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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全文阅读

作者:庄不周     混在东汉末txt下载     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6章 回家

    东郡,濮阳,黄河南岸。

    上下近十里的宽阔河面上,几十道浮桥横跨大河,无数的将士拿着武器,牵着战马,推着沉重的辎重车,正在渡桥。队伍虽然井然有序,但人数太多,人喊马嘶,混成一片,旌旗招展,传令兵交错飞驰,还是让人有些头晕眼花。

    袁绍立马于河岸边的高坡之上,心潮澎湃。为了这一刻,他已经准备了很久,刘修还在平舆城下望城兴叹,曹操还在老家“养病”,只剩下皇甫嵩带着一万大军守在黎阳,在他的威逼之下,皇甫嵩只能困守孤城,不敢有任何举动,眼睁睁的看着渡过黄河,杀入兖州。

    过了黄河,他离平舆就只有八百里,等刘修收到消息,他应该已经进入陈留郡,离平舆最多两三百里,离家乡汝南已经不远。

    离家这么多年,终于又一次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如果能在家乡人面前打败刘修,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袁绍为此做出了周密的安排,他已经派人去见曹操,不管曹操是否接受他的邀请,与他一起攻击刘修,只要曹操暂时按兵不动,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他有八万大军,骑兵也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人,这是汉军中从来没有过的比例,即使是面对以骑兵横扫北疆草原的刘修,他也有足够的优势。

    刘修再能打,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难道他还能撒豆成兵不成?一想到刘修军中的那些道士,袁绍就想笑,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骗骗那些愚昧的庶民还行,怎么能骗过他这样见多识广的世家子弟。

    除了玄阳子那次。

    “将军。”田丰在几个随从的护卫下,纵马而来。在袁绍马前数步,他勒住了战马,却没有下马,坐在马上大声说道:“将军,丰有一愚见,务必请将军采纳。”

    袁绍眉头轻轻一蹙,对田丰的态度非常不满,你这是建议啊,还是命令?他轻咳了一声:“元皓有什么话就请直言。”

    田丰大声道:“将军,我们应该派一些守住这些浮桥,最好能攻克濮阳。”

    “攻濮阳?”袁绍摇了摇头:“元皓,我们这次冒险过河,只能速战速决,在刘修做好准备之前击败他。攻打濮阳,只会拖延时日,让刘修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恐怕不太合适吧。”

    田丰连连摇头:“将军,未算胜,先算败。将军率主力与刘修决战,万一不胜,必然还要退回河北。到了那时候,浮桥就是将军的唯一生路,岂能不保?再者,攻克濮阳,就算决战不胜,我们也可以据城而守,在兖州立住脚,择机再战,不至于一败涂地啊。”

    袁绍听得心头邪火直冒,心道我这刚过河,你就又是不胜,又是一败涂地,你是故意伤我士气吗?难道我就肯定不是刘修的对手,既然如此,那我还过河干什么,当初决定行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袁绍沉下了脸,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郭图感受到了袁绍的怒气,微微一笑:“元皓,将军提八万虎狼之师,来攻打顿兵于坚城之下的刘修,文有元皓,武有正南,正是一战而胜、追亡逐北之时,元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莫非是离开了冀州,元皓就没了底气?”

    田丰大怒,瞪圆了双眼,大声喝道:“郭图,你胡说些什么,不管是冀州人还是汝颍人,既然都在主公帐下效命,又何必分彼此,你这是挑拨冀州人和汝颍人不合吗?”

    郭图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只是担心元皓有这个想法罢了,既然元皓没有,那是再好不过。”他知道和田丰吵架没有意义,就算田丰吵赢了又如何,关键还得看袁绍怎么想。田丰越是强势,他在袁绍的心里越是受到排斥,可叹田丰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智者。

    田丰见郭图避而不战,也不屑与他争论,继续大声对袁绍说攻打濮阳的理由。袁绍心中恼怒不已,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他,只觉得田丰像一只苍蝇一样嗡嗡的叫得让人心烦意乱,便摆摆手,打断了田丰的话:“元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给你五千人,你能拿下濮阳,保住浮桥吗?你也知道的,刘修部下精悍,我必须保证有足够的兵力优势才行。”

    田丰一惊,五千人拿下濮阳?开什么玩笑,濮阳可是东郡的郡治,又是交战的前线,早就习惯了打仗,可不是普通的县城可比。如果不是袁绍的大军一眼看不到头,只怕濮阳城里的人现在就冲出来要他们的命了。再说了,我是军谋,可以提供建议,却不是要领兵,你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也不合适啊。他刚想再解释一下,一看到袁绍那不耐烦的眼神和郭图轻蔑的表情,他又闭上了嘴巴。他明白袁绍这个命令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嫌他烦了,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留在这里,不再随大军前进。

    田丰忽然间心灰意冷。唉,算了,拿不下濮阳,至少也能保住浮桥。

    ……

    中平四年七月下,袁绍悍然渡过黄河,杀入兖州境内。卫将军曹操按兵不动,任凭袁绍长驱直入。沿途诸县见袁绍势大,分析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后,望风归降。袁绍为了抢时间,根本不去占领那些县城,只是对来降的县令们鼓励了一番,许以高官厚禄,令他们还回各城驻守,便率领大军狂飚直进,一路杀奔汝南。

    正在围攻平舆城的刘修闻讯,一面以天子诏书的名义下令曹操率军迎敌,一面从平舆城下解围,亲率四万步骑迎战。曹操不予理睬,继续按兵不动,眼睁睁的看着袁绍穿过东郡,进入陈留郡内。

    一时间,东郡、陈留和陈郡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打了这么多年仗,陈留一直控制在曹操的手里,袁家最占上风的时候也没能进入陈留,陈留人在心理上还是认同朝廷的,一直把袁家当成叛逆,就算有接触,也是悄悄的私下进行,突然之间,袁绍的大军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陈留大地上,戴着头巾的汉人,髡头的胡人,一眼看不到头,踩踏起的烟尘像几道长龙,遮蔽了天空,让陈留人的心头雾沉沉的,看不到未来。有实力的据坞而守,没实力的望风而逃,投降的也不在少数。

    一路走来,虽然没有看到百姓箪食壶浆的迎接他,却也没受到什么阻力,这让袁绍心情非常舒畅。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已经不得人心,只要打败了刘修,回头再收服了曹操,这天下就唾手可得。

    这一日,袁绍的前锋大将颜良到达陈国扶乐县。扶乐县西侧是沙水,南侧是过水,扼守两条水道。颜良得到斥候回报,扶乐县令李俊是汝南人,原本是刘修身边的一个亲卫,后来立功做了扶乐县令。听说袁绍的大军前来,他已经将大部分的百姓收入城中,剩下的人也送过了过水,做好了和袁绍决一死战的准备。

    颜良不屑一顾。他的目的不是攻城,他对扶乐县也没什么兴趣。当然了,如果这个李俊敢出来找死,他也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刘修在哪里?”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沙水西侧已经出现了他的斥候,应该离这儿不远了。”

    颜良有些犹豫不决。他一面派出斥候再探,一面派人急报袁绍,双方大军即将接触,第一战的胜负关系到双方的士气,不可轻举妄动。他只带了一万大军,如果遇到刘修的主力,他没有什么取胜的机会。

    可是他的消息刚刚送出去,斥候的消息又送来了,刘修的前锋大将麹义只带了五千人,正在沙水上搭浮桥,看那样子他还没发现了颜良的人马,正准备进入扶乐城。

    颜良大喜,随即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既然对方只有五千人,那就必须吃掉他,如果让他进入扶乐城,麻烦会更大。

    一声令下,将士们顿时兴奋起来。这一路走得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有些想象不到,早知道兖州人这么不能打,早就该来了。赶了几天路,终于碰到敌人,而且人数只有自已的一半,这个功劳等于是白给啊。

    从颜良开始,几乎所有人都两眼放光,似乎这个首战之功已经攥在了手心里。

    将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放开了脚步奔跑,斥候骑着马,像箭一般来回传递着最新的消息。颜良兴奋不已,带着亲卫骑奔在最前面。

    “将军,敌军已经搭好了浮桥,正在渡河。”

    “将军,敌军斥候发现了我军的踪迹。”

    “将军,对方正在撤退。”

    颜良大叫一声:“浮桥怎么样?”

    “他们正在拆,不过搭得太坚固,拆的速度不够快。”

    颜良大喜,从马背上站了起来,举矛大呼:“亲卫骑,随我来,抢占浮桥。”

    “喏!”五百骑士轰然应喏,猛踹马腹,战马突然加速冲出了队伍,卷起一阵狂飚,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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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郁闷的第一战

    战马奔驰,不过一杯茶的功夫,颜良就奔到了沙水旁。远远的,两道浮桥横亘于沙水之上。浮桥有一丈宽,全是用木板组接而成,非常结实,看样子是为了大军过水做准备的。百十个将士正在手忙脚乱的拆桥,一看到颜良的战旗,他们惊慌失措,一哄而散。对岸,一个将领正挥舞着马鞭大声斥骂着,想将那些逃跑的士卒赶到桥上。在他的身后,十几个士卒正在点火把,准备烧桥。

    颜良见势,快马加鞭,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如果让敌人把浮桥烧了,他至少要花一天的功夫才能再搭起来,势力会延误大军前进的速度。

    “快,快,冲过去!”颜良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大声吼叫道。冲到浮桥前,他翻身下马,双手持矛,拔步飞奔。浮桥再坚固,也不可能禁得住奔驰的战马,为了安全,他只能下马步战。

    亲卫们不敢怠慢,一个个翻身下马,任由战马跑到一旁,紧跟着颜良冲上了浮桥。

    被赶回浮桥上毁桥的士卒一看颜良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掉头就跑,对岸有人拦着,他们干脆扔到了火把和武器,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反正现在是夏天,水一点也不凉。

    颜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一口气冲过了浮桥,连一个对手都没遇到。直到冲上了岸,他才遇到了阻力,面色铁青的麹义带着亲卫营堵了上来,组成一道盾阵,箭如雨下,想要将颜良挤回水中。

