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仙盟的大礼
对于周遭的异动,李云生自然也已经察觉到了。
但他似是早有所料一般,脚下一步不停,提着还在鞘里的琥珀剑,脚步沉重但却有力地向上走去。
马上,东方璃便发现,随着李云生这每一步的迈出,头顶的天空的浮云都会向下压一分,一股剑势开始在昆仑山上空汇聚。
“这是……秋水剑诀的剑势,他准备在这里用秋水剑诀?!”
东方璃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山海剑阵,居然真的逼得李云生不惜暴露身份,动用秋水剑诀。
而随着李云生一步接一步地踏出,两人头顶天空所积聚的剑势,开始慢慢扩散到整个昆仑山上空,那一块块厚实的云团,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拉扯住一般,一点点地在昆仑山上空汇聚,整个天空以这山路为分界线,变得一半光明一般黑暗。
山脚下无数修者纷纷惊愕地仰头看去,就连那些此时正在攀登第四层金顶的修士们,也纷纷伫足。
“哪里来的这道剑意。”
“还有,这是……剑势吧?”
他们生出一个个疑问。
不过比起声势,那山海剑阵一点也不输李云生。
在先天大阵的调运之下,昆仑山庞大的灵力随着无形重力开始往山路上汇聚,而那沧海之中无数道千丈浪矢,犹如千帆竞航般,朝着山崖这一侧咆哮而至。
紧接着,在那山海剑意融合之下,昆仑山与苍海气息交织,化作一道形如冰凌般的狭长光影,在昆仑山的上空汇聚。
这道光影茭白如月,即使是在这烈日照射之下,光芒也不逊半分,那四周流转的光晕,好似锋利的剑芒,散发着道道寒意,只是遥遥地看一眼,便叫人心神激荡血气翻涌。
“这便是那山海剑意,所蕴养的一剑吗?”
东方璃看着头顶那道狭长的茭白光影,额头冷汗直冒。
作为灵兽后裔,她对危险的感知无比敏锐。
在看到那光影的一瞬,她的本能便开始催促她远离,而她内的妖血在感受到威胁之后,越来越无法克制,血脉之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而就在东方璃两只兽耳忍不住冒出来的时候,一股十分温和的海风忽然朝她迎面吹来。
一道一模一样的的山海剑意将她包裹,但不同的是,这道剑意对她并未恶意。
很显然,这一道剑意,来自李云生。
“他竟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习得了山海剑意。”
东方璃既惊又喜。
虽然此前已经向李云生确认过,但真实体验到又是另一回事。
“不对,不止是对我没有恶意这么简单。”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东方璃猛然惊觉。
她发现李云生这一道山海剑意,与这先天大阵所孕育的这道剑意的区别,并非只是对自己没有恶意这么简单。
“虽说同是山与海,但似乎李云生这道剑意……气象更加开阔,更加厚重……难,难道,这就是他刚刚说的,十成的山海剑意?”
她在心中无比惊愕地想到。
“对了,气象,我记得他说过,山海会的气象不该只是如此,但不成……”
李云生先前说过,这山海剑意的气象不止如此,东方璃还以为对方只是随口一说,但此刻至少是在这份开阔的气象上,李云生的剑意,是胜过这先天大阵所孕育的剑意的。
“一道凡人领悟的剑意,超过了这天地孕育的先天剑意?”
她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
“是与不是,马上就能见分晓了。”
随即就见她甩了甩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李云生。
此刻对她心头的好奇,全然超过了恐惧。
而随着李云生这道剑意释放出来,昆仑山的开始灵气一分为二,生生地被李云生撕扯过来一半。
而那沧海之中的海潮同样分作两方,如同千军万马的两队人马相撞在了一处,撞在一处的海潮,将沧海分割成两半。
不过拥有先天大阵加持的那道剑意,在争夺这山海之势的争夺之中,还是占了巨大优势。
再看悬于天际的那道昆仑山先天大阵所孕育的“剑影”。
只见那道狭长的光影,随着昆仑山与沧海之气的交汇,开始变得越发夺目。四周剑芒光晕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有几道剑芒光晕在挣脱了剑影束缚后,如同羽毛一样,向山崖飘落而去。
虽然它落下时非常轻柔,可落在山崖上之后,瞬间将大片树木斩断,最后更是直接削开了一块巨大的山石。
再看会山路上的李云生。
“差不多了。”
他在十分艰难地向上迈出一步后,停下来了脚步。
此刻,汇聚于头顶的那股剑势,正如被拉满的弓弦一般,死死绷紧。
而别在他腰间的琥珀,在剑鞘之中发出阵阵呜咽,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鞘。
“别急,快了。”
李云生用力握了握琥珀剑的剑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低语了一声。
随后就听他一声轻呵:
“三寂。”
一道汹涌如海潮般的神魂之力直冲云霄。
霎时间,李云生脑内视线一阵开阔,他开始以神魂之力俯瞰整个昆仑,整个沧海。
他的神魂越发越高,层层云海,不断飞升,直至整个沧海,整个昆仑,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小点,到最后将整个十州的山海,尽数俯瞰于眼底这才停下。
待到他将这十州山海尽收眼底之上,静静地俯瞰着这十州沧海,心头关于山海剑意的最后一丝疑惑,这才解开:
“这片沧海何其大,但你站在这里,纵使你再如何极目远眺,也只不过窥见起一隅,这昆仑山亦是如此,之站在这条路上,如何能看清整座昆仑山的?更不要说,这十州山川,并不是只有这一座昆仑,这海也并不只有沧海,真正的山海剑意,当以十州山海为基。”
他终于补齐了这山海剑意不完美的部分。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待他重新睁开眼睛时,那道悬于头顶的茭白光影,此时已经化作一道剑光,带着耀眼的光华,朝着李云生飞掠而下。
剑影掠过之处,山石湮灭,草木成灰。
李云生随之拔剑。
“秋水剑诀第二式,浮光掠影。”
秋水剑势、山海剑意、秋水剑诀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抹秋水般清亮的光华,自剑鞘中倾泻而出。
比起朝他袭来那抹剑光的霸道与凶暴,他这一抹剑光,就是一阵盛夏午后,从湖面吹过来的一缕凉风。
但就是这阵看似轻柔的徐徐凉风,却是引动方圆百里山海的风岚,悄无声息地将迎面而来的那一抹剑光吹散。
至此,山与海,重归平静。
山海剑阵一破,前路顿时畅通无阻。
但李云生却依旧静静地站立在那一节石阶上,双目微闭,似乎是在享受着拂面而来的海风。
刚刚那一剑,给李云生所带来的触动,远不是旁观者能想象的。
这一剑,让他彻底明白了,修者手中的剑除了能够刺穿对手的胸膛,还是一把打开世间的法则的钥匙。
“比如这海。”
李云生抬剑朝那沧海一指,远处一道高高的海浪,立时随着他剑尖起舞。
“比如这山。”
他又将剑往山顶一指,原本因为先天大阵,所施加在两人身上的重力,立时尽数消散。
“是他……赢了。”
东方璃看了看那翻滚的海浪,感受着身上散去的重力,直到此时也不敢相信,这场“比试”会是以李云生完胜告终。
对于李云生,她已经彻底地折服了。
“仙盟送了我一分大礼,我得好好还礼才行。”
李云生一面收起琥珀,一面嘴角勾起道。
“仙盟?大礼?”
东方璃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是仙盟故意将我们引到这条路上来的?”
“应该没错。”
李云生道。
“也对,不然若这第四层都是这山海剑阵的难度,别说第五层金顶,只怕连第四层都没几个人能登上来。”
东方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这也即是说,仙盟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第四层金顶上,已经埋伏好了仙盟的人。”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东方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若是继续跟我上去,可能会连累你。”
东方璃闻言一怔,随后一副丝毫不以为意地模样道:
“先生哪里话?”
说着她直接变回了原本的模样道:
“正好我也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第733章 无尽之结
不过,就当李云生跟东方璃,踏过最后一道台阶,想着马上就要登上金顶时,眼前的的一切却是让他跟东方璃俱皆愕然
“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发现,两人走了这么久,居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路口。
根本没有看到第四层金顶。
“不对……”
东方璃似乎发现了什么,当即转身想要退回去,接过才一转身,便一脚踏空,险些掉入了万丈悬崖!
不过危机关头,幸而李云生伸手拉住了她。
“这是难道是传闻中的衔尾路?”
东方璃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那万丈悬崖,随后一脸愕然道。
“衔尾路?”
李云生一脸不解。
“我娘曾对我说过,通往第五层金顶的路原有十条,其中有一条路能够直接通向第五层金顶,但因为太过凶险,进入其中的修者基本上有去无回,所以后来被封禁起来了。”
东方璃解释道。
“这条路,就是你口中的衔尾路?”
李云生问。
“嗯。”
东方璃点了点头。
“这条路就是一个无尽之结,无论修者怎么向前走,最后都会回到这个路口,就如那衔尾蛇一般,无穷无尽。”
东方璃皱眉道。
“妖后大人,可曾提过破解之法?”
李云生问。
“已经迟了,如果我们在救下飞鱼楼那对弟子时下山,应该还有可能,我们在踏上那最后一道台阶之后,这无尽之结便算是彻底打上了。”
东方璃叹了口气。
“没事,我们又不急着登顶,总有办法的。”
李云生却仍旧是一脸轻松。
“这无尽之结一旦打上,除非有外力从出口处打开,否则我们永远只能在里面打转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但第五层金顶的出口,肯定都是仙盟的人,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
东方璃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道:
“这就是仙盟给你布下的一个陷阱,想要借助这昆仑山先天大阵以及这无尽之结的力量,将你困死在这山路之中。”
“是陷阱肯定就有漏洞,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上去看看。”
李云生看了眼与先前如出一辙,布满了剑痕的山路。
“仙盟最无耻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东方璃闻言摇头苦笑:
“因为有了这无尽之结,这山路上的山海剑阵,将会越来越凶险,你战胜它一次它便会增强一分,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直至将你绞杀。”
“你是说这山海剑阵会越来越强?”
东方璃这句话,让李云生神色一变。
“没错,你如果现在上去,那山海剑阵现在的力量,绝不会弱于你刚刚的最后一剑。”
东方璃十分笃定道。
“你是说,我那最后一剑,还可以更强?”
李云生语气带着一丝兴奋道。
东方璃发现,李云生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神,此刻正神采奕奕。
而且觉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心道这个时候气氛不是应该很沉重吗,怎么反倒是突然变得欢快雀跃起来了。
“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我想亲眼看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打断了。
……
昆仑金顶。
曹铿跟仙盟三王,正好整以暇地围坐在一方石桌前。
在那石桌中间,此刻正放着一面铜镜,镜子内的画面,正是李云生跟东方璃在石阶上行走的场景。
不过这画面总是断断续续,只勉强能看到两个人影。
“还是北玄王这一计高明,以山海剑意做诱饵,将他诱入这衔尾蛇大阵之中。”
曹铿面带微笑地抬头看了眼正对面一名黑袍男子。
“这还多亏了老师,如果不是他解除了那衔尾之路的封印,又掌握了控制那无尽之结的方法,我们计谋再怎么高明也无用。”
那北玄王倒是很谦虚。
“话说,那秋水余孽还真是狂妄,他如果不替苍云宗出头,不这么早的暴露实力,我们也找不到他。”
一旁的冥刀王忽然开口道,他森冷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讥讽。
“但现在看来,他倒也的确有狂妄的资本,那道山海剑意我们苦思多年,也就白鹿王领悟了个六七成,这小子一个时辰不到,就完全掌握了,至少在剑术上,他的确算得上是妖……”
北玄王中肯地评价道。
“北玄王你说错了。”
白鹿王忽然打断了北玄王。
“哦?我哪里说错了?”
被突然打断的北玄王有些不快地道。
“这山海剑意,我去年已经领悟了十成。”
白鹿王道。
“所以你这是在向老夫炫耀吗?”
北玄王随即冷哼了一声。
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两位就别为了一个外人起冲突了,总之人已经抓起来了,而且不伤一兵一卒,这是一件大喜事。”
曹铿赶紧苦笑着打圆场道。
“这条路,下次打开是什么时候?”
白鹿王也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忽然问起了这个。
“按照老师原计划,若是用无尽之结擒住了李云生,会在十州九人登顶之后,打开衔尾路的入口,将那李云生押解出来,与他师父一起在十州众修者面前,斩首示众。”
“那至少还要三个时辰。”
白鹿王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能不能现在就放我进去,我想亲手了结他。”
他接着道。
“不行,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玄武侯跟青龙侯爷在路口待命,两个时辰之后,他们会提前进去确认那李云生的生死。”
曹铿回答得十分坚决道。
“这样我岂不是连跟他交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鹿王一把站了起来,带着一丝愠怒道。
“这是老师安排。”
曹铿神色一冷。
听到“老师”这两个字,白鹿王身上的气势立时弱了几分,只得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你就不怕他两死在里面?”
白鹿王冷笑道。
“那山海剑意你又不是没体会过,无尽之结一打上,山海剑意自行运转,威力只会越来越大,没人能在里面撑两个时辰。”
曹铿道。
“那可未必,他是秋水余孽。”
白鹿王一脸讥讽的冷笑着。
曹铿被白鹿王这么一说,心中莫名地也有些忐忑起来,但理智还是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无尽之结中的山海剑意,会随着对手实力的增强而增强,不管你有多强,它都会在下一轮超过你。
“绝无可能!”
曹铿想了想,依旧回答得十分坚定。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白鹿王嘴角勾起。
因为昆仑山先天大阵的原因,就算是他们石桌上的水月镜,也没办法时刻看到大阵内的场景,特别是与山海剑意启动之后,昆仑先天大阵全力运转,水月镜上便什么画面也没有了。
其余几条路上,仙盟还可以派人打探,这衔尾路就完全没办法了,几人只能坐在屋里默默等待着,隔一段时间观察一下水月镜有没有变化,若是阵中平静了,或许会出现一些画面。
……
再说说萧澈与陈太阿这边。
因为没被仙盟动手脚,两人在登上第四层金顶时还算顺利,当然这顺利两个字也仅限于他们所在的拓跋家。
其他各条路上的世家跟宗门,就只能用惨烈这个词来描述了。
此一役下来,昆仑的八大世家已经只剩下拓跋家、南宫家、虞家、张家、萧家、曹家。
十州有名的宗门则只剩下,太初阁、断空楼、千仞崖、无念庵、无涯门、青焰坊、无垢宫、幻海观。
而像拓跋家这种,到第四层还能有四人的,几乎是没有。
南宫家此时也只剩下南宫烈跟他大儿子,张家只剩下老大老二,虞家只剩下虞嫣跟虞道衡。
其余几家也基本上是这个阵容,一老提携一小,都准备趁着山海会,将自家继任者推上去,以期通过山海会增加继任者在族内跟十州的威望。
正常来说,拓跋家也应该是如此,由拓跋骁带着拓跋罂或者拓拔烨登上第五层金顶,然后再将个人的封赏让给拓跋骁或者拓跋罂。
此次第四层登顶的名单一出,拓跋家立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因为这名单里非但没有家主拓跋骁,反而多出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弟子,不是傻~子都能明白,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两名普通弟子身上,很显然拓跋家是请到了两位高手助阵。
所以目前看来,没几家愿意遇上拓跋家。
“我们想了想,如果拓跋家同时两人位列九席,日后必然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最后一轮,我会跟我弟弟一队。”
拓跋罂在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对萧澈跟陈太阿道。
萧澈倒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陈太阿却是有些担心地看向拓跋罂。
“这昆仑山上的先天大阵很古怪,应对不好,很可能会丢了性命的。”
陈太阿神情严肃道。
“你个大傻~子,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姐弟?”
拓跋罂瞪了陈太阿一眼。
“怎么会呢。”
陈太阿笑了笑,然后从袖口逃出一根金色的羽毛递给拓跋罂:“若是万一遇上了麻烦,你就握着这跟毛,一直往前冲。”
拓跋罂接过那个羽毛,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随便给我一道符或是一瓶丹药也就罢了,你给我根羽毛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就给我姐,不给我?”
一旁的拓拔烨抱怨道。
“你要是连这第五层都上不去,以后就别叫我大哥了,丢人。”
陈太阿瞪了拓拔烨一眼,跟对待拓跋罂的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走走走,别在这里跟他们闲话,有人已经开始上山了。”
拓跋罂拉着旁边还要说些什么的拓拔烨,直接就往山脚下走,只是走到一半忽然回头冲陈太阿喊了一句:
“大傻~子你别死在路上了!
“还有,到了金顶,一定要装作跟我不认识!”
“好嘞!”
陈太阿闻言笑呵呵地冲拓跋罂回道。
“啧啧啧……”
站在陈太阿一旁的萧澈忽然咋舌。
“那是你本命之物吧?”
他望着拓跋罂姐弟离开的背影道。
“一条命罢了,我命多着呢。”
陈太阿全然不以为意道。
萧澈给他投去了一个白~痴的眼神,随后面色一凛道:
“先前上山时,那道剑意你感觉到没有?”
