为难道，“公开质询不是你们想举行就举行的啊，必须得到审判长同意才行啊。”
道奇回过头，道：“放他们进来吧，我会向审判长提议举行公开质询。”
见有人愿意承担责任，守卫连声答应着，让开道路。人群鱼贯而入，不仅如此，人们纷纷掏出各种炼金或是魔法器具，呼朋唤友，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向审判庭汇聚。
纪远三人一同走进审判庭大厅内，一名黑衣执事迎上前来。
“莫里执事，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检举此人袭击现役城卫军军官。”格伦似乎与这名黑衣执事相熟，先发制人道。
“哦？”黑衣执事莫里瞟了一眼纪远，眼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寒光。“请问阁下何人。”
纪远面色不动，平静回答道：“纪远。”
莫里微微一笑，“纪先生、科伦统领，现在德瑞审判长正有空，我带两位过去。”
“不行！”
却是道奇和海瑟薇异口同声道。
第八十一章：公开质询前（下）
“嗯？”莫里眯起眼睛，微笑道：“不知什么时候枫叶骑士也能插手审判庭的事了？”
海瑟薇冷声道：“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此而已。”
面对外人，道奇亦收起笑容，紧盯莫里，沉声道：“我是道奇·莫顿，纪远是我的朋友。”
“哦。”莫里微微躬身，歉意十足道：“原来是莫顿家的少爷，想必这位便是海瑟薇·嘉图亚小姐，请恕我有眼无珠。”
“不必多礼。”海瑟薇淡淡回答一句，“此事影响甚大，德瑞审判长一人不足以服众，我们要求举行公开质询。”
“公开质询？”莫里一愣。
道奇点头，补充道：“对，公开质询，现在得知此事的洛伦迪公民正在公民大厅等待质询开始，请莫里执事速速去请大审判长和各位审判长。”
莫里闻言看了科伦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好，请各位稍等。”莫里微微躬身，然后快步离开大厅，科伦也一同离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道奇眼里闪着冷冷地光芒，道：“看来这莫里也是加图索家的狗腿子，审判庭那么多审判长，偏偏要找德瑞·加图索。”
“这很正常，自从德瑞·加图索担任审判长以来，审判庭大多数审判长都被加图索拉拢，更何况这些执事？”海瑟薇脸色也很难看，如今处在敌人的主场，想要取胜，很难！
但认输不是海瑟薇的风格，更何况正义骑士海瑟薇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恩人被科伦这种人渣构陷罪名而遭到不公的审判？
打定主意，海瑟薇放下一直以来的坚持，表情复杂道：“我现在就去拜访几位审判长，希望嘉图亚这个姓氏还能够起点作用。”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走开。
“等等！”道奇拦住海瑟薇，表情凝重道：“海瑟薇，你确定要这么做？我也可以帮上忙，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海瑟薇冷冷地看着道奇，“审判庭中加图索家族一家独大，光凭莫顿一家挡得住吗？”
“这，我...”道奇看起来很茫然，海瑟薇见状，绕过道奇。道奇没有继续阻拦，而是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海瑟薇擦肩而过。
“这是怎么了？”纪远一头雾水。
道奇闻言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纪远，缓缓开口道：“海瑟薇成为枫叶骑士这件事，她的家族里反对声音一直很大。”
顿了顿，道奇转过身看着远处离去的倩影，继续开口道：“海瑟薇是嘉图亚家族这一代中唯一的女性嫡系子孙，一般都是政治联姻的最佳人选，她本应该像其他那些花瓶一样，学习怎样做一个淑女而不是舞刀弄枪甚至成为一名骑士。”
“但是那一天。”道奇语调突然高了几分，“在枫叶骑士选拔大会上，出现一名蒙面骑士，一路过关斩将并且夺得了选拔大会第一名。”
“就在领奖台下，那些败在蒙面骑士手下的人们聚在一起，想要为冠军喝彩。但不知道他姓谁名谁，于是纷纷呼喊道：摘下面具！”道奇忽然转过头盯着纪远，“你知道吗？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当时我们都被蒙面骑士的强大所折服，打算狂热地呼喊他的名字，让胜利者享受属于他的荣光。”
道奇的声音又低沉下去，“蒙面骑士面对众人的欢呼，一把摘下头盔，露出满头金色长发和一张美丽的面孔。所有人都惊呆了，第一名竟然是一个女人！他们竟然都败在一个女人手下！”
道奇闭上眼睛，仿佛再一次置身那个铭刻在心的场景。“我一眼就认出蒙面骑士就是海瑟薇，小时候的那个假小子海瑟薇，长大后一副贵族小姐模样的海瑟薇！于是我惊呼道：‘你是海瑟薇·嘉图亚！’”
“她说：‘不，我是海瑟薇。’”
道奇重又睁开双眼，平静道：“那次事情闹得很大，除开嘉图亚家族，一些被海瑟薇击败的贵族子弟出于羞愧或是其他一些心思也发出反对的声音，最后还是亚拉冈团长出面接收海瑟薇进入枫叶骑士团才平息下。但是海瑟薇与嘉图亚家族之间可以说是形同决裂，海瑟薇也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从最基层的骑士侍从走到现在的直隶小队队长，其间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无人不服。”
“所以说...”纪远被深深地震撼了，同时想到了什么，艰难地开口道。
“没错。”道奇叹了口气，“一旦海瑟薇向家族求援，海瑟薇必须离开枫叶骑士团，重新做回嘉图亚家的大小姐。”
“这怎么可以！”纪远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就毁掉海瑟薇的梦想和心血，当即向海瑟薇离开的方向追去。
“没用的！”道奇一把抓住纪远，“海瑟薇只要下定决心，谁劝都没有用。”
“可是...”纪远忽然哽住，他很明白这种亲手扼杀自己梦想的感受，尤其是海瑟薇这种已然走在路上的梦想。他不敢去想海瑟薇此时的心情。
道奇长叹一声，话到嘴边却又是一声叹息。“好了，我也要去找人了，不能让海瑟薇的付出白白浪费。”
纪远怔怔地站在原地，无言地看着道奇走远，直到工作人员的话语声才将其惊醒。
“纪先生，请跟我来。”工作人员示意纪远跟随他前往公民大厅。
纪远像是才反应过来，默不作声地跟着工作人员向外走去，一直走到一扇门前，工作人员打开门示意纪远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纪远瞧见门里是一条幽深空旷的隧道，无由地升起几分不安。
“这是受审人前往公民大厅的必经之路，隧道那边就是公民大厅。”工作人员笑得很公事化。
纪远有些犹豫，道：“没有其他路吗？”
工作人员笑脸不变，道：“纪先生，这是洛伦迪公审的传统，受审人必须从这里走到公民大厅。”
“传统？”
工作人员依旧笑而不语。
“系统，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时刻，纪远第一时间想到系统。
“没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叫纪远放下心来。
既然系统已经做了判断，纪远再显得畏手畏脚的反倒叫人嘲笑，便抬腿向门里走去。只是纪远进门前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名工作人员，一张露出八齿、很标准、很灿烂的笑脸，却像是一副面具，叫人看不清面具之下的黑暗。
待纪远走进隧道，工作人员脸上笑容散去，面无表情地看着纪远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眼神淡漠，像是看死人一般。
“嘎吱！”门轻轻合上。
......
另一边。
“蠢货，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惹了多大的麻烦。”尽管话很严厉，声音却显得不急不缓。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说这话的，却是肆无忌惮的科伦，科伦此刻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一间书房内，双手紧贴大腿两侧，站得笔直。
“父亲大人好不容易给你谋来一份北城门统领的职位，是为了让你收取过路费？”说话的男子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科伦身前，紧盯着他。
科伦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身穿暗红色审判长长袍的男子，对上那双迷人的蓝眼睛。
“大哥，最近手头太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哼！手头紧？”男子声音严厉起来，“我看你是又把钱砸在那些婊子身上！”
科伦闭上嘴，头埋得更低了。
“扣扣扣。”门外有人敲门。
“德瑞审判长，我可以进来吗？”
听见敲门声，男子神色缓和一些，道：“是莫里执事啊，请进请进。”话是这么说，人却没有一点去开门的意思。
莫里走进房间，顺手关上房门，恭声道：“德瑞审判长，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好，那个姓纪的舜族人已经进入审心长廊。”
“哦？”名叫德瑞的男子一喜，“如此甚好，莫里执事功不可没。”
“不敢不敢。”莫里谦虚道。
原本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科伦闻言惊喜地抬起头来，“大哥，那小子进了审心长廊？”
“嗯。”心情大好的德瑞语气也缓和下来，转口却又说道：“你小子以后注意点！不要让我每次都帮你擦屁股！”
科伦眉开眼笑着，“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哼！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
德瑞拿起书桌上的审判长冠冕，站在落地镜前戴起冠冕，道：“好了，现在去公民大厅，彻底解决这件事。”
镜中赫然出现一名衣冠整齐、面容严肃的美男子，镜中审判长微微一笑，倒显得与古朴庄重的暗红长袍有几分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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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审心长廊（上）
“啪！”一声轻响，长廊内陷入一片黑暗。
长廊两侧无声亮起黯淡的黄光，光与黑暗共存于长廊之中，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既来之，则安之。纪远挥散萦绕心间的不安，缓步向前，元力缓缓运转，时刻防备着意外发生。
方才走了几步，黑暗中突然传出呜咽声，纪远分明瞧见前方黑暗中隐隐约约蹲在地上的一个影子。
黑暗幽深空旷的环境，加上这渗人无比的呜咽声。纪远下意识地召出逆心剑，剑决掐动，沉声喝道：“什么人！”
呜咽声为之一顿，那影子站起身，朝着纪远慢慢走来。
近了，影子终于露出全貌，一双阿迪达斯三叶草运动鞋，一身极具华夏特色的白蓝相间校服，分明是一个学生。在这洛伦迪审判庭通往公民大厅的长廊中竟然出现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华夏学生！
纪远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校服他认得，是他高中时穿的校服。
“你是谁？你怎么在...”纪远视线向上移动，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你！你是李文洋！？”纪远惊骇欲绝，眼前之人分明是位面融合当晚被食人鸦杀害的李文洋！纪远记得清清楚楚，李文洋整个脑袋都被食人鸦捅爆了，可眼前之人完好无损！
纪远心中明了李文洋已然身死，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压下震惊，纪远呼唤系统，但系统却毫无回音。
“纪远，好久不见。”“李文洋”抬手打起招呼来，说着就要往前走。
“别动！”纪远举起逆心剑，剑势笼罩住“李文洋”周身。
“李文洋已经死了，你是谁？”纪远紧紧盯着“李文洋”的脸，想要从中寻出破绽。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个“李文洋”表情毫无变化，一举一动、就连笑起时右脸颊的酒窝都和纪远记忆中的李文洋一模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死了？”“李文洋”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对了，这是哪里？你手上怎么拿了一把剑？某宝上买的吗？”说着就想伸手去摸逆心剑。
“呼！啪！”纪远横剑将“李文洋”伸出的手拍到一边，冷声道：“别动！”
“李文洋”痛呼一声，捂着手背，又惊又怒：“纪远！你什么意思？”
纪远冷冷看着“李文洋”，剑指其右胸。
“李文洋”焦急道：“纪远，你是怎么了？我是李文洋啊，以前一起翻墙出去上网，一起开黑的那个李文洋啊！你忘了？”
纪远一怔，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和并肩战斗在召唤师峡谷的战友情谊，眼神刚有软化，心中一紧，又醒悟过来。
“不，李文洋已经死了，你不是李文洋。”
“我死了？”“李文洋”一愣，喃喃道。
“对，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死了。”“李文洋”一笑，原本完好无损地脑袋如冰雪般迅速消融，转眼间只剩下脸的下半部分，白红之物滴答滴答而下。
“你看见没有！我就是这样死的！”半张脸疯狂地大笑着，“纪远！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边说边大步向前走，毫不理会抵着胸膛的剑尖。
纪远下意识地往后退，“李文洋”步步紧逼，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湿了衣衫，留下一条猩红之路。
“为什么！为什么！”“李文洋”愤怒地咆哮着，浑然不管已然刺入胸膛的剑尖。
纪远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面坚实的墙壁，刚才那扇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墙，纪远已经无路可退。
