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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席卷天下txt下载     席卷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0章:君王私宴

    援军到来,谢安却是没有能够立即展开对张氏凉国的灭国之战,战事的爆发应该等待来年的开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或许开春之后也难以开打,主要是因为近些年冰雪化开的时间比早些年是越来越晚。

    北方基本上是被一片白色笼罩,南方也是不断的雨季,汉军实际上是很难得进入到平静期。

    到了每年述职的期限,谢安踏上了前往襄国的道路,与之相同的当然是各条战线的将领,各州刺史以及一些大郡的郡守也会前去襄国,另外一些就是特别被中枢点名的官员。

    暂时终止亲征的刘彦回到襄国,他需要亲自主持新一年的朝会,尤其是亲耳听听各条战线主要负责人讲述都发生了什么,听取那些人对战事的发展意见和评估。

    由于君王外出亲征,再加上太多的人也是离开,襄国是进入到一段时间的孤寂,等待君王回归,述职的官员也是陆陆续续抵达,襄国重新焕发了活力。

    回到襄国的刘彦大部分时间是在陪伴家人,其余时间除了处理朝政之外,再次面临一帮人嗦嗦的大小事。

    所谓的大小事。大事是朝中开始出现劝进的声音,认为石羯赵国的覆灭就在眼前,各国也无法从实际上给予汉国什么大危机,刘彦的称号到了需要变一变的时候,也就是将称帝提上日程。小事是文武官员的各种花样摩擦,大体上是争夺劳动力,连带从国外获取的女性也在争夺之列。

    石羯赵国从实际意义上来讲是已经覆灭,没有最终确认是因为定襄还是围而不攻的趋势,石虎没有被生俘或是干掉。另外就是朔州还有石羯的相当残余,他们或是逃窜在广袤草原,或是寻找各势力获得庇护。

    定襄已经被围一年多,太多的死尸让城内爆发了瘟疫,举城几乎是与鬼蜮没有区别。围困的汉军有冒险派人入内,主要是观察城内宫城的状况,得到的发现是宫城还是一种严密把守的状态。那么,也就是不管定襄的城区是怎么样,至少石虎所在的宫城还没有失去次序。

    历史进程很快就要进入元朔六年(公元三四八年),时光流逝之快多少让刘彦在闲暇时会心生诸多感概。前一刻他还在为了生存不断挣扎,转眼之间国家建立了起来,汉家苗裔有了自己的国家,与胡族的一连串交锋中,更是重新压制了胡族。

    “王上,石羯将灭,听闻骠骑将军……”崔婉犹豫了一小会,还是说:“大举坑杀羯人,是不分男女老幼皆尽坑杀,是否太过?”

    刘彦今天是带着后宫的女人一块散步,走到一处章台的时候风势变大,他们就停了下来进入室内,宫女准备煮茶,各自安坐后崔婉却开口说了那么样的话。

    骠骑将军冉闵已经从前线回到襄国,他与许多回到后方的将领一样,没有在家里安生几年就到处乱窜,时常会带着部曲出城打猎,与人相逢就会吹嘘自己干掉了多少多少的人,尤其会炫耀坑杀羯人的丰功伟绩。

    回到襄国的人,文官其实还好一些,大不了就是举行各种酒会,喝酒弹琴作乐很是欢乐,时不时会有诗赋问世;武将则是很少太多人聚在一起,他们更喜欢穿上猎装,带着自己犬牙出城,于那一片白茫茫的旷野使劲折腾。

    话说回来,也就是在是静不住,要不然冰天雪地打猎根本就是瞎折腾。一片冰雪之中没什么猎物,说是打猎还不如说是散心的同时,掏一些冬眠动物的窝子。

    还真别说,今天李坛和李匡就合力掏到了一个熊窝子,他们擒拿并闷死灰熊之后,抬着来到宫城献宝。

    李坛和李匡的到来恰好是刘彦要回答崔婉的时候。

    崔婉是在刘彦回到襄国之后的一个半月又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女人一旦怀有身孕就会变得更柔弱一些,很多时候也会爱胡思乱想,比如自己的丈夫杀戮太重担心影响到子嗣后代,会想要自己的丈夫少造杀戮之类的。

    刘彦当然是知道崔婉又有了身孕的事情,不但是崔婉,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后宫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先后“中奖”,消息确认之后整个宫城早就已经是一片喜洋洋。

    王后以及众妃都先后有了身孕,选秀女的事情再一次被提起,刘彦已经允许有限范围的择选,前来襄国述职的各州郡地方官是将这件事情当成头等大事。

    对了,原先解救出来的那批苦命女子,不管是安排在邺城还是襄国,绝大部分已经外出嫁人。会这样是她们发现想诱惑刘彦着实不容易,知道刘彦没什么多余心思的文武,他们没少去附近逛游,有心的邂逅次数多了,郎有情女有意,成全了不少的姻缘。

    实际上,汉国男女比例差距大,可是对于有高官厚禄的文武并不会造成什么难题,真正困难的是婚姻的门当户对。

    被石虎掳去的那些女子,一个个自然是非常漂亮。而女人想要漂亮可不止是依赖天生天养,与生长所在的家庭环境其实关系更大一些。说白了,再是天生丽质的女人,她们常年风吹日晒的劳动,没有殷实的财富来保养,没有生活空间来养成绝佳的气质,时间久了也会失去靓丽的一面。

    那些被掳女性大多是来自中原各个家传渊博的世家,最起码的也是一些大族之女,她们眼见攀不上刘彦这个一国之君,已经是高官和显爵的众多单身才俊,就变成了缔结姻缘的好对象。

    “参见王上!见过王后、妃。”

    李坛和李匡并肩进入室内,看到里面的阵仗其实是懵了一下,见礼之后多多少少是略略感到不好意思。

    “睿才,承基。”刘彦缓缓地站起来,示意其他人不用动,对着两人笑眯眯地说:“打着一只大熊?”

    “掏熊窝子,掏的时候没有惊醒冬眠的大熊……”李坛活跃地讲述过程,讲的是绘声绘色,后面喜悦地说:“因为是闷死的,熊皮没有什么损坏,想着来找王上献宝来了。”

    灰熊是一种凶猛的动物,尤其是李坛和李匡弄死的灰熊站起来有两米高,想要获得一张完好无损的熊皮更是千难万难,的确是有献宝的资格。

    “大熊挣扎的时候该是磨破了熊掌……”李匡满脸的可惜:“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美味。”

    熊掌以刘彦如今的身份地位当然是有享用过,越是早期料理的熊掌味道就越不好,那是厨子的厨艺不行,也会缺少足够的材料。

    “恰好永曾前天也弄来一头大虫还没有料理。”刘彦已经开始迈步,走到门边的时候才对众女说:“寡人与诸位爱卿活动活动。”

    崔婉带了个头,笑呵呵地接受。实际上她是有些郁闷,今天想找机会说一说事情,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身为君王的好处不少,其中就包括臣工获得了什么,觉得是珍品就会献上,刘彦近期没有出去打猎,可是获得的猎物却是不少,都是那些武将捕获之后送来的礼物。

    实际上,石虎在弄襄国宫阙的时候,出了大肆建造美轮美奂的建筑物,没少从全国各地弄来一些猛兽,稀奇古怪的一些奇珍更是不少。

    想要猎杀猛兽,襄国这边没有比宫城林苑猛兽更多的地方了,问题是那些林苑不是身为臣工能瞎折腾的地方。

    刘彦当然是走在队伍最前面,身后几步跟随着并肩而行李坛和李匡,左右两侧则是武士和甲士护卫,队伍的最后端才是宫女。

    他们这是要往山顶而去,刘彦已经派人去邀请包括冉闵在内的诸多武将,纪昌等文臣也是在相邀之列。他除了邀请人,还下令让宫城戍卫军去弄一些猛兽,一些适合吃的家禽自然也是少不了。

    宫城有了动静,太多的人由宫城而出,去众多文武的府邸,很快就引起了全城的关注度。

    “公主,已经打探清楚了,是王上派人邀请诸位大臣前往宫城与宴。”

    现在能被称呼公主的女人不少,襄国这边除了刘彦那些没几岁的闺女之外,也就是刘耀那个幼女刘氏。

    刘氏叫什么知道的人不多,平常百姓家的闺女都很难知道名字,大一些的家族更是不会将自家闺女的名讳透露,世家以及官宦家庭更是通晓礼节,只有一些亲密的人才会知道一名女子是什么。

    刘氏的名字单字壁,刘壁的乳名叫傀桂蕾,乳名其实是草原上的一种花名,知道名字和乳名的人其实是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呃,史书查不到,实际上是荣誉乱取的。)

    “大臣吗?”刘壁大概能确定都是什么人,反正不会有她,更不会有定襄战役之后,投降汉国的那些人。她不知道思考什么想了一会,说道:“你亲自去递帖子,请求谒见王后。若是王后没有回应,可再谒见德妃。”

    刘显行礼之后应“诺”。他之前是石羯赵国的臣子,现在却是刘壁的管家。

    刘壁的身份很尴尬,她在汉军攻打定襄的时候投降,过程中多少还算是立了一些功劳。可能是因为功劳,也可能是其它的原因,反正她并没有被汉国定义为罪犯,但也没有获得什么官方身份,只是被赏赐了一座宅子和一些财物。

    至于刘壁的儿子石世……没被弄死算是侥幸,注定是要监禁。

    身份尴尬,地位更尴尬,刘壁一直想要得到一些改变,求石世是暂时没奢望,但至少获得一个能够被汉国接受的官方身份是她现如今奋斗的目标。

    关注宫城动向的人太多,大体上还是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受邀之列,由此判断自己在君王心中的份量。一些被邀请到的人觉得理所当然,同时也存在受邀而觉得受宠若惊的人。确认自己没有被邀请的人更多,他们大多数是有自知之明却也免不了觉得失望。

    王猛是被中枢点名才回到襄国,他接到邀请之后,意外的同时是感到开心。他担任刘彦贴身秘书郎的时候,办公地点是在临淄,襄国这边其实是没有名下的宅子,住的地方是在驿馆。

    驿馆的存在就是让过来中枢的官员有个落脚之地。当宫城有人过来时,得知风声的人是各种各样的姿态,哪怕是知道可能性不大,也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得到君王的邀请。

    今天刘彦举行的是一场私宴,能够受邀参加君王的私宴,其实是比一些节日里的国宴意义更大一些。

    王猛恰好是在大庭广众下收到邀请,他能发现一瞬间周边的人是个什么状况,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集中过来,一些真诚为王猛感到开心的就成了稀罕。

    “德硅……”王猛称呼的表字是一名叫古守义的人,是渤海郡丞。他面对古守义看着真诚的恭喜,给予了相应的回报:“可再相邀一人与宴,不若德硅与猛同行?”

    王守义是在一些公务上与王猛有接触,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他过来恭喜是因为离得近,会真诚也是真的为王猛高兴,没想到却得来了个意外惊喜。

    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在场的人肠子快悔青了,他们多想刚才第一时间道贺的人是自己。然而,他们没有想过的就是,同样是道贺,态度和以往交情,等等的因素会不会让王猛捎带去共赴君王私宴。

    就是捎带,毕竟不是在刘彦的邀请之列,收到刘彦邀请的人,他们可没有资格替刘彦再邀请什么人,带着一块去虽然一样是参加宴会,但意义不一样。

    前往宫城参加君王私宴,肯定是要好好地准备一下,至少该洗个澡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着装上面肯定也不能太邋遢。

    王猛觉得以自己的官职和爵位应该早点到场,没有想到的是来得还算晚了。他与王守义抵达宫城,又被领着前往宴会场所的时候,一入内就瞧见很多人早早过来。

    “嘿,你们哪里知道某的乐趣!”冉闵是搂着桓温,看拍桓温肩膀的力气还有些大:“亲自挖坑,将羯胡丢进坑里,只让羯胡露出一个脑袋,再在羯胡脑壳上划上几刀,弄点蜂蜜,看着那羯胡生不如死的模样,甭提是多么享受了!”

    不小心听了个过程的王猛和王守义,两人听得是面面相觑。

第581章:这就是冉闵

    冉闵最近一直都在吹,他也的确是有资格吹,不是谁都能主持灭亡一个族群,碰上了不是万分拒绝,就是乐在其中,而他肯定是属于后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任何的杀戮都是有君王背书,不是君王隐匿在后面等待让谁去当背锅侠,武将碰上此类君王其实是最舒心的,不用顾虑那么多。

    宴会的举行场所是山顶的一处章台,名叫落雨台。

    听名字再看环境,的的确确适合取这么一个名字。落雨台是位于一处瀑布旁边,正面的庭院可以看到正前方的瀑布,风稍微大那么一些,风势又顺的话,庭院看去就会像是下着蒙蒙细雨。

    天气晴朗阳光又充足,落雨台很经常可以看到非常美丽的彩虹。那是一种光合作用,按多数人的看法,落雨台其实更合适取与彩虹有相连的名字,听着也会比较有意思。

    冉闵正吹嘘得浑身通透满心舒坦,庭院却是传来一阵阵咋呼的声音,惹得他骂了句娘。

    时间已经进入到下午时分,天际是万里无云的晴朗,不过山上却是风势不小,瀑布那边飘来了细细的水珠,使得庭院一片水雾蒙蒙。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一个半月的彩虹横跨着,彩虹的颜色与之白雪的一片苍茫成为对应,色彩的落差是那么的分明,使那些彩色变得更加的鲜艳和美丽。

    “谁有雅兴,作赋一首?”

    “我来,我来。”

    现在流行的还真就是赋,诗则是以《诗经》那些为主,哪怕是作诗基本上也是按照《诗经》里面的一些小雅作为基础来稍微改编。

    汉国武风兴盛,诗赋在早两年根本就没人即兴当场创作,那是因为刘彦崛起阶段身边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的追随者,缺少有文化底蕴的世家和大族,诗赋什么的真不是那么好作。

    现在的汉国武风依然浓烈,就是因为国家情势大好,太多的世家和大族也渐渐融合进来,越来越多的场合开始能够看到有人即兴作赋吟诗。

    “大汉兴盛才能有此景象。”桑虞看着下方的动静,没有转头地对纪昌说:“丞相以为然否?”

    桑虞和纪昌是并肩站立在章台楼阁的第三层阳台。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将庭院尽收眼底,之前其实也不是站在阳台,一来风太大,二者是白茫茫一片看着刺眼。

    “自古以来,只有国朝兴盛才会是文化大兴之时。”纪昌点着头:“兵荒马乱何来如此景象。”

    桑虞笑着摇了摇头。

    谁说兵荒马乱就没有类似的景象?要知道东晋小朝廷那边失却半壁江山,可是世家该乐的依然是乐,多少文人骚客不去忧国忧民,闲着没事干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荒唐事,喜文厌武也是常态。

    现在当然没有东晋小朝廷了,可是汉国的确接纳了不少东晋小朝廷治下的世家和大族,他们沉寂了一两年又开始活跃起来。

    刘彦的身影也出现在阳台,他没有听见纪昌和桑虞之前在谈论什么,听着下方的作赋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

    “庾二郎的赋还是应景。”桑虞说的是庾亮的次子庾羲,是庾翼带来。他又说:“崔悦亦是文采不错。”

    纪昌含笑不语,他其实对赋也不是太懂。

    文化嘛,自然是要有相应的文化才能听出意境,而想要有文化除了学到的知识量之外,还得特意去了解各个类别,比如对赋略有涉及。

    “他们就是大汉的下一代?”刘彦看到很多年轻人,都是家中长辈带来:“看着还是不错的。”

    其实刘彦也才二十八岁,算起来并没有老到哪去。

    汉国现在是年轻政治,三公九卿压根就没有超过四十岁的人,年纪最大的是纪昌,而纪昌是三十八岁。

    宴会是会等待到了夜幕落下才会开始,目前是众多宫女忙碌着进行场所布置,食材料理的烹饪则早就在其它地方进行。

    “听他们无病呻吟,还不如继续听某继续讲。”冉闵其实是听得懂赋,问题是他的爱好不在那里。他招呼着:“没什么好听的,就是大家伙讲讲各自的战事也比听他们无病呻吟好。”

    冉闵说话的声音不小,一开口就让那些人安静下来。

    无病呻吟不是什么好话,不少作赋的人追求字句华美,听着空洞无物,极佳的赋现场是没有出现。

    “那人便是骠骑将军?”庾羲与荀羡比较熟,压低了声音:“看着……不像是身高两丈、腰围两丈、浓眉大眼、三头六臂。”

    荀羡有些哭笑不得,什么都是两丈,那就是一个四方形,浓眉大眼可以有,可三头六臂是什么生物?

    “听闻骠骑将军坑杀的羯人已经接近三十万之数?”蔡勉满脸的崇拜:“大丈夫,当如是。”

    蔡勉是蔡优的嫡长子,汉国暂时还没有因为父亲是谁而获得爵位的人,他又因为还没有行冠礼,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

    近期要说汉国有什么轰动,冉闵坑杀羯人是一个,谢艾深入草原也是一项,少不了有刘彦亲征幽州三个月连克两郡的事。但是要说最轰动的,冉闵的大举坑杀直接盖过了谢艾俘虏张重华的那件事。

    对于冉闵坑杀羯人,汉国大多数人其实是叫好,尤其是以那些曾经在石羯赵国受到迫害的人叫的最大声。

    太多有切肤之痛的人了,他们不讲什么放下仇恨,打败了羯族之后还将人当祖宗一样地供起来,要的就是全面的清算,有一个算一个看见了就宰掉。

    庾羲自小生长在南方,羯人的残暴什么的基本是道听途说,内心里其实是排斥大举坑杀,可他没有傻到说出来。

    现在的汉国就是这样,激烈的是激烈到没边,事不关己的也不会乱嚼舌头,只有一些家伙看不清楚形式才会对坑杀羯人的事上蹿下跳。

    “羯人阖族有多少人?”庾羲是真的不知道:“有百万之众吗?”

    对于这个数据荀羡还真的清楚,就说:“原先该有七八十万众,现在……不太好说。”

    作为匈奴人曾经奴隶的羯族,羯人是匈奴人从西域带到中原,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两三万,一直到刘耀时期是增长到二三十万的样子,等待石勒建立石羯赵国,再到石虎当政时期,详细数量其实是没有经过严谨的统计。

    刘彦起兵之后,羯族该是有七八十万的样子,八年之后的现在能剩下二十万就算是多了。

    “食人之辈,理当灭族。”蔡勉很是可惜地说:“却是没有勉什么事了。”

    汉国对羯人的追杀每时每刻都在进行,而羯族人是白皮肤、鹰钩鼻、绿眼睛,与其它族群有着很明显的相貌区别,逮起来的难度并没有。一些相貌与羯人类似的族群,他们算了倒了血霉,很多高鼻梁又无法利索说汉语的人,是在冉闵的大举搜捕坑杀中,被当成了羯人一并收拾掉。

    汉语并不止有一类,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土话,泛华夏疆域的人所说的方言就是汉语的一种。而说句大实话,方言并不是那么好学,哪怕是能够学了个形,可是当地的俚语怎么办?那需要长年累月的接触。

    羯人做孽太深,但凡是有点民族意识的人,都希望可以宰至少那么一个,但汉国的崛起速度太快,羯人也就是那么多,等待少年郎成长起来,羯人早不是被杀就是远窜,想杀基本没得杀了。

    刘彦这次举办私宴,不是专门邀请哪个群体,不管是早期跟随崛起于微末的那批,还是后面被接纳的那些,受到邀请的人并不算少。

    人多也就会分自己的小圈子,不是简单的文武之分,还会因为地域的不同各自站堆,再来就是理念类似的人凑堆。

    “吵起来了。”纪昌抬手指向庭院的一侧:“同出一门,派系之多莫过儒学。”

    刘彦就顺着方向看过去,一帮人泾渭分明地各自站立,其中的两拨人正激烈地互相辩论着什么。

    自西汉孝武皇帝独尊儒术伊始,各家学派的确是渐渐消失,但消失并不意味着亡了。儒家有将其它学派优点吸收的习惯,同时很多学派为了生存也是披上了一个儒家的表皮,因此儒家“中出叛徒”其实并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正在争论的两拨人,他们是儒家公羊派与鲁儒,为什么争论起来已经不重要,现在争的是对羯族的屠杀该不该停止,或者是那样做对不对。

    “骠骑将军有句话说得很好,你们就是该自己和家人都让羯人虐上一虐,然后再来谈是不是该适可而止。”

    “强词夺理!”

    “呵呵!”

    “人跟好坏,羯人之中也有好人,难道该一概而论?”

