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机智应对
每临大事有静气,张辽虽然年轻,但两世为人,论应变能力自认不差于任何人,此时的他躬立稳健,肢体不紧不松,心中更是非常平静,平静的开始揣摩董卓此时的心理,接下来的问话以及自己该如何回答,没有一丝畏惧。
堂中沉默了片刻,董卓首先开口打破沉寂,声音饱含着上位者的威严:“你就是丁原麾下的张辽?”
什么?丁原麾下……的张辽?
张辽心中立时一阵悚然,尼玛,谁说董卓是没脑子的莽夫,这句话就问得满是陷阱,杀气十足。
丁原是董卓死敌,如果此时他回答是,那么结果毫无疑问,被冲出来的刀斧手剁成肉泥,然后董卓名正言顺收编逆贼丁原“麾下”的麾下兵马。
如果回答不是,难道你不是张辽?
这是个十足的陷阱,能细微的察看回答者对丁原的亲近程度,如果厌恶或疏远丁原,下意识中也不会回答是。而如果亲近或为丁原可惜,则一般人脑袋在紧张时多半会转不过来,很容易回答是!一旦回答时,那下场毫无疑问。
阴险啊……真阴险!还好自己两世为人,见多识广,人又冷静。
小黑狗的声音也不知从哪里传过来:“董卓这厮真阴险,狗小子要小心了。”
张辽心里暗自腹诽着上首这个阴险的莽夫,口中却毫不迟疑的答道:“末将张辽,七月奉大将军之令,前往河北募兵,历时两个月,募得一千二百新卒,赶回京师交令,不想大将军为阉人所害,如今特向太尉交令!”
他声音沉肃,不卑不亢,一字一句,清晰明白,直接避开了丁原麾下的话题,偷换角度,只说是奉了大将军之令,表明是大将军的麾下,募兵之事与丁原无关,所带之兵也与丁原无关,也没有听从过丁原的命令。
左右在座的几个文士不约而同暗自点头称许,一旁吕布面露笑意。
看张辽无意于为丁原鸣不平,更无意于为丁原报仇,董卓脸上的横肉舒展了一些,姿态却愈发强势,双目精光迸射,沉声道:“张辽,你可愿归顺本公?”
董卓没有再拐弯抹角,这个问题直接而凌厉!这才是董卓张狂霸道的风格!
不过董卓霸道,张辽的回答更是直截了当:“属下与一千二百新卒,任董公驱驰!”
这个回答看似平常,其他人还不觉得怎的,但座中有两个文士却都是不由打量起张辽,面露异色。
张辽先前还与其他将领一般用“末将”自称,而现在却很直接很无耻的用了“属下”二字,而且对董卓的称呼也由太尉变成董公。
属下意味着什么,这就是最好的表态!一个“属下”二字,既没有丢了本色,又做出了明确表态。
别看是个小小的称呼改变,却既能表明态度,又能一下子拉近距离,这一点张辽前世在县府可是深有体会。
董卓只开口一句让张辽效忠,张辽却做得更加彻底,直接表明不但自己,而且连同麾下一千二百新卒也任由董卓安排。至于想收想留,只看董卓心意。
小黑狗似是满意似是讥讽的声音也传过来:“狗小子,看不出来啊,有些格局。”
张辽没理会这家伙的嘲笑,他想的很明白,即便自己要强留那一千二百新卒,目前从河北携带的干粮已经吃尽,兵器都是木矛,说白了还算是一群民壮,没有董卓支持,没有军饷和兵器,这些新卒也只能喝西北风,形不成战斗力,谁还愿意跟着他,倒不如卖个便宜,退个彻底,显出自己的忠心和气度。
至于能不能达到以退为进的效果,就看董卓的胸襟和气量了。
“哈哈哈哈!文远虽年轻,却真忠贞之士也!”
果然,董卓听到张辽利落的回答,感觉很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纵声大笑,显然对张辽的回答非常喜欢,连称呼也变成了明显亲近和尊重的表字文远。
董卓笑罢,当即便拍了板:“那一千二百新卒既是文远招募而来,那便还由文远统领,平时要仔细操练,莫要堕了某的威名!”
“属下领命!”张辽的回答干脆利落。
“哈哈哈!”
董卓起身下席,一把扶住张辽,大笑道:“有文远助我,如虎添翼也!”
张辽近距离打量着董卓,客观的看,此时的董卓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位者,性格豪爽,又能礼贤下士,还算是很不错的,也很得下属的拥戴。
座中几人起身同声道:“恭贺董公再添一员猛将。”
张辽看到众人起身,忙抱拳道:“张辽年轻,难免有不到之处,还望诸位同袍多多照顾。”
座中那个头戴高冠的文士笑眯眯朝张辽点了点头,转向董卓抱拳道:“主公,儒观张文远,智勇兼备,他日不可限量,主公又得一员大将矣。”
张辽看去,此人一袭黑衣,手持羽扇,脸孔微长,眉目狭长,留八字须。想到此人自称儒,他心中一动,莫非是董卓的智囊李儒?
果然,董卓哈哈大笑:“难得听到文优夸人,可见文远品质不凡。”
李儒字文优,果然是他。
“张辽见过先生。”
张辽急忙向李儒行了一礼,这个人是董卓的绝对亲信,又足智多谋,自己要尽量与他打好关系,至少不能得罪了,否则被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儒笑吟吟的回了一礼:“你我同为董公效命,文远不必客气。”
张辽又要看其他人时,董卓突然问了一句:“文远在军中现居何职?”
张辽心中一动,董卓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军职,如今有此一问,这是要提拔的节奏啊,他忙道:“属下忝居假司马之职。”
“区区假司马之职,却是委屈了文远。”
董卓顿了顿,朝身边一个文士道:“擢张辽为平津司马,若立新功,再作封赏!”
平津司马?张辽心中一喜。
平津司马是佐军司马,秩比六百石,更重要的是去了那一个假字,在没有校尉的情况下,佐军司马是可以独立统领一军作战的,比只能跑腿打杂的假司马要强过百倍了。
他当即毫不犹豫的大声道:“平津司马张辽拜见董公!”
第十五章 被算计了
董卓哈哈大笑:“文远果然是率直之人,某最喜欢率直之人。文远忠贞,相貌堂堂,真有大将风范也!”
大将风范……张辽嘴角抽搐了下。
不过至此他心中才真正松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一劫是躲过了。
这一放松下来,心中也是一阵疲惫,别看刚才时间很短,又只是言语上的交锋,但实际上却是眨眼之间杀机处处,费尽了自己的心思,太过凶险,一个不当,自己今日就别想走出太尉府了。
至于屈身投靠董卓的问题,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有自己选择的余地吗?一个犹豫恐怕立时就是刀斧加身。
何况如今大将军已死,他张辽在雒阳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货,不归附董卓还能归附谁?
仓惶逃离雒阳的袁绍和曹大?
还是凭借一千二百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新兵和微不足道的出身,杀出雒阳,四面开花,建设根据地,星火燎原?
那他就真脑子进水了!恐怕还没点亮星星之火,就被董卓一泡尿浇灭了。
如今的董卓军政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代表着汉室朝廷和天子,张辽不过一个小小的曲军侯,投靠董卓一点也不委屈。
接下来,张辽便坐到一侧席上,正式成为董卓麾下一员。经过一番介绍,张辽对在座的诸人也有了初步了解。
此时董卓麾下武将基本都在外面,中郎将牛辅驻扎在河东郡,中军校尉、侍中董璜看守天子,左将军董旻和其他几个中郎将董越、徐荣、胡轸、段煨等,都在整编各路兵马。
因此留在这里的多是文士,是太尉府的掾属和令史及御属,其中地位较高的是董卓的长史刘艾和主簿田仪,但张辽最注意的却是两个人,李儒和贾诩。
李儒他方才已经注意到,羽扇风骚,而贾诩却显得很低调。
此时的贾诩大约四十上下,面部线条有着凉州人特有的硬朗,又散发着浓郁的文士气质,不过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综合起来,反而显得没那么突出,而且贾诩大多时间都是双目低垂,笑容清淡,言辞不多。
张辽正想着怎么去和贾诩搭两句话,拉拉关系,吕布却来到他的身边,亲热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文远,从今往后,你我兄弟又是齐心合力了。”
“以后还望兄长多多照顾。”张辽点了点头,在董卓麾下,他与吕布的同盟还是很坚固的。
不想这一幕被座中的李儒看到了,李儒眼中精光一闪,抚了抚颌下胡须,起身朝董卓拱手道:“主公,如今文远归属主公麾下,儒却有一建议。”
董卓大笑道:“文优有何想法,快快道来。”
李儒摇了摇羽扇,道:“文远未出雒阳募兵时,曾留下五百精兵在西园,后被丁原强取,丁原死后,那五百精兵如今暂时留在吕都尉之处,主公何不成人之美,将这五百精兵归还文远麾下?”
张辽心中登时一个咯噔,他余光立时扫了一眼身边吕布。
不出所料,吕布本来爽朗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张辽暗叹一声,又迅速扫了一眼李儒,尼玛,吕布如今与他刚达成同盟,李儒这货便使开了反间计。这不是要让他成为孤家寡人,只能依附董卓麽!
上首董卓听到李儒建议,转头又看到李儒偷偷向他使眼色,心中当即就明白了几分,上位者最忌惮属下结党,吕布与张辽并不是他的嫡系,他本也有些忌惮二人联合,李儒此计一出,正合了他的心意。
看了一眼吕布和张辽,当即大笑道:“此言甚是!此言甚是!奉先,你便将那五百精兵归还文远,再招五百新兵便是。”
吕布忙躬身道:“谨遵义父之命。”
李儒看着张辽,呵呵笑道:“文远,主公此举,可谓锦上添花乎?”
添你个满脸开花!张辽忍不住心中大骂,什么锦上添花,分明是心中添堵!
只是他脸上却虚伪的装出一副欢喜之色:“张辽谢过董公,谢过李先生。”
赵武等五百人被吕布收拢走,张辽不是没想过收回来,但他知道吕布这人,热衷权势和实力,五百精兵既然被他吃进去,那要吐出来,便难如登天。
李儒此人,果然是奸计百出!
如今他刚与达成吕布结盟意向,李儒和董卓却来了这一出,分明是要分化并州势力,让自己与吕布难以真正联合。
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应该怨恨李儒。
但张辽心底又很难怨恨李儒,甚至还有些感激,因为他心中确实很渴望收回这五百精兵,而李儒帮他达成了这个心愿。
利弊参半,很难说得清。
这就是顶尖谋士的手段麽?算计了你,让你吃了个暗亏,还能让你难以生出怨恨,反而隐隐欠了分人情。
张辽暗自咬牙,这个世道,老实人实在混不下去,看来必须要充分发挥自己前世的胆大心黑、厚颜无耻的诸多优势了!
他正这么狠狠的想着,上首董卓问了一句:“文远,可还有其他要求?”
或许是董卓觉得张辽刚投靠过来,就算计了他一把,怕他心生他想,才装模作样的多问了一句,不过这没诚意的话,连张辽也听出来了其中的官话味道。
突然之间,张辽脑海里闪现过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黄龙钩镰宝刀”。
这一刻他身体中张召虎的灵魂占了上风,当即心一横,抬头大声道:“董公,属下渡河时战马受惊,兵器落水,如今还缺一把趁手的兵器。”
“哦?”
董卓脸上神情一愣,似乎没想到张辽会不客气的开口,随即便笑道:“不过一杆兵器而已,此小事尔,却不知文远用的是何种兵器?”