“李文洋”胸膛抵着逆心剑一步步前进，“噗”，一声轻响，剑身穿胸而过，“李文洋”背后露出剑尖。
半张脸上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反复重复一句话：“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够了！”纪远厉声喝道，“李文洋已经死了！你不是李文洋！”
半张脸一愣，冷笑一声，道：“既然我不是李文洋，你为什不动手杀了我？杀了我啊！”
此时纪远反而平静下来，道：“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纪远催动元力，手微微一扭，“李文洋”的胸膛“砰！”一下，炸开一个碗口般大的洞。
“李文洋”无力地倒下，不仅没有哀嚎，反而嘿然直笑，笑声回绕在长廊中经久不绝。
“你有罪！你不仅没有救我，你还杀了我，你有罪！”“李文洋”咆哮着说出这句话，倒地死去。回音却长久地盘绕长廊之中，仿佛无数人在黑暗中呼喊着同一个字。
“罪！”
“罪？”纪远默然不语，抖落剑上血珠，跨过“李文洋”尸身继续向前走去。他怀疑自己已经陷入某个幻境之中，可是进长廊之前系统明明保证没有问题，难道这幻境强到连系统都看不出？
果然不出他所料，继续走过方才的位置，黑暗中又冲出几个人影。
人影身形扭曲，躯干、脖子、手臂都以一种怪异的角度生长着，纪远回想起这些是超市中被列奥尼达拍在墙壁上的那群混混。
“为什么！”领头的黄毛歪着脖子哭诉道，“我们只说了两句话，为什么就要杀我们！”
“哼！”纪远懒得费口舌，当日既然能让列奥尼达出手解决这些人渣，如今又怎么会心软？当即刷刷几剑解决几人。
与“李文祥”一样，黄毛等人倒在地上同样控诉道：“我罪不至死！你杀了我，你便有罪！”
纪远不做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次出现的是那个在大厦外强抢民女而被瑞雯击杀的光头大汉，说实话，当时光头大汉的所作所为在纪远看来并不至死，他的行为不符合法律，但他的做法符合末世之后力量为尊的规则，对于那名白领丽人来说，光头大汉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至少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我好冤！为什么杀我？”原本凶神恶煞的光头大汉此刻却哭得像孩子一样，满脸委屈，与之前的两批人截然不同。
“这”纪远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忍去看光头大汉可怜兮兮的模样，挥剑将其斩杀。
同样的，光头大汉倒地前发出控诉：“我的所作所为何错之有？本来我可以保护她，但现在我死了，那个女人也死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罪！”
纪远依旧默不作声，向前走去，心灵却蒙上几丝阴霾。
杀完聚居地意图强暴民女的那批人之后，纪远终于再一次见到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可以说半人马格鲁是纪远所有敌人中最让他佩服的一位，也正是因为格鲁才让他下定决心离开莫高雷大草原——那个安全舒适的地方，选择与亲人朋友分离，独自一人在外闯荡。
格鲁依旧是死前那副未老先衰的模样，悲泣道：“我半人马一族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你竟然如此对我们？”
“不，你们没有错。”纪远垂下剑，长叹一声。又道：“谁都没有错，我们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所谓的活下去就可以肆意杀戮吗？难道人类的命才是命，半人马的命就不是命！”格鲁咆哮着、怒吼着。
“不。”纪远抬起头，坚定道：“即便遵从弱肉强食的法则，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只杀该杀之人，只出应出之剑。按照之前的约定，你的族人在莫高雷草原活得好好的。”
尽管纪远明白眼前的格鲁不是真正的格鲁，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
“活得好好的？”格鲁冷笑一声，“难道成为你的奴隶就叫活得好好的？”
“只要他们不反叛，我一视同仁。”
“谎言！全部都是谎言！你这个骗子！”格鲁失去理智，拿出巨斧，咆哮着冲了上来。
兴许是幻境的缘故，格鲁的实力根本没有之前的英雄领主级，纪远轻轻松松的将剑刺入他的心脏，格鲁带着不甘的眼神无力地倒下。
控诉声再一次响起，“你为了一己之私肆意屠杀他族，你死后必将坠入最初深渊，受尽万世苦难！你有罪！你有罪！你有罪！”
罪字回绕在长廊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要猛烈，犹如千万人同时呼喊，又如黄钟大吕震荡在长廊中，声音将纪远包围其中，无形无色，却又无孔不入。
“够了！”纪远冷冷看向黑暗，道：“如果这是罪，罪在我身，剑在我手。就让我杀个血流成河、万冢枯骨，就让我罪孽缠身、万劫不复！哪怕坠入深渊，我也要执剑踏遍深渊，唯杀而已！”
罪字之声为之一顿，黑暗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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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审心长廊（中）
兴许是黑暗中未知的存在被纪远震慑的缘故，纪远走了好久都没发生什么幺蛾子。
但纪远心中愈发焦虑起来，他情愿出来更多的敌人让他拔剑，而不是这样一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看不到头。
到底还要走多久？纪远忍不住对着黑暗喝道：“出来！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难道连见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黑暗中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纪远君，是你吗？”
麻宫雅典娜？纪远一怔，怎么会是雅典娜的声音？
“纪远君，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紫发少女一副惊喜的模样，依旧是那身熟悉的装扮。
纪远莫名地鼻子一酸，“我...”
“呼！也不管这么多了。”雅典娜微微吐舌，抓向纪远的手，“纪远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眼见雅典娜伸手，纪远一惊，下意识地出剑，却又迟疑了那么一刹那。
“怎么了？”雅典娜抓着纪远的手，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纪远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他现在很矛盾，明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又不忍拆穿这一切。
就...就先等等，看看幕后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样。纪远这样说服着自己，眉头舒展开，原本勉强的笑容缓和下来。
看见纪远的笑脸，雅典娜脸微微一红，转过头拉着纪远开始跑起来。
感受到手中柔弱无骨的小手那温润的触感，纪远想起初次见面，原本紧皱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下意识地将手紧了紧。跑在前面的雅典娜耳根更红了几分，同样更用力地握住纪远的手。
长廊中黑暗散去，一转眼，纪远已然置身于繁华都市街头，霓虹灯闪耀，无数黑眼黑发的人类穿梭其中。
“这是哪里？”纪远四下张望，心中满是疑惑。
“这里是东京啊。”雅典娜停下步伐，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纪远。
“这里就是我生活的世界，纪远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纪远茫然道，他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唔。”雅典娜可爱地皱皱鼻子，“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要想了，我请你吃草莓馅年糕，我的最爱哦！”说着，雅典娜拐进一条小巷，几绕几绕，来到一间小店前。
“是雅典娜啊，今天又来吃年糕啦？这位是...”店面里正忙碌的大妈瞧见雅典娜，笑眯眯地说道。
“他啊。”雅典娜侧头看了一眼纪远，笑着说：“这位是纪远君，他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大妈捂嘴轻笑，眼中的古怪意味谁都能懂。
“真的只是好朋友啦！”雅典娜脸红道。
“好好好，好朋友！”大妈爽朗一笑，对纪远一躬身，道：“纪远君，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雅典娜介绍道：“这是年糕店的店主顺子阿姨，她做的年糕可好吃了。”
纪远连忙还礼，“顺子阿姨，您好，您叫我小远就好。”
顺子直起身，对雅典娜笑道：“这小伙子长得好看，又有礼貌，小娜，你可捡到大便宜了。”
“顺子阿姨！”雅典娜娇嗔道，“您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顺子爽朗地大笑，见雅典娜脸越来越红，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是来吃年糕的吧？你们运气真好，刚好赶上一锅年糕刚出炉，可新鲜了。”
在美食面前雅典娜也顾不上害羞，双眼放光，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年糕年糕！我要草莓馅的！”
“好好好。”顺子笑着揭开锅盖，香味伴随白雾升腾而起，纪远情不自禁地嗅了嗅，唾液腺分泌出大量液体。
这究竟是不是幻境？香味都如此逼真，身体反应可骗不了人，纪远愈发迷茫起来。
“给！”塞满年糕的纸袋递到纪远面前，回过神的纪远本能地伸手接过，热乎乎的触感很舒服。
挥手告别热情的顺子阿姨，纪远和麻宫雅典娜就如街上随处可见的情侣，并肩漫步于霓虹之下。
草莓这种水果很好吃，但纪远一点也不喜欢草莓味的食品，总不能安个草莓味的名头就真的变成草莓味吧？
不得不说顺子的手艺确实很精湛，年糕色泽鲜艳美观，肥·润香糯，食而不腻。但纪远此刻只感到一片茫然，无意识地咀嚼年糕，就像是嚼蜡一般，纪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吃什么。
“你怎么了？”雅典娜停下步伐，担心道：“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
咽下年糕，纪远注视着雅典娜，迷茫道：“我像是在做梦，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像是假的，一切都好像是我的幻觉。”
雅典娜手中纸袋滑落，毫不在意自己的最爱散落一地，雅典娜一脸震惊地捧住纪远的脸，“纪远君！看着我！”
“纪远君，难道我是假的吗？你看看我，我是雅典娜啊！”
看着雅典娜眼中闪动的泪光，纪远心中一痛，直摇头涩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雅典娜一愣，眼泪扑簌而下，喃喃道：“为什么？纪远君，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纪远脑海中一片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看见纪远这般模样，雅典娜咬着嘴唇显得很犹豫，最后眼中透出坚定地神情，身体微微前倾，吻上纪远双唇。
“对...唔！”突如其来的亲吻堵住纪远还未出口的话，纪远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鼻尖幽香环绕。
雅典娜见纪远看着她，羞涩地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睛，含糊不清道：“不许看。”
柔柔的亲吻落在唇上，纪远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电流游遍周身百骸，麻麻的、酥酥的，听到雅典娜的话，纪远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
雅典娜的唇甜甜的、软软的，就像才买的草莓馅年糕一样，纪远忍不住想尝尝草莓的味道，灵蛇下意识地分开两片花瓣，缠上另一条灵蛇。
“唔。”雅典娜嘤咛一声，身子像面条一样迅速软在纪远怀里，只有手臂本能地缠着纪远的脖子。
“啪！”温香软玉在怀，纪远手中纸袋滑落，双手紧紧将雅典娜柔弱无骨的娇躯抱在怀里，恨不得能与之融为一体。
两人毫无经验，只会本能地唇舌相接。出于男人的本能，纪远下意识地探寻温润柔软空间内的每一处美好，两条灵蛇相互缠绕、翻滚、嬉戏着，两人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良久，唇分。
两人依旧紧紧抱在一起，以额相触，大口喘着气。
雅典娜小脸通红，眼波婉转，花瓣似的双唇又如果冻般濡湿透亮，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少女的娇羞之中又透出惊人的妩媚，纪远简直要看醉了。
“现在，相信，我是真的吧？”少女微微有些气喘，兴许是刚刚的亲吻太用力了。
“嗯。”纪远一个劲地点头，他此刻不愿去想什么幻境、什么长廊、什么公开质询，只想抱着怀中的人直到永远。
“呀！对了！今晚我还有一场演唱会。”雅典娜忽然想起这件事，羞涩道：“纪远君，我可以邀请你参加我的演唱会吗？”
“当然可以。”纪远宠溺地揉揉雅典娜的一头紫发，后者像是猫咪一般露出享受的表情。
“嗯嗯。”雅典娜挣开怀抱，俏皮一笑：“纪远君，来啊，来追我啊！”
“哦？”纪远摇头失笑，迈步向雅典娜追去，“好啊！等我抓到你，我要打你屁屁。”
“咯咯咯咯，你追不上我的。”两人一前一后向远处奔去，空气中散落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原地。
地上的纸袋、年糕，一点一点如烟散去，空余满地月光。
第八十四章：审心长廊（下）
“雅典娜！雅典娜！雅典娜！...”