    “人之初的性善与性恶,我等未有资格谈论。只说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子曰:以德报怨。”

    “引用请头尾皆全,勿刻意指摘。乃是《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如何?’。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羯人残暴,难道屠戮羯人就不是残暴?如此与羯人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有怨而付之报复,便是区别。”

    儒家公羊一派,讲的就是大1复1仇主1义,背景就是西汉要对匈奴展开反击,于当时可是受到朝廷的热烈欢迎,倒是儒家中讲温和的那一套并不被接受。

    鲁儒其实并不是单纯的儒家一派,他们是按照地域来进行划分,简单地说就是一个挂着地域名称的利益集团。

    西汉之后,儒家公羊派是由强势转为势微,原因是匈奴衰弱,少不了是复仇的主张也会引发社会动乱,渐渐地被朝廷压制。

    说白了,不管是什么学说,有用的学说才会被朝廷重视。而重视也不会存在常态,用完当抹布一样丢了也就丢了。

    “寡人……”刘彦面无表情地说:“没有邀请鲁儒。”

    纪昌和桑虞默默对视了一眼,他们异常清楚刘彦对鲁儒的厌恶,只是刘彦碍于身份还得容下鲁儒。

    过了一小会,纪昌才开口说:“该是被携带而来。”

    公羊派和鲁儒的争论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两派的争论是以冉闵的到场而结束。

    冉闵的做法很直接,过去之后就是那么站立着,一双重瞳来来回回在几个鲁儒的脖子上巡视,被盯得发毛的几个鲁儒转身狼狈而逃。

    “那些没卵子的玩意,以后你们就别用嘴巴……”冉闵喜欢公羊派,没点位比三公的骠骑将军模样,拍着一个刚才话锋犀利的公羊派儒生,大咧咧地说:“轮着膀子直接上去揍。”

    被拍的儒生是苦着脸不断龇牙,他很想躲开,也是真的躲开。

    “呵呵。”冉闵也不着恼,来了个穷寇必追,又说:“骠骑将军幕府还缺不少幕僚,你、你……还有你。”一圈指下来,刚才几个活跃的鲁儒一个没跑:“等着收征募令。”

    站在远处的徐正直接就是一拍额头,对旁边蠢蠢欲动的桓温说:“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建立幕府的将军,他们还真的是有资格发布征募令,不过一般是招募一些对自己有用的幕僚,一直以来是被在野的人士视为踏上官场的捷径。

    被冉闵点到的那几个鲁儒,他们哆嗦着嘴唇有些气急败坏,偏偏又不敢拒绝。

    “你们……”冉闵这次面对的是公羊派:“若是想将所学以致用,亦可来骠骑幕府。”

    一样是去骠骑幕府,公羊派的士子却是双眼放光,几乎都是立即行礼。

    一场闹剧结束,争论却是在冉闵离开之后又继续,谈的一样是羯族人,可话题变成该不该连女人一块杀。一方认为都是羯族当然是该全部杀掉,另一方则是认为应该留下来生育后代。

    “是个问题……”纪昌寻思着说:“羯人为白种人,鲜卑、丁零、柔然之中亦有白种人,日后少不得是会有诸多白种女人被引入大汉。”

    刘彦挑了挑眉头,他可不认为只会引入那么几种,随着大汉的一再扩张,面对的族群还会更多。

第582章:蹭鼻子上脸了啊!

    汉国长期处于战争状态,许多人也就是趁着每年述职的时候才能聚上一聚,平时基本是天涯各一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述职当然不是每个人的每一年都能回来,比如这一次深入草原的谢艾就没有前来襄国,他一方面在与柔然可汗跋提周旋,另一方面是袭扰拓跋代国的北部。

    此时此刻的草原依然是冰雪季节,换做其他军队当然不能轻举妄动,要不然肯定是会出现大量的非战斗损员,可天气对于禁卫军来讲的约束力比较少。

    说白了,禁卫军就是一个消耗兵种,损失掉不会造成一家失去顶梁柱的后果,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都没有顾虑,大概都觉得损失了再“变”出来就是了。

    谢艾还是比较谨慎,他至少先请示刘彦,得到笃定的回复,损失了多少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重新补满,用起禁卫军来也就不存在任何顾虑。

    冰天雪地的气候中,禁卫军大股小股地出现在拓跋代国的北部,袭击了一个又一个窝冬的部落,拓跋什翼健一开始并没有发觉出了什么事,是等待大量的部落被消灭,禁卫军的互动距离临时王庭足够近才察觉。毕竟天寒地冻没人会瞎逛游,部落受袭哪怕是成功逃脱了一些人,他们进入旷野也要能缺乏事先准备的前提下,扛得住恶劣天气活下来。

    冬季不战的规律早被汉军打破,问题中原战场是中原,草原的冬季和中原就两个慨念,拓跋什翼健对汉军冬季不断来袭没有太好的办法,集结牧民作战通知是个麻烦,迁移什么的也会因为通知的难题无法进行。再则说了,冬季进行迁徙,哪怕是遇到再危机的事,也不会有部落敢这么干啊。

    草原的窝冬,那就是真正的窝,人不一定要时时刻刻窝在帐篷,牧畜却是蹄不离圈。牧畜不止是牧人的财产,还是牧人的口粮,它们的多与寡会决定一个部落的兴盛,也是影响人口增或是减的关键,真心是没有牧民敢大意。

    “天寒地冻作战,汉军的损失不会小。”燕凤哪怕是全身包得像粽子依然是冻得鼻尖发红,他的双手是伸到炭火边上烤,小心翼翼地说:“冒雪作战的是禁卫军。此类兵种是大汉精锐中的精锐,以此等精锐冬季作战,可视作大汉狗急跳墙了。”

    禁卫军当然是精锐,那种悍不畏死的作战方式谁碰上了都会发怵,而禁卫军不止是作战悍不畏死,排兵布阵的速度也表现出一支精锐强军该有的速度和素质。

    拓跋什翼健的的确确是被燕凤的话安慰到了。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以大汉禁卫军的精锐程度,哪怕是禁卫军是弄死十个牧民自己折损一个,好像算起来还是己方占便宜咯?

    “话虽如此,通知各部落向王庭靠拢的事还是要尽力和加快。”刘谦一样是穿得很厚,看去却是比燕凤要耐冻一些,至少没有被冻得鼻尖发红:“集中一处可威慑汉军不敢来袭,或是汉军来袭也好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反击。”

    今年冬季的草原,大雪小雪是轮流着飘,许多地方的积雪超过人的身高,至少也是积雪过腰,对于外出行走是一件考验。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汉军竟然能够远途奔袭,行军途中是怎么样,接敌之后又是什么个状况,拓跋代国可以笃定汉军肯定是会出现大批量的非战斗损员,无法理解汉国中枢怎么就舍得拿禁卫军来这样消耗。

    拓跋什翼健面无表情地看着炭火,他的心情其实是无比的烦躁。

    汉国很明显不是拓跋代国可以以一国之力来相抗,不然也不会发生诸王会盟的事,不就是真切知道那一点,才想着集合诸国之力抗衡汉国吗?

    要说后悔与汉国交战的话,拓跋什翼健是没有半点悔意,汉国很明显是要一扫天下,种族政策也是“汉人和非汉人”的两种区分,不趁着诸国还在加入抵抗阵营,难道要等诸国被灭孤身等死?

    胡人可是有统治过中原了,他们不光是进入中原为非作歹,多少是汲取了一些营养,其中就包括知道秦横扫八荒**的历史,知道六国怎么个被灭的过程,怎么也该引以为鉴。

    干了而没有成功,只能说是努力没有得到回报,敢做就该敢认,拓跋什翼健没有昏聩到不接受现实的地步。他努力过了,发现事不可为立即调整重心,打不过汉军难道还不能离得远远,往更北的区域发展总能躲开了吧。

    “可惜了……”拓跋什翼健还是脸部没有什么表情:“派遣使节没有让汉王心生迟疑。”

    说的是修好不成又假意要臣服的那件事,拓跋代国那样做纯粹就是试一试,对修好没有太多信心,称臣则是稍微抱着一丝丝希望,却没有想到连拖一拖时间都没有办到。

    “汉王必定深恨于本王。”拓跋什翼健总算是脸上有了表情,那是一种自嘲或者嘲弄:“本王可是还拖着很大一笔款项,还主张会盟组建反汉联盟,只是诸王会盟没有干成。”

    燕凤和刘谦能说什么?他们只能是呆呆地看着炭火默不吭声。

    拓跋一族还有一个公主是汉国的德妃,其实许多臣子是有建议拓跋什翼健走走枕头风路线,问题是拓跋什翼健很清楚自己那个妹妹是什么人,连尝试一下都没有做。

    拓跋什翼健不做是因为深知根本干不成,再来就是多少欣慰拓跋一族再不幸也不会真的断了血脉,相反是因为拓跋秀成了刘彦的德妃,拓跋一族至少是会有血脉融合进大汉王室,也许很久以后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一些裨益。

    “……积雪太深,联络艰难……”燕凤转移话题,说道:“大概确认的是,跟随向北迁徙的部众该有二十余万。”

    草原上互相联系是一个大难题,拓跋什翼健决议向北迁徙是有事先做了准备,可依然是有相当一部分的部落没有接到通知,这个是与游牧民族居无定所有直接关联。

    拓跋代国虽然是一个国家,但城池也就那么几个,都城盛乐算是其一。而盛乐是唯一一座拓跋代国自建的城池,像平城、大宇、赤城……还有一些叫受降城的城池,基本上是前朝遗留。

    不是那种定居模式,也就让拓跋代国干不了人口普查的事,有多少人口基本只能靠猜,大概数字应该是全国六七十万人?

    “现在只希望大汉的注意力集中在凉国……”刘谦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安慰话居多,要不禁卫军也不会出现在拓跋代国北部:“我们挨过这个寒冬,开春之后立即入侵柔然,大可以战养战打开局面。”

    没有错的,拓跋什翼健已经打算放弃漠南,他是真的觉得离汉国近太危险了,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近些年是进入小冰河时期,越是靠近北极的区域就越是天灾不断,但拓跋什翼健宁愿去与天气搏一搏,都不想去和极度强盛时期的汉国掰腕子。他的想法是,哪怕天灾再严重还有扛过去的希望,扛住了等气候转好,占了柔然人的地盘进行修生养息,总有一天拓跋鲜卑会再次南下,而那个时候的汉国还强不强大很难说,肯定是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我们损失惨重……”燕凤苦笑了一下,又说:“凉国却是要亡了。”

    张氏一族在张骏时期并没有正式建国,是尊东晋小朝廷为正朔,爵位是凉公,官职是凉州刺史、大都督。张氏凉国的正式建立是张重华干的。

    原本的历史上,张重华继位之后没有多久,是在东晋小朝廷还健在的时候,一改张骏的国策不再尊从东晋小朝廷,先是自号凉王,随后正式立国。他建国之后当然是与东晋小朝廷立即交恶,很快也遭受石羯赵国的入侵,是谢艾率军三次大败石羯赵军才让张氏凉国在建国之后站稳,没有说建国又立刻被灭。

    在这个被改变的历史版本中,张重华是东晋小朝廷被汉国灭掉才建国,并没有遭遇到原本历史上的诸多难题,比较造化弄人的是谢艾成了生俘张重华的汉将。

    拓跋什翼健要开口说什么,却是有人撩开帐门让一股寒风吹进来。

    “大王,二十里外发现大股汉军!”

    “这……”燕凤霍地就站起来:“汉军竟然能够如此接近王庭?!”

    拓跋代国的这个临时王庭离柔然山并不近,外围也是有大量的部落,那外围的部落该是被清理到什么份上,才会让汉军靠近到二十里之内?

    “数量?”拓跋什翼健也是站起来,却是没有多么的慌张。

    前来汇报的人是破多罗埃力,他现在已经是一名万夫长,主要是担任王庭护卫,答道:“已经发现的是过万,不清楚后面还有没有。”

    没什么说的了,既然汉军杀将而来,拓跋什翼健只有集结军队,是要奋起外出驱除,还是严阵以待判断情势,那就是两说。

    【汉国强势,一再被清洗已经让大代人口锐减……】拓跋什翼健是在众多侍女的帮助下穿戴甲胄,满脑子里却在思量:【若是能够歼灭来犯汉军,或可起到震慑作用,使汉军不敢再来侵犯!】

    王庭嘛,当然是汇集人数最多的地方,几阵号角吹响之后,各个帐篷钻出武士,很快就汇集成为一支大军。

    冬天消耗是之前储存下来的粮秣和马料,拓跋代国的国力并不强,物资储备的数量有限,却是短不了王庭近卫军,拉出来的军队人和马的状态至少是要比普通部落好看上不少。

    拓跋什翼健是一再确认前方传回的军情,发现汉军并没有直接突击王庭,是很没有规则地逮住谁就是一阵杀,就问燕凤:“汉军此番举动何意?”

    “侦骑已经出动,暂时没有发现周围还有另外的汉军。”燕凤可以猜出拓跋什翼健想干什么,却是不能将话说得太笃定:“若只有那万余汉军,大王或可出战,只怕……是有诈?”

    拓跋什翼健就是担忧有诈嘛,不然就不会迟疑。他选择继续等,越来越多的信息汇集过来,很确认周边数十里之内真的就只有那万余汉军,己方的多个部落不是被灭就是被打散,很多部落已经自发向王庭靠拢,却是不容再迟疑下去。

    “出发,消灭这股猖狂的汉军!”

    草原在其它季节处处可作为道路,冬季的草原却是需要清理积雪,等待拓跋什翼健带着三万余王庭军靠近汉军,远远地看到的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已经岌岌可危。

    部落栖息地,积雪什么的肯定是会被清理,不会像是旷野那种状况。可以看到的是,受袭的部落西北侧有着很明显地痕迹,那是人和马硬生生出来的通道。

    通道附近很明显是经过很惨烈的攻防战,地面有着相当多的伏尸,也证明是汉军足够靠近才被部落的人发现,要不然交战痕迹不会离部落那么近。

    “确认是大汉禁卫军无疑。”燕凤会这样说,是因为禁卫军是汉军中独一份没有旌旗的部队,他对拓跋什翼健说:“大王,部落之内还在抵抗,周边积雪太厚,只需要堵住汉军来时的通道,便可将来犯汉军围起来。”

    拓跋什翼健有单筒望远镜来着,他正在用眼睛仔细观察,发现来犯的汉军竟然是步骑协同,步军的数量甚至是比骑军还要多,又以一种轻装长枪兵居多。

    “……”拓跋什翼健脸色非常差劲,一连串的军令下达,后面是咬着牙:“势必全歼这股敌军!”

    现实就是那么回事,积雪严重的草原,不存在骑兵机动性比步兵快那么一回事,都是需要着积雪赶路,同时骑兵的战马喂食会是一个大问题,冬季在草原作战用步军的确比用骑兵相对合适。

    事情是那样,拓跋什翼健却依然是被气得不行,汉国强势没什么可以争议的,拓跋代国也的确不如汉国,但来攻打竟然使用以步兵为主的部队,多少是算欺负人都欺负到蹭鼻子上联的地步了啊!

第583章:给条活路行不行?

    白雪皑皑,一眼看去全是银亮的白色,阳光再足够充足的反射,其实会造成非常刺眼的效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今天的天公作美,难得没有下雪,可是下与没下对远途奔袭的禁卫军并没有差别,他们的任务就是不管天气如何,进入拓跋代国的北部之后进行无差别的袭击。

    拓跋什翼健所不知道的是,禁卫军是一路扫荡一路建造建筑物。被建造起来的建筑物很快就会被雪覆盖,但并不影响“召唤”,那就是为什么禁卫军损失之后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进行补充的根本原因。

    这个中等部落不知道是禁卫军攻击的第几个目标,他们只是重复进行作业,遇见了、冲上去、杀戮着,损失了、阵亡了、全灭了又再补充。

    正在拓跋代国北部反复袭击草原部落的禁卫军有三支,他们有意使用三叉戟的战术相互配合推进,很大一部分情况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使得哪怕袭击的部落有人逃掉也逃不远。

    “截断他们的退路!”拓跋什翼健带来了将近四万人马,后续还有增援一直在来:“务必全歼这股汉军,压灭他们的嚣张气焰!”

    地面基本是被积雪覆盖,最深的地方可能会有两三人的身高,最浅的则是没有规律。在这种环境下行军非常困难,速度基本上也快不起来,甚至是开辟通道都需要占用很多时间。

    受袭的部落还在抵抗,不过看动静也抵抗不了多久。正在厮杀的两批人,禁卫军有没有发觉拓跋什翼健所部的靠近并不清楚,受袭的牧民则是没那个功夫去观察。

    大概是完成截断汉军退路了,阵阵的“呜呜呜”被吹响,被堵起来围成一个椭圆形的残余牧民,他们听到号角声稍微振作了一下。

    “坚持,我们的援军来了!”

    所谓的中等部落,整体人口大概是万人以下,而小部落少的有数十多的数百,大部落则是万人以上。

    一个中等部落,以三千人的总人口计算,凑出数百青壮其实是比较正常,男女皆上阵最多也就凑出近千人。他们是部落受袭,与之出战有着很大的不同,肯定是要能够动弹的都起来反抗。

    正在发生交战的部落,他们的人口是有七千余人,除了一些幼儿之外的其余人都在反抗。瞧现场的尸体,粗略估计已经死掉三四千人,围成圈接力抵抗的看去只有不到两千人。

    阵阵的“呜呜”声并没有让禁卫军有什么额外举动,他们依然是对着被围的敌人不断进攻,一直到前来的拓跋什翼健所部出击,禁卫军也只是外围的士兵返身交战,大部分士兵还是对着被围的敌人不断推进。

    “他们是和我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是啊,大王来救,他们宁愿外围以少数兵力交战,也要用大部队将我们全部杀死?”

    “拼啦,拼啦!”

    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现场没有将领指挥,禁卫军是逮住谁就一阵杀,谁靠近他们才会引起“被动反应”,根本就不会分辨哪一股敌军的威胁比较大。

    场地的限制让骑兵没有交战的空间,拓跋什翼健率军前来之后,哪怕是骑马也要下马作战,交战起来更不会有什么阵型之说,反正就是人挤着人往前推进,前面的人死掉之后,后面的人补上。

    “放箭!放箭!”

    破多罗埃力喊得是声嘶力竭,他刚才亲身冲杀在第一线,倒是砍死了三个长枪兵,问题是禁卫军有悍不畏死的特性,他是在砍杀第三个长枪兵的时候也中了一枪,腹部正在往外冒血。

    【要是汉军都这样,那还打个屁!】破多罗埃力是被吓得不轻,他是眼睁睁看着那个长枪兵宁死都要捅上自己一枪:【大王不愿意硬抗汉军,果然是对的。】

    厮杀场上,禁卫军的举止非常疯狂,多的是以伤换伤或以命换命的例子,凶悍的程度让拓跋代军深感发怵的同时,往前冲的劲头也被吓得心生迟疑。

    本来就是那个样子,打生打死谁都会,但遇到那种不要命都想咬上一口的对手,心生惧意是必然的事情,要是碰上一两个还问题不大,全是那种悍不畏死的家伙没返身就逃已经不错,并不能奢望更多了。

    “怎么杀不上去?”燕凤没有亲自看到前方的厮杀:“已经两刻钟了,还在原地不前!?”

    受于视野的局限,拓跋什翼健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战况,更不知道被围的牧民已经快要死光。他对己方部队推进艰难多少是有些心理准备,毕竟碰上的是汉军精锐中的精锐,打得艰难一些应该算是理所当然。

    “实在无法速战速决的话……”刘谦对拓跋什翼健提出建议:“不如改为围困?”

    拓跋什翼健的回应是点头。

    在他们看来,汉国用绝对精锐来拼消耗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他们可以打得稳健一些,避免己方出现更多损失的同时,多耗点时间没有什么,只要能够将来犯的汉军精锐歼灭就算胜利。

    后面,禁卫军将围起来的牧民全部弄死,才算是有了新的举动。

    “敌军已经开始在向外推进!”破多罗埃力腹部还在流血,无法亲自上阵就观察战场,发觉不对劲立刻赶来向拓跋什翼健汇报:“里面的牧民恐怕是凶多吉少,汉军这是要改变矛头进行突围了。”

    禁卫军其实并不是要突围,他们就是改变主要进攻的方向,还不是单独对着一个方向拼杀,是那种向着四周推进的状况,但这一点拓跋代军暂时没有进行情报汇拢。

    “拉开距离,仅是堵住那些通道。”拓跋什翼健已经知道己方伤亡比较大,士卒的畏战情绪也是越来越严重:“组织盾阵,寻来杂物,弓箭手不要停止放箭。”

    新的军令被下达,可是拓跋代军并不是想执行就能执行,他们要向后面退却是被死死地咬住,往后退几步就有禁卫军很快跟着后撤的拓跋代军推进。

    “大汉的禁卫军果然凶悍!”燕凤大冷天还能是满身汗水,眼睛被汗水涩得有些发疼也顾不得擦拭:“大王,部队撤不下来,恐怕是要放弃一些将士,才能将战线拉开。”

    拓跋什翼健沉默着点头。

    苍凉的号角声开始频繁被吹响,那些没有被禁卫军咬死的拓跋代军如释重负丢下同伴撇丫子就跑,被咬得死死地的拓跋代军或是绝望或是认命接受命运。

    从到来到战局该生改变,等待拓跋什翼健接到汇报说脱离交战,各方的战损汇集过来,仅仅是半个时辰不到,他们竟然折进去了四千多人,却不知道汉军那边的损失情况。

    厮杀当然还在继续,不过是由双方粘着胶着拼杀,变成拓跋代军死死地挡住通道,禁卫军则是凶狠地发起了一**的冲击。

    “他们完全没有什么章法……”燕凤不断苦笑:“谈不上什么战术配合,仅是依靠兵甲器械的精良,还有那股子不怕死的劲头,却是让我们很被动。”

    的确,这一场厮杀中的禁卫军打得很乱,根本就是哪里有敌人就往哪冲击,没有分辨目标的轻重,更看不出有什么具体的战略方向。

    “他们就不会疲惫的吗?”破多罗埃力刚刚处理了一下伤口,腹部有一个大窟窿,肠子肯定是破了一些,疼归疼却能挨得住:“与七八千人不知道打了多久,我们来之后也是一直打,就不需要喘口气?”

    拓跋什翼健就想知道一点:“敌军的数量还有多少?”

    这个燕凤只能是靠猜,说道:“估计还有七八千人?”

    其实并不止,禁卫军来时是一万左右,与牧民的拼杀并没有折损多少,倒是与拓跋什翼健带来的王庭禁卫军打下来折进去一两千人。

    庞大的阴影笼罩在拓跋代国上下众人的心头,他们以前还真的是没有与禁卫军交手的经历,对战的要么是汉国的常备军,不然就是汉国的郡县兵,虽然说吃亏的时候比较多,可也没有打得这么狼狈过。

    “那种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打法……对将士的心理压力太大了。”燕凤不断苦笑:“汉王是有什么魅力,竟然能收罗那么多死士一般的士兵?”

    拓跋什翼健已经听太多丧气话了,有心鼓舞士气也拿不出有效手段。他其实是越来越坚信自己的想法正确,汉国绝不是现如今的拓跋代国所能抗衡,该怂的时候就怂到底,要不连王庭近卫军面对汉军都这样,普通军队又该是怎么个模样?

