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攒不齐的河北四庭柱
蔡稷奉命带张郃去了。
曹铄正在等着，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子熔怎么还没睡下？”
听到这个声音，曹铄顿时满头黑线。
正打算招揽张郃，没想到曹操居然来了。
既然曹操来了，他就不可能和父亲争夺将领，看来河北四庭柱这回他是积攒不齐了。
曹铄转过身，向走过来的曹操行了个大礼问道：：“父亲怎么也还没睡？”
“心情沉重，睡不安稳。”曹操说道：“黄河北岸，敌军依旧占着优势，这场仗的将来还是扑所迷离，要我怎么睡得着？”
“父亲其实不用忧心，局势早就已经明朗。”曹铄说道：“袁家最近纰漏百出，河北四庭柱已经全部归顺我们曹家。”
“是归顺了你！”曹操微微一笑：“而且也不是全部。”
“归顺我，其实和归顺父亲是一样的。”曹铄说道：“我也是曹家子嗣，父亲要我去哪，难不成我还敢不去？”
“说的也是。”曹操说道：“河北四庭柱如今只余下张郃一人还在袁家……”
“已经不在了。”没等他说完，曹铄就接过了话头：“逢纪企图杀害张郃，邺城也传来消息，他的家人尽被袁家屠戮。”
“嗯？”曹操眉头微微一皱，向曹铄问道：“消息确实属实？”
“火舞传回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曹铄说道：“我本打算让火舞把张郃家眷从邺城救出，没想到袁家这回却是先了我一步。可惜了数百口人……”
“张郃现在在什么地方？”曹操问道。
“我派人去了趟对岸，已经把他接回来了。”曹铄说道：“不一会就能来到。”
“这个人是你要，还是我要？”曹操微微一笑，向曹铄问道。
“刚才我都已经说了，投效父亲的人不是我的，投效我的人却一定是父亲的。”曹铄咧嘴笑着说道：“区别就在于他们是驻扎在淮南，还是驻扎在许都。”
“你已经得了一多半，这个就给我吧。”曹操说道：“这次来河北，你总不能让我连半点好处也捞不到？”
“父亲说的哪里话，如果攻破河北，整个袁家属地还不都是父亲的。”曹铄说道：“父亲得的是大头，我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零碎。”
“大头没有拿到，零碎总得让我捡一些。”曹操笑道：“你也不用多说，这个人我要定了。”
“随父亲喜欢。”曹铄也不强辩，抱拳躬身应了。
他心底早就有了盘算，只要在曹操面前不犯下大错，还像现在这样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将来曹家必定是他的。
又何必和曹操争夺一位早晚会落到他手中的将军？
何况派人去河北营救张郃的是他，张郃已经欠下他一个很大的人情。
只要将来好好经营，张郃虽然身在许都，骨子里却一定会是他的人！
心里像明镜似得，曹铄当然不可能因为争夺张郃而惹恼了曹操。
见他不再分辨，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你还算是个孝子。”
“父亲这话说的。”曹铄腆着脸咧嘴一笑说道：“父母为天，孝道当然再重要不过，什么事情我都能看得过去，最憎恨的就是不懂孝义的人。”
“伶牙俐齿，希望你心里也和嘴上一样。”曹操微微笑着说道。
父子俩正说着话，蔡稷飞快的走了过来。
见曹操也在，他愣了一下，随后行礼说道：“启禀曹公、公子，张郃已经带到，是不是……”
“把他带过来给父亲见见。”曹铄向蔡稷吩咐道。
蔡稷已经明白，带张郃过来肯定是回避不了曹操，赶紧应了，领张郃去了。
没过一会，陈到和邓展陪着张郃走了过来。
“这位难不成就是儁乂？”曹操快步上前，扶着张郃的肩膀，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比想象中清瘦一些。”
“张将军，这位就是家父。”曹铄上前，朝张郃拱了拱手。
张郃认识曹铄，得知扶着他的就是曹操，他连忙后退了两步，倒头就拜：“张郃叩见曹公。”
渡过黄河的时候，张郃心底还在犹豫。
他始终不相信家眷真的被杀，对这个说法还抱有怀疑。
陈到一路上都在和他攀谈，再加上一旁的火舞从中补充，快到军营的时候，张郃对家眷被杀的事已是深信不疑。
跪伏在地，张郃痛哭流涕的说道：“河北袁家杀我全家，请曹公务必为我做主，我要为家人报仇雪耻！”
曹操上前扶起张郃，向曹铄问道：“子熔，你看这件事……”
“我觉得将军还是冷静些好。”曹铄说道：“先静等一些日子，看看从邺城还能传来什么消息。万一先前的消息有误，将军岂不是要做出悔恨终身的事来？”
“消息难道还会有误？”张郃目光中突然闪烁着期冀，连忙向曹铄问道。
“有误的可能很小，但不一定没有。”曹铄说道：“传回消息的是火舞，父亲让我令他们营救将军家眷，可他们却带给我一个这样的消息，我已经令他们继续打探，务必要把最真实的讯息传报回来。”
“子熔说的没错，我也不想儁乂做出不能挽回的事情。”牵起张郃双手，曹操说道：“儁乂还是好生休息，等到邺城传来详实的消息，我们再做打算。”
张郃点了点头，对曹操和曹铄说道：“曹公与公子大恩，我此生没齿难忘。我在袁家被小人暗中中伤，没想到来了这里，两位居然还能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
叹息了一声，张郃把脸偏到一旁。
曹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儁乂不要多想，最近几天先在这里歇着，等子熔得到确实的消息，我们再考虑怎样为儁乂家人复仇不迟。”
“多谢曹公！多谢公子！”张郃再次向父子俩人道谢，蔡稷上前把张郃带走。
“两军对峙于官渡，后面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天，你也早些歇下吧。”等到张郃离去，曹操吩咐了曹铄一句，带着许褚返回帅帐去了。
目送曹操走远，陈到凑到曹铄身旁小声问道：“公子，张儁乂是不是被曹公要了去？”
第973章 渡河决战
曹铄没有回答陈到，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回帐篷去了。
目送曹铄走开，邓展向陈到问道：“陈将军，如果张儁乂被曹公要了去，我们这次渡河……”
“我刚才问的就是废话，难怪公子不回答。”陈到说道：“曹公要的人，而且公子还没来及送走，难道直接回绝说是不给？”
“说的也是，公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回绝曹公。”邓展说道：“好在我们之前已经得到了几位将军。”
“这次来河北，公子捞的好处已经不少。”陈到说道：“曹公要个张儁乂，对公子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曹铄派人救下张郃。
直到天快亮，才有人发现并向逢纪禀报。
关押张郃的帐篷外，并排摆放着四具尸体。
逢纪低头看着尸体，紧紧攥着拳头在懊恼的同时也感觉到松了口气。
张郃逃走，无论他说什么，袁绍都必定会深信不疑。
“元图！”逢纪正打算让人把尸体抬走，袁绍带着郭图等人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回袁公。”向袁绍行了一礼，逢纪说道：“张郃跑了！”
“跑了？”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袁绍脸色十分难看的问道：“怎么跑的？”
“不知道。”逢纪说道：“几具卫士的尸体我刚才也检查过了，全身上下只有咽喉处有个极其细小的伤口。下手的人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除了曹子熔麾下火舞，恐怕没人能做到这样。”
“你的意思是张郃早就和曹子熔有所勾结？”袁绍问道。
“我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逢纪说道：“不过联想到先前他带兵劫夺曹军军粮失利和如今的逃走，事情应该还是比较明朗的。”
“证据都在眼前，还有什么不明朗的？”袁绍咬着牙说道：“张儁乂敢背叛我，我要杀了他全家！”
“袁公放心，张儁乂全家必定无一人能够逃脱。”逢纪说道：“在他劫曹军粮草之前，我已吩咐人严加看管，再不可能出现全家突然失踪的事情。”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袁绍对逢纪说道：“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见有关张郃的任何事情。”
跟在袁绍身后的幕僚、将军们都没敢吭声。
逢纪却是满心欣喜的连忙应了。
袁绍转身离去，向众人吩咐道：“传令下去，明天一早全线渡河！”
“袁公，万万不可！”袁绍命令刚下达，立刻有人站出来说道：“袁家兵马众多，曹家兵马相对要少。可两家将士相比，河北军并没有河南军勇猛。曹军上下抱定必死决心，我军贸然过河展开决战，只怕会兵败垂成。”
扭头看去，袁绍看见说话的正是沮授。
他眉头紧紧皱起，向沮授问道：“你什么意思？”
“不能贸然过河还有其他原因。”沮授说道：“如今我们河北大军粮草众多，虽然先前被曹子熔劫夺了一些，却依旧伤不了毫发。袁公已令淳于琼将军领兵数千驻扎乌巢护卫粮草，不如再派蒋奇领兵前去，两支兵马一同防备，确保万无一失。袁公再带领将士们与曹军隔河对峙，曹操急于决战，而我军却利于持久，顶多三两个月，曹操没了军粮必定后撤。”
“别忘记如今曹家还多了徐州和淮南等地运送军粮。”袁绍说道：“筹措粮草，对曹操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徐州、淮南等地今年虽是丰收，可常年积累贫病，以至于那里丰年收获也是不多。”沮授说道：“袁公只管和曹军对峙，等到入冬，曹军必定后撤。”
沮授的一番话，让袁绍有些动摇。
一旁的郭图却说道：“沮公这么说，未免是涨他人志气。我军人马众多，怎么就不如敌军勇猛？依着我，正是过河与曹军决战的大好时机。”
“要是依着你，我军渡过黄河与敌军决战，乌巢怎么办？”沮授说道：“不说决战是胜是败，只说丢了乌巢，我军军心必定动摇。”
“够了！”袁绍说道：“乌巢我当然会加强防备，我意已决，渡河与敌军决战！”
“袁公！”沮授还想再劝。
袁绍却说道：“如果你不敢渡河，就把你麾下兵马交给公则统领。”
“多谢袁公！我必鞠躬尽瘁。”没等沮授说话，郭图已经向袁绍道谢。
知道袁绍不可能改变心意，沮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袁公。”沮授在袁绍面前吃了瘪，另外一人说道：“强行渡过黄河不是不可以，只是还得用上另一个法子，才能大破曹军。”
说话的正是袁绍麾下谋士许攸。
看了他一眼，袁绍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过了黄河，袁公可派出一支兵马偷袭许都。”许攸说道：“曹军主力都在官渡，许都必定防备空虚，只要我军速度够快，必定能一战功成。”
听了他的计策，袁绍撇嘴一笑：“你当曹操是傻的？他虽带兵来到官渡，许都等地却有荀彧等人固守。想要借着突袭得到许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条计策不能用，你先退下。”袁绍摆了摆手。
献的计策被袁绍一口否定，许攸只得讪讪的退下。
第二天一早，袁军先锋开始渡河。
望着正在渡河的袁军，曹操向一旁的郭嘉问道：“奉孝，袁本初率军渡河，我军该怎么应对？”