纪远站在狂热呼喊的人群中，看着台上活力四射的少女。两人的视线穿过无数手臂组成的森林，交汇于一处，少女俏皮地踮起脚尖向这边挥挥手，纪远刚举起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情绪激动的人群所淹没。
见到身边疯狂的粉丝，纪远摇头失笑之余自豪感又油然而生，谁又知道台上正在接受万千人欢呼的女孩是为自己而挥手？谁又知道方才两人之间拥有过最甜蜜的亲吻？
雅典娜笑靥如花，优美的歌声回荡在夜空中，仿佛舍不得热情的人群。
一首唱必，雅典娜也被人群所感染，小脸红扑扑的，额上渗出晶莹剔透的汗珠。
“雅典娜我爱你！”站在纪远身边的矮胖大叔一脸花痴，纪远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的竟然是雅典娜的同款高中女生制服。衬衫下挡不住的大肚腩，短裙下遮不住的毛茸茸大腿，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大叔头上的紫色假发。
假发正随着大叔摇摆的动作而不断滑落，感觉到异样，大叔一把按住假发，重新戴好。感觉到纪远的视线，大叔转过头露出一个娇羞的表情。
“你看什么啦，我是不是很像娜娜啊？”大叔微微握拳置于腮边，腮帮子鼓鼓的。
纪远一阵恶寒，强忍下心中的反胃感，干笑道：“是啊是啊。”心下打定主意要远离异装癖大叔，大叔却凑上来纠缠道：“小帅哥，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我就便宜便宜你？”
“哈哈，那啥。”纪远打着哈哈，连忙指着台上，想转移大叔的注意力。道：“你看，雅典娜有话要说”
大叔连忙抬头，只见雅典娜向台下鞠躬，微笑道：“接下来的这首歌，是为j先生而唱。我想对他说，我只在乎你。”
台下粉丝一下炸开了锅，这个j先生是何方神圣？雅典娜竟然说出告白意味如此浓重的话，可是雅典娜从来没闹出过什么绯闻，这个j先生究竟是谁？
“怎么可以！雅典娜是属于我们的，绝对不能被抢走！”
“雅典娜你是如此地纯洁，怎么可以和肮脏的臭男人在一起！”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反对声和质疑声汇成一片，寥寥无几的祝福语也被吞没。
不管台下人如何反应，台上雅典娜眼神迷离，朱唇微启，天籁之音如涓涓溪流而出。
もしもあなたと （倘若未曾）
会えすにいたら （和你相遇）
私は何を （现在的我）
してたでしょうか （将会在做什么）
平凡だけど （也与会平凡地）
だれかおあいし （爱上某一个人）
普通の暮し （也会）
してたでしょうか （过着普通的生活吧？）
时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 （任时光匆匆流去）
あなたの色に染められ （我只爱你）
一度の人生それさえ （即便失去生命）
舍てることも构わない （也在所不惜）
だからお愿いそばに置いてね （所以啊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今はあなたしか爱せない ...（现在我只在乎你...）
平缓安宁的歌声犹如春风化雨，就连群情汹涌的粉丝们也渐渐安静下来。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雅典娜呢。”一名少女捧着脸，喃喃道。
站在她身旁的少女却哭得稀里哗啦的，抽泣着说：“一想到雅典娜找到了她的真爱，心中虽然很高兴但还是很舍不得啊。”
歌声慢慢飘散，雅典娜小脸红红的，捧着话筒，目光穿越人群，寻到纪远。
“j先生，一起走过这么多，就连死亡都没能将我们拆散，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就让我一直只在乎你到天长地久好不好？”
灯光打在纪远身上，所有人散开，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终于...要结束了？脑海中无端浮现出这句话，纪远轻叹一声，毕竟不是真的啊。
那，就让我做个合格的演员，演完这出戏。
纪远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抬腿向台上走去，人群无声地分开一条路，眼神复杂地看着纪远。
走到台上，纪远一步一步朝雅典娜走去。紫发少女亭亭玉立，大眼睛一闪一闪地，脸上的红晕清晰可见。
“纪远君，你来了。”
“我来了。”
雅典娜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纪远，纪远深深地闭上眼睛，轻轻抱着怀里的精灵。
舞台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如梦如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对相拥之人。
“雅典娜我们爱你！”
“雅典娜我们支持你！”
“祝你们幸福！”
台下爆发一阵猛烈的欢呼，热情的粉丝们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会场化为一片流光星河。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粉丝们都喊累了，两人才缓缓分开。
雅典娜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调整耳麦，动听的声音响在整个会场。
“纪远君，你在乎我吗？”
“当然。”纪远报以微笑，“我在乎你们每一个人，为了你们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么，”雅典娜笑容更盛，笑容中却浮现让纪远头晕目眩的话语。
“你为什么要扔下我独自逃跑呢？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呢？”
会场为之一静，所有粉丝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尽管知道面前的雅典娜不是真的，纪远心中却止不住地难过，只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雅典娜”。
“雅典娜”的声音继续响在会场上空，
“面对危险背叛并肩作战的同伴，舍弃你的爱人只为逃命，你有罪，认罪吧。”
“雅典娜”泫然欲泣，咬着嘴唇恳求道：“纪远君，你认罪好不好？只要你认罪，我就原谅你，我们就能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台下千万人呼喊着，“认罪！认罪！认罪！...”声浪汹涌而至，拼命钻进耳朵里，像是一直要钻到心里去。
纪远脸上笑容散去，逆心剑无声无息地出现于掌间，轻声道：“你不是她。”
“什么？”“雅典娜”一愣，旋即抽泣道：“纪远君你不要这样，只要你认罪所有事都会过去的，答应我，好吗？”
“没用的。”纪远摇头，看见熟悉的笑容上如今却挂着泪珠，悲伤如潮水蔓延在心间。
“这个世界没有邓丽君，更没有这首歌，雅典娜更不可能这样，她可是一个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别人的傻丫头啊！”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倩影，纪远不自觉地微笑着。
笑容渐渐消失，纪远沉声道：“所以，你不是真的。”
听到这话，“雅典娜”整个人犹如水纹一般开始波动，重又稳定后“雅典娜”像是换了个人，双眼无神，面无表情，道：“真是感人啊，没想到我竟然犯了两个错误。”
纪远静静看着她，目光变冷。
“雅典娜”又开口道：“既然你认为我不是真的，那你动手啊！杀了我啊！”一步步地靠近，剑尖触及衣衫。
纪远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却又停下，看着剑尖一点一点刺破衣衫。
“噗嗤！”一声轻响。
“雅典娜”低头看了一眼染红的衣服，好似毫无知觉，面无表情道：“怎么？心软了？”
纪远闭上眼睛，掌中元力催发，一道剑气进入“雅典娜”体内，瞬间绞灭心脉，“雅典娜”软软倒下。
“唔！”一声闷哼，“雅典娜”身上的未知存在似乎已经离去，之前的她又回来了。
“雅典娜”嘴角溢出鲜血，茫然道：“纪远君，我胸口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都是假的，假的。纪远长出一口气，硬下心肠不去看。“雅典娜”气息缓缓变弱，直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杀了雅典娜！”人群爆发一阵惊呼，愤怒的粉丝向台上冲来。
纪远面色冷峻，不停出剑、收剑、出剑、收剑，无数冲上舞台的粉丝倒下，人们却好似不知害怕为何物，高喊着你有罪！一批又一批地冲上来，一批又一批地倒下。
放眼望去，人海不知疲倦地朝着舞台上冲去，纪远犹如拦海大坝，稳如泰山般挡下一**浪潮。
渐渐地，人群中出现之前的李文洋、黄毛混混、格鲁等人，疯狂呐喊着向纪远冲击，一一不甘地倒在纪远剑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逆心剑变得重如千斤，纪远麻木地出剑、收剑，动作越来越慢。
“噗嗤！”尽管极力闪躲，但耗尽体力的纪远只能勉强侧过身体，肩膀被划出一道血口。
“呼！呼！呼！”挥剑击杀一个“格鲁”，再奋力劈飞另一个“格鲁”，纪远拄着剑喘着粗气。
纪远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海，一丝慌乱蔓延上心头，难道今天我要死在这里吗？
不！绝对不可以！纪远暗暗告诫自己，不必说远方等待自己归来的亲人们，单是迫在眉睫的公开质询就是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海瑟薇的付出决不能白白浪费！
冷静！冷静！一边挥剑，纪远一边竭力稳定心神，思考对策。
幻境！幻境！幻境里都是假的，该怎么破？纪远心头飞速划过无数念头。
对了！破罔心剑！纪远猛然想起《太白剑典》中记载的这一修神识之法，慧眼当如剑，破虚且斩罔！
但是修神识之法自己从来没练过，该怎么用？
顾不上这些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眼见丹田之内元力所剩无几，而人海依旧漫无边际，纪远当即下定决心。
（因为一些限制，对于支持红票的朋友们只能在文中表达一次谢意，但之后的支持我都是铭记在心的，非常感谢！）
第八十五章：走过一生路，挥动一生剑
“回风落雁！”纪远提气调动所剩不多的元力挥洒一圈剑气，身前一大片范围内无一人站起。
“剑随意走，意由心生，破罔心剑！”纪远掐动剑决，指尖出现一枚透明小剑，旋即纪远并起剑指，狠狠戳向眉心。
“唔！”纪远忍不住一声痛呼，眉心瞬间绽放出一朵血花。
忍住痛感，纪远竭力平心静气，操控透明小剑进入泥丸宫。按照传承记载，想要修炼成破罔心剑，必须按照剑决凝结元力，并轰开泥丸宫大门，才算入门。
但练成破罔心剑的难度极大，每轰击一次泥丸宫，不仅要承受深入灵魂的痛楚，神魂也会受到创伤。很多人要么承受不住痛苦而选择放弃，要么在一次次失败中神魂不断受损，直到最后遭受重创甚至消散。
剑者一往无前，不伤人则伤己，破罔心剑更是将这一理念发挥到极致，若想伤人，必先伤己。剑典记载，修炼破罔心剑之人神智泯灭、精神错乱如同行尸走肉者大有人在，失败的最好结果也只是神魂重创，如果无法弥补，只能沦为废人一个。
寻常人修炼之前必定入定三日，平心静气。然后置身于绝对安全之境，在师长的看护下才开始尝试修炼。但以上记载全是在这样条件的前提下所发生，如此绝佳的环境都是凶多吉少，更不必说纪远临阵修炼有何等凶险。
若非形势所迫，纪远也不想如此，但如今箭在弦上，只能祈求命运眷顾。
“破！”纪远催动心剑狠狠轰击在泥丸宫大门上。
“轰！”一声巨响回荡于识海之中，心剑支离破碎而大门纹丝不动。
“噗！”心剑破碎，心神与之相连的纪远气血逆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雾。
纪远眼前一阵发黑，看着人潮又汹涌而至，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心慢慢地、慢慢地沉下去。
看来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纪远面若死灰，只有神魂和身体不断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还未死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纪远拼命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剑随意走，意由心生，破罔心剑！给我破！”
掐动剑决，心剑再一次撞击在泥丸宫大门上。
“轰！”这一下力度之大，识海猛烈地震荡起来，纪远只觉得神魂即将离体而去，眼前之景天旋地转。
“噗！”心剑再一次破碎，纪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已然站不住摔倒在地，意识也开始模糊，但大门已然出现裂缝。
纪远心彻底凉了下去，失败两次已经可以说处在死亡的边缘，再来一次呢？
眼前一马当先的“格鲁”们已经冲至仅有几步之遥之地，人影在纪远眼中重合、摇晃起来，眼皮越来越重，他只想就这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管。
“纪远君，要加油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纪远猛然睁开双眼，但放眼望去，所见皆敌，哪里又有那道倩影呢？
是幻觉么？纪远喃喃道，心底却升起几分对生的渴望。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纪远拼命反抗却一点一点滑落深渊。
“唔！”一声闷哼，纪远使劲一咬舌头，竟然咬下一小截舌尖，剧痛如针刺一般袭向大脑，疲倦感被一扫而空。
“噗！”纪远吐出嘴里的肉块，咸腥味充斥于口腔，一张嘴就溢出鲜血。
“剑..随...意走，意..由...心生，破..罔心剑，给..我破啊！！！”
纪远发出不甘的怒吼，剑指再一次戳向眉间，“格鲁”们已然奔至身边，正挥动大斧向纪远砍来。
“轰！”一声雷霆炸响在识海中，纪远浑身一震，眼中的世界都变了颜色。
泥丸宫内，一枚残破的小剑摇摇晃晃地进入其中，一头栽倒在灵台之上。
纪远心中无悲无喜，一片空灵，一动不动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斧刃，发丝随劲风舞动，双唇微启，吐露出两个字。
“破罔。”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整片天地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斧刃随风而散，眼前的一切都定格在前一秒，然后犹如肥皂泡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天地间只余一片黑暗。
就这样...完了吗？纪远再也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一片混沌。
......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远缓缓睁开双眼。
“咦？”纪远惊讶地发现身体完好如初，之前受的伤已经消失不见，原本受到重创的神魂也毫发无损，要不是泥丸宫内的残破心剑还在，纪远简直要以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纪远站起身，放眼望去，所见之处皆为黑暗，根本不是预料中的长廊。
“按理说幻境应该解除了，可这是在哪里？”纪远试着再次使用破罔心剑。
“慧眼如剑，破虚斩罔！”
纪远调动神识向四周发散开来，黑暗之中存在无形的阻力，神识只能扩散数米便失去回应。
怎么会这样？纪远深深皱起眉头，破罔心剑都不起作用了吗？
一番思量过后，纪远迈步向黑暗中走去，逆心出鞘以备不测，黑暗一点一点吞没他的身影。
......