    “大王,汉军一改拼死冲击,我军弓箭手受到压制,更有汉军直接雪,请大王示下。”

    这个部落周边的积雪是很深没有错,但不像一些盆地的积雪那么夸张,普遍是积雪高度过腰,极少区域才是有一两人的高度。

    雪并不坚硬,徒手也能挖出一个窟窿,开挖通道的难处就在于会不会塌方,有没有那个协同能力可以将挖出的积雪弄开。

    拓跋什翼健没什么好说的,除了让弓箭手不断射箭,就是让士兵阻击那些试图开辟新通道的敌军。

    远在万里之外的襄国,刘彦的注意力很恰巧是被吸引到该处的战事。他无法直观地了解当地环境,却能够从地图上看到白雪茫茫,当然还包括己方的绿色被一大圈的红色围住。

    交战现场的禁卫军,他们会有新举动当然是刘彦的插手,而有人指挥和没人指挥的系统部队根本就是两个样子。

    在没有人指挥之下,禁卫军是什么兵种都死命地往敌军的方向冲,拓跋代军的弓箭手取得的战果非常不错,等待刘彦开始插手之后,防护力最好的重剑士顶在前方,弓弩部队则是跟在重剑士后面不断反击,战事进行的方式才算是有点像样。

    因为不在现场,刘彦是知道当地满是白雪,却不知道积雪有多深,调动部队之下就会开辟新的通道,迫使拓跋代军有适当的反应。

    更碰巧的事情发生了,拓跋什翼健接到外围侦骑的汇报,说是有两股汉军正在朝这个方向行军。

    “大王?”燕凤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恐怕无法久战,再则……汉军大肆深入北部,我们……”

    简单的说就是没法过安生日子了,要么是集结所有能打的与汉军在冰天雪地里拼了,另一个选择是进行转移。

    “汉军能突击北部,更能尾随我们身后进入柔然疆域。”拓跋什翼健这一刻仿佛苍老了十岁,闭上眼睛又攥紧拳头:“派出足够的人手,通知所有能够通知到的部落,南边的部落投奔拓跋秀,其余丢弃能够丢掉的东西转进燕国。”

    一段话说得众人脸色大变,他们之前的战略意图是要向北,去对付只有肌肉没有脑子的柔然人,还是比较有把握能够至少占据一块栖息地进行修生养息。

    汉国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拓跋代国的战略意图,竟是无视气候无视非战斗损员在冬季大战,想要安生在北部等待开春已经不可能,柔然山那边还有一个谢艾率领大军杵着,拓跋什翼健想要完成战略意图的风险确实有点大。

    “进入燕国……”刘谦牵强地笑着说:“现在能够维持防线,使汉军难以突防的大国,燕国算是一个。”

    “燕王俊会欢迎我们的到来。”燕凤要思考的是后续:“只是……我们丢掉领地,大批部众进入燕国,燕国必然是会兼并。”

    “部落进入燕国之后,让他们往鲜卑草原的方向继续迁徙。”拓跋什翼健的精气神遭遇到很大的打击,难以掩饰颓废:“能够去多少,就去多少,算是拓跋孤再复兴大代的本钱。”

    几个人都发现了拓跋什翼健的异样,他们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猗卫军也立即出发,直接去拓跋孤账下听用。”拓跋什翼健停顿了一下下,想到了什么似得又说:“南方的部落,可以由拓跋君带着,直接去投奔他的姑姑。”

    燕凤呆了呆,不得不问:“太子……与那些部落,部落是嫁妆,太子是随扈者?”

    拓跋什翼健默然点头,他着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避免拓跋鲜卑出现更多的损失了。

第584:和气致祥

    “王上,妾没有求过您,今日……”拓跋秀有些无奈又有些坚定,保持跪拜的姿势,说道:“求王上放过妾的那批族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今天距离拓跋什翼健再次逃离已经是一个月后,草原深处的状况怎么样一言半语难以说清,拓跋代国的南部监察拓跋君却是在四天之前带着大批部众靠近汉国控制区。

    拓跋君带来的部众该是有个七八万人,他们停在汉军控制区数十里之外,派人联系汉军边防将领,道明那批部落皆是汉国德妃的嫁妆。

    草原上的王族嫁女,一般是挑选一些部落作为嫁妆,再配上一定数量的马、牛、羊。越是强大的王族,嫁女的时候嫁妆就越丰厚,甚至还会陪嫁精锐武装,用以增加在夫家的话语权。

    中原也有相应的习俗,例如大贵族和大世家嫁出嫡女,交好的一些家族会陪嫁滕妾,以仆从、侍女、武士作为陪嫁也是稀松平常,更会备上足够多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

    拓跋秀出嫁的时候是有带着自己的一些部众,拓跋什翼健和拓跋孤也是送了一些陪嫁,不过那个时候两边中间还相隔着一个石羯赵国,那些嫁妆实际上是原地停在草原没有南下。

    慕容燕国在公元三四四年的时候再次攻打拓跋代国,拓跋什翼健与刘彦、拓跋秀商量之后,那些作为嫁妆的部众又被拓跋王室收了回去,此后就再也没有归还。

    拓跋秀微微昂起头看向刘彦,问:“他们……能不能到汉境之内劳役,不去凉国战场或是燕国战场?”

    事实上,刘彦与拓跋秀知道消息有分先后,是刘彦先接到前线的汇报,时隔两天之后拓跋秀才从一些贵族女眷那里知道那些消息。

    草原大胜,太尉署那边肯定是要通报全国用以鼓舞士气,也就是拓跋秀身处深宫消息闭塞。

    关于俘虏到的战俘要怎么办早就在讨论,有建议像是羯人全部坑杀,有说是让充当冲阵炮灰,也有押送回国内当劳役,其中充当炮灰的声音比较大。

    拓跋君带来的那批人算不算战俘其实是存在争议。中原被胡族统治了数十年,不光是汉家文化影响到了胡族,胡族的一些文化当然也影响到了中原这边的人,更别说华夏文化中也有夫家不得干涉妻子嫁妆的习俗。

    丈夫的是丈夫的,妻子的是妻子的,公家的又是公家的,南宋没有灭亡之前其实是分得非常清楚。在两宋时期,正是朱程理学抬头的时候,发生了很多违背习俗的事情。

    例如有一个嫂子拿出自己的嫁妆支持小叔子考科举,小叔子屡考不中,嫂子的积蓄也花光了,嫂子不再支持小叔子被一帮读书人谩骂成了一种原罪。

    还有另外一例,某个女子带着庞大的嫁妆嫁给了某人,某人平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只花妻子的财物,后面妻子受不了要离婚,按照宋的律法该是财产分割的和平离婚,官府也的确是那么判定,可读书人又是开始骂,无视丈夫的游手好闲,只骂受不了丈夫德性的那个女子。

    更荒谬的还有,某女子也是带着庞大嫁妆出嫁,然后她被婆婆和小叔子毒死,那女子的娘家告官,官府是查出被毒死但找不到凶手。女子娘家气愤又无奈之下想要拿回嫁妆,但包括那个丈夫在内的一家子就是胡搅蛮缠,丈夫还发动同窗控制舆论,虽然官府最后还是判定嫁妆归还,可是给社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话说,读书人动辄操1控1社1会1舆1论就是从朱程理学盛行之后开始,甭管事实是什么,**1控的舆1论肯定是不能作为事实。

    公元三四七年的中原,虽然是有过被胡人统治过的数十年,但一些礼法习俗和社会规则并没有被破坏,要是认可拓跋君带来的那批人是拓跋秀的嫁妆,不管是用华夏习俗还是草原习俗,那些人就不能算是战俘,该怎么处理按照习俗是由拓跋秀来决定。

    刘彦的事情太多,暂时还没有将拓跋君那件事情纳入处理的范围,他不知道拓跋秀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突然面对这么一幕既是错愕也是无奈。

    “秀……”刘彦想了一下措词,向前将拓跋秀扶起来,说道:“事件并无定论啊。”

    包括拓跋君在内的八万多人是被解除武装,已经被监视着进入代郡,暂时是分批进行看管,但是真的没有确定将会怎么处理。

    “王上……”拓跋秀坚持地说:“请看在妾一直以来用心伺候的情份,答应妾吧?”

    汉国新生,很多事情肯定是会发生改变,尤其是一些特殊事件不能完全按照以往礼法和习俗来干。

    拓跋君带来的可是八万多拓跋鲜卑人,里面虽然是老弱妇孺的数量比较多,可大概有将近万余拿上兵器就能作战。汉国要解除异族威胁,不能够存在个例,应该是有威胁的就该解除的一视同仁。

    “妾不干涉王上怎么用兵,于战场之上的杀戮亦是绝不干涉,可他们……他们已经……”拓跋秀说着又要跪下,却是被刘彦有力的臂膀抱着。她双目泛着泪光:“兄长远窜,那些人已经完全被吓坏了,不会对大汉再有威胁的。”

    刘彦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汉国对拓跋什翼健的行踪掌握得很清楚,拓跋什翼健那一批人从漠南北部边界向东方逃窜,很明显就是要去投奔慕容燕国。

    除了拓跋什翼健带人要去慕容燕国,有相当一批拓跋代国的部落是向鲜卑草原而去,南下的除了拓跋君所带的那一批不好定义,还是有零零散散的部落主动投降汉国。

    以全局来判断,拓跋代国南部大部分疆域是陷入汉军之手,西部的草原也差不多被清空,中部是被谢艾率军一再袭击,仅是东部和东北部还能安生一些。

    拓跋代国疆域上的变化很大,人口的锐减更是迅速,差不多两个月的军事行动,汉军大概歼灭的部落过百个,死于躲避汉军侵袭迁徙途中的拓跋鲜卑人也不会少,对拓跋代国的减员进行猜测,该是没了接近二三十万?

    一个国家的大半疆域失陷,人口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没了差不多一半,一条命几乎是去了半条以上,毫不夸张地讲的话,除非是汉国这边出现巨大的战略失误,要不然拓跋代国重新变成拓跋鲜卑是必然的事情。而汉国的军事行动并没有停止,最后拓跋鲜卑作为一个民族还能不能存在是个大问题。

    “拓跋君的处理……寡人也不太好干涉,看在你的情面上保住他的性命便是。”刘彦可以说虚假的话来安慰,但他选择实话实说:“那些部众,给坐实为你的嫁妆,但他们不会聚居,会迁往内陆合流安置,安置地便作为你的采邑,适龄的男女需要按照汉律服徭役和兵役……”

    拓跋秀之前得到的消息肯定很坏,以至于得到刘彦的承诺是一副感激的模样,不断说:“妾明白,妾知道的……,日后不再有拓跋铁弗部,只有大汉子民。”

    铁弗部不止是娶胡女的部族,草原王族陪嫁的部落也是铁弗部,还是那种保持独立性的特殊部落。

    采邑与封邑不一样,封邑是爵位的附属封地,采邑与爵位无关只与君王宠爱有关,同时两者之间的一些相关赋税之类的东西也不相同。

    刘彦听到那一句“只有大汉子民”是无比满意的态度,多少还有些觉得哭笑不得。

    汉国对民族融合的事情一直都在做,并不抗拒将除了羯族之外的胡人融合进汉人这个大家庭,但是要己方主动地去进行融合,不是由胡人来作为主动的一方。可是胡人想要融合成为汉人也不容易,能说流利的汉化、身穿汉家衣冠、行事作为和思想符合汉家习俗都只是前提,最重要的是在战场获取敌人首级。

    拓跋秀直接将自己的那些族人跳过那么多阶段就成了汉人,说完是用祈求地目光看着刘彦。

    “这个……”刘彦不是对自己女人铁血心肠的无情之辈,却也不是无条件应允的人,就说:“寡人最多只拖一年,他们要是没有主动汉化,寡人也不好再拖。”

    有些事情是可以使用拖字诀,但无规矩不成方圆,特例之所以是特例,是因为次数非常少,一旦多了就不再是特例,是打破规则,统治者应该是维护和坚守制定的规则,不是去打破它。

    “那……王上可否调去人手?”拓跋秀不想太过得寸进尺,补充道:“或是让妾出资聘请?”

    “若是少了财帛可向寡人来取。”刘彦还是应该矜持一些,能够亲自动手操作的事情越少越好,多了不是展现权威,相反是权威不足的君王才会事事亲自动手:“事情寡人已经应下。你收拾一下妆容,去王后那边坐坐。”

    拓跋秀深深一礼才后退,到了门边才转身。她对于能够取得这样的结果已经感到很开心,不止是发现刘彦对自己的喜爱没有减少,还因为能够保下一些族人。

    汉国的强大和强势已经不容争议,无时无刻都在逮着羯族人就是没完没了的杀,可以想象汉国可辐射的区域羯族人被杀干净是早晚的事情。有羯族人作为最好的榜样,没有人不怕自己也会成为被汉国必须消灭干净的对象。

    羯族人要被灭族,是因为什么让汉人这么痛恨不是关键,关键就在于一个民族是真的要亡族,搞得汉国周边的国家和民族不止是人心惶惶,是恐惧到浑身发抖的颤栗。

    “着实是委屈妹妹了。”崔婉正在刺绣,手中的衣物看着是给刚出生的婴儿。她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说道:“按理来说,妹妹的嫁妆是应该自己做主,可他们前来的时机太过微妙,王上不得不那样。”

    “要令姜说,军方管得也太多了。”谢道韫是半躺着正在嗑瓜子,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才继续说:“王上就不该那么惯着军方,尤其是骠骑将军冉闵。”

    谢道韫会向冉闵开炮,是长江以南的人极少有人对冉闵有好印象,比较有关联的是冉闵近期没少欺负谢安。

    汉军在草原深处的军事行动不断,对张氏凉国的入侵也进入到最后的准备阶段,只等待冰雪化开就要大举入侵。

    谢安是在述职之后就赶回关中,对入侵张氏凉国的操作已经开始,除开军事物资的准备,就是对张氏凉国内部的挑拨离间。

    入侵一个国家需要做的准备不会少,所需的军事物资必定是以海量计算,谢安向中枢请求调配的军事器械却是发生在冉闵负责的战区被延迟的事,甚至是一些该报到的徭役也被骠骑将军幕府临时抽调。

    “骠骑将军可不是我等妇道人家可以编排的人。”崔婉很严肃地看着谢道韫,警告:“娘家的事,就已经是娘家的事,不到非管不可的时候,不要乱嚼舌根。”

    谢道韫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狠狠地嗑起了瓜子。

    公元三四七年有没有瓜子?古人多食用甜瓜的籽,可能在史前就有,出土的实物可以见到春秋战国的墓葬中就有。

    “来,妹妹瓜子嗑多了,应该多喝点水。”桑妙是坏笑着凑过去,揶揄道:“是被王上被训了吧?”

    “他真的训我了……”谢道韫脸上的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换成嬉笑的表情:“不过没向以前一样拍人家的屁股。”,意思是,总算不被当成小孩子。

    张兰立刻是掩嘴而笑,比较没注意的是手里的针不小心刺到嘴唇。立刻由笑变成呼痛。她的呼痛当然是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旁边伺候的女官和宫女更是无比紧张地靠近检查,发现只是刺出血珠子,很快血也止住才算是松了口气。

    “有身孕了,哪能拍屁股,等你生完孩子,还打屁股估计还是继续打。”拓跋秀调侃着:“不过王上很是喜欢你做的诗,也许你要被打屁股的时候念诗,王上就不打了。”

    室内立刻就是出现一阵嬉笑声……

第585章:对凉前线

    近些年的天气着实反常,过早进入冬季,开春却是越来越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关中的狄道是属于陇西郡辖境,狄道前方还有两个县,分别是榆中和罕,而再往前就是张氏凉国的军事重镇金城。

    陇西全境已经被汉军收复,由于是张祚主动撤军的关系双方并没有展开什么大战,倒是有一些留下的羌人和氐人在汉军卷入重来之后,会时常进行偷袭。

    苻洪在草原深处突围之后没有归回,现在氐羌联军实际做主的人是苻健。

    张氏凉军撤军,苻雄也带着胡族联军撤向西部,差别是张氏凉军回到自己的国境,胡族联军则是逃向了高原底下的那个盆地,也就是进入到吐谷浑的地盘。

    吐谷浑是在西晋永嘉七年(公元三一三年)建立。

    吐谷浑的建立者是辽东鲜卑的一部,首领就叫吐谷(yu)浑,姓氏却是慕容。他们是在慕容鲜卑内战中战败,先迁徙到祁连山附近,后面又跑到了罕周围,与西晋大军交战之后撤入盆地,从羌人手中抢下了一片牧场,短短的修生养息之后开始扩张。

    羌人分为很多种类,“羌”的原本意思也就是放羊人,他们虽然是被称为羌人,可实际上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统一的一个民族,吐谷浑在盆地击败的就是一支先零羌的后裔。

    吐谷浑站稳脚跟之后试图向高原方向进军,他们遭遇到的难题并不是高原上的野人,是无法适应高原的天气,向西扩张无路,向北又有强势的凉军,向东则是逐渐恢复强盛的匈奴,向南是群山密布,也就窝在盆地没动弹了。

    经过数十年修生养息的吐谷浑,他们融合了相当数量的先零羌后裔,许多从高原上跑下来的野人亦是被融合进去,更时常会上高原抓捕野人,人口的数量一直是在增涨状态。

    吐谷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他国势力进行国战,山川环境也是适合放牧,总体来讲应该是进入到强盛时期。他们生活得很不错,除了会略略关注一下张氏凉国的动向之外,根本不会去注意其它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苻氏一族率军进入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

    苻氏一族出现得突然,趁西强山东北部的部落反应不及时,很快就分别击败当地的部落,对那一片平原实施了占领。

    都已经过去将近四个月,吐谷浑王庭对有敌军入境还是一种被瞒在鼓里的不知情状态,甚至可以说西强山以西的部落也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造成这种现象,除开是因为游牧部落居无定所,平时压根就不互相窜门,很难联系之外,大雪封路也使互相通讯存在很大的难度。

    陇西郡往吐谷浑的路不好走,再加上天气状况不合适,汉军哪怕有心攻击苻氏一族,最快也要等到冰雪化开。

    “已经确定是被滞留的胡人,不是从吐谷浑方向而来。”钟兴很是恼火地说:“这片地方有的是林子,积雪也太深,想要搜索的难度太大了。”

    钟兴现在不是秦州都尉了,他上次阻击有功被晋升为郎将,纳入谢安指挥体系之下,目前是率军屯驻狄道。他的这一支汉军实际上是处于西北最前沿,前方的榆中和罕是作为缓冲地带。

    陇西郡本来就没有多少汉人,连续遭遇兵灾之后别说是人了,野外的群居动物也基本上是跑光,使这片地方成了真正鸟不拉屎的地区。

    张氏以及苻氏撤退时,他们对于能够破坏的建筑物都没有放过,一些水源也是抛下动物尸体,汉军重新过来遭遇的难题并不算小。

    抛下动物尸体的基本是一些不流动的水潭,那是他们学习曾经匈奴干过的事情,也就是人为制造瘟疫源。

    水会流动的溪、江、河,除非是尸体的数量多到断水的地步,要不然其实是很少会产生瘟疫,那就是现代的恒河尸体密布却没有爆发瘟疫的原因。(可能也是阿三体质惊人,牛、人和其它动物的尸体那个叫密密麻麻,阿三还能去洗澡和喝水,人还特么没事。)

    汉军发现有动物尸体的死水区是挖土填平,要不然天寒地冻的时候没关系,等待天气变得炎热肯定是要出事,光是类似的做业就够忙的,其余的事情陷于天气的因素也干不了太多。

    狄道本来就是一座废城,不过原先的时候还是存在不少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等待汉军重新入驻的时候,却是被破坏得非常彻底。

    缺少现成房屋对汉军来讲根本就不是事,一切以满足军需为前提的国策下,除非是军队在开拔之前没有携带足够,要不然根本就不会缺乏帐篷这种基础的物资。

    “晚了半个月……”钟兴摸着下巴,说道:“应该也是快了。”

    说的是冰雪融化,但进入冰雪化开的季节也不等于马上就能大举展开行动。

    冰雪融化的时候,其实也就是进入到地面一片松软和满是水份的状况,一两个人踩踏或许没有什么事,但人一多就会将地面踩踏的泥泞。人对泥泞忍一忍坚持一下还是能够赶路,无非就是拖慢了速度,但部队行军可是还要携带辎重,车轱辘对路况的要求很高,一旦陷入泥泞可就无法动弹,所以压根就不适合大部队进行行军。

    “就是融化了,也要看天气。”斗阿提着水壶往里面塞白雪,弄好了就挂到篝火的上方,扭头说道:“要老天给脸不下雨,还得阳光足够充足。”

    钟兴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他们得庆幸一点,那就是汉军至少保暖衣物足够。

    现在的汉国当然没有大批量利用棉花,不过对于羊毛的利用却是已经研究出不少种类,将羊毛处理一下制作布袄是基础,用羊毛制作线也已经研究出来,近期正在搞尼龙化。

    对于发现羊毛有那么多的用途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止是羊毛加工出来的产品,还对怎么去利用草原有着深刻意义。

    过去的中原王朝有许多能进军草原并实施占领,可草原并不适合耕作,大量的耕作只会让草原变成沙漠化。恰恰就是觉得草原不能耕作,长期占领的成份就变成大问题,光有投入而没有产出,除开不得不占领来剪除游牧民族的威胁是咬牙死撑,觉得没有游牧民族的威胁说放弃也就放弃了。

    占领草原进行大规模的农场化,不是开垦为农田,是用来放牧马、牛、羊,马除了军事用途之外还能提供民间,牛除了作为耕田劳力也可以宰杀,羊则是利用羊毛和吃肉。

    对了,汉国的牛并不稀缺,再来是北方也逐渐改为使用马拉犁,只有南方是离不开牛,民间对牛的需求其实一直是在持续下降,也就放开了不得宰杀牛的禁令。

    吃牛肉好啊,真的比其它肉类要好非常多,经常吃牛肉的人一般是比较壮,对其它食物的需求也会降低,那是因为牛肉的热量真的相当高,营养也是十足。不知道是哪个谁的研究成果,是说以牛肉作为主要食用肉类,民族的身体素质绝对差不到哪去。

    牛还不光能够吃肉,作为劳力的同时也能产奶,牛奶当然不会比人奶好多少,但是断了母乳之后保持和牛奶会是一种很好的习惯。(倭人那个什么喝牛奶改变一代人身高是假的,是一些商人的商业过度鼓吹,但牛奶的营养真的不错。)

    华夏民族从来都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民族,就是在对未知的探索,对于万物有了新的发现,去利用、去开发、去培养才使得文明越来昌盛。不知道牧畜有那么多好处的时候,征伐草原只是简单地为了剪除威胁,发现原来有那么多好处,动辄放弃草原的言论是不会有了,相反还会因为有那么多的好处拼命地将地盘掌握在手里。

    “天气太反常,真会如传言那样,会出现大范围的天灾?”斗阿提起沸腾好的水壶,走到桌子边倒在一个大盆里面,拿起了勺子在盆里不断地搅动:“要是真的发生旱灾,那可是大事了。”

    “王上在元朔四年就已经让各州郡准备防灾。”钟兴走过去,低头看向盆子:“别再加盐了,上次就是你多手放盐,搞得根本吃不了。”

    盆子里看去是一些糊糊状的东西,那是植物类和肉类的食物磨成粉之后制作的军粮,是制作成为饼干模样,有着很长的保质期,本身就有放盐,可以干着啃,也能泡着吃,模样虽然难看却是营养充足。

    军粮含有盐分是必须的事情,人体对盐的需求其实很强,排汗和撒尿都会带走盐分,所以气候越温暖,盐分损失也就越多,缺少盐分会造成肌肉痉挛、耳晕目眩、恶心和易于疲惫乏力等一些症状。

    斗阿被说得有些郁闷,他不就是不知道新开发出来的军粮嘛,至于被三番五次拿出来说吗?