张辽忙道:“所使兵器名钩镰刀,刀长八尺,刃长四尺半,刀背上有钩镰弯出,锋利无比,通体以镔铁打造,重八十四斤有余。”
嗯……以自己的力气,如今使八十斤的兵器应该不成问题。至于槊,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如今董卓也未必能有一杆槊,要是他真讨要槊,恐怕得三年后了,到时候董卓还不知活不活着呢。
第十六章 厚黑
听到张辽描述钩镰刀,董卓面色微变:“倒是把好杀器!”随即又面露喜色:“八十四斤,文远真好力气,吾得一员猛将矣。”
他当即转头看向长史刘艾:“子明,此事便交于你了,着考工令为文远打出一把来,重八十四斤,不可有缺。”
张辽听到董卓应了,当即心中大喜,考工令可是大汉朝廷打造兵器的官署,掌管着弓、箭、刀、枪、铠、胄的制作,是军事装备、军需物资的制作与管理的机构,相当于后勤部。
十常侍被诛杀,尚方监混乱,如今的考工令也代表着这个时代最精湛的打造技艺,打出的兵器绝不会差了。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要不是自己厚着脸皮提出这个要求,自己要打把钩镰刀可不容易。
张辽忙躬身道:“多谢董公,有此宝刀在手,属下当可为董公冲锋陷阵,斩将夺旗!”
“文远真忠贞之士也!”
董卓哈哈大笑,顺口又问了句:“文远可还有什么要求?”
张辽那股虎气一冒出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此时一听董卓询问,立即再次打蛇随棍上:“董公明鉴,属下渡河时战马受惊,如今不堪负重,难以驰骋疆场,所以,还缺一匹好马。”
听到张辽再次开口,座上诸人脸颊都止不住抽搐了一下。
吕布也瞪大了眼睛,他印象中的张辽可是很含蓄的,绝不会轻易开口,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董卓脸色一僵,有些后悔自己嘴贱多问了一句。
实际上赏一匹战马倒不算什么,但张辽既然开口,董卓要拉拢人心,赏赐的战马就不能太差,否则就是丢董卓自己的人。
倒不是董卓吝惜战马,而是这样赏赐会带来一个问题,赏了张辽,其他将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尤其是他手下的凉州嫡系将领,为董卓立功赫赫,岂能甘心看到张辽一个外来者占尽便宜。
董卓沉默了下,看向主簿田仪,问道:“吾厩中可还有好马?”
他心里琢磨着,只要送出的不是太好的马,底下将领应该不会有太大意见。
田仪小心的查探了下董卓的眼神,却没发现董卓那个咬得很重的“好”字,迟疑了下,道:“董公良马均已赏赐诸将,如今……厩中无马。”
董卓的老脸顿时涨红,忍不住想要骂田仪,狗的,让你随便编出一匹寻常的战马打发了这厮,你却说没马了,堂堂当朝太尉,统领天下最精锐的骑兵,居然厩中居然没有一匹马?老夫丢不起这个人!再说谁信啊。
恰好这时张辽大声道:“既是董公厩中无马,那属下便去他处寻一匹马凑乎骑着便是。”
去他处寻马凑乎骑着?!
董卓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看向田仪,冷哼一声,不悦的道:“田主簿,某厩中怎会没马?”
田仪看董卓神情不悦,心中不由忐忑起来,硬着头皮讷讷的道:“这……是属下记错了,主公厩中刚来了一匹良马,乃大宛名马象龙……”
大宛名马象龙?!
张辽竖起耳朵听到,当下眼睛一亮,忙行了一个大礼,大声吼道:“多谢董公赏赐象龙!”
刷!董卓一张脸立时黑了下来,狠狠的瞪了田仪一眼,这次他是真的心疼了!象龙可是他最爱的两匹宝马之一。除了象龙,另一只是赤兔,已经给了吕布,如今难道连这象龙也给了张辽不成?
要知道,拉拢吕布是他掌控雒阳最重要的一环,但当时送出赤兔时也是心疼了很久,如今又要把象龙送给张辽,哪里舍得。
看到董卓瞪眼睛,田仪吓得马上低头,一旁李儒等人看董卓黑脸,也忙低下头,心中只暗自腹诽张辽这个年轻小子的无耻和厚黑。
董卓阴沉着脸,看到张辽一脸欢喜的拜谢,一时心如割肉,此时再看张辽那副忠厚老实的脸,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大将之风?老夫呸!
看到张辽脸上满是欢喜之色,堂中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董卓却不好说不送,心气不顺,冷哼了一声:“文远,象龙便赐予你了,可要好好爱护,为本公杀敌立功,哼,兵器有了,宝马有了,可要本公再赐你良田千顷?明光精甲?良妻美妾?”
张辽看到董卓表情,立时知道董卓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再开口恐怕董卓当场就翻脸了,不能再虎了,他当即脸色一变,摆出一副憨厚的神色:“董公厚爱,属下感激涕零,只是属下懒于田事,良田千顷要来无用。至于明光精甲,属下冲锋陷阵,有进无退,又岂需什么精甲!至于良妻美妾……”
“额……良妻美妾……”张辽脸上满是痛不欲生的神色,犹豫了再犹豫,咬牙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噗!
看他一副放弃良妻美妾痛不欲生的模样,边上几个文士都忍不住笑起来。这张辽虽然脸皮厚了些,倒是有趣。
连董卓阴沉的老脸也止不住扯出了笑容,这张辽看起来似乎真是个脸皮厚的实在人!
张辽有些脸红,良田万顷他没什么感觉,不过良妻美妾哪……若不是怕董卓安排人监视他,他险些就兴奋的应了。
苍天在上,历史女神没了,那就得三千美娇娘作赔偿!
董卓被张辽一个痛不欲生的搞怪,消去了大半火气,但心中总是有些气闷,接下来没说两句,便退了席。
而张辽先举杯敬了贾诩和李儒两个可怕的家伙,又看田仪被训,神色低沉,他曾历官场,深知大管家在领导身边的作用,当下便觍着脸去敬了几杯酒,说了些抱歉的话,田仪的脸色才稍微和缓了些。
至于刘艾,表情比较冷淡,张辽敬了他两杯,此人只是淡淡回应,张辽便不去理会他了,看田仪渐渐喝高了,张辽又趁机向田仪讨了一样东西,又拉着他去马厩领走自己的象龙。
田仪在董卓身边,要么见得就是儒雅或阴险的文士,要么见的就是粗暴的将领,那曾见过张辽这般厚脸皮近乎无赖的家伙,只能无奈的随着他去后园取马。
吕布见状,也跟着来了后园马厩。
第十七章 收获
一行人到了后园马厩,张辽一眼就看到了厩中那匹象龙,顿时眼睛放光,忍不住就抢先快走了过去。
此马通体栗黑色,高大雄骏,从视觉看,张辽初步估计,这匹象龙肩高将近八尺,体长足有一丈,折合后世算是肩高近一米八,体长两米四五,看这体型,估摸体重,应该近有一吨之重了。
张辽不禁张大了嘴吧,有些失态,远看这象龙十足一个重型坦克啊。
而且张辽观察到,那象龙马远远看到几人,立时耳朵竖起,铃目圆睁,显然很是机警,这也是一匹好马的重要标志,机警。
张辽有些合不拢嘴了。
再走近了,细细观看,但见象龙皮毛光滑而亮泽,马鬃高扬,胸前三台骨欲起,分段分明,脊强腹张,四肢肌腱暴起,膝骨圆张,蹄如海碗,趹大而突,尾高而下垂如帚。
连一边的吕布也忍不住赞了声:“真好马也!不差于某之赤兔宝驹。”
象龙边上有四个马夫打理,看到张辽和田仪一行过来,忙退到一旁行礼。
张辽大步走向象龙,象龙看到张辽接近,打了个响鼻,四蹄有力踏地,两只犹如铜铃的马眼瞥了他一下,貌似无视。
好家伙!挺傲的,有灵性,性格十足,我喜欢!
张辽阻止了马夫帮忙,独自走到厩中,闪身躲过象龙撩起的一蹄子,哈哈一笑,解开缰绳,不顾象龙踢腾,把它强拉出马厩,飞身便跃上了马背。
这象龙是经过驯练的,没有野马那么桀骜难驯,不过被一个陌生人骑到背上,象龙显然极是不满,立时踢腾跳跃起来,奔跑颠簸着,想要把张辽甩下马背。
尼玛,打不过人中吕布,还驯不住你一匹马中象龙!
张辽也发了狠,他只凭着自己一身蛮力,两腿牢牢夹住象龙马腹,两手环抱,紧勒住象龙脖子。
实际上,凭借张辽如今的力气,便是要和象龙抱着脖子摔跤,也未必不能取胜。
象龙虽然暴烈,但也扛不住张辽这么蛮横直接的驯马方法,在张辽暴力控制下,不一会儿便老实了下来,打了个响鼻,示意认输了。
张辽嘿嘿一笑,骑着象龙又奔走了两圈,这才依依不舍的下马,又摸着马头欢喜的打量着。
象龙的头型高峻如削成,正是擎头如龙,两眶如鹰,高举而远望,耳如削竹,鼻广大而方,显得有力,口唇红而有光,如穴中看火。
好马,真是好马,张辽心中喜不自抑,这在后世可比千万级豪车哪。
他忍不住手贱的掰开象龙口唇,但见其中马齿洁白如玉,上齿如钩,下齿如锯。
噗!
象龙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嘴一张,就要去咬张辽掰它马唇的手。
张辽哈哈一笑,飞速撤了那只贱手,抱着马头,大声道:“这辈子,你就跟着我张辽了,驰骋疆场,生死与共!”
象龙马很有灵性,似乎听懂了张辽的话,一下子倒是老实了下来,用马头亲昵的蹭着张辽的脸,令一旁观看的众人啧啧称奇。
张辽牵着象龙马再也不松手,让田仪连带着配上一副好鞍,张辽才又去领了平津司马腰牌和符印,牵着象龙马,与吕布一道出了司徒府。
此时已近晌午,张辽望着天空那一轮烈日,心中如释重负。
其实他今日最想向董卓讨要的是一千二百匹战马,将他手下的新卒训练成一支精锐骑兵。
但他知道,现在是不能开这个口的,他和董卓的关系还十分脆弱,为自己讨要兵器战马,最多只会惹董卓反感,却不会带来杀身之祸,甚至还有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与董卓的心理距离。
但若是为了属下士兵开口,恐怕就会引起董卓忌惮,误以为是邀买人心之举。
他身上此时有张召虎大大咧咧的性格存在,但原本张辽谨慎的性格也有很大影响,如今生死掌控在董卓手里,他冒不得险。
回想方才的一幕,张辽感慨良多,如果说早上吕布那一戟是对自己的武力压制,那么刚才在太尉府中,董卓对自己就是权势压制了。
看一旁吕布眼里一副向往的神色,显然也是热衷权利的。
前世,虽然也有权力压制,但无关性命,大不了撩挑子走人,但如今在这乱世却不同了,权势就代表着掌控你的生死。
武力!权势!
大丈夫不可手无缚鸡之力,亦不可一日无权!
张辽暗道,武力和权势一样都不能少,还是先跟着董卓混吧,只要有名正言顺领兵扩兵的名义,靠着董卓的粮草和兵器支持,练出一支精兵在手,那么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就有了依仗。
小黑狗不知何时又蹿出了出来,落在张辽肩头,啧啧赞道:“好小子,看不出来啊,够无耻,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辽此时心情颇是快活,没有理会小黑狗夹讽带刺的话语,离开太尉府两百步后,他飞身骑上了高大的象龙马,感受着象龙马身躯中蕴含的强大爆发力,他不由兴奋起来。
如今战马有了,黄龙钩镰刀不久也会打造好,自己总算没那么凄惨,不是一穷二白了,似乎比前世还要混的好。
不错,还算不错。
张辽心中也颇为自得,不过看着身旁吕布手持方天画戟,飞身跨上同样雄骏的赤兔马,他心中一动,嘿声道:“奉先,不如我用象龙换你赤兔马骑两天如何?”
