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藩王
晚间建章帝照旧去了宋贵妃的凤藻宫,小皇子已经七岁了,建章帝预备给他择先生读书,瞧见他笑的无忧无虑,连自己心里也忍不住畅快一些,伸手把他拉到跟前,问了他几句话,见他对答如流条理清楚,就忍不住点头朝宋贵妃道:“这小家伙教的不错。顶点23S.更新最快”
这是他最小的孩子,就算是从前对宋贵妃不大亲近,为着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来的次数也比从前多了,人的感情都是慢慢相处出来的,相处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更加融洽,宋贵妃已经没有过往对待建章帝的战战兢兢,笑着对建章帝摇头:“说是要给侄子们当榜样......把鲁王妃和肃王妃愁得不行呢。”
周唯昀和周唯昀都过继给了鲁王,如今仍旧在宫里读书,建章帝听了就挑眉:“哦?他乐意给孩子们当榜样,怎么她们竟还愁起来?”
这回小皇子没等宋贵妃答话,自己先叫起来:“因为我太用功了呀!先生说头悬梁锥刺股,我试了试,觉得这法子大约行不通-----嬷嬷们又不许,只好想别的法子,干脆就不吃饭啦,我可用功呢......”
建章帝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忍不住大笑:“先生哪里就真的是那个意思了?”
一面又难得耐下性子同他分说其中道理,最后告诉他不用急,年纪还小,慢慢来。
到了这个年纪了,儿子已经死了两个,其余的也不甚亲近,越发的渴望有孩子环绕膝下,他想起恭王和端王,面上神情又有些不好看。
曾经以为自己待儿子们尽心竭力,处处替他们着想,儿子们就不至于重复之前自己和泰王的悲剧,可是看样子,并没有。
权力最能助长人的贪欲,人的贪欲也是无止境的。
有时候,真的不能不信命运弄人四个字。
宫里长大的孩子,最会察言观色,小皇子立即感觉到了父亲的情绪变化,转而说起些开心的事儿,例如周唯阳最小,总是哭鼻子啦如何如何,建章帝听着果然笑一笑,摸摸他的头。
说起了这两个孙子,才又想起了鲁王和肃王的安置来,现在西北那边的战事也已经平定了,倒的确是时候同周唯昭商议商议,鲁王和肃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了。
宋贵妃听说建章帝要召周唯昭,当即就笑了:“圣上一直在议事,忘了同圣上道喜了,您要当曾祖父了......”
这消息本不应当由她来说,可是现在建章帝并不踏清宁殿的门,又急着要见周唯昭,她不说也并不合适。
建章帝诧异挑了挑眉,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带着一点笑意问她:“当真?”
宋贵妃亲自取了参汤来服侍他喝:“这哪有假的呢?”她同建章帝已经能开些玩笑了:“上午的时候我母亲进宫来的,见小宜干呕个不住,就觉得或许是有了,一召太医,果然是真有了......太孙恐怕也是刚得了消息回去瞧小宜了,您可别这个时候叫人家。”
新生命的降临总是让人格外欢喜的,建章帝忍不住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当晚就并没在凤藻宫歇下,他去了清宁殿。
卢皇后正看着秦司仪给宋楚宜拟药膳方子,听说建章帝来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建章帝进门,宫人跪了一地,方知建章帝是真的来了,敛容肃色起身给建章帝行礼。
建章帝伸手把她扶起来,一时竟觉得同妻子没什么话好说,隔了好一会儿,才咳嗽了一声问她:“在给唯昭媳妇准备东西?”
卢皇后也松了一口气似地点头,面上终于带了点笑意:“唯昭媳妇儿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谁知道内里却还是个小孩子,欢喜得怕都是吓坏了,我也是头一次瞧见她木木的样子......”
话匣子打开了,沟通也就顺畅的多,建章帝面含笑意的听了,等卢皇后说的差不多,才告诉她:“阿......”
卢皇后没等他说完已经急急的喊了一声,见建章帝诧异的看过来,又垂下头去,顿了顿才道:“我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她近乎哀求的看着建章帝:“不说他了......”
人死就死了,再提起来,对于谁都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荣成公主进宫的时候提到过恭王的死的,也提过恭王临死前还想着见她一面,她通通都当没听见。
现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是她说了算,听见了也不过是平白堵心罢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样的不痛快?实在犯不着不是?
建章帝深深看她半响,果然住了嘴没往下说,反倒是说起了周唯昀和周唯阳来:“这两个小子,不如就只留一个在京城,另外一个,叫鲁王带回去。”
卢皇后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诧异的挑了挑眉:“圣上的意思是,要让藩王回封地去了?”
“原本就是把这个人情留给唯昭做的。”建章帝点头:“现在唯昭上了折子,说是封地不能久无藩王,我想了想,叫他们回去也好。”
卢皇后明白建章帝留一个的意思,有些为难:“可是毕竟不是他们......”说到这里又住了嘴,恭王连亲生的儿子们尚且都能抛弃出京,对于鲁王来说,孩子还不是亲生的,真留人在京城当人质,也没什么用处和意思。
建章帝嗯了一声:“可良妃还在宫里。再说,你这个当皇祖母的,想要叫孙女们承欢膝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女孩子在周家是个稀罕物,藩王们里头也就鲁王和肃王有女儿,端王倒也有,可端王早已废了庶民了,女儿们自然也成了庶民。
卢皇后想要把鲁王和肃王的女儿要来养,于情于理,原本就不过分。
藩王们也心知肚明这是个什么意思,鲁王妃有些难过:“咱们就这么一个孩子......”