    对了,饼干这种军粮还真的就是被研究出来不久,那又是刘彦待在襄国无聊给弄出来的新鲜物,制作过程并不复杂,压缩起来的难度也并不大。

    “搞水利,大部分的州郡都在搞,但真的要发生旱灾,就是河流干枯和地下缺水,用处会有,但恐怕效果有限。”斗阿伺候土地的时间比拿起兵器要多得多,他用勺子弄了点糊糊放进嘴巴,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玩意的味道真心不错,吃着有肉味。”

    “本来就有肉糜。”钟兴的亲兵早就备妥了餐具,直接从斗阿手里抢过勺子就装,嘴中的话没停:“新鲜的东西也就前期吃着有趣,很快就会吃腻了。”

    话说回来,汉军的伙食一直都很不错,长期大米和面食类供应不断,肉类食物也根本就不缺,以至于汉军将士看去就没有枯瘦如柴的士卒,能够吃饱喝足再加上不断的锻炼,一个个看着是壮得很。

    “职说的是,一旦真的出现大面积的天灾,对外用兵肯定是要停下来。”斗阿多少是有些忧心忡忡,说道:“按军功计算,战役级别的大战再有两场,职就是个大夫。战役规模的战事似乎有些悬,只盼望能够完成灭国之战。”

    爵位在汉国真的相当重要,社会待遇是一方面,得到的赏赐很实惠,再来是爵位的等级也跟官职晋升挂钩。

    时间已经走到了元朔六年,中原全面收复,其余边角剩下的汉家旧土不算太多,也就是东北和西凉、西域。

    元朔五年的阶段,汉国虽然是进入到缺粮的困难期,一度都要进入修生养息,搞了一次大举捐献充实军粮,一年的时间就让局势出现大变化。

    “代国快要完蛋了,少了一个征战的目标……”斗阿没参加北方草原的战事,他板着手指:“还剩下燕国和凉国。燕国估计是没职什么事,凉国只是一个小国。”

    钟兴就好奇了,问道:“谁和你说凉国是个小国?”

    “不是小国?”斗阿讶异地说:“西凉长久以来地广人稀,就是张氏开拓西域,听闻西域也没有多少人。他们好几次出兵,没多到出动十万的规模吧?”

    钟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张氏凉国在西域的用兵是个什么情况不是一个郎将和一个校尉随便能打听出来,他们知道的是张氏凉国在东面的用兵还真屡次没有超过十万大军的规模。

    汉国对战争有些几个基础判断,其中战役规模就是敌军的数量超过十万,敌军数量超过二十万则算作会战规模。不同的战事规模,计算军功是不一样,又分得胜与大胜两种累积军功的模式。

    中上层的将校,统计军功已经不再是以取敌首级,除非是能够干掉敌方大将这种特例,不然都是以指挥军队参加什么规模的战事,于其中发挥到什么功劳,以占比的形式来计算军功的程度,所以才又有分大功和小功两种。

    “放心吧,再大的事情,王上对西北的用兵也达到灭亡凉国的目标。”钟兴很认真地点头:“一定会是这样的。”

第586章:攻凉

    却如钟兴所猜,半个月之后开始进入冰雪融化时节,不过哪怕是冰雪已经开始融化,一时半会也无法展开大规模的行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谢安是在冰雪融化之前率领大军抵达狄道,带来的是两个骑兵军、一个步兵军和将近三万的郡县兵。

    大批部队抵达狄道,使得这片营盘密布。

    汉军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无法瞒过有心的探子,对于天气允许之后汉军将大举入侵张氏凉国,张祚能够做到心里有数。

    张重华继位一年不到便在狼居胥山附近被生俘,还折进去了一两万的凉军精锐,对于张氏凉国来说,不管是从政治上,还是从实力上,是真正遭遇到了重创。

    一国之君被俘,对国家的军心民气打击必然十分严重,人心惶惶还只是基础,人心思变却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仅是张重华被俘的消息被证实,西凉众多世家就开始坐不住。

    自古以来世家看重的只有本家族,什么国家什么社稷都是次要。太平盛世之时,他们是依附在皇权之下,利用到手的权势和在地方上的势大,像蛀虫拿百姓当营养一般汲取。每当遭遇皇权挤压,他们就会竭尽所能让国家乱起来,实力强大的世家要么是直接参与逐鹿,要么就是寻找所谓的真龙搅动风云。

    世家眼中无国家,有的只是家族利益,那么就不会有什么忠诚之心。眼见石羯赵国短短六七年之内覆灭,拓跋代国亦是在汉军的进逼之下将亡不亡,按照世家的认知是,汉国显然又会成为一个有希望完成大一统的皇朝,无法去力抗只能选择加入其中。

    同样有心从一条破船跳到汉国这艘巨舰的世家并不少,差别就是张氏凉国的情况比较严重,与汉国大量派遣细作进入张氏凉国有关,更多的是张重华被俘,以及张祚、张天锡的一些举动。

    国主被俘了,嫡长子只是一个黄口小儿,相反是国主的两个兄弟年岁高且一直努力经营,国逢大难又内部存在权力倾轧,怎么去应对外部的危机?

    一个国家的灭亡会有很多的因素,外部压力有时候并不是导致亡国的主要原因,是国家在有外部压力的同时内部还不团结一心,内外交困之下导致国家的灭亡。

    张祚和张天锡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早就窥探凉王宝座,张重华的得位是张骏亲口亲笔所定,张祚和张天锡没有大名义只能将野心深藏。要是张重华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张祚和张天锡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忍耐下来做好一名皇亲国戚的臣子,但张重华出现意外,那就是两说了。

    事实上不用汉国这边多么地去挑动或是鼓动,张祚和张天锡在张重华被俘之后就会有自己的行动。

    有汉军即将入侵,张祚和张天锡还敢妄动?他们的想法其实比较实际,恰恰就是有汉军要入侵,才应该尽快夺取那张王座。

    张氏凉国的嫡长子张耀灵没有被事先立为太子,年纪也实在是太小了,母族还不是强大到可以一举影响国家走势的那种,国家遭遇艰难时刻,由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当凉王,是一件好事吗?

    张祚有一名心腹叫赵长,赵长是张重华所封的右司马,这位右司马可是给张祚办成了一件大事。

    大概是在两个月前,张重华被俘的消息刚刚确认,赵长就开始进行运作,拉拢收买朝中的文武,又制作张重华的假诏书,配合张祚调遣回朝的两万大军,一举拿出那份假诏书进行宣读。

    假诏书只有一个核心的意思,就是如果张重华出现什么意外,任命张祚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抚军大将军,辅佐朝政。

    没有一步到位是赵长与张祚商定之后的意思,大概就是觉得多少是该留点脸面,不能将事情做得太难看,应该先掌握大局,等待后面水到渠成的时候再登基为王。

    “根据那些投靠的世家传来的信报,张天锡并不承认遗令,另有张、张邕等人拒绝承认。”谢安多少是带着一些可惜,说道:“只是他们保持相当的克制力,没有引兵攻击张祚以及所属。”

    冰雪化开了,看近期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再等个十天半个月路面该是要变得坚硬,那个时候就是汉军大举入侵张氏凉国之时。

    “金城由张冲作为守将,城内大约有三万凉国的边军,另有从四周征募的士卒接近五万。”钟兴是前沿指挥,收集敌军情报属于必然:“副将是易揣。”

    每个国家都会将自己的军队划分级别,中央军当然是属于装备最华丽的那一梯次,但是最能打的绝对是边军,一些临时征召青壮成军的部队则是最弱。

    张氏凉国与被灭的东晋小朝廷一样是世家政治,差别就是在于张氏本身就是西凉最强的世家,不像司马氏那样主弱臣强。

    因为一样都是世家政治,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其实都是出身于各个大大小小的家族,能够成为一方军队主事阶层基本都是大家族子弟。

    谢安很清楚世家政治是个什么状况,也就问:“可有敌将暗通款曲?”

    “将主所料不差。”钟兴比较嘲弄地说:“除开一些将校,金城副将已经暗中投靠大汉,承诺我军一到便会里应外合。”

    战争还没有爆发,敌国却有重要将领事先投靠,除开张氏凉国前景看着不妙之外,离不开汉国表现出来的强大,尽管敌将暗中投靠对汉国是好事,可对于反骨仔该看不起还是看不起。

    金城是张氏凉国在东边的军事重镇,长年累月地修建和加固之下,城防设施完善齐备,真要硬攻不是说打不下,可损失必定会不轻。

    张冲是金城本地大族子弟,他担任金城太守已经有些年头,早在张骏主事的时候就是。

    根深蒂固说的是什么?大概就是张冲这种情况。张冲的家族在金城的名声一直不错,与城中各家族也大多交好,由他来率军进行防御城池,可以绝大部分地协调城内各家族协助,也能够得到城中百姓最大程度的支持。

    包括谢安在内的汉军将校,他们对自己所率军队的战斗力当然有足够的信心,可是能够更轻易地夺取金城这座军事重镇,自然也是欢喜的态度,就是不能太想当然耳。

    “……不排除是敌军用计,但我们只要保持足够的谨慎,便不怕敌方有诈。”钟兴可不敢打什么包票,说道:“一切以战事遭遇为准?”

    谢安知道钟兴是什么意思,笑了笑只是点点头。

    时间飞逝,冰雪融化后的第八天,位于狄道军大营的汉军开始分批开拔。

    钟兴作为前锋,率领本部先抵近到罕,途中并没有遭遇张氏凉军,仅仅是受到一些羌、氐、杂胡小股的袭扰。

    出狄道向西北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期间也仅是有一条叫洮河的河流拦住去路,前锋本就有遇水搭桥的责任,钟兴所部是在洮河那边耗费了三天搭建三条浮桥,才算是继续向前。

    “那些胡人太烦了。”斗阿是真的有些烦躁:“每股数量太少,却是太多队伍。”

    前锋除了逢山开路和遇水填桥之外,其实还是有为后方大军肃清威胁的责任,苻氏一族大转移的时候留下来的胡族有多少没人知道,看他们不断袭击汉军的情况,该是每个部落都留下一些人手。

    斗阿所部的一部分是被钟兴留下来肃清威胁,他们在行军路途周边不断探索,是有找出一些胡人并清理,但是清理的过程并不算顺利。不是说他们无法击败那些胡人,是那些胡人一旦遇袭就会分散而逃,汉军是能够逮住一些,但总是会出现落网之鱼。

    能够找到的敌人无法清缴干净,还存在没有找到的敌人,肃清威胁这种军务从来都是一个大麻烦,可能到战事结束都未能将那些家伙全部清缴,斗阿急切想要去参与大战,真的不想被拖在这种麻烦之中。

    吕良见上司烦躁,给出建议:“可不可以假装辎重队,吸引那些胡族来袭?”

    汉军出征时不是没有辎重队,就是因为补给大多是依赖于系统仓库创造的便利,辎重队只会是在主力与没有仓库的小部队时用得到。一直以来不是没有敌军想要针对汉军的粮道,可是一次次都只能造成微不足道的麻烦,根本就无法影响汉军主力的物资补给。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敌军却只能是捕风捉影,斗阿一听就不断点头:“确实可以一试。”

    那一试,还真的是取得不小的成果,毕竟逗留下来的胡人也要吃饭,平时是打些野味吃吃果子,要是能够吃上粮秣肯定更好,再则是没有比袭击汉军辎重队更能给于制造损失的行为。

    斗阿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可能也是交上了好运气,等待谢安主力抵达的时候,有其它的同僚接手肃清军务,总算是让他们解放了。

    “是,是的,我们是假装辎重队吸引胡人来攻。”斗阿多少是有些眉飞色舞:“胡人很是缺一根筋,哪怕知道有诈也会前仆后继。”

    他们近期干掉的胡人不少,可算是挣了不少的军功,本方的损失却是不大,没有理由不开心。

    谢安想的却是其它:【明知道是陷阱还前仆后继,想来那些胡人极度缺乏食物?】

    狩猎和采集是原始社会的生存方式,就是因为无法保证食物的充足和固定化,才会尝试各种能够增加食物的手段,不管是游牧方式或是择地定居耕作都是源自于对食物的需要。

    游牧民族嘛,没有放牧就没有收获,他们是带着仇恨逗留下来,长期捕猎肯定是要将附近的动物大批猎杀,要是光靠狩猎就能保证食物来源,人何必去驯服动物来做家畜,又去种田做什么。

    残留的胡人缺乏食物对汉军来说是个好消息,那些不断袭击汉军的胡人就像是蚊子和苍蝇,可能无法一举给汉军造成太大的损失,却会在一次次的袭击中给汉军制造麻烦和放血,能够最大限度地清理干净自然是好事。

    斗阿带着本部追赶钟兴所部,谢安在继续行军的同时却不断洒出去小股部队。

    金城就伫立在那边,知晓会爆发大战的前提下,金城该做的准备肯定是已经充足,汉军要攻也不急于一时半刻,趁那些胡人缺粮进行征缴,效果会好上非常多。

    事实上,谢安也没想着单独攻打金城,他还要实际了解具体情况,若是张氏凉军将军力集中在城防之中,作战的形式就该改一改。

    元朔七年春,汉军首次兵临金城的城下,先批抵达的当然是钟兴所部。

    “难怪说是军事重镇。”钟兴到来之后肯定要亲自看看金城是个什么模样,寻了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对着金城一阵评头论足:“城墙高度超过四丈,宽不低于两丈四尺。瞧着城墙夯土的颜色,最顶上的一丈该是紧急加高?”

    四丈?司马1晋的计量是延续曹魏,一丈是现代的两米四二,那么四丈就是接近十米的高度。

    金城的城墙高大,看着相隔三十步左右还有摆放床弩,城墙之上更是配备许多种类的器械,护城河的宽度看着也是略略夸张,城外更是提前布置好了众多的甬道,也真的是符合军事重镇的规格,

    “每个城门内外还有瓮城……”钟兴蹙眉对左右说道:“城内还有预留大面积的空地,城外二十里之内的树木亦是被砍伐干净,不留下可制作攻城器械。守城的敌将,是个防御大师啊?”

    钟兴口中的防御大师,也就是金城太守张冲,他是站在城楼之上观看城外的汉军。

    “前来者,仅是不到一万。”张冲看去其实很平静,扭头对易揣说:“此些,便是汉将钟兴所部的前锋吧?”

    易揣亦是在看城外汉军,说道:“他们已经开始在扎营,是否打开城门,派出部队前去袭扰?若是敌军大意,或可歼灭或是重创,挫挫敌军威风。”

第587章:金城之重要

    两军交战首重士气,可以在大举交锋之前先获得小胜,必然是会让己方将士增添底气,接下来的战斗中有了心里的那股气,打起来也才会奋勇争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唔……”张冲颔首道:“斥候探知,除城外这股汉军前锋外,离金城最近的汉军尚有三十里以上。”

    易揣脸上出现喜色,想说什么的时候,那边张冲又接着往下说。

    “既要挫挫锐气,必要使用强军!”张冲看似没有理会易揣的欲言又止,对左右吩咐:“着索孚率领本部出城而战,若敌军龟缩防御,或是敌军撤离,不可追击太甚。”

    索孚与谢艾很相似,都是张氏凉国儒将的代表,家族本身亦是张掖的望族。他手里的部队是从西域调回,吸纳了不少西域的骑兵。

    东面的城门大开,一名身穿白袍套着黑甲的中年人一马当先而出,身后一骑是扛着“索”字将旗的扛旗官,再其后是一溜串的轻骑兵。

    钟兴看到张氏凉军打开城门冲出骑兵,再看到敌军将旗,向左右问:“此将,何人?”

    王永答道:“应该是张掖索孚?”

    张氏凉军出城,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全部出去。先行出城的骑兵是突到空地进行缓速游弋,是在让战马热身的同时,也是在等待后面的袍泽出来。

    汉军作为回应是敲响了“轰隆”作响的战鼓,不一会儿就有部队出了正在建造的营盘,于营盘前方空地进行整队。

    “不愧是横扫诸胡的强军,反应尽是如此迅速!”易揣向张冲建言:“索将军本部仅有五千,不如末将率领本部亦是出城,可为其掠阵?”

    张冲盯着易揣看了看,后面是点头:“既然易将军有此心,本太守自然应允。”

    易揣得到同意立刻转身兴冲冲就走。

    在易揣离去之后,一个文士蹙眉对张冲说:“主上,既然知晓易揣怀有异心,为何不一举拿下,或是解除兵权?”

    张冲的家族是金城的地头蛇,不是那种初来乍到的新上司,城中耳目众多之下,某些人的小动作哪怕是无法拿到证据,可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不怪他。”张冲略略萧索地说:“国家态势艰难,又有强敌前来侵犯,各家寻找后路实为理所当然。本将虽为城守,却无独断专权之权柄,他们怀有异心,没有掌握证据又能徒叹奈何?”

    文士低低叹息了一声。

    现在张氏凉国掌权的人是张祚,而张祚并不是一名贤明的人,相反是心胸狭隘和睚眦必报。

    张冲是金城太守没有错,但金城张氏一族并不是张祚的那个阵营,张冲更不是张祚的心腹,之所以还能好好当这个金城太守,无外乎是张祚知道张冲一家在金城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城头之上很快响起了战鼓的敲动声,是在给出战的张氏凉军进行鼓气,也是进攻的信号。

    索孚的本部是花了接近两刻钟的时间才全部出去,他们还需要耗费一点时间来进行整队。

    易揣是紧随在索孚所部之后出城,出去后也没有与索孚所部合流,是分为两批,一批进入甬道,另一批则是远远地跟在索孚本部后面。

    汉军是在距离金城六七里之外扎营,去除掉金城城墙外围的工事,双方中间的空地该是有五里左右?

    “那山包之上必是汉军将领。”索孚抬手所指正是钟兴所在的位置,他对左右说道:“分出人手前往,不能生擒便杀掉。”

    处于山包之上的钟兴等人很快发现有敌军脱离大队向自己而来,他们当然不会傻乎乎留在原地,翻身上马之后向本部大军驰骋。

    钟兴不在本部,率军出战的是谢子瑜这员校尉。

    “将军?是否派人……”

    “不,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易揣没那么傻,众目睽睽之下派人去接触汉军将领。他眯着眼睛观看已经在向前推进的汉军,又回头看向城楼,拿定主意要么不动,要么就一举定乾坤。

    汉军出动的是步骑结合,步兵排成方阵稳步推进,骑兵在左右两翼缓速而行。他们的正前方是看去没有什么阵型的张氏凉军,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一阵号角声突兀地被吹响,索孚所部在一刹那一分为二,看着是西域骑兵被派出去尝试攻击汉军左翼,本部则是一直与汉军保持距离。

    西域那边的人种非常复杂,有金发碧眼的白种人,有黄皮肤黑头发却褐色眼眸又五官鲜明的黄种人。后一种虽然是黄种人,可是与中原人却相貌区别很大,普遍是存在高鼻梁的特征,算起来是属于西亚人种(也就是后世阿1富1汗人的相貌)。

    “叽哩哇啦的,一看就是西域贱种。”谢子瑜挥着手:“解决他们!”

    出战的汉军其实只有三千人马,左翼骑兵得到命令立刻脱离军阵,径直向着攻来的西域骑兵冲锋而上。

    说叽哩哇啦,是西域骑兵在冲锋的时候会用各种语言喊话,语种多了自然就乱,还会不断耍着手里面的弯刀,一些自觉马术不错的西域人,他们更会像耍杂技似得在马背上,做各种花俏但其实没什么意义的动作。

    “风、风、风,大风!”

    “射!!!”