“曹公别急。”郭嘉说道：“与其半渡攻打，倒不如让他们渡过黄河。”
“如果渡过黄河，袁军就能一鼓作气向我军发起猛攻。”曹操说道：“我军兵少，很难抵敌。”
“敌军虽然人多势众，我军将士却是抱定必死决心。”郭嘉说道：“两军一旦开战，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曹操正陪郭嘉说着话，曹铄走了过来：“父亲，袁公大举过河了。”
“我正在和奉孝商议，要不要半渡击之。”曹操向他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还是放他们过来吧。”曹铄说道：“趁着敌军半渡击之，或许会有成效，却不可能把敌军全线击溃。只有把他们放过来，找到合适的时机，才能一举了断这场战事！”
第974章 许攸投曹
袁军过河的时候，曹军并没有加以袭扰，反倒是远远观望着。
曹军的举动，令袁绍十分不解。
他已经做好的应对曹军进攻的部署，可偏偏事情没有按照他料想的那样发展。
眺望着曹军阵营，袁绍向一旁的幕僚、将军们问道：“诸位，你们以为曹操想要做什么？”
被剥了兵权的沮授没有吭声。
在他看来，过河本身就不明智。
曹军在河岸南边早就做好了部署，大军渡河虽然在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想要攻破曹军却没有那么容易！
许攸同样也没吭声。
先前的提议被袁绍否决不说，还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可不想再当着众人的面闹个没趣。
其他人也都没有吭声。
只有逢纪，对袁绍说道：“袁公，曹操必定是怕了你，我军渡河他都不敢挥军杀来……”
“恐怕没有元图说的这么简单吧？”沮授终于忍不住说道：“曹操所以不发兵前来，无非是他认为发兵进攻倒不如让我军渡过黄河。那样还能歼灭的更加彻底一些。”
“你这么说，是不是认定我军必定会败？”逢纪狠狠瞪了沮授一眼问道。
“我可没说认定我军必定会败。”沮授说道：“我只是不忍袁公被身边的一群小人蒙蔽了眼睛。”
“话不能这样说。”沮授话说的重了，袁绍在一旁打着圆场说道：“都是为了河北，都是同僚，说话还是委婉些好。”
如果是田丰，袁绍这么说，他必定是要出言顶撞。
沮授毕竟年纪大一些，也要老成持重不少。
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袁绍打了圆场，他当然不会再纠缠下去。
逢纪被他骂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虽然心有不甘，可袁绍毕竟站出来说话了，他也只能忍着。
沮授骂了逢纪，郭图上前对袁绍说道：“其实元图和沮公说的都没错，我军渡过黄河没有遭到敌军袭扰，可以看做是曹操怕了，也可以看做是曹军另有部署……”
“说来说去，你等于没说。”袁绍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就直说，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
“我只是想说，既然不清楚敌军想做什么，不如驻扎下来，等观望清楚再决战不迟。”郭图说道：“如果真是曹操怕了，那当然再好不过。假如不是曹操惧怕，而是他们另外有着谋算，袁公到时候也好有个应对。”
“说的有理。”袁绍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就地驻扎，我倒想看看曹操要做什么。”
众人散了之后，许攸返回帐篷。
他刚要进帐，一个人卫士跑了过来小声说道：“许公，邺城送来书信。”
听说是邺城送来的书信，许攸知道是他家人写来。
微微一笑，他向卫士问道：“书信写了什么？”
“说是要请许公亲自拆看。”卫士回道。
卫士的回应，让许攸感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如果是一般的书信，应该不会让他亲自拆看，写信的人也会把信件的主要内容告知送信人，由他们口述梗概。
卫士不知道书信内容，许攸就有些疑惑了。
接过书信他匆匆看了一遍，对卫士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家这些人就是不能遇见个事。多大点小事，还特意写了封书信过来。”
“许公还有没有其他吩咐？”卫士问道。
“没什么吩咐，你先去吧。”许攸摆了摆手。
卫士退下，许攸拿着书信进了帐篷。
进入帐中，看完书信之后，他紧攥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书信并不是他的家人写来，而是其他亲属委托人送到官渡。
信中讲述的内容，也是他的家人在邺城犯了法，居然被审配连坐，多数腰斩于市，家中女眷居然全都被充了官姬。
身为河北幕僚居然被人抄了家……
许攸本打算拿着书信去找袁绍讨个公道。
可转念一想，审配是袁绍身边的红人，所以做出这些事，必定也是有恃无恐。
即使他去告状，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思来想去，许攸最终把心一横，投效曹家！
既然家人都没有了，对河北他哪还会有半点留恋？
入夜之后，许攸走出帐篷。
两名守在帐外的卫士见他出来，其中一人招呼道：“许公还没歇下？”
“敌军就在不远，我怎么能睡得着？”许攸说道：“身为河北幕僚，我总得为袁公做些事情。”
“天色已晚，许公还是早些睡下的好。”卫士说道：“明天一早还不知道袁公会安排许公多紧要的事情。”
“你倒是会说话。”许攸微微一笑，对那卫士说道：“我就是出外走走，看看敌军布防，明天袁公如果找我，我也有话应对。”
“许公说的是，是我多嘴了。”卫士赶忙应道。
许攸装着没事人一样，负着双手走向军营边缘。
他在袁军之中也是熟面孔，巡逻的袁军并没有上前盘查，都以为他只是夜间睡不着，特意到外面走动走动。
自从袁军渡河，曹军的戒备比先前严密了许多。
曹铄亲自带着一队人，在军营边缘巡逻。
正走着，一个士兵飞快的跑了过来：“启禀公子，我们发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经营外面，被兄弟们给擒了。”
“是什么人？”曹铄问道。
“他说他叫许攸，是袁绍麾下幕僚，特意前来向袁公敬献破敌良策。”士兵回道。
先前曹铄曾派人探查过乌巢有没有屯放袁军粮草。
当时火舞什么也没探查到。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曹铄一忙起来，居然给这件事疏忽了。
听说许攸来了，曹铄脸上漾满笑容说道：“攻破袁家的机会终于到了，快些带他过来见我。”
士兵领命离去之后不久，带了一个人到曹铄面前。
此人昂首阔步，虽然是在曹军军营，却一副回到家的模样。
见到曹铄，他拱了拱手问道：“子熔公子，一别许久，可还安好？”
曹铄当然也认得许攸，他笑着拱手回礼问道：“曹袁两家正在开战，许公作为袁家幕僚，怎么会来到这里？”
第975章 顺毛驴
曹铄和许攸攀谈了几句，许攸问道：“曹公在不在？”
“家父应该已经歇下。”曹铄说道：“我这就派人前去禀报，如果知道许公来到这里，他必定会是满心欢喜。”
“公子就不问问我来这里的目的？”自从曹铄见到他，就没问过他来这里想要做什么，许攸不免有些疑惑的问道。
“许公深夜来到我军军营，难道不是为了投效？”曹铄微微一笑：“明知许公意图，我又何必在你见到父亲之前给说穿？”
许攸一愣，随后哈哈一笑：“还是公子通事理。”
俩人说话的时候，跟在曹铄身后的蔡稷和魏图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曹操赤着脚跑了过来。
见到许攸，曹操居然躬身行了个大礼说道：“不知子远来此，迎接晚了，还望恕罪！”
曹操突然一个大礼，把许攸给弄的愣住了。
他赶忙回礼，目光却落在了曹操一双赤脚上：“曹公……这……”
“刚才我已经睡下，听说子远来了，哪里还敢怠慢。”曹操说道：“这不，连鞋都没来及穿，就跑了出来。”
曹操的回答让许攸心底顿时涌动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在袁家被袁绍羞辱，来到这里，曹操居然赤着脚跑出来迎接。
两边的待遇相差也太远了些。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曹操上前牵着许攸的手：“我们进帐说话。”
曹操牵着许攸走向帅帐，曹铄一把拉住跟在他们后面的许褚，小声问了一句：“父亲刚才真的睡了？”
“最近战事紧要，曹公哪能睡的那么早。”许褚小声说道：“听说许攸来了，曹公居然把鞋子给脱了一路跑出来。”
曹铄顿时满头黑线。
原来曹操跣足迎接许攸，并不是他真的没时间穿鞋，而是他故意把鞋子给脱掉，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
“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说，尤其是不能和许攸说。”曹铄压低了声音对许褚说道：“父亲和他商议事情没有招呼我，我也不好跟过去，稍后仲康兄可以找机会把他俩商量的结果告诉我。”
“公子放心，等我送许攸出来的时候，就把曹公和他商议的事情悉数告知。”许褚拱了拱手说道：“我要在曹公身边伺候着，就不陪公子说话了。”
许褚离开之后，蔡稷啐了口唾沫骂道：“那许攸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公子无礼！”
“他好像也没怎么无礼。”曹铄微微一笑，向蔡稷问道：“你又哪来的义愤填膺？”
“也亏得是公子能忍得了他。”蔡稷说道：“区区袁家幕僚，和公子说话居然态度傲慢，刚才我真是想一剑把他给砍了。”
“父亲正是用人的时候，这种话还是少说。”曹铄提醒道：“可千万不要让许攸听见。”
“公子是不是对此人也有不满？”魏图看出了什么，小声向曹铄问道。
“许攸为人我还是有些了解。”曹铄说道：“此人狂傲，如果他真的只是像弥衡那样恃才放旷，我倒不会认为怎样，关键是他还贪的很。以前我去邺城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过，许攸放纵家人欺凌百姓，因为他是袁家幕僚，所以没人敢把他怎样。这次来投父亲，必定是在袁家受了委屈。像他这样受了委屈就换主公的人，如果是你们，敢不敢用他？”
蔡稷和魏图愕然相顾，俩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魏图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此人能用，能重用，但不能常用。”曹铄说道：“父亲用人多年，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也就是说，早晚有一天，我能把这傲慢无礼的东西给砍了？”蔡稷向曹铄问道。
“你？”曹铄笑着摇了摇头：“别想了，你可没那个机会，还没等到你动手，已经有人做了！”
曹操带着许攸去了帅帐。
一直到第二天黎明，许褚才顶着黑眼圈来见曹铄。
才睡醒的曹铄揉着惺忪睡眼，向许褚问道：“仲康兄这么早就起了？”
“起什么啊。”许褚说道：“也不知那许攸怎么这么能聊，居然拖着曹公说了大半夜的话。我才把他送回去睡了，曹公却丝毫没有困意，让我先后找了几位将军前去说话。事情办完，我才来了公子这里。”
