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幸运至极的谢安
谢安所部的前锋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天的时间抵达,他们与李匡所部会合是在清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部队会清晨抵达,理所当然是连夜行军。会这样是谢安接到了李匡的汇报,果断让部队中的骑兵不体恤战马的体力,采取了狂奔模式的行军。
在后续部队到来之前,李匡并不是干坐着看西域联军那边自行风云变幻,他派出了部队前往试探,西域人是有进行抵抗,可是竟然让西域兵团攻下了联军的部分营盘。
李匡在收到派出部队击溃联军攻占一部分东面营盘的时候,对西域人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无比困惑,尤其是西域兵团才刚发起试探性进攻,白龙堆联军营盘又内讧了一次,鄯善人后面也联系了西域兵团。
鄯善人派出的使节非常没有节操,他们在见到汉人的时候,是刹那间就跪下喊爸爸,那举止和态度使在场的汉人全部错愕异常。
一场入侵……哦,是收复,竟然能够遭遇到失散数十年的“儿子”,那些“儿子”却是太操蛋了一些,竟然不事先联络就自己干了。
西域兵团能够轻易攻占联军东面营区自然是得到鄯善人的配合,鄯善人不但扑过来抱住汉人爸爸的大腿,他们还拉了一部分的且末人和精绝人。
白龙堆并不止是鄯善人、且末人和精绝人来抱住汉人的大腿喊爸爸,哭天喊地赞美汉人爸爸终于是来了,龟兹人雇佣的马贼团更是成批地弃暗投明,搞得领军突进的刘锐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汉人这边对于鄯善人会投奔,是进入鄯善国境之后,不断有部落来抱大腿,之前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会措手不及是鄯善人的投奔一点策略都没讲,甚至是事先压根就没有联络。
“要是鄯善人事先联络,在我们的操作下完全可以取得更大的战果!”范进对鄯善人的‘鲁莽’行事非常不满,觉得浪费了自己展现谋略的舞台:“他们的脑子太缺根筋了!”
谢安是安坐在首座听取汇报。他对局势的发展其实也是预料不足,倒不是没思考到会有西域人投奔,是西域人投奔的方式也太特么随意了,根本就没考虑投奔会不会被汉人接受。
“我们控制了白龙堆东面,与敌军形成对峙局面。”范进是站在一块军事舆图旁边,对着地图为谢安介绍最新的概况:“以龟兹人、疏勒人和于阗人为首的三个大国还在坚持抵抗,他们以这一片湿地作为依仗。”
军事舆图大体绘画出白龙堆目前的敌我分布,连带地形也是标记出来。有了那些扑过来喊爸爸的“儿子”存在,汉人对白龙堆的了解更加详细了一些。
西域竟然有湿地?中原国对西域的印象是,旮旯地方到处都是戈壁,其实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西域的面积非常大,足足有一个半的中原那么辽阔,大部分区域是草原,不缺海拔非常高的山脉,一些大型湖泊的周边却是拥有湿地甚至有沼泽。
“沼泽?”谢安微微点了点头:“骠骑将军前去讨伐不服高车,入敌境两百余里亦是发现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
冉闵带兵去入侵西高车了?李匡等人事先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对于丁零人搅和进西域却是有了猜想,基本上锅是丢给了冉闵。
塞外……泛指长城之外,草原之上的湿地和沼泽也非常多,尤其是常年雨水丰沛的区域,漠南的沼泽还算是少了,过了沙漠之后的漠北再往西北方向,那里不但遍布林区和湿地,也真的是有着面积很广的沼泽地。
有那么一个传说,北匈奴第一个选择的撤退路线就是目前西高车的领地,他们是被沼泽地给挡住才转路线到西域,后面继续向西的也是不断碰上沼泽地。
不管关于北匈奴频繁遭遇沼泽的传说是不是真的,某些方面也说明由中原向西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碰上戈壁还算是正常的,沙漠和沼泽也的确是太多了一些,导致只有一个河西走廊算是安全一些。
谢安还是有事先做过功课的,知道西域不算分裂中的乌孙,目前的大国是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其中龟兹富有,疏勒野蛮,于阗有文化,焉耆国力和军事强盛。
“我们有接待过一些乌孙人。”李匡接待的是想要前往长安的乌孙人,各自代表着自己的部落:“他们有提起过,西边的悦般境内也是充满沼泽。”
谢安现在并不想知道悦般是个什么样的国家,那是以后继续向西之前才需要了解的。
汉国在进军西域之前,其实是没想到举起抗汉大旗的会是龟兹人,原先的判定是焉耆会成为反汉的领头羊。事实却是给了相当多人一个难堪,焉耆在汉国入侵之后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什么表示,倒是之前被忽略的龟兹在上蹿下跳。
会忽视掉龟兹的理由很简单,汉人所知道的龟兹前一年还在内战,就是罗云杀死了龙会之后,白家重新上台过程中新旧势力的必然较量。一个刚刚完成权力交替的国家,以诸夏的治国理念和惯例来讲,不应该是埋首于国内的敌对残余势力清除,和稳固新政权对地方的掌控吗?可汉人很明显是不太了解西域这个奇葩的地方,那些奇葩人士的思维。
“本将得天子许可,已经派出使节前往焉耆和车师。”谢安才来,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理清楚面对的局势,有一些事情却是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的。他扫视了一下帐内众人,说道:“焉耆与龟兹的矛盾自该利用。”
郎将也能自称本将,不过那是向下属的自称。谢安虽然还不是征西将军只是中郎将,自称本将完全没毛病。
之前李匡也想过联系焉耆人,只是他一来没有与中枢沟通,二来是仅作为先锋军的指挥官也不够资格去那么干,对于谢安到来之后就有这样的举措很是赞同。
焉耆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国家,西汉入西域的之前,焉耆就已经存在。只不过当时的焉耆是一个豆丁大的小国,是作为车师的一个属国。
车师在西汉和东汉期间不断被汉人压在地上殴打,西汉将车师打得分裂,焉耆是在西汉末年发展起来。
到东汉初叶的时候,焉耆抓住机会占领了秦海(博斯腾湖),又吞并了山国,压服了尉梨和危须,甚至是翻身干挺了车师前部,自此就开始拽了起来。
焉耆开始成为大国是在曹魏期间的事了。那个时候车师只剩下一个后部,高昌是作为戊己校尉的驻地,被汉人收服的车师人干掉了和吞并蒲类,又收服了乌贪人、弥人(分东西两部)、毕陆人、伊吾人,成为一个不输给乌孙的大国,但好景不长的是后面车师人自己内乱葬送了大好局面,也给了焉耆人继续扩张的机会。
一直到司马一家子篡位之后,中原那边是没兴趣也没精力管什么西域。那期间不但是焉耆人抖了起来,但凡是有些实力又有野心的各个国家都开始了自己的扩张之路,几番的攻杀吞并之余,西汉时还有能数出三十六国西域国家,到东晋不知道还有没有二十个,能算得上是西域这边大国的也就是焉耆、龟兹、于阗和疏勒(没算分裂中的乌孙)。
“焉耆不但掌控秦海,他们还控制着山脉(库鲁克塔格山脉)以北的疆域。”郗现在是谢安的行军长史,理当是到了展示自己存在感的时候:“并无都城,有伊吾、柳中、交河、危须、铁门、乌夷数座大城。”
西域这边民族非常多,一些是单纯的游牧民族,也有单纯的农耕民族,既是放牧又是农耕的族群更多。
郗事先做了很好的功课,他因为是郗氏的长子,郗鉴之前的人脉都能用得上,再加之还是王羲之的妻弟。
有了郗鉴的那层关系,再加上因为王羲之被刘彦选为文用博士,北边的一些人也会给郗面子,查起西域的资料还是挺简单的,就是没人敢保证资料一定符合事实。
西域目前大体上是分为五块,白龙堆北侧的山脉之后是焉耆的地盘,秦海的西北是龟兹人的地盘,于阗河流域是于阗人的地盘,葱岭以及周围是疏勒人的地盘,阗池(伊塞克湖)以北则是乌孙人的地盘。其余的国家或部族,其实都是以上五个大国的附庸或是附庸其国号令。
现在下场反汉的大国有三个,分别是龟兹、疏勒和于阗,龟兹人是名义上的盟主,可疏勒和于阗之所以下场其实是受于匈尼特和悦般的指使,余下那些西域人就是上述三国的附庸或被雇佣之类。
“鄯善人的地盘并不小。”郗带来了原本保存于东晋小朝廷国库的西域地图,他对着被挂上去的地图指着属于鄯善的疆域位置:“蒲苍海以南,西昆仑山以东(西汉称南山),盆地(柴达木盆地)以西,主昆仑山以北,皆为鄯善旧有疆域。”
众人看着地图,能够清晰地判断出地盘分布,看上去鄯善人的地盘可真的不算小。
那张地图是西晋时期绘制,在西晋之前鄯善人可是一直受到汉人的扶持,甚至汉军设置的都护府驻地就在鄯善境内,扶持鄯善人先后吞并了小宛、戎卢、羌、泥、伊盾,才有了占据偌大疆域的鄯善国。
鄯善人没有成也汉人败也汉人的说法,但事实上汉人的力量在西域消退后,鄯善的确是遭遇西域各国的围攻,再来就是鄯善人自己也不团结,导致了如今的四分五裂。
“鄯善人非常欢迎我们的到来。”郗不是在胡扯,止于他们到来之前,鄯善人就争先恐后地求见李匡,只是李匡的级别难以灵活操作。他看向了谢安,含笑说:“中郎将已经属意接管鄯善疆域,并禀告长安进行屯田。”
谢安没理由不去利用鄯善人,不但是人要利用起来,连带土地、林区、牧畜等等的资源也会善加利用。他清楚地知道刘彦不会只是想要收复西域,还将继续向西征服,那么将西域建设成为一个前进基地就是极度正确的事情。
当然了,汉国的国内正在发生大面积天灾,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耗费资源来建设西域,甚至是会掠夺西域的资源补充国内,谢安可不敢执行与中枢向左的方案。只是为了日后继续西进,一些事情是他可以先做安排的,比如使用西域的人力进行屯田就是其中一个。
谢安这一次带着一个常备军过来,这个常备军只是增援部队的主力,后面还会有第二批半官方半民间的部队会来。他所知道的是,半官方半民间性质的部队会达到二十万左右,甚至可能更多,除了灾区的人求活之外,就是那些渴望军功、财富和奴隶的青壮。
所有部队相加起来,谢安指挥体系之下就会有超过二十万人的武装,中枢那边关于提升谢安官职的讨论已经有过多次,没人反对谢安的晋升,只是至少还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功劳,那么在白龙堆给予敌军重创只是最基础的,什么时候杀进龟兹将这个敢于悬赏汉人脑袋的国家灭掉,那就是中枢晋升谢安为征西将军之时。
若是谢安晋升为征西将军,那么四“征”级别的将军也算是齐全了,谁都在期待接下来中枢会不会启用“镇”字级别的将军。
谢安了解了白龙堆敌军的概况,对于接下来应该怎么作战基本也有安排,使他措手不及的是,关于龟兹国都延城爆发大乱的消息传了过来。
龟兹国都延城距离白龙堆将近一千五百里,消息传到谢安这里的时候,那边不管是发生什么也肯定是尘埃落定。
谢安所知道的是,氐族人、丁零人和其余乱七八糟趁火打劫的人洗劫了延城,现任的龟兹国王白纯在动乱中被宰掉,龟兹王族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确认消息之后,谢安根本无法有太多的想法,是当机立断对白龙堆的西域联军发动攻击。
第776章:压不住了(谢钱庙子万赏)
汉军发动攻势,那一刻战争成为一场争先恐后投降和抱汉人爸爸大腿的大戏,汉军基本上是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仅是用了七天的时间就全面控制白龙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既是情理之外,又是意料之中。”郗近期很忙,忙到缺乏睡眠有着很明显的眼袋,精神却是极度的亢奋:“不用我们自己动手,龟兹和那些想要顽抗到底的人,皆是被西域人打击。我们的部队仅是前往收尾。”
谢安已经站在原来西晋时期设立的都护府城头。
西汉、东汉、曹魏、西晋都有在西域建立过都护府,西汉时期的都护府其实没有多少驻军,东汉的都护府倒是有成建制的汉军,曹魏和西晋没有多少余力管理西域仅是占个名头。
海头这一座城市是在东汉元帝时期建立,它的落成是在公元前六十年左右,原本是还没有改名为鄯善的楼兰一座城市,被汉人接手管理是平灭郅支之后的事情了,自接管就成为都护府主要驻军所在地。
公元前六十年左右到公元三五零年足有四百余年的时间,谢安看到的海头城肯定不是汉元帝时期的那一座,可能是有挪过地方,城池也由后面的人一再修建或是修葺。
得说是的海头这一座城池着真的不大,有四四方方的城墙作为防御链,四面各自有一个城门,城墙高度约有两丈、宽一丈,大多数地段是夯土结构,城墙附近则是用碎石混着泥土砌起。
与诸夏故地的城市有所不同的是,诸夏故地的城池城楼会有飞檐款式的屋顶,海头这边的城池则是用窝棚来该,也就没办法称之为城楼,只能是称呼城头。
海头位于蒲昌海的西面,正好是在北河与阿耨达大水的正中间,站在东面城头向东遥望而去,可以看到井田模式的盐田,向内看去则是不成规则乱坐落的房屋。
蒲昌海本来就是西域最大的产盐地,西汉的汉军攻占这里之后,很干脆就命名为盐泽。西汉收归的盐铁为中枢管控,蒲昌海的盐产是官卖给西域各国,甚至还提供西凉和陇西等地,可是为西汉中枢创造了不少的财富。
到曹魏时期,曹魏一边在与蜀汉、东吴争霸的同时,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将部分精力花在西域。原因是曹魏所掌控的产盐地不多,蒲昌海的这个产盐地重要性就突显了出来,曹丕时期为了维稳西凉可是没少花心思,只是后面都给司马一家子做了嫁衣。
“我们在都护井、居卢仓、沙西井都有发现勒石,根据石碑还挖出了部分埋于地下的仓库,有发现固化了的盐层。”郗说的那些地方很有历史意义,基本是汉军向西扩张的即时屯驻点,原先是作为提供大军水源而存在,后面被改成了盐巴储藏地:“敌军没有有效抵抗,蒲昌海的产盐设施损坏不大。”
谢安微微点头就算是回应知道了。
汉国并不缺盐,晒盐法被研究出来之后,沿海区域的盐田真的不要太多,一度都多到不得不大肆捕捞海产来消耗的地步。
与之前历朝历代不同的是,刘彦统治下的汉国哪怕是内陆也会有稳定的食盐供应,又因为盐巴着实是太好生产了,导致的是盐价也是低得可以,所导致的是腌制成为普遍的事情,另一方面又保证了汉人餐桌上的肉食不缺。
在没有冰箱的年代,吃肉的困难就是因为保存困难,不管是养殖还是狩猎,宰杀之后要是没赶紧吃完就都浪费了。想要保存肉类食物的方法并不多,腌制、弄酱和风干是少有的两个选择之一。自然风干看的是当地的气候,得是足够冷才能干,要不然就该是腐烂掉。腌制和做酱首先得有盐,腌制耗费的盐最多,酱则是要消耗油、香料、中药材。
在当今的汉国,吃海盐成为一种最实惠的方式,内陆地区之前吃的都是岩盐,甚至有时候连岩盐都吃不到。
“职已经在做安排。”郗说的是战争结束后,收集一些死掉的牛、马、羊:“蒲昌海这边有足够的盐巴,不会浪费了那些食物。”
不止是民以食为天,军队对粮食的需求也是一个无底洞。相对于民众来讲,军队缺粮可是极易演变成为溃散,谢安可是知道后面麾下的部队会多达二十万以上,对于弄更多的粮食进行储备有着清醒的认知。
海头现在已经成为一座军城,里面驻扎了五千的常备军部队,包含另外的一万常备军和西域兵团、仆从军则是驻扎在周边。
既然是要当做军城,海头城内那乱糟糟的建筑物布局肯定是不能留,目前就在干拆除平掉的事情,新的兵舍也有部分开始建造。
他们出阳关已经是秋季下旬,要不是目前的气候偏向于炎热,西域就该是到了将要雨雪交加的季节。
没有温度计的年代,自然是无法精确地衡量温度,到秋季下旬白龙堆温度应该是十度左右,冬季到来之后温度还会更低,谢安应该考虑过冬问题。
虽然是将要进入冬季,也开始在为过冬做准备,可是谢安真没有打算停止军事行动,他已经让李匡做准备。
三天之后李匡会下辖一个师的常备军和三万西域兵团的部队,向西继续进军。他们的目标就是龟兹国境,还是那种水陆并进的方式。
蒲昌海是一个大湖泊,除了南面的那一条阿耨达大水,北面的北河可是向西延伸得很长。
北河向西延伸六百余里之后会与一条叫敦薨水的河流有交连,敦薨水又连接秦海,谢安安排李匡所部水陆并进,并且是沿着北河一直向西,是有恐吓焉耆人的意思在内。
秦海目前是焉耆人的势力范围,谢安派去焉耆的使者还没有传回音信,那就很有必要大军威慑一下,毫无疑问就是在逼迫焉耆站队,想当朋友就怪怪爬过来听命,想当敌人也不介意立即开干。
没有错,谢安压根就不想浪费时间去搞什么漫长的邦交,是汉军轻易攻克白龙堆给了他十足的信心,再来也是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闲工夫去和焉耆人虚与委蛇,早点将西域解决,向中枢呈上捷报,他就早一日能够晋升为征西将军。成为征西将军之后,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筹划建设前进基地,然后刺探匈尼特和悦般,为以后的继续西进做好情报方面的准备。
汉国从还没有建立之前就一直是在多线作战,早期扛着石碣赵国的压力还去朝鲜半岛欺负高句丽和百济,后面更是干脆石碣赵国、慕容燕国、东晋小朝廷和李氏成汉一块开干,不说谢安觉得同一时间打龟兹和焉耆有什么不对,其余军队高层也没人有什么顾虑,比起以往的那些对手,龟兹和焉耆在他们看来就是两个能够轻易收拾的国家。
谢安将目光从城外的盐田收回来,注视着负责邦交的范进:“联系上乌孙人了吗?”