吕布顿时警惕的看着张辽,作难道:“这……”
张辽摇头道:“奉先,你我乃是多年故交,何惜一匹战马……”
吕布突然惊呼一声:“文远,为兄突然想起一事,还要去…”
话没说完,便“驾”的一声,一阵风吹过,吕布连同赤兔马转眼消失在大道上。
小黑狗笑得打跌:“这莽夫,哈哈哈!”
张辽看着风驰电掣、绝尘而去的赤兔马,不由松了口气。
他也是嘴上说说,用象龙换赤兔,他此时还真有些不舍。
不过他这么一说,吕布应该有一段时间不敢见他了吧,他得趁机赶紧恶补武功,免得吕布三天两头来找他比试,那他可就悲剧了。
使了一个小花招吓走了吕布,张辽自得的骑着象龙,朝西园行去。
如今自己战马有了,兵器也有了着落,总算不是一穷二白了。而且职务也有了,算是暂时找了个靠山。
说起来还要感谢何进将自己派出去募兵,有了资本,否则要是留在雒阳,卷入董卓和丁原之争,说不定早已粉身碎骨了。
不过眼下,应该琢磨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第十八章 目标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在这个权力至上、人命贱如狗的乱世更是如此!
关键是怎么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实力和权势。在张辽想来,无非有几个因素,兵马、人才、地盘、地位和名望。
如今自己跟着董卓,未必能获得什么好名声,真正能提升的还是兵马和官秩。而且董卓多半难以长久,自己对于未来的长远发展也必须考虑了。
无论如何,跟着吕布是没有前途的,将来是不是还像历史上原本的张辽一样投靠曹操混一辈子,或者更早一点向曹操靠拢?
实际上张辽对曹操的政治手段和远见谋略还是很佩服的,投靠曹操未必不是一条安安稳稳的路子,但左慈却提醒了他。左慈评价,三国时代有三大狠人,董卓、曹操和司马懿。不过这三个狠人也有不同。
董卓的狠是外在的,张牙舞爪,让天下人皆知,让天下人皆畏惧。
曹操的狠是内在的,突如其来,一击必杀,当你知道他要对付你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而司马懿的狠则是隐忍的,一般人永远不会知道,而他本人忍一辈子也就狠那么一次,但那一次却是可怕的。
不提司马懿那个小屁孩,如今估计也就十来岁,只说曹操。
如果是原本张辽稳重缜密的性格,在曹操手下混能落个好下场。但如今张辽却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点虎,好冲动,止不住就会闹出一些事,如果将来到了曹操麾下,很可能就像不知不觉得罪了这个枭雄,无声无息一刀咔嚓了自己。
用左慈的话说,被曹操咔嚓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相比较而言,董卓至少比曹操好对付一点,历史已经证明,王允加吕布就坑死了董卓,但这二人组合到了曹操手下怕是只有吃灰的份。
只是董卓本身也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也不能过于依赖,一切还要靠自己。
一定要充分利用好在董卓麾下的这段时间,积蓄兵马,打出名声,这样在董卓失败后,自己才有可能乘势而起,独立成为一方诸侯,掌握权柄,自主生死,造福一方,如果能进一步把这将来的天下由三足圆鼎变为四足方鼎,与孙曹刘并列,那也不枉此生了。
至于更进一步统一天下,凭借左慈这个三国通,自己谋划得当,多拉拢些谋士和猛将,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这些都是比较长远的打算,眼下,关东诸侯讨伐董卓在即,天下大乱将始,自己还是尽快积蓄实力,主要是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要实现这个目标,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相对来说还是很紧张的。
好在还有几个月,只要自己先将手下兵马操练出雏形,到时候关东诸侯起兵,正好借此在战场上历练。正因为关东诸侯的兵马也是临时招募的郡兵和新兵,战斗力也不强,所以自己的兵马才有机会磨练。反之,若是对上董卓的精锐,自己恐怕根本没有磨砺兵马的余地就被一扫而光了。
总之,要想成为生死自主、掌握权柄的一方诸侯,仍是任重而道远,眼下还是现在董卓手下积蓄实力和地位,路要一步步走。
张辽琢磨着,自己现在是平津司马,毫无疑问,下一步自然是去驻守小平津关了。
小平津关,作为曾经不甘平淡的张辽,脑子里自然对这个地方有所认识。
说到小平津关,就不得不提到雒阳的地形和雒阳八关。
雒阳城因位于洛水之北故名洛阳,又因汉属火德,刘秀定都洛阳后便将都城改为雒阳,而雒阳城连同周边河南尹地区是块盆地,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南望伏牛山,北依王屋山,又据黄河之险,八面环山,五水绕城,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
中平元年,也就是六年前,黄巾乱起,灵帝任命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军和北军五校尉营屯驻都亭,以镇京师。何进依据雒阳地形,于雒阳四周设置了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道关口,置八关都尉,以统领八关军政事务,拱卫京都。
雒阳八关之中,孟津关和小平津关均在雒阳城北面的邙山北麓、黄河南岸,是依据两个大渡口而建,与河内郡隔河相望。
张辽从河北募兵回来时,就是从小平津关返回的雒阳。
小平津关与雒阳城之间隔着绵延邙山,此时袁绍、曹大等人刚逃离雒阳,距离关东诸侯起兵讨伐董卓应该还有几个月,正好能在小平津清净一段时间,好好练一练武艺,先将那华雄吊打一番,出了胸中恶气,再驰骋沙场,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张辽一边想着,骑着象龙不知不觉出了雒阳城东南的开阳门,开阳门继续向南路过太学门前四十六块石碑林,碑林前停了不少车马,很多文士儒生都在此滞留。
张辽也停下来看了一番,这四十六块石碑每块高一丈许,宽四尺,颇为壮观,而内涵则更为丰富,刻的是赫赫有名的熹平石经,也是最标准的官方儒学经典。
熹平石经是汉灵帝熹平四年,也就是大约十五年前,时任议郎的蔡邕有感于经籍距圣人著述的时间久远,文字错误多,被俗儒牵强附会,贻误学子,便是在考试时也因为所学经文的差异造成不少纷争,于是与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人奏请正定《六经》的文字。
灵帝批准后,蔡邕以隶书将《书》、《诗》、《礼》、《易》、《春秋》和《公羊传》、《论语》儒家七经写在碑上,让人刻录,共历时九年而成,刻好立在太学门外,成为儒家一大圣地。
在太学前稍作滞留后,张辽继续南行,他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是紧邻雒阳城的繁华区域,居住的都是富户豪强,大街夹小巷,人来人往。
雒阳作为大汉最繁华的城市,金市和马市是东西两市,而张辽现在走的这一段算是后来发展出来的南市了,虽然没有金市和马市那么喧闹,但仍然有不少酒肆、馆舍、货铺,甚至还有一家章台。
第十九章 横冲
所谓章台,就是青楼,汉代青楼产业还没有唐宋时期那般兴盛,而且此时还没有青楼这个说法,因前汉长安城有章台街,是青楼集中之处,所以时人便以章台称呼烟花场所。
而且汉代青楼多以歌姬为主,明目张胆从事皮肉生意的并不多,到了后汉,定都雒阳,儒学盛行,青楼更是大大减少了。
不过无论前世还是今世,无论张召虎还是张辽,都没有去过青楼,所以路过时,张辽很是好奇,眼睛偷偷瞥了瞥,啥也没看清,更没胆量进去了。
“无耻!”小黑狗先是大义凛然的斥责了张辽一句,随后又嘎嘎笑起来:“有贼心没贼胆的狗小子!还是个雏吧,三宫六院任重道远啊,哼,不跟着贫道修道,就是有三宫六院也能把你吸成人干!”
小黑狗是一有机会就规劝张辽修道,虽然它如今的道法也不全。
张辽对此充耳不闻,他带着好奇心,继续沿着大街信马由缰。
到了一处酒肆,张辽觉得有些饿,将象龙交给酒肆喂食,自己则带着小黑狗进了楼中。
进了酒肆,早有酒保笑着迎上来,招呼张辽坐下,张辽看着墙上挂着的木牌菜谱,当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狗肉的菜谱,足有十多个。
俗话说:“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汉代自高祖刘邦以降,最喜欢吃的就是狗肉,市井豪杰多是屠狗之辈,狗肉是主要肉食之一,所以狗狗生在这个时代真的很悲剧。
张辽瞥了一眼肩头的小黑狗,念着菜谱:“五香狗肉干、狗巾羹、狗苦羹、炙狗肋、炙犬肝……
小黑狗一下子脸黑了:“娘希匹,小子,休要吃狗肉!”
张辽嘿嘿一笑:“你以前做道士时难道没吃过狗肉?”
“这……”小黑狗噎了下,随即龇牙咧嘴道:“反正贫道现在闻着狗肉就恶心!”
张辽不禁哈哈大笑,令一旁酒保不由侧目,感到奇怪。
他也不为己甚,便挑着点了几个菜。
待饭菜上来,看到那些粗糙的饭菜,张辽皱眉尝了两口,顿时没了胃口,哀嚎道:“苍天啊,大地啊,皇天后土在上,这是给狗吃的么?”
小黑狗立时道:“这是给猪吃的,你小子赶紧吃吧。”
张辽懒得理会小黑狗,哀叹了一声,他从张辽原本的记忆中,也了解了汉代的饮食情况,着实不怎么样,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汉代食物还没有后世那般充裕,寻常百姓家每日只吃两餐,只有王侯贵族才能日吃三餐,要想随时随地吃零食,加餐饭,难啊。
张辽很是不习惯,而且汉代的食物蔬菜种类也很贫乏,西红柿、土豆、青椒、红薯、洋葱、辣椒、玉米、胡萝卜、菠菜、生菜……这些全部没有!
常吃的就是葵菜、韭菜、薤、油菜、萝卜、小白菜以及葱姜蒜,又以葵为主,韭菜次之,那首诗中的“青青园中葵”说的就是冬葵,而不是向日葵。主食基本就是由粟、麦、稻做成的饭,行军干粮就是把煮好的饭放太阳下晒干后携带,或者是炒豆子,配着豆豉酱,很是悲催。
肉食范围倒是很广,不仅食用家禽家畜,还大量猎取雁、鹤等野生动物,牛、羊、猪、鹿、兔、鹤、雁、鸡、鸭、鱼都吃,但主要还是以羊肉、猪肉、鸡肉和狗肉为主,而且都是妥妥的奢侈品,只有贵族和老人才吃肉,猪肉的价格十倍于狗肉,寻常人根本吃不起。肉的做法倒是不少,有羹、炙、濯、蒸、脍、脯、腊、醢等,还有生鱼片,很是盛行,可惜都不合张辽的胃口,要知道,张辽在后世也是出了名的嘴刁。
唯一让他喜极落泪的就是居然见到了豆腐,张辽当即满满的吃了一盘豆腐,喝了点酒,度数不高,甜甜的,口感比那种高浓度白酒要好多了。
张辽本来的酒量不错,前世号称千杯不醉酒中霸,但他此时喝了不过一壶,眼睛便有些迷离了。
此时已近深秋,张辽看着窗外落叶飘零,又看着四面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衣着,嘴里喃喃的念叨着:“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搞定了董卓,自己也算真正在这个世上站住脚,活下来了。
张辽只觉得那一世离自己越来越远,葛老头,历史女神,经常骂他的领导,从未见过的父母,一个个都远去了,那些钢筋水泥也渐渐模糊,成为记忆沉淀起来。
“人生哪,人生……”张辽喝完了一壶又要了一壶。不过好在他的性格向来有些大路,莫名的愁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几壶浊酒下肚,全当是在奈何桥上走了一遭,没有喝那碗孟婆汤。
告别了往昔,重新开始人生,战场、官场,还有期待中的乱世红颜,他要学着去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或者说是霸气的去颠覆这个时代的规则!