“许攸是不是向父亲献了攻破袁家的计策？”曹铄问道。
“公子不提许攸也罢了。”许褚摆着手说道：“此人满脑子的想当然。刚见曹公，他就问曹公军中还有多少粮草。曹公说了实话，军中粮草可吃三月。可他却偏偏不信，最后曹公没有法子，只能告诉他可吃三天，他居然信了！”
“他是不是还说，曾经建议袁绍发兵绕过大军直扑许都？”曹铄又问道。
“公子怎么知道？”许褚愕然反问。
“当初火舞就曾向我禀报过，说许攸曾有这样的提议，我只是觉得比较好笑，就没向父亲禀报。”曹铄说道：“我军主力虽在官渡，许都却有荀公等人坐镇，守城将士也是不弱。想要攻破许都，只怕比击溃大军更难。”
“公子说的是。”许褚说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许攸说这些，曹公不仅没有反驳，反倒处处顺着他，就好像他料事如神一样。”
“仲康兄有没有听说给毛驴理毛应该怎么做？”曹铄突然问道。
许褚被他问的一愣：“公子什么意思？”
“给毛驴理毛，就得要顺着它。”曹铄说道：“如果你逆着给它理毛，它不仅不爽，还得尥蹶子踢你。”
“看来曹公把许攸的脾性给摸到透透的。”许褚说道：“最可恼的还不是这些，最可恨的是许攸居然怂恿曹公亲自带兵去打乌巢。说是只要攻破乌巢，袁家此战必败。”
“他的这个提议倒是合理。”曹铄说道：“他建议父亲去打乌巢，必定是因为乌巢是袁家囤积粮草的地方。父亲带兵攻打那里，袁军必定会大举向我军主阵发起进攻。两相比较，反倒是攻打乌巢对于父亲来说更加稳妥。”
第976章 出兵乌巢
送走许褚没一会，就有人来告知曹铄，要他去曹操的帅帐商议军务。
曹铄到的时候，将军、幕僚已经多半来到。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曹操对众人说道：“昨晚许攸从袁家营中跑到这里，向我献计，要我亲自带兵前往乌巢，焚毁袁军粮草，你们以为怎样？”
“绝对不行。”曹操话才出口，曹仁就站了起来说道：“曹公是三军将士的主心骨，如果曹公不在，袁家突然来袭，我们该怎么应对？”
“你们都是带兵的人，以往征战也没见得事事都要我在身旁。”曹操说道：“子孝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曹仁被曹操堵了回去，曹洪又站了起来说道：“即使将军们可以独当一面，曹公还是不能去。要去也得派别人去。”
“为什么？”曹操问道。
“乌巢深入敌后，许攸突然造访，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曹洪说道：“万一他是和袁绍设了个局，诓曹公上当，我们该怎么应对？”
“倒是有这个可能。”曹操说道：“可我既然选择信他，就会一信到底，何况我身边还有仲康，凭袁家那几个人，拿我也是没有办法。”
曹仁和曹洪都没能劝动曹操，将军们把目光投向曹铄，都希望他能开口劝说。
“子熔，你怎么看？”曹操向曹铄问道。
曹铄站了起来，装作想了想说道：“我赞同父亲亲自领兵去乌巢。”
众人大多没想到曹铄居然会这么说。
“子熔公子，曹公这一去可是凶险万分。”曹洪急切的对曹铄说道：“公子说话，可得好好想想。”
“我已经想好了。”曹铄说道：“父亲去乌巢，要比留在这里安稳许多。”
将军们一个个面露茫然，反倒是谋士都会心的点了点头。
“据说乌巢是淳于琼镇守。”曹铄说道：“淳于琼此人贪图美酒，每天必定狂饮到沉醉。让他镇守乌巢，袁家确实也是所托非人。父亲去了，只要速战速决，必定能把敌军粮草尽数焚毁。真正危险的不是乌巢，反倒是这里。”
“公子说这些我可就不太明白了。”曹仁锁起眉头问道：“此处将士们构筑防御许久，袁军即使想要攻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怎么反倒这里会比乌巢凶险？”
“首先袁家想不到父亲会突袭乌巢。”曹铄说道：“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乌巢已经拿下，火也已经放起，父亲只要从容离开就行。至于这里，一旦得知父亲率军去了乌巢，袁绍必定想要一鼓作气把此处攻破，两军决战就在这里，所以我才说真正凶险的地方，恰恰是诸位将军认为最稳妥的地方。”
抱拳向曹操躬身一礼，曹铄说道：“恭祝父亲旗开得胜！”
“你们还有谁认为我亲自前往不妥？”曹操向众人问了一句。
曹铄摆明立场支持曹操亲自进攻乌巢，虽然还是有人持有不同意见，却也不好多说。
“曹公亲自前往，此去凶险，还请多多珍重。”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没用，曹仁叹了一声，向曹操行礼说道。
“都放心。”曹操面露微笑：“打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获胜的希望，我怎么可能轻易舍弃？我们曹家究竟是存是亡，就看此战。大汉社稷是能匡复还是只能落在贼人手中，也在这一战。还请诸位勠力同心，与我一同奋勇杀敌！”
“曹公放心！”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子熔，你这次留守此处。”曹操说道：“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袁军把这里攻破。我回来的时候，可不想连个根基都没有。”
“父亲放心。”曹铄说道：“有我在，袁家近不了这里半分！”
“众将听令。”曹操站了起来：“我打算今晚出发突袭乌巢，仲康陪我前去。其余人听从子熔调配，镇守本阵。”
“得令！”众人纷纷应了。
当天晚上，曹操带领两千将士奔赴乌巢。
曹铄则下令三军谨防敌军全面进攻。
正在营中巡视，曹铄看见前面有个人影正眺望着远处。
走近之后，他发现那人居然就是许攸。
“子远公。”到了许攸身后，曹铄招呼道：“怎么在这里站着？”
回头看了一眼曹铄，许攸说道：“我在等曹公大破袁军。”
“父亲出发的消息很快就会被袁家知道。”曹铄说道：“子远公还是先回营帐，以免打起来有所误伤。”
“有公子在，袁家即使全线出击又能怎样？”许攸说道：“如果我是袁绍，必定会调拨兵马前去围剿曹公，然后再回兵进攻这里。一旦曹公被杀或者被擒，此处也是一击可破。”
“这么说子远公献的计策还有很大风险了？”曹铄向许攸问道。
“没有风险，怎能成就大事？”许攸说道：“曹公一人冒险，成则王侯败则盗寇，能不能成事全在曹公，又不在我。”
许攸说的这些，让曹铄听了也觉得不太是滋味。
他居然胆大到敢让曹操以身涉险。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和田丰那种敢言之士还不一样，早晚会是个祸害。
从这一刻，曹铄对许攸已经动了杀心。
可他还是微微一笑，对许攸说道：“等消息在营帐里就可以，不用在外面等着。万一袁军杀了过来，伤着子远公，你还怎么看到父亲大获全胜？”
“公子说的也是。”许攸对曹铄说道：“为了我能看到曹公大获全胜，也只得退到离战事稍远的地方。这里就交给公子了！”
说完，他向曹铄拱了拱手。
曹铄嘴角带笑，拱手给许攸回了个礼。
目送许攸走远，蔡稷和魏图脸色比头一回见他还要难看。
“公子，我去把这厮杀了！”蔡稷说道：“他居然敢以这种口吻与公子说话，倒像他是主子公子只是个幕僚！”
“胡闹什么？”曹铄说道：“父亲正是用他的时候，先让他狂着，早晚会有人收拾他。”
“可这口气……”蔡稷叹了一声说道：“我实在咽不下！”
“他哪能让我受气！”曹铄咧嘴一笑，分别拍了拍蔡稷和魏图的肩膀：“倒是你俩，可别把自己给气着了。”
第977章 张郃做先锋
夜色深沉，曹铄站在帅旗下，眺望着远处的袁军阵营。
与往日不同，袁军阵营篝火通明，远远望去就像是无数星光在闪烁。
“敌军可能要发起进攻了。”曹铄喊道：“传令下去，三军戒备。”
重步兵纷纷上前，弓箭手把箭矢搭上弓弦。
曹军将士一个个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即将发生的战斗。
“公子，敌军真的会向我军发起进攻？”站在曹铄身旁，陈到不太确定的问道。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敌军都是熄灭了篝火。”曹铄说道：“然而此时他们却没有，可见他们正在为即将发生的战斗做着准备。”
“也就是说，曹公的行动已经被敌军知道了？”陈到问道。
“其实父亲和许攸都在赌。”曹铄说道：“他们都在赌袁家不会分拨出大批兵马前去驰援乌巢，即使驰援，也要比父亲到的晚些。”
“曹公在赌，那是英雄气概，许攸算个什么东西？”陈到说道：“他竟敢拿曹公的安危去赌？”
向远处许攸的帐篷看了一眼，曹铄说道：“说这句话的不止是你，就连我也是这么想。”
“此人实在可恨，我先去把他抓来祭旗。”陈到说着就要走。
曹铄连忙制止了他：“还没到杀他的时候，先让他张狂着。”
“公子……”陈到说道：“像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忍下来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曹铄咧嘴一笑：“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陈到满头黑线。
以往遇见事情，曹铄比谁蹦的都高。
这次关系到曹操的安危，他反倒能够沉得住气。
陈到哪里知道，曹铄是料定曹操这次偷袭乌巢能够成功，才没有对许攸怎么样。
否则仅仅许攸拿曹操安危去赌，就已经足够让他死上一百次。
“公子，袁军有动静了。”蔡稷向前一指，向曹铄喊道。
往袁军阵营望了过去，曹铄果然看见成群的袁军离开军营，列着大阵向这边逼来。
“敌军来了，准备迎战！”曹铄拔出长剑，大声喊道。
旗手奋力的舞动大旗，战旗飘摇，战鼓阵阵，原本宁静的夜晚顿时充满是肃杀。
曹铄和将军们纷纷上马。
骑兵分列两翼，步军紧随其后，早就做好准备的曹军将士只是顷刻间就排列起迎战阵型。
率领袁军发起进攻的袁绍，正往前走着，突然听见曹军阵营中战鼓声声，他愣了一下，脸色瞬间有些不好。
“袁公，敌军好像早就有了准备。”跟在袁绍身旁，郭图小声提醒道。
“那又怎样，我军人数众多，今日决战务必一举歼灭敌军。”袁绍喊道：“三军将士听令，全军前进！”
袁军加快了步伐，在夜色中像是黑色的洪流卷向曹军。
曹铄正要下令迎战，一骑快马从侧面冲来。
“公子！”到了跟前，马背上的将军抱拳说道：“我愿作为先锋，为公子开路！”
向曹铄请战的正是张郃。
火舞从邺城带回的消息，彻底摧毁了张郃对家眷还活着的最后一点希望。
此时的他，最想多的就是杀死袁绍、杀死逢纪，为死去的亲眷报仇。
“张将军的心思我懂。”曹铄想要回绝，可是看到张郃满是期盼的目光，终于还是说道：“将军出战，务必小心！”
“多谢公子。”得到曹铄首肯，张郃道了声谢，策马冲了出去。
离袁军阵列还有数十步，张郃提起兵器喊道：“袁绍！你杀我亲眷，诛我同宗，我誓要杀你，为他们报仇！”
见是张郃出来挑战，袁绍也怒了。
他喊了一声：“谁替我去拿下这逆贼？”
“末将愿往！”袁绍话音刚落，一员小将就策马冲了出去。
看着小将背影，袁绍问道：“此人是谁？”
“此人是……”郭图还没说出名字，就见张郃手起刀落，那员小将应声落马。
已经快到嘴边的名字，硬生生的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还有谁来送死！”张郃提起兵器，指向袁军阵列，脸色阴沉着问道。
跟在袁绍身后的将军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上前。