    颜良单手持矛,左臂抬起,用臂盾遮住面门,狂呼而入。手中长矛一抖,矛头刺破一面盾牌,盾牌后的战士刚刚举起战刀,就被他一矛刺中胸口。胸甲结实,矛头无法刺入,却顶得胸甲瘪下去一大块。那战士“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连退两步,这才勉强支持住,他狂吼一声,挥刀就劈。

    颜良举盾架住,单手握矛用力一顶,将那个战士逼得再退一步,这才抽回长矛,格开一柄战刀,左手从腰间拔出环刀,反手横扫。两口战刀刀锋相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那战士力量不如颜良强悍,手臂一软,被颜良的刀尖在脸上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淋漓。

    颜良左刀右矛,面对数名扑过来的战士,犹自攻多守少,他的亲卫跑过浮桥,聚在他的身后,组成越来越厚实的战阵,奋勇搏杀。

    双方战在一起。

    麹义在远处看着,挥着战刀,嘶声力竭的吼叫着,心里却郁闷得要吐血。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上次大家给关羽面子,首战的机会都没去争,后来攻城打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刘修舍不得伤亡还是忙着与天子较劲,经常出去列个阵,冲杀一阵,早早的就收兵回营,看起来打得热闹,其实并不激烈。

    这次袁绍大举来袭,大家算是明白了刘修的用意,他们都是人精,对刘修用兵的习惯也清楚,估摸着和曹操的矛盾也可能是个陷阱,只等袁绍过了河,一直在养病的曹操大概就会痊愈了,让他们单独与袁绍作战的机会不会太多,所以都抢第一战。

    麹义抢到了,可是结果却让他哭笑不得。刘修说,这一战许败不许胜,你还要拿捏好时间,替袁军把浮桥搭好,再假模假式的打一场败仗才能退。刘修当时语重心长的说,你们要知道,袁绍这些年虽然一直在打仗,可是他很少有机会打过黄河,这搭浮桥的本事一直没长进,我们要帮帮他。要不然这一路那么多河,他哪一天才能赶到这里来送死啊。

    他说完这句话后,大帐里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麹义的脸上最精彩,抢了半天,就抢了这么个好任务?当华雄拍着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安慰他时,他气得唾了华雄一脸,想把这个任务让出去,却没有人肯接了。

    开玩笑,这种郁闷的任务谁肯接啊。于是麹义只好自认倒霉,带着部下来给颜良搭桥了。

    说实在的,麹义现在手痒痒的,非常想冲上去把颜良和他那些亲卫骑兵全部砍死,可是一想到刘修的命令,他又不敢。他知道刘修这次要想袁绍留在这里,越是把他引得远离冀州,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眼看着河对岸颜良的主力已经赶到,麹义咽下快涌到嗓子眼的一口鲜血,带着部下“狼狈逃窜”,撒开腿,一路狂奔而去。

    颜良顺利夺得浮桥,心中狂喜,一面在沙水西岸扎下大营,守护浮桥,一面派人通报袁绍。袁绍得知颜良首战告捷,心情大好,下令全军前进,召集众将议事,为颜良庆功。

    麹义一口气跑了五十多里,在洧水西侧的新汲看到了刘修率领的主力。刘修正与众将围着沙盘商议,一看到麹义扁着一张嘴走了进来,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云天受委屈了,大家快来安慰一下。”

    众将大笑。

    麹义没好气的说道:“将军,这次任务我可完成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任务可不能再给我,这倒霉的事儿总不能摊在我一个人的头上吧。”

    “可不是摊的,是你的抢的好不好?”段煨和华雄、李蒙等人挤挤眼睛,嘎嘎的笑道。

    “去你老母。”麹义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

    刘和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笑盈盈的说道:“麹校尉别生气了,完成任务便是胜利,又何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徒逞匹夫之勇。”

    麹义连忙接过,满脸堆笑的说道:“翁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末将不敢当,不敢当啊。”说着,得意的冲着华雄等人撇了撇嘴:“看到没,还是翁主有见识,你们这些人啊,不过是只知逞匹夫之勇的杀材,何足道哉。”

    大帐里顿时响起一顿鄙夷声。

    田宴和夏育看着眼前这几乎没一点正形的军议,哭笑不得,他们互相看看,暗自摇摇头。当年在段颎帐下议事的时候,谁敢这么放肆?可是现在刘修却笑得比谁都大声,不仅不阻止,还非常纵容。

    大家说笑了一阵,刘修咳嗽了一声,用手中的荆竹轻轻敲了敲沙盘,他并没有怎么用力,声音也不是很响,却像是一阵惊雷,原本在说笑的将领们立刻收起了笑容,严肃得挺身而立,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刘修。刘修点了点扶乐城,又在洧水和沙水之间划了一个圈,朗声道:

    “诸位,袁绍大军明日即可渡过沙水,依他目前的速度,最多两日,便会到达陈县一带,随时可以踏入汝南郡。”他用荆竹沿着洧水划了一道:“这是我们的阻击线,我们不能让袁绍踏入汝南一步,要让他看着老家汝阳却回不了。沙水和洧水之间的这一片地方,便是我为他和他的大军选定的葬身之处。”

    众将一言不发,大帐里只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他们都知道,随着刘修的这句话说出口,大战即将拉开序幕,以四万步骑对阵八万步骑,这绝对是一场硬仗,大概也会是天下平定之前规模最大的一仗。

    夏育和田宴诧异的互相看了一眼,对诸将眼中露出的战意有些诧异。以四万对八万,可是这些人眼中却没有一点怯意,反而斗志昂扬,他们是不是太骄傲了?段颎当然也打过以少胜多的恶仗,可那是对付军械不精的羌人。如今袁绍率领的可是八万精锐,绝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就算刘修的部下善战,他又能有多大的胜算?

    “就和打架一样,要想揍得痛快,就得先把对方摁在地上,不能动弹。”刘修将荆竹递给刘和,从她手中接过一杯酒,摇晃着酒杯,语气轻松的说道:“现在,沙水和洧水布成了一个口袋,唯独北面还有回旋之地,我需要一位能攻善守的悍将,卡死袁绍的后路,不知……”

    刘修的话音刚落,刚刚还安静得只听到呼吸声的大帐顿时炸了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叫了起来。“将军,我华雄请战。”

    “将军,我张任愿行。”

    “将军,这得交给我们荆州军,我们还没立功呢。”

    “我呸,分什么荆州军、凉州军,大家都是骠骑将军的麾下。将军,这仗得让我们益州人先打啊。”

    田宴和夏育目瞪口呆。就在这时,麹义突然跳了起来,大吼一声:“都给我住嘴!”

    大家吃了一惊,顿时鸦雀无声。麹义两步抢到刘修面前,双手拉着刘修的手,一脸谄媚的笑容:“将军,你说我当初守麹家堡守得如何?”

    刘修强忍着笑:“还勉强吧。”

    麹义的脸一阵抽搐,随即又恢复了可爱的模样。“那是,最近我在将军身边征战,的确觉得当初那一仗打得不怎么好。将军,最近我有新的心得,一直没机会实践,请将军给个机会,让我学以致用吧。”

    “唉,麹云天,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偌大年纪的一个汉子,你扮什么学堂生?”张任大叫一声:“这是多么重要的任务,是给你实习的时候吗?”

    “滚!”麹义转过脸,面目狰狞,呲牙咆哮,像一头护食的恶狼:“谁敢和我抢这个任务,谁就是我麹义的生死仇敌,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不死不休。”

    众将愕然,过了片刻,刘和第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大帐里顿时一片轰笑。

第618章 我来了

    刘修抬起手,轻轻往下一按,闹哄哄的众将这才闭上了嘴巴。刘修的目光在大帐内扫了一圈,最后在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夏育等人脸上停留了片刻。

    夏育一阵激动,不自然的挺起了胸脯。

    刘修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关东地势平坦,没有什么地利可用,我们这次截断袁绍的后路,不能打阵地战,面对面的对攻对我们非常不利,所以,我需要一位善用骑,熟悉乌桓人和鲜卑人战法,又精于守城的将领。”

    众将听了,都有些愤愤不平,目光中有些不善。刘修这个话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他已经有了人选,而这个人选不是夏育就是田晏。

    夏育和田宴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腰杆,等着刘修点将。

    刘修在他们脸上来回看了两遍,轻笑了一声:“夏校尉,宁城一战,一晃十四年了,尚能战否?”

    夏育起身,朗声答道:“将军,夏育虽然年近五十,可是上得马,拉得弓,能战!”

    “很好。”刘修点点头,“你随段公征战多年,用兵老到,我是很清楚的。这一战,非你莫属。”他转过头,又看看田宴,田宴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知道,这是刘修给他们这两个段颎老部下面子了。“田校尉。”

    “末将在!”

    “你和夏校尉是多年的兄弟,互相知根知底,配合默契,我想请你和他配合,如何?”

    田宴连忙双手抱拳:“诚所愿也。”

    刘修轻轻点头,又看向麹义:“云天,你是凉州人,凉州汉七营的兄弟,你都熟悉,你要居中调度,千万不要闹出矛盾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听见没有?”