“哎!人生哪,人生……”一旁小黑狗也被气氛感染,叹了口气,跳上桌子,抢过一杯酒尝了一口,却忘了它早已不是当年的左慈,巴掌大的身躯哪能承受得起酒醉,嘟哝了一声“怎么会”,扑通一声晕倒在桌上。
张辽看它那小样不禁哈哈大笑。
直到微醺,张辽才拎起小黑狗,仰天大笑着出了酒肆,出门时,微醉的他一时兴起,给象龙也灌了两壶酒,看象龙欢喜的样子,不由大笑。
上了这一次酒肆,他囊中金钱便已消耗的七七八八,一边心中腹诽着董卓居然没给他赏点金钱什么的,一边骑着同样醉酒兴奋的象龙,一路向南。
小黑狗还是醉晕着没有醒来,三个醉鬼一路摇摇晃晃,颇是有趣。
雒阳作为东汉的京师,布局并非像长安城那样的外城里套着皇宫内城的结构,雒阳城只有皇宫内城,皇宫之外就是民居住户和集市向四周蔓延,再无城墙阻拦和保护,而是以北邙山、西张方沟、东阳渠和南洛水为屏障。
雒阳城也是东汉最繁华的城市,人口足有数十万,但近两个月来经逢大变,董卓手下羌胡兵入京后军纪散乱,四处劫掠,导致路少行人,大多数百姓都躲在家里,唯恐不小心惹祸上身。
张辽一路向南,此时已是深秋之季,木叶飘落,虽有艳阳在天,却也不热,适合散步。
过了洛水不远,到了一个十字岔口,正要转道向西赶赴西园,突然听到东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转头看去,但见岔口东面大道远处,约莫数十骑正拥簇着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那被一群骑士拥簇在中间的是一辆四驾轩车。
车前有四匹骏马牵拉,车舆两侧有描画漆皮遮蔽,上有遮阳高盖,颇是气派。
张辽看不清乘车之人的模样,但他知道,四驾轩车在汉代规格仅次于天子的六驾御车,也只有三公、九卿、列侯等身份显贵的人才能乘坐。
毫无疑问,驰来的这辆轩车上所乘之人身份必不简单,定是雒阳权贵之流。
一群骑兵和四驾轩车在大道之上狂飙着,一路横冲直闯,视若无人,张狂而跋扈。
路途上零零落落的几个行人吓得慌忙躲避,那群骑士和车中之人却视若无睹。
对这种像关久了的疯狗出窝一样的狂横行为,张辽一向看不惯,不过这种现象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是处处可见,何况这个时代更是特权时代,他便是看不惯也改变不了什么。
第二十章 路中悍鬼
张辽酒劲未散,懒洋洋的撇了撇嘴,只要不惹到本大爷头上,就全当是看遛狗了。
他此时已经到了岔道口,而那四驾轩车和左右骑士距离十字岔口也不过两百步,此时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些骑兵。
领头的骑士身披甲胄,黑脸大胡子,持一柄三尖两刃刀,让张辽脑海里上过了大胡子黑脸二郎神的形象。
其余骑士的兵器则是清一色的马戟,整齐划一,气势凛然。
不过双方距离已经不远,若是张辽继续行下去,恐怕双方就要在岔口中遭遇了。
看到那群疯狗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张辽皱了皱眉,勒马便要让路。
雒阳是大汉都城,京官遍地,盘根错节,水深的很,如今董卓入京,更要立威,形势很是敏感,他性格虽然有点虎,但也不想招惹无缘无故的麻烦。
但张辽却忘了,他刚才一时兴起灌了象龙两壶酒,如今象龙因为刚喝了点酒,正是兴奋之时,看到那二十几匹马横冲直撞过来,当即便不满打了个响鼻,陡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高亢长嘶,大有威慑之意。
那奔过来的二十多匹马听到象龙高嘶,仿佛受到了惊吓,慌忙四蹿,一时间鸡飞狗跳。
聿!聿!
马上一众骑士连连吆喝着控马,好在这些骑士的骑术都很精湛,很快控制住了各自身下马匹。
但是中间那辆四驾轩车就倒霉了,拉车的四匹马也受到惊吓,牵拉得轩车南北歪斜,东西乱窜,上下颠簸,在高速奔跑中打着摆子,险些翻倒。
车面的人差点被抛出来,连声惊叫,隐隐约约似乎还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驾驭轩车的车夫急忙吆喝着,边上几名骑士也急忙跳下马帮忙,轩车又奔出数十丈,车夫才在骑士的帮助下连鞭带打的控住了四匹马,刹住了轩车。
轩车在岔口中间停了下来,十多名骑士急忙飞身下马,将马车团团围住,警惕的看着张辽,又有十名骑士在车前勒马持戟,戟刃远远直指张辽,一众护卫显得训练有素。
“啊?”轩车中人似乎受到了惊吓,没有下车,只有一声怒喝声传出来:“发生了何事?何人胆敢阻拦吾轩车?”
张辽有些发呆的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酒劲未散,还没回过神来。
领头的黑脸二郎神骑士手持三尖两刃刀,策马而来,对他喝道:“尔是何人?竟敢拦截袁将军车马!”
竟是位将军!
张辽心中一惊,酒立时醒了大半,暗骂象龙惹事,瞥了一眼黑脸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在马上抱拳道:“在下只是马儿受惊,并无拦路之意,将军请行。”
他脑子却飞速转动着,元?袁?原?却不知遇到了哪个圆将军?
张辽身在军中,自然清楚当今军中有哪些将军。
在东汉军中,真正能称将军者,不过八人,分别是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加上左、右、前、后四将军,八人皆是金印紫绶,位在九卿之上。至于四征、四镇、四平等将军,此时还算是杂号将军,很少设置,权力也远远不如那八位将军,除此之外,再下一级就是中郎将了,不过中郎将一般称某中郎,在军中不会称将军。
只是,如今的八大将军之中,大将军何进刚被十常侍杀害不久,骠骑将军董重更在之前被何进逼迫自刎,车骑将军何苗因害死何进被董卓兄弟董旻鼓动何进部曲杀死,卫将军已经多年虚位,左将军皇甫嵩坐镇关中右扶风,右将军虚位,前将军是董卓兼领,至于后将军,貌似董卓刚任命过一位,是汝南袁氏的嫡子袁术……
袁将军……袁术?
张辽神情一动,眼前车里这位莫非是袁术不成?
只是他兄长袁绍已经逃离雒阳,他应该不会留在雒阳了吧?
张辽忽然又想起袁术的一个绰号,路中悍鬼袁长水!
因袁术曾在担任北军长水校尉期间,最爱飞鹰走狗、驾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因此被人称为路中悍鬼袁长水。
张辽曾在西园见过时任中军校尉的袁绍,但还真没见过袁术,不过路中悍鬼袁长水……可不就是眼前这位袁将军的写照?
张辽脑海里的分析只是眨眼之间的事,而面前那位黑脸二郎神看到张辽神色自若的道歉,全无畏惧之意,又看他座下象龙雄骏,不敢断定他身份,迟疑了下,问道:“敢问阁下是?”
要不要报上名号?张辽下意识的琢磨着。
这时后面轩车中下来一人,这人大约三四十岁,皮肤白皙,身披锦袍,头戴高冠,腰间佩玉,一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模样,不过脸庞微显富态,肚腩凸起,还有真有副圆将军的风范。
张辽挑了挑眉,他没有见过袁术,但是见过袁绍,袁绍可谓相貌堂堂,颇带威仪,而眼前这贵公子与袁绍相比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这兄弟二人,怎会没一点相似之处?难道这贵公子不是袁术?
那袁将军下了轩车后,先是整了整头上高冠,后面车里很快又下来一个容貌艳丽的侍女,体贴的给袁将军整理着衣服。
张辽看的目瞪口呆,尼玛,这生活真让人羡慕啊!咱啥时候也能弄一个体贴的丫鬟回来,每天给梳头簪发、洗衣做饭的。
不过他突然又发现了一点细节,那个从车上下来的女子面容上似乎带着几分潮红。
他心中一动,这……莫非遇到了古代版的车振不成?转头看向那位袁将军,果然发现那位袁将军也是面带羞怒之色。
还真是车振……张辽忍不住打心底羡慕起来,这日子咱啥时候才能过上?他忍不住又瞥了那女子一眼,据说古代女人的衣服做起那事很方便……哎!可怜咱这两世初男啊。
张辽还在胡思乱想,那袁将军却是冷厉的看了张辽一眼,摆手朝黑脸二郎神咬牙道:“纪灵,捉住这贱奴!给本公子带回南阳,本公子要日日踩着他下马上车!”
贱奴?张辽神色一冷,眯着眼睛看着这中年胖子,他从来不欺负弱小,但也最厌恶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无视他人尊严的侮辱!
而且这位袁将军口中喊着纪灵,使一柄三尖两刃刀,可不是那个被吕布辕门射戟震慑住的纪灵!纪灵正是袁术手下大将。
看来眼前这厮定然是袁术了!
张辽瞥了一眼面带怨恨之色的袁术,心里邪恶的揣测着,莫非这厮刚才在关键时候被吓得痿了不成?
第二十一章 暴起
“小子!乖乖束手就擒吧,否则莫怪我刀下无情!”高坐马上的纪灵抬起三尖两刃刀指向张辽,嘿嘿一笑,全然没把年方二十左右的张辽放在眼里。
张辽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纪灵和袁术,脸一沉,哼道:“尔等不要自误!还不速速退去,我便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方才出言辱骂,我只当是小黑放屁!”
“娘希匹!”张辽怀中醉倒的小黑狗嘟哝了一声。
小黑放屁?袁术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下意识问了句:“小黑是谁?”
张辽嘿嘿一笑,从怀里拎住小黑狗,懒洋洋的道:“这不就是小黑了。”
本来还有些风度的袁术看着小黑狗,神情一怔,似乎不敢相信,随即疯狂跳起来大骂道:“贱奴!汝竟……竟敢辱骂本公子是狗!该死!该死!”
醉睡中的小黑狗又嘟哝了一声:“娘希匹,什么辱骂,那是夸你呢。”
袁术自然听不到小黑狗的话,骂了两句,转头指着纪灵怒喝道:“纪灵,啰嗦什么!还不动手把这贱奴拿过来!一定要捉活的!胆敢辱骂本公子,本公子一定要亲自动手,剁了他的手脚,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脑袋,一块一块喂狗!”
纪灵听到张辽辱骂袁术,脸色也变得冷厉起来,三尖两刃刀一挑,喝道:“贼子,小小年纪,便不知尊卑贵贱,不知敬畏,胆敢辱骂将军,留你不得!”
什么狗屁尊卑贵贱?什么敬畏?真是奴才一个。
何况袁术这厮也值得敬畏?张辽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坐下象龙更是一声长嘶,打了个酒嗝。
这时,袁术才注意到张辽骑着的象龙异常雄骏,不由眼睛一亮,急忙道:“纪灵!只捉贱奴,伤残不论,却莫要伤了那匹宝马,那是本公子的!”
说罢又不耐烦的朝身边几个骑士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待纪灵拿了狗奴,便把宝马牵来,莫跑了那宝马!”
四个骑士一声领命,迅速策马围了过来,不过只是散开远远围着,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从他们轻松的神情看来,显然他们对纪灵的武艺很是信任,只准备等纪灵捉了人之后直接牵马。
张辽听袁术左一句贱奴,右一句狗奴,本就恼怒,又见袁术光天化日竟如此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不由怒极。
他捏了捏手中小黑狗:“元放,这帮混蛋欺上头来,你怎么看?”
小黑狗迷迷糊糊的嘟哝了一句:“笑话,谁敢欺负贫道,贫道欺负死他,从来都是贫道欺负人,欺负了曹操,欺负孙策,何其快哉!”
此时的小黑狗醉醺醺的,那还记得要劝张辽隐忍低调。
酒壮人胆,何况张辽胆子本来就不小,一看小黑狗没劝阻他,当即便忘了自己原本“隐忍蛰伏、潜心练武、以待天时”的打算,也忘了自己武艺还没练呢,看到纪灵冲过来,那股虎气登时冒了上来,当即甩手将小黑狗丢到一旁,一拍象龙,赤手空拳便冲了过去,他要徒手格白刃。
小黑狗被张辽甩在道旁,汪呜一声痛叫,酒劲登时全醒了,正好看到张辽冲上去徒手格白刃,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汪呜!不要啊!”