“难道就没有一个敢和他交手的？”袁绍怒了，向将军们喊道：“不敢单挑，俩人打一个总有人敢去？”
他这么一说，两员袁军将领策马冲出。
“这两位是……”见他们杀了出去，郭图正打算给袁绍介绍，却被袁绍制止了。
“等他们杀了张郃再说。”袁绍说道：“我不记无能之辈的名字。”
话音刚落，冲向张郃的两员将军又被他给劈落下马。
看着张郃连位置都没挪动，面前就躺了三员袁军将领，曹铄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公子，是不是连日劳顿，太困倦了？”他的举动被司马懿看了个清楚。
曹铄说道：“好无聊啊！以张儁乂的武艺，有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要砍掉多少敌军。今晚不会就这样过去了吧？”
“也不一定。”司马懿说道：“敌军虽然猛将没有几个，却胜在人多。”
抬手向前一指，司马懿说道：“袁家现在派出了五个人，公子要不要派个将军上前帮忙？”
“五个打一个。”曹铄张开巴掌看了看说道：“指头还是指头，命根子还是命根子，不会因为他们数量变化，就改变了性质。”
司马懿顿时被他说的满头黑线。
两军正在交战，曹铄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公子，要不要派人上去帮忙？”司马懿又问了一句。
“先不忙。”曹铄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张儁乂究竟有多少本事，要是他抵挡不住，再让人上去帮忙不迟。”
独自一人应对五员袁军将领，张郃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看到这一幕，司马懿说道：“公子，再不派人上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急什么。”曹铄十分肯定的说道：“那五个人根本不是张儁乂的对手，等他砍了敌将，我军士气必定高涨，敌军必然士气全无。”
俩人说话的时候，只听张郃一声爆喝，手起刀落，砍翻了一员敌将。
第978章 快要能回家了
张郃接连砍翻四员敌将，最后一人见根本没了获胜的指望，掉转战马就想逃走。
刚跑出两步，张郃手腕一翻，把达到掂在手里，用力向前投掷了出去。
达到贯穿了逃走的袁军将领，把他从马背上钉了下来。
策马走到被大刀贯穿的袁将身旁，张郃拔出大刀，指向袁军大阵。
曹军将士见到这一幕，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士气空前高涨。
见无人能胜张郃，袁绍喊道：“放箭！把他给我射死！”
袁军弓箭手张开强弓，向张郃射来无数箭矢。
箭矢飞来，张郃连忙搅动大刀遮挡，可漫天的羽箭像是雨点一样朝他落来。
右侧腰窝上猛的一疼，一支箭矢刺进了张郃的腰部。
曹铄此时也举起兵器，向曹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跟我杀！”
率先纵马，曹铄冲在最前面。
曹军将士像是一股洪流，紧跟在他的身后涌向敌人。
冲锋中的曹军弓箭手纷纷张开强弓向敌军发射箭矢。
就在张郃体力渐渐流逝，几乎快要搅不动兵器的时候，一群曹军冲到他身边，持着盾牌为他挡住箭雨。
“护送张将军回去！”带着这群曹军冲上来的夏侯惇吼了一声，停也没停，跟着大军向前冲去。
曹军先发起了进攻，袁绍也喊道：“给我杀！”
人数远比曹军更多的袁家将士，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向曹军发起了反扑。
官渡开战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战斗就此展开。
冲在最前面的曹铄双手紧握长戟，一路挑刺着挡住他去路的袁军。
吕布赵云等人更是个个奋勇，在袁军之中往来穿梭，像是一只只犁头正在犁着地里的干草。
两股洪流交汇到一处，双方将士都在呐喊着、奋力用兵器戳刺着对方。
黄河南岸，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也到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
双方厮杀陷入胶着的时候，曹铄喊了一声：“让骑兵从侧翼给我杀上来！”
随着战旗飘摇，曹军骑兵蜂拥而上。
袁绍也喊道：“骑兵出击！”
完全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双方都没有战术，也没有任何战略可言，比拼的就是将士们杀敌的本领和士气的高低。
两股方向相反的洪流相互撞击着，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每时每刻也有人替下倒地的同伴，冲到前面与敌军厮杀。
战斗持续了足足两三个时辰。
曹铄挑死一名袁军校尉，正要继续上前，吕布向他喊道：“公子，曹公得手了！”
抬眼往乌巢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天边闪烁着红彤彤的颜色。
乌巢距官渡很远，如果只是一场普通的大火，从这里根本看不到那边的火光。
可见曹操放的这把火已经是接连天际。
“乌巢被我军攻破，敌军没了军粮，将士们，给我杀！”曹铄吼了一声。
所有曹军都跟着喊了起来：“乌巢已破，敌军无粮，杀！”
曹军士气空前高涨，袁军却不知是真是假，许多人错愕一愣。
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曹军发起一阵猛扑，战场局势瞬间从均衡转为倒向一面。
满身血污，曹铄冲在最前面。
将军们也争先恐后，谁也不肯在这场战斗中杀敌比别人少些。
“退回本阵。”看出已经不可能获胜，袁绍下达了后退的命令。
袁军将士且战且走，向战场外撤离。
“让他们走！”曹铄勒住马，下达了止步的命令。
曹袁两家双双后退。
小半个时辰之后，双方都派出了兵士在发生过厮杀的战场上搜寻还活着的同伴。
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把战死的尸体分别码放在空地上，等待着埋葬他们的深坑挖好。
回到军营，吕布向曹铄问道：“公子，就这么不打了？”
“敌军还没确定乌巢究竟有没有被烧。”曹铄说道：“他们士气还没跌落到最低，如果今晚强行进攻，即使我军赢了，元气也必定大伤。河北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家即使败了，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招募起一支新的大军，可我们却不行。我们如果败了，许都就等于是向袁家门户大开，那就是彻底的败了。”
“公子有什么打算？”吕布问道。
“等！”曹铄说道：“等父亲回来，一旦乌巢被烧的消息在袁军传播开，他们必定军心不稳，而我军就能长驱直入一举破敌。”
“这么说，我们已经赢了？”吕布问道。
“赢了。”曹铄说道：“该回家了。吕将军和夫人也有很多日子没有见到了。”
“追随公子出征，哪有闲暇顾及那些儿女之事。”吕布说道：“倒是公子，这次回到寿春，还望能让萌儿生下一儿半女。”
“这次返回寿春，我也没其他什么事可做。”曹铄说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让夫人们一个个都把肚子挺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我这么恪尽孝道的人，是不可能给自己背负个不孝的名声。”
“后宅之事不像沙场征伐。”吕布拱手说道：“劳累公子了。”
“虽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可田放在那里总是要耕。”曹铄咧嘴一笑说道：“作为一头良田千顷的牛，其实我也是累并快乐着。”
吕布起先没明白曹铄话里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当他明白了曹铄的意思，仰起脸哈哈一笑说道：“公子说话，总是这样值得让人玩味。这么说来，作为只有一块田的牛，我应该是不算太累，确实十分爽快！”
“还是吕将军懂得举一反三。”曹铄笑着看了一旁的蔡稷和魏图一眼：“刚才这些话，要是让他俩听着，恐怕到现在还没回过味，究竟是什么意思。”
蔡稷、魏图满头黑线。
俩人心里都在嘀咕着，公子和吕将军说着后宅的那点破事，怎么连我俩也给牵扯上了……
“传令下去，大军驻扎，提防敌军再次来袭！”回到军营，曹铄下达了命令。
得知大军获胜而回，许攸从营帐里跑了出来，向曹铄问道：“这一仗胜了？”
第979章 把我的口粮给她
无论曹铄还是曹操的部下，对许攸都没什么好感。
见许攸来了，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曹铄拱手笑道：“托许公的福，这一仗我军胜了！”
“公子说托我的福也是没错。”许攸倒是一点也不谦逊，他对曹铄说道：“等到曹公回来，公子再率领大军出击，必定能一举破敌。”
“你当你是谁？”跟在曹铄身旁的魏延怒了，冲着许攸一瞪眼：“公子该怎么打仗，是要你来指挥的？”
“文长。”曹铄阻止了他，笑着向许攸拱了拱手：“我麾下将军都是粗人，说话直爽，许公莫怪。”
“公子不用放在心上。”许攸回道：“不过都是匹夫而已，我怎么会和他一般计较？”
许攸的这些话，让曹铄心里也是一阵不爽。
将军们更是个个怒目瞪着他。
“许公，我还有事处置，晚些时候再来聆听教诲！”曹铄对许攸十分谦恭的说道。
“公子去吧。”许攸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高位者对低位者的态度。
曹铄带着将军们走开。
魏延对他说道：“公子刚才为什么拦着我？要不是公子拦着，我必定把那厮的脑袋给揪下来。”
“父亲还要用他。”曹铄冲着脸色十分不好的将军咧嘴一笑：“就他这种个性，要是在电视剧里出场，顶多只能活两集。你们和一个离死不远的人计较什么？”
“电视剧？”将军们一脸错愕，魏延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脱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曹铄就知道坏事。
他又说了别人不懂的东西。
咧嘴一笑，曹铄说道：“我的意思其实就是许攸活不长，不信你们看着。”
“看到他总是觉着让人憋气。”陈到也在一旁说道：“不知为什么，每次见他，都有种想把他杀了的冲动。”
“你们可千万别冲动。”曹铄说道：“谁的手下谁心疼，你们是我麾下将军，父亲惩治你们可不会手软。如果是父亲手下的人杀了他，可没人能把杀人的怎样。”
“公子是打算借刀杀人？”司马懿问道。
“刀已出鞘，哪还需要借？”曹铄说道：“许攸以前在袁家郁郁不得志，因此不敢这么张扬。到了曹家，父亲对他实在是亲近的有些过了。他这个人又是那种小人得志型的，当然会自我膨胀。可他哪里知道，仅仅只是几天，全军上下对他已经有了杀心。想杀他的不止是你们，还有父亲手下的将军们。”
将军们看了一眼正忙着让将士休整的曹军将领，一个个都没再言语。
“公子，我们现在该做什么？”赵云问了一句。
“袁军刚才经历了一场失败，难说会不会再次发起进攻。”曹铄说道：“让将士们不要放松了警惕，随时准备迎战。”
“你们都散了吧。”曹铄摆了下手。
众将军纷纷告退离去。
曹铄正打算返回营帐休息，迎面过来两个女人。