大概是走了一天？两天？还是一月？一年？纪远也说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记得已经修理过无数次胡子，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背后无心打理。
不过奇怪的是，纪远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感，更不觉得饥饿、口渴，只是麻木的、机械的，一直走下去。
“还要走多久啊？”纪远不满地咕哝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东西，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要一直往前走，只知道自己手中拿着一把剑。
“逆心？”纪远摩挲着剑上的花纹，摸到一行字，反复触摸着，发现“逆心”二字。
“这就是我的名字吗？”纪远嘀咕着，“逆心、逆心，这名字好像还不错。”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那么，我就叫逆心了。”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走累了，他也会停下来，随意比划着逆心剑，脑袋里隐隐约约的有些小人执剑舞动，他也就下意识地跟着比划起来。
“云台三落”、“雨落云飞”、“回风落雁”、“飞燕逐月”、“天峰五云剑”...
无数剑招一遍又一遍使出，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执剑时潜意识的反应。
路，依旧在走，剑，依旧在挥。但路越走越慢，剑越挥越重。在一次休息中，他惊讶地发现逆心剑上出现一小块锈斑，自己脸上也不断出现皱纹。
“我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呢？”他不禁发出疑问，但无人解答，唯有黑暗与剑，长伴于身。
终于，他的背也佝偻起来，走起路来也要拄剑前行，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息好久。但心底一个声音却始终在告诉他，走下去、走下去，不要停。
慢慢的、慢慢的，他再也走不动了，手中也只剩下一个剑柄，无力地躺在地上喘息。
我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又被自己吓了一跳，一辈子？一辈子是什么？
摇摇头，他将这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既然走不动了，那就练一会剑吧。
只有剑柄怎么办？
既然没有剑刃，那就自己想一个吧。
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再次使出烂熟于心的剑招，他闭上眼睛，在想象之中，剑刃发出万丈光芒，无数敌人倒在剑下。
等等...
敌人？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敌人是什么？我有敌人吗？
还是想不出，他自嘲道，看来是老咯，老咯。
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连剑柄都无法挥动了，只能躺在地上，勉强维持着微弱的呼吸。
看来我就要死了。他这样想着，真是遗憾啊，还没能来得及看到黑暗之外的世界呢，在那个地方，我好像叫...
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逆心吧？
他有些不敢确定。
不对，我记得，我好像还有个名字。
只是那名字叫什么呢？他失神地想着，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吧。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想闭上眼睛等待黑暗降临。
黑暗一点一点蔓延上他的身体，如同流水般缓缓向上流动。
他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就在黑暗即将将他完全吞没之际，黑暗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前一秒的状态。
然后像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想睁开眼看看。
缓缓睁眼，黑暗已经不见踪影。
光明见我，我见光明。
写着写着突然有种任督二脉被打通的感觉，这章自己感觉写得挺有味道的。唔，各位不要打我啊！
写于2016年7.23凌晨0:57
第八十六章：梦魇魔珠
光明见我，我见光明。
睁眼见到光明，这句话忽然浮现于脑海之中。
光明？光明是什么？
像是荒废已久的机器开始重新运转，他眨着眼睛，渐渐想起很多事。
“光明就是光明，光明诞生于黑暗之中，没有黑暗的衬托，何以言称光明。”
“光明可以指一种高照度的照明状态，比如阳光、汹汹的烈火。”
“《诗》云：‘如霜雪之将将，如日月之光明。’”
......
“唔！”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大量信息让他眼前一黑，好半天才缓过神。
我叫纪远，我在洛伦迪的审判庭内，我现在要去公民大厅，目的是应对对我的公开质询...纪远渐渐回想起所遗忘的一切。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吗？那些人是假的、演唱会是假的、雅典娜...也是...假的。
默然良久，纪远起身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圆形小屋门口处，身后是来时的长廊，对面有一扇门，房间内没有光源却亮如白昼，纪远仔细看去才发现白光来自墙壁，不知材质的墙壁每一处都散发着光芒。
地面刻着一个圆形魔法阵，纹路繁琐，许多线条交汇处镶嵌着许多魔晶，此刻却失去颜色，化为黯淡无光的晶体而魔法阵正中央漂浮着一颗七彩圆珠。
“咦？”纪远讶异地发现圆珠在短短几秒内似乎变换了无数形态，似云、如烟、又像雾，最后竟然化作一颗水珠。定睛看去，却依旧是那颗七彩圆珠。
纪远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到这颗圆珠应该就是罪魁祸首，看这魔法阵应该是耗尽能量，所以刚刚在最后一刻他才能从幻境中解脱。想起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与孤独，纪远依旧心有余悸。
纪远试探着向前走去，轻轻拿起七彩圆珠，仔细端详。
“滴！宿主发现梦魇魔珠！可以转换为位面之力以供吸收。”
顾不上理会什么梦魇魔珠，纪远沉声问道：“系统，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提醒我有危险？”
纪远越想越后怕，万一魔法阵能量充足，他岂不是永远沉沦于黑暗之中？寄托在他身上的系统如果继续这样坑他，岂不是日后无时无刻都要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会削弱自己的实力，纪远也要想办法抹杀系统。
长夜漫漫中，无边黑暗下，陪伴他、让他心安的是手中之剑，而不是系统。
系统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在心间响起，“系统不是保姆，没有义务提醒你。强者也不是温室中的花朵，唯有鲜血与白骨才是强者之路上的风景。若是一个小小的幻境就难住宿主，那日后又该如何面对拦路敌？难道宿主要躲一辈子吗？”
听见这番话，纪远沉默下来。
系统说的没错，若是面对危险，今日躲、明日躲，难道还能日日躲？纪远不想到最后无处可躲之日，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同伴一个个倒在眼前。
这种无力的感觉他再也不想感受第二遍，若不是心中对雅典娜有愧疚，幻境又怎会趁虚而入？
“我明白了。”纪远轻轻回答道，便将此事揭过。
“梦魇魔珠，这东西什么来历？”纪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手中的七彩圆珠，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颗小珠子差点在灵魂层次上毁灭他。
“梦魇魔珠，来自深渊魔兽梦魇魔灵体内，梦魇魔灵一族数量极其稀少，极为擅长制造幻境，使敌人在不知不觉间死去。据史册记载，曾经有一头十八阶（传说领主级）梦魇魔灵在一夜之间屠尽刀魔一族。族中数十位传说级高手无声无息死去，甚至刀魔一族的老祖宗——一头二十阶（神话精英级）刀魔亦被梦魇魔灵击杀，最后那头梦魇魔灵力竭死去，刀魔一族族地化为一片鬼蜮。”
一人屠一族！纪远不禁咋舌，没想到梦魇魔灵如此逆天，刚才差点抹杀他的幻境恐怕也只算得上小儿科。
“这颗魔珠来自于十五阶（史诗领主级）梦魇魔灵体内，很难想象凡世中竟然会出现这等宝物。”系统又补充道。
“价值连城？”纪远眼中寒光闪动，他可以断定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定然是加图索家族的人。以幻境攻破心神，届时纪远就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只能任人摆布，到时候公开质询大会上岂不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过现在...纪远目光重又投向手中的圆珠，现在还对付不了他们，只能先收点利息。听系统所讲，这珠子极其珍贵，要是拿走它...纪远忍不住畅想加图索家族的人发现偷鸡不成蚀把米时的心情。
打定主意，纪远在意识里询问道：“这珠子有什么用？”
“宿主可以选择吸收转换为位面之力，也可以抽取法则之力满足一次召唤，还可以用作他途。”
吸收或者召唤？
纪远有些犹豫，这样做似乎有点浪费。想起幻境中数不清的敌人、修炼破罔心剑的体验、还有无数个练剑的日日夜夜，纪远心中一动，是不是可以用来修炼甚至实战演练？
系统对纪远的疑问给出肯定的答复，但纪远又对满地的魔法阵和能量节点上的魔晶开始犯难，总不可能把地皮挖走，但没有魔法阵梦魇魔珠还能起作用吗？
系统对此嗤之以鼻，表示所谓的魔法阵在伟大的系统面前都是渣渣，系统可以不用魔法阵就能制造出比之前逼真千万倍的幻境，当然，前提是魔晶足够。
既然这样，纪远也就放心了，按照系统的指示，将魔珠置于眉心，运转元力将其吸收入泥丸宫内，魔珠化为一道七彩流光没入眉心，飞快地来到灵台之上。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魔珠冒出一道虚影，七彩光华中冒出两点红色寒光。虚影疯狂地笑着，飞快地向识海深处冲去，那里正是纪远神魂所在之处！
“桀桀桀！三千年了！我梦魔格里芬终于重获自由了！那些围攻我族的低贱杂种们！等着！格里芬大爷要让你们沉沦在无尽痛苦中，永世不得超脱！”虚影神经质的大笑着，话语中满是怨恨和寒人心神的狠毒。
虚影冲入识海，暗暗高兴着：“没想到这个低贱的凡人竟然能摆脱伟大的格里芬制造的幻境，不过他竟然愚蠢到竟然敢将格里芬大爷的魔珠吸入体内。既然如此，这具**我就收下了！”
一想到再也不用寄身于魔珠之内不见天日、不能动弹，名叫格里芬的虚影不禁再次加快了速度。
纪远大惊失色，这头梦魔想要消灭他的神魂，占据他的肉身！
但他此刻无计可施，破罔心剑只在幻境中修炼出，现实中他一点都不会神魂攻击之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格里芬冲入识海，与神魂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卧槽！系统你又坑我！”冷汗瞬间浸透衣衫，纪远破口大骂道。
“稍安勿躁。”系统淡淡回应道。
见系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纪远气不打一处来，气急败坏道：“安你妹啊！这身体又不是你的，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快帮我想想办法！”
系统一声不吭，以实际行动来回答。纪远只感觉一个伟岸无比的意识自虚空之中降临，直直冲入识海。纪远浑身一震，就连呼吸也忘了继续。
识海中，正在埋头赶路的格里芬忽然感觉一股犹如山倾海推般的威压降临，精神灵体瞬间被压住动弹不得，无知无觉的梦魔竟然破天荒地产生畏惧感！
格里芬瑟瑟发抖着，小心翼翼地发出一段意念：“不知道是哪位真神降临，不知小的格里芬有没有荣幸知道真神的名讳？”
未知存在一开口，隆隆的声音回响于天地之间，整片识海掀起惊涛骇浪，格里芬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原本虚化的烟雾灵体不断散出几缕青烟，灵体也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顾不上心疼失去的魂力，格里芬凝神想要听清“真神”的神谕。
“梦魇魔灵格里芬，此凡人为吾所眷顾钟爱之人，你若诚心奉其为主，有朝一日定能报仇雪恨。”
格里芬闻言浑身一震，逆着威压强行抬起头看向天空。
“伟大的真神，您说的可是真的？只要我奉其为主，真的能报仇雪恨？”
声音怒道：“卑微的深渊魔物，难道你敢质疑伟大的真神？”
神灵一怒，天翻地覆。身为怒火目标的格里芬身形剧烈的波动起来，七彩灵体越来越透明，一双血红双眼反而越来越亮，犹如两点火光，不屈地燃烧在风雨之中。
格里芬咬牙承受威压，勉强开口道：“如果真神冕下不能做出保证，我格里芬就算自爆身亡也不会屈服！”
威压渐渐平息，似乎这位“真神”也被格里芬的刚烈触动。
“真神”开口道：“既然如此，我让这个凡人与你签订冥河誓约如何？”
格里芬无力地趴着，喘息道：“既然是冥河誓约，我可以接受。”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纪远傻了眼，这冥河誓约一听就不是啥好东西，这梦魔格里芬看样子也是个麻烦一堆的拖油瓶，当即连连摇头拒绝。
“我这是为你好，梦魇魔灵用处很大，你要明白我的苦心。”系统苦口婆心劝道。
纪远根本不吃这一套，“那啥，我改变主意了，不是可以转换位面之力或者抽取法则之力吗？随便给我来一样就好。”
见利诱无效，系统开始威逼。
“宿主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不答应我立刻就走，让格里芬继续吞噬宿主的神魂。”
“你你你！你个贱人！你这不是在坑我，是在玩我啊！”纪远一脸悲愤地控诉道，他不信系统不知道魔珠里藏着格里芬这个魔头，就凭系统的尿性，就算他选择其他两项也会弄成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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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高调出场
最终，纪远还是在系统的威逼下选择立誓。
“我，纪远...”