    麹义很诧异:“不……将军……”

    “你不愿意?”刘修眉头一皱,“那就算了,我换别人。”

    “别啊——”麹义急了,他哪里是不愿意,他是高兴的。刘修是让夏育做了主将,田宴做了副将,可是刘修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啊,夏育、田宴除了他们领的北军长水营和步兵营不到两千人之外,还有什么?主力还是凉州汉七营啊。刘修把汉七营交给他统领,他才是这支大军真正的灵魂,夏育和田宴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绝不可能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副将来对待。

    众将轻声笑了起来,羡慕的看着麹义,夏田二人也心中喜悦,他们当然知道凉州汉七营在刘修帐下的实力和地位,更明白麹义的能力,他可以说是凉州军中最能打的将领。刘修让他给他们做助手,这简直和送他们功劳没什么区别。

    刘修转过脸,又看着一直在角落里不说话的臧旻:“臧中郎。”

    臧旻起身行礼:“末将在。”

    “中郎久在颍川征战,又是广陵人,对这里的情况最熟悉不过。我想请你率一万步骑,于沙水之东列营,任务就是防止袁绍渡过沙水,进入汝南。”

    “喏。”臧旻平静的应了一声,坐了回去。

    刘修转过头,目光落在蒯越、文聘的脸上:“蒯校尉,文校尉。”

    两人起身,齐声答应。

    “你们二位和臧中郎合作多时,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蒯越和文聘连忙说道:“愿意听从臧中郎指挥。”

    “很好。”刘修满意的点点头:“其他诸将,随我在大营,守住洧水。”

    众将轰然应喏。

    刘修又命蔡瑁和张允率领益州水师沿途接应,一一安排妥当,这才吩咐各自去准备。众将纷纷离去,大帐里闲了下来,刘修却没有离开,站在沙盘前,对着刘和扬了扬下巴:“丫头,有什么疑问没有?”

    刘和不好意思的咬着手指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阿爹,我有些不太明白,我军兵力严重不足,只有袁绍的两成,还分兵,是不是有些冒险?”

    刘修笑了起来。刘和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阿爹,我又说错啦?”

    “嗯。”刘修点点头,围着沙盘转了两圈,最后走到刘和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丫头,你先算一笔帐,以冀州的人口基数,最多能征调多少大军?”

    刘和眨着眼睛,想了一会:“以目前冀州的人口来算,应该在三十万以下。”

    “那好,再想一个问题,真定的北中郎将和黄巾大帅张燕有多少大军?”

    “嗯,一万并州铁骑,三万黄巾军精锐。”

    “那袁绍至少要留多少人,他能有把握冀州北部不乱?”

    “以双方的战力来比较,至少要留同样数量的人马。”

    “嗯,那好,你再想想,袁绍应该在和青州隔河相望的清河安平一带留多少人?”

    刘修循循善诱,引导着刘和做一步步细致的推算,最后刘和算出来的结果是,袁绍最多只能集结十万大军渡河作战,根本不可能是二十万,而且这已经是冀州最大的潜力,根本不可能维持多长时间,换句话说,袁绍必须寻求主动决战,而已方却可以沙水、洧水等采取守势,把袁绍拖在这里。

    “原来……阿爹让荆州水师换装,放弃那些大楼船,就是为了今天?”刘和两眼放光,惊喜的叫道:“阿爹,我们只要守住这两条水,就可以让袁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仅靠我们是不够的。”刘修摸摸刘和的头:“你别忘了,袁绍有八到十万大军,仅骑兵就有两万多,仅凭一万西凉汉军是拦不住他们的,我们还需要援兵。只有卫将军的大军赶到,我们才有把握把袁绍堵死在这里。”

    “卫将军,他会来吗?”

    “会的,我想,现在他应该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嘻嘻,原来是这样啊。阿爹,你可把我们骗惨了。”

    “你们是谁?包括陛下吗?”

    “嘻嘻,他最相信了。”刘和撇了撇嘴,“他还是舍不得他那套帝王术,一心想让卫将军和你争锋,他好从中获利呢。”

    “这也不怪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还有点脑子,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半会这么想。”

    “那还有半个呢?”

    刘修冷笑一声:“那半个倒是不会想这些,不过他们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就是天生的笨蛋。”

    刘和有些茫然,她有些不太懂刘修的意思,究竟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如果对,那岂不是陛下猜忌阿爹就是应该的,如果不对,那阿爹为什么又说那些连这个都不会的人不是孩子就是笨蛋?

    大人的事情,真是复杂啊。刘和忽然有些同情小天子起来,他还是个孩子,却要与好多像阿爹这样的大人争权夺利,真是不容易呢。

    ……

    谯县。曹操坐在堂上,看着面前的张邈和两大箱子珠宝,开心得脸上的皱纹都不见了。张邈心里在鄙视他,脸上的笑容却更盛。

    “孟德,本初可是一片好意啊,你们俩联手,何愁刘修和他那个野种不灭?”

    曹操嘿嘿一笑,走到张邈身边,低声说道:“我有件事不明白,想请孟卓指教。”

    张邈朗声笑道:“孟德尽管说,只要我知道的,我言无不尽。”

    曹操哼了一声,点点头:“我听说皇长子在邺城?”

    张邈眼神一紧,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如果本初立了天下,是立皇长子为帝,还是……自立?”

    张邈的脸色变了,他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看着曹操那张可恶的脸想了半天,这才强笑道:“孟德,这个问题问得太早了些吧?”

    “怎么早呢?”曹操诧异的说道:“你刚才也说了,我如果和本初联手,刘修死期在即,天下随即可以平定,怎么能说早呢。”

    张邈很尴尬。“那……孟德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曹操用力的拍了拍张邈的肩膀,哈哈一笑:“玩笑,玩笑,孟卓,你果然是个忠厚长者,开不得玩笑,好生没趣。”

    张邈仔细打量了他半天,见他不似作伪,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他还以为曹操会反对袁绍称帝呢,要是那样,他们还真不太好合作。“既然孟然有心讨贼,不知什么时候起兵?我好回去告诉本初,让他安心啊。”

    “你放心,我马上就动手。”曹操挥挥手,大声说道:“本初送了我这么多礼,我不能不表示一下,你且稍等,容我准备一下。”

    张邈很高兴,既然有回礼,那曹操应该是真心了。他等了片刻,部曲将乐进走了进来,双手递上一个锦盒。曹操接过来,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塞到张邈怀中。“烦劳孟卓带回去给本初,我想他一定会喜欢的。”

    张邈掂了掂盒子,满心欢喜,从曹操的态度和这盒子大小和重量来看,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便喜滋滋的抱着盒子走了。

    看着张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曹操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慢慢的吐出一口长气,摆了摆手:“传我的将令,即刻拔营,北上济阴,切断袁绍的后路。公台……”

    陈宫躬身领命:“请将军吩咐。”

    “告诉骠骑将军,就说……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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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老乡见老乡

    兵贵神速,袁绍迅速通过沙水,逼近洧水。闻知刘修的大营就在新汲,他也把大营扎在了洧水东岸,和刘修隔水相望。

    随军的大将审配非常不理解,我们的目的地是平舆,平舆还在南面五十里,我们为什么要在新汲和刘修对峙?应该马不停蹄的向南前进,渡过洧水,平扑平舆,先解平舆之围才对啊。

    袁绍哈哈大笑,对审配说,正南,你没和刘修对阵过,不知道这人的用兵习惯。你以为他在洧水西岸扎营是不敢和我对阵吗?不错,他的确兵力不足,可是你不要忘了,他也有两万精骑。我敢保证,我如果直接抢渡洧水,他一定会半渡而击,这是他最常用的办法。想当年,榆中一战,他就这么击败了十万钟羌的。

    审配不以为然,那我们在这里对峙,他就不半渡而击了?

    袁绍神秘的一笑,当然不是,我明的在这里和他对峙,暗地里却要抢渡洧水,这样一来,才能让他防不胜防。他要是守汝阳,我就攻新汲,由新汲南下,如果他守新汲,那更好,汝阳一带,他就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

    审配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他立即请令率领大军前去准备。

    袁绍没有答应,很郑重的对审配说,我还要仰仗你的威名在这里吸引刘修,你怎么能离开呢。审配听出了袁绍的意思,没有再说什么。审配退出之后,郭图冷笑一声,审配还以为这是城是冀州吗?

    袁绍脸色一沉,没有接郭图的话茬,亲手写了一封战书,派人送过洧水,向刘修挑战。

    刘修在新汲城中,看了袁绍的那封矜持中带着傲慢的战书之后,也不生气,很平易近人的请使者入座。那使者倒也不客气,落落大方的坐下了。

    “听使者的口音,好象是颍川人?”

    “正是,某乃颍川阳翟人。”

    “是吗?”刘修转过头看看身后的郭嘉,“奉孝,这是你的乡党唉。”

    郭嘉笑了笑,向使者欠身施礼:“辛君,别来无恙?”

    那使者有些诧异的打量着郭嘉,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便问了一句:“敢问足下是……”

    郭嘉微微一笑:“阳翟郭家的不孝子孙,郭嘉。”

    “郭嘉?”那使者仔细的打量了郭嘉一番,这才一拍脑门,感慨的说道:“没想到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后生,今天居然长得这么结实伟岸,怪不得我看你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样,你母亲还好吗?”

    “多谢辛君,一切安好。”郭嘉很恭敬的还礼。

    刘修很诧异:“你们认识?”

    郭嘉连忙介绍道:“将军,这位便是阳翟辛家的辛君,名毗,字佐治。”

    “辛毗辛佐治?”刘修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位就是辛毗啊。他连忙问道:“那辛评辛仲治是你什么人?”

    “家兄。”辛毗收起了笑容,不卑不亢的说道。

    刘修点了点头。他知道辛评这个人,是戏志才多年前在邺城时打听到的消息,辛毗的名字他也听到过,但是辛毗好象在袁绍帐下一直不显山不显水,很少在后续的情报中听到。他也就没有太在意,此刻又见辛毗作为一个使者来到他的面前,不免有些不以为然。到袁绍帐下这么多年,这人居然还是个使者,估计这人也不怎么样。他刚想随口客套两句,郭嘉在他背后轻轻的捅了一下。

    刘修随即咽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微笑道:“既然是奉孝的乡党,那就好说话了,我就不客气了,佐治,我们今天不谈公务,就说些闲话吧。”

    辛毗淡淡一笑,他当然不会相信刘修的鬼话,真会因为他是郭嘉的乡党就这么亲热,他无非是想问点袁绍营中的情况,而他的确也想了解一下刘修的虚实。你骗我,我骗你,最后就看谁骗得了谁。

    “将军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果然名不虚传。”

    刘修很惊讶:“冀州也知道我吗?”

    “当然知道,骠骑将军的威名,天下有谁不知?”