鲁王知道她的心思,低声喝了一声:“胡说什么?!难道唯昀唯阳不是我们的孩子?!收起那些想头罢,养在母后跟前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是宁愿在京城战战兢兢的讨生活,还是想到封地去过日子?”
二百二十章·死别
鲁王妃自然是更愿意回封地去,京城再好,过的也要小心翼翼的,成天要进宫问安,要交际众人,哪里有在封地自在,从来轮不着她去迎合别人,都是别人来应和她。顶点23S.更新最快
可是她仍旧有些舍不得:“可是她还小呀......”
鲁王也舍不得,可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定了,他们就算再舍不得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面上做的高高兴兴的,叫建章帝多几分喜欢,也叫卢皇后多几分喜欢,日后周唯昭她们也不会亏待了女儿去。
因着郡主要留京的缘故,鲁王妃恨不得同宋楚宜有关的人都好好处好关系,向明姿出月子,她特意送了一座白玉观音像,又送了许多小孩子的衣裳,连宋楚宜的庶妹订亲,她也特意去宋家坐席走了一趟。
宋楚宜晓得她在担忧什么,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愿意与人为难,她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就该拿出风范来,微笑着留了小郡主用饭,又特意夸赞小郡主规矩礼仪都极好。
鲁王妃就知道这是宋楚宜在表态给自己瞧,一颗心安定不少,回家去同丈夫说:“从前京城里老传说太孙妃厉害,终究不知厉害在哪里,现在我自己一瞧,才算是知道了。简直无一处不体贴,无一处不周到的。你说一句,她就晓得你下一句要说什么,你做一件事,她已经见微知著瞧出你的目的,这样的人......亏宋家怎么养的出来。”
鲁王揽了揽她的肩膀笑了一声:“你管宋家怎么教养女儿,现在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家的孩子。都是一样留京,日后总要互相照顾,唯昀是个心思重的,你好好同他说一说。”
鲁王妃是很会办事的,闻言点头。
等肃王妃过来诉苦的时候,她还能帮着劝上一劝,又道:“我们不仅女儿在京城,连良妃娘娘也在京城啊。再说朝廷能放咱们回去,其实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肃王妃被劝的红了眼睛,她是亲生儿子和女儿都得留在京城,怎么能不舍不得,可是听鲁王妃这么一说,又知道鲁王妃劝的极对,朝廷刚经过恭王作乱,能开恩把她们放回封地去已经是惊喜,再要求更多,就是人心不足了,这才收起眼泪,费心打点儿女的东西。
这些事还是太子妃告诉的宋楚宜,她一面说,一面还吩咐青莺给宋楚宜腰后再垫一个枕头,见宋楚宜若有所思,又笑:“这两个妯娌虽然相处不多,可是的确都不是多事的,这些事我也就是同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罢了。”
宋楚宜含笑点头,喝了太子妃亲自递上来的汤,就听说外头宋老太太来了。
宋老太太非得要走这一遭,谁劝也不好使,大夫人拗不过她,也就只好递了牌子,等了宫里宣召,就陪了老太太一同进宫来。
先去清宁殿和凤藻宫请了安,这才来东宫这里,才走了几步,见到宋楚宜,先就笑了,颤巍巍的朝宋楚宜伸出手去。
到底是年纪大了,保养得再好,手上也生出了许多斑斑点点,宋楚宜握住宋老太太干枯瘦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忽而想哭,连嗓子眼里都好似塞了一团棉花,声音里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祖母。
宋老太太或许在崔氏的事上有过偏心,可是待她和宋琰向来是极好的,这么些年这些好,足以抵消当年宋楚宜心里的疙瘩,她像幼时那样朝宋老太太瘪瘪嘴,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泪如泉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宋贵妃之前就已经同她说过,宋老太太最近身体很不好了,每天总是觉多,吃东西也吃不下多少,多喝几口汤都说胸口闷得慌。
可就算是这样,宋老太太也仍旧要来看自己。
她如同小时候那样倚在宋老太太怀里,闻着宋老太太身上好闻的檀香味,低声和她说话:“祖母,您别为了我这样奔波劳累......”
宋老太太不等她说完就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把她推出去一点,看着她的脸笑笑:“不来这么一趟,心里更不安心。瞧见你好好的,我才算是放心了......”又同宋楚宜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如何保养,如何小心注意的事,末了又笑起来:“明姿那里我也使人告诉她去了,她也为你开心的,还说要给小外甥做衣裳了......”
说完了这些,才说正事:“小宜......”她踌躇了一会儿,好似不知道怎么说,片刻后才下定决心告诉她:“崔老太太她......”