它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张辽,它和张辽如今的关系很特殊,或者可以说是一种灵魂契约,张辽若是死了,它多半也活不了。
因此看到张辽如此大胆鲁莽,不由惨叫出声,他好不容易回到这三国,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但此时哪还来得及阻止。
张辽身下的象龙也喝了酒,此时比张辽还要冲动,高嘶一声,如同一头暴龙一般横冲过去,爆发速度竟数倍于纪灵的马速!
纪灵不料象龙有如此速度,更没料到张辽居然敢赤手空拳就朝他冲过来,一个失神,象龙已经冲到他跟前,凶悍的撕咬着他的战马,惊得纪灵那匹战马连连躲闪。
啊打!
象龙之上,张辽矫捷的一个侧身,躲过了纪灵下意识刺过来的三尖两刃刀,趁着象龙发飙、纪灵控马的那一瞬,暴喝一声,疯狂的从马上跳起,探身反手,一把抓住了三尖两刃刀的刀柄,猛力回夺,声如雷霆:“这刀归我了!”
张辽展现出的武艺很粗糙,此时还不如纪灵,但那猛然爆发出的疯狂气势和那千钧扛鼎之力,却令纪灵心神俱颤,抓着三尖两刃刀的双手被反拉的发麻发烫,从刀柄上传来的力道更是令纪灵骇然!
他的两只胳膊猛然受力之下,筋骨疼痛,整个身子险些被拉了出去。
这一刻,纪灵知道自己轻敌大意了,居然一上手便被这么粗浅的招式夺了上风。他沉喝一声,本已被震得松开的手再次前探,一把紧紧抓住三尖两刃刀的刀柄,想要夺回刀的控制权。
但张辽被誉为张元霸,除了力气,更在那股气势!他既然抢握住了刀柄,哪里还可能松开!
坐下象龙马也很给力,看到张辽跳起身子前探,也配合着向前冲,正好又让张辽站在马背上。
张辽脚下借力,心中不由一喜,随即握紧三尖两刃刀刀柄反向猛挥:“我的!”
纪灵坐下的战马被象龙咬的连连蹦跳,他本就坐不稳,此时被张辽借着刀柄猛力一挥,他整个身子顿时被抡得飞了出去。
占了上风,张辽哪能放过这个机会,紧抓刀柄,飞身下马,落地后不待纪灵借力,便朝着被抡起的纪灵一脚踹过去,正中纪灵胸口!
张辽力气何等之大,寻常人谁能经得起他全力一脚!
纪灵身在半空,受到如此大力狠踹,胸口一痛,双手再也握不住三尖两刃刀了,手一松,身子向后飞出一丈远,落在地上,嘴巴一鼓,噗!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委顿在地,挣扎着却怎么也起不来了。
张辽冷哼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一转,便拿了个正,刀刃指着纪灵:“要死要活?”
看到自己的兵器反被夺走胁迫自己,纪灵眼里的不可置信渐渐消失,面色变得苍白,奋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张辽,嘴巴动了动,还没说话,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从纪灵出手攻击,到张辽疯狂从马上跃起徒手夺兵器,都在转眼之间发生,后面那二十多个骑兵还没反应过来,纪灵已被张辽一脚踹得失去了战力。
场中一时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地上本在惨叫的小黑狗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发呆:“打赢了?这狗小子居然打赢了?怎么可能?”
第二十二章 乃公华雄
事实上,张辽当机立断,以徒手格白刃,看似鲁莽,仿佛怒火冲击下失去了理智,但实际上他的心中却冷静的很。
他敢赤手空拳的冲过去,只因为先前袁术放了那一句话,要捉活的。如此一来,纪灵出手必然有所顾忌,不会下死手,出刀不会利落。这便是张辽的机会,换句话说,张辽的暴起,纪灵的失利,至少是因为袁术的那一个命令。
而且徒手暴起格白刃,不但能让纪灵会有瞬间的惊诧,还能让他心理上不经意的轻敌,不会激发出他真实的战斗力。
当此之时,退无可退,鲁莽暴进,打个措手不及,这是一种赌博,但也是自信,冷静的虎才是最可怕的虎。
而且张辽发现,此次他暴起动手拼杀,无论是眼睛看到的还是感官察觉的,都极为清晰,纪灵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仿佛都在心湖之中。
所以,他才能准确的抓住纪灵的三尖两刃刀刀柄,更能在最恰当的时候跳起来站到马背上,又能在最恰当的时候跳下马背,飞起那一脚,直接令纪灵失去战斗力。
这似乎是那种传说中的武者直觉,如果自己能够将这种直觉练得得心应手,那么驰骋沙场遇敌对战必然占据极大的优势!
这是张辽第一次动手,但效果似乎很不错,让张辽对未来更加有了信心。
咳!咳!
地上纪灵又咳出几口血,面色有些发紫,头一扭,昏了过去。
而袁术,早在纪灵失手的那一瞬间,便如同兔子一般窜入了轩车,连他身边那女子也顾不得。
车里很快传出袁术惊怒的声音:“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全部冲上去,杀了这贱奴!死活不论!”
那些骑兵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纷纷端起马戟,朝张辽冲了过来。
“好胆!”
“还不放开纪统领!”
“杀了这小子!”
张辽看着那些冲过来的骑士,心中无所畏惧,这么近的距离,这些骑兵根本加不起速度,冲击不起来,何况他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也最适合锁拿马戟。
他掂了点手中三尖两刃刀,大约五十斤左右,比自己的铁枪要好多了,不由哈哈一笑,拎着三尖两刃刀便朝着那辆轩车和那些骑兵反冲过去。
轩车中袁术见张辽反朝自己这边冲过来,急忙又大喊一声:“快保护本公子!”
“保护将军!”
那些骑兵大叫着,又纷纷退后,回缰勒马,准备护在轩车之前,本来就没冲起来的骑兵阵型更是散乱。失去了纪灵的指挥,这些骑兵被袁术命令搞得全无战力。
张辽怎会错失这个机会,哈哈一笑,加快了速度,最先倒霉的是早先向他围过来准备直接夺取象龙的四个骑士,他们此时根本来不及后退,就被张辽冲上去,抡起三尖两刃刀左一下右一下拍翻在地。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张辽身形毫不停顿,冲向那些回缰勒马骑士冲过去,三尖两刃刀连锁五六条马戟,这些马戟在张辽的巨力锁拿之下,无不被挑飞,连同马上骑士也被张辽拍了下来。
又是五六个骑士失去战斗力,只余下了早先就护在马车前的那十多个下马骑士,还有马车前那个花容失色的女子和惊骇颤抖的车夫。
看着十多个护卫紧张的举着长戟,如临大敌,却不敢上前一步,张辽嘿嘿笑着,反而慢下了速度,一步一步朝轩车逼近,心中无比畅快。
轩车里的袁术似乎也被吓住了:“你……你究竟是何人?胆敢拦截汝南袁氏车马!”
那些护卫不过是奉命行事,张辽最反感的就是这个袁术,听到袁术询问,他冷哼一声:“有爹生没娘教的家伙,爬出来说话!”
此时还没有爹和娘的称呼,张辽的话袁术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声音有些恼怒:“无论你是何人,得罪了汝南袁氏,在雒阳必将寸步难行!”
张辽懒得再说,只是提着三尖两刃刀步步走向轩车,那无形的压力令十多个护卫面色发白,而车中的袁术也是失声道:“你……你……不要过来!”
杀!
护在轩车前的第一排护卫看着张辽步步紧逼,终于忍不住了,举着长戟齐声大吼着冲了过来。
张辽看着冲过来的护卫,冷喝一声,将重达五十斤的三尖两刃刀舞的顺畅无比,连劈带拍,附带着可怕的力气,将一杆杆长戟挑飞,紧接着是一个个护卫飞出。
张辽打得尽兴,大吼一声,如暴虎一般冲了过去,惨叫声不断传出。
转眼之间,轩车之前的二十个护卫一个不剩,全部倒在丈许开外惨叫着,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即使有能爬起来的,此时也被张辽这武力吓得不敢动弹了。
张辽并没有对护卫下杀手,他只是为了教训教训袁术,对这些忠心护主的护卫也没有太多杀意。
“你……你要作甚?”
轩车中,袁术声音颤抖。
张辽嘿声一笑,没理会马车一旁颤抖的女子,而是一把将吓得不敢动弹的车夫拉下马车,抬腿就是一脚。
轰!
整个轩车被踹的翻了过去。
咳!咳!
破烂的车厢中,袁术狼狈的爬出来,此时头上高冠歪斜,身上锦袍散乱,死死的盯着张辽,眼里满是屈辱和怨怒之色:“你到底是何人?”
张辽伸手抓住袁术头顶高冠,将袁术整个拎了起来,咧嘴一笑:“袁术?”
袁术头皮被扯得生疼,脖子也被冠缨勒住,面色涨红,眼里满是惊惧,强自镇定道:“吾乃汝南袁氏嫡子,你……你莫要杀我!”
啊打!
张辽怪叫一声,将三尖两刃刀往地上一插,抬手就噼里啪啦给了袁术十来个巴掌,又握手给了袁术眼眶一拳,喝道:“乃公华雄,打得就是你这种贱人!”
“乃公华雄?”一旁小黑狗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个贱人,不过贫道喜欢。”它说的贱人自然指的是无耻的张辽。
乃公就是老子的意思,乃公华雄就是老子华雄的意思。这个时期还没有老子的说法,张辽也入乡随俗,自称乃公了。不过这厮留了个心眼,居然报了华雄的名字,要替华雄找个乐子。
第二十三章 秋风扫落叶
呜呜!
袁术挨了十多个巴掌,眼眶又被张辽那一勾拳打得青肿起来,痛彻心扉,他从小就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殴打,此时他的头冠被扯断,头发劈散下来,眼泪直流,呜声道:“华雄……你若有种,便杀了我!我汝南袁氏门生故吏满天下,到时看这天下还有没有你容身之地!”
呸!张辽一口唾在袁术脸上,将他丢在地上,又抬脚朝袁术屁股踹了两脚,俯身用三尖两刃刀拍着袁术的发肿脸蛋,嘿声道:“华某乃董公麾下爱将,便是杀了你又何所惧哉!董公最多不过责骂两句而已。何况便是不杀你,用这把刀在你脸上画个乌龟也不错,嗯……这个想法不错,到时候你汝南袁乌龟可要名扬天下了。哈哈哈!”
“啊?不要!不要!”袁术听张辽这么一说,才真的怕了,嘶声道:“你……你我无冤无仇……”
张辽打断他的话:“貌似你刚才骂我贱奴来着。”
袁术此时心神已经彻底失守,对张辽恐惧之极,忙道:“是我胡说,是我胡说。”
张辽眼神一冷:“谁为贱奴?”
袁术一颤,忙道:“吾乃贱奴,吾乃贱奴。”
张辽哼道:“好像刚才有人说要割我舌头,剁我手脚来着。”
袁术忙道:“哪里,哪里,阁下听错了……”
“嗯?”张辽神色一冷。
袁术急忙伏在地上:“阁下,袁某错了,还请恕罪。”
张辽傲然道:“什么阁下,请尊称乃公华英雄。”
“华……华英雄。”袁术嘴角抽搐了一下。
张辽撇了撇嘴,这才起身,淡淡的道:“不要惹我,我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怕。”
这时,小黑狗盯着倒下的轩车,眼睛眨巴眨,贼贼的声音在张辽脑海里响起:“狗小子,那马车里有宝贝,你现在一穷二白,可不能放过!”