乌孙是西域第一个派遣使节团到汉国的国家,也得到了吕议的接见。
吕议按照刘彦的意思,同意乌孙重新成为汉国属国的请求,只是并没有册封哪个乌孙人为昆弥。
乌孙不止有一个使节团到了长安,是整整有七个,每个都有那么些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汉国的承认,也就是为自己的部落首领乞讨王号。
吕议给那七个使者的回复都不带变样的,说是不了解乌孙的近况,难以决定谁成为乌孙王,让乌孙人自行推举的同时,得有拿得出手的功劳。
范进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答道:“并未有。”
谢安云淡风轻地点头,没有进行责怪。
汉军是占领了白龙堆,可是与乌孙人还有一千里的距离,汉人想去乌孙境内,要么是穿越龟兹国境,要么就是穿越焉耆国境。要是走北河转敦薨水进入秦海,还能继续用水路进入乌孙国境,可是秦海是焉耆人的地盘。
敦薨水也分南和北的两条,西域人则是分为下敦薨水和上敦薨水,下敦薨水是连接北河与秦海,上敦薨水则就是可以直接进入乌孙国境的那一条。
“南敦薨水有焉耆人建立的关卡。”郗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范进开脱,说道:“任何船只想要经南敦薨水入秦海,需要焉耆人放行。”
南敦薨水入秦海的那条关卡被焉耆人称呼为铁门,实际上压根就不是用铁制造出来的闸门或什么,取个“铁门”的称呼是寓意“固若金汤”,其实就是一个横跨河面的水寨。
焉耆人清楚北河的战略价值,又对北河经由南敦薨水入秦海有足够的认知,对铁门的控制非常严格,毕竟他们国境南面有一道绵长的山脉(库鲁克塔格山脉),想从西域南部进入焉耆国境走山脉很危险,基本是没人会走,军队也不适合穿越山脉进行入侵行为。
汉国的西北自然是和焉耆的国境有相连,只是想直接从汉国的西北进入焉耆国境一点都不简单,先要路过一段范围约是十里左右的戈壁区域,然后是进入到沙漠区,过了沙漠则就是直接面对群山(天山)。
所以了,汉人向西扩张的时候,真无法直接就是扑进焉耆目前占领的区域,要不然对付车师(就是焉耆目前的东部国境)的时候也不用先进入鄯善国境,再拐那么一个大弯跨河(北河和敦薨水)去交战。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玉门关以北就是一个能不走最好别走的禁区,原因自然是戈壁和沙漠挡住去路。诸夏向西扩张艰难,不止是因为道路远的关系,是特么一路上真不好走,也才体现出河西走廊的重要价值。
对了,上古先秦的河西与两汉之后的河西不是同一个地方,先秦的河西指的是现代山1西、陕1西两省间黄河南段以西地区,两汉的河西是现代甘1肃的酒泉、张掖、武威等地。
谢安会问乌孙人,是几天下来已经了解到鄯善人完全就是烂泥,可以当当向导或劳动力,可是指望鄯善人上战场绝对是会坑了自己。他是不希望汉人在西域损失太多,那就需要炮灰部队,鄯善人不行的前提下,乌孙人的重要性就突显了出来。
马贼团?谢安对马贼团并不放心,桀骜不驯什么是不存在的,是马贼团不是以民族或国家成为纽带,说白了就是难以抓住什么把柄,怎么控制成为一个难题,不像部落或国家控制地盘或家人就能使人不敢轻易反叛。
“他们(西域兵团的青壮)来西域有诸多原因,就是不存在扩土之责。”范进说出了大实话:“先前有白龙堆的联军拦路,他们还能稳下心来打阵战。白龙堆的联军灰飞烟灭,就想着冲进花花世界了。”
谢安能够理解,那些青壮虽然是被组织起来,可他们就真的不是什么正规编制,打阵战什么的是迫不得已,谁都想脱开身上的缰绳尽情地撒欢,对此他能压得一时,可要是时间久了绝对是天大的麻烦。
鄯善国境是要被谢安打造成为前进基地,那么在鄯善国境之内大抢特抢肯定是不行的,就因为这样已经是造成了怨言,迫使他在安排李匡西进的同时,不得不放开一些口子,以抽签的方式允许一部分人脱离建制。
离开白龙堆的汉人有一万人,他们不是成建制地脱离,是按照交情或是乡党自行往西而去,第一个撒欢的地方是西昆仑山(西汉称南山)以西,也就是且末人的聚集地。
且末现在还是作为一个国家而存在,就是一个没有外交权和自主交权的附庸国,脚踏两条船服从于阗和龟兹,参与了反汉联军。他们的势力范围在西昆仑山以北,又以阿耨达大水中游为界与鄯善国境分割,西面紧邻精绝和于阗,北面又与龟兹相连。
白龙堆那些逃窜出去的人,大部分就是向且末境内撤退,被谢安允许脱离大军的那批汉人,他们就是逮着溃兵一路收割人头进入且末地界。
第777章:慕克国?没听过
秋季下旬的关中,往年该下的雨没有下,气候也一点都看不出会下雪的样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关中西北方向的区域,土地干裂的情况越加严重,尤其是以一些平原地带的干旱最为严重。
“弱水下游干枯了。”纪昌手里拿的是近期西北汇集过来的奏报,他所说的弱水是居延泽这一个大湖泊延伸出来的一条大支流:“弱水下游干枯,分出去的河水、溪水全变成了干枯的河床。”
居延泽是由两个湖泊组成,位于北面的湖泊面积较大,南面的湖泊较小,它们自汉人没有踏足这一片土地的时候就存在,匈奴时期是作为休屠、白羊、浑邪的共同放牧区。
长期没有下雨,两年之内下雪的量也是很少,西北本身就是一个高原地带,懂得地理常识的人都应该明白一点,高原的地下水历来就不充足,再缺乏足够的降雨量,水又被蒸发掉,一旦缺水一定就是大面积的灾害。
西北有两个大湖泊和一个小湖泊。
两个大湖泊分别是居延泽和冥泽,它们分别又维持着弱水和冥水的两条大河系,同时弱水和冥水又延伸出多条的支流,算得上是提供西北的用水,尤其是对灌溉系统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性。
小湖泊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它在长久的时间之内是被称呼为绿洲,也就是玉门关北面的一个湖泊,偏偏玉门关以北就是一个多戈壁环境,湖泊再往前数十里则就是沙漠,会被当地人取名绿洲也就情有可原。
缺乏足够的降雨前提下,居延泽、冥泽和绿洲的水位都在急速下降,联动的就是依靠湖泊供水的河水出现河床降低现象。上游没有足够的供水,下游肯定是要河床见底,处于下游的人们哪可能不缺水。
马上就是元朔十年(公元三五一年),西北的旱情越来越严重,关中以及关东也显示出干旱的迹象,汉国最为迫在眉睫的就是应对无可避免的天灾,还有旱灾之后必然会随之而来的蝗灾。
“我们广布人手,暂时没有发现蝗虫大肆活动的迹象。”纪昌说侦查蝗虫是在草原方向,既然西北已经爆发旱情,那么蝗虫大肆肆虐必然就会发生:“没人搞得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大量的蝗虫。”
蝗虫趋水喜洼,蝗灾往往和严重旱灾相伴而生,由干旱地方成群迁往低洼易涝地方。有所谓“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之说。可是真的没人搞明白是原先就有那么多的蝗虫,还是在旱灾发生之后突然出现那么多蝗虫。
“已经命人收集蝗虫了。”蔡优多少是有些愁眉苦脸,他堂堂的治粟内史竟然主持研究怎么吃蝗虫:“油炸的确能吃,敢吃的确是一种美味。”
吃虫子?诸夏不是没有过吃虫子的爱好,例如蚕在一开始就被当成一种食物,还是后面发现蚕丝的作用,蚕才避免上餐桌的命运。
西南的吃虫子更发展出了多样性,包括广州、交州、宁州也有了新的饮食文化,别说是吃虫子,就好像没有当地人不敢吃的东西。
纪昌属于有吃过油炸蝗虫的一员,思想观念令他在吃的时候恶心到不行,心理的排斥驱散了味蕾,一想到吃的是蝗虫,哪还能觉得是美味。
蔡优同样是对吃虫子无比地排斥,他看到在场同僚的脸色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下意识捂了捂嘴,咽了咽口水才继续说:“已经研究出磨粉,味道虽然不怎么样,可是不说是蝗虫粉,没人会知道是什么。”
“咳咳……”桑虞脸色倒还算正常,就是咳了两声已经表现出内心真实想法:“陛下有言,此物含有大量蛋白质,属于营养之物。”
“已经做好准备,一旦发现蝗虫肆虐,便会大量捕杀。”蔡优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才往后接着说:“捕杀之后会磨粉,专门提供给军队。”
蔡优会下意识看了看,是确认真的没有军方的人在场,怕被扑上来痛殴。
“介时出动军队,再向民间购买……,处理再提供军方。”桑虞‘呵呵’笑了几声:“善政,大大的善政。”
一脸郁郁的纪昌脸上有了笑容,他真没有去考究蝗虫粉营养什么的心思,只要有对策就好了。
针对西北爆发的旱情,汉国中枢给出的举措就是组织人手前往西域,后面又加了一个草原的出路。
就是因为将草原也纳入天灾止损区,才有了冉闵率军出草原入侵西高车的动作,就是草原无比的空旷和荒芜,该被灭掉的部落也全玩完了,人们前往草原真没什么好抢的。
草原之上没有敌对部落,就算是有人在放牧也是官办牧场,前往草原难道是为了挖草根吃?
旱灾困扰着汉国中枢,导致谢安发回捷报也没有引起多么强烈的重视,包括刘彦在内的中枢大佬全被灾情搅得焦头烂额,真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在西域交战上面。
“再开放野莫(西海)吧?”桑虞用着疲惫的声线说道:“那边是大平原,有野莫这个大湖泊,周边的旱情没有那么严重。野莫近邻高原,长期没有人烟,旷野之中野兽多多,再来是物质丰富。”
野莫不属于西北疆域范围,属于吐谷浑这个国家的地盘。
吐谷浑在现在是被称呼为吐浑,建国时间是公元三一三年,由辽东慕容鲜卑的一支建立。这支慕容鲜卑之所以从辽东跑到高原之下建国,是他们在慕容内战中战败,有吐谷浑这个国名,是因为第一代国主叫慕容吐谷浑。
慕容吐谷浑建立国家的时候,国家名字其实不叫吐谷浑,他本身也不是吐谷浑王。毕竟吐谷浑就是国主的名字,哪有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为王位的。他一开始的王号是河南王。
前一段时间谢安率军入西强山,西强山就是在吐谷浑东南方位,诡异的是吐谷浑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动作,既没有出兵与汉军交战,也没有帮助从中原溃退而去的氐族和羌族残余。一直到谢安解决掉那些残余之后,吐谷浑才派出使节团出使汉国。
吐谷浑目前的国主叫叶延,他的老爹叫吐延,他是慕容吐谷浑的孙子。在慕容吐谷浑和吐延时期,皆是采用河南王的名号,到了叶延才正式号称吐谷浑王。
第三代的叶延目前已经非常老迈,基本上是十之有九踩进了坟墓,恰恰就是这样才对汉军逼近一时间没有做出及时反应。在派出使节团出使汉国期间,叶延实际上是重病当中,国家是交给了长子碎奚管理。
汉国这边已经接触了吐谷浑使节团,吐谷浑方面给出的官方名号是自称慕克国,国主号河南王。汉国还发现他们的汉话讲的非常好,使用的文字竟然也是汉字,连一些礼节也与诸夏别无二样,有区别的仅是穿衣。
诸夏自周室以后,衣服不管是出现什么变化,反正不会是左开襟的服装,一直都是右开襟的服装。这一项对衣服的设计,后面也就成为华夷之辨的一部分。
慕克国的国名当然是假的,在叶延时代,这一支慕容部已经取了正式的国名,就是以当代国主叶延祖父的吐谷浑名字为国名,连带王号也做出了更改。
吐谷浑不但报出了假的国名,连自己的来历也进行了隐瞒,就是傻了依然使用河南王这个王号。一开始汉国这边还以为是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国家,从河南王的这个王号查出一些端倪。
慕容吐谷浑的河南王名号并不是自封的,是东晋小朝廷给予的册封。东晋小朝廷给胡人首领的册封非常多,比如慕容就被封为燕王,石虎被封为赵王,李势被封为蜀侯。
会发生那样的情况,是司马一家子虽然丢了中原,可是两汉和三国的强盛给胡人还是有一定的震慑遗留。一开始胡人尽管将司马一家的晋国按在地上殴打,可依然承认司马一家子正朔地位。在慕容不鸟东晋小朝廷之后,胡人就不怎么鸟东晋小朝廷了。
吕议得知吐谷浑用假的国名来出使,是勃然大怒要关押起来,也的确是将吐谷浑的那些人关押。目前那些人还在吃牢饭,连一个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吐谷浑的行为在目前是一种异常恶劣的欺骗,严重到足够让汉国对其名正言顺地发动一场灭国战争,可汉国目前不是被天灾搅得焦头烂额吗?
同时,汉国正在进行的战争也挺多,海外最大的战争就是与笈多王朝,东北那边也在收拾拓跋、残部慕容残部和东高车,西边更是在收复西域。
很明显的事情,就是刘彦的攻击性再强,那么多正在进行的战事,再加上已经爆发的天灾,怎么都该悠着点,真不能再大张旗鼓去灭吐谷浑了。
既然无法发动针对吐谷浑的灭国战争,可是也不能不将受到欺骗不当回事,要不然国家的尊严何在?桑虞建议将野莫也视作止损天灾的地方,就是针对吐谷浑欺骗汉国的一种手段。
“考虑过他们的反应了吗?”纪昌对于报复吐谷浑没有什么可反对的地方,那是一种极度的政治正确。他需要在意的是汉人过去之后会遭遇什么:“野莫的确是一块肥美之地,恰是如此必然有众多部落栖息。”
桑虞却是发出轻笑声:“李匡率部入西域,遭遇各国联军屡战屡胜。同为武装起来的汉人青壮,没道理那些野人能够抗衡。”
中枢这边没多么重视西域的战事,就是单以李匡的一个师常备军和五万武装青壮都能轻易收拾西域联军,后面谢安一到竟然又不费吹灰之力歼灭白龙堆的西域联军。
前往西域的部队打得那么顺利,中枢又怎么会去重视?连带的就是产生一种“大汉果然已经天下无敌”了的自信,觉得想要收拾谁之需要考虑耗费,完全不用去担心打不打得赢的问题。
“正是如此。”吕议这一次抛开南北矛盾的分歧,选择附和桑虞的话:“其民为逃亡之人,混诸羌立国。其部多以分散游牧栖息。野莫平原水草丰美,必然牧畜众多。”
吐谷浑目前占据的地盘就是青1海,那边是仅次于河套的水草丰美之地,更是一个异常适合放牧的所在。
慕容鲜卑的这一支族人,他们迁徙过去的时候仅有数千人,数十年过去却增加到了数十万人,除了吞并掉一些羌人部落之外,栖息的地盘优质,能够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是人口暴增的因素之一。
汉国目前不缺战马培育基地,要是西汉时发现青1海那个大平原,绝对是想都不想直接占下来,才不用流尽鲜血和耗费国力去和匈奴人血拼抢夺牧场。
在随后的数个朝代,只要是知道青1海大平原的存在,基本上也是拼了老命进行控制,谁都不敢轻易失去这个优质的产马地。
“既然子深与言之意见相同……”纪昌颇为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我等三人便联名禀告天子罢。”
汉国的管家不好当,常年战事不断,出产基本上是消耗在各种战事之中,今年四十一岁本该是壮年的纪昌,两鬓已经是一片斑白,看上去说是五十多岁都有人相信。
“丞相。”桑虞对于纪昌还是比较尊重的,他柔声说:“草原荒芜无可获取,仅以西域止损不足,再加野莫为善政。”
纪昌何尝不知道给百姓多一条出路是善政?可他不得不考虑吐谷浑的反应,也认为吐谷浑必定是要举全国之力来反抗。
说到底,汉人去野莫那边就是带着抢劫的目的,必然是会让野莫成为一个战火纷飞的修罗地,没道理吐谷浑人被抢还不反抗。
吐谷浑那么一反抗,汉国又多了一条战线,调遣常备军过去成了必然的反应,本来就紧缺的各项资源又不得不倾斜过去,纪昌能不无奈吗?
“大汉如日中天,无人可当锋芒。”吕议也劝慰纪昌:“丞相且宽心。以战养战,只会增加进项。”
纪昌纵使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化作:“希望如此。”
第778章:比发财和战功更重要的是……
官道之上,先是数十骑驰骋而过,骑士背后皆是插着三杆小旗,他们有一个称呼叫鸿翎急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鸿翎急使是西汉时期设立的一种职业,起初是用来传递边疆紧急战事,一般看到鸿翎急使在骑马狂奔,人们第一时间的想法绝对是“哪里的边境被胡虏突破了?”之类。
一直到刘彻时期,汉军屡次出塞战而胜之,鸿翎急使总算是脱离了给人“报丧”的印象,转为一种“报喜”好的一面。
不管是西汉还是东汉,甚至是诸侯乱战以及西晋、东晋,汉人早就习惯有点什么大事就会有鸿翎急使在策马狂奔那么一回事。
“竟然多达三十二名鸿翎急使?”石仲现在可不是刚出村的愣头青了,自认来了长安之后变得见多识广:“出了什么事?难道是丁零人入侵西北?!”
西北人对丁零人并不陌生,他们的祖祖辈辈接触到的异族足够多,以羌人接触得最为频繁,另外就当属丁零人。
早在丁零人还是草原小偷的时候,其中的很多丁零人就是栖息在河西走廊,他们并不效劳于匈奴人,经常与羌人混在一块去偷匈奴人的牧畜,小偷民族的由来就是那么一回事。
现在的西北就是西汉时期的河西走廊,汉人到来之初是绝对的少数,那个时候羌人和丁零人由匈奴人的麻烦变成汉人的麻烦,一直到东汉末年都没能解决这个麻烦。
数百年过去了,羌人长期生活在西北以及周围,丁零人什么时候跑向草原没人清楚,史书上也没有记载,不过曾经的张氏凉国可是紧邻着西高车,真没少和丁零人发生冲突。
在石仲出西北之前,丁零人有几次突入西北搞事,被冉闵率军所击败,后面冉闵更是率军追杀到西高车境内。
“不能吧?”张丁一脸的不相信:“骠骑将军不是再次率军北征吗?”
石仲稍微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冉闵又再一次入侵西高车,丁零人这当口怎么可能入侵西北嘛。
长安现在依然还是一个大工地,新城的土地平整是在六月份的时候完成。城内用了相当数量的劳动力挖掘沟渠,后面修葺之后又用石板覆盖起来,成为地下排污渠。后面是一片又一片有规划的建筑物坐地而起,被严格划分了中、低、高商业区、中、低、高住宅区、中、低、高休闲区。
汉国是很认真地在建设新长安城,本着千年帝国的态度来规划,除了宫城之外并没有建设城墙,城区是随时等着人口暴涨之后再扩出去。
新长安占地非常广,南边紧邻秦岭,东面一直延伸到霸水东岸,北面直接将霸城给抹掉,西面快逼到丰水,要真说出一个面积概念,长度接近一百二十里,宽度有个八十多里,足足够惊人的九千六百平方里的面积。
新长安占地九千六百平方里很大?其实也就现代帝都的差不多一半,还包括了王族的宫阙群、休闲宫和林苑,又有平常的住宅区、休闲区、商业区,甚至是有农耕区,真算不上有多大。
对了,刘彦即将称帝,一旦称帝就什么规格都要落实,其中就包括建造寝陵,到时候又得去洛阳那边划一块地。
为什么寝陵选在洛阳那边?因为那边有邙山。自东汉之后,历朝历代的帝王选择寝陵都是在邙山,也就有了那处是诸夏龙脉的说法。一些未能统治诸夏旧有全境的朝代才会另选寝陵地址,基本上有没有条件在邙山建造寝陵,也是看一个王朝是不是做到了至少统治诸夏旧地。(明朝倒是统治诸夏旧有全境还有扩张,就是帝陵没选邙山)
新长安占地足够大,住宅的划分也就显得宽松,规格不同的住宅区除了必要的道路之外,错落的就是各种休闲场所。
所谓的休闲场所可不止是林园或公园之类,还存在跑马场、蹴鞠场、歌舞园、戏曲厅,自然也就包含了各种饮食场所,说白了当成娱乐区就对了。
不用多猜,规划会搞成那样,完全就是有刘彦的干涉,得到了广泛的好评。
分中、低、高三种规格,自然是人有贫、穷、富、贵之别,属于什么规格不但看地段,还看建筑物本身。例如富贵区的宅邸占地就非常大,不但划分主舍、分厢、客楼,还有必要的花园,讲究一些甚至都能自己挖个水塘。普通人家就是一座房舍,有个前院或是后院能够种种菜就算是好事。
一般被划分富贵的区域离宫城就越近,官方没限制谁不能购买入住,就是谁自己心里没点数,自己就是个没权没势只是有点钱的人,住在满是朝中重臣或勋贵的区域,生活能自在吗?
当然不能排除一些就是因为周边全是权贵才花大钱购买府邸的人,他们想的就是自己的邻居非富即贵,巴望着能巴结到几个,要是能被提携那么一下下,命运不就改变了嘛!
石仲现在最想的就是能在长安有一个房子,没敢去想那些占地大又好看的,只敢奢求一套最普通的就好。比较可惜的是,他发现哪怕是最便宜的房子对于自己也真的只是奢求,完全没那个财富去购买。
渴望在新长安有一座房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都清楚作为帝都的长安日后会是天下的中心,不说是住在帝都会有更多的机会,仅是能户籍放在帝都介绍自己的时候,怎么都能将下巴稍微昂高那么一点点。
“也不是没机会……”张丁揶揄石仲:“你家伯出西域,准能抢到很多财富。没抢到多少也没有关系,或许能够因为建立战功被赏赐宅子。”
石仲却是没有当成揶揄,他的大哥石伯出西域,那边的捷报一再传回,他本人也接到过三封信,多少是知道西域的情况,还真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新长安是一座全新的城市,又是在一片没有多少人烟的土地上建立,肯定是要吸收外来的人成为市民。
有钱就花钱买,这一类人其实也拽不到哪去,要是依靠军功获得赏赐才算是人生赢家。
张丁不知道石仲的真实想法,还想调侃几句,却突然大喊:“看,好多的车驾啊!”
喊了那么一嗓子,引得众人看过去,看到的是官道上驶来了一条马车和牛车的长龙,一看之下竟是看不到尽头。
车队是由军方进行保护,看上去护卫车队的人部队还不算少,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着洋溢的笑容。
“那……那不是二狗子吗?”
“二狗子?谁?”
“邻村的二狗子啊!他不是出西域了吗?”
车队正是从西域返回,他们是走在最前面的第一批,后面还有驱赶庞大数量牧畜的队伍,就是带回在西域的战利品。另外还有专门押送战俘和奴隶的部队,必须说的是抢到的妹子数量多到令人咂舌,还特么都是金丝猫。
车驾有些是被用布盖了起来,有着则是装着一口又一口的箱子,瞧着怎么都觉得拉动起来非常费劲。
石仲与众人的反应一样,都是困惑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车驾,他将要重新干活的时候,却是突然看到其中的一辆马车的车轮崩坏,上面的众多箱子翻滚落到地上,几口箱子砸在地上掀起了盖子,一些金灿灿和银亮亮的东西散落满地。
阳光照射之下,地面上的金币和银币简直是要闪瞎众人的双眼,驱赶马车的马夫急得不行,出了这么一件意外堵住了后面的车辆,散落在地上的金币和银币数量也是太多,要不是有士兵紧急过去围起来,还不知道要发生点什么幺蛾子。
车轮崩了的马车离石仲站立的位置并不远,他低头看着一枚滚到自己脚边的银币怔怔出神,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白银的存在在诸夏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诸夏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个白银储量多的地区,一直到明朝时期因为贸易有大量白银从国外涌入之前,诸夏的白银可是比黄金贵重,一辈子没见过白银的人真不要太多。
石仲刚要弯腰将那个银亮亮的银币捡起来,却是有人早一步窜过去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张丁仔细端倪银币:“怎么有一个那么难看的头像,上面又是什么文字?”
周围的众人凑了过去,全是盯着那枚银币在干“十万个为什么”的伟业。
其实也不止张丁一人捡,离的足够近,弯腰就能捡的人,不管是金的还是银的都捡起来,还出现捡了赶紧藏的人。
地上捡的就成了自己的?完全没有那么一回事,就算有捡到的人想跑,动作也没有围过来的士兵快。这一片区域很快就被士兵围了起来,有军官在大喊让人排队。
“谁捡到了,自己聪明点交出来。”白忠没有刻意摆出凶狠的脸色,反而是笑眯眯地说:“此些乃是缴获,往西域而去的骁果皆有份。谁昧了,谁就是在贪同乡的卖命钱。此类币种诸夏未有,拿了也花不出去。”
融掉?就算是做得毫无痕迹,可是花的时候怎么解释黄金或白银怎么来的?