    汉军有骑弩,每战必先以骑弩开道,喊那口号则是出于刘彦。

    老谋子有拍过一部电影,还是华夏历史上首部投资过亿的里程碑,不谈里面的剧情和演员演技,要说吃瓜观众印象最深大概会是里面的秦军射箭口号。

    刘彦当然知道“风,大风”是老谋子设计出来,可听着的确威风,再来是有协调射手的效果,也就在军中进行推广。

    五百弩箭经过半空的一段飞跃,下雨一般地落了下去,口中不断“叽哩哇啦”瞎几巴喊的西域骑兵前段,中箭的人和马发出了痛苦的各种声音,各种人仰马翻也在上演。

    “汉军,冲锋!”

    “嘿!”

    形成锋矢阵的五百汉骑,冲锋在前的骑士将手里的骑枪放平,紧随其后的骑士则是换成骑弓放箭。

    西域骑兵不是第一遭遇华夏文明建设起来的军队,他们本身就是被张氏凉军征服才会为其所用。要说西域的军队有什么特色,大概就是马贼式的交战习惯,说白了就是遇弱凶残,遇强则怂的一逼。

    八百左右的西域骑兵,他们被迎头的箭矢不断射,没有接触汉军之前就完蛋一百多人,听汉军那整齐划一的战号,再看迅猛的冲锋姿态,二话没说就是化整为零,简单的说就是分散逃窜。

    “贱种就是贱种,不堪一击。”谢子瑜话是那么说,看着却不显得轻浮,他下达新的命令:“右翼骑兵脱离本阵游弋,步兵稳步向前。”

    受于刘彦的影响,汉国一直是有种汉人至上的理念,尤其是以军方受到的影响最深,对于异族普遍是存在一种蔑视的心理。

    瞧不起异族有好有坏。好处是能够打从内心里在直面异族的时候一点都不发怵,还会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能够分分钟教异族怎么做人。坏处也是相当明显,会形成一种狭隘的思维,大意的时候也会吃上大亏。不过总得来说,培养本民族傲气是好处多于坏处。

    击溃了西域骑兵的汉军,他们并没有对溃兵进行追击,是稍微迂回一下靠近索孚本部。

    索孚对于本方的西域骑兵不堪一击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汉军竟然没有追击。他本来的打算是,一旦汉军追击溃逃的西域骑兵,会立刻率军扑上去。

    “汉军没有想象中的张狂。”索孚瞧见左右两翼都有汉军骑兵在游弋,正面又有汉军步卒稳步推进,低低叹了一声之后,大吼:“全军撤退!”

    另一边,张冲将战场局势尽收眼底,看到索孚率军撤往城池,又看汉军停在原地并未继续迫近,同样是低低叹息了一声。

    “传闻汉军骄纵不可一世,却是所传有误。”文士叫黄彦,属于张冲幕僚,说道:“主上,索将军仅是让那些西域人一探便撤回,是……保存实力?”

    “敌军丝毫没有破绽,除非我军大股而出,否则难以占到便宜。”张冲现在比较注意的是:“原以为易揣会接机抵近,试图与汉将联系,没想到沉得住气。”

    易揣率军出城,所部根本就没有离开城池周边的工事太远,仅是在索孚率军撤回时做出协同。

    黄彦又说:“既然易将军出城,不如主上命其待在城外工事固守?”

    “命其待在城外,工事会为其掌握,城门把守之权是否要交出?”张冲缓缓地摇头,对旁边的传令兵下令:“命易揣本部留守甬道,其为副将却该回城跟随本太守左右。同时通知索孚,其部不必回城,本人亦是接手城外工事指挥之重任。”

    黄彦眼睛一亮,问道:“主上是要打草惊蛇?”

    世家政治,只有掌握兵权的世家子才会有话语权,没有了军队就等于是失去了利爪和牙齿,没有世家子会轻易将手中的军权交出去,易揣当然也不例外。

    易揣的做法很干脆,当做没有接到张冲的命令,带出城多少就领回多少,见张冲之前也想好了措词,没想到的是张冲根本不提那茬。

    【某的行动肯定已经败落,以张冲习性没有掌握切确证据只会提防而不会动手……】易揣站在张冲身后,对张冲时时刻刻带着护身武士早就洞察,他看着张冲的后脑勺:【君子可欺之以方,主要某不被抓住证据,张冲再是愤怒也不会发作。】

    有一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金城之内对汉军暗通款曲的又不止是易揣一人,这一点不止是易揣清楚,身为主将的张冲肯定也有察觉。那么除非是能够一次性搞定,并且是没有留下后患,比如杀或擒涉事者之后下面不会生乱,要不然真的是只能忍下来。

    双方进行一次试探,死掉一两百个西域人就结束。

    在后面,钟兴当然不会去攻城,他是等待营寨建立起来,散出大量的骑兵队伍,是侦查金城周边,亦是袭扰附近非本方。

    在四天之后,谢安率领本部主力抵达营盘,全军进驻之余,亲自过问情况。

    “城池四周工事密集,敌军于工事进驻不少守军。”钟兴对于金城周边的情况是事无巨细为谢安述说了一遍,后面才算是讲其它:“晋兴郡以及广武郡亦是发现凉军大量汇集。”

    张氏凉国的都城是姑臧,它距离金城仅是四百里不到,张祚以及张天锡目前都是在姑臧,从西域返回东方的张氏凉军主要汇集点也是在那。

    晋兴郡和广武郡并不是张氏凉国多么重要的郡,城池数量之稀少仅有三个,恰恰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显示出金城的重要性。

    对于张氏凉国来讲,金城是一座不能丢失的重镇,一旦金城失陷,入侵的敌军就该是面对一马平川的平原,等于是张氏凉国的都城姑臧东面无险可守。

    在刘彦崛起之前,石羯赵国多次入侵张氏凉国,双方的拉锯是在关中,石羯赵军仅有的一次逼近金城,是让张氏凉国发狂集结重兵向东,从这里就能想象得出金城对张氏凉国是多么重要。

    汉军跃过金城向更西边探查,是发现有张氏凉军正在大举集结,但具体数量其实并没有掌握。

    以汉国情报系统对张氏凉国的了解,西域方向的张氏凉军是在不断向东抽调,大量的西域人也是被强迫往东参战,那么就能够判断张氏凉国是要集全国之力抵抗汉军的入侵。

    一战而定局势,要是能够办到自然是最好,尤其是对多线作战的汉国更是这样,谢安是个胸有韬略的人,能够分得清孰轻孰重。

    “既然金城易守难攻,索性就不攻了。”谢安的话是让中军大帐的人都齐齐一愣。他让幕僚将山川舆图铺平开来,以非常平稳的语气说:“我军仅有八万不到,金城有接近十万守军,金城后方有凉军在不断集结。本将要先攻集结之旷野凉军,看金城守将是何反应。”

第588章:器械之利

    一座防御工事完善的城池,能够不去攻打它而又能完成既定战略目标,那么就没有必要去碰得头破血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金城不止是防御工事完善那么简单,根本就是一座刺猬一般的城池要塞,无论是从什么角度都能看到巩固的工事,更有布置许许多多的远程城防武器。

    “既然是凉**事重镇,着实是在预料之中。”谢安到来之后当然是要亲眼查看一下金城的防御布置:“每三十步之间就有一台床弩,八十步便布置一座投石车,此些是摆在明面。”

    城墙高度足有四丈,高度越来就能让远程武器的射程更远一些,外面还有一里的城外防御带,金城在布置防御链的时候应该是将可打击范围给考虑了进去。

    “主城之外还有至少四座大小不一的军堡,分别坐落于主城五里之内。”钟兴抬手指了一下被大军营盘包含其中的那座堡垒:“我们来时,他们是主动放弃并破坏那处堡垒。”

    关于堡垒的事情,谢安还没有看过,也就说:“过去看看。”

    单一城池不足守,守城之时也不可能将所有部队撤入到城内,要不然就会变成瓮中之鳖,应该是在主城之外还有屯驻兵力,可在敌军攻城时袭扰,亦可吸引敌军来攻时给主城制造打击敌军的机会。

    张氏凉军主动放弃的军堡,它实际上只是遗留下一个框架,能被破坏的地方就没有一处完好,大部分的墙壁和承重柱倒塌,只能是看地基辨认出一些情报。

    “我们倒是有些发现。”钟兴带着谢安来到一处土质像是被翻整过后的室内空地:“此处该是原先有地道。”

    西凉的地表之下水份并不多,大部分土质中的含石量也不是太高,挖地道什么的的确是难度不大。

    “那么说,各个军堡与主城之间还留有地下通道?”谢安蹙眉了,他说:“有地道,他们就能随时获得增援与补给。”

    至于说攻打下来,利用敌军挖的地道进攻主城,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那么干。敌军敢事先挖好地道,里面肯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想利用要有尸体填满地道的心理准备,哪怕是攻进足够的距离,另一头给灌水不但会致使全功尽弃,又要死上一大批人。

    地道攻势本身就需要攻其不备,一旦被发现就是自取灭亡。哪怕是从地道入城,敌军也肯定会事先设下埋伏,人一从地道上去恐怕就要面临布置好的箭阵和团团的包围,有多少人命都不够死的。

    “还是得打啊……”谢安还是第一次主持进行攻城战,沉思了一小会,说道:“敌军的军堡不类主城……”

    钟兴是瞬间会意。

    之前来的只是前锋,不会携带大型攻城器械,主力来了就代表大型攻城器械也该到了,对付那些哪怕是有城防器械也不会多的军堡,完全可以利用本方的远程攻城器械进行淹没。

    主将有意识,选定攻击目标,命令一下达就该是部下一片忙碌。

    将城楼视为指挥部的张冲,他有空就会观察城外汉军的动向。

    汉军到来之后只是进入军大营,还适度地将营盘向外扩建,一些必要的拒马等障碍物也是加量,随后就是派出小股部队外出,大概是从周遭运水,已经来来往往了多趟。

    古时候建城的第一要素就是水源,只有拥有充足水源的区域才适合建城,要不然光是居民用水就会是一个大麻烦。

    金城是位于黄河边上,原先就有开辟河道引到护城河,更建设有水渠引水入城,这些输水通道实际上是布下工事以及大量兵力防御。

    谢安没有率领主力到来之前,钟兴就已经尝试在黄河之上搭桥,张氏凉军理所当然是会出来袭扰,双方大大小小是打了十数次,不过互相之间的伤亡并不多。

    “主上,看那边……”黄彦抬手指向某处:“那些……是投石车?”

    张冲其实早就发现汉军大营的动静,看到大批量的抛石车被人和畜力拉出来也没感到意外。他可是听说了汉军怎么去攻打石羯赵国的城池,屡次都是使用数量惊人的远程攻击器械覆盖,以定襄之战使用的远程攻击器械最多,还反反复复轰了将近三个月。

    “无妨。”张冲必须稳定军心:“城外留有一里工事,敌军器械无法抵近,哪怕是抵近也会遭到我军床弩以及抛石车攻击,他们无法站稳脚跟。”

    黄彦本来是说汉军要去攻击掎角之势的军堡,听张冲的话也就不再多说,以免有惑乱军心之嫌。

    让张冲比较在意的是,汉军的抛石车似乎与张氏凉军的外观不一样,看上去汉军的抛石车体积更大一些,结构上面好像也复杂了不少,接下来就该看看射程是多远。

    张氏凉国当然有制造投石车的技术,款式上面与晋军其实没有分别,射程最远可达一百六十步,但是准头什么的一点都不用提。

    张氏凉军的投石车在平地之上可以将石头投出一百六十步,由四丈高的城墙上可以增加二三十步的射程。

    按照计量单位,古时候的一里是取三百步,而一步是按一点五米来概括,那么一里就是四百五十米。(有些朝代却明确公示,一里是现代的三百米。)

    安置在城头之上的投石车射程其实还在是本方防御工事范围之内,只能是等待一部分城外防御工事被攻占才能发挥。上面摆放的床弩则不一样。

    张氏凉军的床弩款式与晋军依然是一样,有差别的地方也只会是在弓弦的选材之上,像是晋军缺乏足够多的牛筋……也就是床弩弓弦质量较差,以至于晋军床弩射程普遍只能达到二百步左右,但是张氏凉军的床弩因为弓弦质量优异却能射上二百五十步。

    城头的床弩有二百五十步的射程,再加上高度带来的射程增幅,他们实验的结果是可以射到己方防御工事之外,可以在敌军发起攻击的时候为城外守军提供远程支援。

    “小心!!!”

    大喝是由汉军士卒发出,他们推动抛石车到离军营最近的一处军堡,靠近到两百步左右的时候,军堡那边发出了远程攻击。

    “躲避弩箭!!!”

    话音刚落,军堡射来的弩箭也是失去动能落下,一声声的怪异声响开始出现,其中伴随着中箭的闷哼和惨叫。

    “盾呢?赶紧组织盾阵!”

    军堡并不是只发射一波弩箭,是每一段时间就会射上一波,看距离分明就是来自于强弩,数量上还不少。

    理所当然的,张氏凉军肯定是有强弩,这个也算是华夏军队的特色之一,只要是主力兵团必定是会搭配强弩,差别就在于多与少。

    张氏凉军的强弩还是延续于先汉的款式,而先汉的强弩是改善于曾经的秦军,秦军又是从(战国)韩国那边获取技术。

    可以说自强弩出现,华夏文明武装起来的军队基本是有备配强弩,比较诡异的是到北宋阶段时,华夏文明的强弩技术竟然比西夏的差,导致北宋破解西夏的神臂弩之后如获至宝。而西夏神臂弩的技术,其实是得之于李唐的遗产。

    弩的射程多远是关键,其中还要看远程的穿透力,汉军的强弩射程可达四百五十步,神臂弩的射程则是三百四十余步,但神臂弩在射出二百四十余步之后仍然可以入榆木半箭,可见神臂弩在三百七十余米的射程上仍具有惊人的穿透力,这一点汉军的强弩却是办不到。

    “弩兵呢?死绝了啊!”

    “已经在赶来了,大家伙再躲一躲。”

    “这他妈……”

    应该说汉军有些自大了,他们在迫近到两百步之前还是有多次试探,没有成功勾引军堡的张氏凉军发射弩箭,等待汉军将抛石车推进到距离,刚停下来要进行发射准备时,才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射。

    “风、风、风……大风!大风!大风!”

    耳边传来了战号,声音落下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巨大的弓弦嘣动声,肉眼可见的是地平面升起了一张由密密麻麻弩箭组成的“大网”,它们发出锐利的破空声在半空中向前,随后覆盖在远处的军堡。

    汉军强弩部队的反击来得迅速也是突然,军堡组成箭阵的凉军是在望手的同时下才慌忙躲避,弩箭落下之时躲避不及的人中箭而倒。

    太多的弩箭了,人一旦中箭被留在原地,身上的弩箭就是密密麻麻,连带地面也快成为弩箭丛林,应该说是整个军堡能够有着力点的地方都是插满了汉军发射的弩箭。

    需要的远程压制来了,抛石车周边的士卒赶紧动弹起来,他们是撇下抛石车就往后跑。

    “什么个情况?”索孚略略有些懵,他是从军堡的望口向外观察:“怎么就丢下投石车跑了呢?”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军堡主将反正就是一阵吹:“将敌军杀得落荒而逃,敌军攻势没有成型,又丢下……”

    恭维话没能说完,跑了的汉军又折回来了。

    抛石车是进入军堡的强弩射程,己方的强弩部队没可能时时刻刻进行压制,那么当然是要采取一些措施。

    丢下抛石车往后跑,不是说就将抛石车给丢弃,是回去弄来一些篱笆、盾牌等等的遮身物,趁着己方强弩部队还在不断压制的空隙,就在抛石车周边搭建,等于是就地构建防箭工事。

    “往上堆草,支撑架注意一些,等一下还要覆盖厚土。”

    “晓得、晓得!”

    说白了,谁规定抛石车就应该是在毫无遮拦的空地,只要不妨碍抛石车的装弹和发射,爱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索孚看得是有些吃惊:“汉军……这该是有多充足的经验?”

    后面还有让张氏凉军更惊讶的事情,汉军就地弄了简易工事,重新推动抛石车的时候连带搭建的工事也能移动,足足又再往前迫进了二三十步,才展开队形。

    “他们……”索孚不止是吃惊,还有着强烈的不安:“……还在搭建甬道!”

    抛石车是需要石弹的,等于是需要一条补给线,那总不能是中间毫无遮挡物,不然每次补给石弹该死伤多少?

    甬道是一种好玩意,谁发明的存在争议,可以确定的是在秦时被大量使用。军事用途的甬道,是一种周边遮掩物的道路,主要用途是封闭性防止敌军偷袭,首次大规模使用的是秦军将领章邯。

    军堡主将喃喃地说:“敌军停止发射弩箭了。”

    是的,弩箭的发射是停了,但抛石车却开始射击。

    发射第一轮石弹的只有三辆抛石车,他们是在军堡一百八十步左右的距离进行发射,摆臂的动作完成,相隔一会就是听到三声巨响。

    索孚能够察觉地面猛地一震、再震、三震,后面是耳朵里传来各种吵杂声。

    三颗石弹其实只有一发命中军堡的建筑物,另外的两颗是都砸在了空地。建筑物被命中,石弹是带着巨大的力道砸开了土墙,却没有让建筑物发生倒塌或是整个墙壁倾倒,可见张氏凉军在建造军堡的时候是下了一番功夫。

    “不能让敌军肆无忌惮地使用投石车。”索孚看向了军堡主将,斩钉截铁地说:“组织发动攻击,务必毁掉敌军的投石车!”

    军堡主将就是再不愿意也要执行军令,再则他也明白再坚固的工事被反复砸也会塌方,不管是期间被砸死,还是军堡被毁,反正他一样逃不脱死掉的下场,自然晓得应该拼命。

    谢安是远远地用望远镜进行观察,似乎是看够了才将视线收回来,问行军长史袁乔:“渡河浮桥何时能够搭建?”

    袁乔其实是落在队伍最后面才刚刚抵达,一来先向钟兴了解情况,又接手辎重部队,修桥什么的正是归他管。

    “若是在金城附近,水流相对湍急最快需要半个月左右。”袁乔不得不建议:“应当查勘周边河道,选水流平稳之地,亦不能放过浅滩。”

    谢安想要的是军队能够过河,能够找到什么可行方案是行军长史的事。

    “某会向王上请求增兵……”谢安却是没有多大的把握,沉吟了一下才又说:“不然只能兵行险着。”

    袁乔眉头挑了挑,比较赞同地点头。

第589章:狗日的暴1发1户

    说到底,谢安手头的兵力着实有限,三个常备军之中有两个还是骑兵军,仅有一个步兵军可用之攻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郡县兵则就不是用来攻坚,哪怕是郡县兵有那个心气去攻坚,他都不敢将郡县兵投入主要战场,只能是打一些低烈度的战事,或是干些择地固防的事。

    兵力有限,又亲眼看到金城真的是一座坚城,谢安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拼命硬攻,哪怕是有那个胆子,仅是一个步兵军也兵力不够啊!

    谢安觉得强攻坚城不可取,之前有实际的战例摆在那里,可像李坛攻打定襄那般,清扫城池周边之后,摆下阵势引城内守军出城而战,敌军若是固守不出则以犀利攻城器械轰击,再灵活调配手头的骑军创造战绩。

    “中枢应该明白仅是此些兵力难以攻克金城。”袁乔话是那么说,头却是在摇晃:“可是对燕国之攻击亦是箭在弦上……”

    西凉的冰雪融化要比辽东那边更早一些,以今年的形式来看,西凉冰雪化开之后的一个月左右,北平郡的冰雪也该融化?

    张氏凉国的实力比不上慕容燕国,汉国理所当然是会重视实力更强的慕容燕国,另有一个原因是攻燕由君王刘彦亲征,汉国将主力摆在攻燕战场是肯定的事情。

    “朔州战局已定,再则是清剿残余只用得上骑兵。”谢安必然还会极力争取增兵,就对袁乔说:“骠骑将军幕府编制之下尚有数个步兵军,亦是有多达十余万的郡县兵。”

    “乔当然是会试一试,极可能还会办成,就是……”袁乔想到冉闵就有些头疼:“恐怕会惹到骠骑将军?”

    “皆是为国效力,何处需要何处增兵。”谢安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心里没底气,随口说瞎话:“骠骑将军想必是能理解的。”

    话说,冉闵要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两个骑兵军和一个步兵军被划到谢安麾下,后面又何必一再找谢安的麻烦?

    汉**方的将校,将军以下的将领是会在平时领兵,但是将军级别的那些人只有在出征的才会得到编制,非出征状态其实是只有符合身份地位的亲兵。将军出征会建立幕府,兵力则是临时调拨到幕府建制之下,并不是哪个将军时时刻刻麾下都有常备军调用。

    骠骑将军冉闵负责对并州和朔州的战事,打了将近一年战事其实是已经进入尾声,并州只剩下一个被围困的定襄,朔州则是不断清剿看得见的异族,恰恰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中枢决定进攻张氏凉国之后,被抽调部队进入谢安的指挥体系。

    兵力少的时候就该有相应的打法,谢安却是不能让金城守军察觉不敢攻城,只能是按部就班地攻击金城的卫城。

    集中全军的抛石车针对一处军堡,一百二十余辆抛石车铺开,以骑兵在外围游弋警戒,步兵摆出枕戈待旦的架势,就是那么让抛石车没完没了地发射石弹,又会让床弩、车弩部队和强弩部队组成箭阵时不时地来一次覆盖。

    遭受攻击的军堡,地面的震动压根就没有停止过,他们第一次试图出去破坏汉军的抛石车,队伍刚出掩体就被箭雨给逼了回去,后面再也没有试图出过掩体。

    “不是末将无能,是着实出不去。”军堡守将满脸的惨白:“亦是无法组织箭阵应敌,只能以冷箭对敌。”

    每时每刻都有石弹落下,甭管是在空地还是在建筑物内,能不能多活上一会完全就是看运气,足够倒霉哪怕是躲在建筑物内,汉军发射来的箭矢是无法穿透墙壁,可汉军射来的石弹却能穿墙而入。

    密集且没有停止的石弹,一再轰击之下早就将军堡四面的墙壁给砸得不成样子,越是大的建筑物倒得就越快,逼得索孚越过军堡主将下令士卒躲到地窖,或是干脆暂时退入地道。

    “完全是以财大气粗的方式来打……”索孚要说恐惧是有,但更多的是悲愤:“我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军堡主将弱弱地说:“我们还在射冷箭……”

    抛石车在如今的地位与火器横行的火炮其实是一样的,只是抛石车的射击距离比较近罢了。想要单纯用抛石车砸死敌军属于没可能,却是能够从心理上给予敌军最大的打击,真正决出胜负的其实还是步兵。

    没有错啊,无论是使用什么远程武器,能够决出战争最后胜负的还是步兵,那算是以人为本的另一种理解方式。

    索孚之所以还在坚持,是他很清楚汉军不管远程器械轰击多久,最后还是要派出部队进行短兵相接,他所不知道的是汉军的部队什么时候发动冲击。

    “倒了、倒了、倒了!”