“我，格里芬...”
“今日在冥河的见证下，立下誓言...”
“若纪远能帮我报灭族之仇，我愿诚心诚意奉其为主，永不背叛...”
“在有生之年我必将前往深渊，助格里芬报仇，如有违背...”
“如有违背，灵魂永世沉沦于冥河之中，直至纪元破灭、天地崩塌亦不得超脱！”
誓言初成那一刹那，纪远眼前一黑，天地中忽然出现一道贯穿九幽青冥的滔滔大河。第一眼看去，大河滚滚而下，好似九天之上的天河从缺口奔腾而下。再一看，大河又在逆流而上，像是无数纪元以来大地对一直高高在上的苍穹发出的怒吼和咆哮！
“这就是冥河吗？”纪远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如此天地伟力，如此壮观之景，竟是如此之美！
“主人。”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纪远吓了一跳，这才看见身旁立着一道七彩魔影。
“主人，冥河自天地初生之际而现，传说天地间一切生灵皆来自于此。有人说冥河联通着另一个世界，我们全都来自于那个世界，但没有人亲眼见过。无数纪元前，那时的冥河还不叫冥河，当时天地间唯一的至高神尊冥神执掌由死亡、毁灭、生命等高等法则熔炼而成的冥规，冥神突然决定踏入冥河，想要探寻冥河深处。”
魔影微微波动起来，纪远敏锐地察觉到格里芬说不出的恐惧、兴奋和憧憬混在一起的莫名情绪。
格里芬又开口说：“冥神进入冥河之后，亘古以来一直在流动的冥河突然停止了流动，天地也开始震荡，法则也出现裂纹。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天神还是卑微苟活的虫豸都从心底生出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惧，神界、凡世、深渊一片大乱，在死亡面前就算是恪守正义的守序阵营神灵也表现得无比疯狂，战火贯穿数个纪元，天地一片残破，神灵陨落无数，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无数正在交战的生灵忽然停下，他们惊喜地发现一直萦绕心头的恐惧感消失了，随后天地下起血雨，生灵同悲，天地大哭！冥河中飞出无数流光，由数种高等法则熔炼而成的冥规破碎，法则重组，一位至高神尊陨落！”
“是冥河杀死了冥神？”纪远疑惑道。
“没人知道真相。”活了几万年的格里芬对这也一无所知，“但大家都说冥河是天地间的支柱，冥神妄想炼化冥河以迈向至高神尊以上的境界，但最后身死道消，也许是冥河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未知的存在击杀冥王。造成这一切的冥王死后留下无数骂名，但他毕竟是一位至高神尊，后人为了纪念他，也为了警示后人，所以有了冥河这一名字。”
“至高神尊是什么境界？至高神尊之上是什么境界？”纪远最感兴趣的是力量层次，系统从来没说过这些，只知道一个劲地说：“请宿主自行探索，请宿主自行探索...”
格里芬转过头，魔眼深深地注视着纪远，道：“主人，至高神尊是现在已知的最伟大的存在，自天地诞生以来只出现过八位至高神尊，除开冥神之外七位神尊依旧高立于岁月之外，静看纪元浮沉。而至高神尊之上的境界不是我们这种蝼蚁可以知晓的。”
“七位神尊？哪七位？”
“我只知道深渊之主和光明山主两位神尊，深渊界和光明山就是这两位神尊开辟位面所造，其余五位不知其名讳，主人可以询问刚才那位真神冕下，真神冕下应该知晓。”
“哈哈，你说他...真神冕下啊。”纪远干笑两声，及时改口道，“真神冕下是我信奉之主，一个虔诚的信徒不应该时刻都想着麻烦所信奉的神灵，毕竟神灵也是很忙的，总不能持宠而娇吧？”嘴上这样说，纪远暗暗道：“什么狗屁真神，就是个坑爹货，不用问也知道答案，肯定是‘请宿主自行探索’”
正说着，冥河渐渐隐去，纪远重又站在圆形小屋内，格里芬化为一道流光没入眉心，与此同时一句话在脑海中响起。
“主人，我的魂力消耗过大，需要沉睡一段时间，请恕我不能帮助主人。”之后便毫无动静。
看来刚收的小弟暂时也就是个吉祥物了，还是一个麻烦一堆的吉祥物，希望他的价值真有坑货系统说的那么好吧。纪远无奈地想着，系统自然是毫无反应。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解决眼下的这桩事。纪远看向眼前的木门，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加图索家族，三番两次欲致我于死地，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走着瞧...
......
公民大厅内，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圆形会场坐满了人，人声鼎沸，都在等着主角登场。
“受审人怎么还不来啊？我们还要等多久？”
“莫不是他畏罪潜逃了？”
“屁话！我可是亲眼看着那个舜族小伙子走进审判庭，应该是什么事耽搁了。”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审判席上端坐的德瑞面无表情，心下却暗暗得意着，那个不知死活的舜族贱民现在肯定陷在审心长廊内，再过一会儿，走上受审台的估计就是一名神智错乱，只知道一个劲喊认罪的白痴，管你什么道奇·莫顿，什么海瑟薇·嘉图亚都不起作用。
想到这里，德瑞将视线投向观众席上的那道倩影，心中不由得开始火热起来。听说海瑟薇为了这个舜族贱民甘愿离开枫叶骑士团，重归嘉图亚家族。这么一来我就可以请父亲大人替我求亲，这样一个冰山美人要是能压在床上...
海瑟薇面无表情，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纪远，你究竟到哪里去了？不要让我的付出白费啊！”
海瑟薇余光瞟到正分开人群急急忙忙跑来的道奇，顾不上道奇在心中的“恶劣”形象，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找到纪远了吗？”
道奇脸色沉重，道：“据说纪远被一个工作人员带走了，而那个人是加图索家的。”
“该死！审判庭也是他们胡作非为的地方吗？”一想到纪远现在生死未卜，海瑟薇心中愈发慌乱起来。
“哟！这不是美丽的海瑟薇大小姐和正义的骑士道奇·莫顿先生吗？”科伦嬉皮笑脸地走过来，“两位是在等那个姓纪的贱民吗？放心，他马上就会出现，到时候会有惊喜哦！”说到高兴之处，科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海瑟薇上前一把揪起科伦的衣领，冷声道：“说！你们究竟把纪远带到哪里去了？”
科伦可不敢反抗这个武力高强的贵族小姐，连忙举起双手投降道：“海瑟薇小姐，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也没用。”眼见海瑟薇脸色越来越冷，像是想刑讯逼供的样子，连忙补充道：“海瑟薇小姐，这里可是公民大厅，你想在这里打我一顿吗？”
远处几名黑衣执事看见这里似乎起了冲突，正在向这里走来。
道奇见状连忙劝道：“海瑟薇，冷静！冷静！我们要相信纪远，他一定会没事的。”
科伦闻言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道奇一眼，连忙说：“是啊，你们应该相信他，而不是为难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啊。”心中却冷冷笑道，相信？等会儿发生的不可置信希望你们也要相信。
海瑟薇不甘地松开手，狠狠盯了科伦一眼，缓缓放下高举的拳头。
科伦气定神闲地整理衣领，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二位，那么鄙人先行告退咯。”
海瑟薇一声不吭地望着科伦远去的背影，拳头捏得紧紧地。
“海瑟薇，我们先去观众席上等吧？站在这里不太适合。”道奇劝道。
海瑟薇闻言转过头冷冷看着道奇，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难道你的勇武只能体现在欺负小女孩身上吗？”说完不等道奇回答，扭头就走。
道奇一愣，旋即一脸苦笑，暗暗吐槽道：“大姐，这里可是公民大厅啊！谁敢在这里动手？还有小时候的事你要记到老吗？”
苦笑过后，道奇又忧心忡忡地看着公民大厅的入口，暗暗道：“纪兄弟，你倒是快点来啊。”
......