不愿意主动交出去?让排队除了主动让交之外,少不了是要搜身。要是敢吞下肚子,金币和银币的体积可不算小,知道什么是吞金而亡不?肠胃根本就无法消化金属,甚至都不会到胃里去,也就根本排泄不出来。不独是金子,银或铁、铜以及其它金属也是同样,除非是吞掉的金属体积足够小,要不然就等着消化道破裂的内出血而死吧。
轮到张丁的时候,他是没半点犹豫就将捡到的银币交出去,一边还问:“此乃何物?”
白忠就说是银币,见张丁一脸不明白,倒是有心想要解释一下,可后面排队的人那么多,就摆摆手让张丁去接受搜身。
车轮崩了的车辆当然是没可能停在原地等修好,是清空了车辆上的货物,车马以及货物全给搬到路边,使后面的车队能够通过。
张丁最终也没搞明白白银是什么,却是知道白银比黄金的价值高。
他们一伙人已经无心再干活,监工也没催促,大家伙就站在路边看着车队不断通过。
“每一口箱子里面都是从西域缴获的金币、银币、宝石……”张丁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发愣地对石仲说:“你家兄长没准真的够钱在长安买座宅子。”
石仲有些晕乎乎地点头,说道:“缴获可得四成,兄长应该是够的。只是……我与兄长已经分家。”
分家之后,兄弟之间的财富可不是共同财产,大哥要是帮弟弟叫兄弟情,若是没帮也不能说是没兄弟情份,弟弟强要属于不知轻重外加混账。
当天,西域运回战利品的消息就传遍了新旧长安,无数的人信誓旦旦地向没有亲眼所见的人吹嘘,其中“装载财货之车望不到尽头”成了使用最多的一句。
从西域抢的东西运到长安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还不是所有的战利品,有些是在西域的时候就已经按照功劳分发出去。
有家人前往西域的众人,热火朝天地议论某个家人能分到多少,更多的人则是起了去西域发财的念头。
第二天,驱赶牧畜的队伍到来,人们看到那一片牛、马、羊组成的海洋完全是被吓住了。
第三天,人们期盼能再看到更多的战利品,可是当天根本就没有队伍过来。还是到第五天,新的队伍再次出现。
“这……这……这……好多……多……”石仲没结巴的毛病,完全是被眼前的一幕搞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真的好多啊!”
新来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当然还是军队,前面的将士走完,后面却是跟着数之不清的女子,她们之中有金色、红色、褐色、绯红色、咖啡色……反正头发颜色的种类太多了,眼眸的颜色也看花了众人的眼。她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应该是四十左右,年纪最小是五六岁。成年女子皆是步行,年纪小和不方便的人乘坐露天车辆。
汉人在看到那么多的女性之后是与旁边的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从西域抢了这么多适龄的女性回来,可以解决好多人的单身问题了哟。
第779章:新长安
“倒是寡人失策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刘彦现在是天子却不是皇帝,自然不会自称朕:“应当大张旗鼓宣扬。”
说的是从西域抢回来的财富引起轰动,长安这边还算是晚的,对于经由西北到关中,再一路到长安,途径之上的各地早就像是水滴进了烈油锅,那个叫爆燃。
汉国在中南半岛的抢劫……呃,是经营,经营了三四年,最早的两年是运到襄国,那个地方经过胡虏的肆虐基本是没多少人,再来是抢来的财富基本是依靠水运,中间连停顿都很少,没有被围观,再加上官方没有特地宣传,自然是无法引起什么轰动的效应。
哪怕是经营中南半岛算是低调进行,可结果依然是引得南方有条件的人去中南半岛,早去的人早发财,后面去的多少也能喝点汤水啃点骨头,去中南半岛等于发财就是现如今南方人的观念。
得说的是,中南半岛真没多少国家,那边又是一个几乎与蛮荒没有多大区别的地方,抢当地的那些部落是能抢到一些战利品,可是更多的资源需要自己动手,或是开矿,或是伐木,发财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要有先期的投入。
西域不一样,那边早就有文明,虽然说没有崛起什么超级大国,可是各方面的发展真不是中南半岛可以比较的。
西域的国家有着各自的文明,他们还处于丝绸之路经济带,武力方面或许不怎么样,可是财富持有量真的不低。
去抢蛮荒地区一时半会很难抢到什么,需要攻下地盘之后自己动手去规划和经营,慢慢地才会有产出来产生财富。
抢一些有基础文明的国度,则是能获取一些本来就被创造出来的财富。
要是抢贸易发达的地区,就像是这一次汉人直接杀进龟兹人的地盘,每攻下一城都能立刻得到一笔巨额的财富,一城一地或许不会太多,可是攻克的地方多了财富也必然是会累积,聚拢的财富起来就是天文般的数字,并且还没算攻占下来的地盘本身。
被天灾搅得焦头烂额的刘彦近期的心情很压抑,等待蔡优将运回的那些战利品的价值算出,心情总算是不那么郁郁了一些。
不算其它,从西域运回长安的金币数量就有七十余万枚,银币数量达到一百六十万枚以上,各种宝石近千颗,其余首饰、布匹和杂七杂八玩意更多。
以财富算,第一波劫掠就够刘彦再武装起七个常备军,就算是供应现有军队也能维持两年。而这个还是没攻克龟兹全境的前提下,另外龟兹一些城市也事先被丁零人、氐族人和一些趁火打劫的家伙先抢了一波。
“海外可购粮,可是联络艰难。”纪昌真不是那么愿意浇冷水,他得说出实情:“大汉周边的国家已经不多了。”
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汉国周边的国家基本上是被灭得差不多了,就算是还幸存的也不存在农耕文明,想要购买植物类粮食得去海外。
汉国的海外购粮行动一直都没有停止,去年就派人到波斯、罗马以及阿三大陆的一些国家进行采购。
波斯和罗马都有国内的糟心事,一个国内频繁爆发叛乱,另一个干脆就是分成三方在打内战,注定了他们很难大批量卖出粮食,再来就是价格偏高。
像是两萨特拉普、卡拉巴拉斯、伐迦陀迦这些属于“五国同盟”的一份子,谁不是都忙着备战,要打大型战争了,哪有多余的粮食拿出来卖?
要说起来,目前全世界算是大国的国家,任何一个国家都处于缺粮状态,不是遭遇天灾,就是战争带来的**。那些既没有天灾又没发生**的国家有点余粮,可他们周边的大国缺粮,后果是什么根本就不用多提,不交出粮食就等着挨揍,导致拿在手里的粮食也不多。
本来心情好一些的刘彦脸色又阴了下来。他的确知道是那么一回事,海外购粮因为波斯和罗马给面子,开始的时候是获得了数量颇大的一批,可是后面却来个断崖式的下降,越后面能够采购的粮食就越少。
刘彦与纪昌的交谈不是在室内进行,他们行走在新建宫城的绿荫大道。
新长安的宫城自然是所有工程的重中之重,肯定是排在优先的序列,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主宫阙群基本上已经拔地而起,该有的林苑也呈现规模。
由于是刘彦要仿古,或许建筑物与先汉不是那么一模一样,可宫阙群的名字,尤其是一些主殿的取名就是直接拿西汉的名字来用。
他们现在行走的绿荫大道是建章宫到未央宫的路上,刚刚经过了丞相府,差不多是到武库附近。
丞相府竟然是在宫城里面?那完全就是废话了呀!
西汉的宫城,朝廷的职权机构就是安置在宫城之内,不但是丞相府,其余御史府、廷尉署、太尉署、少府、卫尉署……只要是三公九卿级别的办公地点,都是在宫城之内。
主办公地点在宫城,宫城之外还有附属的办公地点,不过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重要人物坐班,就是文牍什么的也是次要级别的。
宫城之内还有武库?那更是废话中的废话。不但有武库,还有宫城戍卫军的建筑群,甚至有操练场、训练场、演武场等等区域。
宫城占地为什么会那么大,并不是统治者本身需要那么大,他一个人才能用多少地方。除开统治者本身,后宫的众多女人也需要地方,再来必要的属官、驻军、宫女、宦官难道是等上班才进宫城?
绿荫大道的两边,每隔三米左右就站着一名兵士,他们又分为甲士和武士。
站班者不同的装扮并不是为了简单的区分,其实是职责上面的不同,例如出了事甲士布阵而战,武士则是配合跟随刘彦的护卫作战,甲士对敌,武士、护卫纯粹就是保护刘彦能开溜就开溜。
别以为各处站班的武装人员就是全部,宫城被认为是守卫森严,看的不是各处的明哨,事实上一些人是隐蔽在周边的暗处,另外宫城的一些建筑物内也是随时随地有众多的武装人员值班,就是一些看着平常的建筑物,信不信打开门或是窗户就露出大型远程攻击器械。
没事出的宫城听着安安静静,看上去也绝对是一片祥和,可一出事就是到处涌出守卫者。平常一个人走在任何一条道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有点什么异常被突然出现的人带走是轻的,要是谁走着走着突然拔出凶器,下一刻就是被密密麻麻箭矢招待,那也是为什么不在特殊名单上(例如统治者和其家人),没人敢在宫城做出异动的原因。
这种情况真不是刘彦怕死搞特殊,任何朝代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档次,就是再弱再小的诸夏王朝,宫城的守卫也绝对是最严密的。
先秦爱建阁,先汉爱造楼,刘彦两相结合,宫城之内随处可见又是阁又是楼,最高的都有十来层那么高,形状却是塔状。
阁楼之所以被拆开,那是因为当时就真不是合在一起的词。
阁,尤其是先秦的阁,说白了就是章台的一种,由于先秦时期建造时基本是采用全木头结构,阁的结构实际上就真看不到除了木头之外的材料,它主要是用来远眺、游憩和藏书。
楼比阁高,又有别于先秦只采用木头结构,同时先汉的楼底层其实是除了承重柱之外完全中空,是在第二层才建有墙壁。先汉皇室建造楼,基本上是从四层以上才利用,下面的三层完全就是摆设,尤其极度喜欢顶上的几层,除了作为欣赏歌舞、看书等休闲,最爱干的就是站在最顶上的那一层阳台眺望长安城。
刘彦这一次溜达没有目的性,走着走着就来到一处塔楼。
一众人过去,底下一层按照先汉的习惯没有砌上墙壁,由楼梯向上,到了二层,由于只是存在承重柱没有其余遮挡视野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到昏暗视线中全副武装又静坐于地上的将士。
藏于这里的将士看到刘彦到来明显很激动,除却主官走过去对刘彦行礼,其余人没有什么举动,呼吸粗重地坐在原地,只是目光随着刘彦的移动而移动。
第三层依然是静坐的众多将士,有所区别的是这里多了一些床弩这种大杀器,还堆着一些放置弩箭的架子或箱子。
到了第四层总算是砌起墙壁分房间,就是看着没摆放多少家具或其它东西,可见不管是刘彦还是一些有资格来玩的人,很少到这一栋塔楼来。
楼梯的设计是“z”字形,这个理念当然又是出自刘彦,要不之前其实都是围绕着四面墙壁的那种环形上升款式。(电视上看到东汉以前是现代款式的楼梯,那是建造影视建筑没讲究,要不然得是到隋唐才出现“z”字款式楼梯)
得说的是,不但诸夏长时间使用围绕边缘墙壁的环形上升款式,其余文明只要是建筑物足够高,也是采用相同的设计方式,欧罗巴还将这种环形上升的体系维持到一战的一些风力马车或是教堂这种够高又没借力点的建筑物。
上到最顶端,刘彦直接走到阳台,接着高度向外望,没去看宫城之内,看的是远处。
那里是一处正在建设的工地,被挖出一片面积不小的凹地,有人挖土有人装,然后又被畜力车拉着不知道是要运往哪里。
诸夏的城池,尤其是作为帝都,哪能没有这个“池”那个“池”?就是没有,那也必须是要挖上几个。这个习惯还是从秦帝国就传下来的,始皇帝在兰池遇刺,那个兰池就是人工挖出来的,还盖了不少的游玩场所,诡异的是开放民间人士玩乐,才有了遇刺那么一回事。
到了西汉时期,刘彻之前的那些帝王因为有匈奴的威胁,再来是国内诸侯王的威胁也不小,既没有那个财力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搞什么游乐设施,可是到刘彻之后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解决掉匈奴的威胁,大肆建造宫阙是必须的,没事干出动庞大人手挖“池”的事也没少干。
“池”就是一个官方名称,按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湖,不管皇帝是出于什么目的去挖,也管是建设了什么游玩设施,那些湖的存在的确是有大用,首先是湖的存在延伸出了渠,提供了城内百姓的取水,再来就是开明的皇帝也允许民间去游玩,怎么都是多个可以散心放松的地方。
杭州西湖就是一个北宋时期经过人工改造的湖,主持者是苏轼。他其实是以罪官的身份被发配到杭州,可耐不住有太后照顾,一些弟子也足够给力,就让他在吟诗作对中完成了一项大事业,西湖从北宋一直到现代就成为杭州最出名的地标。
长安在秦帝国、西汉、东汉先后经过建设,之前的辉煌真不是后人想象的那么匮乏,刘彦新选地址造新城,看不到之前的辉煌,可是真的有那个雄心壮志造出一座千年帝都,那么在修建之初肯定是要做好基础,也就绝对少不了一些人工湖的存在。
站在高处一眼能及的地方,三个分在不同位置的人工湖在挖,挖出来的土是被集中到一处,纪昌不止一次看向一处,那里就是利用挖湖的土在建设天坛的地方。
当然了,天坛是后世的叫法,现如今的人是称呼为“台”。
刘彦不是说新长安建成之时就是登基之日吗?想要登基可不是随便挑个地方,换上皇帝款式的冕服,吼一嗓子“老子称帝了”,然后就算完事。
诸夏的称帝有一个很正经的流程,秦末战火烧毁了太多的典籍,导致汉初都没能有一套按照周礼的登基大典,刘邦称帝仪式就被一些人不断诟病,后面有叔孙通七拼八凑又自己臆想搞了一套汉室礼,然后叔孙通这个儒家的一份子被骂了千年。
得说的是,刘彦的称帝仪式是越来越逼近,但整个汉国其实是无比抓瞎的,原因是连先汉的登基流程也找不到,至于能找到的司马一家子登基仪式流程记录,那是一定不能用的嘛!
第780章:这是要逼死众臣的节奏
在诸夏成为最高也是合法的统治者有很严格的流程,称帝只是宣告成为国家的统治者身份,比称帝更应该得到重视的是登天子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那个流程之中,必须是先登天子位,预示着得到上天的承认,然后才是举行称帝仪式。要仅是称帝而没有登天子位,或是先称帝再登天子位,要么是割据政权要完蛋之前的疯狂,要么就是纯粹在搞笑。
诸夏敢随随便便称帝的人不少,可是真没有太多人敢随意登天子位,尤其是一些在乱世中得势的人,他们不管是英雄还是枭雄,走的流程就是先称王,随后根据情势的发展再走其它的流程。
割据政权之所以没敢随意登天子位,那是他们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天子位是一种权力天授的表示,另外一层就是想成为天子也要看别人承不承认,别人不认可皇帝身份没什么,可要是登天子位又不被承认可,后果绝对比不被承认帝位严重。
虽然有因为迷信的关系怕老天爷震怒,但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一些人可能不清楚既然是皇帝了,为什么又要搞出一个天子的身份出来,必须说的是皇帝是皇帝,天子是天子,皇帝是统治者没有错,天子却是诸夏一族族长的专用词。
诸夏的统治者必须要有两种被承认的权威,如果说皇帝是外在的话,天子就是核心。皇帝有治理国家的权力,天子则是管束万民必须要有身份,律法管不着的地方,身为族长处理族人还要什么法?尤其是在诸夏这种有特殊文化的地方,族长等于家长,那种情份真不是那么好说明白的。
想要登天子位,某个王朝的第一代创业者要是没统治诸夏旧地全境,真不敢也没那个脸去登天子位,倒是随后的继承者不用有那个顾虑。
诸夏很早以前就有天子,不可考究的夏朝虽然是王爵,可另一层身份就是天子,商朝同样,到周室……乃至于是后面的历朝历代皆是,因此其它或许出现了断层,“天子”在诸夏的王朝真的没有过断层,是一直被延续了下去。
“寡人登天子位是率神州之人共击胡虏。”刘彦当时其实被东晋小朝廷恶心到不行,登天子位未尝不是愤怒之后的举动:“南方小儿何德何能可为天子?”
纪昌能说什么?本身不是会拍马屁的人,发达之后没少看书,只能引经据典来承认刘彦所说的正确性。
不但丢了中原半壁江山,更丢了所属臣民,甚至是丢掉了祖庙,司马一家子在历朝历代的地位绝对是最差的一个,后人要是了解那一段历史,谁不是对司马一家子咬牙切齿?
刘彦与纪昌已经不在宫城内,他们是带了一些侍卫,本来就是穿着便服,连衣服都不用换就直接出了宫城。
宫城之外的四面皆有一片空旷的广场,地面是铺着砖石,没有栽种任何的树木花草,倒是相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动物雕刻款式的台柱,那些台柱其实就是放置火盆的承载物,用来在夜晚提供光线。这个是必要的放空区,会修建那些台柱也真的不是为了美观。
刘彦身边摆在明面的护卫不会少于二十人,纪昌身为丞相其实国家也有安排随身护卫,包含他们在内就是接近三十人,走出宫门的时候就已经受到瞩目。毕竟已经下午,二三十人在这个时候能出宫门本身就不显得简单。
宫城外的广场之后就是新长安的市区,临近宫城的基本都是占地非常大的府邸,又根据道路进行划分,每一座府邸都有着围墙,他们沿着围墙走了十来分钟还是围墙,可见被围起来的府邸到底有多大。
道路两旁移植了一些树木,以柳树居多,又有绿化带,甚至是道路本身也是由砖石砌成,相隔一段距离还有提供驻脚的凉亭,亭子的建造款式是很纯粹的诸夏特色,里面还放着一些石墩子和一张石桌。
徐正和李坛就在一座凉亭,他俩本来是闲聊,远远地就看到刘彦和纪昌,两人想站起来走过去却是被刘彦先摆手制止,他们的那些护卫则是朝向刘彦所在的位置单膝跪下并低着头。
汉国的重臣和勋贵的住宅区本来就是在这一片区域,就是不知道府邸相邻的徐正和李坛为什么不选在家中,会在道路边的凉亭。
出了高级住宅区就是一片休闲区,刘彦和纪昌走的方位是往城东而去。这一片恰好就有一座跑马场,远远看去能看到一栋占地非常大的建筑物,要是真要说点什么,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体育馆的建筑,差别是古色古香罢了。
“寡人允许他们有血脉留下,是秉承炎黄之论,不断血食。”刘彦有说这个的底气,之前任何朝代的内战,真就不存在赶尽杀绝,王霸如始皇帝还留下各国宗室也留下宗庙,时节到了还允许祭祀呢。他想到了什么,就纳闷地说:“他们治理江山不行,殖民倒是很有一手。”
纪昌苦笑不说话,司马一家子的嫡系当然是要被监控,一些旁支却是去了中南半岛,听说混得还挺不错?
始皇帝会留下六国宗室旁支其实也不是仁慈或手软,更不是想要留下后患,是诸夏本来就有这个规则。而这个就是诸夏“礼”的核心价值观,既是尊重祖先,尤其是有成就的人不该没有后人提供血食,算起来魏、赵、韩、齐、楚、燕也真的是对诸夏有过贡献。
诸夏历史上最没底气却又登天子位的就是宋主赵氏。赵氏不记恩情先欺负孤儿寡母就甭说了,偏偏赵家两兄弟还来了场“烛光斧影”的大戏,赵匡胤一脉又被赵光义一脉清除得一干二净。
宋主赵氏地位是那么来的,对外也没有什么功业,甚至汉家旧土也没能收复,结果两宋的赵家皇帝就难有强势者,那是统治地位先天上就不足,又有一些五代十国遗留下来的问题,怕武将夺权,又没有真拿的手的功绩却等天子位,真没那个底气去和文官集团叫板呐!
“臣等必然寻出线索。”纪昌是咬着牙在保证:“已贴出告示,又派人寻访大儒。”
刘彦的称帝仪式当然不能按照司马一家的模板来,他又不是篡了谁的位,是正儿八经地完成驱除胡虏恢复华夏。因此就不是简单的鄙视司马一家,是真不能按司马一家的仪式来。
“大儒?”刘彦略略困惑地说:“大儒不是全来了长安?”
“有隐士未出。”纪昌苦恼地说:“或是消息传递不便,或是隐士不为名利所动。”
刘彦对于民间会有传颂的隐士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既然是隐士就该是默默无闻,谁都知道那还叫隐士吗?还特么不为名利所动,是尼玛等着足够份量的人去请,好给自己造势吧!