    “塌了、塌了、塌了!”

    满是吵杂声的战场,说倒了是的汉军,说塌了的是张氏凉军,一方是吼得兴高采烈,另一方则是如丧考妣。

    由于只有一处军堡在交战,战场之上的双方将士注意力必然是集中过来。

    张氏凉军的将士不是没有看过投石车发射,只是还没有看过那么多抛石车被集中一处使用,砸敌人当然会看得很高兴,可要是换成己方被砸就是另外的心情。

    仅是两刻钟不到,原先看着工事齐备,似乎看着也坚固的军堡,是在被不断轰击的两刻钟之后差不多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就没一处看着完好的建筑物,可以想象待在军堡的守军是有什么样的遭遇。

    “羯军……就是这样被一点一滴击垮争胜之心的吧?”易揣在哆嗦嘴唇,也不知道是庆幸自己的选择,还是震撼于汉军的远程器械攻击展示:“石弹不断轰击,床弩以及强弩间隙性覆盖,守城战都是如此,野战谁扛得下来啊?”

    张氏凉军有一个算一个,再是嘴上不承认,内心里也真的是被汉军表现出来的犀利远程攻击力也震撼住了。

    张冲还真的就收集过汉军与石羯赵军的交战情报。

    早期汉军与石羯赵军交战,汉军基本是以组织盾阵再搭配犀利的强弩、强弓、连弩来对抗石羯赵军,石羯赵军甭管是用骑兵还是步兵想靠近汉军都会死上一大批人,哪怕是真的抵近了也是在没完没了的连弩攻击下硬撼盾墙。

    中后期之后,汉国与石羯赵国的交战是进入到骑兵争锋阶段,问题是汉军骑兵很多也是装备骑弩,除了骑弩之外还有骑弓或是小型连弩,屡屡交战还没有近身肉搏,压根就没有多少甲胄的石羯赵军总是要先被劈头盖脸一阵射。

    “汉军……”张冲无法掩饰苦涩:“太富,也太……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当然是富,穷一些的国家不会像汉军的战兵至少有一套皮甲,攻坚兵种都是搭配铁甲,最普通的一名士卒除了主兵器之外还有至少一把匕首,查遍之前的历朝历代,谁他妈能富到这份上?

    必须要说的是,华夏冷兵器时代,最富的是李唐初期的军队,不过李唐是使用府兵制,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名士兵,装备其实都是自己购买搭配,除开必须制式化的外层戎装和主兵器之外,里面再穿几套甲或是带多少兵器,没人能够管得着。

    说初期,那是李唐初期的府兵基本是两家子,想当兵得有一定的家资,另外被吸纳成为府兵还有永业田,等待李唐逐渐腐化之后,府兵是越来越大不如前。

    不过,除了能被称呼为强汉的刘姓汉室之外,每个朝代基本都是这样,越是到末期军队就越烂。所以才会有“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不单单是汉军与异族百年血战留下来的威名,更主要的是国内在诸侯混战时,还能向外压制异族并进行扩张,真真是独一份了。

    “主上……”黄彦提醒道:“汉军,他们要发动步兵冲击了。”

    针对军堡的远程覆盖频率在降低,大批的汉军步卒从军大营而出,来到己方远程攻击器械的阵地后面,以伍、什、队、屯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摆开阵势。

    数千人百兵布阵,没有良好的次序压根就弄不出来,尤其是以阵前临时步阵,光靠平时的训练其实还不足够,得有过硬的心理素质。

    汉军的远程攻击器械停止轰击,吵杂的战场在那么一瞬间安静下来,使习惯了吵杂的人会极度不适应。

    索孚是足足愣了半响,回过神来就吼:“汉军要冲锋了,众将士出来准备应敌!”

    回应索孚大吼的是汉军的抛石车又发动了五轮轰击,期间还有床弩、车弩、强弩连续十余次的覆盖,让从地下掩体出来的张氏凉军士卒被弄得死伤惨重。

    间歇性炮击嘛,步炮协同战术下最没技术含量,却是能够将敌军整得七晕八素,也能吓得敌军不知道是不是该出掩体进入战斗位置的战法,冷兵器时代利用远程攻击器械的效果也是一样。

    “这……”军堡主将完全是懵了:“咱们出去两次,两次都有敌军再远程覆盖,还出不出去了?”

    尽管是被气得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索孚多少还是保持着一丝丝的冷静,咬了咬牙,说道:“这一次,咱们等敌军正式冲锋为准。”

    汉军的步卒已经越过远程攻击器械的阵地,排在最前方的是一批刀盾兵,后面看到的是一批长枪兵,他们是摆下最普通的长形方阵,一片沉默之中等待冲锋的军令下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由点,一直是变成急促,鼓声是一直在响彻,随后远程攻击器械又轮番地发威,队中的军官看到后方将旗猛地向下倾斜,带头吼了一声“汉军威武”,几乎是在前排将士发动冲锋时,全军皆是发出“汉军威武”的吼声,攻势正式开始。

    不论是军堡之内,还是其它位置的张氏凉军,他们耳朵里都听到了那声战号,亦是看到汉军一排又一排接替着向前冲击。

    “波浪冲击,是先汉的打法。”张冲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紧握:“先汉又是学自先秦。”

    所谓的波浪冲击在现代又被称呼为猪突战术,是小鬼子万年不变的打法,但其实在冷兵器时代的交战中,不断以人海进行排山倒海的冲击,是一种最为常见的连绵攻势,主要是为了保证前队与后续部队不出现断层,给予敌军造成最强烈的心理压力。

    一窝蜂地冲,和有梯次地冲,一样都是冲,可一个是没有任何配合,另一个却能发挥出层次感,简单的战术却也是有极大的含金量,真不是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队能够用得出来。

    汉军发动冲击之后,一直是越过被砸毁的墙壁地段都没有遭遇反击,进入到废墟地段才有军堡守军零星地冒出来。

    “小心些。”李米是跑得满身大汗,用盾护住胸前的要害,缓缓地抵近一处废墟:“地面的建筑,一些不留神的地方,很可能突然窜出一个敌军来。”

    军堡之内,石弹和箭矢是随处可见,自然还不会缺少被远程武器杀死的张氏凉军尸体,满是灰尘的环境让视野被阻碍,呼吸起来也满满都是土的味道。

    其实,汉军对于攻击小型堡垒的经验不可谓不充足,汉国的崛起过程不止是在与异族交战,打得最多的还是建立坞堡或城寨的地方大族、豪强,能够被挑选成为一名常备兵,谁又没堡垒攻击经验?

    一阵嚎叫声比较突兀地响起,听着好像是隔着点什么的瓮声瓮气,似乎是还略略有点回音?

    李米是刚将脚踏入一面残垣断壁之后,地面突然就是被掀开一个什么盖子,看着灰头土脸的人往那冒出来,看得他稍微一愣是立即快步向前,没等那人从地洞钻出来挥刀斩首。

    失去头颅的尸体,颈部血泉一般地喷出一股殷红血液,随后是发软掉了下去。

    “他妈的,愣着做什么?”李米身上是被溅的一身血,招呼:“围过来,谁冒头就干死他!”

第590章:谁也别怨谁

    任何的军事要塞都不可能只有地表建筑,除开地表的军事设施之外,地表之下还会有密集的地窖和坑道,差别就是多和少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地窖在一般时候是用来储藏一些军事物资,战时却可以用来藏兵,实际上与每座城池的城门藏兵洞意义是一样的。

    坑道则是内部地表之下的枢纽,防止地表之上被敌军占据优势进行切割,一旦地表被严格把控,守军就会从坑道来投送兵力或是给养。

    被选入常备兵的士卒,他们真的打了太多的坞堡和城寨了,对于建筑攻击战会遭遇到什么情况基本心里有数,一开始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谁带火油了?”李米是队率,手底下管着五十多号人,他们这一曲是负责先期清扫,更多的袍泽是在外围待命和防止其余地方的张氏凉军过来增援军堡。他刚才亲手弄死了俩,袍泽合起来也干掉了四个,洞里没再往上钻出人,里面却是还有动静:“赶紧地,将火油拿过来,烧死这帮耗子。”

    如非必要,没有侦查之前钻进黑不溜丢的坑洞,那完全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李米不需要去了解洞口下面的空间有多大,更不需要知道里面有多少敌军,用火油能烧死多少就算是多少。

    “倒,往里倒!”李米亢奋得脸红耳赤,又问:“谁带火折子了?”

    太多攻击兵堡的经验让汉军士卒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用皮袋子装火油带着走都成为习惯,为的就是烧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洞。

    李米亲手点燃一个皮袋就往洞里丢,退到一边让其余人做业,嘴巴里还囔囔:“烧不死这帮王八蛋,烟都能呛死他们。”

    周围手持短兵的士卒很有默契都稍微让开一些位置,让手里拿着长枪的袍泽围拢过来,一个个眼神里面除了兴奋就是狰狞。

    燃烧的皮袋子丢进洞里时,里面已经满是吼声,太多人歇斯底里在大喊大叫,以至于根本听不明白是在说些啥玩意。

    油,甭管是什么油,只要燃烧起来就会产生大量的烟雾,气味不但难闻还会极度的辣眼睛和呛人。

    当洞口开始往外冒烟的时候,洞里的吼声就不止是歇斯底里,似乎是有什么动静离洞口越来越近,围在洞口上面的汉军长枪兵很有默契地紧握枪杆摆出等待突刺的姿势。

    “呃……”

    从洞里冒头的张氏凉军,看去就是那么的灰头土脸,他是闭着眼睛就冒出来,看去眼泪直淌,鼻涕更是横流,大口大口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似乎还美滋滋地叹了一声?

    不用有人下令,手持长枪的汉军士卒就是一同突刺,枪头捅入**,没入枪杆的时候,他们会合力将尸体往上挑,再甩到一边。

    被数杆长枪捅死的张氏凉军,他根本就没有发出什么惨叫,同时因为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谁或有多少人将自己杀死。

    一个之后又是一个,不断有人从洞口冒出来,然后被早有准备的汉军长枪兵杀死,过程就好像是在进行屠宰场的流水线做业……

    洞里面的人不是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他们被烟熏得已经顾不得其它,早先还能喊要投降,却是太多人乱吼没有被汉军接收到信息,后面是被烟整得连呼吸都困难,哪还有功夫去喊什么。

    战场上就是那么回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就是个要人命的屠宰场,怎么死没有多大的区别,谁也别怨谁。所以李米这队汉军占尽优势地在进行屠杀做业,并没觉得什么不对。他们十分清楚一件事情,要是换成自己这些人是被宰杀的一方,张氏凉军也不会有什么心慈手软。

    被杀死然后拖到一旁的尸体很快就凑成了堆,被枪头捅成洞的伤口不断往外冒血,鲜血淋漓汇成殷红血流在战场上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死人脸上那些各种各样的表情也是什么都有。

    渐渐地,洞里面往外钻的人是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到后面没有再往外冒人,里面也是完全没了动静。

    “不让割取首级,只以左耳记功。”李米大声招呼:“杵在原地发什么楞?赶紧去割耳朵啊!”

    肯定是要有点什么来让士卒用以作为记功的凭证,砍掉脑袋却是被事先约束,那是中枢将对张氏凉国的战争看成一场内战。两军交战的战场之上,杀人是归杀人,没必要像是对待异族那样血腥,不但约束割取首级,也严令禁止对无辜百姓进行杀戮。

    民族大义,同族情结,之类太高尚的情操离亲身上场搏杀的将士太远,对他们这种冲上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的人来讲,尽一切可能干掉可以干掉敌兵,建立的战功最后可以得到记录,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李米这一队只是交战现场的一个缩影。

    进入军堡区域的汉军,他们依靠充足的经验早早对会遭遇什么情况心里有数,一进入就是好查勘地面,找到地洞出入口就是猫着,敌人不出来他们就用各种方法逼,反正是不会贸贸然钻进去。

    “找到疑是连通主城的坑道出入口了!”

    一阵呼喊声吸引了李米的注意力,他也没看清楚周边是谁,吩咐:“你、你、你……守在这个洞口,等待没在往外冒烟,进个人看看里面情况。”,后面才大声喊:“其余人跟我来!”

    几个被点人头留下来的士卒,他们稍微对视一眼都咧嘴笑了。

    一大片的残垣断壁之中,到处都能看到汉军士卒的身影,绝大多数是看着好像无所事事地猫在原地,一小撮人边上绝对是有一些张氏凉军已经阵亡的尸体,只有一小些人是在做箭矢和石弹回收做业。

    李米原本是想去那个所谓的主城坑道出入口瞧瞧,半路却是被一名军侯抓了壮丁。

    “凑什么凑啊?”张肆上上下下看了这一波大多数人身上脏兮兮和血迹的人:“谁的部下,干什么的去?”

    李米还就知道张肆是谁,对于一名军侯不认识自己这个小小队率也没什么意见,将自己的所属番号说出来,就是内心里奇怪除了自己这个曲的军侯,怎么会有其它曲的军侯在场。

    “你们该干的活,是已经干完。剩下是我们的事了。”张肆指了指不远处被收集起来的石弹:“麻溜点,带人将那些石弹弄回去。”

    李米嘴唇动了动,张肆是军侯没错,可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按理是没资格向他们下令,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联想同一曲的袍泽都是猫在原地,大概也能猜出是什么情况,就老老实实想着那堆石弹走过去。

    “去几个人,找到屯长……”李米抹了把脸,顿了顿才闷声闷气继续说:“找到其他的队率也成,问问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刚才他们这队人是被一栋废墟给遮掩了,光顾着杀敌也没太注意有谁喊了什么。

    “石弹太重,除了推着滚回去,没什么好招啊!”泉七这名什长很是发愁地拍着一颗石弹:“要不先跑回去个人,向器械部队要来马车?”

    李米随意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他还等着刚才散出去的人带回消息呢。

    散出去的那些部下也没有让李米等太久,带回的消息很简单,他们这一个曲的确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责任,顶头上司给的命令是就地待命。

    【既然是就地待命,老子们才不会去运什么石弹。】李米瞅了几眼不远处的张肆,看着不同曲的袍泽是向这边越聚越多:【要运石弹,那也是郡县兵的事,老子们是只管杀人不管埋人,还管什么石弹。】

    想是那么想,该装模作样要运石弹,那是动作也不能停。这样的举动与是不是兵油子的关系有些关系,更多的是关乎到某种属于军人的尊严。毕竟不同建制就不能随意听使唤,再来战兵还真就不是干的杂活。

    距离不远的张肆没有眼瞎到看不出李米等人是在装模作样,后面更是连装模作样都省了,却没有因此发飙或是干点什么。他会这样,是李米这一队人太不懂事,攻击梯队都交接了,还往战场跑是个什么意思?瞧不起人觉得打不了,还是急着去抢功劳?袍泽归袍泽,事情不是这样干的啊!

    刚才清理军堡,汉军这边的损失是微乎其微,干掉从各种洞里爬出来的张氏凉军该是有个三四百人。而偌大一个军堡怎么可能只有三四百人?

    张肆交接攻击梯队不是由他自己决定,说到底一个军侯能够在战场上做主的地方非常有限,哪怕是一名校尉也还得听上面的指示。

    对军堡的肃清依然是在继续,被打蒙了的张氏凉军也没有彻底放弃抵抗,之前的反扑只是没有经过组织和协调的乱冲乱闯。

    “地面之上满是汉军,我们许多躲在地窖的弟兄都被逼了出去。”军堡主将是和索孚退到了连通主城的坑道,闻着的是浑浊的空气,皮肤能够感觉到潮湿:“什么时候展开反击?”

    “再等等。”索孚告诉自己必须要耐得住,汉军刚刚进入军堡,正是警觉性最高的时候,现在出去占不了什么便宜,更无法重新将军堡地表夺回来:“先堵死坑道出口,不让他们灌进烟雾。”

    军堡的主要坑道肯定是会放在核心位置,地面没有经过有效抵抗,汉军是十分轻易就突进到军堡核心区域,坑道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索孚没想到的是汉军会那么快就找到出入口。

    “主坑道之内还有七弯八拐的小坑道,若是敌军往里冲,可以放开出入口。”索孚已经不太想待在这里,接下来是坑道厮杀,他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多:“本将要回城内向太守请示,由你主持交战。”

    军堡主将应了声“诺”,没有埋怨,更不会觉得不岔,谁都有谁该尽的责。

    索孚回到主城,经过辗转很快就到城楼见了张冲。他上城楼向外看去,刚才待的军堡到处都是汉军的人影,那些抛石车等等的攻城器械却是没有了影子。

    “他们去攻击下一处卫城了。”张冲脸上满满都是阴霾:“以此处的例子,夜幕降临之前,另一处卫城恐怕也要保不住地表工事。”

    索孚羞愧地说:“辜负太守的信任了。”

    “不关你事。”张冲很明白事理地说:“汉军势大,攻城器械非卫城可以独扛,只要还有存兵藏于地下,卫城的作用便不算失去。”

    “汉军寻找到坑道,只是围住使尽办法逼迫,并未立刻攻打。”索孚本是不该开口,却忍不住:“我们……难道坐视卫城被一个一个拔除?”

    张冲默然。他是很想派出大军与汉军交战,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汉军来的大部分是骑兵,还有着大量的弓弩部队,野战对于金城守军来讲并不划算。

    “末将可在夜间率本部而出……”索孚请命遭到拒绝,只有大大地叹息一声:“唉!”

    主城之外的卫城,为的就是策应主城而建,常规战事之下,卫城其实还是能够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哪怕是敌军攻下来最后也要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不过,这个是建立在来犯敌军没有数量夸张的远程攻击器械基础之上,面对汉军那种带来大量抛石车的做法地表工事的效果不大。

    张冲在布置防线的时候,早就将汉军可能带来大批攻城器械给考虑进去,才会在地表之下挖了那么多的坑道,不就是防止地表之上的工事完蛋之后,还能依靠坑道拖住汉军,或是从坑道给汉军找麻烦嘛!

    “金城之重,重于泰山。”张冲笑了笑,扭头看向索孚继续说:“我们的责任是守住金城,怎么击败或是击退敌军,大将军想必是胸有丘壑?”

    黄河的对岸,晋兴郡与广武郡一直是在汇集大军,这个金城守军早就得到了通知。他们还知道一点,张祚稳住朝中大局,肯定是要亲率大军而来,所以金城重要是重要,真正会决出国运的大事却是张祚要自己办。

第591章:倾全国之兵

    国家形式危若累卵,不在一片乱糟糟狗屁倒炉地亡国灭家,那就只能是暂时搁置内部争议,来个万众一心的共同抗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现在在张氏凉国掌握至高权力的并不止一人。

    按理说该是张重华的嫡长子比较名正言顺,只不过张耀灵着实是太小了一些。

    以汉家的习惯,君王无法理政之时,王后或者太后之类的热也能干涉,但是前提要得到君王的背书,或者干脆是君王本身就怕她们,等于还是君王间接给予的影响力。

    张重华的母亲马氏,她的家族在西凉倒是大族,只不过张骏临时之前忒狠了,马氏是遭遇到了清洗,为的就是给后继之君扫清掌握权柄的障碍。

    张氏凉国的王后?家族并不能算弱,但与一个国家的整体士族相比只能说沧海一粟,并且还没有来得及经营,影响力只能说很一般。

    张氏割据西凉,就算是张重华正式建国的时间也才两年不到,之前对外还是以西凉幕府称号,等于是张氏一族还没有从世家一份子来个比较华丽的转身,向着王室的道路走太远。

    实际上,张氏凉军与东晋小朝廷的政治格局真的很相似,差别就在于西凉这旮旯地方上面就张氏一族一家独大。有了司马一家子的前车之鉴,西凉最强世家的张氏一族也没少打压其它世家,才有了张氏一族可以在西凉站稳脚跟的基础。

    有那么一个名称专门来形容张氏一族的这种情况,那就是军阀。而军阀说白了有些上不了台面,政治格局是以血缘亲疏来判定,以至于张氏凉国的大官基本都姓张,统领将领尤其是能独开幕府的大将,就没有一个不是姓张。

    华夏姓张的人多了去了,起源还有很多,并不是相同一个祖宗,可很多时候与君王同姓就是一种便利,例如金城太守张冲就受到姓带来的好处。

    张祚与张天锡也是姓张,他们还都是张骏的子嗣,军阀政治之下两任的便利会更多,有之前张骏在世时留下的统兵之权,再有自己苦心经营建立起来的心腹集团,两人在张重华出事之后,毫无意外成了张氏凉国实力最强也是话语权最高的人。

    汉军大举来犯的威胁使两兄弟争权也还算保持理智,并没有付之以军队交战,但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派出刺客,不一定是要杀掉对方,主要是为了剪除对方的犬牙,一些人也就到了血霉。

    姑臧每天都能在路边发现仇杀遗留下来的尸首,谁家被刺客摸进去抹了脖子也有时常传出,一直是到汉军真的兵临金城的城下,这一现象才算是停止下来。

    “孤与弟皆以杀掉汉王派来挑拨的奸细,以正抗争之决心。”张祚说话的时候,旁边一侧是站着张天锡。他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胸膛:“孤与弟乃一父所生,国难当头必将兄弟齐心。”

    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两兄弟没有想要将对付置于死地,互相干掉对方的得利属下也是幻觉,都是摆出了一副很是精诚团结的嘴脸。

    “孤之兄不幸陷入敌手,贼军趁势来犯,使劲狡诈之术,暗杀我朝栋梁,却不会让我们恐惧和不敢抵抗!”张祚是将之前的血债都算到了汉国头上,想要表明自相残杀什么的纯属子虚乌有,末了满是振奋地说:“贼人万般龌蹉,只会使我等更加同仇敌忾,与之抗争到底!”