    刘修大笑,向辛毗挪了挪,两人的坐席都靠在了一起,显得很亲热。刘修东拉西扯了一通,一会儿是颍川已经平定,年初已经和荆州一起推行新政,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你们家人一定很希望你们回去,一家团聚。一会儿又是你们汝颍真是多奇士啊,一个人都招揽不过来,所以要分侍两方,你看郭家,郭图在袁绍身边做机密事务,郭嘉在我身边做侍从,都是人才啊。你们辛家也是,你兄长既然在袁绍那边,你这个弟弟就没位置了,为什么不到朝廷来做官呢,以你的学问和才能,我想绝对不会这么久还是个使者,对辛毗大加拉拢。

    辛毗心里有些着急,刘修的拉拢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来的目的不是投靠刘修,而是打探刘修一方的虚实,刘修总说这些不着调的东西,他如何能完成任务?他几次开口,想把话题向当前的战事上靠,都被刘修打断了。刘修口若悬河的说了半天,最后一挥手,爽快的说道:“与辛君一见如故,真是难得。辛君不要急着走,反正这仗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得完的,我请你喝酒。来人,到鸭子陂给我准备一席酒宴,我要宴请辛君。”

    辛毗一听,连忙谢绝。开什么玩笑,我们是敌人,怎么能一起喝酒?这要是传回去,袁绍怎么看我?他刚开了个口,刘修就不高兴的沉下了脸:“辛君看不起我这个武人?”

    “岂敢岂敢。”

    “嗯,你不说,便当我不知?”刘修傲然一笑:“可是你忘了,我的先生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待会儿酒席之上,我让你看看我的学问。难道我还能被袁绍那小子比了下去?当年他还是我的下属呢,如今居然敢带着大军造反,现在更是胆大包天,还带着大军和我对阵。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收拾他就像收拾一个无知的顽童的。”

    辛毗心中一动,不再推辞。

    刘修随即命人在城西一个叫鸭子陂的地方摆下酒宴,让人打了几条新鲜的鱼,就在陂旁煮了,又弄了一些菜,拿来几瓶葡萄酒,和辛毗开怀畅饮,作陪的只有郭嘉一人,侍卫们都站得远远的,辛毗带来的随从在远处另设一席,自有人相陪。在席间,刘修谈笑风生,天南海北,经史子集,天文地理,什么都说,唯独不说军事,偶尔开个头,随即又生生打断,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辛毗心急如焚,面对难得的美酒,他不能畅饭,听着刘修千奇百怪的胡说八道,他也不能反驳,只能耐心的等待着刘修喝多了,能多说一些关于军事上的事。好在天从人愿,刘修好像有些兴奋过度,酒刚喝了一半,他就有些找不着北了,后来居然伏在案上,鼾声大起。

    郭嘉不好意思的笑笑:“将军最近军务繁忙,压力太大,失礼之处,还请辛君海涵。”

    辛毗松了一口气,这不着调的骠骑将军终于醉了。他打量着郭嘉,随和的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骠骑将军为人爽快,我非常喜欢。对了,奉孝,看你和将军这么亲近,到将军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吧?”

    郭嘉感激的看了辛毗一眼:“是啊,自从光和三年到将军身边,一晃我已经陪侍将军整八年了。如果不是将军,我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呢。”

    辛毗对郭嘉的印象并不深。自从袁绍任镇北将军,发动北疆大战,他便到了袁绍身边,那时候郭嘉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在郭家根本不为人注意。他知道的倒是郭图一家人,对郭嘉这个郭家子弟了解甚少,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们母子很苦寒,家境非常差,郭嘉又瘦又小,像个病秧子,和眼前这个身材高大,脸色红润,双目有神的年轻人根本重合不起来。

    不过,郭嘉一开口,辛毗就知道,今天自己的任务就要落在郭嘉的头上了。他看似随口一问,郭嘉就连自己哪一年都到刘修的身边的事说了出来,很显然,他现在看到乡党非常放松,有一种倾诉的欲望。他能陪在刘修身边,当然能知道很多秘密,只要自己花点心思,一定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辛毗举起酒杯,感慨的说道:“看得出来,将军对你恩重如山啊。”

    郭嘉抹了抹眼泪,含泪笑道:“辛君所言甚是,将军不仅救了我一命,还教了我许多用兵之道,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辛毗抚着胡须,哈哈大笑:“骠骑将军用兵之道天下无双,你想必也学了不少吧?名师出高徒,你这可是常人难得的运道。你父亲九泉之下有知,定然会很欣慰的。”

    郭嘉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一丝年轻人常有的骄傲:“高明不敢说,不过要论见识,我还有所得的。”

    两人举起酒杯,互相碰了一碰,一饮而尽,接着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刘修伏在一旁,呼呼大睡,忍得非常辛苦。这辛毗是个聪明人,可是他居然想从郭嘉嘴里套话,基本上和从虎口中拔牙没什么二样。他生怕被辛毗看出自己是装睡,借着翻身的功夫,把后脑勺留给了辛毗。

第620章 多谋寡断

    远处,辛毗的随从喝着美酒,吃着丰盛的饭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注意着远处辛毗的情况。他听不清辛毗他们说的话,但他看得到辛毗和郭嘉的动作,偶尔还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大笑。

    “来,多吃点,多吃点。”负责陪客的张卫热情的招呼道:“你们营里肯定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那随从虽然很想让张卫闭嘴,好让他细细的听辛毗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却不敢说,只好假惺惺的谢道:“骠骑将军真是太客气了,这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不多不多。”张卫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们有的是粮食,有的是好酒。我们可不像你们,几万大军就吃得山穷水尽,我们现在有益州、荆州、扬州的赋税支撑,哪一个也不比冀州差啊,供应十八万大军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十八万?”随从一惊。

    “呃。”张卫脸色一变,掩住了嘴,掩饰的低下了头,再也不肯说一句话。那随从却上了心。张卫如果吹牛,不可能说出十八万这么具体的数字,他会说二十万、三十万这些比较模糊的数,比如袁绍就是号称二十万大军,没有人会号称十八万。他打量了一下张卫,见张卫面相很嫩,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现在又满脸后悔之后,怎么看也不像是说谎,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端起酒杯,热情的邀请道:“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好。”张卫像是急于掩饰自己的失言一般,举起酒杯,想也没想,一饮而尽。’

    “小将军这么年轻,想必一定是出身名门吧?”辛毗的随从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和张卫攀扯起来。

    “嘿嘿,我可不是那些权贵之家。”一听这话,张卫又得意起来,拍着胸脯显摆道:“你猜猜,我是哪一家的?”

    “张家?南阳人?”

    “嗯——”张卫拖长了声音,得意的摇着脑袋。

    ……

    这一顿酒喝得既痛快又费劲,痛快是酒肉都敞开供应,不仅管饱,临走时,已经和随从说得热络的张卫还给他们打了个包。费劲是喝酒的四个人都各怀鬼胎,既要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不能让对方发现破绽,还要绞尽脑汁的把话题往自己关心的问题上引。

    不过,辛毗最终还是满载而归,特别是随从打的包。回到袁绍大营之后,他把那些没吃完的酒食往袁绍案上一放,顿时肉香、酒香都散发出来,让袁绍身边的郭图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

    “佐治,你这是……”袁绍看着脸上有酒红,但是眼神很兴奋的辛毗,有些不解。

    辛毗很严肃的说道:“将军,这就是刘修军中普通士卒吃的东西。”

    袁绍眼神一紧,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仔细打量着这些看起来有些零乱的食物,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些食物和他吃的当然不能比,可是和他军中战士吃的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这里面不仅有米饭,还有肉,有蔬菜,可谓是种类搭配得非常完善。

    “刘修的战士能吃得这么好?”袁绍半是心惊,半是狐疑的问道。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沿途所见到的将士个个脸色红润,身材健壮,说话声音宏亮有力。”辛毗脸色有些紧张,“我从郭嘉——公则,就是你们家那个小孩子,他现在是刘修身边的贴身侍从。”

    郭图下意识的看了袁绍一眼,连忙解释道:“是吗,怪不得我找不到他,原来他到刘修身边去了。”

    “嗯。”辛毗没时间理会郭图的小心思,接着说道:“郭嘉今年十九岁,已经在刘修身边呆了八年,我听得出来,他对刘修非常崇拜,也非常有信心,好象对这一战有必胜的把握。我本来还不怎么相信,后来在路上听随从说起才知道,刘修可能有十八万大军。”

    “十八万?”袁绍倒吸一口凉气,郭图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笔啪哒一声掉在地上。他在袁绍身边负责机密事宜的,刘修的兵力也在他打探的范围以内,一直以来,袁绍都是按刘修只有五万左右大军来计划的,忽然之间辛毗说刘修有十八万大军,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不可能。”郭图涨红了脸反驳道:“十八万大军不是小数目,根本无法掩人耳目。”

    辛毗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把随从叫了进来,让他亲自向袁绍说。袁绍听了之后,半信半疑。郭图说得有道理,十八万大军不是一万八千人,更不是一千八百人,可以悄悄的调动,如果真有这么多军队,郭图的斥候不可能打探不到。可是张卫是个孩子,就算说谎吹牛,他也不会说成十八万,应该直接说二十万才对。

    “立刻派人去查。”袁绍有些恼怒的对郭图说道。他心里也有些慌了,如果刘修真有十八万大军,那他和曹操翻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而从刘修的实力来看,他拥有十八万大军的可能性非常大,就连悄悄的把十八万大军调到汝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从刘修往年用兵的习惯来看,做出这种事完全符合他的用兵习惯。

    总之一句话,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郭图和袁绍的心情一样,又惊又怕,连忙答应派人去查。

    辛毗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一一和袁绍说了,越说袁绍越心慌。他左思右想,还是不能决定,最后请来了审配、韩馥等人,把这个刚刚得到的情报向他们通报了一下。

    众人惊得面无人色,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审配眉头紧锁,抚着胡须想了半天,也无法做出决断。他是觉得这个消息真实性有待验证,虽说他对郭图很不屑,可是刘修要悄悄的调动十八万大军而瞒住郭图派出的斥候,似乎也不太可能。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刘修真的玩了一个这么大手笔呢?