“非常强。”
陈太阿点了点头。
“你是想说,那可能是大哥对吗?”
他接着问道。
“不是可能,那就是云生大哥。”
萧澈无比肯定道。
同为十州顶尖剑修,萧澈对于剑意无比敏感。
“我也觉得,这十州,也只有云生大哥,才能释放出那般强大的剑意。”
陈太阿认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猜的没错,云生大哥应该就藏在苍云宗那一行人中间。”
萧澈接着道。
“可苍云宗的人,并没有登上第四层金顶,甚至一个人都没能上来……”
陈太阿说到这里随即皱眉:
“仙盟也知道了云生大哥的身份!”
“现在看来,不但知道了,应该还已经交手了。”
萧澈皱眉道。
“但除了先前那一道剑意,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动静?我不相信仙盟能悄无声息地做掉云生大哥。”
陈太阿道。
“他们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将云生大哥暂时困住了。”
萧澈道。
“仙盟还真是天真,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困得住十州最强的剑修?”
听萧澈这么一说,陈太阿反而轻松了起来,他忽然咧嘴一笑。
“没错。”萧澈也是冷冷一笑,随后看向陈太阿道:
“所以我们的战场,还是在昆仑金顶。”
“那我们就先到金顶,等云生大哥上来。”
陈太阿稍显兴奋地捏了捏拳头。
“据说仙盟的三王此刻就在金顶,阎狱四大鬼王也已经到了昆仑,棋圣张天择、阎狱阎君极有可能会亲临。”
萧澈忽然一脸狡黠地看向陈太阿。
“这么大排场?都是为了来抓云生大哥?”
陈太阿来之前并没有打听这些,听萧澈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吃惊。
“你怕了?”
萧澈笑问。
“怕个鸟。”
陈太阿冷哼一声。
“粗俗。”
“怕个球。”
“还是粗俗。”
“那你来一个文雅的。”
“管他来的什么牛鬼蛇神,我兄弟三人,同生共死,无惧矣。”
第734章 磨刀石
衔尾路路口。
李云生提着琥珀剑,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山风吹来。
他此刻胸口微微起伏,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
接着,他仰头喝了一滴剑佛所赠的灵髓露,刚刚损耗的真元灵力,完全补充了回来。
这灵髓露中蕴存的灵力非常庞大,寻常修者只能先将其炼成丹药,然后一颗一颗慢慢服用,也就李云生依仗着画龙诀的强大炼化能力,还有体内六颗麒麟骨,才敢这么直接用饮用。
“你,你还要继续吗,要不然我先来挡一阵吧?”
东方璃站在他身后,试探着问道。
“不,它的对手,是我。”
李云生赶忙摇头,像是一头“护食”的狼崽子一般,一口拒绝了东方璃。
“可你继续这般消耗下去……”
“我有分寸。”
李云生态度依旧十分坚决。
东方璃闻言一阵苦笑,心想,这要是被一个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在跟你争什么宝物呢。
两人“争”的自然不是什么宝物,而是山路上,那一道接着一道,倾泻而下的山海剑意。
一如东方璃所预料的那样,这山路上的山海剑意,在与李云生交手过一次后变得更强了。
这种强并非只是调用的山海气息,以及天地灵气越来越强,而是连对山海剑意的理解,都随着与李云生的交手越发完善,比起普通人,这天地孕育之物,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旁人需要很多年才能参透的东西,对它们来说,只是在恢复本能。
东方璃亲眼看到,这两方只是在第三次交手之后,这山道间的山海剑阵,便已经理解了李云生的山海剑意。
而最可怕的还是,这剑阵的力量,在无尽之结的催生下,生生不息无穷无尽,而且越来越强,除非你能将这昆仑与沧海的灵气耗尽,否则它都不会停止。
如果不是青眼所见,东方璃很难相信,真的会有无尽之结这种东西存在。
“过去多久了?”
李云生一面等待着山道间那剑阵重新恢复,一面问道。
与这不断变强的山海剑阵交手,就像是在不停地挑战着自己的极限,他的脑海中除了不停地推演剑招,变换体内真元运行路径,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事情了。
“半个时辰。”
东方璃道。
在第一次交手之后,李云生便嘱咐她帮忙记好时间。
“我破阵几次了?”
李云生问。
“这已经是九次了。”
东方璃道。
“第九次……看样子要再快些了。”
李云生皱了皱眉。
“再快一些?”
东方璃不解,在她看来,这剑阵一次比一次强,理应慢慢拖延时间才对。
“不出意外,仙盟两三个时辰之内就会派人来抓我,到时候肯定会打开这无尽之结,这山海剑阵提升了这么久的力量,就白费了。”
李云生道。
“可这样,我们不是正好可以趁机出去吗?”
东方璃依然一脸困惑。
“那样我便没办法,继续用这山海剑阵磨砺剑意了。”
李云生有些遗憾道。
东方璃闻言,脸色铁青道:“”你这是将这剑阵,当做磨刀石了?”。
“这无尽之结中的山海剑阵,每次都会在我对山海剑阵的理解到了瓶颈是自行突破,机会难得。”
李云生笑了笑。
其东方璃说的没错,对李云生来说,还真没有比眼前这山海剑阵,更好的“磨刀石”了。
原本借着这剑阵掌握了山海剑意,对李云生来说已经算是因祸得福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又出现一个可以让这剑阵提升实力的“无尽之结”。
这就等于,每次在李云生觉得自己到达山顶之后,它又给李云生打开了一扇门,让李云生能够继续向上攀爬。
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因祸得福,而是天降横财了。
当然,这笔横财,也得你能够消化。
这连续提升了九次力量的山海剑阵,李云生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那一道道剑气粉身碎骨。
“来了。”
随着一阵一道道山风扑面而来,李云生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手按在琥珀的剑柄上。
被破了九次的山海剑阵,再一次恢复新生。
随着一道清脆的拔剑声响起,东方璃便见到李云生已经提着琥珀剑,一头冲进那被雾气弥漫的山道之中。
默默地看着李云生与那剑阵“厮杀”的场景,不知为何,此刻的东方璃觉得,比起这剑阵,可能更可怕的,还是眼前的李云生。
大约一刻钟过后,伴随着一声响彻整个山道的剑鸣,一道无形气浪在山间炸开,山道上的雾气随之消散,只剩下一个瘦长的身影,持剑立在山道的最高处。
“第十次。”
东方璃长吁了一口气道。
很快,第十一次,第十二次,第十三次……
渐渐地东方璃,数得都有些麻木了。
随着这剑阵一次比一次强,但李云生无论如何狼狈,最后总是能找到方法破阵。
“第三十六次。”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李云生足足破了那山海剑阵三十六次。
这第三十六次山海剑阵的威力,已经强得有些超出东方璃的想象了。
这种强,并非是指其威力,而是那剑意一出现,便会让她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之意,你放佛面对的是一尊活生生的“神”,放佛自己在它面前活不过一个“念头”。
同样地,在这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内,眼前的李云生,在她眼中,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只是随意一提剑,就给人一种无比厚重且宽广的压迫感。
“这无尽之结,当真是无穷无尽的吗?”
东方璃一脸茫然地自言自语道。
她现在开始怀疑了,因为她已经无法想象,按照现在的速度继续进化下去,这道剑意将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无穷无尽是相对的。”
一旁用灵髓露补充完灵力的李云生,站到了东方璃的旁边。
“什,什么意思?”
东方璃不解。
“这无尽之结以及那山海剑阵的力量来源,是昆仑山的这座先天大阵,若是细水长流,的确可以做到无穷无尽,但现在这道剑意的成长速度,以及超过了那先天大阵所能提供灵力的上限,一旦灵力无以为继,这无尽之结便不攻自破。”
李云生解释了一句。
东方璃闻言猛地被惊醒:
“莫非你从一开始,想的便是消耗这山海剑阵的灵力?”
李云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疯子。”
东方璃在心中震惊道。
“你就不怕,这山道中的那道剑意,最后成长到了,你无法应付的地步吗?”
她好奇地问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云生一脸淡然道。
“不,你是从来没想过你会死,你一直相信你能赢。”
东方璃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云生闻言也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如果我推演无误,接下来这崖壁上的山海剑意,将会直接进阶到先天大圆满的地步,为了以防万一,东方姐姐你可能需要动用真身。”
他转而提醒东方璃道。
“先天大圆满的山海剑意?你确定吗?”
东方璃也有些吃惊。
“确定。”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后接着道:“因为我也差不多摸~到了这道门槛。”
东方璃闻言,又是一阵沉默,她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不过随即她还是马上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你放心,只要你能与那剑阵撑上一阵,我真身至少能保住你我一命。”
妖族对于自己的肉~身,还是十分自信的。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一阵雾气又在山路间升起。
李云生随即持剑严阵以待。
不过正当他等待着,那随风而来的剑气时,那已经将山路完全遮掩其中的雾气,骤然散开,一道灵力所化的波浪朝两人冲击而来。
还没等东方璃弄清楚这剑阵的变化是,一道人影持剑立在那山道的尽头。
让东方璃目瞪口呆的是,那道人影居然跟李云生长大一模一样。
“这,这莫非是……剑,剑灵?!”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至于这剑灵的模样为何是李云生,这很显然是它已经认可了李云生,将李云生视作了最强的形态。
“跟我猜的差不多,这剑意进阶到最后一步,应该就是幻化出剑灵了。”
李云生目光死死地盯着山道尽头那道人影,脸上没有丝毫怯意,手早已按在了琥珀剑柄上。
而那人影也同样在注视、观察着李云生。
几乎是在同时,两人身子皆是微微下倾,随后犹如两发炮弹一般,俯冲而出,卷起漫天气浪。
……
昆仑金顶,仙盟的一间密室内。
两个时辰过去了,山下九条通往第五层金顶山路的情报,一封封地送到了这里。
唯独桌上那水月镜,依旧漆黑一片。
“你这水月镜难不成是坏了,怎地什么都看不到了,之前还能勉强看到个人影。”
白鹿王看着曹铿,语气满是不耐烦。
“无尽之结一打上,山路内的剑阵自动启动,无穷无尽,到处是灵力乱流,你让水月镜怎么看?”
曹铿也没好气道。
“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可以派人进去瞧瞧了。”
一旁的冥刀王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似乎也觉得干等着不好。
“是差不多了,从刚刚送来的情报看,拓跋家那对姐弟马上就要登顶了,其他八条路上的也快了。”
北玄王同样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相比这山海会,他们更关心的,还是秋水余孽,毕竟这次山海会,仙盟主要的目的,就是通过消除秋水余孽来向十州昭示,仙盟对十州的绝对统治。
“我刚刚已经让青龙侯跟玄武侯过去了,只是从外面接触无尽之结的封印要废些时间。”
曹铿点了点头,不过他话才一出口,就看到白鹿王径直起身朝门外走去,当即皱起了眉头:
“白鹿王,你这是要去哪?”
“放心,我只是在路口等着。”
已经站在了门口的白鹿王转头冷哼了一声,随即大步而出。
“真是为所欲为!”
曹铿见状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
“随他去吧,曹盟主,那秋水余孽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就在曹铿气急之时,冥刀王忽然桀桀一笑开口道。
“什么事,总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了,你看那水月镜。”
曹铿刚一开口,就被一旁北玄王跟着打断了。
一脸疑惑的曹铿转头往那水月镜中一瞧,只见那一直漆黑一片的水月镜,此时出现了一副静止的画面——一名男子握剑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易容之后的秋水余孽李云生。
曹铿见状,双瞳骤然扩张,随后大喜道:
“老师果然算无遗策!”
本次山海会唯一的变数被铲除了,这让他在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说完他转头看向北玄王跟冥刀王道:
“两位先行去鹿台,朱雀侯差不多也已经布置好了,只是切记要让那秋水余孽留一口气,别让白鹿王将他杀了,我这就去叫人通知老师。”
“也好。”
“去吧。”
北玄王跟冥刀王点了点头。
曹铿冲二人拱了拱手,随后脚步轻快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看着曹铿离开的身影,那冥刀王有些意兴阑珊道:
“没想到这秋水余孽就这么被抓了,这次山海会,还真是无趣。”
“是啊,我愿以为这李云生会是下一个徐鸿鹄,看起来是我想多了。”
北玄王也有些失望。
“徐鸿鹄?”
冥刀忽然“哈哈”一笑,随后轻蔑道:
“以我三人今时今日的手段,就算是徐鸿鹄来了又如何?”
……
昆仑金顶,一条极为隐秘山路路口。
一胖一瘦,两名气度不凡的修士站在路口,负手而立,死死地盯着面前云气翻滚的入口。
这条山路,正是那困住李云生的第十条山路,又名衔尾路。
而这一胖一瘦的两人,正是青龙侯跟玄武侯。
“无尽之结解开了。”
随着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山路路口翻滚的云气,骤然散去,一条一眼看不到头的下山小径,出现在二人面前。
“曹盟主还真是谨慎,在无尽之结中,被山海剑阵折磨三个时辰,就算不死也废了,哪里用得上我们出手。”
身形粗~壮的青龙侯,将一只大铁锤抗在肩上,冷笑一声道。
“走吧,人家可是秋水余孽,谨慎些是对的。”
玄武侯笑了笑。
“话说玄武侯,你当时在这条路上坚持了多少步?”
青龙侯一边顺着台阶往下走,一边问一旁的玄武侯爷道。
“上到了六百道台阶吧。”
玄武侯想了想道。
“那你比我好多了,我上到三百道台阶,死活上不去了。”
青龙侯呵呵一笑道。
“我本就是剑修,自然比你要强一些。”
玄武侯不以为意道。
两人边说着,边往下走去,因为已经将这条路与先天大阵彻底隔绝,所以他们不必担心崖壁上的剑意。
“我好像看到那秋水余孽了。”
那青龙侯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指着山下一道浑身浸满了鲜血的人影道。
“应该就是他了,看起来伤的不轻。”
玄武侯顺着青龙侯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一脸惊喜道。
“我早就说过嘛,没人熬得住无尽之结中的山海剑阵。”
青龙侯得意地一笑。
“先抓了人,押回去复命吧,怎么说这秋水余孽,也是你我兄弟二人亲自抓~住的,这份功劳,仙盟定然少不了我们的。”
玄武侯笑了笑。
第735章 下山吧
通往第五层金顶的九条山路,最终会达到金顶的鹿台。
这鹿台不但是昆仑最高,同样也是十州最高的所在,放眼望去,四周群峰耸立,白云萦环。
跟下方的金顶类似,这鹿台依旧是环山而建,从高处俯瞰而下,恰好是一个九边形,中心处是那高耸入云的昆仑主峰,一栋栋殿宇镶嵌在主峰的崖壁中,好似那“爬山虎”一般,依着这山势向上“攀爬”,一直没入那厚厚的云层之中,你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栋殿宇。
视线再回到这鹿台的下方。
整座鹿台的地基有三层,每一层以九十九道台阶相连,每层都是由刻着符文的青石板铺就而成,无比坚固。
再外面一圈,则是一潭环绕着鹿台的泉水,池水清冽,深不见底。微风吹拂,碧波粼粼。
而那环绕着鹿台的一池碧水上,九个方位,九座巨大的拱桥横跨而过,恰好连接这那九条山路的路口,从山下上来的修者,穿过这一座座拱桥,到达到鹿台,便算是真正地站上了金顶。
此时正当午后,彩霞满天紫气霏霏,云雾缭绕,整个鹿台的楼台亭榭时隐时现,宛如蜃楼仙境。
忽然,一道破空声,打破了这鹿台的静谧。
两道身影,伴随着这破空声,从山下高高跃起,落到一座拱桥旁。
二人此时皆是气息紊乱,周身满是伤痕,不过脸上却是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姐,我们总算是上来了,还是第一个!”
两人中,那少年欢喜地对身旁的少女道。
“是啊。”
少女抬眼看了看面前气象雄伟的金顶鹿台,眼中异彩连连。
这对姐弟,不是别人,正是拓跋罂跟拓跋罂。
“过桥吧。”
拓跋罂对拓拔烨道。
“嗯!”
一旁的拓拔烨点点头。
不过就在两人在桥上走到半路时,一个身影忽然飘落到了桥上。
“朱雀侯?”
拓跋罂看了眼那人,皱起了眉头。
“恭喜两位登上金顶,不过两人只能有一人过桥接受封赏,待封赏完毕,其他人方可过桥。”
朱雀侯微微颔首笑道。
其实这规矩拓跋罂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没想到会在桥上就把自己拦下来。
“你去吧。”
拓跋罂看了眼拓拔烨,她此时已经精疲力尽,无力跟仙盟辩驳些什么。
“那我先过去了。”
拓拔烨又点了点头。
让拓拔烨过桥,这是拓跋世家事先已经商量好的,不止是他们拓跋家,其他世家,基本上早在山海会之前就已经定好人选,以避免族内造成不必要的纷争。
望着拓拔烨一点点走向这巨大的拱桥,拓跋罂在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能在九席之中占据一席,至少能保拓跋家未来十年无忧。
她有些乏力地靠在桥边的石栏上,慢慢地恢复着体内损耗的真元,不得不说,这金顶天地灵气之充裕,完全冠绝十州,拓跋罂都不用运功,只是呼吸便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她的体内。
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多修者,争抢这昆仑的洞天福地了。
……
很快,其他几条路上的修者,也陆续上到了金顶。
这些人中最快的还是昆仑的张家,其次是南宫家的南宫烈父子、太初阁阁主、虞家姐弟、萧家父子。
再看众人的狼狈模样,比起拓跋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算是实力最强的张家跟南宫家,每个人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带了点伤。
特别是那萧家,家主萧乾此刻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气,完全是靠着意志硬撑着,将他大儿子萧灼送上了金顶。
不过当拓跋罂听到幻海观跟无垢宫也顺利登顶,只剩下最后两个名额时,心中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那两个家伙怎么还不上来?!”