宋楚宜就预感到了有些不好,按理来说,荣成公主都进宫来了,同荣成公主好的如同亲姐妹一样的端慧郡主不可能收不到消息,而要是端慧郡主收到了消息,那应该崔老太太也同样收到了消息才是,可是至今不仅端慧郡主没进宫来,连消息也没有送进来。
她才直起身子,就听见宋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怕是不大好了......”
见宋楚宜愣愣的的好似还没反应过来,轻轻的摸她的头:“人老了,总归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也是提前告诉你一声,怕你没个准备,被吓坏了。”
宋楚宜原先还在心里担忧宋老太太的身体,怕宋老太太支撑不住,当听说崔老夫人怕是不好了的时候,只觉得身上都是软的,半点力气也抬不起来。
怪不得舅母不见进宫,她想起崔老夫人头一次见她的时候哭起来的模样,想起崔老夫人说崔氏一定也跟在她身后回家了的语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人谁与你说我都不放心,所以我亲自来走一趟。”宋老太太接了青莺递来的帕子轻轻替她擦眼泪,声音放的很低很柔和:“谁都免不了有这么一天的,亲家她这阵子劳心劳力,一旦放松下来,就支撑不住了,你也要想开些......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二百二十一·重聚
宋楚宜无端想起去晋中的时候,崔老夫人说要带她去瞧太虚观,要带她去看桃花林,还把她住的院落布置得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把一切能给她的都给她了。顶点23S.更新最快
她上一世从未在老人跟前尽过孝道,重活一世也没来得及替她做些什么,可是现在崔老夫人就要支撑不住了。
她去瞧崔老夫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端慧郡主听了消息迎出来,眼圈底下都带着淡淡的乌青,见了她,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扑簌簌的掉眼泪:“原本还好好的,先是听说了绍庭的事儿开心,后来听说晋中那边......那边出了事,就支撑不住了......”她终于有些撑不住,抱着宋楚宜:“你舅舅都已经在路上了,母亲要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我怎么对得起他......”
余氏也哭的眼睛红红的,在一旁扶住端慧郡主朝她摇头:“小宜身子还不稳呢......”
崔老夫人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的睁眼睛瞧见宋楚宜,张口就喊汀汀,伸出手来泪眼婆娑的喊宋楚宜:“汀汀,你过来,你过来让我瞧瞧......”
端慧郡主心里一酸,险些又哭出声来,半天才强忍住了,出来以后哭个不住。
宋楚宜更是握着崔老夫人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听崔老夫人喊个不住,连忙开口应她:“在呢在呢,我在呢......”
崔老夫人就笑了,把宋楚宜的手握的紧紧地:“她们都说我见不着你了,这不是又见着了?你别怕,娘下来陪你......”
听的宋楚宜心酸难忍,等出了门瞧见花厅里摆着的寿材,正想问崔应书什么时候到,就听见外头响起一片叫喊声。
端慧郡主立住了脚,听见人说崔应书回来了,犹有些不可置信,愣了好一会儿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什么?”
还没等她迎出去,崔应书已经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尚且来不及同她们打招呼,先进了崔老夫人的院子。
周唯昭随后跟进来,瞧见宋楚宜在哭,上前揽了她的肩膀,轻声告诉她:“舅舅先进宫交代了湖北的事,一路飞奔回来的......”一面又问她:“怎么哭了?”
宋楚宜抿着唇,这阵子她哭的次数比从前加起来都多,尤其现在有了孩子,情绪更是格外敏感,听见周唯昭问话,不知道怎么的又想哭,努力忍住了,半响才摇头。
周唯昭就轻轻叹一声,一面同她说:“祖母说得对,人难免都会有这么一日,以后我们也是如此,珍惜当下。趁着外祖母还在,多多孝顺,让她走的没有牵挂,这才是真的孝心。”
崔老夫人最大的心愿也就是见一见儿子们了,崔应书回来,让她连这个心愿也都满足了,或许是真的觉得没了牵挂,她再也撑不住,当天夜里闭了眼睛。
崔家还没准备办崔华鸾她们的喜事,倒要先办丧事,里里外外都换了白灯笼,端慧郡主也不好再进宫去,托了荣成公主带了许多药材进宫去,又专程给宋楚宜带话:“老夫人走的很安稳,说盼着你过的好。”
卢太子妃听儿子的话守在宋楚宜身边,见宋楚宜欲哭不哭的,搂她在怀里一下一下拍她的背:“端慧说的是,老夫人泉下有知,必定希望你安康顺遂的,你别过分难过了。”
徐嬷嬷等人散干净了也跟着劝:“姑娘放宽心罢,老夫人必定也希望您过的好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人的岁数到了。”又劝宋楚宜:“想想开心的事,舅老爷回来了,不日西北的舅老爷也要回来,好歹晋中没出什么大事......”
也只好这么想,可等崔绍庭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却已经是深秋了。
御花园的枫叶满满的铺了一地,宋楚宜的肚子已经能瞧得见,她扶着肚子原本正散步,听见说崔绍庭已经同镇南王定远侯进宫觐见了,连手都颤起来,转头去问青莺:“舅舅真的回来了?”