张辽眼睛一亮,三尖两刃刀一闪,将马车车厢劈成两半,看到里面居然哗啦一声落出一副折叠的精甲,他心中大喜,当即弯腰拿起精甲,却感到入手足有四五十斤重,看来是因为太重,所以袁术才没有随身披挂。
但袁术为自己准备的东西岂能差了,张辽打开一看,却是一副精致的鱼鳞甲,粗粗看去足有两三千铁鳞叶组成,每片鳞叶都是精心打磨而成。
张辽不顾一旁袁术眼角抽搐,当即毫不客气的将精甲披挂到身上,只听哗啦一声,在整个麟甲的重量下,每片铁鳞片密密叠叠的垂下来,每个点上至少有四五片铁麟重叠,防御极强,寻常枪矛根本难以挑开。
张辽又用拳头捶了捶胸口,感受到麟甲极强的弹性,减冲了不少力道,面对重兵器也有一定的抵御力。
这副铠甲绝对价值万金,张辽乐得嘴巴也合不拢了,只咧到了脑后根,令小黑狗十分鄙夷。
张辽懒得理他,如今他的铠甲、兵器、战马都有了着落,可谓万事俱备,只差练武了。
马车里除了这幅麟甲,还有一个包裹,里面装着金玉细软,粗粗估摸一下,张辽忍不住畅快的大笑起来,看着袁术的神情也温和了许多。
打了人居然还有意外收获!这应该是抢劫吧!不对,是劫富济贫的侠义行为!
张辽决定了,要打劫个彻底!好事就要做到底,留名却要留别人。
在小黑狗的撺掇下,他先拔走了袁术腰间的宝剑,顺手扯掉了袁术腰间几块上等的玉佩,袁术恨的直欲发狂,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怕惹恼了这个莽夫。
小黑狗又看向那些护卫的战马和兵器,眨了眨眼睛:“这些马和兵器也不能留啊。”
张辽眼睛又是一亮,他嘀咕了一句:“元放,我发现再一次低估了你的无耻。真是所过之处,如秋风扫落叶,寸草不生。”
“娘希匹!贫道还不是为了你打算。”小黑狗气得一下子蹦到了袁术头上,狂抓了两下。
袁术头发被搞得乱七八糟,如同小黑狗身上的狗毛,气得浑身发抖,却连小黑狗也不敢得罪。
张辽嘴上鄙夷着小黑狗,目光却毫不迟疑的转向了那二十几匹战马,这些战马虽然不如象龙,但也都是少有的好马,价值不菲,带回去便先发给亲卫和曲屯头领吧。
他当即便从地上拎起两个受伤最轻、装作不能动弹的护卫,喝道:“去!将所有战马赶到一起,给华某送到西园大营,老子要吃马肉!”
啊?那两个护卫下意识的看向地上的袁术。
张辽冷哼一声,又朝袁术屁股上踹了两脚,喝道:“还不下令!”
袁术脸颊抽搐了几下,看向那两个护卫,垂头丧气的道:“还愣着干什么,按他说的办!”
张辽又踹了袁术一脚,斥道:“什么叫做他?老子叫华雄,要尊称老子华英雄!”
袁术暗中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看向那两个护卫,屈辱的道:“按……按华英雄吩咐的办。”
张辽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幅破甲、这柄破剑,这个破包袱、这几块破玉,还有这些劣马,就当做你辱骂欺负老子的赔礼了。”
此时别说袁术险些蹦起来要和张辽拼命,便是刚醒转过来的纪灵,也被气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那些护卫也都气得目呲欲裂,恨不能吃了张辽。
什么叫破甲劣马,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十足拉仇恨,气死人不偿命。
张辽拍了拍身上精甲,得意的掂着五十斤中的三尖两刃刀,哼着小曲,看那两个护卫已经将所有战马都赶到一起了,又让那两人将马车前的四匹马也解了下来,赶到一起,这才打了个酒嗝,斥道:“利索点,将这些劣马赶到西园,老子要打牙祭。”
又俯身拍袁术的脸蛋,道:“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董公可是很惦记你们袁氏兄弟的。记住,老子叫华雄,乃董公帐下都督,随时欢迎你前来报仇!”
说罢哈哈大笑着翻身上了象龙,继续哼着小曲,向西而去。
小曲调子古怪,但字句却很清晰的传来:
“好难过……这不是我要的那种结果……不要再来伤害我……我会迷失了自我……”
第二十四章 回到西园
噗!袁术一口血喷出,看着张辽带着二十多匹战马远去,又看着眼前破烂的轩车,东倒西歪的护卫,其余……什么都没有了,几乎是寸草不留。
“啊!啊!啊!”好一会儿,袁术才爬起来,疯狂的大叫着,蹦跳着,把落在地上的高冠踩得稀烂,又疯狂的踢着本已破烂的轩车,痛的连声惨叫却不停止,吓得一旁的女子和车夫远远躲开。
“华雄!华雄!”
袁术眼里闪烁着无比怨毒之色:“无论你躲到哪里,他朝本公子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把你削成人棍!把你剁成肉泥!……啊!啊!啊!此恨怎消!此恨怎消!”
这下连那些护卫都惊惧的爬起来远远躲开。
袁术嘶声吼了一盏茶功夫,这才抬起头,甩开披散的头发,恶狠狠的看向刚刚醒转的纪灵和那些护卫:“还不给本公子统统爬起来,速速回府调齐马匹护卫,护送本公子回汝南!”
张辽骑着象龙一路西行,往西园赶去,他腰间配上了长剑,身上穿上了铠甲,手上拿上了那柄三尖两刃刀,象龙一侧还挂着一个锦缎包袱。
前面则是两个护卫赶着二十多匹良马。
连小黑狗也自己骑了一匹马,在马背上打坐,令袁术的两个护卫瞪大了眼睛,眼角不住抽搐。
张辽暴打了袁术一顿,又抢了副精甲,二十六匹战马和伙食费,在小黑狗“无耻”的赞美声中,此时的心情真是畅快无比。
这时,前面两个护卫悄悄的说话声传来,一人道:“薛兄,这个华英雄真要吃马肉?太残忍了,我们的马怎么办?要不劝劝他?”
“你小子傻啊,这些都是好马,傻蛋才会吃,你要去劝,小心没吃了马,把你给剁吧吃了。”
“啊?不会吧?”
“嘘!小声点,他连袁将军都敢打的,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这倒也是……”
张辽听着两人说话,心中好笑,而且行进途中,他突然想起后世一个说法,因孙策投靠袁术,并认袁术为义父,所以孙策管袁术叫爸爸,以孙策推之,周瑜、孙权、孙尚香都管袁术叫爸爸,以孙尚香推之,刘备、刘表、刘璋、张飞,以张飞推之,夏侯渊、曹操、曹仁等等统统都要喊袁术爸爸……综之,袁术竟然是三国最大的爆死,是所有人的爸爸。
嘿嘿,那刚刚自己是不是把所有人的爸爸打了一顿!
张辽想到这里,对小黑狗讲了一番,不由哈哈大笑,又忍不住对小黑狗叹道:“这世道,还是打劫有前途,可怜我一个十好青年,都被你这流氓狗带坏了。哎!近狗者黑,老子纯洁的人生一去不返了。”
“我呸!无耻,真是无耻!”小黑狗的狗嘴一咧,立时反驳道:“你的**和元神早已荡漾着浩瀚的无耻之海,还用贫道教麽?”
一边催马而行,一边和小黑狗拌着嘴,张辽又是哈哈大笑。
至于袁术的威胁,他并不害怕,如今董卓在雒阳,袁氏根本不敢放肆,自顾尚且不暇,还能顾得了他?所以他不怕汝南袁氏。
而且可以说,张辽对汝南袁氏也并无好感。这源于张辽的记忆,也有小黑狗的撺掇。
汝南袁氏与弘农杨氏并列当世两大世家,袁氏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及各州各郡,当今袁氏家主袁隗更是担任太傅之职,录尚书事,品秩名义上比董卓还要高一等,而实权也是仅次于董卓。
不过张辽对袁氏却颇为鄙薄,汝南袁氏与弘农杨氏能取代东汉初期邓、耿、梁、窦、马、阴六大家族,成为当世顶尖家族,弘农杨氏凭借的是“关西孔子”杨震的威名,而汝南袁氏除了初代袁安颇有贤名外,后面几任家主都是左右逢源于宦官集团和士人集团之间,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两次党锢之祸,直到袁绍一代,才亲近党人,然则袁绍因亲近党人也被袁隗训斥。
而袁绍虽然亲近党人,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野心勃勃,正是他一力撺掇大将军何进召董卓、丁原等四方猛将带兵入京,以袁绍的才智,不可能不知道乱兵进京的严重后果,显然是想要趁乱取事,捞取政治资本,而何进后来发觉情况不对,派人阻止董卓,但袁绍却暗中矫诏,命董卓加速进京。
随后袁绍又又伙同兄弟袁术领兵攻入皇宫,将两千多大小宦官以及无须的郎官诛杀殆尽,这已经不是什么正义的讨伐十常侍了,而是鼓动士人集团与宦官集团的倾轧之争,肆虐宫禁,更是对皇权的践踏。
董卓入京后,袁绍没玩得过董卓,便留了句狠话,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雒阳一个烂摊子。
因此雒阳之乱,袁绍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尽显枭雄本色。
大将军何进出身微寒,很多名士认为何进无能。但张辽对何进也有几分认同。因为在历任的大将军之中,尽管何进才智不足,但还算勤勉的一个,自律严谨,生活没前几任大将军那么奢华无度,对自己的独子何咸约束也很严,并且能招揽任用人才,其中就包括后来叱咤风云的袁绍、曹操,还有谋士荀攸等人。从何进能给刚刚二十岁的张辽独自募兵之权,就足见他敢于用人了。
原本张辽对何进的知遇之恩也颇为感激,但何进更加器重袁绍,却被袁绍坑死,是以张辽对袁氏就缺乏好感了。
而且汝南袁氏当今的家主袁隗本是太傅,天子辅弼之臣,但在董卓废除刘辩时,却厚颜附议,听说在废帝大典上,也是袁隗这个辅弼之臣亲自解下废天子刘辩玺绶,奉给陈留王,又扶废天子下殿,北面称臣。
如此品行之人,本该安安分分蛰伏起来,却还门生故吏满天下,实在让张辽齿冷。
至于袁术,作为三国时期第一个称帝的诸侯,更不算什么好货色了,打就打了吧。
再说他挂的还是华雄的名字,袁术要报仇找的也是华雄吧。呼呼哈哈。
张辽赶到西园时,已是午后。
第二十五章 欺侮
东汉原本的中央军只有禁军和北军五营,不过万人,黄巾之乱后,灵帝深感京师兵力薄弱,又为了制衡掌控北军的大将军何进,便进行扩军,但雒阳地贵,并没有容纳新军的地方,于是灵帝便将原本的皇家园林西园改作军营,建立西园八校,交由宦官蹇硕统领。
不久之后,灵帝驾崩,蹇硕欲图大将军何进,更立刘协为帝,但被十常侍出卖,反被何进杀死,兼并了西园八校,改以中军校尉袁绍为首。
何进被十常侍杀死后,董卓强势入京,迫走了西园八校尉头领袁绍,又将曹操等其余几个校尉明升暗降,褫夺掌控了西园的全部兵马。
因此,此时的西园是被董卓的羌胡兵看管着,除了禁军被董璜统领在皇宫外,其余兵马包括八校尉旧部、何进何苗部曲大多都在西园之中,正被董卓麾下将领整编。
今早华雄前来索要兵马也是想趁机整编张辽部分兵马,幸好张辽发现了华雄的手段,严词拒绝。否则只要成了既定事实,恐怕董卓也会乐见其成,并不会为他出头。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谁强势,谁得宠,各凭实力,一味忍让的军队是不会得到将领喜欢的。
张辽向看守西园大门的羌胡兵出示了刚从董卓那里领到的腰牌后,带着袁术的两个护卫和二十多匹马顺利的进了西园。
不过那守门羌胡兵透露出的奇怪眼神,让张辽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西园面积不小,但张辽三人都是驱马而行,很快就到了西北角的新兵营地。
远远的看到营地一片嘈杂,而且似乎还围了不少羌胡兵,张辽脸色冷了下来,拍马便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袁术的两个护卫也不敢怠慢,急忙驱马跟上。
象龙如同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眼前。
只见校场营地上,大约五十多个羌胡兵手持长矛,将张辽麾下新募的一千多士兵团团围住,正在讥讽斥骂。
“不过一帮贱民,拿的居然是木矛,哈哈,算的什么士兵!上了战场就是送死的。”
“也不知那张司马是从哪里招来的一群流民,也敢来西园?太可笑了。”
“就是,一个个饿死算了,免得浪费粮食。”
“什么张司马,不过一黄口小子,还没俺侄子大咧,除了逗狗,能干的了什么!”