“这不可能啊,以这两个家伙的实力,又没遇上张家跟南宫家,不可能到现在还没上来。”
就在她满心诧异的时候,终于听到两人的化名在鹿台上响起。
“还好,还好……”
她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不过,不是说李云生会来这山海会吗?人呢?”
想到陈太阿跟萧澈,她便跟着想起了秋水余孽李云生。
“算了,此人就是一个大祸患,若是来了,那两个家伙定要跟他一起发疯,不来正好。”
她赶紧甩了甩头。
……
昆仑金顶鹿台的主殿,又名山海殿。
九名登顶的修者,此时已经全部聚在了殿外开阔的青石板广场上。
在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一个个都开始等待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封赏。
很快在两队仙盟黑甲卫从大殿中走出来,分列在殿外的两侧,随后众人便看到朱雀侯拿着一份名册从殿内走了出来。
“拓跋家拓拔烨,张家张天元,南宫家南宫闻,太初阁阁主宋道然,虞家虞长卿,萧家萧灼,无己观黑桑,散修陈鸿羽。”
他开始按照名册上的名单,再一次确认几人的身份。
“恭喜九位,位列此次山海会的九席。”
在确认过九人的身份之后,他合上手中的册子冲众人笑道。
紧接着,他又分别公布了每人的封赏。
曹铿跟三王都没到,他只能这么拖延一下时间。
就在殿外的九名修者,听得有些不耐烦时,盟主曹铿跟北玄王、冥刀王跟白鹿王,才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大殿的门口。
这白鹿王原本也想跟着下去找李云生的,不过最后被冥刀王跟北玄王给生生拦了下来。
四人此时都显得很轻松,特别是曹铿,满脸堆笑。
松了口气的朱雀侯立刻让出了位置,站在了一侧。
他先是对朱雀侯点了点头,随即朗声冲殿外站着的九人道:
“诸位能顺利登顶,实乃我仙盟之幸事,自此以后,我仙盟的修行资源,诸位尽可取之,而且,我仙盟已在昆仑山内劈出九处福地,以供诸位挑选。”
为了笼络这九人,以及九人身后的势力,仙盟出手无比阔绰。因为他们十分清楚,只要这九人若是接受了仙盟的馈赠,自此以后他跟他们身后的势力,便只能与选择与仙盟共同进退。
九人闻言皆是喜笑颜开,齐齐拜谢,就连那些只能站在桥上远观的众人,此刻也都是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中虽然很多人对仙盟十分不满,但人都是自私的,只要自己的利益能得到保障,就算仙盟烂到了骨子里,对他们来说也无所谓。
不过混在九人之中的萧澈跟陈太阿,此时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到现在还没探寻到李云生的气息。
“不过在诸位入殿封赏之前,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跟诸位宣布。”
就在这时,曹铿忽然话锋一转。
“就在刚刚,我们已经活捉了那秋水余孽李云生。”
他嘴角扬起道。
此话一出,场内皆是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仙盟居然悄无声息抓住了李云生。
而陈太阿跟萧澈则是面色冰冷。
萧澈眼见着陈太阿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传音道:“先冷静,既然是活捉,就表示还有机会救出来。”
这时,站在大殿门口的曹铿,先抬手示意众人冷静,随后接着道:
“想必诸位都知道,这秋水余孽祸乱我十州十余年,我仙盟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在入殿封赏之前,我想请诸位等会与我共同手刃此贼。”
场上这九人都是何等的聪明,自然看出仙盟这么做的用意,杀了这秋水余孽,便等于给仙盟递上了自己的投名状,自此彻底与旧的宗门势力一刀两断。
不过对于在场这些修者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抉择,这些年旧的宗门势力已经是明日黄花,看看你苍云宗就知道了,所以众人毫不犹豫地齐声应允,甚至有些人还在为能够手刃秋水余孽而感到兴奋。
“曹盟主,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去寻那秋水余孽的,我萧家与秋水同样仇深似海,当年我爷爷就是惨死在他秋水,至今尸骨无存。”
说这话的是萧灼。
萧家现在的家主萧乾的长子,萧澈的表哥。
萧澈闻言极度厌恶地看着那萧灼一眼,这些年萧家开始将萧长歌的死推到秋水头上,他也是早有耳闻。
“有萧世侄主这句话,吾心甚慰!”
曹铿呵呵一笑道,其实平日里他都懒得搭理萧家人,不过今天他心情好,就无所谓了。
“诸位在此稍等片刻,人,我们马上就押上来。”
……
就在曹铿说话的同时,随着山海会的结束,昆仑山各条山路上,先天大阵被最大限度地封印,但凡实力能在真境左右的修者,都可以自行上山。
这也算是每次山海会的惯例。
每次山海会结束,都会让一部分修者登上金顶,好让他们观瞻这次山海会的封赏盛会。
不过这也仅限于这一天。
毕竟,完全封印昆仑山的先天大阵,一来非常危险,二来代价太大,所消耗的灵石,不亚于仙盟动用一次小天诛阵。
而随着先天大阵被完全封印,昆仑那告示广场上的蜃楼虚像再次显现出来。
这一次上面直接显示的,正好是第五层金顶鹿台的画面。
当听到曹铿公布,秋水余孽被仙盟活捉时。众人的反应比那金顶上那些修者还要激烈,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放佛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一般。
要知道在此之前,因为李云生连斩了仙盟的六圣的缘故,他的实力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
对他们来说,这次山海会最大的看头,就是那秋水余孽与仙盟之间的纷争。
现在这场纷争提前结束,让众人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但可以想象的是,拥有如此“声望”的李云生,若是当真被仙盟当众处决,仙盟的威信自此将无人可以撼动。
……
视线再回到金顶的鹿台。
此时站在石桥上的虞嫣,心情十分复杂。
“等一下是救,还是不救?”
此刻她正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从曹铿的话中她可以推断出,李云生并没有死,只是被擒住了。
她是少数知道道李云生身份的人,特别是他李白的那个身份,对于虞家来说关系非常重大,如果李云生死在这里,他们很难找出第二个能够破解天道棋局的人。
但理智却告诉她,现在与仙盟为敌,还并不是时候,虞家甚至有可能因此倾覆。
而就在她为此犹疑不定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她一侧的山下飞了上来。
那道从山下飞出的人影,在她头顶划出一个高高的圆弧,然后砰第一声落在了自己所在的石桥上。
虞嫣定立刻警觉地后撤一步,然后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双腿腿被从腿根处斩断,鲜血正湍湍地流出。
不过此人却对此全然不在意,嘴里吐出一口污血之后,用双手撑住地面,拼了命地向前爬去,一边爬还一边大喊:
“盟主,救我,白鹿王救我!”
他虽然只能用双手爬行,但速度却是丝毫不慢,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爬过了这座长长的石桥,眼见着就要爬上鹿台。
“不对,这,这人,这人是玄武侯!”
虞嫣突然记了起来。
她虽然足不出户,但关于仙盟三王四侯的情报却是收集过不是,除了三王,对于仙盟四侯的相貌,她也早就从月影石中见过。
“可,可是,是谁,将这玄武侯伤成了这样?”
看着玄武侯在桥上爬出的那道长长血迹,虞嫣莫名地只觉得身后汗毛直竖。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形倾长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青年浑身是血,但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却是叫人不自觉的心生畏惧。
“你,你,你是……李云生!”
在看清了来人相貌之后,虞嫣险些惊呼出声,还好话一出口,便及时压低了声音。
李云生并没有看她,只是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
“下山。”
随后便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朝那鹿台不紧不慢地走去。
跟在李云生身后的东方璃,看了虞嫣一眼,然后同样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
“下山吧。”
第736章 血债血来偿
时间往回拨一些。
与那剑灵的一战,李云生的确受了伤。
两道同样近乎先天大圆满的剑意,所催生出来的一剑,威力有些超出李云生预料,更可怕的是他的肉身无法承受这股冲击,他这一身的伤,就是那时候弄出来的。
但好在,因为那剑灵所消耗的灵力太过巨大,让那无尽之结中的灵力循环,一时间无以为继,致使那无尽之结中的循环往复的灵气中断,剑灵随之消散。
所以与昆仑山山路上那剑灵这一战,李云生算是打了个平手。
受了些皮肉伤的李云生,便在东方璃的协助下,大口地吞服着灵髓露,开始补充消耗的灵力。
其实这一剑会消耗这么多灵力,也有些出乎李云生的意料。
只是普通的一式惊山,便已经消耗掉他整整两颗麒麟骨的真元。
要知道,自从他可以将体内真元,炼化成最纯净的金色真元之后,他一颗麒麟骨内所蕴存的真元,快要赶得上一个圣人境修者全力出手一次的消耗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很少担心自己真元消耗的问题,基本上每日将画龙诀在体内运行几周天,就能保持六颗麒麟骨内真元充盈的状态。
但现在看来,如果自己用的是秋水剑诀的第七、第八式可能一滴真元都不会剩下。
但幸好剑佛给的这灵髓露效用惊人,灵力几乎不用炼化便转化做真元,填充进了空下来的两颗麒麟骨中。
就在李云生补充着自己消耗掉的真元时,玄武侯跟青龙侯出现了。
两人实力虽然不错,但李云生先天大圆满的山海剑意,世间闻所未闻,杀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两人非常悲惨地,被李云生拿来试了剑。
那两人在青龙侯当场毙命,玄武侯则在舍弃了两条腿之后逃了出去。
这才有了刚刚桥上那一幕。
……
视线再回到鹿台。
这石桥与山海殿的位置,对正常修者来说自然算不上远,但对断了两条腿的玄武侯来说,则显得无比漫长。
才不过刚刚从桥上“爬”下去,李云生便已经从山下追了上来。
在那山道上感受过去李云生那一剑之后,他对李云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跟威压变得非常敏感,所以就算不回头看,他也知道是李云生。
于是他开始冲牟足了气力,冲山海殿前的曹铿他们呼救。
其实他不喊,曹铿跟白鹿王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
只是曹铿几人,对眼前所看到一切,有些不敢相信,以至于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殿前那群修者也一样,只是一脸木然地向桥边看着。
“玄武侯?”
只等到几人听到玄武侯那声呼喊时,这才反应过来。
“黑甲卫,救人!”
反应过来的曹铿一声厉喝。
两排黑甲卫,带着沉重的甲胄,拔地而起,瞬间十几道黑影从鹿台上空划过,齐齐冲向那还在玩命地往鹿台上爬着的玄武侯。
不过随着“铮”地一声剑吟声响起,一股剑势犹如泰山压顶般从天而降,那十几名黑甲卫重重地砸落地面,只能勉励支撑着站起,脚步都抬不起,更不要说上前救人了。
那刚要爬上鹿台的玄武侯,更是一头栽倒在了那石阶上,随后整个人从石阶上翻滚了下来。
随后,山海殿前的众人便只看到,在那原处的石桥上,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手中一手提着一柄长剑,一手拖着一具尸体慢慢走向鹿台。
青年虽一言不发,可众人却只觉得,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脏上一样,无比的沉重。
“这是剑势?”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普通修者,很快便认出了李云生身上的剑势。
仙盟的曹铿跟三王自然也不例外。
“李云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鹿王,只见他怒吼一声,黑袍之下,阵阵漆黑的怨力,犹如浓墨一般从他身上升起。
就见他“咚”地一步踏出,整个人化作一团黑煞,遮天蔽日地出现在李云生头顶,随即那黑煞之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手臂,带着那漫天煞气一拳轰向李云生。
李云生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眼那一拳,随即拔出琥珀,一剑斩出。
一道剑影如天光般冲天而起,直接将那漫天的煞气斩开,生生地将白鹿王一剑劈得倒飞而起,重重地砸向那山海殿。
而那下方原本还在挣扎的玄武侯,此时已然在这一剑之下,身首异处。
山海殿前的一众修者,还有曹铿几人,感受着这一剑的余韵,俱是一脸的愕然,在场的修者中没有弱者,李云生剑意之中的大圆满气息,这些人如何察觉不到?
“曹盟主,我秋水余孽,来赴约了。”
李云生,提着手中的琥珀,一脸傲然地站立在原地。
虽然在场的众人,早已猜到了李云生的身份,但对方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众修者此刻,皆是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们不少人,当年是青眼看到过秋水那一战的。
特别是南宫烈父子,他们对秋水那名独战十州群雄的少年记忆非常深刻,但纵使他们当初如何看好,都没有想到,这少年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已经成长到了能与仙盟三王交手的地步。
拓跋罂是没见过李云生的,但她此时却是认出了李云生手上那柄剑。
“是周前辈的……琥珀!”
恐怕就连周伯仲自己也想不到,一个远在昆仑的少女,居然会记得自己这柄被遗忘了多年的配剑。
不知为何,在看到琥珀之后,拓跋罂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出,曾经听掌门们说过的,关于周伯仲单剑独创昆仑的画面,一时间居然心潮激荡,完全忘记了眼前那秋水余孽“恶徒”的身份。
而在昆仑山下,透过那虚像看到金顶上这番景象的修者们,此时则彻底炸开了锅。
“秋水余孽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实力居然达到了能够三王正面较量的地步。”
“仙盟终于要跟秋水余孽打起来了!”
对于这些看热闹的修者来说,自然不甘心看到这山海会,就这么平淡的落寞。
一时间,为了亲眼见证这一幕,无数修者开始向昆仑山用来。
就算是实力不济的修者,此刻也想来试试。
而那些之前早已在昆仑山山脚,或者已经登上前几层金顶的修者,此时更是纷纷冲向了第五层。
……
“云生小友好手段,没想到十年不见,剑术竟精进到了此种地步,难怪就连无尽之结也困不住你。”
在短暂的愕然之后,曹铿随即恢复了冷静,随后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冷眼望着李云生道。
“哪里,我还得谢谢曹盟主,送的这份大礼。”
李云生淡淡一笑。
两人的对话,听的殿外的这些修者们,齐齐变色。
而那曹铿闻言,则是皱起了眉,因为现在很明显,李云生的确在那无尽之结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呵呵……”
曹铿很快就将眉头舒展开来,随后一脸淡然地笑道:
“不过小友既然来了,就多留一会儿吧。”
“曹盟主放心,我这次有的是时间,就算您请我走,我都不会走。”
李云生神色平静地笑了笑。
“哟,看这情形,云生小友,是讹上我仙盟了?”
曹铿冷笑。
“曹盟主说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总得帮我秋水那些死去的师兄弟们,讨要几分利息回来。”
李云生依旧笑着,不过语气却是愈发冰冷起来。
“看来云生兄弟,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曹铿假意叹了口气,随即又一脸惋惜道:
“我承认,当年的事情,我们仙盟做的有些欠妥,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没有我们当年革新除旧之举,怎能换来如今十州之兴盛?
“以区区一个秋水之牺牲,换来十州今日之繁盛,此乃大义,在世间大义面前,区区小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得不说,曹铿的话极富感染力,在场许多修者都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曹盟主的这番话,很精彩。”
李云生闻言,也笑着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这寂静的金顶上格外刺耳。
“所以在我看来,我们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只要你愿意为我仙盟所用,我仙盟可助你重建秋水。”
曹铿一脸真诚地慷慨道。
向来一毛不拔的仙盟,居然能给出此等许诺,在场的不少修者不禁有些眼红。
“你什么意思,我要他死!”
而站在他身后的白鹿王,则一把冲了上来。
不过还没等他靠近曹铿,就被冥刀王跟北玄王一把拉住了,两人以眼神示意他冷静。
曹铿则看都没看身后一眼,转而继续看戏李云生道:
“云生小友,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曹盟主愿意帮我重建秋水,晚辈自然感激不尽,但就怕仙盟做不到。”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道。
见李云生语气松动,曹铿心中不由得大喜,他向来不喜大动干戈,特别是向三王这种级别的修者,就算是仙盟也是少一个没一个,在攻下妖族之前,他不想在区区一个李云生身上,消耗太多的战力。
于是就见他颇为自负地道:
“这重建秋水之事有何难?你秋水以前有什么,我仙盟都能赔给你!”