青莺脸上含笑握住她的手搀住她:“当然是真的,殿下特意让人带了消息进来,说是请您到清宁殿去,舅老爷待会儿去给娘娘请安,您就能见到了。”
再见崔绍庭的时候,宋楚宜已经有些认不出来了,从前的崔绍庭丰神俊朗,如同俊俏的少年郎,可是现在的崔绍庭却满面风霜,俨然已经老了十多岁,她有些不敢认,见崔绍庭含笑站起身来,颇有些不知所措。
崔绍庭就笑着朝她招招手:“怎么,不认识啦?”
说着摸一摸下巴上的胡子:“也没有老多少呀,就是蓄了胡子嘛,不蓄胡子,镇不住人,镇南王比我可老多了......”
他絮絮叨叨的同宋楚宜说了许多话,末了站在宋楚宜身边欣慰的瞧她一眼:“小宜,真好。一转眼,你已经这样大了......”
随着崔绍庭回来,西北那边的战报就送个不住。
也谈的兵马退出西北的时候被镇南王和定远侯伏击,损失惨重,可是王庭那边视而不见,原本商议好的王庭和女真部会派人来策应,竟没人来,也谈自己都几乎没被炸死,灰溜溜的回了鞑靼。
周唯昭笑着同宋楚宜说起鞑靼的事:“也谈这回算是彻底同鞑靼王庭撕破了脸,连他哥哥这个人质他也不认了,领着剩下的三万人另外称王,现在鞑靼王庭为了对付也谈,已经答应对我们大周俯首称臣,想借我们的兵力去平复这场战乱。”
这就是崔绍庭这么多年铺垫的效果,鞑靼早就已经不是铁板一块了,放养的狼终究是要吃人的,拓木和也查太不懂这个道理。
从前是没有机会,一旦有了机会,也谈怎么可能愿意再屈居人下?他巴不得也查这个负累死了算了,拓木居然还这么天真,真的以为一个也查就能牵制住也谈。
现在鞑靼人出师不利,从大周灰溜溜的退了出去,又起了内乱,再有大周派去的细作在里头拱火,两头使坏,他们恐怕再也没有气力来找大周的麻烦了。
还有大约两章,尽早更出来,等不及的亲可以早睡,明天起来一起看。
另外还是要继续推新书推新书啦。
握了一手好牌却打的稀烂的卫安死了,
家破人亡又成了下堂妻,冗长的人生就像是个噩梦。
好容易发飙一回把渣男贱女成堆炸翻,一转眼却又转回了闺阁弱女之时。
娘家没倒爹娘还在,眼看着前头全是繁花锦秀,她下定决心要好好打牌,
一念前程美似锦,一年高墙锁芳华,这一世她才是掌控命运的那只大手。
才不打算陪着渣男贱女再浪费人生,可是重新活了才发现,
自己自以为是的握有的一手好牌竟从不是属于自己的,
是逆流直上还是仍旧安心当个炮灰,这是个问题。
一个心机女重生想报恩却发现无恩可报,重新过日子的故事。
二百二十二·太平
鞑靼王庭派来使进京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不过一年时间而已,局面就颠倒过来,原先趾高气扬的鞑靼人这回进京都要缩着尾巴-----要是不缩着尾巴,刚被鞑靼闹了一场的大周恐怕把他们吃了的心都有,更别提要借兵给他们平乱了。顶点23S.更新最快
也谈仗着骑兵自立为王,王庭拿他根本没有办法,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
拓木也有派遣过使臣去求和,可是居然被也谈砍了脑袋。
常首辅听见消息的时候正和崔绍庭在下棋,闻言忍不住摸着胡子看看边上正在观棋的崔应书,笑着同他道:“从前清风先生总说,别看绍庭是个武将,却比你这个文官还要多几个心眼,我总不信,现在却信了。这一手离间计用的可真是妙啊。”
这个隐患崔绍庭早早的就给鞑靼人种下了----鞑靼王庭日渐衰弱,太师也查把持朝政,对鞑靼王庭根本不甚尊重,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地方,经过了也查被擒又被送回王庭的事之后,这两方人马就绝不可能再坐在一起办事了-----就算是也查和拓木达成了一致,也谈也不愿意啊,谁会愿意把权势这样容易上瘾的东西拱手相让?
从前是没尝过权利的滋味,所以一直甘心屈居人下,等一旦尝到了甜头,一想到回去就要把兵权交出来,重新过听命于人的日子,也谈怎么受得了?
他就算是真的受得了,崔绍庭派去的细作也不能真的叫他受得了,总有法子撺掇一个本身就对权势抱有渴望的人的。
这样一来二去,也谈跟鞑靼王庭的关系根本就已经僵的不能缓和,而鞑靼王庭又打不过也谈,打不过也谈,也绝不愿意把王位拱手相让,那怎么办呢?
都不用派过去的细作动什么脑筋,自然就会有人提出来大周求救的-----之前送也查过去的时候不是已经合作过了吗?合作的还挺顺利,有了这层关系在了,为了王位稳固,向大周借兵又有什么不能呢?