裁决之座上，一名身材高大、身穿暗金色长袍、戴着一副破破烂烂的木头面具的人正坐于铁座之上，气势如渊如海。
铁座之上，面具之下。传出一道沉稳的男声，
“受审人纪远为何还未出现？”
侍立于铁座之侧的黑袍执事深深一躬身，“无面者冕下，我立即安排人去找。”随即起身走下高台，正好碰到莫里。
“莫里执事，无面者冕下吩咐尽快找到受审人纪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莫里深深一礼，“执事长，我立刻去办。”
莫里起身走下楼梯，视线与审判席上的德瑞交汇，德瑞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莫里轻轻眨眼表示明了。
就在这时公民大厅内响起一阵齿轮运转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声源处——受审席。
受审席缓缓升起，升至与审判高台高度相同处停下，一阵魔法光华闪动，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受审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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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无题
公民大厅内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受审人的出场方式变得这么吊？
道奇和海瑟薇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轻松之余道奇还颇有兴致地想着不愧是我道奇的兄弟，就连出庭接受质询也这么拉风...
莫里此刻目瞪口呆地看着审判席上不该出现的身影，心中翻涌起惊天巨浪。怎么会？我可是亲眼看着他进入审心长廊...
莫里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德瑞，德瑞眼中怀疑的光芒让他心凉了半截。
纪远站在高台之上，感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强作镇定之余在心中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
“卧槽！你个坑爹玩意有把我坑了！你肯定知道启动那个魔法阵的后果...”
系统自然是不做理会。
“台下所立何人？报上名来。”
纪远循声望去，见一位身穿暗红长袍的白胡子老头正一脸威严地看着自己。
只是...这位白胡子老爷爷在仰望纪远。
白胡子老头也发现了这一点，听着公民大厅内的窃窃私语微微有些尴尬，但他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脸色平静下来，继续盯着纪远。
纪远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尴尬，高度与裁决之座齐平，裁决之座下便是十二位审判长坐着的审判席，十二位审判长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嗯？纪远心中一动，察觉到一道目光与其余审判长截然不同，满含不敢置信和恶意。纪远下意识地对上这双眼睛，看见是一个金发蓝眼的英俊青年，坐在一群中老年审判长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德瑞深深地看了纪远一眼，移开视线，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为什么？这个贱民现在不应该正陷在幻境中吗？只等莫里将他带来，这场闹剧便可以结束，可是现在这个贱民竟以如此的方式出现在公民大厅，而且看起来还很正常。
难道审心长廊出了问题？德瑞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了一跳，审心长廊怎么可能会出事？审心长廊是为了让那些罪证确凿但冥顽不顾的罪犯老老实实认罪才设立的，过去几十年来无论多么穷凶极恶、狡诈如狐的人都挨不过审心长廊的幻境，一个个区区高位剑士（绿色领主级）又怎么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审心长廊？
德瑞缓缓眯起双眼，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贱民身上带有某种宝物，要么就是莫里骗了他，并没有引他走入审心长廊...
纪远已发现那名青年男子面貌与格伦有几分相似，想必正是道奇口中的德瑞·加图索。看其反应，幕后主使应该就是他。
暗暗记下德瑞的长相，纪远收回视线，不卑不亢道：“在下纪远，前来接受质询。”
白胡子老头沉声道：“你就是受审人纪远？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纪远故作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是一位裁判庭的执事带我进入一个魔法阵，然后我就出现在这里。”
“嗯？”白胡子老头一惊，急道：“是哪位执事？是哪里的魔法阵？”
纪远正要开口，德瑞却出声打断他。
“博特伦审判长，这些事庭后再谈吧，当务之急是先进行质询。”
名叫博特伦的白胡子老头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德瑞，但没有提出异议，应承道：“德瑞审判长所言极是。”便缓缓坐下，其余审判长亦未表达任何意见，事关审判庭内部人员，万一爆发丑闻，无论是谁也会脸上无光。
裁决之座上，无面者手撑着扶手一动不动，似乎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过眼烟云。
摆平博特伦后，德瑞调转矛头，厉声喝道：“嫌犯纪远！胆敢凌驾于审判席之上，成何体统！还不速速下来！”
纪远抱起抄手，毫不客气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嫌犯？质询你懂吗？质询不是审判你懂吗？亏你还是审判长。再说，这里就是安排给我的位置，你要我下来，难道你想跟我换位置不成？”
观众们暗暗偷笑起来，几位审判长也是脸色古怪。
“你！”德瑞气结，听到大厅内的笑声心中怒火更盛，但自持身份高贵的他不屑于与贱民言语交锋，当即挥手冷冷道：“卫兵！把他抓下来！”
“是！”腰配长剑的黑甲庭卫一躬身，准备上前，但看着高高的审判席平台又犯起难，连个台阶都没有，怎么上？
“慢！”裁决之座上，无面者从雕像状态中复苏，开口道：“退下，他有资格立于此位。”
纪远下意识地抬头对上木头面具中射出的两道冷光，只觉得这目光透彻人心，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看透的感觉，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寒意。
强行挣脱这道视线，纪远手心满是冷汗，心中暗惊，这戴木头面具的大审判长给他的感觉竟然像初见亚拉冈一样，也是一位绝顶高手。
德瑞一愣，没想到一直不甚管事、超然物外的无面者冕下竟然发话保下那个贱民，这该死的贱民怎么运气这么好？先是道奇和海瑟薇两个大贵族的嫡系子孙出面相助，之后竟然成功走出审心长廊，现在更是引起无面者冕下发话。三番两次受挫的德瑞对纪远的敌意大增，但眼下却无计可施。
“谨遵无面者冕下谕令。”德瑞对高台微微一礼，转身坐下。
一切事必，侍立于裁决之座旁的执事长高声宣布：“公民大厅第五千六百四十二次公开质询现在开始。”
刷刷刷，大厅内所有人起立，审判长亦然，只有无面者大裁判长安坐不动。
所有审判长转身面对高台上的裁决之座，右手置于左胸，庄严宣誓道。
“裁决之神在上，法典光辉之下。禀正义而生、为公正所存。我，xx，以自己的名义与良心宣誓并确认，一视同仁地对待穷人与富人，尽力、尽心公正处理一切事项，遵照洛伦迪法律进行裁判；我决不会因血缘、婚姻、友谊、嫉妒、恶意、害怕，也决不会为贿赂、礼品或其他伪装理由，而操纵法律；我决不会判决无辜者有罪，也不会宣布有罪者无罪。我将保守秘密，无论是在宣判前后，决不会将法庭秘密商议的事情，披露给诉讼当事人或其他人。除此之外，我还将忠于所见所闻，做一个诚实、无偏的法官。”
观众席上一片肃静，他们是神圣誓言的见证人。
立誓完毕，所有审判长坐下之后，群众们才一一落座。
首先发难的不是德瑞，一名中年审判长站起身，义正言辞道：“受审人纪远，你是否在洛伦迪北城门口袭击现役军官麦文·科索斯？”
“是。”纪远平静回答道。
观众席上略有骚动，但大多数人都知道枫叶骑士团门口发生的事，相互转告后也就平息下来。
见观众们并没有预期中的反应，中年审判长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开口道：“既然受审人已经承认，那这件事已然明了。受审人纪远袭击现役军官的行为触犯洛伦迪宪典，请无面者冕下作出裁决。”
“且慢！”另一侧一名女性审判长站起来，只是不知是道奇还是海瑟薇的人。
女审判长质疑道：“听闻这件事中还有许多内幕，就这样作出裁决是否太过草率？”
“塞西莉亚审判长，此言差矣。”中年审判长不以为意，道：“一码归一码，现在受审人已经承认违反洛伦迪宪典，依律当罚。至于内幕什么的，日后再做调查也不迟。”
（今天的数据像是见鬼了一样，有史以来最差劲。状态不好，这章...请见谅。）
第八十九章：说黑道白
“不一样的，此间关系甚大。”名为塞西莉亚的女性审判长道：“据悉，此案另一位当事人身为城卫军下属北门城管大队队长麦文·科索斯，而麦文·科索斯违反宪典在北门设立关卡收取过路费，更是非法拘押平民，甚至是违规调动武力袭击平民车队，受审人纪远也只是为了阻止事态恶化才出手。”
“所以说...”塞西莉亚紧盯中年审判长，朗声道：“加仑审判长，我认为受审人纪远，无罪。”
加仑不以为然，一脸严肃。“塞西莉亚审判长，身为裁决光辉的信徒，你应该知道凡事都要有证据。你所说的这一切证据何在？”
“证据？当事人麦文·科索斯已在枫叶骑士团门口承认一切对他的指控并以死谢罪，当时有数百位洛伦迪公民亲眼见证，这就是证据。”
“对！我亲眼所见麦文·科索斯自刎当场，我们都是证人。”观众席上有事发当场的民众振臂高呼道，从者云集。
听见群众的呼声，几位加图索一方的人脸色都不大好，处于声浪正中的科伦做贼心虚，更是左顾右盼。
“肃静！肃静！”静立于裁决之座旁的执事长一开口就压过所有人的呼喊声，“公民大厅内严禁喧哗，违者逐出大厅！”
待人群恢复平静，加仑又开口道：“很遗憾，这些公民并不是第一现场见证人，他们很可能产生误会，所以这些证言不起作用。此外，对于当事人麦文·科索斯的自杀，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并不是出其本意，只是受形势所迫。所以我认为塞西莉亚审判长所说的证据无效。”
听到加仑这一番狡辩，观众席上有些骚动，但执事长有言在先，谁也不想成为被赶出去的那个倒霉蛋，公民们只能压下心头怒火，静观事态发展。
似乎早就料到加仑会如此说，塞西莉亚冷冷一笑，转身对高台一礼，恭声道：“无面者冕下，请允许证人海瑟薇·嘉图亚上场。”
端坐高台的无面者轻轻点点头，执事长高声道：“宣证人海瑟薇·嘉图亚上场。”
纪远向后看去，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一道侧影缓步走上证人席，依旧是初次相见那身铠甲，依旧是一袭耀眼的金色长发。只是此间事了后，发香依旧，武装却要被红妆取而代之。
“加仑审判长，你不是说没有第一现场证人，证词无效吗？海瑟薇不仅是第一现场当事人，更是麦文·科索斯自杀当场的见证者，这份证言总有效吧？”塞西莉亚戏谑道。
面对塞西莉亚的挑衅，加仑不做理会，转头对海瑟薇严肃道：“证人海瑟薇·嘉图亚，你能保证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情况属实吗？”
面对质疑，海瑟薇举起右手，平静道：“裁决之神在上，我，海瑟薇·嘉图亚面对审判庭庄严宣誓：以我的人格及良知担保，我将忠实履行法律规定的作证义务，保证如实陈述，毫无隐瞒。如违誓言，愿接受法律的处罚和道德的谴责。”
“好。”塞西莉亚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证人海瑟薇，请如实讲出你所知道的一切。”
......