李云生闻言认真想了想,然后道:
“我在秋水白云观后山,有一间小木屋,屋子是我几个师哥一起帮我搭建的,屋子冬暖夏凉,屋内有一扇大大的琉璃窗,入冬过后可以窝在屋子里看窗外的漫山雪景,也可以跟我几个师哥烤着火、喝着酒、吃着肉,一直醉醺醺的到天亮。”
“区区一栋小木屋,这有何难?我仙盟有最好的琉璃,最好木材,最好的匠人,造出的屋子,定能比你之前的要好十倍。”
曹铿皱眉道。
“是啊,造这么一间小木屋,对仙盟来说自然是不难的。”
李云生自顾自地低头笑了笑,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曹铿,目光一瞬间变得极其冷冽道:
“但我的师兄们没了啊。
“我那大师哥,为人正值本分,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实巴交的佃农,平日里家里煮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第一时间叫上我,就算我不在,也会热在炉子上等我回来吃,但他死在的阎狱鬼差手里,尸骨无存……我现在再也见不到他啦,也不吃不到他给我留的饭菜。”
说到这里,李云生似笑非笑地抬起头:
“仙盟该如何将我大师兄赔给我?”
曹铿闻言,脸色铁青,一眼不发。
李云生却没有管他,而是继续道:
“我那三师哥,为人憨厚老实,有着一膀子力气,我种田时,最苦最累的活,都是他抢着帮我干,我在外面被欺负了,他第一个冲上去。但他也死了,被阎狱鬼王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身首异处……再也没人为我出头了,再也没人赔我练拳了……”
说到这里,他再一次缓缓抬起头,依旧是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山海殿前的曹铿,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森冷且狠戾:
“你仙盟要如何赔我一个三师哥。”
他说话时并没有歇斯底里,但语气中刺骨的寒意,却听得一众修者肝胆俱寒。
而曹铿依旧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因为毫无疑问,李云生的要求,仙盟是满足不了的。
见曹铿一声不吭,提起手中的琥珀,一边朝前走,一边继续开口道:
“我跟你们这些胸怀天下的不一样,我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继续道:
“只装得下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喜欢的人,对我好的人。
“但是啊……你仙盟把我记挂的人,杀了大半,所以我对这十州,对你们,也就剩下恶意了。
“我李云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义,有的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秋水血债就必须用仙盟血来偿。”
说得到这里,他忽然将手中琥珀剑,猛地在面前的青石地面上一砸,震得那青石板龟裂开来,而一股滔天怒意裹挟着山海剑意,犹如一头解脱了舒服的恶龙,自他体内咆哮而出,整个鹿台瞬间被笼罩其中。
第737章 你非余孽,秋水无罪
“好一个血债血来偿。”
曹铿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脸生生地被人打了一巴掌,关键这脸还是自己凑过去的。
“你难不成,是想以这一人一剑,屠了我这昆仑金顶?笑话!真当我仙盟无人?”
他先是冷笑一声,继而厉喝道。
话音方落,一艘艘云船便从高空,穿云破雾而出,几千艘云船,黑压压一片,将整个金顶的上空,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下方几层金顶上,一队队黑甲卫也占据了下山的入口要道。
整座昆仑山,霎时只见被封锁了起来,所有修士只准进不准出。
“那整座昆仑来为我陪葬,真是荣幸之至。”
李云生抬头扫了眼围在金顶上空的那一艘艘云船,若是这几千艘云船上风雷炮齐发的话,别说他就算是这昆仑金顶,也要被夷为平地。
“要杀你,自然用不上这些,但你秋水与我仙盟的账,我们得一件一件的算,不能让你没算完就跑下山了。”
曹铿冷笑。
他自然也明白,一个李云生还不值得仙盟玉石俱焚。
这么做主要是封死李云生的退路,不然这次又让李云生跑了,只怕仙盟在十州就毫无威信可言了。
“曹盟主多虑了,不给我秋水几千条性命报完仇,我是不会走的。”
李云生语气淡淡地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平静,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山海剑意,却是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在场的每个修者,此刻都在小心地戒备着。
整个仙盟自然是不惧他秋水余孽的,但仙盟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他们这些人全是一族或者一门的顶梁柱,若是不小心死在了秋水余孽的手里,甚至可能连累整个家族。
所在场上此刻虽看起来未动干戈,但其实早已暗潮汹涌。
“狂妄。”
曹铿冷哼了一声,随即扫视了一眼金顶之上之前登顶,以及刚刚趁着金顶封锁之前登上来围观的修者,然后才道:
“虽然你秋水余孽心中没有大义,但我仙盟却是不能失了大义。”
说着他看向在场的一众修者。
“我知道在场的诸位,不少人对当年秋水一事耿耿于怀,心有不快。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觉得当年秋水无罪,请站到他的后方。”
他指了指李云生,然后接着道:
“觉得仙盟有罪,请站在原地不动。
“若是今日,任务秋水无罪的人数,要多过秋水有罪的人数,我仙盟对李云生擅闯金顶之罪既往不咎。”
很显然,曹铿这是在借着这件事情收拢人心,顺带让在场那些登顶的世家强行站队,一举两得。
比如直接杀死李云生,曹铿更想将秋水余孽这张牌利用到最大。
至于李云生口中的“血债血偿”,在曹铿眼中就是无能狂怒。
一个人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跟他整个仙盟相抗衡。
“秋水为祸十州,辩无可辩,曹盟主就不用跟这秋水余孽废话了。”
曹铿语毕,殿前的萧家长子萧灼当即开口道。
“吾儿说的没错,秋水罪无可赦,仙盟当年铲除此毒瘤,我十州才有今日之兴盛!我萧乾今日倒是要看看,哪个这么黑白不分,敢出来给秋水说话!”
不远处的萧灼的父亲萧乾也跟着大声附和道。
曹铿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这次山海会,他对萧家的印象大为改观。
有了萧家父子起头,场上大多数修者开始声援仙盟。
而像拓跋跟南宫家这类世家,就算是知道仙盟这是在逼迫他们站队,此刻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哪怕是拓跋罂跟虞嫣这种,因为各种原因,心里偏向李云生的修者,此刻为了家族利益,也不得不站在原地。
听着周围对秋水的声讨声,有些好笑,李云生觉得有些好笑。
感觉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仙盟为了围攻秋水而造势的时候。
当年几乎每天,秋水都会收到,十州各门各派的声讨檄文。每篇檄文,都无不极尽口舌能事,描述着秋水,一桩桩莫须有的罪责。
场景几乎跟今天一模一样,除了剑佛那篇《驳恶水赋》,昔日相好的门派人人自危,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为秋水说一句话。
不过他也不急,杵着手中的琥珀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看着在过去了片刻之后,身后依旧空无一人的李云生,曹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然没人站出来……”
“等等……”
曹铿刚要宣布结果,却只见到鹿台外围观的修者中,一个中年人大喊着,拼命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然后径直朝着李云生的方向气喘吁吁地跑去。
原以为不会有人站过来的李云生,此刻也是一脸讶异,不过当他看清来人的身份过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刘牧?”
跟李云生一样,曹铿也认出正拼命跑向李云生身后的那个人。
没错,这个人就是苍云宗宗主刘牧。
他是趁着山路没被封锁时爬上来的,只是被挤在了人群后方,一直没能走到前面来。
“你区区一人,站个去有何用?”
曹铿皱眉。
“莫非是你觉得,你跟你苍云宗的分量,比在座的诸位跟他们身后宗门,分量都要重?”
他冷言讥讽道。
区区一人,改变不了什么,但见有人敢忤逆自己,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而曹铿此言一出,场上一众修者也是跟着一阵哄笑,一个个极尽挖苦之能事地嘲笑着刘牧跟苍云宗。
“你苍云宗,这次山海会登上了第三层金顶,你不借此重振苍云宗,为何反而自甘堕落,与这秋水余孽为伍,难不成是想让你苍云宗万劫不复?”
曹铿冷哼一声,语气满是威胁地接着道。
“盟主言重了。”
气喘吁吁的刘牧来到李云生身后,笑着冲李云生眨了眨眼,然后面色坦然地看向曹铿道:
“区区我刘牧,区区我苍云宗,哪里有资格跟在场的诸位,以及诸位身后的宗门相提并论?”
“既知如此,还不赶紧站回来!”
曹铿厉声道。
与其灭掉一个小小的苍云宗,还不如在十州那些小门派面前,彰显一下仙盟的大度。
不过令曹铿失望的是,刘牧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曹盟主,我站在这里,不是想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见他面色平静地笑看着曹铿。
“我只是想来跟云生兄弟说一句话。”
他忽然转头看向李云生,然后一脸歉意地道:
“这句话我还有我苍云宗,本该十年前跟大先生他们说的,我希望现在说出来不算太迟。”
说道这里他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目光坚定看着李云生,用足了气力咆哮一般地大声道:
“云生兄弟,你非余孽,秋水更是无罪!”
这声像是喊破了嗓子一般的嘶吼,久久地在鹿台中回荡。
便是心智坚定如李云生,此一刻,也愣住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刘牧要对他说的是这句话。
而那刘牧的话,并没有说完,他语气缓和了一些,对李云生解释道:
“十年前我苍云宗,我们明知道秋水无罪,却还是因为自私,因为贪婪,因为胆怯,站在仙盟的一侧。
“以至于这十年来,我跟我师父,每每想到秋水被逼的乘风而去,秋水弟子背负着余孽骂名,便寝食难安。
“我知道以我区区刘某,以我区区苍云宗,这番话无足轻重,但我恩师临逝之际点醒了我,这世间的公平与正义,何时是以少数服从多数来计算的?恶便是恶,善便是善!所以即使再如何微不足道,也要我将这番话,带给云生兄弟你,向云生兄弟谢罪!”
说着向李云生一躬身。
而刘牧这番话刚一说完,又有几道年迈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乾元宗前掌门,郑千江,前来向秋水请罪。”
“青雷宗长老,蔡斛,受掌门临别之托,前来向秋水请罪。”
“老朽,烈阳宗王冕,前来向秋水请罪。”
……
他们一个个走到李云生跟前,完全不在乎曹铿那铁青的脸色,似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些人毫无意外,都是十州曾经有些声名,但如今已经完全没落的宗门之人。
比如那青雷宗,早已被仙盟下属一个门派灭门,这长老蔡斛,已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们之所以千里迢迢,冒着被仙盟追杀的风险赶来昆仑,原因跟很多人一样,就是因为李云生。
但跟那些前来山海会看热闹、捡便宜、企图一朝成名的修士们不一样的是,他们都是来向李云生,向秋水谢罪的。
他们的想法跟刘牧差不多,十年前他们选错了,十年后不想继续错下去,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也要将这份歉意,告诉李云生。
李云生看着面前这一张张饱经风霜,生机逐渐凋零的脸,他忽然扶额莫名地狂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脸逐渐阴沉了下去,然后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地道:
“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原谅你们,先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后。”
说着他转过头重新看向曹铿:
“等我跟仙盟算完账再说。”
第738章 谁的剑?
山海殿前,曹铿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这一切。
眼前的情形,基本上也还在他预料中。
十州修者万千,生出几个反骨这很正常,更不要说,眼前这些被仙盟打压的传统宗门弟子。
但无论如何,心中总是有些不快的,不过有头顶的月影石,还有面前这些世家跟宗门子弟看着,他还是得好好斟酌一番说辞。
曹铿这些年,虽然修为精进不多,但为人处世却是圆滑了不少。
只是他还没说话,反倒是那萧家萧灼,阴阳怪气地讽刺了起来:
“一群丧家之犬,居然跑到这里抱团取暖来了,可笑之极。”
萧灼这话虽然粗鄙,但却正是曹铿想说,但却又不好意思说出的话,因而他并没有过多表示,只是一言不发,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眼前的情形。
对仙盟来说,封锁了昆仑山,困住了李云生,这场山海会的目的,便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他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地消除十州修者对秋水余孽的恐惧,从而彻底增强仙盟的威信,好让这十州修士们,彻底断绝了与仙盟为敌的念头。
再说这萧灼,见曹铿并没有因为自己插话而动怒,心下便有了底气,继而接着道:
“还有蔡斛你这个老东西,我寻了你好几年,今日倒是敢路面了,以为认了这秋水余孽做主子,就有人为你青雷宗出头了?简直蠢钝如猪!”
他之所以刚刚反应会特意站出来说会,其实主要还是见到了这蔡斛。
当初那青雷宗被灭,萧家其实是主谋,这么多年来,青雷宗叫的上名字的弟子,已经被他们追杀的七七八八,只剩下这蔡斛了。
“我蔡斛来此,只求一了前宗主的夙愿,现在心愿已了,虽死无憾,并不需要谁为我青雷宗出头。”
站在李云生身后的蔡斛一脸坚毅道。
“吾等亦是如此。”
蔡斛一旁的其他老人,异口同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脸决绝之色。
而事实也是如此,今日站出来时,这些人就没想过活着下山。
“老东西,还嘴硬,我倒是要看看,这秋水余孽,能怎么护着你!”
蔡斛跟一众老者脸上的决然,在萧灼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而且当年他灭青雷宗,有很多事情做得都不是很光彩,所以急欲将眼前这蔡斛除之而后快。
“曹盟主,我萧家愿请战,替这十州黎明,诛此秋水妖孽!”
他随即转身向曹铿请命道。
有萧家带头,曹铿自然是求之不得,他正愁没什么借口让底下这些世家跟宗门出手。
“萧公子心怀苍生,实乃吾辈修者只楷模。”
曹铿当即赞了一句,不过他马上话锋一转,看向殿前的其他世家跟宗门道:
“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此刻在场的其他世家,心里算是恨透了这萧家,他们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拿走属于自己的封赏而已,并没有为仙盟卖命的意思,但萧灼现在开了这个头,让他们进退两难。
“秋水余孽,人人得而诛之,我张家自是义无反顾。”
第二个回应的是张家,当然以张家跟仙盟的关系,这并不意外。
但马上,站出来的南宫家,却着实让众人有些吃惊。
“南宫家,愿与李云生一战。”
而且说这话的人,还不是在山海殿前的南宫炎,而是站在不远处桥上的南宫烈。
“南宫烈前辈,深明大义,我曹某人,代仙盟谢过了,还请前辈上来说话。”
曹铿言语中抑制不住地大喜道。
在这登顶的九个势力中,当属南宫家实力最为雄厚,便是他们仙盟,面对南宫家也要忌惮几分,特别是家主南宫烈,这可是与秋水徐鸿鹄同时代的至强修者。
而说话间,南宫烈便带着次子南宫文,跟三子南宫仁,径直来到了山海殿前。
不过他似乎也没跟曹铿交谈的意思,直接站在了南宫焱一侧,目光则是笔直盯着李云生。
曹铿也不以为意,而是冲鹿台之下,那一群修者道:
“今日因这秋水余孽之事,我们九圣封赏暂且压后,在场的诸位道友,若有意愿跟我仙盟共抗此秋水余孽者,大可站上这殿前,我曹某人在此保证,若今日此贼得诛,我仙盟将厚赏仙田千倾。”
先是威逼,接着利诱,曹铿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在他这番话之后,人群中果然一片骚动。
但终归不想躺这趟浑水的诸多,自愿来到殿前的,大多数也还是登顶那九家的人。
不过这对曹铿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九家已经算得上是最强的战力,只对付李云生一人,绰绰有余。
而在有张家跟南宫家带头之后,尽管有些不情愿,其他几家,包括拓跋家跟虞家在内,也跟着向仙盟表态了。
唯独那“无己观黑桑”跟散修“陈鸿羽”则依旧无动于衷。
其实这两人能登顶,是有些出乎曹铿意料的,但现在他也没时间去深究这个,于是便有些奇怪地问道:
“两位凭着一己之力,登上昆仑金顶实属不易,若是不愿冒这个风险,我仙盟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他表现得十分大度。
“陈鸿羽”跟“黑桑”对视了一眼,然后仰头齐齐大笑。
已经来到的殿前的拓跋罂,在看到两人的举动之后,面无表情地偏过了头去,心中暗骂了一句:“两个大傻瓜!”,只觉得自己在第四层与他们分开的决定是对的,不然拓跋家肯定会被牵扯进去。
“两位因何大笑?”
曹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我笑你蠢。”
“黑桑”看了一眼曹铿,然后转身径直朝李云生的方向走去。
“真蠢!”
“陈鸿羽”也学着萧澈的模样骂了那曹铿一句,随即跟上了萧澈的脚步。
两人走的大摇大摆,全然一副,不把曹铿跟身后的一种世家跟宗门子弟放在眼里的模样。
“朱雀侯,把他们给我留下!”
很快,两人身后传来了曹铿炸雷一般的怒吼声。
话音才落,众人就只见,又是一队黑甲卫朝着两人飞扑而去。
黑甲卫的速度极快,霎时间便已经追上了两人,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陈鸿羽”跟“黑桑”劈下。
只是还没等他们手中的刀刃碰到两人的身体,忽听“铮”地一声剑鸣响起,无数道剑光如同分散的白色羽毛,在两人的上方炸开。
随后众人便只见,那些身形还未落下的黑甲卫,握刀的手臂被齐齐斩落,鲜血漫天挥洒。
这一剑快得,只闻剑鸣,不见剑影……
看得一众修者满脸愕然,而且黑甲卫的黑甲何等坚固,可现在看来,居然完全承受不住这一剑。
“谁拔的剑?”