崔应书在旁边笑起来:“可不是,他可比我狡黠多了,只有先生总是把他当老实人。我可冤枉的很。”
崔应书和崔绍庭两兄弟都瘦了许多,常首辅看看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崔氏一门可真是不出废物,这回就连在晋中的崔应堂他们也帮了不知多少忙。
他先笑着骂了崔应书一阵,而后去问崔绍庭:“可是若是拓木抵死不从咱们朝廷,那岂不是又便宜了也谈吗?”
“不会的。”崔绍庭落下一子,抬起头来看着笑着的常首辅,告诉他:“您也知道鞑靼人是些什么人,咱们大周的礼义廉耻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吃饱穿暖才是正经的。从前鞑靼也不是没对咱们俯首称臣过,他们只是习惯性的趋利避害罢了,有这样的本性在,不怕他们不上钩。”
难怪当初在福建的时候能把那些海盗打的哭爹喊娘,这份揣摩人心的本事,恐怕算是崔家嫡传了,怪道太孙妃对人心揣摩的程度也这样厉害。
常首辅笑了笑:“鞑靼来使已经在驿馆落脚,少不得叫绍庭你出面当个黑脸了。”
当初鞑靼怎么同大周提的条件,这回就要怎么变本加厉的同他们要回来,崔绍庭对付这些鞑靼人们自有一套,让他出马应付,实在再合适不过。
崔绍庭点头应是:“绍庭义不容辞。”
常首辅放了手里的棋子,看了棋盘半天,叹一声:“我输了。”一面收棋子一面看着崔绍庭和崔应书:“说起来,宋家已经开始急流勇退。宋老这个老狐狸人老成精,在如日中天的时候上奏章乞骸骨......实在聪明之极。你们呢?”
崔绍庭有些诧异的看一眼旁边的崔应书,又看看常首辅:“我们自然是要守孝啊!”
崔老夫人去世,崔应书作为儿子,守孝三年乃是人伦,而为伯母戴孝一年,这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崔绍庭说的理直气壮:“至于三年之后,天地或许就又不同了。”
崔家当然可以算是后族,可是崔家同样已经绵延百年,族中人才层出不穷,几百年从未有过断代,到了这个地步,崔家不可能因为出了一个皇后就安心当富贵闲人-----他们同宋家不同,宋家宋珏如今还年轻,宋老太爷退下来,既能叫圣上安心,也能为后来人让路。
可崔家却完全不必有这个顾虑,因为崔绍庭和崔应书原本就是拼出来的功绩。
常首辅的棋子已经收完了,从凳子上起身,等崔应书也点头,才站住了脚:“应书守孝三年是理所应当,可你大约是守不成的。”他见崔绍庭想说话,挥挥手止住:“你是大将,大将夺情自古有之,西北如今正需人镇守,有应书一人退一步也就算了,既然从没想过真的退,现成的位子,还是要守住的。”
常首辅既然这么说,想必内阁那边就是早已经有了章程了,崔绍庭应声是,又问常首辅:“您的意思是,这三边总制,我大约还要再当几年?”
常首辅也不避讳的点头:“守几年,现在你是兵部左侍郎兼任这三边总制,等你再回来,就是兵部尚书了,入阁也指日可待。”
急流勇退有时候反而不退反进,常首辅见崔绍庭能领会,笑着让他们留下吃饭。
崔绍庭却婉拒了,回了兵部同兵部尚书和右侍郎商议一番,同鞑靼人讲定了条件,这才进宫去同建章帝复命。
建章帝正在批奏章,特意先拿了封赏名单给崔绍庭瞧,又夸他:“崔氏一族果真不愧是名门望族,人才辈出,忠肝义胆啊!”
崔绍庭连道不敢,见封赏的名单同自己猜到的差不离,先替崔家辞一辞:“不敢居功,不过做了臣子分内事而已。”
建章帝很是感叹,摇了摇头:“分内事也不是人人能做得好,这是崔家应得的。西北能太平,多亏了你们。”
二百二十三·余波
封赏的事都定了,朝廷也就陡然从忙碌的氛围里缓了过来,不管是谁都着实松了一口气,建章帝借着过年的由头,给百官们的赏赐也是极厚的,年假都给的比往常多了三天。顶点23S.更新最快
京城上下张灯结彩,恍惚间西北那场战事好似从未出现过。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还亲自来了,他是受了建章帝的命,特意来给宋楚宜肚子里的皇曾孙祈福的。
可是从皇宫出来,他却还得先去宋家一趟-----宋家老太太的精神日益差了下去,最近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宋楚宜专程托了他,请他给开些方子。
大老爷和宋珏迎他进门,寒暄了一阵才领他进去看宋老太太。
大夫人一面还说:“天儿越发冷了,老祖宗却小孩子脾气起来,昨晚非得闹着要去关雎院,说是要去瞧一瞧小宜,后半夜又叫老爷连夜写信去蜀中,把琰哥儿叫回来......”
张天师挑挑眉,人老了就是如此,可是宋老太太昨晚闹了一晚上,这可不是吉兆啊......
到了宁德院,还没进门,里头先响起了哭声,守在里头的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夫人哭声震天,不多时玉书和玉兰几个都慌张的跑出来。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跳,顾不得其他,提着裙子一路撩了帘子进去,就见二夫人哭着站起来,眼泪连连的道:“老祖宗她.......去了......”