见到这两个女人，曹铄停下了脚步：“两位夫人安好？”
“托公子的福，都还安好。”走过来的正是甘夫人和糜夫人，向曹铄回礼之后，甘夫人回了一句。
两位夫人来到官渡已经好几个月。
曹操一直打算把她们送回许都，可俩人怎么也不肯离开，非要留在这里见证曹军大破袁军。
在外征伐天下武定江山，可曹操偏偏在后宅却是个细腻的人。
他不仅对每一位妻妾都十分体贴，就连儿女也是极其疼爱。
所以曹铄在他面前才能偶尔耍下无赖，而曹操却从没往心里去。
两位夫人已经成了他后宅的女人，曹操当然把她们宠着。
她们不肯离开，曹操也只好吩咐身旁随从，万一曹军战事不利，就护送他们先去许都。
今晚战斗发生之前，随从已经告知两位夫人，很可能会在战事不利于曹军的时候护送他们离去。
直到战斗结束，两位夫人也没见随从前来催促，已经知道是曹军获取了胜利。
曹铄的目光落在甘夫人的小腹上。
他发觉甘夫人小腹有些微微的隆起，腰部也不像以前那么窈窕。
“夫人，你是不是……”抬起头看着甘夫人，曹铄诧异的问道。
甘夫人低下头，脸颊一红说道：“以往跟随刘玄德，这么多年也没能有个一儿半女，如今侍奉曹公没有多久，居然就有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曹铄笑着说道：“如今战事已经稳固，只要父亲回来，我军就能一举破敌。夫人有了身孕，父亲必定十分欢喜。”
当着曹铄的面承认怀了身孕，甘夫人还是感到有些羞怯。
曹铄向一旁吩咐：“传令下去，最近多给夫人做些滋补的食物。如果军中粮草短缺，就从我的口粮里扣，一定不能让夫人腹中我的小弟弟妹妹受了委屈。”
“曹公对我俩已是十分照顾。”曹铄说要从他的口粮中扣下粮食给甘夫人，两位夫人吃了一惊，甘夫人连忙说道：“公子领兵厮杀，正是需要体力的时候，怎能因为我，而……”
“夫人不用多说。”曹铄微微一笑打断了她：“两位夫人是我推举给父亲，夫人腹中孩子又是我的兄弟姐妹，无论是做后辈还是作为兄长，我对两位夫人照顾一些，都是应该。”
“天色不早，趁着现在没有战事，两位夫人早些安歇。”曹铄拱了拱手说道：“我还得回营帐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应对。”
“不耽误公子。”甘夫人和糜夫人欠身一礼，目送曹铄离开。
“姐姐，你说子熔公子……”看着他走远，糜夫人问道：“他究竟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曹家后宅的支持。”甘夫人说道：“公子对我俩这样照顾，难不成我俩还能回绝他的心意？据说公子和大夫人十分亲近，到了许都，我俩也得靠在大夫人身边，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能做个策应。”
“曹家后宅应该十分稳固。”糜夫人说道：“我俩可能也做不了什么。”
“自古以来，凡是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争宠暗斗。”甘夫人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真正的曹家后宅，恐怕并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安静。”
第980章 乌巢破了
曹铄回到营帐，趁着双方没有战事睡了一会。
不知不觉接近黎明，帐外传来蔡稷的声音：“公子，曹公回来了！”
听说曹操回来了，曹铄连忙爬了起来蹿出帐篷。
在蔡稷等人的陪同下，他一路飞跑，迎向辕门。
曹铄快到的时候，曹操已经带领将士们走进军营。
放了一场大火，此时的曹操浑身都是炭黑色，脸上也抹了一道道的碳灰，可精神却是十分的好。
见到曹铄，曹操哈哈一笑：“子熔，为父这把火放的爽快。”
“父亲亲自领兵偷袭乌巢，我可是担心坏了。”曹铄上前为曹操牵着马，等到曹操下了马背问道：“怎样？敌军粮草是不是全都烧光？”
“颗粒不剩。”曹操说道：“仲康还斩杀了淳于琼和数员敌军将领，这一战打的是极其爽快。”
“父亲离开后，袁绍也令大军向我军进攻。”曹铄说道：“张儁乂将军上阵挑战，连杀敌军八员武将，我军将士随后一鼓作气，虽没能把敌军击溃，却让敌军退后不少。”
“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留意到还在有人掩埋尸体。”曹操说道：“这一战双方损失可都不小。”
“相比于即将到来的决战，今晚一战不过是个开场罢了。”曹铄说道：“父亲返回军中，明天一早敌军必定也能得到消息。没了粮草袁军不可能还在这里与我军对峙，他们必定后撤。趁着敌军后撤，我军一鼓作气必定能够终了官渡战事。”
曹操点了点头，随后向曹铄问道：“儁乂连杀八员敌将，怎么不见他来接我？”
“父亲。”曹铄说道：“张将军遭到敌军偷袭，被箭矢射中，受了点伤……”
“儁乂受伤了？”曹操一愣，连忙问道：“伤的重不重？人在哪里？”
“父亲放心，伤医已经为张将军处理了伤口。”曹铄说道：“这会正在帐中休息。”
“仲康，让将士们散了。”曹操向许褚吩咐道：“随我去看看儁乂。”
曹铄和一众将军、幕僚跟在曹操身后，往张郃的营帐走去。
到了营帐外，曹操只带了郭嘉和许褚等少数几人进去。
其他的将军、幕僚都和曹铄一起等在外面。
“公子怎么不进去？”司马懿向曹铄问道。
“我进去干嘛？”曹铄说道：“父亲慰问张儁乂，我跟着去，不是和他捣蛋？”
司马懿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公子可不要疏忽了和许都的关系，以后很多事情，还是得有人帮衬才行。”
“放心，我都知道。”曹铄也小声说道：“我家妹子已经九岁，再过三四年，我就能请父亲把她下嫁给你。”
“多谢公子成全。”司马懿连忙向曹铄道谢。
“上回去许都我还见到了她。”曹铄说道：“虽然还是个小娃儿，出落的却也有些美人模样。”
“还不都是公子促成的好事。”司马懿说道：“细想这几年，如果不是公子，我可能还只是一个小校尉。”
“以你的本事，应该不会混的那么凄凉。”曹铄说道：“只不过要比跟着我晚一些罢了。”
“无论怎么说，也是幸亏遇见公子，才有机会施展抱负。”司马懿说道：“这辈子我跟定了公子。”
“仲达，有件事我得先和你说。”曹铄冲着司马懿咧嘴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必须答应我。”
“公子请说。”司马懿说道。
“将来你生了儿子，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名字都得我来取。”曹铄说道：“一个都不能漏过。”
“公子这是……”司马懿愕然。
“你我在战场上共同进退已是兄弟，将来你还要娶了我家妹子，我俩可是更加亲近。我这么做，无非是让别人知道，我对你是十分信任。”
司马懿恍然，连忙向曹铄谢道：“多谢公子恩宠，以后只要我有了儿子，必定请公子赐名。”
“就这么说定了！”曹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很是亲昵的说道。
司马懿心里也是极其得意。
曹铄麾下幕僚、将军也是不少，谁能得到这样的恩宠？
连儿子的名字将来都是曹铄给取，而且还不分嫡出、庶出……
他哪里知道，曹铄提出这个要求，恰恰是出于私心。
张春华被他抢了，司马懿如今也投到了他的麾下。
再把司马懿儿子的取名都给掌控在手中。
司马家就不可能再有司马师和司马昭。
没了这两个人，司马家就得乖乖的给曹家打工。
大晋王朝看你还怎么建立？
曹操进了帐篷，躺在铺盖上的张郃见他来了，挣扎着想要坐起。
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曹操说道：“儁乂身上有伤，不用多礼。”
“末将无能，还要麻烦曹公前来探望。”张郃面带羞愧的说道：“实在是愧对曹公。”
“儁乂说的什么话。”扶着他躺下，曹操说道：“你在沙场连斩敌军八员武将，子熔已经是告诉我了。立下这样的大功，还敢说自己无能，难道你是在取笑我不能明辨是非不成？”
张郃连忙说道：“末将说错了话，曹公见谅。”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而且还立下如此大功，有什么好让我原谅的？”曹操说道：“我来看望儁乂，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曹公是不是成功击破了乌巢？”张郃问道。
“正是。”曹操说道：“我一把火，把乌巢给烧了个精光。袁绍派蒋奇前去驰援，等到他们进了乌巢，看见的只是冲天火光，哪还能救下半颗粮食？”
“恭喜曹公，贺喜曹公。”张郃再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有一事，希望曹公能够答应。”
“儁乂有什么需要只管说。”曹操说道：“只要我有，都能答应！”
“如果曹公进军河北，还请令我为先锋。”张郃说道：“我愿为曹公攻破邺城，诛杀袁绍满门。”
“你的心思我懂！”握住张郃的手，曹操说道：“攻入河北，儁乂不为先锋，我又能让谁去？”
“曹公之恩铭记于心，永世不忘！”张郃眼窝中涌动起泪光。
第981章 染红了的黄河水
离开张郃的帐篷，曹操向等在外面的曹铄吩咐道：“子熔，你跟我过来。”
众人纷纷散去，曹操领着曹铄走向靠近袁家那一侧的营地。
站在营地边缘，望着远处的袁家军营，曹操问道：“你认为下一步袁绍会怎么做？”
“肯定会撤走。”曹铄说道：“只是他在后撤的时候会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他的兵马还在。”
“他会怎么做？”曹操又问。
“如果我是他，我会令少量兵马过河，营地不拆。”曹铄说道：“等到小股兵马撤到河岸对面有了接应，再下令大军悄然过河。”
“也就是说，袁军后撤的时候，我军不一定能有所察觉？”曹操问道。
“应该是这样。”曹铄回道。
“那我怎么才能彻底击溃袁军？”曹操说道：“如果袁本初撤回黄河以北，他就能用很短的时间再筹措到粮草……”
“稍后突袭。”看向东方的天空，曹铄说道：“天快亮了，这个时候突袭，正是敌军最松懈的时候。”
“你确定现在突袭合适？”曹操问道。
“乌巢被烧，想要隐瞒是不可能的。”曹铄说道：“袁家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快撤兵。此时敌军上下必定已经知道没了军粮，军心正是不稳，而且恰值黎明，防备也一定松懈，选择这个时候进攻，再合适不过。”
盯着曹铄的脸看了一会，曹操向一旁的许褚吩咐：“让将士们不要睡了，准备出战。”
许褚领命离去。
曹操对曹铄说道：“这次出战，还是你做主将，我要让袁家看看，我们曹家后继有人！”
“父亲放心，此战即使不能全歼袁军，我也能把他们的将士多半驱赶到黄河里淹死！”曹铄拱手领命。
没过多久，曹军整装待发。
没有号角声，也没有战鼓声，每个人都屏着呼吸静静的等待命令下达。
“骑兵先行，步军随后。”曹铄下达了命令：“今日一战，务必全歼敌军！”
随着曹铄一声令下，包括龙纹骑在内，所有骑兵全都跟着他冲出了军营。
步军则紧随其后，往袁军军营涌了过去。
“曹军来了！”直到曹铄率领骑兵冲到离袁军只有一两百步，袁军才发现了他们，军营里顿时传出慌乱的喊叫声。
乌巢军粮被烧，袁军将士都很清楚以后的战斗他们将会饿着肚子。
没有哪支军队是能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还保持长胜不败的。
曹军突然发起进攻，袁军顿时慌了。