有人忍不住问道。
第739章 三弟,好快的剑!
能登上这第五层金顶的大部分修者,都能看得出来,刚刚两人之中,肯定有人拔剑了,但却不清楚具体是谁出的这一剑。www.uu234.ccwww.uu234.cc
而如南宫烈这种级别的修者,自然是能看出来,刚刚究竟是谁出的剑。
但他们的困惑却不在于此,而在于眼前这人是谁?为何会习得这种可怕的剑法?
不光是他们,先前愤怒的曹铿,以及身旁一直脸傲然的三王,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于是金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众人纷纷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两人朝李云生走去。
“二弟,好快的剑!”
最终,李云生的声音打破了金顶的死寂。
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朝他迎面走来的两人。
“大哥见笑了,雕虫小技罢了。”
萧澈也是冲李云生咧嘴一笑,显得十分轻松道。
听到萧澈的回答,众人解开了心底的困惑,但同时一个新的问题,又在他们心底升了起来:“为何这无己观黑桑,会成了李云生的兄弟?”
萧澈跟李云生他们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人的困惑,三人毫无顾忌地在众人面前,展露久别重逢之后的喜悦。
“你是太阿吧,居然长这么高了。”
李云生与陈太阿时隔十多年未见,一时间居然有些认不出了,特别是陈太阿体内那股,令他都有些生畏的血脉力量,让他不敢确定这就是当年那傻乎乎的少年。
“是我,云生大哥!”
陈太阿憨厚地一笑。
“一别十余年,没想到我们今日还能再见。”
他满脸激动地走到李云生近前道。
“是啊,我与你上一次分别还是在一夜城,跟萧澈则是在秋水,没想到一晃眼都这么久了。”
李云生同样一脸感触道。
他先是看了看陈太阿,再看了看萧澈,两人脸上或身上,或多或少地留下了一些伤痕。
萧澈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脸傲气小公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棱角分明,眼神锐利的青年。
而陈太阿,模样虽依旧憨厚淳朴,但眉眼之中已经多出几分成熟跟稳重,身形更不似当年那般瘦弱,魁梧彪悍一身英武之气。
“原本我跟二哥,在风雷山的时候就约好,等你出来时,要去暮鼓森接你的,只是当时我正好被关在了青丘,没能出来。”
陈太阿一脸歉意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在山下等了你一个多月!”
萧澈白了眼陈太阿。
“你最后不也没接到大哥吗?”
“我那是在暗地里帮大哥解决无己观的人。”
“没接到,就是没接到。”
……
看着两人斗嘴,李云生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放佛看见了昔日里三师哥跟二师哥斗嘴的场景,但随后他马上正色道:
“你们能来见我,我很开心,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你们莫要插手。”
“不行!”
陈太阿跟萧澈几乎是异口同声。
“大哥你先是帮我夺回鸦九,后又在风雷山救我一命,就算大哥如不愿认我这个兄弟,这份恩情,我今日也要报的。”
陈太阿皱着眉,一脸不开心道。
“如果没有大哥昔日那一篮馒头,我早已命丧异乡,云生大哥不认我这个弟弟,但也请让我还了这份恩情。”
一旁的萧澈也开口了,他表情也十分严肃。
“我如何不愿?”
李云生摇头。
共富贵容易,同患难难,萧澈跟陈太阿不远千里前来相助,这份情谊是不可能作伪的。
“只是今日这情形,跟着我,很有可能九死一生。”
他苦笑道。
“云生大哥这是认下我这个弟弟了?”
陈太阿好似没听到李云生后面那句话一般,一脸欣喜地抓着李云生的肩膀,向他确认。
“当然。”
李云生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哈哈,萧澈,你看,大哥他认我了!”
陈太阿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冲萧澈炫耀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
萧澈有些无语地白了陈太阿一眼,随即认真地看着李云生道:
“大哥,既知道你身处险境,我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观,别说九死一生,便是十死无生,我也得来。”
“来山海会之前,我就无数次梦到我与大哥携手抗敌的场景,能与大哥共生死,我陈太阿虽死无憾。”
陈太阿同样无比认真地看着李云生。
李云生静静地注视着这两双无比坚定地看向自己的眼睛。
“我明白了。”
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两只长而有力的臂膀,一把将两人环抱其中。
“今日我三兄弟,便在此联手御敌。”
李云生目光无比坚定地一笑。
“但想要我们死,可没那么容易。”
他看了眼山海殿的位置,接着道。
“大哥放心,我们不会拖你后腿的。”
萧澈同样嘴角勾起道。
“哈哈,大哥说的没错,谁笑到最后还说不……”
“哟,现在这么大本事,这么大口气了?”
陈太阿闻言则爽朗地一笑,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一直耳朵就被从李云生身后突然钻出的东方璃给拧住了。
“疼,疼……小姨?!”
陈太阿先是疼的龇牙,继而在感受到东方璃身上的气息之后惊呼了起来。
“还认得你小姨呢?”
东方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小姨你怎么变丑了?”
陈太阿看着东方璃有些陌生的脸。
“说谁丑呢?”
东方璃直接踮起脚在陈太阿头上敲了一记,随即解除了脸上的伪装,变作了原本的模样。
“小姨,这大庭广众的,给我留些面子,你看我大哥在看着呢。”
陈太阿有些难为情道。
“你还知道要面子是吧,你一声不吭从家里偷跑出来,知不知道家里都闹翻天了。”
东方璃没好气道。
“小姨,我下不为例,你放我这一马,这次回去,我保证乖乖的。”
陈太阿讨饶,随即求救似地看向李云生。
而东方璃这时也看了眼李云生,随即叹了口气道:
“也罢,左右这次我妖族也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马上又皱眉看向陈太阿警告道:
“下不为例!”
“是!”
陈太阿猛地一点头。
“诸位,叙旧叙的差不多了吧。”
就在这时,鹿台上忽然响起了曹铿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
第340 别再侮辱萧家的剑了!
“两位当真愿意就此放弃大好前程,自甘堕落,与那秋水余孽为伍?”
曹铿再一次质问道。
“我如果说是,你准备将我如何?”
陈太阿昂首抱胸,目光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山海殿前的曹铿。
“那你的下场,自然跟这秋水余孽一样。”
曹铿冷哼一声。
“哦?”
李云生也学着陈太阿的模样,抱胸昂首笑看着曹铿:
“曹盟主想把我怎么样?是杀还是剐?”
“我仙盟行事向来磊落。”
曹铿强忍着心头怒火。
“今日你若能接受仙盟跟我们这几家修士的挑战,并且坚持到最后,我仙盟便可既往不咎,放你这一马。”
他看了眼殿前的南宫烈等人,随后得十分大度道。
虽然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李云生抓起来千刀万剐,但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不想让仙盟落个以多欺少的名声,反倒是给秋水留下个一人力抗整个仙盟的美名。
他现在不但要杀死秋水余孽,还得让秋水名誉扫地。
现在让这些世家跟宗门出手,既能彰显了仙盟的大度,又能让这些世家,彻底与仙盟绑在一根绳上。
“那你们是准备,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李云生扫视了一眼山海殿前,那几个世家跟宗门的修者。
“我建议你们,还是爽快些,一起上。”
他笑着补充了一句道。
虽然眼前这些都是十州,货真价实的强者,但还没强到让他畏惧的地步。
“对付你,我萧家足矣!”
萧家现任家主萧乾,跟他儿子萧灼站了出来,那萧灼更是一脸不屑地看向李云生。
“萧老哥果真是豪爽之人,这场萧家若是能赢,昆仑山九处福地,任由萧老哥挑选!”
曹铿对这么积极地站出来的萧乾极是满意。
“曹盟主哪里话,为十州除此祸患,我萧家义不容辞。”
萧乾一脸严肃地冲曹铿拱了拱手。
“李云生,你可敢战否?”
他随即一脸轻蔑地冲李云生喊了一声道。
李云生刚向前踏出一步,却被萧澈拦了下来。
“大哥,这一场,还是我来吧,我想看看这十年来,萧家人到底有没有点长进。”
他冲李云生笑了笑道。
听到这里李云生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拍了拍萧澈的肩膀。
“这一战,我来替我哥哥打。”
萧澈随即站出来冲那萧乾道。
“你?”
萧乾皱了皱眉。
“萧老前辈莫非是怕了?”
萧澈嘴角勾起一脸挑衅道。
“怕?好笑,你一个毛头小子,自持练了一手快剑,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萧乾冷笑,然后接着道:
“你自己要找死,就来吧!”
“李云生,你这兄弟若是输了,也还是算你输,你可想好了。”
山海殿乾的曹铿却是看着李云生补充了一句。
他让这些世家跟宗门,轮番挑战李云生,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消耗李云生的真元,显然萧澈跟陈太阿的出现,打乱了他的部署。
“我兄弟不会输的。”
李云生很是自信地看向曹铿。
“狂妄!”
曹铿冷哼了一声。
而这时候,萧澈已经一跃来到了鹿台第二层的空地上。
萧灼紧随其后,他身旁还跟着萧家家主萧乾。
“喂,先前对付黑甲卫的那一剑,是你?”
萧灼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萧澈。
他在萧家骄纵惯了,加上天赋也不错,早就被养出了一副自视甚高的毛病,现在这么积极地站出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急于在这山海会上出风头。
“怎么?怕了?”
萧澈颇感兴趣地盯着那萧灼,他对这个在自己儿时,经常抢他东西的表哥,还是很好奇的。
“怕?笑话。”
萧灼轻蔑地一笑。
“若论快,我萧家的断水剑,比你那一剑可快多了。”
他接着扬了扬手中的剑。
不过此时被他握在手中的那柄剑,却是令萧澈皱起了眉。
“你这剑可是‘寒雨’?”
“哟,倒是识货,居然认得出我萧家名剑寒雨。”
萧灼一脸得意地拔出手中长剑。
而再看萧澈的脸色,则彻底的阴沉了下来,因为这寒雨是他奶奶的佩剑。
他没再跟萧灼闲话,而是看向一旁的萧乾。
“你们准备二对一?”
他声音冰冷地问道。
“自然不……”
“不可以吗?”
那萧灼刚要反驳,却被萧乾一把拦住,他一脸狡黠地问道。
“我方不限制人数。”
没等萧澈开口,曹铿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此刻他正跟一旁的三王,似乎看戏一般坐在殿前。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家那断水剑有多快吧。”
这场比试,早已没什么公平可言,萧澈也不以为意。
他一脸冷然地看向面前这对父子。
其实按理来说,在见识过萧澈之前那一剑之后,萧家这父子肯定是又所忌惮的。
但偏偏,萧家本身就是以快剑著称,萧澈那一剑在普通修者眼里如同鬼魅,在萧家人眼里却并非无迹可寻。
特别是现在二对一的情况下,萧乾自信能够破解对方的快剑。
身后其余几个世家跟宗门的修者们,其实想法也跟萧乾类似,在他们看来,萧家是对付萧澈的不二人选。
“论起快,萧家断水剑,在十州无人能出其右。”
南宫烈同样对萧乾父子十分看好。
……
就在这时,萧乾忽然嘴角勾起,冲萧澈喊了一声。
“小兄弟,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心下沉低下身子,慢慢地将手按在剑柄上,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拔剑的姿态。
可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他一侧的萧灼,已经悄无声息脚尖猛地一蹬地,身形如风般提着手中的寒雨,一剑朝萧澈刺出。
这很显然是父子二人蓄谋已久的一剑。
通过萧乾说话来吸引萧澈的注意力,然后萧灼再出其不意的,一剑刺向萧澈,攻其不备。
话说回来,父子二人的手段虽然拙劣,但是萧灼的剑却是真的快。
众人几乎只听到“铮”地一声剑鸣,那萧灼的剑已经抵出现在了萧澈的咽喉前,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他这一剑是何时刺出。
单论速度而言,这一剑的速度不比萧澈先前那一剑慢多少。
随后众人就只见,萧澈连剑都没来得及拔,被逼得飞速后撤一步,躲过这一剑。
可他脚步刚刚停下,还没来得及站稳,萧家家主萧乾的长剑,已经破空而至。
强横的剑气引得空气一阵撕鸣,眼见这一剑就要贯穿萧澈的胸膛。
关键时刻萧澈抬起了手中未出鞘的长剑格挡了一下,不过这一下虽然挡下了这一剑,但整个人都被这一剑得重力撞得倒飞而出,模样十分狼狈。
与此同时,萧乾父子手中的剑却没有停下。
两人手中长剑化作道道剑影,剑影的流光细密如雨般在场中落下。
萧澈的身形就像是风中落叶,只能不停地躲闪,稍有一个破绽,便会死于父子二人的剑下。
“断水剑诀,不愧是十州第一快剑,这父子二人的配合,又是默契无比,要不是那萧乾身上有伤,刚刚那几剑,恐怕已经让那黑桑殒命了。”
太初阁阁主感叹道。
“对付快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连出剑的时间都没有,萧乾这老家伙,还真是阴险。”
张家几个兄弟也是连连颔首。
不过随着“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众人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作了惊愕。
只见不远处鹿台第二层的平台上,萧澈拿着他那柄还未出鞘的长剑,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萧灼长剑的剑脊上,直接将这攻势凌厉的一剑震飞。
紧接着,萧乾的剑也刺了过来,萧澈依旧没躲,依旧只是以手中剑鞘迎着在那刺向自己的长剑一拍,不偏不倚地再一次拍在了长剑的剑脊上,就像是拍苍蝇一样,拍飞这在寻常人看来精妙无比的一剑。
萧家父子虽然一脸不解,可却并未放弃,依旧一剑快过一剑地全力刺向萧澈。
眼见剑招连连被破,父子二人不惜运出周身所有真元,将断水剑最精妙的剑招尽数使出,以求速战速决。两人长剑激荡出的剑气,让这片区域,看起来就像是被一片剑刃的风暴笼罩住了一般,看得人头皮发麻。
“萧家这断水剑,快得也太离谱了些吧。”
便是太初阁阁主,跟张家兄弟,都被这剑刃所化的风暴给震慑住了,直觉得自己先前小看了萧家,只觉得这一场比试差不多该结束了。
可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是,那“黑桑”并没有被这剑刃风暴搅碎,反而依旧闲庭漫步一般行走在这剑刃风暴之中,像是看穿了父子二人所有剑法的路数一般,随意挥舞着手中的剑鞘,便能十分准确地砸开刺向他的剑刃。
随着“叮”“叮”“叮”“叮”的脆响不停响起,父子二人手中的剑一次次地被震飞,无论这剑招有多精妙,剑气有多雄厚,在“黑桑”面前,都像是花拳绣腿一般。
在父子二人手中的剑,又一次被拍飞之后,萧澈忽然冷着脸看向二人:
“别再侮辱萧家断水剑。”
第741章 萧家走失的孩子
或许在外人看来,萧乾父子这断水剑,已然炉火纯青,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在萧澈眼中,萧乾父子的每一剑,都令他作呕。
这种感觉,就像是厨子在看到一件上好食材,被一名什么都不懂的农妇,随意放在锅中烹煮一般。
一直在十州漂泊的萧澈,除了爷爷那坛骨灰,陪伴了他整个童年的,就是那断水剑。
这是他最为珍惜的东西。
而此刻在他眼里,萧乾父子所用的断水剑,便像是俗世的杂耍一般,让他感觉断水剑诀受到了侮辱。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评价我萧家的断水剑?”
萧灼有些恼羞成怒,他提起手中的寒雨,试图以威力最大的抽刀断水式,一剑了解萧澈。
不过他的剑才只是抬起,整个人就被一股剑压,压得双膝跪地,如何也站立不起来。
“萧家的断水剑,快只是表象,每一剑都必须有宁从直中取莫向曲中求的气势,只有如此,才能做到每一剑开山断石,这才是剑诀精义之所在,而非汝等这剑走偏锋的丑陋姿态。”
萧澈将手按在断水剑剑柄上,一面说一面拔剑。
那萧乾见到萧澈要拔剑,当即一剑抢上,同样是快若流光的一剑,带着一阵暴风般的剑罡,如同张开了獠牙的凶兽,扑向萧澈。
但随着“铮!”的一声,已经飞落萧澈头顶的萧乾,手中长剑应声断裂,身子炮弹般倒飞而出,直到被栏杆挡住,口中鲜血狂喷。
一众修士,此刻皆是脊背发寒。
因为萧澈刚刚的那一剑,没有任何征兆,但更可怕的还是这一剑的威力。
即便是相隔这么远,众人依旧被这一剑,瞬间激荡起的剑气只拍面门,很多人险些被劈开身上的护体罡气,而他们还分明看到,这一剑在斩断萧乾手中长剑,斩在他内甲之后,在那山海殿的匾额之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剑痕。
而那山海殿的防护结界丝毫未察。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面前那男子的一剑,快得令山海殿的结界没有反应过来。
似南宫家跟张家,这样了解对萧家很了解的人,更是在这一剑中又看到了一些令他们十分疑惑的东西,那就是这无己观“黑桑”手中的剑还有他所用的剑法。
“那是断水剑吧?”