宋大夫人惊得后退了几步,其实前两年开始老太太的身体就开始支撑不住了,找太医来,太医也只说将养着,人老了这是常事,她心里多多少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等这一天真的这样快到来的时候,她忽然悲从心来。
老太太是个顶好的婆母,从不曾因为她的家世就责难她,就算是曾经她做了推自家人出去替死的事儿,老太太也只是冷待她一阵子,又亲自教她规矩......
她忽然觉得喉咙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扑在宋老太太身上大哭。
哭完了,事情却还是得办,她擦了眼泪站起来,叫二夫人三夫人服侍宋老太太擦洗,换了早已准备好的寿衣,又令人出去给爷们报信,而后又敲了云板,再给相熟的人家报信。
大老爷一个将近六十的人了,哭的跟个孩子似地。
远在外头当官的宋毅等人也都递了折子赶赴京城,宋琰那里也使人去接了。
宋老太太的后事办的格外盛大,宋老太爷才刚刚致仕,可就算是这样宋家也仍旧门庭若市-----圣上虽准了宋程濡的致仕折子,可是他身上的爵位却还没叫给退了,让他且安心的当着长宁伯,圣意如何,大家心里都自有一杆秤的。
到了宋老太太出殡这日,朱雀街上几乎摆满了各家搭建的棚子,连太孙殿下都亲自来送了一程-----太孙妃怀着身孕,红白喜事不能相撞因而没来。
宋琰是知道的,他到京城的时候城门都即将关了,是紧赶慢赶赶回来的,也没好好睡一觉,给宋老太太守了一夜的灵,陪着宋老太太一整晚,今天眼睛又红又肿,宋大老爷在前头摔盆捧灵,他跟在后头沉默了一路,等到快出城了,才站定了脚看看太孙,哑着嗓子问他:“姐姐怎么样了......”又忍不住心里难过:“她心思重,姐夫你多劝一劝她......”
周唯昭摇摇头:“想起来就哭,又不能亲自来送老太太,心里难过的很。”又点点头:“放心罢,过几天进宫来瞧瞧她,见着了你,她心里总好过些。”
回宫的时候已经日暮,周唯昭先去卢皇后宫里请安,卢皇后也是赐了奠仪下来的,见他回来,又叹一声:“老太太是难得的明白人,难得的是性子宽厚又仁善,宫里宋贵妃也难过的不成样子,更别提你媳妇儿了,你好好劝劝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较真不得的。”
周唯昭低声应了,回永安宫的时候正碰上宋楚宜朝北边设了香案磕头。
他静静的等宋楚宜磕完头了,才上去把她扶起来,扶着她往里走:“别难过了,你记不记得之前祖母同你说了什么?她说生老病死,是人就都有这一天,叫你别太难过,她只望着你们好,你们过的好了,她在底下也是开心的......”
宋楚宜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把脸埋在手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确是用自己的本事换的宋家的庇佑,可是宋老太太的的确确给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庇护,这样一个总在她身后替她遮风避雨的老人离开了,她简直心如刀割。
周唯昭把她抱在怀里任她哭,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了,才接了青莺递来的帕子替她擦脸:“也不能总这样哭,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是不是?你难过,肚子里的孩子也难过,琰哥儿也不好受,才刚他还让我劝你,千万不要太难过,要为了孩子想一想。还有老伯爷,他年纪都那么大了,忽然失了伴,他心里也不好受的,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叫他们心里怎么好受?”
徐嬷嬷也急忙跟着劝:“殿下说的是,就是老太太地底下知道您这样,她也不安呀。”
好容易哄着宋楚宜睡了,周唯昭替她下了帐子,轻声吩咐徐嬷嬷:“你们辛苦些,这阵子多劝劝她......”
徐嬷嬷心里老怀安慰,周唯昭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丈夫了,成亲至今,身边连个母蚊子也不肯放,她想到这里,点了头又想起件事,看着周唯昭有些踌躇。
周唯昭有些诧异,见她没回话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就问了一声:“还有事?”
“是有件事要问问您......”徐嬷嬷定了定神看着他:“听说.....听说宫里要选妃了......”
她见周唯昭蹙起眉头,有些害怕,却还是鼓足了勇气问他:“您能不能别把这消息同娘娘她说?自怀了身孕,她就变得格外爱哭,一点小事也要难过半日......怀了身孕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子的,要是这个关头知道了这事儿,恐怕她心里不好过......”
周唯昭没听明白:“选什么妃?”
徐嬷嬷就有些讶异:“您不知道?听说是叫礼部给您选侧妃......”
周唯昭住了脚,声音放的更轻,往里瞧了一眼,见宋楚宜睡的正香,才道:“这消息谁也不准跟娘娘说。”顿了顿又同徐嬷嬷道:“您办事我放心,别叫这些消息到她耳朵里,您放心,不会有什么侧妃,永远也不会。”
徐嬷嬷见他抬脚就走,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半日,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见紫云面上带笑,就问她:“这,刚刚太孙殿下是不是说他不会要什么侧妃?”