有些人拖着兵器跑出军营，试图列阵抵抗。
更多的人则在冲出营帐之后，各自找着道路逃跑。
没等袁军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曹铄已经冲进了他们的营地。
“活捉袁绍，不要让他跑了！”杀进袁军军营，曹军将士们呐喊着，挥舞兵器砍杀着四散逃走的袁军。
曹军骑兵像是一柄尖刀插进袁军营地，随后而来的步军则呈扇形阵列，阻断了除北面以外的退路。
敌军突然来袭，郭图、逢纪等人护着袁绍逃向黄河岸边。
无数袁军紧跟在他们后面，往黄河边上跑。
到了岸边，郭图招呼了一条小船，护着袁绍跳到船上。
一些袁军也想搭乘这艘小船逃过河去。
郭图和逢纪挥舞长剑劈砍着扒在船边的袁军将士，向撑船的士兵喊道：“快走！快过河去！”
袁军军营一片混乱。
曹铄率领大军把敌军驱赶到黄河岸边。
他看见河中心有数十艘小船正往北岸行进。
知道袁绍必定在其中一艘船上，曹铄向身后的将士们喊道：“给我杀，追过河去！”
和袁军交战已经好几个月，曹军将士一直都在被敌军压着打，即使有了几场像样的胜利，却对整个战局并没什么作用。
决战已经到了，敌军也已全线崩溃，曹军将士怎可能还给敌军留下一线生机？
每一个曹军都呐喊着向敌军发起猛攻。
退到黄河岸边的袁军无路可走，一些人跳进河里，很快被汹涌的浪涛淹没。
也有一些人试图反抗，却消失在曹军的洪流之中。
还有不少袁军放下了兵器，跪倒在地上向曹军投降。
曹铄麾下将士并没有诛杀这些敌军，而曹操的手下却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投降，把这些人一个个踹翻在地，提起兵器刺穿他们的身体。
朝阳初升，光芒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翻卷着的黄河奔流而下，浪涛也被血水染的绯红一片。
河岸边上，到处都是死尸。
无处可逃的袁军多半投降，只有数百人跟随袁绍过了黄河，还有不少被杀死在黄河岸边。
“公子，这些俘虏怎么处置？”徐庶到了曹铄身旁，向他问道。
看了一眼被曹军控制住的俘虏，曹铄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少说也有十万。”徐庶说道：“袁绍这次是彻底的败了。”
“十万人，要是全送去耕田，得能产出多少粮食。”曹铄撇了下嘴说道：“可惜我做不了主，只能先看管好他们，等父亲来了再做决断。”
“这些人多半都是精壮。”徐庶说道：“如果公子能把他们留下，必定可以挑选出许多精兵。不能从军的那些，让他们在各地落户，田间地头也是可以用得上。”
“你以为我不想把他们留下？”曹铄说道：“只是不知道父亲怎么打算。”
“曹公受了袁家这么多憋屈，我看他会把气撒在俘虏身上。”徐庶说道：“他或许会下令把这些俘虏全都杀了。”
曹铄一愣：“十多万人全都杀了？”
徐庶点头说道：“如果公子不救他们，恐怕就没人能救他们了！”
“战斗中杀多少人都是可以。”曹铄说道：“可是杀俘虏，而且还都是我们大汉子民，未免就有些过了。”
“公子打算出手相救？”徐庶问道。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整天打打杀杀，中原人口锐减，而匈奴、乌桓、鲜卑等异族却在休养生息。”曹铄说道：“总有一天我们大汉子民人数会比异族更少。这样一来，可就是给了他们夺取中原的机会。”
第982章 十多万条人命
十多万袁军俘虏，在曹军的看押下浩浩荡荡的走向黄河岸边。
岸边堆集着许多战死的袁军尸体。
曹军正逼迫着一些袁军挖坑把死人填埋进去。
带着一群将军，曹铄来到曹操面前。
“父亲，袁绍跑了。”曹铄说道：“可他只带走了七八百人，其余袁军不是被杀就是被我军俘虏。这些俘虏该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曹操说道：“没了这些袁军，袁绍用什么和我争夺中原？把他们全都给活埋了！”
“全部？”明知曹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曹铄还是装着吃了一惊问道。
“全部！”曹操攥紧拳头说道：“我倒要看看河北究竟有多少人，能追随袁绍跨过黄河。”
“如果能让这些袁军为我所用……”曹铄试图劝说曹操。
“他们的家在河北。”曹操说道：“假如把他们放了，转眼他们就会再跟着袁绍杀回来。我们可没有第二个乌巢可烧。”
“放是肯定不会放的，我的意思是……”曹铄试图把他的打算说出来。
可曹操根本没给他机会，摆了下手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心意已决，所有袁军全都活埋！”
“公子！”曹铄本打算再劝说，郭嘉却打断了他：“照着曹公说的做。”
郭嘉提醒，曹铄只得应了。
从曹操身旁离开，徐庶向他问道：“公子，怎么办？”
“郭奉孝既然不让我说话，他肯定有计策。”曹铄说道：“先按住命令不发，让俘虏慢些挖坑，等我今晚见了过奉孝再说。”
“公子怎么知道他会来？”徐庶问道。
“他肯定会来。”曹铄说道：“以我对奉孝的了解，既然他阻止了我，必定是已经有了打算。”
“可他毕竟是曹公身边的人。”徐庶说道：“难不成还会帮助公子？”
“那要看什么事。”曹铄说道：“上回在彭城，刘玄德带头屠杀百姓，他和荀公达等人不就试图阻止？可惜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才致使彭城百姓惨遭屠戮。”
看向黄河岸边黑鸭鸭的袁军俘虏，曹铄说道：“俘虏人数不少，足足十多万。如果把这些人全都活埋，父亲与河北百姓得结下多深的仇怨？还没夺取河北，就先失去了民心，你认为郭奉孝会让父亲这么做？”
徐庶没再多问。
曹铄分析的头头是道，一切也就只能看到了晚上，郭嘉究竟会不会来找他。
黄河岸边，袁军战俘还在挖着坑。
起初他们挖的坑只是填埋尸体，到了后来，尸体越来越少，可曹军还是让他们继续挖坑。
一些袁军心里犯起了嘀咕。
很多人隐隐的感觉到不太妙！
“你们说曹军让我们挖这么多坑做什么？”一个袁军小声向同伴问道。
另几个袁军都摇了摇头。
“尸体已经埋的差不多了，可他们还是让我们挖坑，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古怪？”向同伴问话的袁军又问了一句。
“他们不会是要……”终于有一个人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珠子愕然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先提出怀疑的袁军说道：“他们是想让我们给自己挖坟墓。”
“那怎么办？”有人问了：“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们填进坑里……”
几个人小声说着话，两个曹军从背后走了过来。
“嘀咕什么呢？”一个曹军喝道：“快点挖！”
被曹军喝问了一声，几个袁军俘虏赶紧低下头专注的挖起了坑。
白天悄然过去，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一个人来到曹铄的帐篷外。
“公子在不在？”他在帐外问了一句。
听出是郭嘉的声音，曹铄说道：“郭公请进，我一直在等着你。”
掀开帐帘，郭嘉走了进来。
曹铄起身见礼：“郭公来了？”
“公子难不成等了我一天？”郭嘉回礼之后，微微一笑问道。
“十多万条人命，我怎么可能不等郭公。”曹铄说道：“郭公再不来，恐怕我就得去找你了。”
“都是俘虏，百万又能怎样？”郭嘉问道：“公子难道是在担心那些袁军？”
“放下兵器之前，他们是袁军，可放下兵器之后，他们就只是俘虏。”曹铄说道：“如果收编进我军，他们将来就是曹军。假如回到乡野，他们就是百姓。这些人脸上可没有刻上‘终身袁军’四个字！”
郭嘉哈哈一笑，对曹铄说道：“如果不是公子这么说，我还真看不通透。”
“郭公聪慧过人，怎么可能看不透。”曹铄说道：“阻挠我向父亲进言，是不是郭公有了救他们的法子？”
“我哪有什么法子。”郭嘉摆着手说道：“我只是在提醒公子，曹公正在气头上，可不要触了他的晦气。”
“郭公和我可是故交，瞒得了别人，难不成还能瞒得住我？”曹铄说道：“如果郭公有法子营救这些俘虏，还请明示。”
“公子是不是打算把他们带回淮南？”郭嘉问道。
“淮南人少。”曹铄叹了一声说道：“如今的村庄，百人之中居然有八九十人是女子。长久下去，我麾下将无可用之兵，田间将无可耕之民。我当然希望能把这些人都给带回去。”
“如果公子要带他们回去，不仅得瞒得过曹公，还得让这些袁军俘虏明白，他们的性命是公子给的。”郭嘉说道：“更重要的是，得让他们知道，即使回到河北，他们这些人也是死路一条。”
“郭公果然有了法子，还请明示！”曹铄抱拳躬身，向郭嘉行了个大礼说道。
“今晚我会去求见曹公，向他陈明利害。”郭嘉说道：“曹公已经下了命令，当然不会收回成命，我要做的就是请他睁一眼闭一眼，让公子把人都给带走。”
“我要做什么？”曹铄问道。
“公子当然做你最擅长的。”郭嘉嘴角微微一牵，对曹铄说道：“告诉那些袁军，他们已经回不去河北，而且曹公也下了命令要把他们全都活埋。不过……”
说到这里，郭嘉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没再接着说下去。
第983章 需要先回淮南
郭嘉捻着胡须没有接着说下去。
曹铄有些焦急的问道：“郭公到底要我做什么？还请明言。”
“公子可能得要离开官渡。”郭嘉说道：“后面的战事没有公子什么事，当然也就不会再有功劳。”
“我当是什么事，将军们的功劳已经捞到，我要不要功劳并没什么要紧。”曹铄咧嘴一笑说道：“只是不知郭公打算让我怎么离开官渡。”
“公子要离开，总得向曹公辞行。”郭嘉说道：“稍后公子找个理由去见曹公，等你离开之后，我再去向曹公为十多万俘虏求情。讨要这桩好处，公子能不被责罚已是不易，在官渡立下的这些功劳，还是不要惦记了。”
“我已经说过，功劳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十多万俘虏有救，曹铄咧嘴笑着说道：“相比于虚名，更实在的是我得到了多少真正的好处。有了十万精壮，我还要那些功劳做什么？”
“还是公子看得明白。”郭嘉说道：“我先告退，稍后还请公子前去面见曹公。”
郭嘉离开之后，曹铄起身来到帐外。
他向等在外面的魏图吩咐道：“传令将士们，做好出发准备，或许今晚我们就得离开官渡返回寿春。”
“这么急？”魏图问道：“袁军已经败了，正是曹家大举进军河北的时候，公子此时离开，难不成那些功劳都不要了？”
“你们该得的，我一样都不会少给。”曹铄说道：“我坐拥淮南、徐州等地，手下精兵数万，还需要那些虚名？我要的是真正的实惠。”
“公子说的是，我这就去告知将士们。”魏图应声退下。
曹铄又向蔡稷吩咐：“陪我去见父亲。”
跟在曹铄身后，蔡稷问道：“公子才从曹公那里回来，怎么又要去？”
“起初去见父亲，是为了给十多万袁军俘虏求情。”曹铄说道：“既然求不下来，河北战事也用不着我们。我也只好带着你们先返回淮南。”
“那些俘虏，公子不打算要了？”蔡稷说道：“十多万人，要是全都给埋了……”
“他们已经投降了。”曹铄说道：“而且他们并不是异族，都是我们大汉朝的子民，跟随谁打仗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是异族俘虏，别说十万，就算是百万，我也给他们埋了！可这些人并不是……”
“尽人事知天命吧。”虽然和郭嘉已经商量好了应对的法子，曹铄还是没有把打算告诉蔡稷。