    “正南。”袁绍见审配在沉思,一直在忍着,直到审配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才急声问道:“你可有什么好计?”

    审配点点头,又摇摇头:“主公,我虽然觉得这个消息真伪难辨,可是我觉得不能坐等。一方面,我们要派出更多的斥候打探,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这么等着,因为我们等不起。”

    袁绍颌首同意,帐中所有的人都赞同这个说法。他们是长途奔袭而来,不可能带太多的粮食,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多拖一天,便多一份危险。

    “所以,我们明天还得攻。”审配抬起头,眼中的犹豫尽去,声音也变得坚定起来。“只有进攻,才能试探出对方的虚实。”

    “正南言之有理。”袁绍连连点头赞同,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保住粮道。”审配长叹一声:“军中不可一日无粮,否则必乱。我想如果这个消息是假的,那刘修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耗尽我们的粮草。”

    他这话一说,大帐内的气氛立刻变得更加压抑。军无粮不行,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也正因为如此,这一路行军抢的就是速度,连一些归降的城池都没有派人接收。现在突然得知前面可能有一个大坑等着他们去跳,是个人都会有所迟疑,可是事实上,迟疑却是一个最大的危险。几天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决定整个战局的胜负。

    粮道,一下子成了所有人脖子上的绞索。

    袁绍冷汗涔涔,嘴唇也有些发干。过了很久,他才用力的一拍案几:“明天渡河攻击,试试刘修的虚实。”

    ……

    新汲城中,刘修和郭嘉相对而坐,正谈笑风生的下棋。刘和乖巧的陪在刘修身边,静静的听他们说话。张卫按着刀,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棋局。

    款待辛毗的决定是刘修做的,但是灵感的来源却是郭嘉的提醒。现在经过一番运作,他们完美的演了一出戏,从辛毗出营时的脸色来看,辛毗至少有五分相信。

    有五分就够了,哪怕只要有一份相信,就算是没白干。刘修知道袁绍的性格特点就是多谋寡断,有这一份牵挂放在他心里,足以让他睡不安生,不敢放手攻击。之所以安排郭嘉和张卫来演这出戏,就是因为在大多数的人眼中,年轻人毕竟城府不够,说漏嘴的可能性更大。郭嘉虽然在他身边多年,但是他的身份隐秘,从辛毗的反应来看,袁绍应该不知道郭嘉究竟在做什么。郭图也根本不清楚这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族子会是怎样一个狡猾角色。

    刘修当然不会指望这么一个消息就让袁绍不战自溃,只要能让袁绍心生犹豫那就满意了。袁绍在验证这个消息至少有三五天,平时三五天也许无所谓,可是现在袁绍孤军深入,已经把他自己逼到了绝路上,这个时候任何犹豫都可能带来致命的结果。而他以逸待劳,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拖的时间越长越好。

    “将军,我觉得袁绍明天会攻击。”郭嘉落下一子,“而且,他很可能会两路攻击,一虚一实。”

    “那你觉得,他哪路是虚,哪路是实?”

    “这里是虚,那里是实。”

    “该如何应付?”

    “以虚对实,以实对虚。”

    刘修也落下一子,却没有评价郭嘉的对策,而是很平静的说道:“阿和,你觉得怎么样?”

    刘和的脸腾的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阿爹,我……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刘修拍拍她的小手,乐呵呵的说道:“听不懂也没关系,你把你听不懂的地方说出来,让奉孝给你分析分析。”

第621章 对症下药

    小天子看看沙盘,又看看卢敏和徐荣,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

    沙盘上摆着几个小旗,表示双方的兵力部署,形势一目了然。可是小天子对刘修这种奇怪的安排非常不解。袁绍来袭,刘修迎战的兵力只有对方的一半,这个时候不集中兵力,凭河而守,居然分兵三路,更重要的是,他把通往平舆最近的地方汝阳给让了出来。如果他是袁绍,他可以根本不理刘修,径自杀过汝阳,一口气攻到平舆城下。

    小天子又生气又后悔,刘修莫不是想借袁绍的刀来杀我吧?早知如此,我还是把真相对他说了的好,就算当不成皇帝,至少还能保住命。现在倒好,如果袁绍杀过来,仅凭徐荣和卢敏这两万多人,怎么可能保得他安全,难道要落荒而逃?那可丢人丢大了。

    唉,我这父亲下手还真是狠啊。比起他的直接来,先帝教的那些权衡之术根本不顶用。

    小天子忐忑不安的看着徐荣。徐荣静静的站在那里,并不魁梧却非常宽的身材像一扇门板。感受到小天子的目光,他抬起头,恭敬的看着小天子:“陛下有什么想垂询的?”

    小天子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冲着周瑜使了个眼色。周瑜暗自苦笑,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刘修的计划,本想等和小天子独处的时候再说,可是小天子当局者迷,显然有些慌了,当场就要问个明白,却又不肯承认自己不懂,非要他来出头。他只好假咳了一声:“这个,敢问徐中郎,骠骑将军这个安排……好象有些违反常规啊。这样一来,我们这里岂不是最虚弱的地方?”

    徐荣轻轻的抚着颌下的短须,反问道:“那你觉得,怎么安排才符合常规?”

    “当然是集重兵于汝阳之北,据河而守。”

    “如果袁绍再渡洧水,由西华南下呢?”徐荣不紧不慢的说道:“又或者,他分一支人马由项县渡河,直扑平舆呢?”

    周瑜脸有些红,“可是,这样一来,陛下的安全……”

    “有我们这两万大军在,陛下的安全就万无一失。”徐荣打断了周瑜的话,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一点,我敢用性命保证。”

    “是吗?”小天子安了心,又追问了一句,不过这次目光却是看着卢敏。卢敏点了点头:“陛下请放心,骠骑将军临走的时候,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安排。就算袁绍带着八万大军杀到这里,他也无法对陛下造成任何伤害。”他笑了笑,又对徐荣说道:“徐中郎,我也不太明白将军这么做的用意,还是请你分析一下吧。”

    徐荣笑道:“其实很简单,这不过是对症下药而已。”

    “对症下药?”

    “是的,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同样一个计策,对这个人有用,可能对另外一个人就适得其反。将军此计,就是专门针对袁绍的多疑。”他轻声笑了笑:“当初将军在长沙设下陷阱,一下子抓住了袁术,以快刀斩乱麻之势解决了江南的战事。这次,他当然还是想一次性解决袁绍,彻底平定天下。不过,袁绍和袁术的性格正相反,他做不出袁术那样的莽事,如果用同样的计策来对付他,成功的可能性就非常低。”

    徐荣拿过一根荆竹,给小天子等人解说了一下形势。刘修只有四万兵,而袁绍可以渡水的地方却非常多,如果集重兵于一次,几道河流的地利就无法发挥。现在刘修分兵,守住了沙水和洧水两岸,却让出了汝南正面,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失败的安排,但是,袁绍不会这么认为,他肯定会认为这是一个陷阱,因为这根本不符合常规。

    那么,他就会犹豫,他就会再三试探,而这些都需要时间,偏偏袁绍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多浪费一天,他的优势就会丧失一分。不管最后袁绍要耽误几天,他只要有所犹豫,而不是一鼓作气的冲过洧水,冲到汝阳城下,他的士气就会大受影响。

    这就跟骑马冲刺一样,不管前面马速有多快,在临河一跃的时候停了下来,哪怕只是意思了一下,他就已经前功尽弃了,再也无法一气呵成。

    兵法和书法一样,讲究虚实并用,讲究以虚代实,就是这个意思。当然了,这是针对袁绍,如果是袁术领兵,那这么做就等于放虎归山了,袁术肯定连想都不用想,径直过河。

    这么做,当然有风险,可是刘修还有一个安排,那就是他们这两万人。这两万人一方面是阻止平舆城内的袁隗出来,同时也是阻止袁绍和袁隗会合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袁绍过了汝阳,那么他们就可以支撑到刘修的大军来援,必要的时候,他们还可以顶到汝阳去,阻止袁绍过河。

    小天子连连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徐荣说能确保他的安全倚仗在什么地方,但是他相信卢敏,卢敏如果不知道,他肯定不会这么平静。

    ……

    袁绍是汝南人,当然知道这附近河流众多的地形特点,因为他虽然尽量精简装备,搭建浮桥的材料却一点也不少。也许他们搭的浮桥的确不如麹义留给他们的样板好,可用来过河还是绰绰有余的。一大早,韩馥和颜良就指挥前军搭建浮桥,准备渡河作战。

    事先在岸边组装好一段段的浮桥,准备完毕之后,弓箭手冲到河边列阵,准备掩护。洧水宽约五十步,普通的弓都能射到对岸去,双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攻击方式。不过,这种情冲下,毕竟还是守方占一些便宜,他们大可将弓弩阵势后撤到对方的覆盖范围以外,只要能阻止河中的敌人即可。

    抬着浮桥下河的袁军士卒就成了射击的主要目标,他们除了用盾牌来挡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而在河里面,要想一边潜水,一边举着盾牌挡箭,显然也不件轻松的事。

    颜良亲自赶到河边督战,命令两个士卒举一个像门板一样的大盾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两个士卒扛着浮桥,再后面又是两个举着大盾的士卒,这样两两间隔,最大限度的保证战士们的安全。