“嘿嘿,尔等只要投靠过来,饭能管饱,兵器也能换上戈矛,何必跟着那小子。”
被包围的一干新兵有神色惊惧的,有垂头丧气的,有气愤填膺的,也有沉默应对的,甚至还有十来个被打得皮青脸肿的,显然是被这群羌胡兵打的,杨汉和蒋奇赫然就在其中。
张辽看着眼前这一幕,面沉如水。
这时,那些羌胡兵也听到了马蹄声,转身看到了张辽,还有后面两个护卫和二十几匹马。
那些羌胡兵不但没有停止讥讽新兵,反而带着挑衅的神色看着张辽。
一个脸型狭长的羌胡兵小头领瞥了一眼张辽,啧啧笑道:“呀,这不是逗狗司马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这些流民还饿着肚子呢。”
另一个黑脸的羌胡兵小头领嗤笑道:“不过一个懦夫,回来能做什么!跟着一群流民一起挨饿,一起痛哭,一起逗狗呗!”
众羌胡兵无不哈哈大笑。
被围困的一千多新兵则是纷纷低下了头,面带屈辱之色。
“娘希匹!娘希匹!这些蛮人!杀了!全杀了!”这些胡兵竟敢喊逗狗司马,连它也捎带上了,小黑狗气的连声大骂,它如今对张辽的武力也多了不少信心。
张辽没理会那些羌胡兵,而是看向那十多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新兵,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张辽询问,嘴角带血的杨汉大声道:“张司马,俺们军粮耗尽,西园不发军粮,这些胡兵又来胁迫俺们投靠他们!俺们不从,他们便百般辱骂,还动手行凶!”
听了杨汉所说,张辽转头看向那些羌胡兵,冷声道:“可是如此?”
那长脸羌胡兵头领哈哈大笑:“没错!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却不知小司马可答应让他们投靠?”
这时,被殴打的十多个新兵中又有一人怒声道:“张司马,这些胡贼欺人太甚!要为我们做主啊,不能放过这些胡贼!”
这个新兵正是蒋奇,本是个游侠,应张辽之募入伍,与杨汉职务相同,也是一屯之长。
那十多个新兵纷纷大喊起来:“不能放过他们!”
“好胆!”
那黑脸羌胡头领大喝一声,便当着张辽的面,挥着手中鞭子朝那十多个新兵抽去。
“大胆!”
张辽见这胡兵竟如此跋扈,心中怒极,一声厉喝,象龙一个俯冲,手中三尖两刃刀斩下,那黑脸羌胡兵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鞭子就剩下了本截木柄,距离握鞭的手也只有一寸!
那黑脸羌胡头领身子僵在那里,微微发抖。
那些呼喝的羌胡兵全静了下来,似乎没想到张辽竟敢动手!
而那些被围着的新兵则是纷纷看着张辽,眼里露出期待的神色。
至于唯一能劝阻张辽的小黑狗,刚才已经被这些胡兵气的七窍生烟,五内俱焚,哪还会劝阻,何况经历了刚才打袁术一幕,小黑狗对张辽也多了一些信心,只要张辽没事,其他人是死是活它才不管。因此也没有多说,退到了一旁看大戏。
“小子!”最先开口的是那个长脸的羌胡兵头领,他手中长矛指向张辽,森然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手!来人,把他抓起来,交给华都督!”
“抓起来!”五十多个羌胡兵齐声吆喝着就要围过来。
呜!张辽手中三尖两刃刀闪过,那长脸羌胡头领的长矛就剩下迟许长的柄。张辽不待他惊骇后退,手中三尖两刃刀一转,横拍过去!
噗!那长脸头领一口血喷出,横飞出数丈,落入张辽手下的新兵之中,昏了过去。
张辽飞身下马,又是一脚猛踹,那个黑脸头领便被他踏在脚下,三尖两刃刀一转,指在他的喉咙上。
那些围过来的羌胡兵一惊,急忙大喊道:“快快放了韦队率!”
那黑脸头领面色惨白,指着张辽:“张辽,你……你好大的胆子,莫非要叛乱不成!”
张辽一把将他拎起来,噼里啪啦打了十几个巴掌,看向那些羌胡兵,厉声道:“吾乃董公亲命六百石佐军司马,尔等胆敢以下犯上,围攻长官,莫非要反了董公不成!”
啊?
那些羌胡兵一惊,纷纷止住脚步,神色有些惊疑不定。董卓在羌胡兵中地位极高,张辽一提到董卓,他们立时有些胆颤。
“你……你……”黑脸头领被打得面目青肿。
张辽啪的又给了他两巴掌,喝道:“你不过一个队率,我乃堂堂司马,是谁教的你目无长官!”
第二十六章 震慑
噗!黑脸头领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本队率……本队率……”
哼!张辽一把将他掼在地上,看向那些羌胡兵,厉声道:“还不统统放下兵器,等候处置!”
这时,一个羌胡什长反驳道:“我等乃华都督麾下,何须听从你的命令。快放了韦队率和霍队率!”
“是啊!是啊!你算什么?并州小子,怎能指挥我们凉州人……”
那些本已经被震慑心神的羌胡兵再次纷纷呼叫起来。
凉州本就民风剽悍,这些羌胡兵更是随着董卓征战,早已养成跋扈张狂的性格,便是面对职务比他们高的长官张辽,也没有太多的畏惧。
看到这一幕,张辽神色更冷,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小心暗箭!”
几乎同时,小黑狗的声音也在脑海里急促叫唤:“狗小子,左前方有暗箭偷袭!”
张辽悚然一惊,急忙凝目看去,只见羌胡兵之中,一个青年正暗中眯着眼睛,瞄准他搭弓上箭,那略显英俊的脸上正透出疯狂和兴奋之色。
这些羌胡兵竟如此大胆!张辽瞳孔陡然一缩,心中怒意无以复加!
射!
随着那青年羌胡兵一声低喝,那支羽箭离弦而出。
看着那一箭朝他射来,张辽眼中狰狞之色一闪,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大吼一声,疯狂地朝着那支羽箭冲过去。
今日,无论谁人阻挡,他都要杀了这个敢对他放暗箭的胡兵!
叮!
疾步之中,身子微侧,羽箭正中他左肩头,透过精甲,插入半寸,他肩头一痛,感到鲜血渗了出来。
啊!
张辽身侧,看到这一幕的并州新兵无不失声惊呼,而对面那些羌胡兵则是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见血的场面让这些老兵感到分外刺激。
无论是那支箭,还是那些人的反应,张辽全然没有理会,他更加以疯狂的气势和速度朝那个射箭的胡兵冲过去。
那个羌胡兵看到张辽冲过来,急忙又抽出一支箭来,但他还来不及上箭,咔嚓一声,手中那张弓便被三尖两刃刀劈断开来!
然后在那个羌胡兵惊骇而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张辽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捅,刀刃直插入他的心口,穿透而过!
一股鲜血顺着三尖两刃刀流下。
“你……赫……赫赫……”那羌胡兵抬手指着张辽,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嘴里一股一股的鲜血涌出,瞳孔渐渐扩散,满是恐惧和不甘,还有不可置信。
张辽大吼一声,挑起三尖两刃刀,将这个放暗箭的羌胡兵整个挑在半空!
场中一时寂静无声。
那些凶悍的羌胡兵全被张辽这更凶悍的行为震慑了心神,纷纷僵在那里,不但动弹。
一旁袁术的两个护卫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而那一千多新兵更是眼里闪烁着震惊、敬畏、惊骇,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但毫无疑问,这一刻张辽的形象深深的烙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三尖两刃刀上,那个放暗箭的羌胡兵早已死去,面容犹自惊恐扭曲着,震慑着那些看到的羌胡兵,鲜血顺着三尖两刃刀流到了张辽的身上。
地上那个刚醒转的长脸羌胡头领和黑脸头领也惊得噤若寒蝉。
张辽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些羌胡兵:“放下武器。”
那些羌胡兵沉默着,下意识的相互观望。
“放下武器!”
张辽再次大吼一声,三尖两刃刀一甩,将那个放暗箭的羌胡兵尸体狠狠掷落在地。
扑通!那具尸体眼睛圆睁,看着那些羌胡兵。
哐啷!
随着一杆长矛落地,很快哐啷之声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场中那五十多个羌胡兵变得手无寸铁。
直到此时,一众并州新兵才反应过来。
杨汉和蒋奇急忙奔过来,眼里无不透着敬服之色,杨汉看了一眼张辽肩头羽箭,忍不住道:“张司马,俺给你拔了箭……”
张辽摇摇头,走前两步,三尖两刃刀当空一闪,地上那具羌胡兵尸体头颅分家,滚出三尺远。
众羌胡兵不由惊呼,有人甚至眼中露出惊恐而愤怒的神色。
那个醒转过来的长脸霍队率急忙跑回羌胡兵中,看着地上人头,捂着胸口怒吼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咳咳!”
那个黑脸的韦队率也慌忙爬起来,面色惨白的指着张辽道:“你可知他是谁!你杀了胡屯长,胡中郎不会放过你的!”
那厮是个屯长?怎么会混到一个小队里?还是什么胡中郎有关?不过既然敢动手杀自己,管他是谁,岂能饶了他!
张辽目光凌厉的扫了过去,森然道:“这不是战场,本司马也不是你们的敌人,我是长官,而今此逆贼竟敢暗放冷箭,弑杀长官,图谋不轨,岂能饶恕!便是胡中郎来了也是如此!吾已将此逆贼斩杀,当亲自报于董公,尔等可有不服者?”
一众羌胡兵噤若寒蝉,那两个队率嘴巴动了动,触到张辽冷厉的眼神和那带血的三尖两刃刀,也不由心神一颤,忙垂下了头。
张辽这才看向杨汉等人:“将那些兵器收缴起来。”
“是!”杨汉等人急忙兴奋应了一声,带着数十个新兵迅速将羌胡兵丢在地上的兵器收拢了起来。
那些羌胡兵看着张辽,尤其是还插在他肩头的那支箭,没一个敢反抗的。
他们深信,眼前这个司马能对自己都这么狠,一旦他们反抗,那下场他们想都不敢想!
杨汉等人收拢了兵器,有些兴奋的跑过来,等候张辽下达命令。
张辽看着他们脸上身上的伤:“被他们打的?”
杨汉瞪了那些羌胡兵一眼,恨声道:“正是!”