对那些谁都知道人,偏偏还自诩为隐士,刘彦对这一类人的警惕心很高。他所知道的是,但凡这一类的隐士都是抱着搞大事的决心,不出来倒也罢了,要是出仕绝对会搅动风云。
自春秋战国之后,躲起来做学问,自认为有本事开始造势成名,那一类人出现就是国家动荡的开始。他们或许是真的有远大抱负,也可能是真的是相当有本事,可在先汉之后就没有谁做出对国家有益的事情出来,通常还埋下亡国的祸端。
“天不生xx,万古长如夜?”刘彦不断地冷笑:“造势邀名之辈,纵有才,又如何。”
纪昌没搞懂刘彦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本来还想要请示,随后再以足够的礼节去请一些隐士,这一下不得不暂时熄了那念头。
刘彦不得不对那些家伙警惕,他所知道的例子有许多,任何有信心那么搞又得权搞的,真就是春秋战国之后变法者和国家都没有好下场。
汉国不需要那种全面更改的大动作,要的是继续打地基,偏偏打基地绝对不是轰轰烈烈干的事,不说雨润无声吧,可真的是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恒心,偏偏那些造势邀名之辈就是抱着搞大新闻的心态。
现如今的汉国不需要一条鞭法,也没有摊丁入亩的空间,刘彦可不希望谁就那么蹦出来。
两人走着走着已经来到天坛附近,那是一座用土夯起的人工山,形状与金字塔没有太大的区别。
称帝的日程逼近,汉国中枢却是被搞得不上不下,与天灾一块被视为两个极度焦头烂额的事。
现在能够借鉴的真不多,有篡位模板的称帝,又有禅让模式的称帝,这两个模式都是从先前那个被取代的王朝手里接班,都不适合刘彦在称帝仪式上使用,刘邦的称帝模式倒是可以借鉴,问题是找不到相关的记载。
是的,刘邦的称帝也仅是可以借鉴而已,也真的不能是完全仿着来搞,那是全然不同的背景决定了的前提。
刘彦不是和天下各诸侯一起去推翻谁,不需要得到那些诸侯的认可,一些诸侯承认统治地位的流程就走不了。
越是重大和重要的仪式就越不能乱来,删删减减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等于是改了一个地方就全乱了套。而谁都承担不起乱了套的责任。
纪昌所知道的事情就有,太常崔幸已经快被称帝仪式给逼死。
崔幸既是太常也是刘彦的老丈人,太常是管礼仪的官职,也管祭祀和选取博士,还管着太史、观星、历法等许多部门。这是一个根本就没有什么油水的官职,承担的责任却是无比的重要,一旦出现什么幺蛾子就不会是小事。
不止是崔幸在发了疯地查阅史书,中枢的重臣是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有时间了就扑到史书的堆里面去,他们可不想自己参与建立的国家到了重要的登极大典闹出什么笑话,要不然可要被嘲笑万万世。
就是登极大典。与登基大典存在区别的就是,登极大典是创业者的首登极。“极”不就是顶端、最高点、尽头的意思吗?代表着一个人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皇帝的话就是成宗做祖。登基却是从前任手里接过棒,继续执掌前任转交下来的权利。
诸夏屡次遭遇浩劫,许许多多的典籍是一再遗失或是被毁,流传下来的典籍是极少的一部分。
先秦横扫八荒**之后进行甄选,那一次甄选是毁掉了秦帝国认为不应该存在的一批。
秦帝国崩溃之后,项羽不但烧还没建成的阿房宫,还逮着石渠阁这个秦帝国最大的藏书库就是烧,搞得刘邦建立汉国之后,历代汉家天子得慢慢从民间收录典籍,有些还是从一些学者依靠记忆给默录来的。
先汉搞了很久的文1化1运1动,西汉假借某个谁为名份搞“假书”是一种普遍的行为,例如《尚书》就是孔子十世孙孔安国给搞了出来,究竟是不是上古时期的《尚书》谁也说不准,可孔家掌握着舆论,不是也得是。
到了东汉,那个时候的大儒又开始搞文1化1运1动,他们比西汉时期的前辈可是更牛气,任何一人都是门阀之主或是嫡系,推翻一些书籍打假书是平常事,看不惯就一些大儒凑堆自己撰写,写完了再吼嗓子“那是谁谁谁的原本,还是独一无二的孤本,俺是在某个山沟的旮旯地方的某条缝里找到的”,谁敢质疑就先喷一顿再弄死,还得再起问一句“还有谁”,然后如此循环的弄死再问,直至无人不服。
东汉末年,董卓撤离洛阳的时候来了个火烧全城,掌管典籍的蔡邕救了一部分,比较悲剧的是后面董卓被诛杀,受了董卓恩惠的蔡邕去哭丧,结果是被新上位的王允给弄死。
蔡邕死之前大肆散财……呃,是分发替汉室保管的典籍,其中的陈氏、荀氏和邓氏就成车成车地搬,没被搬走的是毁在了后面的“义从之乱”。
那个“义从之乱”其实就是王允没威风几天阖族被诛杀,李和郭汜接管了董老大之前的势力,他们肯定是要报复干掉自己老大的那些人,最嚣张的王允肯定是要被杀全家和灭全族。
后面是汉献帝出逃,长安陷入大乱导致一些为汉室效劳的胡人大抢特抢和大烧特烧,此便是“义从之乱”。在这一场动乱中,南匈奴的刘豹不但抢走了蔡昭姬,还顺带将蔡家给烧了,那些没被蔡邕散出去的典籍也就毁了。
在使用竹简为主要文字载体的年代,很多典籍压根就是孤本,一旦毁了也就等于失传,刘彦是在一片废墟之上建立新的国家,胡虏肆虐数十载之久,想要找到记载正统登极的仪式真的太难了。
第781章:剑与犁
诸夏筑台的历史非常悠久,形状类似于金字塔,可是金字塔的顶端是尖形,诸夏的台却是有一个平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很久以前,筑台基本上也就那么几个用途,会盟的时候需要筑一个,重要祭祀的时候筑一个,祷告的时候也筑一个,就是诸夏几年中未必都会筑上一个,该是多高,又是地基多少平方也有讲究。
“台”在诸夏有很特别的意义,可不止是延伸自“债台高筑”。喜欢筑台又延伸出诸夏的另一种时尚,那就是建造章台,但凡是宫阙必然有章台,还基本上是重要的休闲场所。
新长安正在建造的台已经被刘彦取名为天坛,包含“台”在内占地约有三十平方里,其余就是必要的广场,另有宫殿、藏物室、花园以及相关房舍。
主建筑物目前干的是夯土,等待成规模就会干另外的步骤,例如运来汉白玉装点,介时天坛就会是一栋看去外表皆由汉白玉组成的建筑物。
除了天坛本身讲究之外,宫殿也是重中之重,按照规格分出各种祭祀用途,例如斋沐的、观天的、祈谷的、祈年的……等等。
刘彦与纪昌离得远就能看到正在夯土的天坛,可见体积真小不到哪去。
他们行走的休闲区也是众多人正在忙碌,那些劳动者对于出现那么一伙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平时就会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人过来看看,只要没有什么妨碍的话,谁乐意去猜测来的是谁。
新长安要成为帝都了嘛!既然是帝都,哪会缺少官员,再来是一国帝都本身就是勋贵汇聚的地方,真少不了非富即贵的人存在,见多了也就失去新奇感。不过,该敬畏还是得继续敬畏,说不准看上一眼被以为是挑衅,人家稍微动作嘴唇自己就有苦头吃,那么最好的反应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私下谈论几句却是免不了的。
“不知道是哪家的贵人,看着有点吓人。”
“是挺吓人,总觉得被瞧一眼就心惊肉跳。”
石仲真不是在胡说八道,他刚才被刘彦扫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呼吸一窒,刹那间也有点脑袋空白。
张丁也是差不多的样子,搞得他连看一眼都不敢看了。
真有那么玄乎?不知道刘彦是谁,两人仅是被看一眼就那样?那与玄不玄乎无关,是一个人当上位者久了必然养出来的气势。
就好像凶顽之辈总是带着凶悍之气,别人不用知道那是什么人,可瞧着就会感到忌惮。
刘彦是一国的国主……尤其还是开国之君,尸山血海杀过来,一言一语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气势又能差到哪去。
石仲这一队人今天不挖土了,他们被安排了一个种树的活。
树是一种杉树,干活的人却是说不出具体的名字,载的也是树苗,他们只需要将树苗从马车上搬下来,放进早就挖好的坑中再掩土,就算是完事。
“那些西域女人已经确定要卖了。”张丁手没停,又是一个喜欢念叨的人:“就是优先卖予有爵者。”
石仲也没停下来,随口就说:“那事没什么不对。”
距离军方将西域的战利品运回来已经是十来天前的事了,就是近些天突然又热烈了起来,原因是官方张贴了布告,列出一些获赏丰厚的人。所谓的丰厚指两方面,首先的是爵位,再来才是财帛。
“全林原本仅是一小民,摇身一变为不更,获赏二十一万钱。”张丁满满都是羡慕:“我认识他,是隔壁村的。他这一下真的是成为人上人了。”
石仲将铲子给插在地上,用脚踩踏着松软的土,使土层夯实一些,连上自然也是羡慕,多少是感到安慰地说:“我家的伯是上造,得赏三万钱。”
周边的同伴也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就是没人光说话不干活,一般就是讲某个谁发达了,后面免不了又扯到那些西域女人,还有关于谁被赏赐新长安住宅的事。
“这是俺见过最漂亮也是最气派的地方了。”黄力瞧着很壮实,人看上去也挺憨厚,咧嘴笑着说:“要是能住这样的城,都是福气人。”
刘彦和纪昌就在不远处,那些人讲话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自然是听到了。
其它地方是不知道,新旧长安这边对于出西域能有那样的回报是感到吃惊和羡慕,不少人就等着自己的工期结束,前一脚离开,后一脚就回家与家人协商,也是回家做好准备,也要去西域。
刘彦所处的位置太高,对于民间的事情也就是知道个大概。
纪昌所处的位置也是顶尖的那一层,民间的事情肯定是知道,亲耳去听谈论有更直接的印象。
“西北旱情严重,百姓却是关注西域所得。”纪昌脸上带着笑容:“是一件好事啊!”
出事了,然后有其他事去吸引百姓的注意力,偏偏那件事情还是好事,特殊时期这样的社会舆论胜过千军万马。
刘彦四处看了几眼,看已经完工的和还没有完工的,一座新的城市正在逐渐成型。
旧长安的拆除还在继续,新长安的建设也是热火朝天,不算徭役的数量,可是提供了七十万以上的工作岗位。
新长安的建设不止是提供了工作岗位,还带动了各种产业。比如需要砖石,那肯定是需要制造砖石的作坊,官方作坊没有一口气全包了,是分润民间作坊,那么必然是使一些人赚到了钱,那些人在赚钱的同时又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
砖石仅是其中的一项,新长安是从无到有的建设,需要的种类多不胜数,有需要就会产生提供,形成各种各样的产业链,每个产业链都能提供就业的机会。
没有人比刘彦更加知道新长安的建设意味着什么,不单单是一座帝都从无到有的拔地而起,还有那些源于需要得到助推力的产业。他可以相信一点,建设新长安培养起来的产业,只要不被打断的话,必然是会形成基础工业。
“也许……大汉工业集中化,会出现在关中。”刘彦没去在意纪昌听懂了没有,抬起手臂指向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我们所看见的任何事物后面都有劳动者。”
纪昌还真就没听懂刘彦的深层含义。他知道手工业,也明白手工业是何等的存在,对于建设长安城养活那么多人也是欣喜的态度,可是他更出现了忧虑,比如手工业的发达会不会影响到农业。
“农业?”刘彦不得不承认纪昌的忧虑不是在无的放矢:“那就需要一个调控了。”
古人绝对不蠢,可是历朝历代又为什么会一直压制其它方面,就是因为怕人们放下耕作。相比起保证国家的粮食出产量,其余方面还真的都是次要的,要不然肚皮都无法保证了,就能使造出歼星舰又有什么鸟用。
“大汉已经有火炮了。”刘彦重新迈步,走的是还没铺水泥的路段,靴子和衣摆有尘土是免不了的:“大汉真正意义上的产粮区仅有三处,其余区域……不是不想,是没有那个环境。”
纪昌听懂了刘彦的话,有火炮就不用怕没地盘,国境内没有优质的产粮区,那就去打下一片优质的产粮区,然后抓捕足够的人去劳动。
以全世界来养一个汉国,本土致力于发展工业,刘彦要走的是放大版的日不落帝国崛起之路,只要保证科技力量永远处于世界之巅,还怕缺了粮食?
“现在的大汉是什么情况?中南半岛的人为我们种田,草原的人为我们放牧,倭列岛的人为我们开矿,群岛有我们的甘蔗园和香料林……”刘彦笑得眯起了眼睛:“我们还在探索海洋,会找到更多的土地,也会发现更多的族群。”
纪昌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以前还真没有相关的概念,一听刘彦那么讲,好像也真的是那么回事,刹那间为自己参与治理的国家之强大感到无比自豪。
“桓温的登陆作战计划已经呈上来。”刘彦近一段时间都没去关注与笈多王朝的战争进程,他却是带着十足的自信:“很快大汉又会有新的疆域。听闻阿三那里出产丰富,两河更是产粮大区,最主要的是阿三的人口众多。”
纪昌深呼吸一口气,压低着嗓子:“为陛下贺!为大汉贺!”
刘彦无法一时半会让汉人的数量得到猛增,除了继续融合一些能够融合的黄种人,只能是靠百姓猛生孩子。他一直盼着汉人的数量赶紧多一些再多一些,渴望再过二十年汉人的数量能够破亿,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汉人的数量破十亿。
当然了,汉人想要数量达到十亿,以现如今的生产力光靠诸夏旧地绝对是养不活的,那就需要有足够大的地盘。要真的是汉人的数量能够达到十亿,不说将世界岛完全占下来,怎么也该扩张到欧罗巴了吧?
刘彦听到纪昌称呼陛下没有太大的惊讶,天子也能称陛下,以往众臣称呼王上是还没全面光复汉家旧土,可现在不是去光复西域这么一个最后的旧土了吗?的确是能改掉称呼了。
走了一段距离,足够靠近天坛区域的时候,却是有人过来拦下。
时刻伺候在刘彦身边的崔宗,他是走过去亮出一块令牌,没有多久主要负责人过来,要参拜刘彦的时候被他制止,众人却是能够继续前行了。
进入到天坛区域,一眼看去就是一片大好风光,修建到尾期的各座建筑物,正在铺的广场,还有那些看去赏心悦目的绿化。
没人搞得懂刘彦为什么会重视绿化,他们觉得路就是路嘛,路面至少使用水泥还是能懂一些,可是干么得栽种一些花花草草搞绿化带,好看是好看了,但现在走出城哪里不是遍地的草和树?
水泥自然是被刘彦重视的东西之一,他没有空亲自去研究,耐不住他是统治者,动动嘴皮子又讲一些原理,没多久就被搞了出来。
宫城的城墙就采用了水泥,就是没搞什么钢筋结构就对了。使用水泥的建筑物也是略少,主要是全部使用水泥造低矮的建筑没什么,可要是造房子肯定不行,房子都不行了又怎么可能去造宫阙。
汉国目前的产铁量只能说还行,钢材产量非常低,军事用途的金属都显得不足,怎么可能拿去造房子。刘彦倒是有心增加产量,可他真没有相关的知识,就是连大1跃1进那种小高炉都没本事弄,只能是提出要求,然后让其他人去苦恼。
不会造东西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要不是该类的行业从事者,谁不是会使用而不知道怎么造。越是科技含量越高的造物,所需要的知识就越多,甚至知识还是配套的,可不是只会一个步骤就算完事。
简单的拿一个比方吧,想要在金属方面有成就,哥们会矿石探勘吗,会探勘会不会造个合格的炉子,知晓多少温度才能融化矿石出铁水吗,懂造装铁水的容器吗,然后要用什么步骤去锻打才能使铁水质量合格。太多的太多的步骤了,真就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刘彦不是科技狂人,会造的东西都是烂大街的基础知识,懂得造一些军事器械还是跟职业有关。他当然清楚科技意味着什么,可真的是没有那个本事,只能去重视教育,再由教育延伸出各种知识传播,到时候利用权力去引导了。
“拜见天子!”
罗含领前,身后是一批文士,他们这一段时间除了睡觉就是待在这边,发现刘彦到来没敢当做没看见,赶紧过来参见。
刘彦摆了摆手让众人免礼,对于这一些会在这里也没感觉意外,天坛就是登极大典的所在地之一,建造规格以及另外一些事项肯定是重中之重,一些懂行的人过来监督完全有必要。
“玉石已经运抵,后天便能启用。”罗含还真的有监督天坛建造的相关职位,就是属于临时工的一种,不算正式编制。他极力隐藏着激动,说道:“再有两个月,此处便能全面完工了。”
工程完工之后干啥?当然是对登极大典做相关准备啊!
第782章:书与笔
长江以南归于汉境很快就满四年,前两年是处于一种扫尾期,桓温主持之下清扫余孽,要说能安生那才是见鬼了,但凡表现出对汉国统治不服的人,自己死了就算是拉倒,家人被连累也是一种普遍现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腥风血雨的那一段时间里,南方的文化人表现出了自己的一面,他们闭上嘴巴老老实实找个山窝子躲起来,真不敢去耍嘴皮子,为此抛弃家产拖家带口跑路的人真不算少,罗含就是其中的一个。
有些想避风头的人则是完全办不到,比如王羲之所在的家族,自然还有褚裒所在的家族,类似的家族数量有些多,一些家族举族完蛋,不少却是登上了汉国这一条大船。
能够经营出一番事业的人……尤其是家族真不存在蠢货,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行为完全是看时局,螳臂当车被灭的家族有自己的理由,改弦更张为刘彦效劳的家族也有自己的见解。不同的选择就形成不一样的命运,除了当事人之外的其余人也只是闲暇时拿出来说说,很难清楚那些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选择。
“若能参与登极大典,于家族大有裨益。”张协没官职,还是靠交情才能跟在罗含身边,他的兄长张亢和张载也是相同情况:“天子微服而来,或可表现一二?”
张亢、张载和张协在东晋被誉为三张,那是他们都有过人的才学,之前也是在司马一家子作为统治者期间有各自的官职。
司马一家子玩儿蛋去了。曾经的四大门阀,也就见机快,又脑子灵活的同时,还不要脸,延续辉煌或许未必,可是元气大伤之下还能家族中有人成为新朝重臣,已经算是祖上烧了高香,能出仕为官则该是要庆幸。与之阖族被灭和全面衰弱的那些家族相比,他们真真是足够幸运了。
三张所在的家族没能搭上末班车,祖上的辉煌依然还是有点作用,人脉和名声都是资本,可就是以前再多么辉煌,当代要是没能混上个一官半职,满满泯灭于众人是必然的事情,再有那么个一两代就该成为平民大众的一员。
“何其艰难?”张亢看着正在听取罗含汇报的刘彦,低声说道:“今上选材独具一格,不重文识,有战阵之才方能入眼。”
话说,哪次动荡不安的时候,开国之君不是实在人?选择任用的人才别的可以不会,可要是对军事完全陌生的话,对王霸之业的作用真是会被无限降低。毕竟开国之君重视的就是武力,没有武力保证,文化又该怎么得到延续。
“今,天下依然安稳。虽有战事,却是瑕疵之癖。”张载显然有不同看法,看刘彦的眼神中满满都是热烈:“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国朝不缺武夫,缺行政之才。”
三兄弟嘀嘀咕咕,离得近的人虽然听不是那么全面和清楚,可是能站在这的人无一不是人精,听个大概就能脑补出概括。
十足年轻的孙放不动声色地观察纪昌,他在回忆纪昌过去都做了什么,思来想去的品味了一下,纪昌主政期间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并村成寨(城),另外就是搞出了合作协同劳动?
将百姓集中起来,成为城或县,使人口变得相对集中便于管理,那是一种官府使权利执行变得容易的事。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打击宗族,要不一姓为一村是宗族做大,官方别说是管,为了不引起大乱基本上还得供着那些宗族大佬。
合作协同劳动有一个术语叫“合作公社”,就是集体劳动之后,再依照计分给予产出分配。战乱之后的年代里,该种合作劳动很有效,尤其还有利于成为半军事化的组织,汉国能够提供优质的兵源,这一套行政的功劳不小。
现在的汉国已经不是刚刚建立时的汉国,并村集中人口不再显得重要,社会稳定下来之后合作协同劳动变成了社会发展的障碍,孙放看纪昌的目光里面并没有敬佩,仅是因为纪昌当朝丞相的身份带有尊重。
以孙放的地位和消息来源,自然不知道一些政策到底是不是出自纪昌的手笔,仅是因为纪昌丞相的身份,一些行政自然是要被记在纪昌头上。他这么个年轻人,尤其是自认有些本事,脑子里分分钟觉得要是自己身为丞相一定能干得更加出色。
说到底,人没有真正去干某一件事情之前,看别人干得不怎么样,总是会生起“xxx就是个垃圾,换成老子绝对*(&%¥&…&%……”之类的想法,尤其以年轻人会这么想的居多。
不再年轻的一些人,比如压低了声音不断嘀嘀咕咕的三张,另外一些安静或是也在交谈的人,他们看纪昌会有羡慕和嫉妒,却是不会有什么贬低或瞧不起,相反还存在敬佩。
那是他们清楚汉国是怎么从无到有,又是以何等威势横扫八荒**使天下归于一统,别的不用多说,仅是纪昌主政之下能维持军队粮秣消耗,使军队未出现因为缺粮而大败,就值得他们顶礼膜拜。
自然了,该敬佩归于敬佩,可是要说没觉得自己能干得更好的人,是绝对不存在的。有这一类思想的人,他们只能悔恨自己怎么就没及时发觉刘彦的存在。
“庾氏、谢氏……尤其是桓氏,他们……着实合该富贵。”王协脸上的表情在笑,声音里面却满满都是醋意:“旧时风光无限,新朝亦有族人得到重用,实非我等琅邪王氏可比。”
王羲之也在场,他听了王协的话不免皱眉,却是在这种场合难以说些什么。
任何一次改朝换代,家业越是大的家族就越是在进行赌博,赌对了未必会延续家族的辉煌,可是面临的情况总不会恶劣到哪去。更多原本默默无闻的人,他们幸运至极地早早从龙,就此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会在史书上留下或轻或重的一笔,亦是开创了一家一姓的辉煌。
“逸少,家族兴衰在于你一身,万不可马虎。”王协仅是现在就已经看到了正在太多摩拳擦掌的人,刘彦不是相见就能见,难得能遇到要是不搏一把,都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世家子。他捕捉到极度蠢蠢欲动的孙放,却是没将孙放当做威胁,不留痕迹地对王羲之点了点卢偃、孙盛、习凿齿等人:“彼辈奋起之心旺盛,皆非庸碌之辈。”
天坛这边的文人本来就多,后面刘彦过来的消息被传出去,附近能来的谁不是拼了命想挤过来在场,就算是不能与刘彦面对面说上几句话,能被刘彦目光捕捉一下有个印象,说不定对于自己的人生就会有帮助。
庾氏有庾亮成为廷尉,谢氏有谢安成为征西中郎将,桓氏有桓温成了征南将军,独独曾经最强大也是最风光的王氏只有王羲之堪堪就是个博士。
要说盛极而衰什么的,王氏自王导之后的确是在自我收敛,能不露锋芒的时候就是低调。要是东晋小朝廷就一直那么苟延残喘下去,王氏低调地收敛倒是没什么,真要发生什么大事,分分钟还能爆发,还是那种一爆发就能掀翻桌子的存在。
可东晋小朝廷不是玩儿蛋去了吗?不但不能低调,相反是该奋力而起,王氏想要憋个大招,可特么王氏众多子弟基本上是“长歪”了,文学或许难有匹敌的对手,但对军事真的有点两眼抓瞎哇!