告诉他也没什么用，不说蔡稷官职低微，就算他真的有不少战功，曹操决定的事情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改变的。
曹铄不肯说出打算，蔡稷也只能一阵唏嘘。
他对曹铄说道：“公子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或许曹公会改变主意。”
来到曹操帐外，曹铄向迎上来的许褚说道：“仲康兄，请通禀父亲，就说我来辞行。”
“辞行？”许褚一愣：“袁军才败，正是扩大战果的时候，公子怎么要走？”
“袁军已经败了，短时间内根本聚集不起心的大军抵御我军。”曹铄说道：“父亲可以领军一路北上，拿下河北指日可待，我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处。还请仲康兄通禀。”
曹铄一再坚持，许褚只得来到帐帘外：“启禀曹公，公子前来辞行。”
终于攻破袁军，曹操此时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听说曹铄前来辞行，他向许褚问道：“他来辞的什么行？”
曹铄上前一步说道：“父亲，淮南一带江东军还很活跃，我得到消息，刘备去了荆州，他必定怂恿荆州刘表与曹家为敌。相比于袁家，刘备如今更具威胁，所以我才恳请父亲允许先回淮南。”
“我当初应该听你的，把刘玄德杀了。”曹操说道：“没想到此人如今竟然给我们曹家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曹铄说道：“父亲也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有我在，刘玄德并不能对我们曹家怎样。”
“你回去也好。”曹操说道：“有你在，我率军进入河北，也没有后顾之忧。”
“既然父亲允许，我现在就去让将士们准备。”曹铄告了个退。
“现在？这么急？”曹操一愣。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曹铄说道：“我在淮南虽然留了几位猛将，刘玄德要是去了，还是不一定能够应付的来。如果我能早些回去，他投鼠忌器，或许不敢对淮南等地怎样也说不定。”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事瞒着我？”凝视曹铄，曹操狐疑的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父亲。”曹铄说道：“知子莫若父，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别人比父亲更了解我。”
“去吧！”从曹铄的脸上没看出什么异常，曹操摆了摆手说道。
再次告退，曹铄退出了曹操的帅帐。
才出帅帐，他就看见郭嘉迎面过来。
见到曹铄，郭嘉向他点了下头，曹铄也会意的点了点头。
来到帐外，郭嘉问道：“曹公睡下没有？”
听出是郭嘉的声音，帐内的曹操说道：“原来是奉孝，进来说话。”
郭嘉谢了，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进了帐内，郭嘉向曹操行礼问道：“天色已晚，曹公怎么还没睡下？”
“袁本初逃走，我虽派出人手追赶，却不一定能够把他擒住。”曹操说道：“如今袁军新败，很多事情还得考虑。”
他从桌上拿起一堆书信，对郭嘉说道：“奉孝看看，我和袁本初对峙的时候，麾下居然有这么多人暗中与他私通书信。”
接过书信看了几封，郭嘉问道：“曹公，要不要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砍掉？”
“算了！”曹操叹了口气说道：“袁军占有优势的时候，就连我对战局都没什么把握，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稍后我会让人把书信给烧了，就当从没发生过这些事情。”
“曹公宽宏。”郭嘉说道：“可我却觉得这些人非杀不可！”
“为什么？”曹操愕然问道：“这些人全都杀死，将会有多少人牵连其中？我们承不承担的起？”
第984章 天亮之前听不见也看不见
郭嘉话说出口，曹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奉孝好像话中有话。”
双手抱拳，郭嘉低下头没有吭声。
“刚才子熔来辞行，我也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曹操问道：“你俩要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或许是吧。”郭嘉说道：“我也不知道长公子打算说什么，只是揣测他应该和我想的一样。”
“你跟了我也不是一年两年。”曹操说道：“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有什么话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就是了。”
“长公子先前为俘虏求情，被曹公驳回。”郭嘉说道：“我特意来见曹公，也是想替他们讨个活路。”
“奉孝也觉得我要杀他们不妥？”曹操眉头皱起问道。
“难道曹公认为他们该死？”郭嘉说道：“相比于那些暗中通联袁绍的人，俘虏所做的不过是他们该做的事情罢了。曹公能饶过那些企图背叛的人，却不能饶过这些当兵吃饭的俘虏，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没什么想不明白。”曹操说道：“这些人要是回到河北，将来还是与我军厮杀的战力，我怎么可能容许他们活着？”
“如果他们回不了河北，曹公是不是就可以饶过他们？”郭嘉问道。
“奉孝是打算……”曹操眉头一皱，向郭嘉问道。
“交给公子。”郭嘉说道：“公子在淮南、徐州等地屯田，正是需要人手。让这些人在那里安家，他们中的多数人是不会愿意冒着被袁家抓去当兵卖命的风险再回河北。”
“如果有人恋乡情重，暗中逃回河北，该怎么处置？”曹操又问道。
“长公子屯田和曹公不太一样。”郭嘉说道：“据说各个村子都是退了的兵士，他们对长公子忠心耿耿，有人企图逃离，不用长公子下令，打算逃跑的人就会被杀死在路上。”
“如果真是这样，倒可以饶他们一条性命。”曹操捻着胡须说道：“可是我命令已经下了……”
“曹公命令还是照常下。”郭嘉说道：“只要给长公子一个违犯命令的机会就行。”
“什么意思？”曹操问道。
“活埋俘虏的命令下达之后，我会暗中告知长公子，要他把俘虏全都带走。”郭嘉说道：“俘虏感念长公子救命之恩，路上和他捣乱的可能就会小了很多。到了淮南，多半人会因为恩情没有偿还，而且长公子又为他们在彼处成家立业，再过三两年，恐怕赶他们离开，他们也不肯返回河北。”
“奉孝的计谋确实不错。”曹操说道：“可是恶人就由我来做了。”
“曹公征伐天下，如果还在乎别人怎么认为，岂不是会处处受制？”郭嘉问道。
曹操微微一笑：“奉孝是不是和子熔事先有过商议，认为我做这个恶人，再合适不过？”
“有些黑锅公子可以背，可有一些就只能曹公来背了。”郭嘉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只要是为了曹家，曹公还有什么看不通透？”
“也好！”曹操想了片刻，对郭嘉说道：“命令你去传达，既然要做恶人，我和你一道做。”
郭嘉脸上漾起笑容，对曹操说道：“曹公如果允许，过些日子我还想去一趟淮南。”
“奉孝去那里做什么？”曹操问道。
“既然命令下达，而长公子抗命不遵，当然要给他一些惩戒。”郭嘉说道：“如此一来，也能让那些俘虏更加死心塌地。”
“我拖着奉孝，奉孝又要拖着子熔，这件事看来我们都讨不到太多好处。”曹操说道：“算了，就由着你们折腾，我有些困乏，今天晚上发生任何事情，我都看不见听不见，不过天亮之后，子熔要是还没走……”
“我会安排妥当。”郭嘉回道。
离开曹操帅帐，郭嘉四处寻找曹铄。
没得到他的回应，曹铄还没有去看袁军俘虏，而是看着将士们收拾行装，准备带领大军返回淮南。
找到曹铄，郭嘉到了跟前，来不及和他见礼就说道：“公子快些去见战俘，问问他们想活还是想死。稍后我会去传达公子命令，还请公子让人把我控制起来架到一旁，演一出给俘虏看。”
“郭公的意思是要我让人把你捆起来？”曹铄一愣：“这怎么可以？”
“公子还想不想要这十数万精壮？”郭嘉问道。
“当然想要。”曹铄说道：“十多万人，对我来说可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只是暂时捆我一次，又不用捆的太紧。”郭嘉说道：“能够救下十多万人，公子何乐不为？”
曹铄想了一下，对郭嘉说道：“他们都是军中将士，其中不少人应该懂得捆人。如果要做的像，恐怕还真得捆紧些。”
郭嘉顿时满头黑线。
主意是他出的，可他却没想到曹铄居然厚道的可以，张口就来了一句既然要捆，肯定得捆的结实。
“公子随意好了。”郭嘉说道：“曹公说了，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到了天亮，如果公子还没离开，十多万俘虏可就走不成了！”
折腾了大半晚上，离天亮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曹铄连忙向一旁的陈到等将军喊道：“加紧让将士们准备，天亮之前我们必须出发。”
吩咐了将军们，他带着徐庶和蔡稷、魏图等人飞快的跑向正在河边挖坑的俘虏。
才到河边，他就发现有一群人挖的十分卖力，坑也挖的特别深特别平整。
曹铄向这群人走了过去。
见他走过来，看押俘虏的曹军将士纷纷行礼。
来到坑边，曹铄向这群挖坑的俘虏问道：“你们以前在袁军之中，都是做什么的？”
挖坑的俘虏纷纷抬起头，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其中一人答道：“回公子，我们以前是掘子营的。”
“那你们肯定认识李植。”曹铄问道：“李植在什么地方？”
他问起李植，俘虏们都低下头，没有一个人回应。
蔡稷向他们狠狠瞪着眼睛喝道：“公子问话，怎么都会回答？快说，李植在什么地方？”
第985章 活埋我的人不行
看守俘虏的曹军见他们不回答曹铄的问题，一个个把兵刃指向俘虏。
带头的一个曹军还喝道：“公子问话，快些回答！”
袁军都低着头没有吭声。
只有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袁军士兵抬起头看向曹铄。
“我就是李植！”他挺直胸膛对曹铄说道。
曹铄摇头笑道：“你不是李植。”
“我真的是李植。”回话的袁军说道：“大军乱了，我本打算换上兵士的铠甲逃走，没想到却没能过河，与将士们一同被俘虏了。”
“你是李植，有什么凭证？”曹铄问道。
自称李植的袁军低下头，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双手捧着递向曹铄。
蔡稷上前拿过腰牌，转交给曹铄。
接过腰牌，曹铄翻看了两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掘子营统领，李植。
确定了李植的身份，曹铄向蔡稷吩咐道：“把他带出来。”
蔡稷站在坑边，向李植招了招手：“你上来。”
李植跳上了坑，低头站在曹铄面前。
“李将军的本事我早就听过。”曹铄说道：“两军相隔数里，将军也能开挖出地道从背后深入，可见能耐不一般。”