    第一队士卒举着盾牌和浮桥下水了。在河边,水还不算深,他们小心翼翼的涉水而过。对方的箭阵沉默着,既不射箭,也不呐喊,只是看着他们下水架桥,好象他们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开始很顺利,浮桥很快就沿深到了河中心,并且向对岸延伸,就在颜良满心欢喜的时候,对岸突然一声鼓响,紧接着发出一声声巨大的轰鸣,颜良举目望去,顿时大吃一惊,只见无数根巨大的木头从远处凌空飞来,带着嗡嗡的闷响,砸进了河中。巨木入水,激起一个个冲天的水柱,将刚刚搭建好的浮桥砸得七零八落,正在搭桥的士卒吓得魂飞魄散,不管是举着巨盾的士卒还是扛着浮桥的,只要被木头砸中,无不头破血流,臂断腿折,就连那些厚厚的木盾也禁受不住这样的巨木轰击,一个个被打得粉碎,举着盾牌的士卒甚至被砸进了水中,重新露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颜良气得大叫,不过他叫了两声就停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落入河中的巨木像是长了脚似的向对岸飘去,一溜烟的被拖走了。颜良定睛细看,这才发现每一根巨木上都系着一根粗绳,看来刘修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巨木都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颜良目瞪口呆,水中的士卒更是魂飞魄散,他们扔下浮桥,争先恐后的向岸上跑,巨盾也不要了,辛辛苦苦搭起来的浮桥也不要了。洧水中水花四溅,白沫翻滚,一根根巨木从天而降,又飞快的回到了对岸,接着又被装上抛石机,再一次凌空击下。

    一顿饭的时间后,水面终于平静下来,破损的盾牌和浮桥在水中荡漾,间夹着一具具尸体,鲜血染红了河水,慢慢流淌。

    颜良气得跺足大骂,一面派人通知韩馥,一面下令士卒们再次下水搭建浮桥。辎重营的士卒看着水面上飘浮的残片,心惊胆战,犹豫着不肯下水。颜良大怒,亲手斩杀了两个队率,这才逼得他们再次下水。

    又辛苦了一个时辰,浮桥刚刚伸过河中心,就在颜良心惊胆战的等待中,那些巨木再次如期而至,轰然砸落。这一次,水中的士卒有了准备,一听到对岸的鼓声响,他们转身就跑。只听得身后一声声巨响,水花飞溅,打湿了他们的后背,等他们爬上岸,回头再看,这才是欲哭无泪。

    韩馥正好带着亲卫骑赶到,亲眼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嘴巴好半天没收回来,直到颜良迎上来,他才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这么大的木头,能扔这么远?”

    颜良眼睛都红了:“韩将军,还不是远这么简单,你发现没有,这些木头上面都系着绳子,是可以重复使用的。照这样子搞下去,我们搭一百次,他砸一百次啊。”

    韩馥有些慌了:“那……那可怎么办?”

    颜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想请将军在这里指挥,我先泅到岸去列阵,要不然,这浮桥是搭不起来了。”

    韩馥抚着胡须想了想:“派人泅水到对岸列阵可以,但是你不能去。你是前军大将,不能有任何闪失。”

    颜良刚要再分辩,韩馥眼睛一瞪,厉声道:“这是主公的意思,你想违抗吗?为将者,当持重,怎么能逞匹夫之勇。”

第622章 初战

    颜良气得鼻子都快要冒烟了,却无可奈何。别看他号称袁绍军中第一名将,一个能打韩馥三个,可是韩馥却是前军主将,他必须听韩馥的,否则袁绍怪罪下来,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持重,持重,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名士。”颜良暗自腹诽了几句,叫来一个军侯,下令他率领一曲人马泅水到对岸列阵。曲军侯脸都白了,这可是敢死队啊,可是看看颜良那张扭曲的脸,他不敢多说,转身回阵,带着自己的手下准备渡河。

    离洧水五百步的城墙上,刘修放下了千里眼,轻松写意的说道:“告诉朱长史,敌人要泅水渡河了。”

    “喏。”亲卫转过身,向站在城下的传令兵挥动手中的彩旗,传令兵翻身上马,向前面的阻截阵势奔了过去。

    原太尉府长史朱儁扶着刀,微微的低着头,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他这才睁开双眼。

    传令兵在阵外勒住缰绳,大声叫道:“将军有令,敌军即将泅水渡河,请朱长史妥善处置。”

    “喏。”朱儁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挥手下令反击。

    一队弓弩手开始奔跑,他们冲到离河岸八十步处停下,端着手中的弩冲着河里正在泅渡的袁军士卒猛射,三排弩手轮流起伏,嗖嗖声不绝于耳,弩箭飞过百步距离,刺入水中,激起一串串水花。正在泅渡的袁军士卒手忙脚乱,虽然举着盾牌,还是很难保得自己周全,不断有人被弩箭射中,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一团团血雾从水中升起。

    颜良看得心疼不已,连声大叫:“弓弩手,上前掩护!都给我上,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兄弟们在拼命吗?”

    强弩都尉跑了过去,满头大汗。“将军,我们已经尽力了,你看他们的位置,离河岸足足八十步,加上河宽,至少有一百三十步,我们根本射不到他们啊。他们就是冲着泅水的兄弟来的。”

    这个道理颜良岂能不知,他只是急得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泄,这才找弓弩手的麻烦而已。对岸的敌人非常狡猾,他们离河岸远远地,在已军弓弩的标准射程以外,要射也不是射不到,只是箭到了他们的面前已经开始打飘,根本没什么力道,更谈不上准头,对他们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整个河面都在他们的覆盖范围以内,泅渡的士卒在水里本来就不方便,要想防备密集的弩箭,更是难上加难。

    这不公平。不过,这也是攻守双方不同的态势决定的,攻方本来就要付出比守方更多的代价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一阵乱箭过后,洧水中又多了几十具尸体,得力于在岸边列阵的执法队,面临着如雨的箭阵,没有一个士卒敢后退,在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后,终于有不到一半人游过了河,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岸,怪不是拧开身上的水,立刻背对洧水布下阵势。

    颜良大喜,下令继续泅渡。

    朱儁听着河对岸的鼓声,轻蔑的摇了摇头,摆摆手,两曲步卒冲出了大阵。他们像饿虎一般冲向了那一百多惊魂未定的袁军士卒,将他们团团围住,大力砍杀。这些士卒刚刚全副武装的冒着箭雨游了五十步,体力消耗太大,还没恢复过来,哪是这些养精蓄锐了半天的士卒的对手,在四倍于已的攻击面前,他们虽然拼命抵抗,还是没能坚持到下一批支援的到来,很快被击破了阵势,斩杀一尽。

    步卒退回本阵,休息了一阵子的弓弩手再次集射,将企图冲过来支援的袁军士卒射得狼狈不堪。

    激战整整一天,颜良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却还是没能在对岸立住脚根。不管他派出多少人强渡,朱儁总会及时的派出两倍于他的弓弩手进行堵截,付出一半的伤亡之后好容易爬上岸的士卒随后又会面临四五倍于已的敌军的攻击。一旦弓弩手的堵截达不到目的,那些巨大的木头就会呼啸着飞过来,肆意蹂躏着水中的士卒。

    颜良不打了,他命令全军收缩,然后赶去见韩馥,对韩馥说,“这仗不能再打了,对方占尽了优势,我们过去一个死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便宜可占,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士卒。”

    韩馥看了半天,也非常头大。“那怎么办?总不能不打吧?”

    “不打当然不行,我们应该改变战术。”颜良沉吟道:“我们的优势是兵力多,要想让刘修防备不过来,我们应该增加渡河点,全面攻击,让他们防不胜防。”

    韩馥想了片刻,点头道:“那好,我去见主公,把你的建议告诉他。”

    颜良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大营。他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战事为什么不能和他们这些第一线的将领商议,非要让韩馥这些书生转达,他们懂什么?兵书也许背得很熟,可是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转来转去的,等命令下来,战机已经失去了。他听说,不管是多大的战斗,刘修总会亲临一线,他相信不远处的城墙上,刘修肯定关注着这里一举一动,而不是像袁绍那样坐在数里以外的中军大帐里运筹帷幄。

    ……

    刘修骑着一匹白马,像一阵风似的来到朱儁的营前,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孙坚,让他在营外等候,自己拉着刘和的手,带着张卫、孙策等近侍,快步走进大营。刚刚得到消息的朱儁站在自己的大帐前,身体微躬:“见过将军。”

    “嗯,免礼。”刘修摆摆手,径直向大帐走去。朱儁退后一步,侧身撩起了帐门,请刘修和刘和进去,这才跟着进了大帐。帐门一入下,张卫和孙策就按着环刀,一左一右的把守住了帐门。骠骑将军和朱长史议事期间,任何人不得入内。

    大帐内有些凌乱,到处放的是笔墨、地图,案上还摆着一盘没吃完的饭,看样子刚才朱儁正在研究战事。

    “今天打得不错。”刘修找了个空位坐下,赞了一句。

    朱儁不为所动,静静的听着,过了一会儿:“将军,今天只是试探,一旦对方全面攻击,我们兵力不足弱势就会显现出来了,到时候肯定会被袁绍发现弱点。”

    “朱长史不骄不躁,难怪段公说你是一个名将,可惜运气不太好。”刘修轻声笑了起来,拍拍大腿道:“不过,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朱长史要有耐心。”

    朱儁无奈的笑了笑,低下了头。他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人生已经走过了一半,要说没有建功立业的心思,谁也不会相信。可是正如段颎所说,他的运气不怎么好。打黄巾的时候,他屡建战功,眼看着就要步步高升,可没曾想袁家反了,袁术成了逆贼,他的功劳也跟着付之东流。他不愿意附从袁家,就回到了洛阳,结果被宋丰冷落了大半年,直到段颎掌兵,才把他辟为太尉府长史。跟着段颎在关东打了几年仗,虽然大家都很努力,可是毕竟实力不如袁家,这些年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功,这一晃四五年就过去了。

    四五年,他还多少四五年可过?看看眼前这位骠骑将军,人家刚刚而立之年,就是国之重将了。

    看着朱儁有些落寞的神情,刘修大致能猜得出他此刻的心思。朱儁学问不错,但他不是那种死读书的儒者,相反很重视经世济用。他是会稽人,却没有江南人的那种秀气,相反生得高大壮实,乍一看,更像个北方人,而且性子刚直,有些宁折不弯的味道。这也是光武帝养士百年的结果,当然也可以说是远古遗风。这年头的汉人不管是不是读书人,血液中的勇敢豪迈还在,远非后世那种懦弱的模样。

    刘修等了一会,又问道:“以你的经验看,袁绍大概什么时候会发动总攻?”