“乱世已经过去,不善军事不再是短板。”王协说着自己捏了一下拳头,只差举起来挥舞那么几下:“如今逸少为天子文用博士,虽然仅是代笔,却能亲近天子,定要抓住机会。”
文用博士就是个称呼,不是正经的官职,说白了就是因为王羲之写的字真的没人能比,被刘彦给了个博士的正式官职,干的却是抄抄写写的活。
“天子……已多次让羲之润色文章。”王羲之说的是刘彦不止让照章全抄,至少能在一些用词和写法上面给出建议:“羲之乃王氏子弟,明白责任之重。”
王协一听稍微有些激动,仅是单纯干抄抄写写自然是没有什么前提,能与天子说得上话才是关键,还能给出意见又能被接受则是无比喜人的事情。
“天下归一,乃我辈期盼之事。”孙绰的谈话对象是习凿齿,他可是知道朝廷正在寻找史家遗脉,就刻意结交习凿齿:“彦威久读史,当知轻重。”
史家遗脉是什么鬼?史家就是专门记载历史的家族,从上古到秦一统,又走到了西汉、东汉、西晋、东晋,但凡是诸夏苗裔当政,史家是绝对需要存在的角色,那就是个从黄帝时期就存在的角色。
要说起来的话,孔子他老人家也曾经接过老子的棒当过史家藏书馆的管理员,还干出了“去无邪”的大业,就是忒不地道地将自己认为不合适的书和诗给人道毁灭。
周室的史官就是诸侯国鲁国干的就是记录周室历史的活,他们掌握着唯一的记载历史权力,历史上就发生过许多搞笑的事情,比如鲁国衰弱之后紧抱晋国(不是司马一家子这个)的大腿,对晋国发生什么丑事总会遮掩一二,要是晋国干出了什么大事必然是大书特书,最值得吹嘘的就是打服敢问鼎轻重的楚国了。
周室大权旁落,尤其是鲁国被灭之后,史官就不再是唯一性,只要是个诸侯国就能自己委任史官,能不能如实记载历史看的是作为史官的人,大多数能成为史官的人倒也尽责,如“赵盾弑君”、“卫君扒灰乱其国”、“秦王政薄其母幽禁”、“皇帝彻穷兵黩武”……等等很多事情哪怕是史官知道记载了会死全族依然是被记载。
孙绰知道习凿齿绝对是潜力股,无它,就因为汉国正在走向正规,刘彦哪怕仅是为了面子工程,怎么都该找个史官家族,好好地将记载历史这么一个有前提的职业父传子、子传孙……那么一代又一代继承下去。
罗含一边在为刘彦介绍工程的进度,另一边又会不留痕迹地关注纪昌。
东晋第一才子呢,能读书又能出名,还有人捧场给予美名,家世能差到哪去?罗含的先祖几代为官,或许没有四世三公那么吊,可是从祖父起到父亲那一代至少都是太守级别的人物,说是官宦世家真一点没说错。
要不然,罗含要是平民还敢搏出名,信不信刚展露头角就被一帮二代使用各种手段碾压,哪怕没被虐死人也绝度是废了。
对了,以司马一家统治的“天下”社会环境而言,平民或许能读书识字,可想踩入官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该是先成为某个达官贵人的部曲,为那个达官贵人卖命的同时,自己有什么能耐也是主人家的。
要是主人家有点良心,那就举荐那个人出仕,可要是做了点什么出彩的事情,功劳依然还是主人家的,他只能期盼能培养优秀的子嗣,花上数代人的努力成为宦官之家,可能得是等孙子那一代才有资格不让自己的功劳被他人所夺。
要是东晋小朝廷没玩儿蛋,罗含可是有着辉煌人生在等待,问题是……啥都甭说了,之前干了那么多,不止是罗含,整个罗氏一族现在只剩下泪两行,有些安慰的是“第一才子”的名号似乎在新朝也能用一用。
“陛下。”罗含是得到示意才点出习凿齿和孙盛,等待两人走进了开始介绍,介绍完恭敬地行礼说道:“臣所知者,另有陈氏、公羊氏、黄氏,未有到场。”
史家不再单传,西汉、东汉、西晋、东晋有出过史官的家族真不算少,尤其是司马一家子委任过的史官真的有点多,刘彦怎么都该好好的挑一挑。
习凿齿和孙盛被召唤到刘彦跟前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待遇,他们接受着刘彦审视的目光,小心肝禁不住“嘣嘣”乱跳,呼吸都有些要停了。
来了那么多人,仅有两个能够得到召唤,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不是吗?
第783章:老刘家的江山稳了?
挑选史官,最好是这个人自己能干,子孙后代也能把这一个官职继承下去,一代又一代地为帝王记载起居言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时刻伴随帝王的这种史官是所有史官中最特殊的一个,帝王醒着的时候他们必须在场,帝王走到哪里,哪怕是帝王正在出恭也得在场,随时随地准备工具记录帝王的一言一行。
并不是说除了时刻伴随帝王的史官之外就没有其它史官了,时刻伴随君王的史官一开始叫太史,后面有了新的称呼,几乎每个朝代都不一样。
其实任何朝代都有相当多的史官,只是负责的方面不同罢了,他们一般是隶属于同一个机构,早期官署被命名为“太史寮”,设立太史为主官,又有小史、内史、外史、御史,后面才经过多番的改革。
刘彦要称帝了,绝对是需要贴身史官的存在,记录他的一言一行,主要是留给给皇室的子孙,尤其是历代储君好好地看一看开国之君平时都在干什么,压根就不是给后世的平常人看的。
想要看到皇帝的起居录得是改朝换代之后,要是国家没有完蛋的话,一国的帝王起居录根本就不是谁都能看的,甚至是帝王自己都没法看,更别说修改。
诸夏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后面的朝代给前朝写史,就是任何一个取代前朝的朝代,他们肯定不会去对自己推翻的朝代歌功颂德就是了,相反是会极力地抹黑,甭管是不是前朝的人干的,就是什么屎盆子都往上扣,以此来表明自己推翻前朝是绝对正确和伟大的事情。
任何朝代的灭亡肯定是有其原因,可是任何一个朝代的存在必然是有其功业,问题是在政治正确面前,那些功业连屁都不是。
“寡人寻找史家,一为晋、赵、代、凉、成、燕作史,二来便是充实署僚。”刘彦不需要任何刻意的摆谱,甚至是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看上去无比的和煦,可面对的几个人皆是一副满头大汗的模样:“听闻习氏与孙氏熟知史学?”
习凿齿和孙盛此刻只感觉是压力山大,太过紧张就毛细孔分泌出太多的汗水,不止是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其实是全都被汗水给湿透了,浑身黏糊糊的又不能有怪异举动别说有多难受。
现在当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史家了,该项职业随着西汉的灭亡早就不再具有延续性,由东汉开始太史府的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真不存在史官世家。
要说记载历史在上古时期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走到东汉之后是地位一降再降,最明显的就是“太史”不再作为三公,甚至连九卿之一都不算,连自己的独立府衙都没有。
到东汉之后的三国并立,史官的干脆是被腰斩,官名都改为著作郎,隶属于中书省。
晋篡魏又并蜀汉和东吴,可能是司马一家子也觉得自己干的事情挺不地道,再一次弱化史官的存在,由著作郎又改为大著作,官署地位更是降低到成为秘书省的一个下属小部门。
刘彦并不觉得自己是有什么德行有亏的地方,哪怕是终结了东晋小朝廷,那也是终结掉一个生于不义又注定死于耻辱的王朝,真没什么有愧于后世子孙的地方。再来是他也知道历史的重要性,肯定是要再次提升史官的地位,却也不会让史官去干不是本行的事情。
曾经的御史是“太史寮”所属的官职之一,秦汉时期御史就被专门摘了出来,再配属回去不是合不适合的问题,是御使大夫是三公之一,那么太史令难道要比三公的品秩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同时,将史官隶属某个部门所属也不合适,史官一定是要拥有自主的权利,只有不会被干涉到,才能保证记载历史的严肃性。
刘彦与众臣商议,其实也没有听取众臣的多少意见,是重新恢复了太史署的存在,设太史令为主官,再设少卿、少卿书和行令,统御各自的部门,又分别有自己的责任。
太史令虽然是作为太史署的最高主官,可实际上就是个藏书馆的馆长。
少卿负责行政管理,同时还担负钱粮管控。
少卿书就是专门时刻跟随帝王的人,历史上的司马迁就担任过这一个官职。
行令说白了就是基层的官员,负责统御太史署所属的杂役、随从等人。
听了刘彦的话,习凿齿和孙盛开始浑身打摆子,他们不是怕,是激动到难以控制自己的身躯。
为已经灭亡的王朝编史?作为文人不会不清楚那是一件什么事情,谁主持或者参与进去注定会是一件留名青史的事业,就是在当代能够参与写史也等于是被承认才情,活着的时候注定要被羡慕和尊重,死了还能将自己的名字传于后代,习凿齿和孙盛能不激动得打摆子吗?
习凿齿是襄阳人,家族世代为荆楚豪族,祖辈最出名也是最风光的是习郁。
习郁西汉末年生人,王莽乱政时期追随刘秀,起先是作为侍中。侍中就是皇帝的近身秘书,官职虽然小影响力却是一点都不低,某些程度来讲哪怕是丞相也不得慎重对待,要是得罪侍中的话,时刻伺候皇帝的侍中抓住机会给双小鞋绝对也能让丞相难受。
要是历史没有被刘彦改变,等待桓温开始兵出巴蜀攻伐李氏成汉,习凿齿就会被桓温所征辟,就此效力在桓温麾下,一直到桓温心生代晋的心思才找机会远离。
刘彦有向吕议、庾翼、王羲之等几人了解过习凿齿,众人给习凿齿的评价用词用句可能不同,大体的评价却是一样,说习凿齿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
习凿齿的确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历史上他一开始是服务桓温,后面离开桓温蛰伏了一段时间,又出任荥阳太守一职,等待前秦的苻坚崛起,不想效力苻坚隐遁山林,被世人评价才学不输于路机和陆云,后两者是前秦非常有名的文人。
无独有偶的是,孙盛历史上也是被桓温所征辟,在效力于桓温之前为任陶侃、庾亮、庾翼做过僚佐,可以说为之效劳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能人,他又能屡次被大能征辟,足以证明本身的才学。
孙盛看着非常文质彬彬,可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一点刘彦也在相关的了解中得到信息,孙盛就是一个文能提笔主政和武能上马统兵的人物。
刘彦召习凿齿,是纯粹地想要征募进太史府。他对孙盛则是有更多的期待,能文能武的人总是会更令统治者高看一眼嘛。
面对刘彦的邀请,习凿齿恭顺地应诺了下来。
孙盛在刘彦的目光注视下压力非常大,咬着牙才没唯唯诺诺,做出了跪下肯定的举动:“禀天子,小民虽熟史,于兵事更为擅长。”
众人无不侧目,他们非常佩服孙盛的胆量,竟是拒绝出仕进入太史府,请求刘彦指派军中。
“既如此,太史府一事便罢了。”刘彦才不会掉份到当场做出勃然大怒的举动,像是没有听见孙盛的请求那样,转头看向纪昌说道:“习凿齿便交由丞相安置?”
纪昌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孙盛,目光停留在习凿齿身上一个呼吸的时间,笑着对刘彦应:“诺。”
孙盛还是跪地的姿势,刘彦却是迈步走开,其余的人是随着刘彦的走动而跟随。
天坛这边已经被隔离起来,原本在附近干活的劳动者也是被带离,以刘彦为中心,周边早就是众多士兵分别在警戒。
让刘彦在身份暴露之后做一些亲民的举动,比如去和百姓握握手之类的?就是他肯去干,跟随身边的众臣也会死谏。现在不是现代,也不是嫌不嫌弃的关系,身系社稷万不可有突兀举动是其一,再来就是百姓连正视一眼都不敢,刘彦要真的是走过去信不信先吓瘫一地人?
所以啦,很多时候不是刘彦有没有那个心的问题,也不是群臣接不接受,着实是百姓们实在是“欧系在,空记不住,欧只鸡”的事。
刘彦将要离开天坛这边,他只是相隔着被士兵隔开的区域,那么远远地对百姓摇了摇手,下一刻给予的回应却是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之声。
离得远的人们,他们听到爆发而出的“万岁”呐喊,无不是困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年头“万岁”并不单单只能对帝王喊,遇到点什么高兴的事情也能吼上几嗓子的“万岁”,就是不高兴也能喊“万岁”,并不存在什么忌讳的地方。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呀!”
“难道是今晚加餐?”
“可能吧……?”
参与新旧长安各种劳动的人,他们吃喝都是由公家准备,不能说伙食会有多么好,就是真的不会饿到。遇到有什么节日的时候,官方也会很有人情味的加些餐,不敢说大鱼大肉什么的,可是汤里面多了肉味也是一种心意。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吧?”石仲在拍手上的泥土,弯腰也拍了拍裤腿上的泥,直立起腰的时候才继续说:“应该是哪处的工程竣工了?”
“任二嫂那边的肉包子是十足的美味。”张丁认可了石仲的第二个猜测,想到了肉包子不由舔了舔嘴唇:“要不……下工的时候去买几个?”
石仲犹豫了那么一下下才点头,他可是很想存钱在新长安买座宅子的。
国家工程不但是带动了作坊,人口汇聚之下也带动了很多与工业无关的产业,例如餐饮业就是其中之一。
高级的餐饮场所肯定是石仲和张丁消费不起的,一边吃着山珍海味,一边听着丝竹之乐,还能观赏歌舞,那是富贵人的生活,可以羡慕,却也只是羡慕,太遥不可及了。对他们来讲,任二嫂家的肉包子只需要几枚铜钱,是能够吃到嘴里的享受。
石仲等人听着远处越来越激昂的“万岁”之声,感觉有些异样的同时,没有多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子……”张丁一脸的目瞪口呆:“来了?”
石仲已经完全呆了,其余人也是差不多。
天子离百姓太遥远了,几乎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平时的“天子”二字就等于是头顶上的那一片天,怎么伸手都永远没可能触碰得到。
在百姓的理解之中,天子就是他们的族长,是他们关乎他们会有什么生活的主宰者,谁都不会轻易从嘴里说出“天子”两个字,哪怕是要说的时候谁不是带着忐忑或是激动,就好像天子真的能够时刻监控天地万物那样,还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万岁!”张丁突然间嚎了一嗓子,把周围的人给吓了一大跳,那还没算完,是更声嘶力竭地吼:“万岁!”
像是被张丁给提醒了那样,所有人都是跟着呐喊起来,他们这边也加入了呐喊着的海洋,与远方的人一块贡献音量。
石仲真没想过天子竟然会巡察工地,那一刻哪怕是没亲眼看到,可心里突然觉得天子也不再是一个称呼,觉得离得更近了的同时,该敬畏还是敬畏,可一种亲近感也生了出来。
宫城之中,崔婉本来是与拓跋秀在唠家常,旁边的几个孩子闹闹腾腾,外面的呐喊声传了过来,两人都是愣了一下。
后宫都能听见,没道理也是在宫城的其余官署听不到,众官员和署僚先后停下办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和心态听着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
“母后,他们在喊什么?”刘慎刚才是和兄弟姐妹一块追逐玩乐,被动静吸引住,不明白就跑来问崔婉:“是在称颂父王吗?”
声音掩盖了张兰和桑妙、谢道韫一块过来的脚步声,三人是满脸激动地出现,过去之后一也没人事先沟通,包括崔婉和拓跋秀在内,五个女人相续握住了手。
“我也要!”
“小屁孩,一边去。”
刘彦的四女儿刘福嘴巴一憋,差点没哭出来,却是被刘慎过去护着走到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很激动的几个长辈。
崔婉做出倾听状,又是激动又是含蓄,压低声音说:“稳了。”
啥东西稳了?就是刘家的江山稳了嘛。
第784章:世态炎凉
老刘家的江山一直很稳,刘彦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随时随地能够变出军队是其一,再来就是能够无视距离的存在转运一些物品,普通人或许并不知道,可是一些重臣多少是知道一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面对一个随时随地能够变出军队的效忠对象,还特么能无视距离转运物资,知道了的第一时间绝对是害怕,随后才能生出震撼的感觉,后面就是无尽的困惑。
一个王朝稳不稳有很多因素,最为直接的体现就是群臣对效忠对象的忠诚度,有了群臣的配合只要不是蠢到无可救药,施政哪怕是存在错误,国家也真的是乱不到哪去,就算是乱了也能及时的补救回来。
对于那些知道一些情况的臣工来讲,刘彦就是地地道道的天之子,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可真不敢心生叛逆之心。
说到底,谁特么脑子坏了去和一个能变出军队的人作对,赶紧地抱紧大腿才是正经事。
知道秘密的人不会去说,他们将那个秘密视为自己身份的象征,要是谁不知道那个秘密,好意思和他们凑到一块去不?
所以,汉国的群臣之间有龌蹉,也会存在意见相左,但通常是刘彦只要拍板要干什么,谁都得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按照命令老老实实地干活。
刘彦回宫城了,是带着山呼海啸的背景而回,孙盛是跪了很久才重新站起来。
孙盛站起来的时候,可能是跪得有点久导致腿麻了,身躯颠了两下才算是站稳。他左右看了看,认识的人竟是走了个精光,有人也是劳动者重新入场干活。
什么叫世态炎凉?比如曾经的琅邪王氏无比风光,那个时候不管能不能巴结一下,谁都乐意凑过去**趾拍马屁。琅邪王氏站错队之后,就是以前交情再好的人,虽然会暗地里维持联系,可真的不会像之前那样,甚至是一旦琅邪王氏出了事,谁也不敢伸手帮一把。
刘彦邀请孙盛入太史府的时候,那时不知道有多少人生起了巴结的心思。可孙盛请求没有得到回复,甚至是刘彦连理都没有理地走掉,那些人的直接反应就是当孙盛这个人是空气。
孙盛一点都不生气,有的只是无尽的失落。他对于能够参与编史当然感到荣幸,可是进入太史府一辈子埋在档案堆,那可就真的是敬谢不敏了。
事实上,孙盛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什么神经,竟然会当场拒绝进入太史府,又提出进入军中的请求。他很清楚这样一来必然是得罪了应招的习凿齿,连带太史府的一大帮人也得罪,更重要的是不知道给君王留下了什么印象?对自己的作为反思回来,该是狂妄呢,还是狂妄。
行走在吵杂的工地,孙盛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到下榻之地,路上碰见认识的,谁都是用怪怪的目光注视,然后远远地躲开。
孙盛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客栈,要上楼梯面对面碰上了习凿齿,两人下意识都站定下来。
习凿齿已经收拾好行礼,仆人早就在店外道路旁等候。他马上就要住进官方社区,甚至当天就要去太史府登记,随后就是到丞相府备案,做完这些就是官府中人了。
楼梯的台阶是往上,一人在下,一人在上,恰好是习凿齿要站高处,孙盛站低处,与实际的情况而言很贴切,不就是真的一个要青云直上,另一个依然无有所得吗?
一帮子文化人为什么要来长安?就是想要得个一官半职,好至少遏止家族衰弱的趋势,要是获得什么重要职位,也能获立一些功劳,升官得爵必然是能让家族再兴盛数十年。
“安国……”习凿齿拱手为礼:“此番……”
孙盛扯了一个笑容,自己都知道表情肯定很难看,回礼说道:“恭喜彦威了。”
其实两人现在说什么都会尴尬,可要是碰上了不搭几句话,难道就此形同陌路?