就算是宋楚宜同周唯昭的关系这样荣且,徐嬷嬷也没把从前周唯昭的话当真,哪里真的有男人不爱新鲜的,哪怕是娶了天仙呢,年深日久的也就忘在脑后了,可是现在看来,太孙殿下竟是说真的?
可这怎么可能?!
建章帝也挑了挑眉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周唯昭,先是皱着眉头,而后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噗哧一声笑了,把折子往桌上一放,看周唯昭如同看闹脾气的小孩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以后可是要当一国之主的,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你这倒好,三宫六院不要,连个侧妃也不要了?”
周唯昭却没当自己是在说孩子话,他眉眼间带着坚定跪在建章帝跟前,一板一眼的点头:“孙儿立志效仿净宗皇帝......”见建章帝皱眉头,就喊了一声皇爷爷:“您知道我同寻常人是不大一样的,我自小就在道观长大......”
建章帝被这一声皇爷爷喊得没了脾气,面色复杂的看了他半日:“可是皇家总讲究个开枝散叶,要是子嗣不丰,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何况,有时候又不是要你见一个爱一个,许多时候,后宫里的女人也多的是讲究,譬如宋贵妃......她是当初我登基之后泰王造反之后立的,原因不用我说你也应当知道......纵然你真的决意只喜欢你现在的媳妇儿一个,把她们当作摆设不就完了?”
周唯昭摇头,见建章帝并没生气,站起来坐到建章帝旁边,轻声道:“孙儿也只是个平常人,是人就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没了的时候不会想,有了以后却怕自己定力不够-----是人就有贪欲,后宫中争风吃醋从来不是小事......何况既然不喜欢,要她们摆来看着岂不是也对她们很不公平?至于其他的用处,我要是同您一样知人善任,又要这些女人们来做什么?”
他见建章帝没说话,顿了顿才道:“我知道皇祖父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如今不过才成亲一年多,小宜不就已经怀了身孕了吗?子嗣不丰固然可怕,可是孩子多了,母亲又不是同一个,是非也就自然多了........”
建章帝就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了,有些为他的孩子气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样的孩子气有些难得,沉默了半响之后才笑:“算了,如今你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也就不当这个坏人了。你既有这个心,就盼着你做好罢。”
梁嬷嬷拿在手里的名单又被要走了,实在没忍住同卢太子妃叹上一叹:“可上哪里再去找殿下这么好的人呢?真是,从哪儿也没见过这样疼媳妇儿的......”
太子妃半靠在枕头上,接了梁嬷嬷递来的药喝了,似叹非叹:“我养了个好儿子。”
同他的父亲太子实在不一样,他知道女孩子的艰难,能体谅女孩子的艰难,从不曾把自己另加于宋楚宜之上。
卢太子妃觉得骄傲又自豪,又忍不住笑了笑:“这是好事。”
梁嬷嬷就觉得太子妃这个婆婆当的也未免心大了些,不过既然连圣上都同意了,皇后娘娘也没意见,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嬷嬷哦听见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再怎么也没想到周唯昭竟真的去找了建章帝说了这事儿,而建章帝居然还同意了。
想来想去,同许妈妈商量了一阵,还是觉得得把这事儿同宋楚宜说一说。
周唯昭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外头荣成公主府里的厨子卤好的猪脚,见她坐在灯下看书,上前把荷叶包了的猪脚放在她旁边:“闻一闻,是不是你喜欢的这个味?”
周唯昭实在是个再贴心不过的丈夫了,从来也不忘记给宋楚宜买一些小玩意儿来逗她开心,宋楚宜怀了身孕以后吃不下东西,他也想方设法的到处去搜罗吃食。
徐嬷嬷真算是彻底放了心,当年为了在继母底下讨生活的小心翼翼的日子好似从来没存在过,她家姑娘原本就该这样被人疼着宠着。
宋楚宜没接,她是不用守祖母孝的,可是就算不用,百天未过她也不想沾荤腥,她单手托着下巴,半天才叹了一声气:“圣上没骂你?”