    朱儁收回有些茫然的眼光,打起了精神,“根据今天战场之上的形势分析,应该还有一天,大概后天,他应该会发起全面进攻。”

    “如果他发起全面攻击,你能撑多长时间?”

    “两到三天。”朱儁胸有成竹的答道:“洧水太窄了,能起的作用毕竟有限。”

    刘修摩挲着手指,斟酌了片刻:“两到三天就够了。那我如果给你五千人,你能在这里守两天吗?”

    “没问题。”朱儁精神一振,挺直了身子。

    “只要你能挡住两天就行,两天后,你可以放弃洧水防线,退入新汲县城。”刘修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但是,新汲不能丢。”

    朱儁眉头一紧,沉思片刻,随即沉声应道:“请将军放心,我一定能把新汲守住。”

    “好,我相信你能做到。”刘修冲着刘修使了个眼色,刘和起身,走到帐外,对站在帐门内里的孙策道:“去将你父亲请来。”

    孙策应了一声,快步出了营。时间不长,在营外等候的孙坚匆匆地赶了过来,向刘修行了礼,又向朱儁行礼。孙家虽然是吴郡人,但富春和朱儁的老家上虞隔得并不算远,算得上乡党,不过朱儁不太看得起孙坚,一是因为孙坚出身寒门,又不读书,二来孙坚曾经附从袁术,在朱儁的眼里,袁术就是叛逆。

    “我让文台配合你。”刘修轻声道:“你为主将,文台是副将。我离开之后,这里的战事就全权由你指挥。”他给刘和使了一个眼色,刘和起身走到惊愕的朱儁面前,双手奉上一只千里眼。

    看着那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铜管,朱儁忽然觉得一阵热血涌上了头。他知道这铜管有什么用,更知道这只铜管代表了什么。在刘修帐下,只有自成一军的将领才会配备千里眼,刘修给他这个,就代表着他从现在开始,将成为刘修帐下能够独立作战的大将,而不再是跟着刘修作战的普通将领,立功的机会大大增加。

    “将军……”朱儁虽然极力控制情绪,还是有些激动难平,他双手接过千里眼,颤声道:“谢将军,谢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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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虞翻

    帐外,孙策和张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们能从朱儁的声音中感觉到朱儁此刻激动的心情。从这一刻起,朱儁就不再仅仅是忠于朝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骠骑将军的人了。孙策对此比张卫更高兴,会稽名士朱儁不仅接受了他的父亲孙坚,还要一起并肩作战,成为战友。有了这层关系,对孙家的名誉有很大的帮助,将来他再娶亲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出现他母亲的吴家看不起孙家,不愿与孙家结亲这样的事情。

    孙策正在高兴,见一个穿着儒者服饰的年轻人匆匆的走了过来,直往大帐里闯。孙策连忙收起了笑容,伸手拦住,厉声喝道:“站住!”

    那年轻人低着头,似乎正在想事情,忽然听到这一声断喝,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诧异的问道:“咦,你们是哪来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将军正在与朱长史议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什么闲杂人等?”那年轻人火了,拍着胸脯,大声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一些,我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我是朱长史的座上客。”

    “座上客?”孙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由得冷笑一声:“穿件儒袍就很牛啊?这里是军中,可不是耍毛锥子的地方。”

    那年轻人闻言,不怒反笑,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孙策半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介武夫,到哪儿也是只知道耍横。军营怎么了,儒服怎么了,你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嘿——”孙策一下子瞪起了眼睛,看着同样惊讶的张卫道:“你可听清了,他不仅骂我,还说要找得我满地找牙?”

    张卫的两只眼睛也瞪得溜圆,他连忙走上前,一边把那年轻人往外推,一边压低声音斥道:“你这书生,好生不晓事,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走,找打吗?”

    那书生瞥了他一眼,伸手一拨。张卫没有防备,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险些摔一跤。他也恼了,好心劝他走,免得被孙策打一顿,结果这书生不仅不领情,还让他丢人,简直是好心没好报。张卫也不劝了,搓搓手站在一旁,等着看这书生被孙策海扁。要知道孙策不仅武功好,脾气也爆,除了在刘修面前不敢放肆之外,其他人没几个能被他放在眼里的,这个书生敢在他面前嚣张,岂不是自找苦吃。

    “你等着。”孙策恶狠狠的指着那书生,压低了声音骂道:“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孙。”

    “姓孙?孙策?”那书生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果然如此,不足与道。”说着,他上前伸手就要推开孙策进帐。孙策被他语气中的轻蔑搞得三尸神暴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飞起一脚,踹向那书生的小腹,拼着被刘修骂一顿,也要让这书生吃点苦头。

    张卫兴灾乐祸的看着,嘴张得老大,等着看那书生和孙策的笑话。这书生摔一个大跟头那是难免的,可是孙策这一脚踹出去,只怕也少不了挨一顿骂。

    笑声刚出口,却嘎然而止。张卫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就在孙策的脚快要踹到那书生的腹部时,也不知道那书生使了什么法子,忽然间,他的身体向后退了一大步,同时袖子摆了一下,正拂在孙策的腿上。孙策一脚踹空,立足不稳,斜着就撞了出去,踉跄几步,撞倒了一个旁边值勤的士卒,这才勉强站稳。

    “就你这身手,也敢放狂?”那书生冷笑一声,举步再次进帐。孙策涨红了脸,大吼一声,顺手夺过旁边卫士手中的长矛,双手一抖,矛头颤出一团花,直刺那书生胸口。那书生冷笑一声,连退两步,也抢过一柄长矛,双手一抖,“啪啪”两声响,孙策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双手握矛,却不敢再进一步。

    一个雪亮的矛尖离他的咽喉不到三寸,纹丝不动,而矛柄正握在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手中。那书生一脸的鄙夷:“心浮气燥,脚下无根,也敢与人放对?”

    张卫的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进自己的拳头。孙策的武技他再清楚不过了,就算现在有些心浮气躁,不可能发挥出所有的水平,但是一招以内被人制住,这却是闻所未闻的事。

    这书生……究竟是什么人。

    “住手!”刚刚冲出来的朱儁厉喝一声,抢上前去,一把夺下那书生手中的长矛,压低了声音喝道:“仲翔,怎么又犯老毛病了?”

    刘修背着手,看看无地自容的孙策,又看看那一脸不在乎的年轻人,再看看朱儁,笑了一声:“这位是……”

    朱儁拉着那年轻人的手走到刘修面前,惭愧的说道:“回禀将军,这是我的小友,会稽余姚的虞翻虞仲翔,日南太守虞歆之子。”

    “虞翻?”刘修眼前一亮。虞翻他知道啊,东吴的名士吗,不过,这厮还有这么高的武技?“你这矛法从何学来?”

    “些许耕余剩技,不足挂齿。”虞翻傲气不减,拍拍手,就像拍在孙策脸上一番。孙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走到刘修面前,单腿下跪:“将军,请允我与他公平一战。”

    刘修哈哈一笑:“小子,今天遇到高手了吧?还比,比什么比,你的矛法也许能与他相平,可是你的步法与他相差太大,比一百次也是输。要比,找个机会和他比骑战吧,也许还有点赢的机会。”

    孙策一脸的不服,虞翻却是惊讶不已,他直愣愣的看着刘修,好半天才哑然笑道:“将军好眼力。”

    “还行啦,这些耕余剩技,我也略知一二。”刘修强忍着笑,用虞翻刚才的话来回答他:“你一天能行多少里?”

    虞翻轻轻一扬下巴,傲然说道:“二百里,缓步当归。”

    “果然。”刘修波澜不惊的点点头,转过头对孙策说道:“这下子知道输在哪里了吧?”

    孙策哑口无言。他刚才输给虞翻,一直觉得自己是太轻敌被虞翻钻了空子,只要自己用心一战,一定能击败虞翻,找回面子。现在听了刘修这句话,他才知道自己刚才一个照面被虞翻拿下,是因为虞翻不仅矛技清湛,而且步法快捷到了他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步。刘修说他马战也许能赢虞翻,就是着想于此,骑在马上,步法再快也没了用处,剩下的就是较量骑术和矛术。他几乎是天天骑马,而虞翻想必没有这样的机会,在骑术上肯定不会超过他。

    “将军……也通轻身术?”虞翻两眼发光。

    “我不懂,可是有人懂。”刘修笑盈盈的说道:“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虞翻眼露怀疑之色:“谁?谁的轻身术还能超过我?”

    “且,你这算什么。”张卫这时也回过神来,听了虞翻这么嚣张的话,按捺不住的插嘴道:“我阿母就不说了,我天师道的几个师叔,哪一个不比你强?”

    “楚国国师?”虞翻一拍脑门,失笑的自嘲道:“惭愧惭愧,我倒把这事给忘了。不错,天师道的确有几个高手,这轻身术对你们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顿了顿,又道:“闻说将军也通晓道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虎啸的境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仲翔,不得无礼。”朱儁脸色一变,连忙挡在刘修面前,拼命的给虞翻使眼色。虞翻却不以为然,轻轻的将朱儁推到一旁,静静的看着刘修,脸下不带一丝笑意,相反倒显得有些紧张:“如果将军能让我叹服,我愿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刘修眉头一挑,沉思半晌,点头道:“可以,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有军务要和朱长史说,等说完了,你跟我走,我让你看看我霸诀的威力,如何?”