“我的本事也就只是那样。”李植说道：“公子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不是李将军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曹铄说道：“是战场说了算。与袁家对峙，唯一让我感到头大的，就是李将军的地道。”
“据说在地上放火是公子的主意？”李植问道。
“灵光一现而已。”曹铄摆了摆手：“不值一提。”
“公子灵光一现，我可是没办法把那块地皮撬开。”李植说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被袁公责怪。”
“胜败兵家常事，不能因为将军一次没有做成就有所责怪。”曹铄俯下身凝视着李植问道：“不知将军肯不肯跟我去淮南？”
“去淮南做什么？”李植挺胸说道：“我是袁家的人，如果要走也是回河北。如果不走，就留在这里好了。”
“将军如果一口答应，我反倒不敢用你。”曹铄嘿嘿一笑：“你一口回绝，更加让我觉得非把你留在身边不可。”
李植一愣，向曹铄问道：“公子要做什么？”
“我今晚就得返回淮南，当然要把你也给带走。”曹铄回道。
正和李植说这话，一名曹军校尉策马走了过来。
他高声喊道：“曹公有令，把所有战俘全都押到一处。”
看押俘虏的曹军得到命令，大声呼喝着，让俘虏聚集到一起。
李植也想跟着俘虏走，却被蔡稷和魏图拦着。
“李将军就不用去了。”李植看向曹铄，曹铄冲他撇了撇嘴。
没过一会，郭嘉带着一群曹军来到。
见曹铄在这里，郭嘉抱拳问道：“公子怎么在这里？”
“我将返回淮南，这会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曹铄对郭嘉说道：“将士们还在准备行装，我过来看一看而已。”
明知郭嘉来是为了什么，曹铄还是问道：“天色不早，郭公怎么来了？”
“曹公下了命令，我来传令而已。”郭嘉回了一句，策马走向俘虏。
他高声问道：“坑都挖好没有？”
看押俘虏的曹军军官跑上前，向郭嘉行礼说道：“回禀郭公，坑已经挖好了！”
“曹公有令，把俘虏全都埋了！”郭嘉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十多万俘虏全都慌了。
被强行留在曹铄身旁的李植也是惊愕不已。
挖坑的时候，俘虏都在疑惑，尸体已经全都埋了，还挖这么多大坑做什么。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过来，这些坑居然是他们自己的坟墓……
俘虏骚乱了起来。
郭嘉吼道：“快把他们都给推到坑里去！”
看押俘虏的曹军纷纷上前，用兵器逼着俘虏往坑里跳。
“等一等！”曹铄的喊声让混乱的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他向郭嘉问道：“十多万人都要埋掉？”
“曹公有令，一个不留。”郭嘉冷着脸回道。
“他们不过是当兵吃粮，如今已经向我军投降，难道还要杀？”曹铄指着俘虏向郭嘉吼道。
“公子别和我吼。”郭嘉说道：“是曹公的命令。曹公认为他们这些人如果回到河北，将来必定还会与我军为敌……”
“如果他们不回河北，是不是就能不杀？”曹铄打断了郭嘉，大声喝问道：“十多万条性命，说杀就杀？我们曹家成了什么？屠夫吗？”
“公子和我说这些没用，曹公的命令我得执行！”郭嘉寸步不让的对曹铄说道。
曹铄没再理他，策马走向俘虏。
到了离俘虏不远，他大声问道：“给你们一条活路，你们要不要？”
眼看就要被活埋，有活路摆在眼前，俘虏当然不会不要。
很多人应道：“公子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愿意跟我去淮南的，向前一步！”曹铄喊道。
曹铄给了他们活路，俘虏哪还会想那么多，没被赶进坑里的纷纷上前一步。
已经掉到坑里的也极力想要爬上来。
“郭公，你看见了！”曹铄掉转战马，向郭嘉问道：“如今他们都愿意跟我去淮南，已经是我的部下，难道你还要把我的部下给活埋了？”
郭嘉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迟疑，随后说道：“公子……真的对不住……”
“来人！”郭嘉不肯松口，曹铄向蔡稷喊道：“把人都给我调过来！活埋俘虏我管不着，要埋我的人，就是不行！”
袁军俘虏早就听说过曹铄护犊子。
却没想到他居然敢在曹军军营公然反抗曹操的命令。
蔡稷飞快的跑向曹铄部下聚集的地方。
没过一会，黑压压的曹军飞跑了过来。
“把他们都给围住！”带人过来的正是吕布，他喊了一声，跟在后面的曹军将士纷纷散开，把郭嘉等人给包围了起来。
附近围观的曹军见到这一幕，立刻有人去向曹操禀报。
可曹操已经睡下，许褚说什么都不让人去见他。
没有曹操下一步的命令，夏侯惇等人只能眼看着曹铄胡来，却不敢上前过问。
第986章 曹铄被算计了
郭嘉等人被曹铄的部下围了起来。
俘虏一个个愕然看着眼前的变故，许多人甚至在这一瞬间产生了这辈子都要跟着曹铄的念头。
像这样护犊子的主公，不跟着他简直就是对不住自己！
“公子，你要做什么？”看了一眼把他们团团围住的曹军将士，郭嘉问道：“难不成要反抗曹公的命令？”
“我没有反抗父亲的命令。”曹铄说道：“父亲下的命令是要活埋俘虏，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俘虏，而是我的属下。活埋俘虏我不管，活埋我的属下，肯定不行！”
“公子不要让我为难！”郭嘉说道：“你要是这样，我也只能用强了……”
“用强？”曹铄冷笑了一下说道：“郭公居然跟我说用强？”
“吕将军！”曹铄向吕布喊道：“郭公说要对我们用强，你怎么看？”
“敢对公子用强，就是对我们用强。”吕布回道：“公子一句话，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只管做就是。”
“把郭公给我捆了！”曹铄冷着脸，向吕布下达命令：“谁敢上前，一并捆了！”
“公子……你是要……”曹铄下令捆他，郭嘉装着吃惊的喊道。
他还没喊完，吕布已经带着几名兵士上前。
一把给郭嘉撂倒，吕布喊道：“捆了！”
几个士兵七手八脚的把郭嘉给捆了起来。
被掀翻在地，郭嘉还在喊着：“公子，你就不怕曹公知道……”
话没喊完，一团破布塞进了郭嘉的嘴里。
吕布蹲在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郭公忍着些，我们已经是尽量轻了。”
郭嘉郁闷的要死。
沙场猛将吕布，他的手脚得是多重？
虽然说是已经尽量轻了，可郭嘉却还是觉着有些受不了。
“愿意跟我走的，快些排好队伍。”曹铄下令捆了郭嘉，又向俘虏们喊道：“跟随大军即刻出发！不肯走的，就留在这里等着被活埋！”
留在这里必定会被活埋，跟着曹铄离开还有条活路，十多万袁军俘虏很快排起了队伍，在曹铄手下将士们的看押下离开岸边，往东南方向行进。
曹铄带领大军离开。
队伍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完。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夏侯惇等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郭嘉身上的绳索解开。
“郭公，怎么会闹成这样？”夏侯惇向郭嘉问道。
其他将军也纷纷七嘴八舌的询问怎么回事。
郭嘉摇头一笑：“将军们还是别再问了，公子胡来又不是一天两天，只怕曹公知道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可他把郭公给捆了，这也太胡来了。”曹仁说道：“我得去向曹公禀报。”
“向曹公禀报，如果曹公要惩治公子，将军打算怎么办？”郭嘉问道。
曹仁一愣，他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只是觉得应该向曹操禀报而已。
“如果曹公要惩治公子，你们谁愿意去淮南传令？”郭嘉向众人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吭声。
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荀攸上前说道：“好了，将军们都散了吧，我陪奉孝走走就好。”
将军们还是不肯离开，郭嘉也说道：“多谢诸位记挂，还是都散了吧，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自会向曹公通禀。”
郭嘉也这么说，众人就不好多问，纷纷告退离去。
等到众人散了，荀攸小声对郭嘉说道：“奉孝，你和公子闹的这出，当是真没人看得出来？”
“公达看出来，别说就是。”郭嘉说道：“公子想要这十多万人，曹公却已经下令要把他们给埋了。我好不容易得到曹公首肯，才和公子闹这么一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明白。”
荀攸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向郭嘉问道：“奉孝最近是不是还要去一趟淮南？”
“你怎么知道？”郭嘉一愣。
“如果奉孝不去淮南，这件事可不算结束。”荀攸说道：“只有奉孝去了淮南，给公子降了罪，才能安抚军中众人。曹公命令以后才会没人敢违抗。”
“你认为曹公会给公子降个什么罪？”郭嘉向荀攸问道。
“恐怕只有我来配合你们把事情继续闹下去了。”荀攸叹了一声说道：“我们这位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条，他太爱惹事，而且时常惹出来的麻烦，还不是想收就能收了的。”
“这次闹的麻烦确实不小，可也没有其他法子能够解决。”郭嘉问道：“公达打算建议曹公怎样惩处公子？”
“打是肯定打不得。”荀攸说道：“杀，更不可能！”
“废话！”郭嘉满头黑线的说道：“能打能杀，我还用问你？”
“惩罚公子多送些钱粮好了。”荀攸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对郭嘉说道：“公子向来一毛不拔，总是想着从别人那里讨好处。十多万精壮给他，他要是不出点血，多拿点钱粮出来，也说不过去。”
“你认为让公子拿多少合适？”郭嘉说道：“要是太多，恐怕他不答应。”
“以往可以由着他，这次恐怕由不得他。”荀攸说道：“凌云阁半年的收入，公子应该不会舍不得。”
“我怎么觉得有些难。”郭嘉撇了撇嘴说道：“凌云阁半年的收入，可是足够曹公养大军两三年。这么多钱，你认为公子肯拿？”
“公子虽然胡闹，却也懂得大局。”荀攸说道：“这次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冲着郭嘉咧嘴一笑，荀攸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现在已经能想到公子在送出凌云阁半年收入时的脸色。”
“那还不像是吃了一把苍蝇一样？”郭嘉摇着头说道：“要是公子知道你这么算计他，等下次见到，估计会有你好受！”
荀攸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公子知道也没什么，见到他我当然有话可说。”
“由着你！”郭嘉说道：“去淮南的事我来做，至于以后见到公子，你自己处置！”
荀攸先是嘿嘿一笑，随后牵起郭嘉的手看了看：“瞧公子手下粗手笨脚的，把奉孝胳膊都给拧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