张家老大,一脸的疑惑。
“用的也是断水剑诀。”
老二同样是一头雾水,无己观的黑桑,为何会用萧家的剑法跟萧家的剑,令他们十分不解。
“这就有意思了。”
一旁的南宫烈则嘴角勾起,他从“黑桑”的身上,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的影子。
而那萧灼在看到萧乾受伤之后,也赶忙上前查看。
“爹,你没事吧?”
他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不过这萧乾在呕出了几口血之后,气血渐渐恢复了过来。
他没有理会一旁的萧灼,而是慢慢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胸口,然后将破损的衣物直接撕下,露出一件冒着森森寒气的玄色内甲,只是这内甲的胸口处,此时出现了一道道长长的剑痕。
“这玄霜秘银甲,居然出现了破损?”
萧灼脸色十分难看。
认出萧乾身上这件“玄霜秘银甲”的,不止是萧灼,还有场上的不少修者。
这玄霜秘银甲本就是萧家祖传之物,是一件极为厉害的地阶防御灵宝,穿上之后刀剑水火不侵。
当年萧家一位老祖,与魔族一位大公交手时,就是靠着这玄霜秘银甲抗住一击,成功将其击杀。
这间宝物也因此而得名。
所以萧澈一剑能让这件内甲破损,这让在场这些修者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这一剑。
“你到底是谁,怎会我萧家的断水剑?”
萧乾在凝视了萧澈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
萧澈冷冷地看了眼萧乾身上那件玄霜秘银甲,然后摇头道:
“你用的,那也配叫断水剑?”
说着他再次提起手中的剑,摆出一个断水剑的起式。
“灼儿,把剑给我。”
萧乾从萧灼手中拿过寒雨剑,然后一面服下一枚丹药,一面提起手中的寒雨。
有玄霜秘银甲在,他几乎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问题。
随后二人脚尖同时在青石地面用力一蹬,踩得块块青石板都出现了裂纹,两道身影随即碰撞在一起。
两人这一次,同样使的都是断水式,而萧乾可能是因为那枚丹药的缘故,这一剑的速度比之萧澈,丝毫不慢。
但就在两剑碰撞到一起时,萧乾手中的寒雨,几乎应声被震飞。
而萧澈手中的断水剑影的流光,在广场上斩出了一道新月状的剑弧,直接一剑斩碎萧乾身上的玄霜秘银甲,然后在他胸口处,斩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上一刻,众人还在感叹,玄霜秘银甲的坚固,下一秒,这玄霜秘银甲便被直接斩碎在自己面前。
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这黑桑,居然使的也是断水剑,而且比萧乾用的还要好吗,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张家兄弟有些后知后觉地惊呼道。
“不止是比萧乾要好,此子的断水剑,已修至大圆满之境,刚刚这一剑我只在萧长歌身上看到过。”
南宫烈十分难得地搭理了这张家兄弟一下。
“一个外人,居然能将断水剑练到大圆满境,这怎么可能?”
张家老大一脸不解。
“外人?”
南宫烈旁边的南宫炎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眼那张家老大。
这张家老大虽然,对南宫炎这个眼神很是不爽,但被他们这么一说,心下忽然一动,惊道:
“这人,莫非是,萧家走失的那孩子?!”
连南宫烈跟张家人都看出来了,萧乾父子,自然不可能还没看出来。
“你是萧家人,你是萧澈对不对?!”
萧乾一面捂着自己的伤口,一手指着萧澈惊呼道。
“你,你是萧澈?你还没死?!”
萧灼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同样是有些难以置信道。
“追杀了我十几年,还没杀死我,很失望吧?”
萧澈一面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一面提着断水剑缓步走向萧乾父子。
“萧澈你放肆!无论我们有何误解,只要你身上流着我萧家的血,你就是我萧家子弟,我就是你二叔,是你长辈!还不放心手中的刀剑!”
直到此时,萧乾的态度依旧蛮狠。
第742章 找麻烦
“长辈?”
萧澈冷笑,脚下不停,接着道:
“值得尊敬的,才叫长辈,你萧乾,配吗?”
萧澈的嘴向来就很毒,更不要说面对与自己有着杀亲之仇的二叔了。
这些年潜伏在无己观,让他知道了不少当年的事情,比如说他跟他爷爷萧长歌的行踪,就是自己这二叔透露给魔族的,甚至自己生父生母的亡故,也跟这二叔大有关系。
他甚至猜想,自己爷爷萧长歌,当年之所以带他游历十州,很可能就是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不想自己被牵扯其中。
“你一口一个萧家血脉,当年你联手魔族坑害我父母,刺杀我爷爷的时候,可念及过一丝血脉之情?”
他走到距离萧乾父子不足五十步的位置时,停下了脚步。
在听到萧澈这句话之后,萧乾的脸色明显一变,当即厉声反驳道:
“你这是血口喷人,无凭无证,休要信口雌黄!”
其实萧乾与魔族有过勾结的事情,在昆仑已经不是秘密了,这也是他以前不怎么受仙盟待见的原因之一,不过当着十州这么多修者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被抖落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就算你不把我当长辈可以,但你以萧家人的身份,勾结秋水余孽,是想陷萧家于万劫不复吗?”
萧乾反唇相讥道。
萧澈闻言,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子,他想看看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萧澈,听你二叔我一句劝,你如今修为大成,何不与我一起重振萧家声威?”
见萧澈沉默,萧乾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了,于是接着蛊惑道:
“只要你能与我联手,擒住这秋水余孽,你今日这所作所为,我可既往不咎!”
“呵呵……”
萧澈只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迈开步子提着剑继续朝萧乾走去。
站在萧乾身旁的萧灼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刻捡起身旁的寒雨,拦在萧乾身前。
萧澈提起手中的断水剑,朝着那萧灼随手一挥,一道剑气便将萧灼连人带剑,直接撞飞在身后的栏杆上。
直到此时此刻,萧乾父子才算是意识到,萧澈先前显露出来的实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知道爷爷为什么,宁艳将这玄霜秘银甲放在库房中生锈,也不愿拿出来给你吗?”
萧澈用剑抵住萧乾身上那件残破的玄霜银甲问道。
“哼,还不是因为那死老头子偏心?”
萧乾冷哼了一声。
“你还真是个废物。”
萧澈剑身在那萧乾身上一拍,震得他口中鲜血狂喷,萧长歌是他永远的逆鳞,他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我萧家断水剑,宁从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每一剑都不能给自己留任何后路,要么对手死,要么你自己死,当你穿上那玄霜秘银甲起,用的就不再是我萧家断水剑。”
说到这里,萧澈停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接着道:
“你说我将萧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萧家人在哪?就你们这些人吗?你们这些将断水剑用得不伦不类的猥琐鼠辈吗?
说着他直接将剑抵在了萧乾的咽喉,然后摇头道:
“不,你们屁也不是。”
“是,我屁也不是,但你决不能杀我,杀了,萧家必定分崩离析!”
萧乾厉声反驳道。
萧澈闻言,看白痴一样看了那萧乾一眼:
“我在哪,萧家便在哪,我就是萧家的传承。”
“曹盟主,曹盟主,救我,你不能让我死在这里,我死在这里萧家就不能为你所用了!”
知道无法劝动萧澈,那萧乾赶忙大声向曹铿求救。
“这位小兄弟,既然我方已经认输,就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向一个小辈求情,曹铿虽然很不情愿,但萧乾既然话都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我们比试里的规矩,有这条吗?”
萧澈冷眼看向曹铿。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曹铿寒声道。
他对这些有些修为,便看不清形势,狂妄自大的小辈,很恼火。
在他看来,眼前秋水余孽这帮人,依然是自己的瓮中之鳖,想掐死哪个,怎么掐死哪个,全凭他的心意。
“你的规矩这般不公平,我为何要遵守?”
萧澈依然没收起手中的剑。
“因为这里是昆仑,是我仙盟的地盘!我想立什么规矩,就立什么规矩!”
曹铿憋了一肚子火总算是爆发了出来。
不过说完,他便后悔了,只觉得先前积攒的,温文儒雅形象,顷刻间毁于一旦。
一旁的坐着的三王也是笑了笑,很显然,三人并没有将刚刚那一场身负放在心上,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菜鸡互啄罢了。
而那白鹿王更是一脸心灾乐祸道:
“早让我下去,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他对李云生之前给他的那一剑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在想着怎么还回去。
视线再看会萧澈这边。
只见这萧澈,依旧没有因为曹铿的话而把剑放下,而是继续笑问道:
“若我就是不愿遵守,就是要杀了他呢?”
“那今日,你们三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曹铿语气冰冷道,他的忍耐是又限度的。
萧澈闻言想了想,然后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李云生笑问道:
“大哥,我可以不遵守这个规矩吗?”
此言一出,曹铿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面前这萧澈的举动太过反常了。
身旁那一直坐着的三王此刻也站了起来,而南宫烈等人则同样一脸警惕,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李云生的身上。
因为一旦李云生接受,也就意味着混战开始了。
当然,在他们看来,李云生不会那么蠢的在这个时候激怒仙盟。
李云生闻言,先是看了眼身后的陈太阿,陈太阿见状冲他憨憨地笑:
“全凭大哥做主。”
说话时,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放在了鸦九的剑柄上。
李云生随即转过头,没有任何犹豫地笑着回答萧澈道:
“可以。”
“可以?”
一众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谁也没想到,李云生真的会答应,萧澈这个疯子般的请求。
而他们更加没想到的是,李云生的话才落音,萧澈便已手起剑落,直接斩下萧乾的脑袋。
随后更是旁若无人般地走向那已经被惊得面如死灰的萧灼,再一次提起手中的断水剑。
在愣了一刹之后,曹铿忽然惊醒,随即暴怒道:
“此三人,杀无赦!”
其实不等他开口,场上那包括南宫烈在内的几家修士,已然齐齐出手攻向萧澈。
一个萧乾已经被当着他们的面杀死,若是这萧灼也死在他们面前,日后这里面没人能抬得起头来。
不过面对十几名高阶修者的齐齐围攻,萧澈却是头也不回,看也不看,一点也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
这一幕看在众修者眼中,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于是法宝兵器激荡起的灵力罡风,带着呼呼的咆哮声扑向萧澈。
眼见着萧澈,就要被这十几名修者“撕碎”时,两道剑吟之声响彻鹿台。
两道剑影所化的流光,瞬间将十几名修者合围之势击散。
再一看,李云生跟陈太阿,已经一左一右分立与萧澈身后,两人周身此时皆是剑气滔天,任由一众修者如何攻击,就是无法欺近半分,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随后只听“噗哧”一声,萧澈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剑刺穿了萧灼的胸膛。
十几名修者合力,居然还是没能救下萧灼,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能登顶第五层金顶的修者,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人,这次就算没有仙盟的逼迫,他们也不能如此轻易将三人放走了。
“我太初阁,来会会秋水的剑!”
太初阁阁主手持五明山,从天而降。
“想跟我大哥交手,打赢了我再说!”
没等李云生出手,陈太阿便提着鸦九迎了上去。
而了去了一桩心结的萧澈,在原地伫立了很久,最后才回头看向李云生:
“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李云生摇头: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麻烦的。”
他原本就没把仙盟的这所谓的“机会”放在心上,更加不会相信仙盟那赢了场上的修者,就放他们走的屁话。
他只不过是刚刚借此机会拖延些时间,好让面具中的轩辕乱龙感应一下那位于昆仑的阵眼法器。
“而且多亏你拖延这么长时间,我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他嘴角勾起看向萧澈道。
就在刚刚,面具中的轩辕乱龙,终于感应到了那第三颗阵眼法器的位置。
“云生道友,不知我南宫烈,可有资格与你一战!”
就在这时南宫烈的声音忽然传来。
萧澈闻言,立刻拦在了李云生身前。
不过他才站出来,张家两兄弟,张天元张地元,便已经合围而上:
“萧澈小兄弟,还是跟我两兄弟切磋一下吧!”
“南宫前辈就交给我吧。”
李云生拍了拍萧澈的肩膀。
“可那阵眼怎么办?”
萧澈传音道。
这阵眼的事,李云生在楼兰城时跟他说过一些,他知道那东西对李云生很重要。
“别急,还不是时候。”
李云生看了眼山海殿前的三王。
第743章朋友?敌人!
山海殿前。
看着李云生兄弟三人,先后跟太初阁阁主几人交上手,曹铿的眉头皱得都快要拧出水来。
因为这很显然,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他做事的时候,喜欢将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更希望看到的是李云生被碾压,而不是这种胜负无法确定的局面。
“曹盟主,这时候我们再不出手,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曹铿右手边,北玄王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鹿台,头也不回地说道。
“别弄到最后,面子没挣回来,人还丢了。”
白鹿王跟着讥讽了一句。
他一直对李云生先前那一剑耿耿于怀,觉得是自己太过大意,想要找机会讨要回来。
刚刚局面大乱,他原本是要动手的,曹铿刚开始也默许了,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再一次生生地被拦了回来,说是时候未到。
“你真以为我不想早些拿下他?”
曹铿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很明显,李云生要是跑了,仙盟必定名誉扫地,他这个盟主哪里还做的下去?
“你们自己看把,这是老师刚刚下的命令。”
他叹了口气,然后将一枚传讯玉简递给北玄王。
北玄王接过一看,只见那玉简上只简略地写了两个字:
“待命。”
能向曹铿发布号令的,这仙盟只有一个人,便是棋圣张天择,
原本在见到萧澈斩了萧乾父子之后,曹铿只觉得颜面扫地,正准备一口气拿下李云生,却不想张天择的这两个字给他浇了一头冷水。
“老师为何要让我们待命?”
北玄王看着那玉简,也是一头雾水。
“如果我猜的没错,老师应该是在观察这李云生。”
一直没说话的冥刀王忽然开口了。
“你们别忘记了,我们抓住这秋水余孽的目的,并非只是树立仙盟的威信,我们还要从他身上找到孽因子的秘密。”
他跟着又解释了一句。
听到冥刀王提到孽因子,白鹿王跟北玄王的神色,也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几人随即皆是闭口不言,一个个开始认真地注视着场下的情形,试图从李云生发现些什么。
……
鹿台外围,跟昆仑府内的修者。
这些人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有些无法理解。
更加不明白李云生为何放弃仙盟给他的机会,选择正面与仙盟对抗。
尽管满头疑惑,可眼前精彩绝伦的比试,却是让众人挪不开眼睛。
首先交上手的,是陈太阿跟太初阁的阁主宋道然。
这太初阁最有名的,便是御风神通,其不传秘法风神经,修至最高境界,全力施展之下,可让整座昆仑城陷入暴风之中,威力极其恐怖,是州府战争攻伐的利器。
再说太初阁现任阁主宋道然。
此人是近百年来太初阁唯一一个,将风神经练至第六重的(总共七重)修者。
加之他又花了几十年的功夫,炼化了太初阁至宝五明扇,有了这号称一扇动山河的宝物相助,对修习了风神经的宋道然来说,那是如虎添翼。
他宋道然自问,如今的十州,也就仙盟的三王跟阎狱的鬼王是自己的对手,便是遇上了阎君跟棋圣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先前因为一招大意,没能阻止萧澈杀掉萧乾父子,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果断向李云生发起挑战,试图在十州众修者面前,挽回一丝颜面,不然这件事只怕会成为他毕生的污点。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接受自己挑战的并非李云生,而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心下顿时只觉得自己又被小瞧了,一时间心情气郁。
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但此事关乎他的名声,加之又在这山海会上,接二连三的被轻视,所以此刻在面对陈太阿时,脸上写满了不快。
“老头,你怎么一看到我就板着个脸,我欠你钱吗?”
陈太阿追着宋道然来到鹿台的西面。
“你我是敌手,难道还想让我对你以礼相待?”
宋道然没好气地白了陈太阿一眼。
“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既是决斗,那还是严肃些好。”
陈太阿点了点头。
随即他也板起个脸,然后抬鸦九指着宋道然道:
“那我们这便开始吧。”
认真起来后的陈太阿,身上气质陡然一变,居然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我虽不是仙盟走狗,但这场比试,关乎我太初阁的声誉,所以我不会对你留手的,希望你下了黄泉,别埋怨我。”
宋道然手中五明扇一挥,一道飞速旋转的无形罡风,瞬间将其周身笼罩,几片落叶从他头顶飘过,瞬间被搅成粉末。
“先生毋须留手。”
陈太阿的语调也变得正经了起来。
而一语道毕,他身形一动,“噌”地一声飞出,手中鸦九剑一声长鸣,带着破空声刺向宋道然。
那宋道然面对陈太阿刺过来的这一剑,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将手中五明扇轻轻一挥,一道罡风,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接迎着陈太阿拍下。
陈太阿临危不乱,只见他鸦九剑,剑锋一转,一式弑仙剑“剑刃归巢”使出,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在鹿台上划出一个圆弧,直接绕过这一堵风墙。
随后就见他剑尖流光炸裂,化作无数银色剑刃,似暴雨疾风般朝宋道然侵袭而下。
只顷刻剑,暴雨般的银色剑刃,落在宋道然周身飞速旋转着的无形罡风上,两者碰撞在一起。
霎时间,陈太阿那银色剑刃与宋道然周身极速旋转着的罡风,齐齐消散,最后化作一道气浪轰然炸开,就算是隔了几百米远,被这种气浪拍中的修者,也只觉得气血翻腾。
很显然,这两人的修为,已经远远超出了在场的修者。
“先生这御风之术,还真是玄妙。”
陈太阿惊咦赞叹了一声,自己这剑刃归巢无坚不摧,但今日面对这道罡风,居然是无功而返。
“你这招,可是开元宗的弑仙剑?”