    被招呼过来听台词的人,他们之中没人是傻子,前一段时间张氏凉国的局势真的有够乱,汉国密布的奸细使坏就不说了,自己人也是杀来杀去,今天既然是被召唤过来,事情该怎么办估计是有了定论。

    张天锡其实很想撇嘴,就是不好那么干,要不然装出来的排场就没了。他也没其它意思,就是对张祚一口一个“孤”比较纠结,好像凉王是已经被张祚得到了手似得。

    两兄弟是暗地里已经决定暂时搁置争议,至少先将汉军的入侵打退,之后该继续为了凉王宝座打生打死还是继续。为了表现诚意,两人是决定带上自己那一帮子心腹,国内除了必须留守西域的驻军,基本也是调集了起来,要一块向东与汉军交战。

    一番的争,争下来的结果是,张祚因为是兄长,同时手里的实力比张天锡也真的是强出不少,排序下来是张祚成了全军主帅,张天锡只能是排顺位得了一个副的。

    名份要争,军权的事情更是要先讲清楚说明白,做了个君子协定,到了战场就不要非分出一个你的我的,一样都是凉军,需要谁上就是由谁上。

    当然了,很多话也就是说说而已,有协议只不过是多了张脸面,让谁都不能做得太过份,要说真的会做到了大公无私的地步,谁信那是谁脑子真的被门夹了。

    这边是在做室内的表态大会,两个兄弟就该轮到下面的人表态。在这么种场合,内心里想什么不重要,背地里是干了什么更没人会说,一个个都是一副慷慨激昂。

    姑臧无论是成里还是城外早就成了一个大兵营,除了从西边抽调过来的部队,就是各郡县征募的青壮,不管张祚和张天锡是个什么龌蹉,两人至少都是竭尽全力地在为战争做相关准备。

    包括张祚和张天锡在内,两人都有试探过有没有与汉国罢战的可能,汉国过来的细作没有那么大的权限,细作也仅是为了让张氏凉国内部更乱一些,金城那边已经爆发大战,对于两兄弟来讲拖是拖不下去,至少也该摆出自己的排面,再来进行争取。

    集结往金城后方的晋兴郡和广武郡张氏凉军已经达到八万,绝大部分是先期从西域调回和国内各郡县的兵力。

    姑臧周边还有被陆续集结起来的将近十五万兵马,只等张祚和张天锡一同誓师之后就该往前线开拔。

    面对汉军的大举入侵,张氏凉国可谓是举国动员,下至十二三岁半大小子,上至四五十岁老者,能够扛得动兵力的人是竭力征调,后面更是干脆连健壮妇人都没放过,可算是凑出一支总兵力超过三十万人的大军。

    誓师大会被举办得很是隆重,头头目目的人上了台各种轩昂,下面的士卒在开拔之前也吃上一顿好的,部队是分批开拔。

    “汉王停止攻势基本属于没有可能。”张祚出征时不坐马车,是骑跨在雄峻的西极马之上,穿的是没有什么实际防护力的甲胄,就是那种用在祭奠和祭祀仪式上的花样子铠甲,要不几十斤一直长期套在身上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我们只有拿出最大的决心,给予汉军最大的重创,才有可能打出一个喘息之机。”

    张天锡与张祚不对付,却是要赞同张祚的话。

    哪怕是新一任的张氏凉国的国主才继位没有多久,根本来不及惠及万民,更是没多少工夫笼络人心,可是张重华的被俘对全国上下还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谁让他就是一国之君。

    国主被俘,不知真假的消息就没有停止乱冒,张祚和张天锡平时用心经营是用心不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倒是成了一件好事,两人至少是手头有点实力,国逢大难的时候也能站出来力挽狂澜,就是出来力挽狂澜的只有一个就好了,偏偏是有得争的两个。

    “这完全是一锤子的买卖。”张天锡年轻啊,但是并不冲动,实际上是对张祚的主意并不是完全赞同:“要是兵败,是真的一点挽回局势的余地都没有了。”

    一个人口连带西域人合起来也就是一百三四十万的军阀性质国家,给弄出来三十多万人的部队,国内的青壮除了残废基本是被征募一空,以部队的质量就是打赢了也是个死伤惨重的局面,并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打赢,任谁都会觉得心虚得很。

    “你有更好的办法?”张祚还能笑得出来:“南边的事情不说,北边的那么多例子摆在眼前。看看石羯,再看看拓跋鲜卑,汉王完全就是一副旗开得胜立即穷追猛打,不集中兵力竭力抵抗,难道被一层又一层的突破?”

    要让张祚来说,石羯赵国的灭亡压根就是咎由自取,没有趁刘彦还弱小的时候就给碾死,是那种一次去那么一点的做法,给刘彦练兵也是壮大的时间,一开始直接百万大军扑过去就一指头碾死了,哪来后面那么多事。

    “打不打得过,孤心里是有数的很。”张祚笑得颇为爽朗:“西凉男子就该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气魄。”

    张天锡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

    “汉王有气吞天下之心,时刻想念着收复汉家旧土,恰是如此王兄才会寝食不安,听闻诸王会盟冒险而去。”张祚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掏心掏肺,压低了声音就说:“西凉亦是汉家旧土,打是肯定要打,早打晚打必然是会打,兄长再清楚不过。打不得打过两说,不学司马一族窝囊,不学李氏(成汉)事到临头还有侥幸。再则,集结全国兵力与之对撼,对我们才是好事。”

    “汉王要收复汉家旧土,西域亦算是汉家旧土。”张天锡太知道张祚在想什么了:“我张氏长年开拓西域,无人比我张氏更适合作为向西开拓先锋,是吧?”

    张祚直接承认:“人活着就该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若是能够击退汉军,不使汉军再来侵犯,保住国家自然是最好。我俩对于那张王座该争也是继续争,若是……事不可为,汉王能够接纳称王又归附的冉闵,又敢于重用南朝降将,我等也算是能够被汉王用上。”

    张天锡呐呐地说:“听闻……汉王对于攻凉,说的是内战。”

    两兄弟多少算是掏心掏肺在说大实话,刘彦的汉国已经表现出一统天下的实力,尝试一下还能继续割据自然是最好,不能那就在战场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不能当凉王难道还不能争取个大汉的将军当当?

    张祚也就悠悠地说:“传国玉玺早在汉王手中,迟迟没有称帝是石羯未灭,拓跋鲜卑以及慕容鲜卑……当然还有我们西凉。看来传言没有错,汉王是要扫平宇内才会称帝,不然早该称帝。”

    势必人强,有再多的不甘心或是不情愿,争取之后也该看清楚事实,两兄弟原先是心照不宣,对于国内那些世家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或是显眼也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事实上也是多少给了下面各家族一些暗示,那些世家才算是消停了下来,谁都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和能力,对两兄弟抵抗汉军的入侵也是一件好事。

    姑臧距离金城在平原地图看来也就是两百余里,一路上基本就是个一马平川的地形,大军从开拔到抵达广武郡仅是耗费了五天的时间。

    不管是晋兴郡还是广武郡,实际上都是在黄河北岸,与金城是隔着一条黄河,恰恰就是因为这样凉军才会在两郡分别集结,不怕距离不远的汉军在部队集结时杀过来。

    张祚到了地头之后根本没有闲着,让张天锡在营盘安排后续,他是带着一队亲兵来到黄河岸边,远远地观看金城局势。

    时节已经是进入到春季中旬,不过因为近几年天气寒冷的关系,气温实际上是比较低一些,人待在黄河岸边再被带着河水湿润的风不断吹能够真切感觉到凉意。

    “汉军攻打输水渠多久了?”张祚的视力还算不错,远远地是看到那边的厮杀情况,又问:“其余方向战况如何?”

    宋秦是广武郡凉军集结时的主事人,理所当然是要为张祚答疑解惑,恭敬汇报:“两军争夺水渠已有四天,汉军出奇没有调动投石车等大型器械轰击,是派出小队人马不断抵近肉搏,末将认为那是汉将逼迫张太守出兵而战,用以达到消耗守军之目的。”

    金城的其余方向?汉军一直是在清扫那些卫城,还一度与凉军玩了打地鼠的游戏。

    张祚又问:“汉军没有试图搭建过河桥?”

    说到这个宋秦就不得不皱眉……

    ……分…割…线……

    昨晚开始急性肠胃炎,好几次差点就晕在厕所,太要命了。

第592章:作战计划流产

    毫无疑问的是,汉军肯定是想要渡河,但不得不说到气候的转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近些年比较早入冬和晚开春,西凉又是一个长年会下雪的地方,某些年段的雪还非常大,今年的西凉就是天降暴雪,开春也是延后了将近半个月。

    西凉的西边不止是西域,也要看黄河的源头是哪里。黄河的源头事实上是在高原之上,且先不谈高原也会会下雪,黄河之水本身就是来自于冰山,想象一下冰雪融化之后水是汇集到哪去,再想想汇集起来的水会往哪里流,同时也琢磨一下天气的变化,大概就能发现汉军是陷入什么尴尬境地。

    没有错了,每个地方冰雪融化的时间都不相同,比如越是靠近北极的区域冰雪就比其它地方越晚融化。

    在西凉开始解冻的时候,高原之上还是一片的白茫茫,等待西凉这边冰雪融化地面又被晒得干燥一些,高原上面的雪才进入到融化阶段,接着冰山也开始化水,黄河上游立刻就是进入漫水期。

    水不止是往低处流,其实还受到地球磁场的一种效应,每年的什么阶段是洪水爆发期,什么时候又是水流平缓,事实上关乎到的事情多到有些令人咋舌。

    总而言之,目前黄河因为上游的水大量到来,不但使河水高涨,且也使得一些原本平和的河段变得异常水流湍急。想在这种情况搭建浮桥?以二战时期美军的机械之便利,或是现代那种科技发达的条件,得说都不一定能搞得起来,何况是公元三三八年!

    黄河变得无法泅渡,想要搭桥更是痴心妄想,谢安想要渡河进攻晋兴郡和广武郡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已经破产,一些早先派过去的部队出了留下必要的刺探人员,大部分是转道去了河朔,大部队渡河是想都别想了。

    宋秦会奇怪,是怪在他有发现过汉军的战船出现在该河段,只不过是很突然的出现,随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汉军战船?”张祚不得不重视:“何种款式,数量多寡?”

    “末将亲眼所见有七艘,非属楼船,谈不太上来是什么款式。”宋秦没接触过水军,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后面着重讲:“那种战船体积不小,至少配有两台床弩。”

    黄河当然是能够让船只航行,张祚紧张的是汉军的战船怎么会出现在金城周边。

    要深切的了解一点,现在的黄河可不是后世那种一再经过梳理的黄河,并不是说一艘船可以直接从东海边上就一路畅通,某些河段其实是无法提供船只航行。

    后面到来的张天锡知道消息,问出关键:“汉军战船可有试图登陆北岸?”

    “就末将所知,是没有。”宋秦不敢将话说得太死:“末将所不知道的,那就真的不知道了。”

    张天锡就看向张祚,说道:“不得不防。”

    张祚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吩咐旁边的一员战将:“奉孝,带着本部兵马巡查上游。”

    表字为奉孝的中年人,他行礼应“诺!”,风风火火就跑了出去。

    张祚是真的不敢有丝毫大意,尤其是牵扯到水师方面的时候更觉得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切只因为他不止一次看到关于汉军舰队规模庞大的情报,似乎也总能在需要的时间出现在被需要的战场。

    那么多的国家被汉军神出鬼没的舰队袭击,张祚不想成为下一个,他还真切地知道一点,慕容燕国那边有太多的水网,新上任的慕容俊为了防备汉军利用水网可是操碎了心。

    黄河北岸不断有张氏凉军开拔而来,谢安当然是时刻专注。他得到确切答案,黄河汛期没有过去之前,大军是别想过河,也就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重新拉到针对金城上面来。

    金城的的确确就是一座坚城,哪怕是汉军先后拔除了外面的卫城,可是对于金城依然是没有太取巧的方法。

    “木材结构的水渠已经皆尽破坏,对那些大石砌造的水渠却是没有太好的办法。”钟兴脸上有些很明显的晦气:“人撬不动,石弹砸起来效果也不大,要不干脆投毒算了。”

    投毒?想要毒死一个城市十数万人,那该是要用多少毒药?可见钟兴是真的郁闷透顶了。

    “好像可行。”袁乔无视掉有些傻掉了的钟兴,笑呵呵地说:“当然是毒死不了多少人,却是能够恐吓守军。”

    钟兴“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还不如干脆掩埋断水呢。”

    谢安却是点着头:“很有道理。”

    钟兴立刻又是愣了一下。

    金城有修建水渠连接到黄河。而实际上现在的黄河水一点都不黄,应该说现在的黄河水清澈到可以见到里面鱼虾的地步,根本就是能够直接饮用。

    城池连接河道的输水渠,要提供一整座城市的人饮用,可以想象输水渠绝对是小不了。能够作为输水渠,又是建立在水流湍急的黄河边上,里面的水流可平稳不到哪去,再来是水渠宽度至少四丈,想要挖土截水断流,工程量好像不会小?

    “是啊,截水断流。”袁乔摸着下巴的胡须:“一城十数万人,每日用水必以海量计,要是切断城外输水,仅靠城内水井必定使之缺水。”

    甭管是什么工程,只要一支军队想要干,再大的工程对于军队来说屁都不是。

    谢安之前没想对金城耗费太大的心力,想要的就是围起来之后再慢慢收拾,主要还是想着能不能将金城围困,渡河利用骑兵的优势直接闪袭姑臧,达到攻下姑臧而后灭亡张氏凉国的目标。

    这不,至少一两个月之内大军别想渡河,黄河北岸也是不断有张氏凉军汇集而来,好好的渡河闪袭战略只能是停留在纸面上,等待中枢回复关于抽调柔然山部队的答复之前,就该转过头来好好地与金城守军较量了。

    一声拖着尾音的“报”在帐内被吼出来,来人向中军大帐汇报,说是黄河北岸发现了张祚以及张天锡的大旗。

    重要人物都会有自己的将旗,那不止是为了彰显身份,主要还有提振士气,使众将士名目有跟随对象。

    名将的旗帜所指方向,麾下将士必会效死攻击。

    军队主帅的帅旗更是能够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再危机的时刻只要帅旗不乱,军心其实就还能稳得下来。

    谢安收拾了一下,率先站立起来:“可以一观。”

    汉军的军大营是在金城东侧,离黄河其实是有个十来里的路程,期间还要绕过金城的城墙附近。

    “太守,汉军主将旌旗出现在城防附近!”索孚最近很是得到重用,发现情况立刻找到张冲:“大将军和中领军一到,汉将必是要是黄河边上,不如……”

    张祚和张天锡的大旗出现在黄河北岸,金城这边其实也是发现了,城头城内早早就是一片欢呼之声。

    张冲就是亲自过来城北观看,因为张祚和张天锡的到来,早先有些紧迫的心也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是啊,绝好机会!”易揣接过索孚的话,彪呼呼地说:“何不派军出城以截杀?”

    汉军主将的军旗其实很好认,红底黑字一个大大的“”字,旗面边上还会写下官职,比如谢安就是“汉,征西中郎将,谢安”。所以该是有资格持旗的汉将,从旗面写的字就能分辨是多大的官。

    张冲却是眯起了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汉军主将一伙人仅是五百人不到。”

    “正是如此,才改出城截杀!”索孚没去搭理易揣,是非常急迫地吼:“绝好机会啊!”

    “一军之主将,随行者将校众多,仅带五百护卫不合常理。”张冲嘴角勾了一下,像是在嘲讽:“此等伎俩,是想设下埋伏,诱使我军出城。”

    索孚愣住了。

    易揣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张冲来了个话锋一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搏小利而忘大事,谢安身为主将却以身为饵,本太守大可成全于他。”

    金城之外其实是已经没有张氏凉军驻扎,仅是必要的时候才会有张氏凉军出城而战,要不是一些没被发现的坑道还能时不时输送点人袭扰,等于是金城实际上已经成为一座孤城。

    索孚如愿了,他得到张冲划拨了三千骑兵,虽然大部分依然是西域人,可他们是近期以来金城出击最大规模的一次。

    一座城池不止有四个城门,越是大的城池,它的城门其实是越多,那是因为城墙太长,需要的进出口必然增加。

    作为军事重镇的城池,它的城门数量其实更多,要不然一个方位仅是一个城门,城内需要向外出兵该是慢到什么地步?同时,有正规的城门,那就还有一些紧急出兵的通道,一般平时是用厚实的铁门或是钢门给闸死还会从里面堵上,要用到则会开启。

    谢安骑马而行,耳朵里听到一阵战鼓声,金城方向也是传来了阵阵的呐喊,扭头看去是能够看到打开的三处大门,一些城墙也是开启了一些比起正规城门要小得多的矮洞。

    城里不断涌出骑兵,他们是在工事可以骑马的地段弯弯绕绕地前行,人没到出工事就已经是一片的喊杀之声。

    几乎是在金城有部队出城的一瞬间,汉军的营盘是一阵苍凉号角被吹响,辕门大开不断涌出骑兵。

    黄河北岸,鼓声和号角声先后远远地传来,他们也离得很远看到了对岸的动静。

    “张太守遣军出战了。”宋秦多少是感到诧异:“末将在北岸待了近小半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太守主动出击。”

    张天锡就纳闷地说:“张冲如此贪生怕死?”

    “有坚城不守?”张祚毫不客气地瞪了张天锡一眼,问:“难道要放弃地利去与汉军野战?”

    张天锡却是不服气,就指向原本该有卫城的地方:“城外的子城接连被汉军横扫,张冲却是毫无作为。”

    事情就是那么一回事,汉军仅是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将金城外面的卫城全给变成了废墟,期间张冲还真的没有出兵进行过策应,仅是撤回驻守卫城的兵力减少伤亡,说是畏战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个……”宋秦觉得有必要说一下自己的见闻:“好像也怪不得张太守?汉军攻城器械无比犀利,弓弩亦是极强,以快著称的胡骑尚且难以接近,金城守军大部分为步卒……”

    张天锡冷笑了一下,阴森森就说:“兄长到来,他倒是武勇了一把?却是不拿将士的小命当命了。”

    相比起好像心气不顺的张天锡,张祚却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事实上,张冲不是张祚一派,也不是张天锡的人,认真算起来张冲就是个保皇派,谁是凉王就听命于谁。张重华在的时候,张冲理所当然是听命于张重华这个名正言顺的凉王。等待张重华被俘,然后张祚成了张氏凉国的话语权代表,张冲也就一直按照张祚的命令行事,那么就会让张天锡认为张冲已经投靠了张祚。

    “这个……”宋秦也不算是谁的人,只能低声说:“那不是还没有分出胜负嘛……”

    索孚率军出城,他们还没有靠近谢安等将校两里地,刚刚出了城池野外工事圈就撞上了前来应战的汉军骑兵。

    交战场地是在金城野外工事圈附近,两支骑军交战的时候,还是有胆大的人会想着帮自己的友军一把,只不过他们压根就不敢跑出工事,只是拿着弓弩抽冷子来那么一箭。

    “调来强弩。”谢安是皱了皱眉头:“覆盖之。”

    张冲派出部队交战,是为了向刚刚到来的张祚和张天锡表示,金城的士气有保证,并不畏惧与汉军交战。

    谢安过来与张祚等人隔江相望,一是观察到来的张氏凉军,二来则是存着向他们示威的用意。

    一场因为表现士气和军队威势的交战很快就越搞越大,随着汉军大规模组织箭阵,被调出来迫近金城的汉军也是越多,一度都让人怀疑汉军是不是要正式攻城。

第593章:黄沙百战觅封侯

    “王上已经将屯驻柔然山的禁卫军划入本人建制之下!”

    此时此刻,谢安除了兴奋之外,无有其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禁卫军是汉国所有军队中公认的最强,还有着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神秘,他们从元朔三年开始有点沉寂,是在元朔五年才又开始发威,深入草原一战轻易击破诸王联军,更是连续横扫迫使拓跋代国前往慕容燕国寻求庇护。

    谢安之前有得到一些消息,是关于柔然山的禁卫军会再次向东,配合冀州以及辽东的友军,从后翼进攻慕容燕国,虽然是上书做了请求,但是并没有抱多少希望。

    是的,柔然山的汉军可以从慕容燕国后方展开攻势,理所当然也能从张氏凉国的后方发起进攻,等于是悬在慕容燕国以及张氏凉国头顶上的一把利剑。

    “王上再次前往涿县,对燕国的攻击已经进入最后准备阶段。”谢安满是感慨地说:“恰恰是因为如此,张祚以及张天锡才会那么放心将举国之兵聚拢来金城黄河一线。”

    刘彦要亲征慕容燕国,任谁想来都会是汉国的重中之重,那么肯定是会被人认为要调配绝对的精锐前去听命,禁卫军又是汉国的绝对精锐,还是刘彦绝对的亲军,难道就不应该调过去?

    之前谢安是这么想的,恐怕张氏凉国以及慕容燕国都是这种思路,导致的是张氏凉国仅在后方留了一下守备部队,慕容燕国却调集重兵去自己的北部驻防。

    “连我们都会那么想,张祚以及张天锡判断失误也是正常。”袁乔盯着山川舆图看了有一小会,比较突然地问:“将主要如何安排禁卫军?”