两个人顿足楼梯,该地方又是一个客栈,看到的人挺多,就少不了就是压低声音议论一下。
“虽不至违逆君王,可……”卢偃说话的时候是用手挡住嘴:“也差不多了。”
卢偃是与一些燕地士子在二楼大厅饮茶,他所在的家族可是有不少族人出仕慕容燕国,本人甚至都当过慕容燕国的太守。
慕容燕国已经成为过去式,就算是慕容家族还没有完蛋,可不也是逃到了草原深处。卢氏在慕容家族得势的时候扑上去求官,却不会跟在慕容这棵大树上吊死,发觉态势不对就弃官而走,等风声过去了却不得不再次出来。
这年头,要是家族里没人当官,之前有多风光,后面就会有多惨,节操什么的还是丢弃吧。不止是对卢氏而言节操不算什么,任何一个家族真都没有将节操当回事。
相比起一些曾经为胡虏效力过的家族,原本位于东晋小朝廷治下的那些家族其实要好很多,也就是曾经效力胡虏想被接纳为官的难度系数挺高,曾经为司马一家子效劳过的那些人则是要相对容易一些。
司马一家子再怎么说都是诸夏的一份子,为司马一家子效力是一回事,为胡虏效力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为胡虏效力的那些人都没干什么人事。
那是没得说的事情,为胡虏效劳就别想有什么好名声,再来是手里面也绝对是干过脏活,还能活着并有自由得庆幸没干过太脏的事情。
卢偃知道求官的难度,看到孙盛倒霉虽然自己没得到什么好处,可耐不住心里高兴啊。
“要不要……”戴逵很犹豫,却还是说:“过去?”
“还是不了。”郗超不住客栈,他的父亲郗在汉国为官,在新长安有一座府邸。他斜眼瞧了一下燕地士子待的地方,说道:“过去了能说些什么?徒然尴尬罢了。”
戴逵除了点头又能再说什么?只是内心里不免为孙盛感到可惜。他们这些一样来自长江以南的士人,天然上就是盟友,有人得官会士气大增是必然的,觉得有才的同伴错失了机会肯定也要感到可惜。
另外一边,蜀地士子也是将孙盛和习凿齿那尴尬的场面看在眼里,他们甚至还看清楚燕地士子眼里的戏谑。
“辽东之人竟然如此龌蹉?”苏崔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没将茶盏放下,捂在手里感受温度:“幸灾乐祸之举,非君子所为。”
“怪不得他们。”常璩轻笑了一下下,说道:“已至元朔九年,燕地归于大汉将近两年,朝堂官署却无一燕地中人。”
客栈除了能提供住宿,由官府进购的新式茶叶也是相当不错,就算不住在这间客栈,喜欢饮茶的人也会过来。
巴蜀之前是被氐人李氏一族统治,却比燕地更早被汉军光复,蜀地士子一开始其实也是受到排斥,还是在对付巴、氐、羌的反扑中为汉国助力,挽救了一下形象。后面更是极力配合汉国对巴蜀的统治,慢慢也就被统治核心阶层所接受。
“我等效力胡虏,却不忘家乡故情。虽有助纣为虐之人,更多是阻止胡虏为恶。”姜昕说得理直气壮,他那么说也大体上没什么错,蜀人别的不用说,可是照顾乡党还是比较尽情:“他们?呵、呵呵!”
呵呵可以有很多层面的理解,可以纯粹是笑,也能是嘲讽,甚至可以化作千言万语的谩骂,姜昕有足够的理由对燕地的那帮士子用“呵呵”来概括千言万语,一切只因为燕地的读书人可能没有全部是为非作歹,可坏到流脓的坏胚确实是有点多。
“止于目前,依然有人暗地勾结胡虏,期盼慕容鲜卑能重回燕地。”常璩真不理解那些人的脑袋是什么构造:“听闻前月征东将军泰证据确凿地诛灭了阳氏一族。”
那个阳氏就是阳裕所在的家族。阳裕可是很有名的人物,只是要可以的话,他绝对不愿意自己是因为那样的原因出名。什么原因呢?就是阳裕很有个性,当着某个人的官,下一刻出卖效劳的人投奔其敌对,周而复始了那么几次,偏偏还能高官当得,人也活得滋润。
吕布因为根本就不存在的“三姓家奴”被骂了两千年,还会继续被骂下去。可阳裕呢?这么一个“多姓家奴”的人却没人骂,甚至在《晋书》上竟然还能留下好名声,几个有资格留史做评价的,给阳裕的评价还都特么很不错。
五胡乱华不是首次开启中国文化人给胡虏当狗的历史,史书有记载的第一个汉奸是中行说,可是在五胡乱华发生之后,给胡人当狗不再是件既是丢祖宗人,也是要被骂的事情,甚至还被引以为荣。
说不要脸,政客肯定排第一,可既不要脸又要名声同时掌握舆论权和记载权的文化人,他们真的是将不要脸发挥到另一种新高度。从另一个层面证实了一件事情,两汉之后再无真正史家,胜利者可以想怎么记载就怎么记载历史,有权也能随意玩弄历史这个美娇娘。
到处的角落,只要是能看到习凿齿和孙盛那场面的人,少有安安静静地看着,更多是在压低声音谈论,使客栈之内起了“嗡嗡嗡”的声音。
习凿齿很尴尬,是无比的尴尬,僵在原地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孙盛除了尴尬之外就是有些气恼了,他能猜得出那些议论的人在怎么说自己,无非就是不识时务胆大妄为罢了,可他很想吼一嗓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之类的,进了太史府或许日后会有新的机会,自己也的确是年轻能经得起熬,可那真不是想走的路子。
“谁是孙盛孙安国?”
一道洪亮的声音很突然地响起,众人下意识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入门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批人,来人皆是军方戎装,站在最前面的人穿着一身校尉规格的服饰。
客栈内原本还“嗡嗡嗡”地吵杂,刹那间就安静下来,可是下一刻更大的“嗡嗡嗡”又闹了起来,那是停下议论的人又更热烈地说话,太多人在说话可就不成了“嗡嗡”声。
孙盛自然也是要看谁在喊自己,看到来的是一群军人,有错愕也有忐忑,先应了一声,又对习凿齿行礼,才步下楼梯。
“该不会是……”苏崔拖了一个尾音,有点难以置信地问:“来捉拿?”
“胡说八道!”常璩警告口无遮拦的苏崔:“说话要动动脑子。”
苏崔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是为胡虏效力久了留下的后遗症,胡虏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找不愿意为自己效劳的人算账。
离蜀地士子不远的郗超和戴逵面面相觑了一下,随后两人都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戴逵是世家子没有错,却不是什么官场中人,屡次被征募不出仕,只喜欢画画和雕刻。他这一次来长安,纯粹是有太多的文化人过来,觉得是盛世也就来凑热闹,一点都没有进入官场的打算。
自然了,戴逵可以不入官场,可要是被征募却也是要入官场的。毕竟都已经改朝换代了,之前是一回事,现在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再任性也要考虑家族,他觉得最理想的是家族中另外的人出仕,自己依然专注于画画和雕刻。
孙盛很快就来到一群军人面前,行礼后默默站着。
“本人王永。你是孙盛孙安国?”王永一直盯着孙盛的脸在看,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得到答案之后点了点头,利索地说:“太尉传话,给你两个选择。”
孙盛还在懵着呢,下意识再次行礼等待下文。
“第一个选择,入太尉署。”王永真的是要将孙盛给瞧仔细了,困惑徐正怎么会去关注这么一个人,还一刻都不耽误地给了指示:“第二个选择便是出国境往平蛮校尉部报到。”
孙盛总算是回过神来,几乎是第一瞬间就大略猜测眼前这一幕是为了什么。他可能有些名气,但绝对没到让太尉派人传话的地步,是不久前天坛那件事带来的后续。
自然是没错了,徐正才不知道孙盛这么一个人物,会派人传话是刘彦的指示。而刘彦这么干无非就是一个意思,欢迎所有有能力的人为国效力。
第785章:陛下圣明
自消灭慕容燕国和拓跋代国之后,刘彦已经很刻意没有再派系统军队到陆地战场,与笈多王朝的战争却是不得不使用庞大的系统舰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现如今刘彦可征召的系统部队已经达到八万,阿三洋那边的海军用了一万,关中屯驻了两万,有四万五千的名额用在了农民身上,留下五千的份额作为预备。
在打江山的时候,尤其是早期,刘彦肯定是要好好利用系统部队,可是等到江山基本打了下来,再频繁使用系统部队则是有些不合适了。
很简单的道理,刘彦在世的时候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到下一代就没有了。导致刘彦必需有计划地弱化乃至于消除系统部队的存在感,尤其是在对外征战的过程中少用,仅是用来保证统治的稳固性。不然等待他驾崩了之后,建立的国家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真的会是一个未知数。
不是在危言耸听,刘彦能依靠系统部队打天下,甚至能够横扫世界岛,可是统治却不能只仰仗系统部队,强军是多多益善最好。
一个国家不能单独依靠一支强军,可以没有强军,却是不能所有军队都太烂。再来是国家的男人要得到锻炼,单纯用系统部队去打仗,国家的男人慢慢变成见不得血,这样的国家绝对不会有未来。
尤其是,刘彦希望更多的人能去到国外,见识民族竞争的残酷性是其一,看看世界有多大很重要,发财什么的只是顺带。
事实也证明了刘彦做法的正确性,中南半岛不但获取了庞大利益,也开阔了一部分人的眼光,后面开放西域更是一项一石多鸟的举动。
“向外开拓不能只是国家层面的事情。”刘彦耳朵里听着不断传来的欢呼声,说话的声音就不得不加大:“得让百姓参与进来。”
“陛下圣明无错。”纪昌不是在拍马屁,他作为国家的丞相能见证太多的例子:“开阔眼界为其一,疏导国内不满为其二,以其二为甚。”
其实国内的百姓也没有太多不满的地方,主要是老天爷不给面子来看了个大面积的天灾,不想打破无付出有回报的社会规则,官府无法无偿提供赈灾物资,那只能是劝有能力的百姓去抢,不想或无法去抢的人依靠工作赚钱来购买生活物资。
不是简单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个道理,真实的情况就是从上古先秦一直到东汉结束,官府真的没有干过无偿开仓放粮的举动,统治阶层坚信人不能平白无故获得好处,要不然就是鼓励人们去好吃懒做,等着活不下去了有人来施舍。
官府不想好吃懒做和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思想蔓延,因为没有过白得好处的例子使百姓也没盼着凭白获得好处,不管是官府还是百姓都信奉有所劳才有所得的淳朴理念。所以遇到灾年,官府会开放山川河流让百姓自己动手找吃的,百姓也不会什么都不干眼巴巴等着官府来赈灾。
“寡人绝不开此先例。”刘彦以前并不是这样想的,是了解以往的历朝历代为什么不那么干,接受了理念,像是在强调一样地说:“有所劳有所得,国家提供岗位,百姓劳动有所得,挺好的。”
在刘彦自小接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里面,对那一句“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所有民族里面最吃苦耐劳”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小的时候没有多想,慢慢长大接触到的信息多了,思想也逐渐成熟,对那句话有了自己的理解。
“官府总是希望百姓能够吃苦耐劳,不要有任何的怨言,老老实实地忍耐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刘彦看到纪昌脸上出现愣住的表情也跟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想起现在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寡人希望所谓的吃苦耐劳不是那样。相比起那些,寡人更想看到百姓活不下去了就去抢异国他邦。”
吃苦耐劳?还有那个“最”字?就如刘彦所想的那样,那些品德是官府最想要的,要说美德自然也是,可……
曾经刘彦有和人辩论过,被一句“要说吃苦耐劳,小鬼子才是当之无愧,一代人缩衣节食打造了可以横行亚洲的海军。小鬼子征服中南半岛,屡屡出现出击为了逮住战机而赶路累死的路途上的士兵,那才叫真的吃苦耐劳。咱们的吃苦耐劳?呵,就是无条件的任劳任怨,还特么不能反抗,就该逆来顺受。”给呛得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早先的时候,上古先秦一直到西汉、新朝、东汉、三国、西晋、东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愚民现象是有,可真不是太过严重,尤其是以一些朝代压根就没想愚民,相反是统治者拿着皮鞭驱赶民众去了解世界的几个朝代,哪个不是强盛时期?
等待愚民大业被干成之后,统治者的统治也没有稳到哪去,倒是教会了百姓应该逆来顺受,出现了数千万人抵挡不住异族百万人口的征讨灭国,夸张到数十万人就能打服并统治过亿人口。当然了,最惨的其实是阿三。
纪昌不知道刘彦心情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差,对刘彦的一些话也不是全然赞成,只是无比盼望大汉有国富民强的那一天。而他无比的清楚一点,想要办到得有有战斗力的军队,并且不能只有单独的一支能打。
诸夏历史上有多次出现整个国家只有一支强军的情况,该支强军的确是某段时期保证了国防的安全,可是向外开拓却会显得不足。
只有一支强军是那些统治者不愿意更多的强军吗?显然并不是这样的。是国家真无法提供更多优质的兵源,也可能是国家的财政支撑不了第二支强军的军费,或许是将门世家不希望再有第二支强军,反正整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都在拖后腿,导致整个国家只有一支能够拿得出手的强军。通常情况下是那一支强军在某一场战役被歼灭或是重创,然后国家因为失去那支强军无可避免地走向了灭亡。
国家没有优质兵源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尤其是以承平最久又国情懦弱的国家很难找到优质兵源。
纪昌又再一次发愣了,他想了一下自己看的史书,没找到刘彦说的朝代。
“丞相便当寡人是在假设。”
“……”
有那么一个朝代,别说是优质兵源了,就是想找合格的人训练成士兵都难。不是该国家的男人都骨瘦如柴,是这个国家的男人从精神上就已经毁了,有再强健的体魄,却没有与之相符的意志和精神,满脑子想的就是东华门唱名,谁都清楚入了军伍就成下等人,国之重将都能被随意侮辱。
“不能吧?”纪昌是反对国家没恢复过来之前一直打仗,可从来没有想过折腾武人:“如此国家……难道不知‘武’乃一切根本?若是没有武力,昌盛繁荣以何保驾护航?”
刘彦无声的笑了,所以说那样的国家能支撑百年以上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迹,是之前朝代留下了丰厚的民族遗产,也就是最简单的民族大义和华夷之辨使一些人愿意护国,要不然南北合起来能存在三百一十九年简直是违背常理。
刘彦不能让国家太过依赖系统部队,逐渐使系统部队消失在大众视野,他坚持认为这样才是正道,不是用系统部队无视伤亡地横推,培养军方的侵略性,以及使百姓迈脚向外,那样一来向外扩张不会仅是他们这一代,再来是二世而亡的机率也会无限降低。
“陛下(父王)!”
崔婉率众特别来到宫门处,远远地就行礼参见。
此时此刻,城内依然是到处吼着“万岁”之声,尤其是刘彦下令今晚给劳动者加餐,比之前更加热烈。
爱戴天子是一回事,能够吃上一顿好的才是正经事,之前或许是随波逐流地跟着喊上两嗓子,后面则是发自内心的欢呼。
刘彦一眼看过去,往后以及众妃都带着孩子,他们还特地换上了盛装,显得极其隆重。
在王室成员的后方,众多的臣工以及署僚是整齐地列队,随着前方的王室成员行礼而参拜。
能使百姓欢呼,不管是出自什么样的原因,肯定是值得统治阶层欢喜的事情。
刘彦要是不出征的话,平时其实是比较宅,像今天首次面对百姓而挥手还是第一次,百姓会欢呼也是在意料之中,内心里多多少少是既欣慰又得意。
汉国完成了驱逐胡虏的大业,复仇时时刻刻都在进行,挽救了汉人的心气,重新使汉人恢复了霸主地位,仅是给百姓可以安稳生活的环境已经算是一项功业。
谁都不能否认是刘彦给了万众最起码的安稳,不用像是生活在胡虏统治时期那样时刻会遭到欺辱,或忧虑丢了小命,更不用说为了复仇还灭掉一族,还没有停止灭族大业,根本就是要对曾经欺辱过汉人的异族赶尽杀绝的节奏。
以上是精神上面的层次。
如果说驱除胡虏给予汉人安稳的生活环境是基础,刘彦还打破了司马一家子重新恢复“血统论”的垄断。
所谓的“血统论”初始是在上古时代,老子是官,儿子、孙子、重孙子要是没家出横祸的话也应该是官。不排除有人能从什么都不是也能成为官,可例子真的是少到可以,足以证明其困难程度。
已经被封圣的孔子他老人家,他的祖先是周王室分封诸侯宋国的君主,就和很多诸侯国被人篡位那样,宋国后面也是改了统治者,到孔子父亲叔梁纥这一代其实已经是平民。
叔梁纥是一位很牛逼的人物,说的不是他六十六岁才生出孔子(野合,因为是山地旁边,取名丘),是他的武力值很可观。有一次他所在的鲁国受到老大晋国的召唤。
鲁国为了缴纳保护费当然是被召唤之后,赶紧屁颠屁颠地派出军队听候晋国老大的差遣,叔梁纥就是被征召的一员,他在进攻“阳”城的一战之中,干出了举起门闸(千斤闸)的疯狂举动,成功地让入城的友军得以撤退。因为现场有晋国老大正卿家族的智和荀偃看着,还有六卿之一的士也在场,看到他那神勇的举动印象无比深刻。
晋国老大的高级贵族认为叔梁纥很牛逼,作为小弟的鲁国上从国君下到庶民也必须觉得叔梁纥非常牛逼。那得了,啥都不用犹豫了,赶紧把“大夫”这么高级的爵位给叔梁纥弄上,还得挑个富庶的城作为封地,研究了半天就觉得陬邑挺好的,那就是陬邑大夫了。
孔子他老人家得感谢自己的老爹争气,也要庆幸老爹争气的时候能被晋国老大的重要人物给瞧见,瞧见了还能顺口那么一提,要不然就没有后续的事情。毕竟是春秋时期啊,书是谁能随便读的吗?就算是能读书,是随随便便任何一人都能收徒,还在教学期间提供学生饮食吗?庶民没可能有那条件办到的哇!
第一个大范围打破“血统论”的国家是秦国,是商鞅变法给了普通人也有能成为牛逼人物的更好渠道,感谢历代秦王没有走回老路,使普通人的上进渠道没有断绝,也让这么件事情成为规则。
第二个要感谢的是崛起于微末的刘邦和那一群小伙伴,他们本身就不是贵族世家,没有传统贵族“泥腿子全特么玩儿蛋去”的思想,不但继承了秦帝国的体制也继承了变法成果。
要说第三个要感谢的,应该就是曹操,不过曹操是因为宦官家族背景前期得不到太牛逼的人物相助,后面是地盘越来大能用的人越来越少,可不就甭管什么家族背景,有人能用就很不错了。
从曹丕那一代开始,又历经了司马一家子的统治时期,轮到刘彦成为统治者,普通人正常的上进渠道被斩断已经有一百三十年。
“仅此一项,寡人便无愧于天下人。”刘彦并没有因为被隆重迎接就停了与纪昌的讲话,相反是让纪昌跟在比王室成员更近的地方:“泰安为寡人的丞相,应当知晓众生若是无上进之路该是如何?”