宋道然心头,同样满是惊异。
他原本只觉得眼前就是个愣头愣脑,有些修行天赋的普通青年,却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十州顶尖剑诀,开元宗弑仙剑。
“正是。”
陈太阿也没遮遮掩掩,脱口而出道。
宋道然闻言,眉头深锁,然后厉声呵斥道:
“你这小贼,开元宗宗主已然身陨,这弑仙剑乃是宗主亲传之物,你是从哪里盗来的剑法!”
面对宋道然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陈太阿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听到他说起自己爹爹,顿时皱起了眉。
“开元宗宗主是我爹。”
他撇了撇嘴,突然被提起了伤心事,他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
“你,你是陈庆之的儿子?陈庆之儿子没死?”
宋道然脸上的神色既是惊讶又是欣喜。
“你认识我爹?”
陈太阿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对宋道然一口一个陈庆之,有些反感。
“岂止是认识!”
宋道然一脸的兴奋。
“你是我爹的朋友?”
陈太阿眉头舒展了些,有些疑惑。
“不是朋友。”
宋道然嘴角勾起,然后加重语气道:
“是仇人!”
“是这样啊。”
陈太阿闻言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重新看向宋道然道:
“我是陈庆之的儿子,你的仇,可以找我报。”
“我不会客气的。”
宋道然眸子里直冒精光道。
话音方落,就见他手中五明扇轻轻一挥,一道风岚将他整个人托起,升至空中。
与此同时,一道道无形罡风再次绕着他飞速旋转,只是这次旋转的速度更快,一股无形吸力将空气中的水汽吸引过,最后汇聚成云雾缠绕在他周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在腾云驾雾一般。
“让我看看,陈庆之的儿子,究竟是龙还是虫!”
他语气带着一丝疯狂道。
说着,他手中五明扇,再次猛地一挥,道道风岚如利刃般席卷而下,朝着陈太阿扑射而去。
陈太阿见状,也没丝毫迟疑,只见他手握鸦九,依旧是一式剑刃归巢迎着迎了过去。
那银色流光所化的剑刃,散发着刺眼的光华,自从他剑尖飞射而出,直接撕碎了那迎面而来的罡风利刃。
被龙卷罡风包裹其中的徐道然,立时显现在了陈太阿面前。
只见他没有任何停顿地一步踏风跃起。
身形穿过那道被击穿的罡风,剑尖直指被风岚包裹着的陈庆之。
“赤虹贯日!”
他一生轻喝。
随后就听鸦九一声轻吟,一道笔直的赤色剑芒,自鸦九剑尖射出,直刺那被灰色龙卷包裹其中的陈庆之,飞速旋转的罡风随之一震,道道云雾被击散。
剑芒之中所蕴含的力量,比之剑气要强横数倍,能以剑芒御敌,也是弑仙剑最特殊的地方。
但陈太阿似乎低估宋道然的力量,这一式赤虹贯日,并未击穿那道无形的龙卷罡风。
“一道赤虹贯日,也想破我这道罡风龙卷,做梦!”
宋道然冷笑一声,五明扇再次猛力一挥,包裹体周身的龙卷,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再次粗壮了一倍,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周遭的树木通体吸了进去。
只是他才刚刚讥讽了陈太阿一句,一道更加粗壮赤虹,如炮弹一般“轰”地一声再次射来,这一次即便是这飞速旋转的龙卷罡风,也被冲撞得停滞了一刹。
可陈太阿,终究还是没能将其破开。
“你还来这……”
再一次挡下了陈太阿一击的宋道然有些得意,可刚要开口,又是一道剑虹破空而至,撞在他周身的龙卷罡风上。
“我说了,赤虹贯日,破不了……”
又是一句话没说完,一道剑虹撞在了他的龙卷罡风之上。
直到这时,宋道然才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赤虹贯日,不是开元宗弑仙剑中,最消耗真元的那几招吗?这小子用起来,怎么跟玩似的。”
他说的没错。
这赤虹贯日跟剑刃归巢,在开元宗的弑仙剑中,都是极消耗真元的剑招。
一般开元宗的剑修,都只会在与对手一决胜负时用这类招式,极少有人像陈太阿这样用,更加不会用得这么频繁。
但宋道然不知道的是,若论剑法,陈太阿远不如李云生跟萧澈这两个怪物的,但论真元的雄厚,论皮肉的结实,他是无敌的。
所以像是赤虹贯日这类,招式在弑仙剑中,相对要简单直白,但极消耗真元的剑招,就非常适合陈太阿。
“呵,用赤虹贯日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用,直接用星陨坠地啊!”
宋道然被这一道接一道的赤虹贯日轰得有些心烦,于是冷言冷语地刺激陈太阿道。
他对开元宗的弑仙剑很了解,这星陨坠地乃是弑仙剑中,最霸道也是最消耗真元的一式。在他的记忆里,就算是陈太阿的老子陈庆之,当年用出一式也得虚脱。他觉得,就算陈太阿真元充沛远超常人,但只要是人,丹田终归只有一个,不可能装得下那么多真元。
在他看来,陈太阿如果真的被自己激得用了这一式,接下来定然真元耗尽,再无一战之力。
陈太阿听了宋道然这句话,先是愣了愣,继而眨了眨眼睛:
“对哦,我怎么忘记还有这一招。”
但他略微回想了一下这一招的精义后,马上他又皱起眉:
“这也太繁琐了些吧。”
只是真元流走的穴道跟经脉路径就有几十条,更不要说真元运行时流经每条经脉的速度以及数量,以及最后神魂对这些真元控制的要义。
有点麻烦,他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怕了?怕就赶紧认输,婆婆妈妈的,跟你爹一模一样的!”
宋道然见他在犹豫,于是一面加固自己的龙卷罡风,一面冷言冷语地讽刺了一句。
“你说我爹婆婆妈妈?”
陈太阿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冷。
“岂止是婆婆妈妈,还有些娘娘腔呢!”
宋道然继续冷笑着拱火。
“鸦九。”
陈太阿闻言,没再对那宋道然说什么,只是习惯地喊了一声鸦九,随后就见他深吸了口气,猛地握住鸦九剑的剑柄。
第744章 星陨坠地
“完了,这个傻子,怕事又要发疯了。”
不远处,自始至终都在关注着陈太阿战况的拓跋罂,忽然叹了口气。
再看那陈太阿,就见身形猛地向高空飞去,直至到那云层底下停下,俯瞰着身下的宋道然。
随后他整个人似是在冥想一般眼眸低垂,但也只是一转念的功夫,他双眼忽然重新睁开,一抹电光自他眼眸中一闪而逝。
只见他双手持剑,猛地擎天一指,一股庞大的剑压随之轰然散开,一道道紫色的电纹在他手中鸦九四周闪烁,整片天空都开始被纵横交错的剑气覆盖,搅得漫天流云乱舞,景象犹如末日将至一般。
“星云坠地!”
他冷喝一声,双手横握鸦九,脚下猛地踩虚空,整个人便似那天外飞陨一般,带着一道道紫色的电花,跟一声声“轰隆”的气爆声,冲着下方的宋道然飞射而下。
“算你小子有种!”
宋道然愣了愣,随即面色有些难看地骂了一句。
他没想到,这陈太阿,居然真的用出了星云坠地,而且威力丝毫不逊色于陈庆之。
不过作为太初阁百年来最强阁主,他倒不至于被这一剑给吓到。
只见他手中五明扇华光大盛,体内御风诀全力元转,朝那陈太阿连扇七扇。
七层覆盖着云雾的厚厚风墙,这风墙之上还有道道符文闪烁,流光溢彩极是壮观,它们如同一块块飞速旋转的圆盾,将宋道然罩在下方。
“看你如何破我这风神盾!”
宋道然看着那携着巨大威势,如星陨般飞落而下的陈太阿,一脸豪迈地道。
不过连续挥动五明扇七次,就算是他宋道然,也觉得有些脱力。
几乎是一瞬间,只听“咚”地一声,手持长剑化身星陨的陈太阿,直接贯穿了最上面的一道风神盾,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眨眼之间连破五层。
不过好在到第五层时,陈太阿那如星陨般飞落而下的身形,总算是停了下来。
见此宋道然满心后怕地长吁了一口气。
“好险,这弑仙剑的威力,也未免太可怕了些,若是在来一剑只怕……”
正当他这么感慨了一句时,头顶的发生的一幕,忽然让他一阵语塞。
只见那陈太阿在这一剑威力耗尽之时并未选择退散,而是接着提起了手中的剑,再一次凝聚真元,又是一式星陨坠地刺向他的风神盾。
随着“砰砰”两声,宋道然的风神盾,应声而破。
没有了风神盾阻碍的陈太阿,手持长剑,身似星陨,周身泛起阵阵紫电,伴随着雷鸣般轰隆的声音,自空中飞落而下,剑锋直指被罡风龙卷包裹着的宋道然。
“这是人是鬼?”
宋道然一脸的惊愕,在他看来,连续用出两式“星陨坠地”,简直就是鬼神之举。
不过此刻他已经没时间感慨了,他很清楚,如果不能挡下陈太阿这一剑,自己就不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很可能会直接身陨于此。
他抛去杂念,闭目凝神,左手食指伸出直指陈太阿的方向,右手五明扇开始飞速朝着指尖扇动,一团极小的旋风开始在他指尖生出。
原本就护在他周身的罡风龙卷,此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扩大,转瞬之间龙卷已经将鹿台西面整个广场都覆盖其中,一股庞大的吸力向四周扩散,靠的近一些的修者,脚步都有些不稳,身形不由自主地别那龙卷吸了过去。
就在许多修者觉得快要支撑不住时,随着一道轰鸣的雷声炸响,一道紫电华光自空中飞落,猛地刺入那巨大的罡风龙卷之中。
随着“轰”的一声,原本威势骇人的罡风龙卷,连同四周吸附的云雾一起,被这一剑震开。
没了罡风龙卷的阻隔,宋道然的身影无遮无拦地出现在鸦九的剑锋之下。
而几乎是在鸦九刺穿宋道然护体罡风龙卷的同时,宋道然迎着鸦九的剑锋,送出一指。
“风神指。”
他目光凌厉地暴喝一声。
随着他这一声暴喝,他指尖那团极小的旋风,与鸦九的剑锋撞在了一起。
那团看似极小,在于鸦九碰撞的一瞬,散发出一股极为恐怖的威能,就好似一道能够倾覆一艘巨船的飓风,被封印在了宋道然的指尖,最后再骤然释放出来。
随着这股恐怖的威能与陈太阿的星陨坠地之力相撞在一处,整个西面的广场霎时之间,被咆哮着的风暴笼罩,一些实力不济的修者,甚至直接被罡风卷起的气浪拍下山崖。
而陈太阿跟宋道然,同样被这两股巨力震飞。
那宋道然更是直接装在了青石地面上,哪怕是有着符文保护的青石板,此刻也被他撞得快快碎裂。
“咳咳咳”
宋道然咳出了几口血污,猛地吸了几口气后,才算缓过来。
“想必那小子也不好受吧,这一指可是凝聚着我毕生所学。”
他一边喘气,一边在心里想道。
“不过我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这么对付一个孩子,是不是不太好啊,而且这小子还是陈庆之唯一血脉,要是死在我手里,日后下了黄泉,不好跟陈庆之交代啊。”
他马上又担心地想道。
其实他跟陈庆之的关系,并不是什么仇人。
两人都是年少成名,不自觉地就将彼此当做了对手,虽然宋道然败多胜少,可心中对陈庆之并无仇怨。
当初陈庆之身陨时,他正好在闭关,一出来听说老对手身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没缓过来。
所以先前听闻陈庆之还有后人,心中更多的是惊喜。
之所以跟陈太阿说两人是仇人,不过是想让对方与自己放手一战。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太阿的实力之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最后甚至到了,让他不得不使出风神指这一杀招的地步。
“这小子,不会真的没挨过我那一指吧?”
他越想越是心慌。
正当他努力想要爬起来时,一个人影忽然破开宋道然身前的云雾,出下在他面前。
“你输了。”
那人提剑指着宋道然,神色自信而阳光地说道。
来人正是陈太阿。
虽然他肩头又一处伤口,衣衫更是破败不堪,但他气息沉稳,完全不似遭受了重创的模样。
宋道然看着拿剑指着自己的陈太阿,先是愣了愣,继而身子往地上一道,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似疯似癫地“哈哈”大笑道:
“是,我输了,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故人之子没死,太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道。
陈太阿见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将鸦九还入鞘中。
“怎么,不杀我吗?”
宋道问突然道。
他说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望着天空的浮云。
“我想起来了。”
陈太阿也看了眼天空,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想起什么来了?”
宋道然问。
“我爹在我小时候,跟我讲过一个故事,那个故事里,他有一个整日只知道闭关修炼的朋友,而这个人最厉害的一招,便是风神指。”
陈太阿笑着看了眼宋道然,说完径直转身,边走边背对着宋道然摆了摆手。
“原来他是把我当朋友啊。”
宋道然依旧躺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头顶的浮云。
第745章 活动筋骨
……
鹿台的东面。
就在陈太阿与宋道然交手的同时,萧澈与张家兄弟也已经交上手了。
其场面之凶险,笔直陈太阿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
昆仑的张家,是张天择的直系。
虽说张天择已久不过问族内之事,但仙盟在修行资源上,对于张家的偏袒还是显而易见的。
而张家这对兄弟,张天元跟张地元,便是张家花了无数资源堆砌出来的产物。不过他们也并非只靠资源,这两人灵脉资质皆是上乘,且非常努力,因而只花了短短一甲子的时间,便已经爬到了圣人境。
比起在功法选择上捉襟见肘的其他门派跟世家,张家子弟能选择的功法,就要丰富得多。
比如这张天元,练气功法修的是金刚诀,此心法炼化出来的真气,至刚至阳,配合他修习的混元棍法,足一棍扫千军之威。
而张地元,修习的练气法决乃是幽冥诀,此心法至阴至寒,配合他修习射日术,杀人于无形。
两人手中的灵宝,也足以羡煞旁人。
两人身上皆是一身秘银甲,品阶与萧乾那件相差无几,而张天元所持的长棍,则是赫赫有名的蟠龙棍,相传是龙骨所炼的地阶灵宝。张地元所所持的弓,同样也是地阶灵宝中赫赫有名的云鹤弓,此弓射出的箭配合他至阴至寒的真元,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痕迹。
这两人一阴一阳,张天元可近战,张地元可远攻,是一对绝佳的组合,十州不少高阶修者,就是死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
可以说这两兄弟,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也是在见识过,萧澈那快绝无伦的剑法之后,张家依旧有信心派他俩出战的原因。
“萧兄弟,还请赐教!”
张天元将他那根蟠龙在手中挥舞了一番之后,往地上一插,直接将坚硬青石地面砸碎,深深地嵌入其中。
萧澈依旧没什么废话,直接将手按在剑柄上,目光由空洞转做深邃地望向张家那对兄弟。
张天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后重心猛然一低,脚尖猛地一点地,身形迸射而出,霎时间依旧来到萧澈的近前,手中的蟠龙棍紧随其后,朝萧澈当头劈下。
萧澈只身形一偏躲过这一棒,但张天元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蟠龙棍自他手心滑下,他转而握住长棍的另一端,猛地向上一挑,由下而上,直击萧澈的下颚。
萧澈反应极快,身形后仰躲过这一棍的同时,手中断水剑骤然出鞘,长剑带着凌冽的剑气朝着张天元腹部切去。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剑,张天元这一剑必定收棍来挡,但让他意外的是,张天元却是面无改色,没有丝毫收棍回挡的意思。
很快萧澈便发现了张天元能如此不管不顾的缘由,就在他手中断水剑就要切开张天元小腹时,一直带着阴寒之气的羽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他的剑刃之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切向张天元的剑刃为之一滞
也就在这一瞬,张天元嘴角勾起,将手中蟠龙棍顺势右上挑转做棍尖下砸,直接砸向萧澈的胸口。
他一身霸道无匹至刚至阳之气,若是被他这么砸中,就算是萧澈也很难承受。
就在这紧要关头,萧澈没拿剑的左手,朝身侧猛然一拍,一股猛烈的罡风自他掌心飞出,于是他接着这股反震之力,身形骤然向右横移,堪堪躲过这一棍。
不过他躲过这一棍的同时,张地元的羽箭,再次悄无声息地破空而至,笔直地射向他的裆部。
这羽箭能直接挡住萧澈的剑招,其威力可想而知。
萧澈左手再一次朝着地面猛拍一张,身形陡然站直,手中断水剑迎着那羽箭的箭头一剑刺出,将那羽箭从中劈开,一分为二。
只是还未等他长剑收回,张天元的蟠龙棍,已经带着呼啸的破空之声,再一次朝他劈来,时机配合得非常巧妙。
“不错。”
萧澈看着迎面而来的一棍面无表情地说了,随后左手手掌一掌拍出,打在那蟠龙棍上。
那盘龙棍随之被震起,而萧澈的手掌手臂,在那蟠龙滚巨力之下,甚至皮肉都没来得及破碎,鲜血直接从毛孔中飞射出来,手臂骨骼块块碎裂。
而萧澈,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过借着这一棍的力道,他的身形也从张天元身旁弹开。
三人分力鹿台东面的三角。
“够狠!”