    他们要渡过黄河要看水流情况,最适合的时间点应该是在夏季中旬,那么就是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

    金城是一座坚城,只用四个月恐怕是无法攻克,南岸的汉军哪怕是到了能渡河,争取的也只是将两支骑兵军运过去,步兵军肯定是要留下。

    谢安一直在向中枢极力请求增兵,中枢那边很是给面子,不但将柔然山的禁卫军划拨过来,原属于骠骑将军幕府的两个步兵军和八万郡县兵也被抽调过来,等于是谢安手中有了两个骑兵军、三个步兵军、四万禁卫军、十一万郡县兵。

    用三个常备步兵军和十一万郡县兵来对金城围而不强攻,再留下少数的骑兵作为策应,谢安很有理由相信金城的守军哪怕出城而战也会败退而回。

    “金城并不需要强攻。”谢安有自己的理念,说道:“大汉只为灭亡凉国,只要击败张祚以及张天锡的主力,攻克姑臧等郡县,处于前沿的金城只能不战而降。”

    明知道是一座坚城,强攻起来肯定是要死伤惨重,在并不一定需要强攻的前提下,就是耗费大量部队围住,最后迫使守军不战而降,也好过付出重大的伤亡拿下来,很多人的看法与谢安是相同。

    “夏季上旬,禁卫军出柔然山南下。凉国的重兵皆是在黄河北岸,可以猜测后背哪怕是有驻防也是不多。”谢安扭头看了看后方,那里的天空激射着一波又一波的箭矢。他笑着说:“禁卫军行动迅速,突防能力极强,等待张祚以及张天锡发现禁卫军逼近姑臧,必定会自乱阵脚。”

    “……介时我们可借由抵达的舰队,将南岸的大军快速输送过河。”袁乔在不断点着头:“那边先做出攻击金城的动作,使敌军认为我们对金城势在必得。”

    军事的行动方案会有很多种,一般情况下是采取全线的平推作战方式,为的就是防止后方留下敌军造成麻烦,比如袭击补给线。

    汉军对补给线的需求并不是太高,老早就一直是使用穿插作战方式,总是在局部突防之后再行四处出击,往往是能够从内部就将敌军的阵线搅乱,随后再执行夹击。

    桓温率军在长江以南作战,就是惯用穿插渗透的方式,仅仅是耗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将各州郡纳入汉国统治之下,随后是忙碌着清洗依然负隅顽抗者。

    南方战事基本上是已经进入尾声,桓温近阶段在争取的是前往交趾,在那边设立征南将军幕府,主持对扶南的战争。

    张氏凉国集结重兵南下,要尽力与谢安所率的汉军拼一把,敢在黄河北岸集结,就是因为早知道水流湍急不适合泅渡,想要借着至少一个月的空档休整部队。

    张祚很清楚无法以张氏凉国一个国家的力量来对抗汉国,但是对于只与谢安所部交战还是抱着一丝的信心。他所知道的谢安所部,大概也就是七八万人,猜测会有得到增援,却认为不会太多。而谢安手头的七八人要对付金城,还要应付滚滚而来的三十余万。

    事实上,谁都知道汉国是在四处开战,南方一直没有停止清剿,东北方与慕容燕国枕戈待旦,北方草原不但打拓跋鲜卑也揍柔然部落联盟,似乎西南那边也是在与林邑和扶南打,甚至是在半岛上也有军事行动。

    “就是汉王有百万之众,开启那么多的战线,能够用于我们交战,至多不会超过十万。”张祚没将汉国的郡县兵算进去,他所知道的是汉国的郡县兵轻易不上前线,干的就是一些民的活:“我们坐拥天险,更有亡国危机之下的众志成城,哪怕无法击败他们,也能与之僵持。只要让汉王认清楚难以灭亡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多方操作。”

    金城那边互相射箭射得热闹的场面停止了,两支交战的骑兵也是回到各处,张祚无法得知交战经过和互相之间的损失,只知道汉军根本就没有出军冲城,那就是一场热闹,不会有什么实际意义。

    双方的主将隔河相望,除非是有望远镜,要不就只是能够看到模糊的人影轮廓。

    谢安当然有望远镜,很是仔细地观察了张祚和张天锡一番。他稍微懂得看面相,看到的张祚略略是长得阴鸷,作为君王必然是暴虐之人。他对张天锡的长相评价是俊美,就是看起来要嫩很多,觉得张天锡根本争不过张祚。

    “明达是会一直屯驻柔然山吧?”钟兴没忘记谢艾的出身,说道:“明达生俘凉主,是不太适合再领兵攻凉。”

    曾经效力于谁,改换门庭之后率军来攻,不管是不是各为其主,名声多少是会有些负面。

    谢艾生擒张重华的消息传到西凉,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破口大骂,幸亏是谢艾的家族早就搬离,要不然肯定是有过激的人会干出一些过激的事情。

    刘彦给谢艾的命令的确是屯驻柔然山,继续与柔然可汗跋提进行交涉,没有让谢艾去参与入侵张氏凉国。

    谢艾军务完成之后就会回中枢,好好地再去履行御史中丞的责任,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继续统兵作战。

    “生俘一国之主,传闻明达会被封侯。”袁乔没有掩饰自己的羡慕:“大汉才多少个侯,哪怕是个关内侯也足够令人钦羡。”

    从元朔五年到元朔六年,谁立下了什么功劳都是在回到中枢述职的时候得到赏赐,原先是侯爵的那批人增加了食邑,新晋的侯爵有吕泰,谁都知道谢艾会是下一个新晋侯爵。

    灭国必定会被封侯,要不就是军功累积足够,军方有许多人差一步就能当个关内侯,其中谢安要是能主持灭掉张氏凉国也必定封侯,连带钟兴、袁乔等一些将领也会沾光。

    “骠骑将军已经确定会在今年晋升彻侯了。”钟兴比较兴奋地说:“这样一来,骠骑将军可是第一位彻侯。”

    冉闵已经对朔州完成攻占,能追杀的异族不是杀就是俘,近期是亲自去了定襄,似乎是要进城了解被困了一年多的石虎,但请求被中枢给拒绝。

    定襄一直是处于被围困的状态,死守宫城的龙腾卫士也没有进行过反扑,谁都不清楚石虎是生是死。

    长期被围困之下的定襄,因为太多的尸体没人掩埋爆发瘟疫,除了宫城里面的那批人该是没有什么活人。

    恰恰就是定襄爆发瘟疫,中枢才不允许冉闵率军入内,再则是对汉国来讲石羯是真的完了,留下定襄宫城的那批人并不会影响到太多,等待瘟疫过去,什么时候想要有个了结都可以。

    主持完成灭掉石羯赵国的冉闵的确是应该得到酬谢,但他能够晋升彻侯并不显得单纯,最主要的是刘彦酬谢他主持灭亡羯人一族。

    汉国针对羯族人的坑杀一直都在进行,是留下极少数有政治意义的人,然后不分男女老幼全体坑杀。经过不完全统计,仅是冉闵下令坑杀的羯人数量就超过三十万,其余死于沙场,或是逃跑途中倒闭,那可就真的无法计算。

    “还是有一部分羯人在石宣的率领下逃到了漠北。”钟兴比较关注石羯的事情,说道:“骠骑将军前往定襄,征北将军率军进行追杀,听闻石宣是投靠了西高车人。”

    西高车也是一种部落联盟模式,他们与东高车一样属于丁零人,石羯赵国势微的时候还大举入侵过河朔,汉军过去之后与之大大小小打了不少场。

    石宣投奔西高车得到庇护。汉国这边所不了解的是石宣并没有老老实实当孙子,他带去了三万多的人马,吃西高车、住西高车、用西高车,喘息过来之后却开始侵袭西高车人的部落。

    历史上,石羯赵国完蛋之后羯人衰弱,有一个叫侯景的羯人得到南朝梁主的庇护,这一股羯人大概就是一两千,他们受到了良好的款待,没有多久是直接翻脸不认人,暴起之后又裹挟暴民,差点将一整个州的人给吃干净,可谓是没有给祖宗丢人。

    所谓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小伙子和倒地老太太……,西高车收留石宣自食恶果,石宣那批残余羯人可不止有一两千,他们足足有三万,还没有忘记羯族吃人的爱好,是直接将漠北给搅得乱七八糟。

    谢安眼睛是眯了眯,他是征西中郎将,而汉国并没有征西将军,包括在他内的一大帮人都有一个认知,那就是成为征西将军是迟早的事情。

    汉国的将军衔很少,位比三公的那些就不说了,四征、四镇、四平、四抚这些将军又有分轻重,其中以四征将军最为位高权重,所负责的军务也是最为重要。

    说白了,东、南、西、北着四名将军就是负责向外开拓,属于最容易建立功勋的将军序列,目前征北、征南、征东这三位将军已经先后封侯,可以想象征西将军也必定会因功封侯。

    有那么一种迟早会成为征西将军的认知,谢安不但是将张氏凉国视为自己的“禁脔”,像是西域、漠北、盆地……反正只要是西边的地界,其实都被他认为是自己的征战地。

    “夏季……不,秋季,在秋季一定要解决凉国!”谢安突然有了一种紧迫感:“不但要灭掉凉国,更应该进军西域,将西域重新掌握在汉家怀抱!”

    事实上,张氏凉国一直在向西域开拓,要是张骏没有那么快死掉,他们都快解决车师了,很快就会打到龟兹地界。

    为了应对张氏凉军的不断进逼,龟兹是在寻求与乌孙进行联盟,他们在争取乌孙的同时,是已经拉上了于阗和鄯善。

    征西中郎将没有资格建立幕府,可身处西线战场的人基本上都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谢安能有什么前途必将会影响到下面的人,可以说是谢安所取得的成就越高,下面的人能够分到的汤汤水水也才会足。

    说白了,将士上沙场虽然一样是厮杀,可还有分许多种的情况,国家被入侵的时候穿上战袍保家卫国,入侵他国则是抱着建功立业的心思,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功劳太大,只会郁闷自己所立的战功太小。

    汉国非军功不得封侯,爵位又是金贵得很,眼看周边的敌国都快被打没了,对自己爵位不满意的人,谁不是卯足了劲要争取立功?

第594章:事态骤变

    冷兵器时代攻打一座城池花上数年的时间根本就不稀奇,面对一座坚城要是能够数个月就攻克下来才会显得奇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般最为坚固的堡垒大多是从内部被瓦解,所以才会有攻心为上和攻城为下的说法。毕竟再坚固的堡垒也是由人去驻守,再好的防御工事没有抵抗心思坚决的人,那又有什么用处?

    面对坚城不去攻打,是选择绕开去攻击薄弱区域,甚至是直接无视坚城长驱直入,类似的战法不管是在冷兵器时代,或是热兵器时代,其实是经常能够看见。

    谢安真的不想在攻击金城这座坚城中折损太多的兵力,不是单纯的认为那样会显得无能,还是因为真的没有必要。他却不能对金城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相反是要装出抱着必须攻克金城的模样,来给黄河北岸的张氏凉军看。

    没得说的事情,汉军将远程攻击器械集中起来,选择先打击金城的东面,每个日夜都能看到抛石车发射的石弹和床弩发射的弩箭在天空中飞翔,随后重重地落在金城的城外防御工事,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大汉器械之犀利,果真超乎想象。”张天锡年轻,不像张祚那么能够沉得住气,带着畏惧和忌惮说:“每日这般轰击,便是再厚实的城墙也会被砸塌。”

    距离太远了,仅是用肉眼看去是模糊的一片,张天锡看不清楚工事的损坏程度,却能够看得出守军根本没有发起有用的反击。

    汉军开始用远程攻击器械轰击城外工事时,张冲并不是坐以待毙,他是选择派遣守军从坑道而出,试图破坏汉军的攻城器械,只是张氏凉军的坑道攻击根本没取得什么成果。

    金城之内连接外面的地道大多是在卫城。而卫城早就被汉军破坏,大多数的地道早就被排摸出来,破坏了一些又很特意留下一点,派有将士进行驻守。

    可以说除非是汉军没有发现的地道出入口,要不然张氏凉军能够从地道出来,其实是汉军有意让他们出来。

    不管张氏凉军在出地道之前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或目标,他们出地道的下一刻或是没有多久,面对的就是密集的箭雨,几个侥幸没死的人会活着看来汉军的出现,没再抵抗是被俘,冥顽不灵则会立刻被杀。

    仅是极少数的张氏凉军从没有事先被发现的地道出入口安全出去,但他们的安全并无法持续多久,或快或慢都将被汉军发现,然后就是面对以少敌多的围杀。

    应该说张氏凉军的地道攻势多少还是给汉军造成了一些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不成规模的张氏凉军,早有防备的汉军,绝对不是出其不意的小规模偷袭就能改变战事的最终结果,仅是让这场战争再增添尸体。

    地道攻势没有取得期盼的结果,相反是折进去了数千人,张冲虽然感到失望却也不至于对守城失去信心,他先是让索孚组织了一次反击,结果又是折进去数百人而无果,后面下令防御工事的守军撤回城池。

    汉军的远程攻击真的太犀利,射程可达四百五十步左右的强弩箭阵持续覆盖,射程稍微近一些的车弩时不时地来上一波,抛石车的每次齐射更是声势浩大,无力反扑进行破坏,总不能是让人待在原地待死。

    张冲撤回工事守军还有一个心思,他想要吸引汉军发动冲锋,只要汉军敢冲,城头上面的守军就能对冲锋而上的汉军发起远程反击。

    比较令金城守军郁闷的是,不管城外防御工事有没有守军,汉军都只是没完没了地进行远程轰击,大有一副要彻彻底底用石弹将防御工事夷为平地的架势,反正就是不出动军队尝试抵近登城。

    谢安所表现出来的沉稳和从容不迫令张冲内心里是感到无比的忌惮。

    守城一方其实并不害怕敌军猛攻,尤其是一座工事完善的坚城更不怕遭遇猛攻,相反是希望敌军来撞个头破血流。

    战争是依靠人去打,某一方的伤亡太过严重必然打击军心士气,就会给另一方创造可乘之机,很多时候守城军队就是抓住敌军伤亡惨重之后的士气低迷才进行反攻,往往可以一战而瓦解敌军,甚至还能打出一场浩大的击溃战。

    “汉军兵少,又以骑兵居多,谢安不发动抵近登城,仅是以远程攻击器械不断轰击……”张冲正在看数量超过百台的抛石车不断骑射,深皱眉头说道:“左近不缺石料。”

    草原才会缺少石料,其余区域石头随处可见,抛石车对于抛射什么其实并不挑,哪怕是没有石弹也能抛射其它的重物。

    任何的工事都有承受攻击的底线,再坚固的工事被重物不断轰击也会塌方,仅是十来天的轰击过后,金城东面的城外再看不到一处完好的攻势。

    汉军摧毁金城东面城外防御工事之后,远程攻击器械被拉到了城南,然后又是没完没了地进行轰击,又是一个十来天的轰击再次摧毁防御工事,再次调到城西……

    “一个多月……这么久的时间,汉军仅仅是发动四次小规模的抵近试探!”张冲一个月多来饱受精神上的折磨,人是变得异常消瘦和憔悴:“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汉军不止是钟情于摧毁金城的城外防御工事,还对金城连接黄河的水渠产生了浓厚兴趣,是在昨天完成了对水渠的截断。

    在这一个多月里面,张冲多次按耐不住,几次派出部队出城试图破坏汉军的抛石车,屡次都是被密集得仿佛雨点的箭矢给逼了回去,连带去阻止破坏输水渠的张氏凉军也是获得相同待遇。

    “是啊……”易揣叫那个发愁,下意识也说了句:“他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易揣是一直在等啊等的,等着谢安派人进行联系,等着发起策应,但一直都没有等来一点什么。

    做内奸其实不是那么好做,尤其是可能已经被发现的前提之下,易揣老早就发现张冲对自己的警惕,吓得他根本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每时每刻也是处于恐惧之中,深怕突然有人冲过来将自己杀死或是绑起来。

    易揣已经很久没有主动靠近过张冲,非见不可的时候也会做好充足的准备。今天他被召唤过来议事,来之前是经过多方的打探,比如张冲是不是单独请自己,不是单独请自己的话又是都请了些什么人,发现许多与汉军有暗通款曲的人也在被邀请之列,才算是过来。

    “诸君。”张冲突然间大喊的一声令许多人是浑身一震:“汉军并无强攻之意,可见是有其它谋算。”

    谁都能看出谢安并没有强攻的打算,要不然除了北面的城外防御工事,其余三面的防御工事已经被摧毁,也才发动四次小规模的试探。

    “金城是坚城,本太守并不担忧金城有失。金城之重要,乃是为国之东面屏障,为抵御来犯敌军。”张冲本来是屈膝跪坐,已经站起来在到处走动:“气候转变,大河之水出现变化,迫使汉军无法过河,但河水总有重新变得缓和之时。”

    张冲近期一直在进行思考,对谢安的心思是尽可能地猜测,琢磨下来觉得谢安围住金城进而长驱直入的可能性无限高。

    汉军将某座城池丢到一旁进行长驱直入的例子太多了,一切都在说明谢安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这么做,张冲又得到细作经过大量损失和千辛万苦刺探回来的情报,说是发现关中有大量的汉军出现,必是汉国向金城战场增兵无疑。

    汉国的军队有分等级。

    常备兵就是野战兵团,每一支常备军都有自己的军旗,能够从旗号上面很轻易就辨认出来。而常备军就是汉国的主战军,每战就是由他们来负责。

    除开常备军之外,汉国还有数量非常庞大的郡县兵,但郡县兵其实在大多数时候是作为主战军团的协助部队,例如在主战军团需要的位置驻防并戍卫,或是进行后勤线维稳,也会进行一些战区肃清任务,就是很少参与正面战场的主攻。

    以前的汉国还有仆从军和奴隶军,但是从元朔四年之后,奴隶军的军事建制被取消,奴隶是分散在各地作为劳力;仆从军自元朔四年之后也不存在于汉国本土,是被集中在辽东的慕容燕国东面战场。

    张冲所知道的是,增援上来的汉军有三个常备步兵军,更有八万的郡县兵。这样一来的话,他一番计算下来,谢安手头就有了两个骑兵军、四个步兵军和十一万郡县兵,总兵力达到二十万。

    张氏凉国大多数人会忘记草原柔然山那边还有一支汉军,哪怕是记得的人似乎也并不觉得柔然山的那支汉军有多大威胁,张冲知道那些人是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柔然山的汉军会被调往慕容燕国战场,他们会这样以为的理由只因为是由刘彦亲征慕容燕国。

    “本太守有了决议。”张冲站定在原地,恶狠狠地说:“要主动出击!”

    事实上,张祚和张天锡或许是有那样的想法,但那个并不是他们将倾国之兵集结到金城黄河北岸的主要原因,其实是这两兄弟内心非常矛盾,觉得以张氏凉国一国之力无法抗衡汉国,才会打算主动来一场会战,打赢了继续苟延残喘,打不赢那就是打不赢。

    对于张氏凉国来说,东面打赢了才有未来,要是东面扛不住就算牢牢钉在姑臧也没有什么用,那就算柔然山的汉军真的会从背后发动攻势,话说又有什么区别?不如就全力一搏,尝试搏出一个未来。

    张祚已经派人冒死过河,有落网之鱼是进入金城,将倾全国之兵到来的打算向张冲托了底。

    张冲情绪上的转变……或者说失控其实与得知张祚打算有关系,他觉得与汉军在黄河边上会战和决战太不理智,应该做的是向西域方向进行转移。

    西凉到西域,一路上到处都是戈壁,局部地段甚至就是沙漠,戈壁和沙漠就是张氏凉国的屏障,完全可以利用地势与汉军纠缠,坐等汉国与慕容燕国交战的后续。

    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张冲认为张氏凉国举国上下就该祈祷汉军在慕容燕国那边碰壁,一旦汉国与慕容燕国进入长期的僵持,那样张氏凉国或许可以展开反攻,至不济也能保住西域,随后继续向西寻求扩张,可不一定就会亡国。

    张冲已经派人冒死渡河,张祚和张天锡接不接受建议在他看来已经无所谓,他甚至都不想再守住金城。

    “太守!?”索孚霍地站起来,满是不理解问:“主动出击?”

    “是,主动出击!”张冲说得斩钉截铁:“以决死之意志,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一战分胜负!”

    没人能够搞明白张冲在思考什么,他们基本都是用目瞪口呆的表情在看着张冲。

    【金城的存在已经不是国之屏障,相反成了累赘……】张冲无视掉目瞪口呆的一群人,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屈膝跪坐,想着:【大将军以及中领军,甚至是所有人,他们在金城不失的时候还会抱着侥幸。这种侥幸却会葬送国家!】

    易揣在转着眼珠子,他捕捉到张冲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一瞬间心虚到几乎无法呼吸。

    张冲可不止是专门盯着易揣一人,是他所知道与汉军有暗通款曲的人都会专门盯视一小会。

    就在易揣在思考要不要蹿起来逃离的时候,那边张冲有了新的举动。

    张冲念了很多人名,一圈下来点名了十多人,易揣就是其中一个,最后说:“其余人退下。”

    被点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惊吓到的模样,没等他们犹豫完该干点什么,其余人是已经退了出去。

    幸亏是门窗并没有立刻被关上,更没有大批的武士冲进来,后堂也没有涌出大量刀斧手,要不然被留下的人就该准备搏命求生了。

    “不要紧张。”张冲一直是坐在原位,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圈,慢斯条理地说:“诸位,某要送你们一场富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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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卷天下介绍:
东汉末年诸侯混战,多少英雄故事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攻伐,他们或许只看见站在高处手握生杀的权利,却不见耗尽了民族的精血。
随着司马氏篡夺天下,八王之乱为胡人打开了南下的大门,中原大地迎来了黑暗的时代。
刘彦来到了公元340年,历史俗称“五胡乱华”的历史时期。面对中原满地胡人和即将被杀绝的族人,他别无选择,只能奋起为生存而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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