那些被围困的新兵听到张辽询问,也纷纷出言喊道:“张司马,这些胡贼太嚣张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看到张辽如此大展神威,这些新兵们感到自己先前受到的委屈都有了发泄之处,希望张辽为他们做主。
这一刻,他们对张辽是前所未有的拥戴和敬畏。
被手下敬畏和拥戴,正是一个为将者的追求,但此时张辽看着他们,却有些不满意。
他没给这些新兵倾诉的余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淡的道:“他们嚣张,是因为你们懦弱。一千二百壮汉,被五十人围殴,这是耻辱!每日操练是做什么的?如此上了战场,不过全部送死。”
第二十七章 激将
乱世将临,张辽要的是一群敢战的狼,而不是一群听话的羊。
一个战将会洋洋自得的享受士兵们的敬畏和拥戴,而一个名将则会利用士兵的敬畏和拥戴去激励或反激他们,让士兵奋发。
这就是战将和名将的区别,而张辽此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去借这个机会去激励士兵,但实际上他已经不知不觉展现出了一个名将该有的眼光和格局。
一众新兵听到张辽所说,顿时停止了叫嚷,不由羞愧的低下了头。
其中一个新兵却忍不住委屈的道:“张司马,我们从河北携带的干粮昨日已经吃尽,西园欺负我们,不发军粮,我们从一早饿到现在,哪有力气动手。”
张辽挑了挑眉,看向一千多新兵,沉声道:“我等参军入伍,保家卫国,都是以命为自己搏一个前程,战场死杀,马革裹尸,本就是最艰苦的事,饿半天肚子算什么!敌人要杀你,可不管你饿不饿肚子。”
他指了指那些羌胡兵,道:“你们问问他们,谁没有饿着肚子打过仗!”
一众新兵不由的看向那些羌胡兵,入眼的是他们嘲讽、耻笑、蔑视的目光,显然张辽说的很对。
那个黑脸队率虽然受了伤,脸色惨白,却是满脸冷笑,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嗤鼻道:“饿肚子的,回家找阿母吃奶去吧。”
一众羌胡兵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大笑起来,各种嘲讽的言语接连不断,令张辽手下这些新兵难以忍受了。
杨汉忍不住大声道:“张司马,请允许俺与他们公平一战!”
很多新兵立时忍不住附和起来,大吼道:“公平一战!”
张辽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这些新兵,道:“很好,他们刚才怎么打你们的,你们现在就给本司马怎么打回去。”
说罢他转头看向那些羌胡兵,淡淡的道:“你们有五十人,我手下也出五十人,不用兵器,不得伤残,公平一战,如何?”
那黑脸韦队率傲然一笑:“战便战,只是不用兵器,未免有些没趣。”
张辽脸色一冷,那黑脸队率立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可是个杀神,没见那支箭还插在胸口呢,他连忙摆正姿态:“那就赤手空拳一战。”
张辽这才看向众新兵:“谁愿意出战?”
“我!”
“俺们!”
“小的!”
一众新兵早已被羌胡兵嘲讽的仇恨值爆棚,那十多个挨过打的新兵更是激动地冲了出来。
嗯,军心可用。张辽暗自点了点头,吩咐杨汉:“选出五十人,与他们一战。”
杨汉急忙应命,兴奋的去挑人了,首先就是那挨过打的十多人,随后又从其他新兵中挑出了三四十个人,凑够了五十人。
张辽看到那十多个挨打的新兵都被选中,不由再次暗中点头,其实他最看重的就是这十多个挨打的新兵,别看他们挨打了,但那是因为他们先前必然敢于反抗,所以才会挨打。
杨汉选好人,禀报过张辽后,空出一块场地,这五十人与五十个羌胡兵毫不客气的开始捉对厮杀。双方心里本有仇恨,纵然张辽下了不得伤残的命令,但这些人仍打得极为惨烈。
对面那些羌胡兵都是身经百战,浴血沙场,下手极为狠辣,而敢出头参战的新兵也不差,个个都是拼命的用出了所有的招式,甚至不少新兵学着张辽刚才那一招,应拼着挨打也要冲上去还两手。
不过新兵毕竟就是新兵,除了十多个新兵占据上风外,其他都基本都落了下风,被羌胡兵殴打着。
一旁观战的其他新兵看的热血沸腾,大吼不已,许多人大为后悔刚才慢了一步,眼下只恨不能立时以身入场。
张辽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无论那些新兵被打得如何惨,只要不伤残,他便不理会。因为他知道,眼前这场比试对这些新兵很关键,机会很难得,无论胜负,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次洗礼。
这种搏斗,近乎于与敌人的搏杀,要比他们寻常训练的效果要好百倍,胜了的多了自信和经验,败了的也吸取了经验,更能知耻而后进。
这才是张辽要的效果。
张辽看到场中那些羌胡兵确实不敢下杀手,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刚才的震慑还是很有用的,这就是军中,崇尚英雄,一切都看实力。
他的注意力转向跟随他前来的袁术那两个手下,这两个骑士早已下马,也在一旁观战。
两个骑士都很年轻,相貌端正,身材高大,显然袁术选拔亲卫很严格,其中一个大约二十多岁,另一个才十八岁所有的样子。
这两个骑士能成为袁术的护卫,武功本身都不弱,张辽一打量他们,正在观战的二人就敏感的察觉到了,看向张辽,神情微微有些不安。
张辽看向那个小一点的骑士,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骑士看到张辽这个“大凶神”询问,有点紧张的道:“回禀将军,小人名唤郭成。”
张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刚才多谢郭兄弟出口提醒了。”
刚才那个强胡兵放暗箭,除了小黑狗,就是这个郭成提醒他了,他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心中自然对郭成多了感激。
郭成听“大凶神”居然唤他兄弟,又出口道谢,顿时激动不已,忙颤声道:“小人实在不敢当。”说罢犹豫了下又道:“其实……那个胡兵刚才瞄准的是将军的左肩,并没有下杀手……”
嘘!张辽忙低声道:“此事不可乱说。”
郭成连忙会意的点点头。
张辽微微一笑,其实在那个羌胡兵发箭之时,张辽就敏锐的察觉到他瞄准的是自己肩膀,应该只是想要教训自己一番,想要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伤,失去威信。
但张辽何等性子,哪能容一个小人如此张狂算计,索性一发狠,直接出手结果了那厮。
不过让张辽惊诧的是其中内情那两个队率都没看出来,居然让一个小子看出来了,看来袁术手下这些骑士素质确实很高。
他又看向另一个骑士,那个骑士不待他出口询问,便恭敬的抱拳道:“禀将军,小人是薛明。”
第二十八章 拉拢
张辽沉吟了下,道:“袁术那厮心胸狭窄,你二人既然已来此地,袁术那里怕是回不去了,以后可愿跟随我谋个前程?”
薛明和郭成对视了一眼,齐齐下拜道:“小人愿为将军效命。”
“好,很好!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放心吧,跟着我混,没错的,比袁术那家伙强。”张辽忍不住咧嘴直笑。
袁术那小子眼界确实很高,这两个骑士的素质都不错,能留下来,对自己也有很大助力。
他此时倒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当时便该将袁术手下的那些骑士全部打劫过来,让袁术一个人去玩儿。哎,自己的心还是太软,打劫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寸草不留的境界还不够,应该做到挖地三尺。
一旁的郭成盯着张辽胸口那支箭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吃吃道:“将军,这箭……”
“你说这箭啊。”张辽随手一拔,那支羽箭便被拔了出来,不过只有箭头一公分处染血。
其实那个羌胡兵暗中偷偷拉弓,动作不敢太大,就只拉了一半弦,出箭力道不足,加上张辽突进之中肩头微侧,又卸去了部分力道,羽箭及身后,又被他身上的精甲卡住了大部分力道,因此实际入肉只有不到一公分,他身上的血倒大半都是那个放暗箭的胡兵留下来的。
这重程度的伤,张辽前世就受过多次,基本可以无视疼痛。脑袋大路也有大路的好处,就是抗痛。
看到薛明和郭成有些惊异,张辽拍了拍身上精甲,又嘿嘿笑道:“袁术那狗小子人品烂,这铠甲倒是真不赖,等以后得空了去南阳走一遭,看看他还有啥好东西。”
郭成和薛明听他奚落袁术,不由干巴巴的笑了笑。
薛明到底老成点,迟疑了下,道:“将军,汝南袁氏不可小觑,许多大官都出自袁氏门下,若是袁将军再回雒阳……将军还是要小心些。”
张辽咧嘴嘿嘿一笑:“袁术他报仇也找的是华雄,****何事。”
薛明二人这才想起刚才那些人都呼张辽张司马,他们不由一愣:“敢问将军尊名?”
“张辽,字文远是也。”
“那……华雄是?”
张辽指着那些羌胡兵:“看到没,他们就是华雄的手下。”
薛明二人脸颊同时忍不住抽搐了下,看着张辽,眼里满是古怪的神色。
张辽笑道:“你二人跟了我,怕不怕袁术报复?”
“这……”薛明迟疑着不敢回答。
郭成却道:“我二人不过两个护卫,怕是袁将军过不了几天就把我二人忘了。便是回了雒阳,也应该记不起我二人了吧。”
张辽冷笑一声,道:“放心吧,袁术,嘿!他怕是这辈子都回不了雒阳了,便是袁氏一门恐怕也难保。”
二人惊讶的看向张辽,似乎对他所说的袁氏一门难保很是惊讶。
张辽却没有回答他们,而是沉吟了下,问道:“你二人家小可在雒阳?”
郭成摇摇头:“我是孤儿。”
薛明却点头道:“小人家在雒阳,家中有阿母和小妹。”
“把她们搬去平县吧。”张辽道:“后天我们就去平县,驻守小平津。”
啊?薛明一愣,有些不明白张辽的意思,平县在邙山北麓,明显不如雒阳繁华,即便他们要去平县驻守,那也不用将家属搬到平县吧?毕竟平县距离雒阳并不算远。
“雒阳过不了多久将会有大变。”张辽说了一句。
薛明和郭成听张辽这么一说,都不由面色微变,薛明忍不住问了句:“敢问将军,雒阳会有什么大变?会有多大?难道还能影响到寻常百姓?”
“都城西迁,火烧二百里,繁华烟消云散。不知算不算的大变?”张辽说着自己也微微有些失神。应该是在关东诸侯起兵不久吧,董卓会火烧雒阳二百里,绝了关东诸侯攻入京城的念想。
薛明听张辽这么一说立时脸色大变,犹豫了下他咬牙道:“小人听将军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看张辽也不像是胡说,此时他反倒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随着
“听我的没错的。”
张辽道了一句,转头看向场中,五十个新兵和羌胡兵已经基本分出了胜负。
新兵有十二个人获胜,却胜的很惨烈,其余三十八个新兵都败了,但也败得很惨烈,打出了气势。
无论是胜是败,他们的精气神都经历了一次洗礼,迈出了从民壮到士兵的那一道坎,而一旁观看的新兵,也如同身临其境,受益匪浅。
此时,那些同样惨烈的羌胡兵看向这些新兵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不屑和蔑视。
看着新兵们个个神情激动,有庆贺的,有不服的,有自吹自擂的,那些羌胡兵有些无趣,在两个队率的带领下,抬起了那具尸体,准备离开。
杨汉几人赶来向张辽复命,五十人对战,他们只胜了十二人,算是失败了,因此神情都颇为惭愧,不过先前那种压抑和阴郁的气氛却一扫而空了。
张辽吩咐杨汉几人:“迅速集结士兵。”
刚吩咐了一句,张辽忽然微微皱眉,他先前一直在处理羌胡兵挑衅之事,没时间顾及其他,此时却突然发现,军侯**、宋超和其他几个亲卫都不在这里。
他看向杨汉:“杨屯长,可知张军侯、宋军侯去了何处?”
杨汉忙道:“禀司马,张军侯、宋军侯带着几个弟兄去给大家领军粮,未曾回来。”
张辽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们何时去的?”
杨汉道:“已经有两个时辰,我等本要派人去查看,却不想被这些胡兵围住了。”
张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道:“去集合士兵吧。”
随着咚咚咚三声击鼓和集合旗帜挥舞,一众新兵迅速按照张辽平时的操练的阵型集结起来,整齐有序,瞬间寂静无声,令那边准备离开的羌胡兵也不由侧目。
张辽大步走到方阵之前,扫视着众新兵,沉声道:“方才与湟中同袍一战,尔等认为如何?”
众新兵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