纪昌只想到“主人翁”这三个字,却不是西汉长公主刘嫖的故事,是只有可能参与到国家建设和治理,国家才是天下人的国家,要不然国家就只是个名字。
第786章:我叫桓温
“此战过后,新晋侯爵至少两人,以下无可计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功名祗向马上取。”
桓温与袁乔的对话发生在船上,两人乘坐于旗舰,周边有列队迎风破浪前行的庞大舰队,他们正航行在登陆阿三本土的航线上。
其实那一句“功名祗向马上取”是一首名为《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的诗的其中一句,作者是岑参,出自唐代。
现在要算的话,也就是五胡乱华的初期,还没有进入南北朝阶段,袁乔会说那一句,是刘彦恰好记得《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这首诗,于送冉闵出击草原的时候稍微改了改就给念出来,然后被传颂了出去。
必须说的是,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文化风格,例如两汉的“赋”、隋唐的“诗”、宋的“词”。刘彦在现如今的年代念唐朝的诗,某些程度来讲是属于“创新”,也就是弄出了之前所没有的格式。
桓温露出了追忆的表情,反复地念着“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这一句。
汉国与笈多王朝的战争已经进行了两年,马上就要进入到第三年的阶段。
前一年基本是海上交锋,只出现一次因为笈多王朝攻击平蛮校尉部基地而爆发的沿海陆地战。这一次战事自然是以汉军完胜结束,还俘虏了相当数量的阿三贵族,不但是获得丰足的赎金,也从那些阿三贵族嘴巴里知道更多笈多王朝的情报。
第二年的情势变得比较复杂,汉国海军与笈多海军在大海的较量没有停止,战事规模也不是第一年时期可比,仅是百舰以上的海战就爆发了四次。另外,笈多王朝纠集了众多的小伙伴,打算从内陆向沿海配合海军再次攻打平蛮校尉部主驻地,更大的战事也就毫无意外地爆发。
就目前,汉国阵营以及笈多王朝阵营在陆地上的战事依然是在继续,只是双方越打越保守,战争已经变成了呆仗烂仗,各自依靠地形广筑堡垒又多搭建连寨,好好的战争打出了拆迁队干活的既视感。
陆地上的战争进入到僵持阶段,桓温想要的结果已经出现,那就是让笈多王朝以及纠集起来的众小弟陷在僵持战进退不得,创造登陆阿三大陆的战机。
在另外一方面,前一段时间汉国阵营这边也与笈多王朝阵营在后世孟加拉湾进行了一场大海战,结局当然是汉国阵营获得海战的胜利,虽然没有全歼笈多王朝阵营的海军,可至少是扫清了登陆的最大障碍。
遭受重创的笈多王朝阵营,他们难以再集结超过五百艘以上的舰队,大部分战船不是被击沉、俘虏,就是首创不得不修补,桓温没道理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哪怕知道登陆战依然存在风险,还是启动了登陆作战计划。
要是按照秦时历法算,十月过去之后就是新一年的到来,汉国与笈多王朝的战争就是进入到第三年。只不过现在过的不是秦时的历法,是汉孝武皇帝时期改的历法,得是正月初一才算是新一年的开始,双方的战事依然算在第二年份。
在第二年的秋季,笈多王朝纠集了众多的小伙伴从东面进逼平蛮校尉部,汉国这边是自然也没有闲着。
汉国有倭列岛提供数量众多的仆从军,还有自带干粮参战的波斯萨珊,后面罗马人也来插了一脚,只是罗马人只来了五百人。
在一场参战人数总合超过二十万的战争中,罗马来了五百人仅是能够提供存在感,要说能干点什么像样的事,那就是让笈多王朝生出被背叛的想法。
“阿三有那样的想法一点都不委屈。”袁乔说到这个的时候很想笑:“他们一直以为大秦人是他们的盟友,显然并不是。”
对了,汉人当然知道罗马,就是延续老祖宗的习惯没称罗马,是称呼为大秦。原因则是该懂的都懂,一切尽在不言中。
汉国没有踏上世界舞台之前,笈多王朝与罗马因为繁荣贸易往来是友善的关系,某种程度来讲罗马还有意拉拢笈多王朝找波斯萨珊的不痛快。
得说的是笈多王朝对找波斯萨珊不痛快挺感兴趣,沙摩陀罗.笈多在公元三四三年就开始在资助寄多罗王朝(贵霜残部,为小月氏人),又借着季多罗王朝的手给予波斯萨珊境内那些不甘被统治的阿拉伯人、塞种人、月氏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民族资助,已经从事实上跟波斯萨珊在作对,区别就是没有正式宣战罢了。
“大秦人与我们有点像,就是做人忒不地道。”桓温却是用着欣赏的表情在说话:“他们完全将阿三当傻子糊弄,真不知道阿三现在该气成什么样。”
“是阿三自己不争气。”袁乔只是从实际角度出发:“若是阿三与我们的战争处于优势,大秦人自然还是阿三的盟友。”
“盟友?”桓温像是在听笑话,摇着头:“只有弱者才需要盟友。”
袁乔下意识就看向不远处的厄古泰.巴赫拉姆,稍微压低了声音:“将军慎言。”
“无妨,便是被听到,波斯人也会假装没听见。”桓温太清楚不过了,汉国与波斯萨珊的结盟不会长久,不过多少是收敛了一些:“波斯人……怎么说?挺……唔,热情?就是热情。”
波斯人发现汉人对阿三感兴趣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他们本身就一直在面对罗马的压力,还要不间断地扑灭国内的反抗,真真就是感到亚历山大,环顾四周又没能找到一个够分量的盟友,真的想要含泪说声“宝宝心里苦,只是无人可以述说”。
正是因为现阶段的波斯人极度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才会对汉人的出现想都没想就表现出友善,更恰巧的是汉人本来就是波斯人的祖先无比渴望的盟友。因为需要再有“情怀”,导致波斯人遇到了汉人立刻脸上泛起笑容,要是可以真的想要说句“官人,你总算愿意来宠幸妾了”,嘴上虽然没有说,可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靠上去。
“原本以为第一年就能结束,已经快拖到第三年。”桓温对这个没什么不满的地方,要是没拖下来还没他上场的机会:“既然某来了,不会再有第四年!”
袁乔熟悉和了解桓温,源自于此很乐意与之搭档配合。
桓温从来都是一个怀有远大抱负的男人,不会去别人怎么看待,只要能够达成目标,手段什么的基本是不忌讳。
要是没有刘彦来改变历史,桓温可是矢志不渝地要攻蜀,不管别人是赞成还是反对,他也真的做到了排除万难完成了攻蜀的志愿,恰恰也因为是那样被认为嚣张跋扈和不折手段。
别人不喜欢桓温,他也不会因为要被人接受而去改变自己。后面完成了攻蜀的目标,他手握的资源和武力开始令人忌惮,东晋小朝廷多次明里暗里地谋划要夺掉兵权甚至杀死,他自然是做出反击,导致后面与中枢的关系不断恶化,演变到生出代晋之心,就是有太多的牵绊,再来也是时局不允许,也就没干。
一个根本不会在意世俗眼光的人,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只要是想要完成一件事情,过程根本就不重要,唯有最终的结果才重要。
在这个历史版本,桓温率军攻克巴蜀的那一刻,得承认他想要谋求巴蜀军政皆管的大权,想要按照众多门阀世家的老路,给桓氏经营和巩固一块基本盘。
问题是,桓温的谋求被拒绝,他观察到根本无法控制麾下军队,再有想法也只能放弃,就是多少会有些不甘心。
桓温在攻克巴蜀之后有那样的心思才是现如今的主流。不单单是桓温,换做任何一个世家子出身的人,不管是生活在胡虏治下的长江以北,还是生活在世家门阀控制下的长江以南,会生出那样的心思着实是太正常不过了。
“灭掉阿三之后……”袁乔看着桓温的侧脸,像是随口那样地问:“将军会谋求异大陆的总督职位吗?”
桓温没有看向袁乔,是看着远方已经出现的大陆架的地平线,平静地说:“全凭陛下裁决。”
袁乔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桓温肯定能猜出自己为什么会那样问。
桓温当然知道,可一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点破就很没意思,可能朋友做不了,还会变成仇人。
事实上,桓温还真想过灭掉笈多王朝之后在阿三这边当总督,却不再是培植势力的想法。原因自然是他已经知晓刘彦的秘密,十分符合古人的想法,认为刘彦是地地道道的天之子,面对刘彦那样的一个人就是有再大的野心都要收起来,然后在规则之内谋求富贵,打造家族辉煌的延续。
“美阳侯如此人物,如今尚且……”桓温一些态度还是应该表露,说叨了一下冉闵想封王却没乱来,表示连冉闵那样的人都没敢在刘彦的统治下跳出既定规则,他又哪敢有什么违逆的心思。他扭头迎着袁乔目光,含笑说道:“我们已经知道‘天下’有多大,陛下也有过示意,总有那么一天的。”
桓温说的有些没头没尾,袁乔却是十足的听懂了。
刘彦不止一次表达过自己的态度,异姓王不是不能存在,谁的功劳够了肯定会封王,只是封国(封地)不会在诸夏旧地。
所以啦,刘彦统治下的汉国有野心没关系,不反抗老刘家的统治,没给江山稳固造成障碍,诸夏旧地之外那么广阔的疆土哪里不能封个诸侯王国?
远处的海岸线越来越近,桓温转身向着雀室而去。
从高空向下俯视,由至少三千艘大小船只组成的庞大舰队,它们就是那么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占了极广的空间,每一艘的船头都是由南向北。
海岸线并不属于笈多王朝,是笈多王朝西南部的一个小国,好像是叫吉塔拿多还是什么,反正汉国这边没在意名字。
作为一个连名字都让汉国不在乎的国家,吉塔拿多曾经是作为孔雀王朝的一个省,后面很幸运没被月氏人给毁家灭国。自然了,孔雀王朝时期他们的国名还不叫吉塔拿多,可是依然没人在乎。
根据汉军细作的调查,吉塔拿多的疆域相当于汉国的一个郡,有多少人口只能靠猜,该国的军队也就林邑那样的档次,国家没被灭亡是因为这里足够贫穷。
汉国这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岸上的阿三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像看不到尽头由大小船只组成的庞大舰队,每个人都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那样只顾发呆。
这边的人当然也是阿三,人种方面与笈多王朝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实际上不管是笈多王朝还是其余国家,他们真不是一个民族,后世的阿三之所以成“变成”同一个民族,那是英国老爷强加上去的。
桓温选择的登陆地区有点讲究,离笈多王朝的主要军港并不近,虽然没有天然的深水港,可是以吉塔拿多这种连屁都不是的小国,要是登陆部队会被阻击到无法上岸的地步,桓温就干脆从船上跳海,还准备就一沉到底,概因真不够丢人的。
庞大的舰队在抵近海岸约有两三百米的时候,中、大型缓缓停下,位于前方的船只忙碌着放下小舟。余下的艨艟则是没有降速,依然以全速向着海岸线冲锋而去。
艨艟是被改造了没有错,船底有加装了一片可拆卸的木板,就好像是鱼翅那样,区别就是位于底部,作用是保证船只在海上的平衡性。
岸上的阿三总算是有动静了,他们惊慌地喊叫着,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那样四散逃窜,就没一个想着阻止汉军登陆。
站在雀室的桓温通过望远镜将岸上的动静看在眼里,他改变了一下方位,注视着可能有藏兵的渔村,看到的却也是阿三在逃窜。
袁乔知道桓温在想什么,笑着说:“已经做过最后确认,不但这个小国没驻军,也没发现笈多的军队。”
“阿三是有点傻。”桓温放下望远镜,以嘲讽的语气说:“谁规定两国之间的战争只能在两国的疆域内进行?”
第787章:学英国佬地干活
暴力通常是在破坏规则,战争则是最大的暴力体现方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古往今来哪一场战争会将所谓的规则当一回事?只要能够获取胜利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行为,一般是没有获得最终的胜利才会被谴责,要是成为胜利者就是干了再天怒人怨的事情也压根就不是事。
国家与国家的战争历来就不存在正义或是邪恶,正义其实就是胜利,邪恶则是战败。
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会因为双方手里都有底牌而互相有些忌惮,那么就很有必要讲一些所谓的交战规则,那是互相都为强者前提下的一种忌惮,绝不对有什么高尚的情操。
强国攻打小国从来都不会在乎什么规则,那是小国没那个资格去享受强者才有的待遇。就如同人想要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哪怕是蚂蚁要求人用自己想要的方式踩死,人也依然不会去在乎蚂蚁的诉求。
“笈多不会忽视我们可能在吉塔拿多的登陆。”桓温已经踩在陆地上,背后是已经在安营扎寨的部队,前方是正在搭建渡口的工兵:“他们本来能够进驻吉塔拿多进行防御,却是没有这么干。”
挺简单的道理,笈多王朝要争取更多的盟友,那么就没有比汉军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和侵略性更能使一些国家害怕。那些国家害怕了,第一个选择就是靠向笈多王朝,与笈多王朝站在同一条战线来对抗汉国。
如果在汉军没有入侵吉塔拿多之前笈多王朝的军队先入内,吉塔拿多的人必然是会使笈多王朝为敌人。毕竟汉军的登陆还没有发生,笈多王朝却是蛮不讲理地先将军队入侵到国境内,等待汉军真的登陆,谁知道是不是汉军为了攻击笈多王朝的军队才进入吉塔拿多呢?
“我们已经登陆这个小国。”袁乔能猜测出正在发生的事情:“笈多王朝的特使应该早就在这个小国的国度,一直在等待我们登陆。”
“相比起登陆早就构建反登陆工事的笈多王朝本土,多一个敌人并不算什么。”桓温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事:“笈多海军被我们重创,我们是可以登陆他们的本土,可是在完善的反登陆工事面前我们的损失会很大。我们需要在这一片大陆有一个桥头堡,这个小国的国境很合适。”
季节已经到了冬季,得说的是阿三这边却依然十分温和,气温应该是在二十度左右。
阿三大陆因为寒流被喜马拉雅山给阻挡,是属于热带季风气候,终年处在高温状态,哪怕是最冷的时候大部分区域都有十五度以上,西部则一年四季是维持在二十度以上,那是因为那边属于沙漠环境(塔尔沙漠)。
桓温亲率的登陆先头部队有四万,后续还会有第二批和第三批,总兵力会达到十二万。
先头部队的划分,其中是常备军的五个师共两万五千战兵,来自倭列岛的一万三千仆从军,一千七百波斯军,三百罗马军。
最先投送上岸的是常备军部队,他们在登岸之后仅是经过短暂的休整就开始分批开拔,主要是对周边进行肃清,主要是干掉反抗的敌军和平民。
常备军出发之后,上岸的仆从军也会分批出发,他们将跟随常备军的脚步,干的却是俘虏看得见的人作为劳力,抢掠任何有用的物资。
正在搭设营盘和建造渡口的为仆从军。得说的是倭人真的很是吃苦耐劳,侍奉主人是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热情和干劲。倭人因为所生活的区域有很漫长的海岸线,对于在海边干活并不会出现什么不适应,相反是很驾轻就熟。
超过十五条由海岸向大海延伸出去的木质渡口正在紧急建造,必要的水寨也要在后续建设起来,海岸线周围的树木算是彻底倒了霉,到处都有忙碌的人群使用锯子、斧头等等工具伐木。
多达三千艘的各类型船只,吃水深的船无法靠岸只能是停在海岸线两三百米之外,他们一部分是相连并靠停泊,一些则是成为三个弯月形在海岸线之外的三个方向拱卫,更外围必然是会有游弋警戒的编队。
“这里不需要过多的战船守卫。”桓温对着跟随而来的伏伟下令:“你带一支舰队出动,消灭任何看到的敌方船只,侦查东北部沿海陆地上的状况。”
伏伟恭敬行礼应“诺!”,没有任何迟疑迈步而走。
桓温到平蛮校尉部一年的时间都没到,一些指令得当的同时,对笈多王朝的战争进程也在加速,得到了将士们的爱戴。再来就是他在长江以南的杀戮太严重,多少是会令属于指挥体系的人心生敬畏,真不会有什么阴奉阳违的行为,相反是有命令都拼了老命地完成,怕的就是被宰了。
这个登陆点会被当成桥头堡来建设,海岸线需要建立足够多的渡口,水寨却是不用太过讲究。考虑到必然是会遭遇反扑,陆地上的工事建造也会加入计划,只是先期用一用,继续推进之后就会失去最大的价值。说到底汉军还是会离开,建设太好等汉军离开被阿三占了反而会成为麻烦。
桓温不会在这里久待,他率军来阿三大陆就是为了进攻,肯定是要主动出击。他早就定下了登陆之后的一系列计划,吉塔拿多这边没有天然港口,选择这里登陆只是为了减少登陆战产生的损失,真正合适的还是笈多王朝境内的克塔克港。
两天的时间对某些人来讲说快也快,对一些人则是像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
登陆之后的汉军花了两天肃清了登陆点周围二十里之内的地盘,像样的抵抗并没有发生,时间基本上是消耗在俘虏当地的阿三身上。
这边的海岸,内陆的除了森林还是森林,导致当地的阿三其实是大部分生活在靠海的区域,仅是两天的时间仆从军就抓捕了将近两万人,杀掉多少则是没人去算。
“这里真的很穷。”袁乔在看缴获清单,粮食数量只能说还可以,可是值钱的物资真的没有:“当地人大多以打渔为生,除了沿海的渔村,一些人是生活在森林里面依靠打猎过活。”
不来这里真的很难有直观的印象,明明笈多王朝是一个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文明了,可是临近的吉塔拿多……至少是这一边的阿三竟然还处在几乎与石器时代差不多的文明程度。海边的渔村就不说了,生活在稍微内陆一些的人,他们要么是随便搭个窝棚,要么是在树上弄个吊床,或是生活在天然的山洞,竟然连屋子都不会建。
厄古泰.巴赫拉姆对这边的情况比较了解,为桓温等汉军高层介绍了一下,说的是吉塔拿多(他们称呼德拉王朝)的文明程度其实没有那么不堪,只是发展程度较高的地方只出现在王都。
“这一片大陆很神奇,王都与其它城邑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城邑与村落又是完全不相同的世界。”厄古泰.巴赫拉姆的表情很夸张,连比带划地说:“比如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原始社会一样的生活状况,他们对这种现象称呼被遗落的角落。”
就是高度发达地区、发达地区、普通地区、山沟子之类的区别嘛!这种情况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就是阿三这边会显得更为夸张一些。
“他们还真的是把牛当神兽的国家。”桓温在吃着煎好的牛肉,肉是牛排状,使用的也是刀叉,该种吃法可不是学自欧罗巴,诸夏的老祖先早有这样的吃法:“那么多的牛可以闲逛,他们却宁愿去捕鱼和捕猎。”
“牛在他们的宗教体系的确是神兽的一种,是他们至高神的坐骑。”厄古泰.巴赫拉姆所在国家的宗教有些教义与印度1教是有重合,他本人对阿三也是相当了解:“这是一个宗教盛行的国家,连他们国王的统治根本都是建立在宗教体系之上。”
桓温对这个有做过了解,点了点头问:“说的是他们的种姓制度?”
“的确。”厄古泰.巴赫拉姆一点都不避讳地讲:“我们波斯也存在阶级,就是参考印度1教而来,但没有信度人那么严重和一层不变。”
“我们也有阶级存在。”袁乔说的不是士、农、工、商,是皇族、高级贵族、贵族、平民、奴隶,士、农、工、商理念现在是已经出现,可是并没有成为国家划分百姓的制度:“哪个国家没有阶级的存在,像他们这种完全斩断平民上进的国家……不会有未来的。”
那个说法可是错了,阿三有未来,是少有的能存活上数千年的民族之一,就是阿三本来不是一个民族,是被殖民期间强制加上的理念,但他们的确没有被灭族。
必须承认的一点就是,种姓制度造就了阿三古文明的强盛,尤其是孔雀王朝时期,再来就是笈多王朝时期也中兴过,不过随后就一再沉沦。但那与制度无关,只与统治阶层有关,历史一再证明就算是一样的制度让不同的人来玩也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厄古泰.巴赫拉姆稍微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所知道的是,已知世界上除了汉国之外的任何一个国家或民族,都是执行“血统论”的统治,也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相反是不讲“血统论”的的汉国才是“异端”。
绝对没有错,现如今的任何一个国家或民族,真的是只有汉国显得特别,那是上古先秦的秦国先进行“有能者上”的变法,给予“血统论”致命一击的则是大泽乡的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从夏朝一直维持到春秋战国的“血统论”在诸夏也就被终结。
桓温是世家出身,他懂事的时候就是生长在一个“血统论”重新复活的年代,不管是生长的环境还是本身的出身,源于是利益既得者的关系,哪怕知道“血统论”的危害,可是对于“血统论”是一种支持的态度。
与桓温相同态度的人真的不要太多,尤其是已经成功成为利益既得者一份子之后,谁都想着自己能富贵,子孙后代也应该一直富贵下去,真的少有人会拒绝那种世代富贵的制度,可汉国他们说了不算。
诸夏关于“血统论”的战争一直在进行,哪怕是有先秦的变法,再有大泽乡的那一句怒吼,可真的是一直都在博弈之中,就是到现代也依然是没有停止,最明显的证明就是山东曲阜的那一家子,不管朝代是怎么更替,那一家子一直存在并且活得相当滋润。
对了,事情有些改变,那就是刘彦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山东曲阜那一家子,不管多少人明示或者暗示,刘彦反正就是没想搭理,可是让那一家子烦躁得很,有点要搞事的样子。
“我们抓捕了一些刹帝利,还抓到了一个婆罗门。”袁乔需要在厄古泰.巴赫拉姆获得一些建议:“他们愿意为我们效力,前提是承认他们的身份。”
“在信度,贱民只是会说话的牲口,只有吠舍以上才算是人。刹帝利主军事,婆罗门的影响力需要谨慎对待”厄古泰.巴赫拉姆诚恳地说:“如果大汉想要统治这里,承认刹帝利和婆罗门的特权会是有助益的选择。”
其实汉人真的不了解阿三,诸夏的贱民就只是一个称呼,阿三的贱民则是真正意义上的贱民。
在诸夏,贵族或许能对百姓予取予夺,可百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忍不住了就掀桌子让一切推倒重来。
在阿三,高级种姓对低级种姓的压榨,连低级种姓都觉得是无比的理所当然,反抗了不但要下地狱,连投胎都没法投胎,是无限度地进行忍耐。
“……”袁乔大体上是懂了,看向桓温,问道:“将军,国内可有指示?”