“也就是说...”加仑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关于麦文·科索斯收取过路费并非法拘押平民一事你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别人转告而已？”
海瑟薇沉默片刻，答道：“我的确没有亲眼看到，但在场被拦下的所有人和那名外地人身上的伤都是事实。”
见终于有了突破点，加仑心神大定，假惺惺道：“证人，我很愿意相信你的证词，但审判庭是一个讲证据的地方，你的证词存疑。很遗憾，我认为它无效。”
说完，加仑朗声道：“带人犯杰姆上庭。”
公民大厅门外，两名黑甲庭卫押着一人进入。纪远定睛望去，见是一名衣着朴素、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正是之前在城门口被抓走的那名旅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为什么被加图索一方的人寻来？种种疑惑涌现，纪远心中隐隐浮现不祥之感。
一直冷眼旁观的德瑞见到此人，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此人便是被城卫军抓走的平民，想来他的证词肯定最具说服力，我们不妨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加仑一副意味深长的口气。
执事长点点头，对吉姆沉声道：“吉姆，请如实讲述你所知道的一切，不得有任何谎言。”
“我我我...”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的吉姆紧张至极，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加仑一脸和煦地笑道：“吉姆，不要紧张，大胆说出真相，审判庭会给你一个正义的裁决。”
“是。”吉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想起来这里之前时那个人的威胁，后背一阵发凉，但想到正安安分分躺在荷包里的金币，心里又是一片火热。
“我叫吉姆，是黑火城胡桃村的村民，这次出门是为了见识世面。但是因为在半路身上的盘缠掉了，已经饿了好几天了，结果在洛伦迪北门前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偷了一个人的钱包，被城卫军抓住了。”
纪远震惊无比，忍不住开口道：“他在撒谎，我亲眼看见他在城门大喊要去举报麦文·科索斯，因此被城卫军打倒在地并带走。”
“受审人纪远，请遵守审判庭规则，不可随意开口。”高台之上，执事长打断纪远的话。
纪远不甘地停下，充满愤怒地俯视加仑。
感觉到纪远的视线，加仑抬起头，但他不习惯这样仰视，移开视线道：“既然受审人提出质疑，那么吉姆，请告诉大家事实到底如何。”
吉姆缩着头，紧张道：“没有，城卫军并没有收取过路费，我也没有被打。那名军官还很好心地给我拿来吃的，并教育我以后不要再犯。”
“你们看，我身上好好的，一点伤痕都没有。”吉姆一边转动一圈，心里却想着从生下来第一次接受神术师的治疗，真tm舒服啊！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开始疑惑，双方各执一词，现在就连受害者都这么说，难道真的冤枉那名军官了？
加仑趁热打铁道：“各位请听，就连被抓的小偷都这么说，大家可以想想，麦文军官是一位多么负责、多么善良的军官啊！但仅仅是几条不足为信的谣言，迫于舆论压迫，麦文军官竟然选择牺牲自己平息事态，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听闻此言，当时向麦文投掷石块的一些群众惭愧地低下头，但也有人质疑道：“当时麦文的反应明显是做贼心虚，连誓言都不敢发，谁知道这个吉姆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听闻此言，加仑转过头紧紧盯着吉姆，沉声道：“吉姆，你敢对神明发誓保证你所讲的一切都是事实吗？”
“这...”吉姆有些犹豫，但看到加仑眼中的警告又心中一凛，对自己安慰道伟大的神灵应该不会管这些小事的，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咬咬牙挺起胸膛宣誓：“我，吉姆在此对裁决之神发誓，我所讲的一切都是事实，如有违...如有违背就叫我不得好死。”
吉姆心虚，终究是不敢发过重的誓言。
第九十章：逼宫（求收藏）
有誓言作证，舆论渐渐转变风向，有人开始为麦文的死感到遗憾，一片叹息声中，一个声音却突兀响起。
“他在撒谎！事实不是这样的！在场的城卫军士兵和行人都可以作证，我要求审判庭找来更多的证人！”海瑟薇一脸愤怒地盯着吉姆，后者低头不敢对视。
加仑心里咯噔一声，尽管加图索的名头在洛伦迪很好使，但那么多人也来不及一个个解决啊。
一直未说话的德瑞突然开口道：“等等！此次质询的主要问题是受审人纪远袭击城卫军军官一案，此事无甚关联，死者为大，就让麦文军官安息吧！”
加仑赶紧借坡下驴，道：“德瑞审判长所言极是，我们还是回归正题。”
其余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审判长们纷纷活了过来，连忙点头称赞。
无面者毫无反应，像是对一切漠不关心。
“将人犯带下去，先行关押。”加仑赶紧将吉姆先打发走。
见对手气势大减，塞西莉亚先发制人，沉声道：“关于麦文·科索斯违规调动武力，并袭击平民车队一事，总该是证人亲眼所见。加仑审判长对此有何解释？”
加仑淡然一笑，以一副回忆地口吻说道：“我记得洛伦迪战备法中第四十五条对此有详细的描述，遇到紧急情况时，任意一级军官都可以不经授令而直接下达作战的权利，这一条可以解释麦文军官的行为。”
“紧急情况？”塞西莉亚冷笑，“难道袭击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就叫做紧急情况？”
“当然不。”加仑看向海瑟薇，“证人海瑟薇，当时麦文军官给出的理由是什么？”
“当时他声称怀疑车队中有奸细，前去搜查但因为受到抵抗而选择放箭。”
“所以说。”加仑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我认为麦文军官所做的一切全然符合洛伦迪法律，而受审人纪远。”加仑抬手指向纪远，但发现这样高举胳膊很累，便放下手，严厉地说：“完全是做贼心虚、阻挠城卫军搜查，而不是塞西莉亚所说的阻止事态恶化。”
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观众席上，一些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纪远。
纪远不动声色，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我受劳伦子爵遗言所托，准备进城归还遗物。但麦文·科索斯将我拦下，并声称劳伦子爵是他的好友，要求我将遗物转交给他，他会转交给劳伦子爵的家人。但遗嘱中讲明必须亲手交到劳伦子爵唯一的女儿手中，所以我拒绝了麦文军官的要求。麦文军官表现得很不高兴，当即表示除非缴纳入城费，否则我不能进城。”
“受审人纪远！先前已经说过此事存疑并且无关案情，请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加仑粗暴地打断纪远的话。
纪远向下瞟了一眼加仑，眼中的不屑一顾让加仑青筋直跳。
“无面者冕下，我对加仑审判长的行为表示抗议。”
“抗议有效，加仑审判长，坐下。”
加仑此时却做出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行为，他不甘地冲着高台高声质问道：“无面者冕下！此事之前所有审判长都已达成共识，为何你要如此偏袒受审人？”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要知道大审判长权利极大，完全就是审判庭的无冕之王，身为下属的审判长怎敢以如此口气质问上司？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几位审判长听见此言都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闪动。
观众席上，道奇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震动。身为大贵族子弟的他自然知道更多的内幕，自审判庭开创以来，无面者代代相传，无名无姓，只由上一届无面者指定，洛伦迪公国内知道其身份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但上一任的无面者前不久突然消失，审判庭群龙无首，其时适逢德瑞·加图索进入审判庭担任审判长一职，加图索家族趁机在审判庭大肆扩张势力。但现任无面者拿着无面者传承的信物——木头面具和老无面者的亲笔信找上门来，经过反复确认，洛伦迪大公和书记官以及枫叶骑士团团长亚拉冈承认其为新一任大审判长，加图索家族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但毫无根基的无面者一上任就被手下人架空，数月以来犹如宝座上的傀儡一般任人操控。
这已是贵族圈内心知肚明的事实，但加图索家族终究是心怀顾虑，不敢做得太过分，表面上无面者依旧是审判庭至高无上的大审判长，只是没想到今天属于加图索家族一方的审判长竟然当众质疑无面者。
话一出口，加仑暗呼糟糕，怎么一不小心把对无面者的真实态度表现出来？他赶紧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德瑞。
德瑞暗呼一声蠢货！但他转念一想，这无面者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往无面者只是端坐高台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操纵审判结果，但今天却明显表现出偏袒那个贱民，这何尝不是一个乘机削弱无面者威信的好机会，长此以往下去，说不定还能首创先河，废除无面者，将审判庭牢牢掌控在加图索家族手中。
一想到这里，德瑞心头一片火热，当即站起身道：“我同意加仑审判长的观点，此事经所有审判长一致同意，即便是大审判长也无权更改，请无面者冕下收回谕令！”一边说着，德瑞还一边对几位加图索一方的审判长使眼色。
见东家的少爷已然亮出旗帜，几位审判长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异口同声道：“请无面者冕下收回成命！”一眼望去，站起身反对无面者的审判长竟有六位之多！
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观众、庭卫、执事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应该只是一场普通的公开质询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审判长联合反对大审判长？
见审判庭内部竟然发生以下犯上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一位垂垂老矣的审判长颤巍巍地站起身指着几位审判长愤怒道：“你们怎敢如此冒犯大审判长的威严？我支持大审判长的决定！”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原则，塞西莉亚高声附和道：“我也支持无面者冕下的谕令，审判长无权反对大审判长下达的谕令，你们这样做是违反审判庭庭规！”
德瑞不以为忤，一副义正言辞地口气，道：“西蒙审判长、塞西莉亚审判长，难道大审判长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您可是沐浴在裁决光辉下的审判长，敢于挑战权威、敢于质疑可是身为审判长的准则！再说，审判庭庭规里好像没有哪一点是说大审判长的话就全是真理吧？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审判庭的权威，帮助无面者冕下纠正错误而已。”
话已至此，剩下四位审判长对视一眼，明白终究是要作出决定，一人支持德瑞一方，一人支持无面者，剩余两人弃权。十二名审判长中，七名反对无面者，两人弃权，支持无面者的仅有三人。
眼见胜券在手，德瑞激动不已，没想到无意间的一件小事竟然给了他如此之好的机会，心情大好的他瞟了一眼纪远，心想这个贱民还真是我的幸运星，为了报答你，等会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裁决之座上，面对无数审视、怀疑、幸灾乐祸的眼神。无面者缓缓站起身，走至高台边缘，俯视着诸位审判长，面具之下传出一声冷笑，“一群废物！逼宫也能玩成这样，真是叫本座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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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闹剧（求收藏）
“嗯？”德瑞楞了一下，旋即嗟然长叹道：“无面者冕下！请不要这样，审判庭由初代无面者大贤者甘比诺一手所创，无面者这一名号所承载的历史和荣光不应该这样折辱于冕下手中。”说着，德瑞对高台深深一拜，道：“请大审判长下罪己令！”
“请大审判长下罪己令！”其余审判长亦躬身道，再也没之前的犹豫。在场之人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既然已经迈出第一步，不管前方多少艰难险阻，后方已无退路。
站在对立面的几位审判长此刻面沉如水，原本在他们的设想中，无面者应该在他们的支持下行使大审判长的一票否决权，并能借此机会摆明旗帜站在无面者一方，逐步将加图索家族的势力压下去，这也是其他家族暗中达成的共识。但没想到无面者一开口不仅激化了矛盾，更是将事件定性为极其严重的逼宫行为，实乃昏招！
终究不是上一代无面者手把手教导的传人啊！所有审判庭公职人员心中不由得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无面者面孔被面具挡住，看不出悲喜。一身暗金色长袍在巨大的天枰浮雕下熠熠生辉，配上样式古朴的木头面具，说不出的威严。
“德瑞审判长，以你的口才完全可以成为一名政客，又何必浪费在审判庭里？”无面者双手负于背后，朗声道。
这是在求饶吗？德瑞心中冷笑，但一名合格的加图索又怎么会放开到手的猎物呢？
“多谢无面者冕下夸赞，但德瑞只想一心留在审判庭，为洛伦迪主持正义。”
无面者凝望德瑞良久，德瑞不甘示弱，一脸微笑地回视。
德瑞本以为能看到无面者眼中的服软、求饶，但无面者眼中流露出的嘲讽与可怜却让他有些隐隐不安。
怎么会这样？面对如此绝境无面者还不肯服输？难道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不可能！德瑞身边聚集的审判长超过总数的一半，审判庭中绝大部分公职人员也都掌握在加图索家族手中。可以这么说，只要他一个眼神，无面者的谕令甚至出不了办公室！
想到这下，德瑞提起的心重又轻轻放下，这只是失败者最后的挣扎罢了，不过是一个恰巧碰到老无面者的幸运儿而已，说不定只是一个老鼠窟里的贱民，又怎么会有资格反抗高贵的加图索？
无面者移开视线，朗声道：“这场审判从头到尾不过是个闹剧而已，因为受审人纪远根本无罪！”
一言出，四座惊。德瑞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审判长！审判庭不是您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请收回您的言论！”任谁看了也会称赞这可真是一个不畏强权，坚持正义的优秀审判长。
无面者不屑一顾，重又走回裁决之座坐下，气定神闲道：“执事长，请您教育教育这帮蠢货。”
一直沉默不语地执事长微微一礼，恭声道：“谨遵谕令，这是我的荣幸。”
看到这一幕，德瑞浑身一震，眼里充满不敢置信。一直以来表现得恪守中立的执事长何时投向了无面者？执事长权柄极大，可以说在审判庭的地位仅次于大审判长，但当初现任无面者出现时，执事长可是表现出极度的不信任，在外人看来，两者本应势同水火才对，可此刻...