周唯昭就知道她是听说了,把猪**给徐嬷嬷让她们分了,笑着握住她的手替她取暖:“那也没有办法,谁叫我这个人言出必行。当初我答应过你的,我也从来都是真心实意这样想。我身边有你一个就够了。”
“可是......”宋楚宜觉得女人的心就是太软,明明这才是自己想过的日子,自己该喜欢的人,可是事到临头却忍不住劝他:“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那些御史言官们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他们管天管地,连皇帝的家事也要管的。
周唯昭就忍不住失笑:“那也没有法子,反正也不止我一个不好过,他们要是嚷嚷的太厉害,你就给他们赐良妾美婢,看看他们家里闹不闹再说。”
宋楚宜噗哧一声被逗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促狭。”
周唯昭摸摸她的脸也笑了:“对着你就不促狭,要是不板着脸跟你说正事,怕吓跑你。”
夜已深,宋楚宜透过朦胧的光晕去看他的脸,忽而觉得想要的都已经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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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说亲
他看着崔应书很是自若的模样,就忍不住摇头叹气:“还以为你会问问我,该不该起复,又该什么时候起复,可是看你这模样,哪里还需要问我,分明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了。顶点23S.更新最快”他收起自己的棋子,对着崔应书点点头,看崔应书也开始收拾棋盘,笑道:“有你这样的学生,可真是让做先生的郁闷。”
崔应书同常首辅是很有情分的,这么多年下来,师生情谊已经很是深厚,何况许多事若是没有常首辅支持,根本不可能成功,他对上常首辅的眼神就笑了笑:“您别诈我,我知道您的意思,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拈了颗棋子落子,眼睛盯着棋盘,却对着常首辅在说话:“我也的确是有这个打算,太孙殿下不是那等会因为顾忌别人势大就不用人的人。崔家固然已经盛极,可我们不靠着当皇后的外孙女,仍旧是崔家,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殿下看的出来的。”
崔家当年没有宋楚宜的时候就已经是鼎盛一时的大家族,世代出进士,没有靠女人的传统,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因为家里出了个皇后就选择退让,他们毕竟是跟宋家不大一样的。
常首辅捻子微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倒是常老太太传话出来,说是要留崔应书的饭,还特意让常老太爷进后院一趟。
常老太爷同人谈事的时候,后院是绝不会来打扰的,这次常老太太遣人出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冲崔应书说了留下来吃饭,又叫人领了常大老爷和常家大少爷来先陪着,这才去了后院。
常老太太正倚窗看着孩子们翻花绳,见了常老太爷进来,先问他:“应书留下了?”
她是很喜欢崔应书的,早年间崔应书来常首辅这里求学开始就已经对崔应书另眼相待,要不是端慧郡主抢得快,崔应书就是她的女婿了。
常老太爷不免揶揄她一句:“留了留了,巴巴的叫我进来就是为的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吓了我一跳。你可收敛点罢,叫端慧郡主晓得了,又牵扯出以前的事来。”
这话固然是开玩笑,端慧郡主哪里就有那么小气。
常老太太嗔了他一句,这才让常老太爷先坐下来,看着他,斟酌着说道:“我请您进来,是为的一件事。”
她指着窗外朝常老太爷点一点头:“您瞧瞧三丫头,她长得可还凑合?”
常老太爷跟常老太太多年夫妻了,听常老太太这么问话面皮抖了一抖,点点头就问:“你打不成人家主意,打起人家儿子主意了?”
他们少年夫妻,一路互相扶持到了如今,早已经荣辱一体,互通心意,常老太太这话一问,常老太爷就知道常老太太想做什么了。
常老太太也大方点头:“您眼看着也要致仕了,三丫头的亲事我一直拿不定主意,嫁到寻常人家去又不大现实,嫁别的勋贵人家我又怕她受气......崔家门风好,家世好,端慧郡主和应书也都是心胸宽广之人,对孩子们的教养都极为得宜......”
她压低了声音:“我就动了心思了,自然,这话不能同应书说,还是该先同家里的女眷说。您若是觉得可以,我便进宫去同太孙妃娘娘探探口风。”
常老太爷有些犹豫:“只是崔家还要守母孝,崔家大公子守祖母孝一年,一年后可就十九岁了......”
“这有什么?我们三丫头等得起,她才及笄而已,京城现在也不兴嫁得早了,您瞧瞧太孙妃,不照样是及笄了才嫁的人?”常老太太打断他:“何况......说句别的有些现实的话,咱们跟崔家结亲,不是又多了一重保障。”
她提醒常老太爷:“您得罪得人可绝不少,不比宋家老太爷多。现在您是还在首辅的位子上,没人敢动您,可是等您退下去了呢?您瞧瞧前头几任首辅,可有善终的?”
这话也就是常老太太敢说,常老太爷拽住常老太太的手叹息一声:“可若是为了这缘由才接亲事,我倒是宁愿不结。我跟应书怎么也有师生之义,在太孙跟前也有几分面子情......”
常老太太摇头:“也不比亲事可靠。也不全是为了这个,不过好上加好的事罢了,咱们也不是强求着非得要人娶咱们家女孩儿不可,不过就是探问探问。好了自然是亲上加亲,不好,咱们难不成就记恨上了人家?没有这个道理。”
常老太爷知道常老太太是一心为了常家打算,想一向,也的确是就没有不能问的道理,便道:“既然这么说,那就随你,只是还是要低调些......”
毕竟崔家如今烈火烹油,他们要是凑上去,说不得上头的人会多想。
常老太太点头:“这是自然的,也就是私底下先定下来,等到真正要成了,估计.......也没那么多忌讳了。”
等周唯昭登位了,这天下就是周唯昭夫妇说了算,事先已经得到了太孙妃的首肯,就没有忌讳不忌讳一说了。
常老太爷站起身来:“你先问一问三丫头的意思,也问一问老大媳妇的意思,她们若是同意,那你就同我说一声,我同应书递个口风,你进宫去同太孙妃娘娘问一问。”
常老太太笑着点头:“还用您说,之前就已经问了三丫头和老大媳妇了,三丫头年纪小不知事,自然是由着我们和她爹娘作主。老大媳妇只有满意的,您先去同您的得意门生递个口风试试深浅罢!”
原来早就已经打算好了,不过就是叫他进来告诉一声,常老太爷有些失笑,对着常老太太一摊手,笑着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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