桓温有些郁闷地点头。其实按照他的想法,阿三要是不服就杀到屈服,杀一个不够就杀上十万、百万,就不信阿三杀不怕。可惜的是中枢给予的命令是承认愿意合作的阿三高级种姓。
“也好。”袁乔对中枢的选择有自己的理解,厄古泰.巴赫拉姆这个外人在场,有些话是说不得:“那乔便去处理。”
第788章:不行了,让我再笑一会
吸纳投诚者以为助力是任何入侵他国的势力都会干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吸纳投诚者还相当有用,不管是用来掠夺资源,或是用来镇压反抗者,那些投诚者一般会比入侵者更狠更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袁乔去见的婆罗门有着很长的名字,名字越长就代表那个婆罗门所在的家族历史越悠久,可能还出现过一些值得家族骄傲的人物。
米萨普.库德劳斯.迪让.汗.可斯汉,按照排序米萨普就是名,库德劳斯和迪让应该是某两个值得骄傲的祖先,汗则代表他所在的家族在贵霜时期出过一个北方的贵族,最后面的可斯汉才是他所在家族的姓氏。
两人会面的场合由阿三这边来布置。
这是一个被精心打扮和装饰的场所,有一个环形的棚子,中间是高台承托着两个座位,高台的左右两边架起了篝火,一边是烤骆驼,一边是烤全羊。
骆驼是直接放在一种不知名的石头之上,或者说是直接被那种石头给掩埋起来,外围的篝火提供足够的温度,致使石头被烧红,再由石头来加热骆驼。
按照骆驼的惯例,是将骆驼驼峰切除和内脏清空,刷上一层又一层的蜂蜜,随后再塞进驼峰,还会放置进入一只小羊羔和一些鸡鸭鹅之类的家禽,它们一样是会被刷上蜂蜜,甚至清空内脏再塞进一些蔬菜或水果。
烤全羊则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基本是经过处理之后将羊给架起来,由底下的篝火提供温度,负责烤的人根据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刷上一些佐料。
遮阳棚子的主要布料竟然是用丝绸,支撑的柱子看去银光闪闪,放置着有罗马特色的躺椅,长型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肉食以及水果。
地面被铺上了地毯,瞧着还是相当名贵的波斯地毯?奢靡到连篝火那边都铺着名贵波斯地毯,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铺上地毯之后再点火,还是经过特殊处理裁剪出空间。
波斯地毯有分档次,便宜一些的就不说了,稍微上点档次基本上就是一个金币起价,历史上还出现过一张地毯迈出一千金币的夸张事,瞧被铺在地上的波斯毯毛色以及花纹,怎么也是百枚金币起价。
高台看着很像是莲花座,是采用孔雀毛和什么固化的晶片弄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花瓣,瞧着非常的鲜艳,阳光照射之下五彩斑斓。
在莲花座款式的高台之上,两个看去金光闪闪的宝座摆放着,宝座不知道是纯金还是镀金,有着很复杂的雕刻,同时镶着众多颜色各异的宝石,甚至皇冠状的靠背处有一块看上去颇大的钻石。
婆罗门嘛,从来都不会缺少排场,要说只是现场的布置和装饰,那怎么可能足够衬托出逼格呢?少不了成群结队的各式仆从。
在棚子外围,身穿华丽希腊式铠甲的阿三应该有两百名,他们看上去身高普遍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皮肤颜色比较倾向于白皮肤系。身上的铠甲虽然都是希腊款式……也就是下摆裙装的类型,里面战袍为鲜红色,外面的甲胄分为镀金和镀银两种,武器又分持盾短矛以及持盾弯刀。
棚子的走道上,每隔三米左右就跪着一名女人,她们看上去种族比较杂,全部身穿白色纱质的吊带长裙,不同发饰的头发之上有着环形的金属橄榄枝头饰,饱满的胸围两点尖尖有些若隐若现,腰部有着麦穗款式的腰带束紧蛮腰,跪下的姿势使开衩的裙摆被分在两边差不多露出大腿根部,臀部被紧紧地束缚着能看出美妙的轮廓。
在任何一个座位一侧皆是站着一名看上去十足娘化的少年,他们一手端着放置餐具的盘子做抬起的姿势,另一手是放着湿毛巾成拖在胸前的动作。
袁乔远远地看到阿三布置起来的场所有些愣神,却不是惊叹阿三搞出的奢靡。他是世家出身,该见识过的场面都有见过,早就对类似的场景麻木,越是看着奢靡的场面就越无爱,相反是进化到了低调而又奢华的程度,因此对阿三布置起来的场面只感到浓浓的暴发户气息,产生的看法是低俗到没一点文化层次,一点都不像是有悠久历史的家族该做的事情。
那却是袁乔误会了,诸夏是诸夏,阿三是阿三。
人家阿三讲的排场就是这样,越是重视就越恨不得摆上所有的财富,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富有和底蕴,同时也是表示对迎接客人的无比重视。
诸夏上了档次的人来安排的话,会极其所有地表现出低调的奢华,也就是很难有一眼看去就非常值钱的物品,可实际上现场布置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可能挂在壁上的一块玉,或是随意摆放的座椅和案几是名贵到没边的香木,随便一种什么东西可能就价值一万枚金币以上。
同时,诸夏布置起来还会非常贴近自然,极度讲究与周边山水环境的契合,反正是看不到又是金又是银,真要这么干才会显得丢人。
估计是阿三负责迎接的人发现了袁乔的到来,一阵音乐声诡异地从莲花座高台的底座内传出,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女人伸展双臂随着音乐的节奏像是蛇一般地舞动,随后也是缓缓地站立起来开始舞蹈身躯,后面更是开始了歌唱。
袁乔以及一众随行人员没有停止脚步,作为首领的袁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那些身姿曼妙的女舞者,其余人则是有各自的花样,不会呼啸或吹口哨,也没交谈,就是会与熟悉的人用眼神逗趣。
当袁乔这一些人走到那些希腊款式士兵差不多十米左右的时候,一阵“喝”突然被吼出,那些士兵根据身上甲胄镀层的不同分别排列自己的方阵。
排在前面的是身穿镀银甲胄的士兵,他们一手抬着小圆盾,另一手将短矛伸展而出,一边呼喝着一边向前踏步,看上去整体的动作倒是整齐。
排在后面那些甲胄镀金的士兵,他们用弯刀敲打着盾牌,跟在前面那些甲胄镀银的士兵后方迈步。
得说的是阿三的士兵突然有动作着实让袁乔等人吓了一跳,就是尽管内心有些慌,人却是没有乱做出什么举动,该继续向前走还是迈步,至于那短暂零点几秒的迟疑表现并不明显。
在不远处,一些正在待命的汉军,他们在军官的口令下开始列阵,就是即将保持阵型推进时,前方发生的一幕却是让他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是不管甲胄镀金还是镀银的阿三,他们上一刻还满是杀气腾腾地组成步兵横排阵型在做推进姿态,下一刻却突然改变阵型,肃杀什么的完全是假象,一个个喜笑颜开地摇摆起身躯,嘴巴里也开始歌唱,一边唱还会一边跳舞着改变队形,变着花样用转变对新的方式来鼓捣着自己的舞蹈。
本来有些戒备的袁乔看到那一幕眯起眼睛眼角一抽一抽,脸颊也是忍不住抽搐了起来,随行的其余人干脆是憋不住直接笑起来。
“这阿三……都特么有病吧?”
“听波斯人讲,是个不唱不跳会死的民族。”
“某还以为是示威,没想是这么一出。”
这个时候,原本在棚子里又唱又跳的女舞者已经出来,她们就那么欢快地跳着唱着与希腊甲胄款式的士兵……?还是舞蹈者?反正就是混在了一块,继续发作着不唱不跳会死的病,就是一些舞蹈动作变得比较那什么,频繁出现一些做1爱做的事情才会出现的姿势。
等待袁乔等人靠近棚子即将进入走道的时候,一个穿金戴银又满脸都是大胡子的中年走出来,那些舞蹈者也是聚拢了过去,音乐的节奏变快,歌唱的男女音调也变得高亢和激昂。
人群聚过来使袁乔这支队伍下意识进行戒备,可阿三果然就是个天生携带不唱不跳会死基因的民族,聚过去后又立刻唱唱跳跳地分散,士兵向外,女舞者向内。
“这特么一惊一乍的!”
“某刚才差点拔剑劈过去。”
“丢人,某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些饱满的双峰,跳起来一颤一颤的,美景啊。”
“是特么丢人,某不止看,等一下还会搂起码两个好好玩一玩。”
听着阵阵的议论声,袁乔一脸面无表情,内心里却是苦笑。他知道那些人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镇定,是用谈论来抒发刚才一惊一乍的紧张情绪。
阿三真的是太会折腾了,在场除了极少部分的阿三,其余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个个还是随着音乐在舞动。
袁乔率先进入环形的棚子,看到前方的动静不由自主地又愣了一下。
那是一些阿三少年在做高难度动作,他们竟然能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托着湿毛巾,然后在做叠罗汉的行为,底座的人比较多,越往上的人越少,就那么越叠越高。
“那些阿三的怎么反复老是念叨‘一个大几8’,是在骂咱们吗?”
“什么玩意?”
“就是‘一个大几8’啊!”
“……”
神特么一个大几8,那是一句歌词,翻译过来大意就是“听丈夫的话”之类的,男女的语气和语调不同,对应起来就是在**之类的。
穿金戴银又一脸大胡子的人已经站定在袁乔身侧,他弯下腰去说了一句什么玩意,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等待袁乔在前迈步,他才跟着着引领,走向了莲花座模样的高台。
袁乔上了高台,由于今天的阳光充足,第一看都快被金光闪闪的宝座给闪瞎了双眼,尤其是靠背的顶端那颗钻石最为闪耀,眯了眯眼才第二眼看向一个白白胖胖的人站在另一张同样华丽座椅的前端在行礼。
其余的汉国人员被人领着前往棚子,他们占据着半个环形,看着没靠背的躺椅略略抓瞎。
汉国现在当然有椅子,起初是作为马扎,后面是刘彦引领潮流才出现现代款式的家具,可是这种罗马款式的躺椅真没用过。
一些不知道是从哪出现的阿三,看着应该是贵族一类,他们走到环形另一边的棚子,对着依然站着的汉国人员行礼,随后被伺候着侧躺而下。
“那姿势怎么看都像是半身不遂……”
“这形容真是贴切。”
汉人,至少是现如今的汉人,完全没有像是木偶被异族操控的习惯,他们才不会像阿三那样半身不遂地半靠躺着,是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在罗马款式的躺椅上。
高台之上,白白胖胖的阿三婆罗门语速很缓慢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说话的时候肢体动作挺多,瞧着是在表现自己的儒雅之类的?
“他是在欢迎阁下的到来。”
袁乔就不得不看向来自波斯的翻译,明明这个阿三说了一大串,怎么翻译过来就那么简短的一句?
波斯翻译似乎察觉到袁乔的疑惑,脸上保持微笑,说道:“他用了相当多的修饰用语,汉人不信奉印度1教的神灵,词语也多次出现重复,所以……”,简单地说就是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废话太多嘛!
袁乔看向了另一个在场的翻译,那是一名来自鸿胪馆的翻译。
汉人翻译有些迟钝,像是琢磨什么似得纠结了一下,对着袁乔点了点头。
汉国自己没翻译是一件没办法的事情,主要是汉人真没觉得有必要去学异族的语言,哪怕是要学也是学同等级别国家的语言。
后面,汉国与笈多王朝的战争拖了下来,鸿胪馆那边倒是派了人手过来,但学习是经过波斯人和罗马人的转换,进度真的有些缓慢,一些词句和俚语什么的有太多不懂了。
对波斯翻译很不满意,就算是白白胖胖的阿三废话多,外交场合哪怕是废话也应该照搬翻译,不由警告式地盯了一眼。
“告诉他,我们的盘古大神、女娲大神、太一大神、……”袁乔可是说了不少神谱上的神明,有明确供奉的,包含三皇五帝全给念上,后面总结:“肯定比他们的神厉害,汉人不需要来自阿三的神明插手。”
波斯翻译已经是满脸呆滞的表情……
第789章:你们的神灵不行
诸夏是泛信的情况,对于什么都会信奉,可要说信仰能有多么忠诚就真的是在开玩笑,其中就包括对祖先的信仰方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白白胖胖的阿三婆罗门听完翻译也是一脸的呆滞表情,他用着迟疑的表情和语气说:“你们的大神有这么多?们都是主管战争的神?”
“至少你们的湿婆大神没有庇佑笈多王朝。”袁乔对神学比较陌生,但一点都不妨碍他用高傲的表情往下说:“或许你可以改变信仰,信奉我们的神灵。”
白白胖胖的阿三这一次却坚定地摇头:“我对湿婆大神的信仰忠贞不二。”
袁乔才不管这个阿三的信仰有多么忠贞,他倒是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情况。
阿三这边的种姓制度就是建立在宗1教基础之上,作为顶级种姓的婆罗门先是宗1教神灵侍奉者,然后才是代替神灵统治以下的阶层,放弃或改变信仰直接的后果就是统治产生动摇。
“你们又不是一神教。”袁乔乐呵呵地笑了一下,说道:“多信奉一些真正能够庇佑的神灵,没有坏处。”
白白胖胖的阿三迟疑着没有说话,他急迫地想要了解一下汉国的神灵都是什么样。
袁乔对诸夏的神谱了解并不多,见白白胖胖的阿三有兴趣,捡一些自己懂得来讲。
盘古大神、女娲大神、太一大神(东皇太一)的形象和职能早在商朝时期就已经被塑造出来。
女娲大神是商朝人的主神,还专门建有祭祀用的神庙。对于商朝人而言,祭拜女娲大神是一件很神圣且严肃的事情,他们坚信自己的祖先就是女娲大神用神泥捏造而成,对待女娲大神必须像是尊重母亲一样。
《封神演义》中写过一节故事,讲的是纣王题诗冒犯女娲大神,导致女娲大神不悦才有了天道灭商之举,得讲的是小说其实是取材于现实,纣王是有在祭拜女娲大神时有不妥当的举动,可题淫1诗什么的绝对不敢(那时候有诗才怪,有也是歌),就那行为还搞得天怒人怨,给了西周伐商的借口。
越是远古的时代,信仰就越严肃,因为信仰不同而发动的战争不计其数,哪怕是到了现代也依然在发生宗1教战争。不过要说纣王坏到流脓,那是西周胜利之后得到了历史撰写权。帝辛从王子到成为国王一直致力于消灭夷人和戎人,相反是西周一直有勾结夷人,谁好谁坏只是胜利和失败罢了。
自然了,袁乔才不会说女娲大神在商朝的覆灭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甚至都没讲商朝覆灭的过程,着重讲了一下女娲造人的故事。
“制造人类吗?”白白胖胖的阿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们的存在也是湿婆大神的恩赐。看来神明的某些神力是一致的。”
袁乔刚才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听了翻译对于两个完全没有过交流的种族,信仰的神灵却有相同的能力略略感到惊讶。
地球上很多根本没有过接触的民族,他们都会有一样的传说。其中神灵用自己的能力来制造人类出奇的一致,使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件事情,要不然连接触过都没有,怎么会有相同的传说?
“湿婆大神不但造出了我们,他还是这个宇宙的的创造者。”白白胖胖的阿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傲娇地说:“世间万物皆是湿婆大神的造物,包括光与暗。”
宇宙这个词很早就出现了,诸夏在不同的时期,许多大能有过多次的解释。
《文子.自然》说道: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庄子.庚桑楚》表述:出无本,入无窍。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本剽。有所出而无窍者有实。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
《尸子》认为: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淮南子》解释: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阿三信仰的印度1教更加的简单粗暴,宇宙就是一切。
波斯萨珊目前的国教,也就是琐罗亚斯德教,因为与印度教有教义的重合,他们认为的宇宙也是一切,甚至是已经将要兴起的基督教也是类似的观点。他们都认为是自己的主神创造出了宇宙。
“利斧劈开了暗,带来了光明,宇宙混沌形成了世界……”袁乔一点都不示弱,他蔑视地看着白白胖胖的阿三,高傲地说:“盘古大神能够轻易地劈开任何一个宇宙。”
“然后呢?”白白胖胖的阿三半是好奇,半是惊讶:“就劈开,没有了?”
袁乔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你们的神灵能创造宇宙有什么牛逼的,俺们的盘古大神分分钟能终结。
目前盘古大神劈开混沌,力竭而身化万物,等等的一些事情还没有被塑造成为故事,只有关于盘古大神能终结宇宙的传说。
因为形象是破坏,盘古大神一直作为传说的存在,虽然有人信奉却是不甚重视,某些程度上还与蚩尤有重合,是被视为“兵主”类型的主神,于军队的信仰度比较高。
白白胖胖的阿三见袁乔说不出后续,觉得是自己获得了胜利,脸上出现了满足的笑容。
这个时候,袁乔才注意到音乐声已经停了下来,那些唱唱跳跳的阿三男女老少回到自己本来应该待的地方。
觉得自己获得胜利的白白胖胖阿三,他比了一个请袁乔坐到黄金宝座的动作。
袁乔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开始讲起了另一位太一大神。
太一大神是到西汉的建立才被视为主神,之前的存在感比盘古大神还低,那一段时期不止是汉室敬奉太一大神,草原上的匈奴人其实也有相当多数的部落是信奉太一大神,后面这个被司马迁作为匈奴人其实是诸夏后裔的证据。
在传说中,太一大神是初代的天帝,乃是上古天庭的主宰者,掌御天地生灵。到目前为止,东皇太一还不是妖族,只是粗略皆是来自混沌,同时也不存在帝俊,更没有鸿钧。
当然了,不管是哪一位神灵,他们的形象都是被人所塑造和补充,受到的信仰越是广泛,神灵的形象就会越生动和饱满。
要说起来的话,东晋时期恰好是诸夏宗1教高速发展时期,西边有佛教入侵,本土的一些人则是致力于编写本土的神谱来用于对抗。像是盘古、女娲、东皇太一、帝俊,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太清)、元始天尊(玉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上清),等等的一些神谱有载神灵……也就是《封神演义》的诸多角色,其实就是在这一时期被编写出来,得说的是大部分的神灵都是有其原型,如灌口二郎神就是李冰。
明代小说家许仲琳写《封神演义》借鉴的就是东晋编写的神谱,不但是他,许许多多小说家写神怪故事之类的书籍,基本上也是要参考到东晋编写的神谱,再加入当代的地理志之类。
袁乔说诸夏的神灵肯定比阿三的神灵厉害,不但他自己深信不疑,随行的同伴也是觉得理所当然,哪怕是那个波斯翻译都觉得肯定是那样。
原因当然是诸夏揍阿三揍得找不着北,阿三的神灵却是没有降下任何的神迹,是不是能解释为诸夏的神灵也将阿三的神灵揍得找不着北,要不谈以阿三对信奉神灵的程度,阿三的神灵绝对不应该没有任何举动。
古人真的相信神灵的存在,就算是对信仰最随意的汉人也坚信这一点,他们在进行战争的时候,每每开战之前肯定是要对自己信奉的主神祭祀一番,甚至要不要开战都会先卜卦一下,不过人为操作的前提下,卜卦的结果肯定是因为人的需要而卜出适不适合开战的卦象。
某些程度来讲,汉国的高层对于神灵的存在是一种笃定的心理,会这样是他们无法理解和解释刘彦身上的秘密。高层的想法会影响到麾下,他们一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比坚信就是受到庇佑,屡次开战就是身上套着buff,就算是遭遇不利情况也会表现出更强的坚韧性和作战意志。
袁乔讲完了太一大神,又讲了三皇五帝,地方山水神之类的倒是没讲。
白白胖胖的阿三,包括在场的所有人,纯粹当成故事的人有,可当真的人更多。
阿三们则是纳闷汉人怎么对自己神灵发生过的事情知道那么多,依照自己的观念认为汉人能够直接与神灵沟通,某些程度上面来讲也必须承认汉人得到了自家神灵的庇佑。
对宗1教信仰极其重视的阿三,他们一旦认为是那么回事,态度上也会出现认真的一面。直接的表现就是,阿三对于能够直接与神灵沟通和得到庇佑的汉人,不管是从表面上还是内心里,有了很明显的尊敬和畏惧。
“长史太厉害了。”
“可不是?懂的真是多哇!”
“那些阿三基本上都傻了。”
“别说他们,我也听傻了。”
较真的阿三其实有可爱的一面,比如白白胖胖的这个婆罗门阿三,他已经很慎重地在考虑除了信仰自己家的湿婆大神之外,该选择哪些位诸夏的神灵一块供奉。
袁乔会说那么多关于宗1教的事,一来是阿三自己提了出来,再来就是根据对阿三的情报解析必须讲。
汉国在军事方面完全压制吉塔拿多,阿三们不是对手才会选择投诚,要是能在宗1教上有压制,事情会变得更为好办。
后面也没有更复杂的事情,那个长得白白胖胖的阿三,不但语言上表示投奔汉国,还在还以契约的形式签下米萨普.库德劳斯.迪让.汗.可斯汉的大名,少不了是一连串的印章之类。
袁乔刚才还能以“白白胖胖的阿三”来给米萨普.库德劳斯.迪让.汗.可斯汉作为印象,确认合作之后就必须去记住那长得有些过份的名字。
有留下文字那是必须的事情,不但米萨普要签字,到来的刹帝利也要签名,结果就是一串又一串名字出现在“效忠书”上面。
从签名的那一刻起,米萨普就是得到汉国承认的“代管者”,他代管的地区将会随着汉军在吉塔拿多的扩张而增加,负责为汉军筹集物资和征调劳力。
另外的那些刹帝利,他们就成为汉军的“城管”,哪里出现反抗汉人的统治,他们就需要自备干粮带着私军去镇压,平时也担负汉军占领区的治安。
作为回报,汉国会承认他们的在吉塔拿多特权的延续,还保证将尊重他们的习俗。
事情敲定下来,后面就是吃喝玩乐的场面,一些汉人也的确是做到了先前要做的行为,比如说要怀抱几个异域舞娘好好把玩双峰的那一位。
袁乔品尝特别被端上来的驼峰,听介绍是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现场也的确只有他和米萨普能吃到,其余人就是吃骆驼肉和另外那些羊、鸡、鸭、鹅。
“我们应该尽快攻击萨特城。”米萨普说的是吉塔拿多的王都:“终结德拉王室的统治,才能使这一片土地重新得到安宁。”
袁乔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国是称呼吉塔拿多还是什么,更不在意统治这片土地的王室有什么名字,他微微点头,问道:“你们集结多少人?”
“三万!”米萨普借着高度看了一下环形棚子外的汉军,倒是有自知之明地说:“当然不可能像那些军队,能出动两千左右的刹帝利军团,剩下的都是贱民。”
袁乔至少是知道阿三这个地方只有刹帝利军团才算正规军,就不得不问:“德拉王室能征召多少刹帝利军团?”
“一万?或者一万五?”米萨普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的登陆部队就来了不下于五万的刹帝利军团,是我们的五倍左右。我还知道五万对于大汉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数字,不然……我也不会考虑与你们站在一起。”
袁乔要为米萨普点赞,作为入侵者而言,像米萨普这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败类越多越好,就是等汉国真正空出手,他们肯定是要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