张天元嘴角勾起。
他跟他地张地元不给萧澈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人持弓连射三箭,这三箭一箭由上,一箭由左,一箭由右,各自划出了一个奇异轨迹之后在中途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将萧澈整个人包围其中。
这三箭的威力也极其骇人,便是与那普通圣人境高手的一击相比,也丝毫不弱。
而在这三箭射向萧澈的同时,张天元的蟠龙棍,骤然间幻化成一根几十丈长的金色圆柱,一棍贴着地面朝萧澈横扫而来。
不过就在那三箭眼见着就要射中萧澈时,萧澈身上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原地。
在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张地元的眼前,手中断水剑直刺他的咽喉。
萧澈速度陡然提升,完全出乎张地元的意料,他不善近战根本无法躲过这一剑。
就在围观的一众修者们觉得,他就要殒命于此之时,那张地元忽然掏出一串佛门念珠,直接抬手迎着萧澈的剑拍去。
在那念珠与断水剑相撞的一瞬,一道巨大的罗汉法相虚影将张地元笼罩其中。
萧澈手中的断水剑,就像是刺在了石头上一般,一寸未进。
连地阶灵宝都能刺穿的萧澈,居然刺不传一道法相虚影,足见张地元手中这串念珠的可怕。
一击未能得手,萧澈随即身形一闪避让开来,因为张天元的盘龙棍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萧兄弟,怎么样?我兄弟二人,配当你的对手吗?”
在一棍击退萧澈之后,张天元这一次并未急着出手,似乎是在等身旁的张地元恢复元气,很显然连续射出那么多箭,又催动那一串念珠,对他的真元消耗非常大。
“不错。”
萧澈点了点头,说完低头看向了自己失去知觉的左手,一道黑气似水雾一般从他手臂中冒了出来,那原本僵直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他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张天元两兄弟:
“很久没有想今天这样,将全身筋骨活动开了。”
第746章 为何不杀我
张家兄弟闻言,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齐齐咧嘴一笑。
“哥,我们被小瞧了呢。”
张地元一边将一小瓶恢复灵力的药剂一饮而尽,一边冲张天元笑道。
“那看样子,我们得拿出些真本事来了,不能叫人看笑话。”
张天元随即嘴角勾起。
说完,就见他又是将那蟠龙棍在地上一插,然后双手握拳猛地握拳,暴喝一声,那至刚至阳的真元开始萦绕在他体外,随即他的身形骤然暴涨,无论是周身骨骼还是肌肉,一眨眼间便已经变作了一个,高有三丈,一身铜皮铁骨的巨人,一头黑发也变成了金色,好似庙里的金身罗汉一般。
一旁的张地元变化不大,但周身多出了一道以真元凝练而成的冰甲,周身气势也更为慑人。
可以想象,若是再配上他先前的那串念珠,当真可以算得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这才叫大户人家啊。”
一众围观的修者,此刻皆是羡慕不已。
这两人身上的任何一件灵宝,以及那恢复气血的丹药,放在普通世家跟门派,都是能用来传承的宝物。
“哥,时候不早了,他也没什么新鲜花样可玩,还是老样子,将他处决掉吧。”
张地元拎起手中颇有分量的云鹤弓,给张天元使了个眼色道。
“也好,我二人也很久没用那招了。”
张天元嘴角勾起,声音粗犷地道。
此时的他,在场中就像是一尊黄金浇铸而成的罗汉,话语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随即他便以道童上阵式,肩抗蟠龙棍走到萧澈的前方。
“萧兄弟,还请继续赐教。”
他带着一丝挑衅看向萧澈,随后将那蟠龙棍阴阳把握,中心下沉,如怒目罗汉一般死死盯着萧澈。
萧澈也不废话,一步踏出,身形如疾风冲向张天元。
这这张天元,身形看似巨大而笨拙,但伸手却是灵活非常,萧澈才进入他蟠龙棍击打的范围,随即就见他双脚并步蹲,两腿微作弯曲状,双手握住蟠龙棍末端,长长的蟠龙棍笔直地一棍捅向萧澈心口。
萧澈见势并未退让,只是身形一错,避开这一捅,手中断水剑则顺着蟠龙棍的边缘,带着一阵火花朝着张天元握棍的手削去。
张天元见状嘴角勾起,就在那萧澈断水剑即将切断他手腕时,猛然放开蟠龙棍,化掌为拳,裹挟着金色罡气的拳头,如一块大石头直轰萧澈劈来的这一剑,似对萧澈手中断水剑视若无物。
随后就听到“叮”的一声脆响,断水剑劈在了张天元拳头上,但令人诧异的时,原本锋利无比的断水剑,居然连张天元拳头上的金色罡气都未破开。
不过萧澈本人却是丝毫没受到影响,一剑未能破开张天元的护体罡气,并没有让他手中长剑的攻势受到任何影响,反倒是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在张天元身前化作了一道残影,长剑兴奋的嘶鸣声,萧澈整个东面鹿台。
“这萧澈碰到对手了。”
“你的剑再快,破不了张天元这金刚之躯,也是无用啊。”
场外不少人感慨道,在不少人看来,萧澈似乎败局已定。
在接下萧澈最初几剑时,张天元的反应跟这些围观者差不多,但随着萧澈的剑,一剑一剑地刺过来,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同那上古凶兽的巨大利爪一样将自己压在身上。
他不敢再有如何懈怠,更不敢再用肉身去接萧澈手中的剑,手中蟠龙棍变化尽出,与萧澈手中断水剑都在一处。
一时间场内剑气与罡气碰撞,好似滚滚春雷般不停地炸响,而场内张天元与萧澈的身形,快得犹如一道金色与一玄色的风颤抖在一起,众人再也看不清两人的招式。
但场内那一块块碎裂青石板,一出出凹陷下去的地面,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却是在昭示着这场比试的惨烈。
他们可以肯定,普通修者若是卷入其中,肯定会被立时绞杀,哪怕是修为已经到达圣人境的修者,在这两人手下可能也过不了一招。
“太可怕了,这两个人。”
之前有些轻视萧澈的修者,此刻头上冷汗连连。
如果是陈太阿与宋道然斗的是术,那眼前这二人斗的则是纯粹的技与力,看起来没有陈太阿那边声势浩大,但其实是将毕生所学,全部融入到了每一剑每一棍之中。
稍有见识的修者,都能看得出,这场比试,要远比陈太阿边高明十倍,无论是张天元还是萧澈,都已然到达了返璞归真之境。
同样因为两人身形太快,远处张地元的弓箭此时发挥不出任何效用,不过他却并没有无动于衷地看着,早在二人交手之时,他已经开始拉弓蓄势,他修习的射日术,蓄势越久威力越大,除非他无法坚持下去。
所以他也不急,一面蓄势,一面静静地观望着场上的情形。
“铮!……”
“砰!”
就在众人打起都不敢喘一下地看着场内,仿佛在刀剑上起舞的二人时,突然一道剑鸣声,跟一道剧烈的碰撞声一齐响起。
“这是要分出胜负了吗?”
有人惊呼了一声。
可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是让场外的众人一个个哑然失色。
随着尘埃落定,众人看到那东面鹿台上,不知为何突然只剩下了张天元一人,而那萧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迹。
“难道……那萧澈,被杀了?”
“就算是被杀,也不会消失得这般干净。”
刚有人猜测萧澈是不是被张天元杀了,立刻有人反驳了起来。
“而且你看,这张天元好像也有些不对劲,完全不像是胜了对手的样子,反而像是见了鬼一般。”
有人再次指出道。
随后,很多修者也发现了这一怪异之处,只见那张天元非但没有半丝胜利者的喜悦,反而是一脸慌乱地提着手中的蟠龙棍,似是在戒备着什么。
“哥你这是怎么……”
“铮!……”
不远处的张地元忍不住想问问张天元这是怎么回事,却不想刚一开口,就被一道刺耳的剑鸣声打断了。
随后,众人便看到,一抹剑光,好似一道空间裂缝一样,出现在了张天元的身前。
张天元似是早有戒备,一棍朝那剑光劈了过去。
可这足可开山断海的一棍,却轻易地被那一抹剑光击飞,连同整个人都倒飞而起,砸在了石栏上,震得防护结界一阵符文闪烁。
但马上,还未等张天元爬起,又是“铮”地一道剑鸣声响起。
一抹笔直的剑光,自他头顶落下。
张天元怒吼一声,将手中蟠龙棍高高举起,以力举天柱式奋力一挡。
“砰”地一声,剑光劈在那蟠龙棍上,那蟠龙棍虽然挡下了这一击,但巨大的力道透过他的身体传到地面,直接将那刻满了符文的青石板地面,压得凹陷了下去。
众人见状纷纷愕然,只觉得这一剑力道居然恐怖如斯。
惊愕之余,他们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的剑?!”
“出剑的人呢?!”
张天元连吃两剑,但众人却仍旧没再场上看到任何人影。
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此刻攻击张天元的,应该就是萧澈,只是没看到萧澈的人,总是无法确定。
“莫非是那萧澈用了什么障眼法?”
有人疑惑道。
可他刚说完这句话,却有修者带着一丝苦涩地反驳道:
“的确是那萧澈,不过他并非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你们将真元运道双眼的经脉,一看便知。”
随后有人将信将疑地一试,然后颤声惊呼道:
“是他,但是,但是他为何能快到这般地步!”
很快,场下的众人皆是发现,原来那萧澈一直都在场上。
之所以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只是因为他此刻的身法速度,已经快得让一众修者在普通情况下无法看清了。
就在他们发现这一点的同时,十几道剑光,犹如银色的丝线一般出现在张天元的身侧。
此时已经重新爬起来的他,二话不说挥舞起手中蟠龙棍,将周身舞得密不透风。
可即便如此,随着那一道道剑光落下,他的身形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待到最后一道剑光消散,就算是他那金刚之躯也开始颤抖了起来,那根坚硬无比的蟠龙棍,也已经布满了剑痕。
虽然他挡住了刚刚的每一剑,但萧澈剑上的力道,还是传到了他的体内,一颗颗血珠,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毛孔中渗出,霎时间刚刚还威严无比的张天元,依然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那一道道,看起来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的剑光,却并没有停下。
随着一道道破空的剑鸣声,剑光开始不停地交织在张天元的身侧,饶是他将蟠龙棍舞得密不透风,可这每一剑上传来的力道,却是无法卸去的,只能由他的身体来承受。
“哥,我来帮你!”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张地元大喊了一声。
“别过来!”
艰难地重新提起一口气,勉强控住了体内伤势的张天元随即喝止道。
在这般近距离地接触过萧澈的实力之后,他已经明白了,就算是他兄弟二人联手也是毫无胜算,他不想将张地元牵扯进来。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嘭”地一声,张地元手中一直蓄势的弓弦骤然松开。
一道箭矢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之后,忽然分做了无数跟箭矢,带着磅礴的威压自空中射落,密密麻麻覆盖住整个鹿台东面。
这蓄势已久的一箭的确非同小可。
而在弓箭射出的同时,张地元的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张天元的身侧,扶住摇摇晃晃的张天元。
“哥,我这及时雨,他就算身形再快也躲不过!”
张地元望着那飞速落下的箭矢,自信满满地道。
但张地元信心满满的脸,很快就僵住了。
只见在那被无数的箭矢覆盖的广场上,出现了成千上百道萧澈的的身影,他们提着一模一样的的断水剑,但动作却各不相同地迎向从天而降的箭矢。
眨眼间,原本密密麻麻的箭矢,就被扫荡一空。
而这一道道一模一样的的身影,开始朝着张天元兄弟走去。
每走一步,都会有几道身影重合,直至距离两兄弟不足百米时,所有身影重合成一道,一个周身黑气蒸腾的人影,站立在了两人面前。
张天元见状先是苦笑,随后将目瞪口呆的张地元挡在身后道:
“你的对手是我。”
“你不是我的对手。”
李云生摇头,此时的他声音各位缥缈,好似自很远的地方传来。
“但你也杀不了我。”
张天元狡黠地一笑。
说着他抬手在那蟠龙棍上一敲,这蟠龙棍陡然间,化作一头金龙飞速地缠绕在张天元兄弟四周。
这是张天元最后保命的手段,只是作为一件攻击法器,这蟠龙棍至多不过地阶,但作为一件防御法器,张天元自信,它能承受住“任何”圣人境修者,全力一击。
其实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是绝不可能用的,因为用了也就代表他输了。
“你可以试试。”
萧澈淡淡地看了张天元一样,语气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
说着他的身形再次消失在鹿台之上,不见任何踪影。
而张地元不等张天元吩咐,直接催动手中念珠,召唤出金刚罗汉发现,将两人罩在其中。
“别罩住我,罩住你自己!”
张天元呵斥了一句。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至少要活一个!”
张天元说完这句,立刻催动体内全部真元,原本有些暗淡下来的金刚之躯,再次耀眼夺目起来,甚至一道道梵文,开始出现在他身侧,在这生死关头,他这金刚之躯居然再一次突破,到了大圆满的境界!
不过他却没时间欣喜,随着一道琴弦崩裂的声音响起,一抹剑光如清风拂面般从他身前掠过。
没有很大的动静,但是他能感觉到,在他周身飞舞的蟠龙棍,像是被剥掉一层皮般变细了一圈。
随着一抹抹剑光,不停地从朝他“吹”来,从他身侧掠过。
那比玄铁还要坚硬的蟠龙棍,就这么一层层地被“剥皮”。
作为蟠龙棍的主人,他甚至能感受到,这蟠龙棍正在痛苦地“哀鸣”。
他张天元活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剑法。
也就几息的功夫,准天阶灵宝蟠龙棍,就这么在他眼前化作了飞灰。
而接下来,他得直面萧澈的每一剑了。
不过他还是高看了自己。
因为只一剑,他那金刚之躯便破了,一道长长的剑痕,从他胸口划过,可能是这一剑太快的缘故,虽然伤口深刻见骨,但鲜血却没来得及流出来,只有那惨白的皮肉层层外翻着。
“我们输了,我们输了,停手吧,我们输了!”
张地元忽然不顾张天元的嘱托,将金刚法相罩住张天元,然后直接跪了下去。
“滚开!”
张天元却是一把抓住张地元的胳膊,将他扔得远远的。
“杀了我,但请你放了我弟弟。”
张天元对着面前的空气道。
虽然面前空无一人,但他知道萧澈听得到。
“理由。”
萧澈那冰冷缥缈的声音传入张天元的耳中。
“你想知道,你大哥的师父藏在哪里吗?”
“如果你的情报是真的,我可以放过你们两个。”
“不,我宁可死在你手里,也不想在族人的讥笑中活着。”
张天元决然道。
张家虽然有种其他门派世家难以企及的修行资源,但族内子弟之间的竞争却非常惨烈,张天元这一败,几乎可以断定,在族内再无出头之日。
“这算是两个请求。”
“那我便再给你一个情报。”
“说。”
“昆仑的金顶其实有六层,入口就在山海殿内,李云生的师父,就被关在第六层,当然至于是不是本人就要靠你们去辨别了。”
“第二个呢。”
“立刻下山,张天择比你们想象中可怕万倍,你们毫无胜算。”
张天元语气很诚恳道。
他这话音才落下,萧澈的身形跟着出现在他跟前。
“来吧,能死在剑魔传人剑下,荣幸之至。”
说着他嘴一笑,随后张开双臂看向萧澈,目光中没有半点畏惧,反倒是充满了期待。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萧澈非但没有朝他挥剑,反而面无表情地将断水剑还入了鞘中。
“你反悔了?!”
张天元一脸紧张道。
“没有。”
萧澈摇头。
“那为何不杀我?”
张天元脸上满是不解。
“你的第二个情报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只要有我大哥李云生在,我们就不会是毫无胜算,所以你第二个请求无效。”
萧澈认真地看着张天元道。
他这个回答并非故意与张天元唱反调,而是他确实就是这么认为的,他相信李云生,当然也相信自己。
张天元闻言一时间愣住了,知道萧澈从他身边走过他这才反应过来:“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我在张家会活得生不如死。”
他带着一丝愤怒地冲萧澈咆哮道。
萧澈闻言停下了脚步,随后皱眉道:
“那就离开张家”
说完转身就走。
这句话像是一盘冷水般将张天元浇醒,一直活在张家襁褓之中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还有离开张家这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