不管德瑞怎么想，执事长已然走到高台边缘，沉声道：“初代无面者、审判庭创始者大贤者甘比诺大人曾在审判庭内设置审心长廊，本意是为了拷问受审人内心，以供审判庭作为法理之外的参考意见。但由于几百年来未尝有人摆脱环境走出审心长廊，审心长廊渐渐沦为逼迫冥顽不灵者认罪之物。”
“然，大贤者曾有言，凭借一己之力摆脱幻境、走出审心长廊者，除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之外，一律无罪！方才受审人纪远出场之时，公民大厅内的变化正是走出审心长廊的表现，所以他无罪！”
公民大厅内像是一下炸开了锅，在场人都有所耳闻审心长廊的威名，几百年来任你再怎么狡诈如狐、凶猛如虎，上审心长廊走一遭，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把小时候偷看邻家姐姐洗澡的事都吐出来，公民大厅内上演过无数闹剧，但今天这传统竟然被一个普普通通的舜族小子给打破了！
海瑟薇和道奇听到审心长廊，脸色都变了，没想到加图索家的人如此狠毒，竟然将纪远引入审心长廊，幸好纪远成功走出审心长廊，否则今天这公民大厅内又会出现一个神智错乱，只知道重复自己犯下罪过的白痴。
“这...”审判长们面面相觑，几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审心长廊，这已经成为审判庭上下的共识，谁又会下功夫记这条埋在灰尘堆的老旧庭规。
但这条庭规从执事长口中说出，也由不得他们不相信。毕竟执事长在审判庭长达几十年来一直秉公任直，其人格正直受到一致公认，像这种随便翻翻就能知道的事执事长是不可能撒谎的。
逼宫的几位审判长都将视线投向领导者——高贵的德瑞·加图索大人，最后站起来支持他们的审判长则是一副被坑的表情，秉着绝不与弱者同盟的原则，他才选择站在加图索家族一方，可是谁又想到无面者竟然不动声色地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德瑞此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以为的绝妙时机却变成现在这般局面。一想到从头到尾这一切在无面者眼中不过是场闹剧，自己费尽心思却像是一个小丑一样，德瑞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动。
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加仑，后者一脸唯唯诺诺。德瑞正准备开口，安然不动的无面者却发话了。
“那么，问题来了。动用审心长廊必须得到大审判长，也就是我的手令，是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纪远引入审心长廊？”
德瑞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寻找莫里的身影，这时他才想起来反常之处，一直以来身为他的铁杆狗腿子的莫里刚刚竟然没跳出来支持他！果不其然，德瑞遍寻工作人员席位也看不见莫里的影子。
“德瑞审判长，你知道是谁吗？”无面者的话语打断了德瑞的寻视。
德瑞对上那副无悲无喜的木头面具，破天荒地头一次觉得这副破烂的木头面具说不出的威严。其间审视的目光更让他紧张起来。
“无面者冕下，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呢？不过无论是谁，都不能轻饶！”德瑞还是试图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很好，德瑞审判长，记住你说过的话。”无面者收回视线，轻喝一声：“律令！赦！”
话音刚落，裁决之座前无声地浮现出几个字体古朴庄重的金色字符，字符印在虚空之中，一道人影从空中落下。
德瑞定睛看去，正是身穿黑色执事袍的莫里！但莫里怎么会无声无息地被无面者制住？
莫里被一股金色能量捆住，动弹不得。从空中落下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但莫里第一件事不是站起身，而是疾呼：“德瑞审判长！救我！”
无面者冷哼一声，遥遥一挥手，“律令！摄！”莫里瞬间被制住，浮在半空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律令！诚！”
伴随着一道金色字符没入莫里额头，正拼命挣扎的莫里平静下来，默然站立于高台之上。
看见这一幕的诸位审判长暗暗心惊，没想到接触律令之力仅几个月的无面者此时竟表现得如此炉火纯青，就连修习多年的莫里也毫无反抗之力。
“莫里执事，请讲出此事的来龙去脉。”无面者沉声道。
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的莫里木然一躬身，恭敬道：“谨遵无面者谕令。”然后站起身走至高台边缘，缓缓开口道。
“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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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拨乱反正（求收藏）
“今日，德瑞审判长的弟弟科伦·加图索前来控告舜族人纪远袭击他的手下麦文·科索斯一事，并寻求德瑞审判长的帮助。德瑞审判长当即派我前去照会各位审判长，德瑞审判长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吩咐我派人将纪远引入审心长廊。”莫里一五一十说道。
“哇！”公民大厅内一片哗然，没想到一直以来秉公持正的审判庭内竟有如此黑幕。就连众位黑甲庭卫、执事等皆是一阵侧目，尽管他们知道加图索家族在审判庭一手遮天，但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污蔑！这是无耻的污蔑！”德瑞又惊又怒，几欲出手将莫里当场灭口，但高台上虎视眈眈的执事长让他不得不按捺住心里的冲动。
“德瑞审判长，稍安勿躁，清者自清。”无面者淡淡开口，对莫里道：“莫里执事，在裁决之座前坦白你的罪过。”
莫里此时被律令之力控制心神，对德瑞的反应丝毫不做理会。继续开口道：“无面者冕下，我有罪。长期以来德瑞勾结几位审判长联手架空您，并操纵审判结果，收取贿赂、栽赃构陷威胁到加图索家族利益的任何人。这一切，身为中间人的我都知道，但我贪图荣华富贵，并对德瑞向我许诺的审判长职位抱有希望，所以我违背了自己的良心，我配不上身为黑衣执事。”
说着，莫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叩地。
无面者看向德瑞，“德瑞审判长，你有何话说？”
德瑞强作镇定，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愤然道：“无面者冕下，审判庭是一个讲证据的地方，像您这样用律令之力控制莫里执事来进行所谓的检举是无效的！请拿出实际证据！”德瑞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行事缜密，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只要几位审判长统一口径，光凭一个莫里还翻不了天。
想到这，德瑞不动声色地与身旁几位审判长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你要证据是吗？”无面者冷笑，道：“莫里，拿出你的证据。”
“谨遵谕令。”莫里木然站起身，手上戒指光华一闪，手上多出一大把晶石方片。
“无面者冕下，为了自保，我随身携带有魔晶影像记录仪，每一次有我参与的事件全都被我记录下来。除此以外，我的住处还有一本记载德瑞如何操纵审判结果，构陷政敌的记事簿。”
“而且，”莫里补充道，“当初本杰明审判长是如何被德瑞连同其他几位审判长陷害的全过程我都有参与，并有详细的记录。”
“轰！”此言既出，真如一声雷霆炸响在公民大厅内，所闻之人无不震惊万分，不敢置信。
“怎么会？当初的本杰明审判长不是因为收受贿赂并且数额巨大，证据确凿而被判处火刑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加图索家族幕后操控？”
“我就说嘛，本杰明老审判长兢兢业业一生，口碑众人皆知，怎么会做出这般晚节不保之事？”
德瑞这下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眼前一阵发黑。没想到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莫里竟然留有这一手，一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要是被披露出来，那后果德瑞不愿去想，亦不敢去想！
“此时不上，还待何时！”德瑞也顾不得管什么执事长了，手腕一翻，一柄闪动光华的魔杖握在手中，一道雷霆自手中绽放，直奔莫里后脑勺而去。
几位审判长暗叹一声，各施神通，数道光华冲向高台。
“大胆！”执事长怒喝一声，一道黄光飞出，拦下诸多攻击。
见此情形，德瑞一咬牙，从空间戒指内掏出一枚无色水晶，一把捏碎。
“禁锢之环！”
一枚无色光环瞬间将执事长捆住，任执事长再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史诗级法术——禁锢之环！”见多识广之人一阵惊呼。
此时站在无面者一方的几位审判长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出手阻止德瑞等人。但对方人多势众，方一出手几人就陷入困境，只能苦苦支撑。
眼见两位保持中立的审判长蠢蠢欲动，德瑞疾呼道：“达希亚审判长！尼尔森审判长！只要你们今日不插手，加图索家族会感谢你们和你们背后的家族！”
听闻此言，两名审判长对视一眼，缓缓坐下。
见摆平了两位审判长，德瑞松了一口气，又大喊道：“审判庭诸位同僚！无面者冕下被妖人迷惑，德瑞今日在此拨乱反正，望各位看清局势，事后加图索家族必有重谢！”
诸多执事、庭卫面面相觑，到底该支持谁？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莫要让审判庭百年荣耀蒙羞！”一名铁塔般的黑甲大汉锵一声，拔出长剑，冲向德瑞等人。受到感召，一队黑甲庭卫紧随其后，武器上绽放斗气光华，紧随大汉身后。
“蠢货！”德瑞暗骂一声，一使眼色，另一队庭卫拔出武器，迎了上去。
一时间，公民大厅内，诸多身穿同款制服的执事、庭卫乒乒乓乓打作一团，上一秒笑脸相迎的同僚转眼变成你死我活的敌人。
观众席上，诸多平民见此情形，纷纷尖叫着四处奔逃，生怕受到波及。一道人影却自观众席上一跃而下，拳头上闪耀着红色光芒，轰向一队正在交战的黑甲庭卫中一方。
因为除庭卫之外，其余人进入公民大厅一律不得携带武器，道奇自然也不例外。他正愁没手头没趁手的家伙，见一队交战的黑甲庭卫眼前一亮，轰倒一片黑甲庭卫后顺手捡起一把双手巨剑，挥舞两下，撇撇嘴，虽然没枫叶骑士制式巨剑好使，但也算看得过去了。
道奇拖着巨剑，向对面正打算表达谢意的黑甲庭卫问道：“你们，是哪边的？”
感情这小子谁是谁都没分清楚就上来掺一手，为首的小队长暗暗吐槽，脸上笑道：“尊敬的枫叶骑士大人，我们支持德瑞审判长，很感谢您的...”话未说完却被道奇打断。
“卧槽！老子打错人了！”道奇以手扶额，不忍去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受害者们。
“一起上！”小队长见道奇是敌非友，二话不说带人冲了上来。
道奇见状冷哼一声，扬起巨剑，身形掠动间犹如虎入羊群，冲上来的黑甲庭卫伴随着一声声哀嚎惨叫倒飞而出，躺在地上不住呻吟，失去战斗力。
......
眼见起了冲突，纪远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憋了一肚子气的他脚尖在高台边缘一点，整个人化为一道箭矢直冲审判席而去，半空中手腕一翻，逆心出鞘。
“苍龙出水！”一道犹如龙吟的剑鸣声响起，此时纪远眼中只有德瑞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剑如苍龙而动，无固不破，无坚不摧。人随剑光直奔德瑞面门而去，剑气森森，光寒大厅。
剑光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交战双方也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被剑光夺去心神。
德瑞耳边响起铮铮剑鸣，下意识地对上那对满含杀机的冰冷眸子，心神震慑之下恍然觉得眼前的纪远连人带剑化作一柄锋芒毕露的三尺青锋，天地间只剩下眼前的剑气锋芒。
但德瑞好歹身为高位大魔法师（蓝色领主级），强大的精神力让他瞬间反应过来。精致的魔法杖瞬间喷出一道光幕，挡住剑光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