    “好。”虞翻眼前一闪,不假思索的点点头:“我在一旁等将军。”

    刘修不再看虞翻一眼,拉着惊讶不已的朱儁、孙坚回帐,继续讨论战事。虞翻安安静静的站在帐外,对孙策、张卫等人复杂的眼神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想着心思。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对一直偷眼打量他的孙策道:“孙郎,有句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孙策努了努嘴,不情不愿的说道:“还请指教。”

    “古来名将,你听过谁以武技称雄的?檀石槐纵横草原三十年,身死而鲜卑破灭,袁公路不自量力,亲自搏杀,一败而江南尽失。这两人都恃勇好斗,最后成就了骠骑将军的赫赫威名,你要引以为戒。”

    孙策眉头轻皱,好半天才闷闷的应了一声,过了一会,他又红着脸给虞翻行了一礼:“多谢指教。”

    “嗯,孺子可教。”虞翻翻了个白眼,再也不说一句话,那神情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孙策憋了一肚子的邪火,用余光打量了他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叫虞翻的狂书生不仅矛法出众,这份骄傲更是无人能及,就冲着他和骠骑将军说话时的那份从容自如,他孙策就做不到。看来读书人的骄傲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有真才实学的还是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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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翻善矛法,能日行二百里,这个说法出自《三国志虞翻传》的注引《吴书》,是当时人的记载,是否可信,诸位自己分析,老庄是小说家言,概不负责。^_^

第624章 晴天霹雳

    ?

    袁绍双手交叉的握在腹前,听韩馥描述前线的战事,眉头轻轻一蹙,神情有些不悦:“子善是个武夫,性子急些在所难免。你读书养性多年,怎么也跟着急了起来?”

    韩馥有些尴尬,无言以对。他性子慢是袁绍帐下诸将中出了名的,现在袁绍批评他急躁,其实是说他养性功夫不够,沉不住气。在自命文人雅士的他们这个圈子里,这可是一个恶评。

    特别是这句话从袁绍的嘴里说出来。

    “主公,臣……臣的确有些沉不住气了。”韩馥嗫嚅道:“大军只带了一个月的粮草,从渡河伊始,一直到这里,不过用了五天,一路势如破竹,望风归降,可是……今天攻了一天,却一点进展也没有,士气反而受了打击,臣真是无能,愧对主公的信任。”

    袁绍见他如此自责,脸色缓和了些。到了这个地步还能跟着他的汝颍人都是他的忠臣,他还要靠他们呢,不能伤害太深。

    “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行军作战,哪能诸事如愿,一遇到点挫折就心急,可是要不得的。”袁绍安抚道:“对岸可是刘修,他出道以来,战无不胜,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打败,那我倒反有些担心了。”

    袁绍站起身来,挥了挥手中的塵尘,抬起手抚着头上的幅巾,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韩馥面前,弯下腰看着韩馥的眼睛,笑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韩馥根本不懂,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袁绍按着韩馥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转身回到悬挂地图的木架前,用塵尾扫了扫:“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试探一下?”

    韩馥眨眨眼睛,一脸茫然。

    袁绍暗自叹了一口气,韩馥忠心是有的。可是这脑子转得太慢,如果是审配在这里,他只要露个话头。甚至只要一个眼神,审配就能猜出他的用意。都说汝颍多奇士,可是汝颍不出名将啊。反倒是多烈士的河北人更知兵一些。

    “我之所以要试探一下,就是想知道刘修的重点究竟在哪里。”袁绍指指新汲:“如果刘修的主力真的在这里,我们才能放心南下,否则看起来很安全的汝阳肯定是一个陷阱。”

    韩馥若有所思,连忙说道:“主公,我们看到刘修的战旗了。”

    袁绍嗤的一声冷笑,摇摇头没说话。看到战旗有什么用,对于刘修这样的对手来说,就是看到他本人都不能保证他是真的。当年在北疆作战时,他机巧百出。什么花样没玩过,让别人打他的战旗来冒充,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背着手,想了想,“文节。你再攻两天,如果两天后,还是无法渡河,那我就能肯定他的主力的确在这里了。到了那时候,哼哼……”袁绍冷笑两声,没有再往下说。心里却暗自下了狠心。到了那时候,郭图应该能确认刘修究竟有多少大军,如果他真有十八万大军,那不用说,赶紧回军,只要能在兖州站住一只脚,就算没有输得干净,如果没有,那就对不住了,我将直扑汝阳,先解平舆之围,然后再和你较量。

    韩馥不知道袁绍冷笑什么,一头雾水,却又不敢问,正在犹豫怎么开口说话,帐门外传来张邈的声音。袁绍一惊,面露喜色,回到座位上坐定,这才咳嗽了一声。“孟卓,进来吧。”

    张邈掀起帐门,捧着那只盒子快步进了进来,见韩馥在座,他颌首致意,然后快步走到袁绍面前,将盒子放在案上,推到袁绍面前,笑眯眯的说道:“主公,这是孟德给主公的礼物。”

    “哦,是吗?”袁绍非常高兴,伸出手抚了抚盒子,指腹滑过盒子上的花纹。“他怎么说?”

    “他答应了。”张邈喜滋滋的把经过说了一遍,不过把曹操问袁绍打赢之后由谁来登基的事跳过去了。他觉得曹操太轻佻,这样的玩笑开得很不合适,袁绍听到了肯定会不高兴,为了曹操的前途作响,他这个做朋友的应该帮他遮掩一下。最后他又说,他在离开谯县之前,看到曹操的大军正在调动,看样子很快就会赶来助阵。

    袁绍非常高兴,抚着胡须连连点头。有了曹操的帮忙,他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其实这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他本来只希望曹操按兵不动就行,这样他就可以安心的对付刘修,现在曹操主动要求来帮他,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张邈笑道:“我看他准备了很久,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物件,我虽然好奇,可也没敢打开看。”

    “打开,打开!”袁绍兴奋的叫道:“让我们看看阿瞒最近又收到了什么好宝物,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小气,他啊,就是一个吝啬鬼,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送这么大的礼给我。”

    曹操虽然家资丰厚,但是为人却不奢华,和袁绍这样的贵公子站在一起,他总是显得有些寒酸。袁绍等人那时候都戏称他吝啬,他也只是笑而不语,依然如故。

    张邈一边附和着袁绍,一边打开了铜锁,盒子盖得很紧,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盒盖刚打开一条缝,一股恶臭就从里面涌了出来。袁绍敏捷的长身而起,退后两步,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生气的看着同样诧异的张邈。

    “孟卓,你大概又被那竖子骗了吧,这什么味啊,怎么跟尸体一样。”

    张邈非常尴尬,曹操为人促狭,喜欢捉弄人,不过拿这个来和袁绍开玩笑好像不太妥吧?他心里有些不安,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伸得老长,打开了盒盖,顿时大吃一惊。盒子里是一个人头,用石灰腌着,虽然已经有些**,发出浓烈的恶臭,但是面容还依稀可见。

    “他在搞什么?”袁绍捂着口鼻,生气的叫道。

    韩馥也凑了过来,被人头吓了一跳,他又看了看,在盒盖里发现一张纸条,便拈了起来,轻轻的读道:“丁仲,沛人,以厨役为间,夜伏暗沟之中,窃听消息,罪当死。”

    袁绍脸色大变,他瞪了还没搞明白状况的张邈一眼,厉声喝道:“来人,请郭军谋来!”

    郭图很快赶来了,一看这个人头,也吃了一惊,再看到那张纸条,他什么都明白了。虽然他没有见过丁仲,但是他这个负责机密事的军谋校尉怎么可能不知道安插在曹操身边的间谍是谁。间谍被曹操杀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曹操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郭图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他惊恐的抬起头,正迎上袁绍同样惊恐的目光,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糟了!”

    “是他吗?”袁绍的声音嘶哑,两只眼睛赤红,像是充了血,眼角不停的抽搐着。

    郭图两手发颤,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同样哑着嗓子说道:“是他。”

    张邈和韩馥莫名其妙,看看袁绍,又看看郭图。大帐里死一般的沉寂,袁绍和郭图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连鼻子都忘了捂,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

    袁绍的嗓子里咕噜了两声,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两晃,软软的倒了下去。郭图离他最近,一看他身子摇晃,心知不妙,情急之下一个箭步跃过案几,险险扶住袁绍,没让他一头撞在案角上。虽说没撞得头破血流,不过袁绍两眼翻白,冷汗淋漓,和死也差不了多少。郭图吓得魂飞魄散,惊声尖叫:“快让医匠来,主公晕倒了,主公晕倒了。”

    张邈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两声,转身就走,迎面和刚刚走进来的审配撞在一起。张邈心已经慌了,脚下虚浮无力,被审配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审配看看他们,生气的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主公呢?”

    “主公……”郭图都快哭出来,求助的看着审配:“正南,主公晕倒了,你快来……”

    审配这才看到倒在郭图怀中的袁绍,吃了一惊,连忙拨开韩馥,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郭图身边,急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晕倒了。”

    “我们……我们中计了。”郭图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曹操……和刘修……设了一个圈套,我们……我们中计了。”

    审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他站起身,冲出大帐,厉喝一声:“当值都尉何在?”

    正在值班都尉连忙应了一声:“审将军有何吩咐?”

    “主公有令,立刻封闭中军大帐,没有主公号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那都尉不解,可是一看审配横眉怒目的样子,没敢分辩,大声应道:“喏!”

    审配这才重新进了帐,一把推开郭图,左手将袁绍抱在怀中,右手五指张开,拇指狠狠的掐上了袁绍的人中。袁绍“唉”的叫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看到审配那张近乎狰狞的脸,忍不住长叹一声,老泪纵横,紧紧的拉着审配的手:“正南,我们……我们中计了。”

    “主公……”审配抬起胳膊,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声音也有些发颤:“主公,事已至此,急也无益。何况我们有八万大军,还有一战之力……三更完成,求推荐票!求月票!RQ

第625章 蜇伏四百年

    鸭子陂,波光粼粼,在半轮月光的映照下,仿佛涌动着一层银浪,平添几分淡雅与平静。

    岸边,刘和抱着腿,坐在席上,不时的看看陂中央的刘修和虞翻,郭嘉站在她的身边,双手拢在袖子里,闭目养神。在他们身边,张卫和孙策带了几个贴身近卫正在忙碌,水已经烧开了,各种佐作也准备妥当,只等刘修钓上鱼来,就可以下锅熬汤。

    孙策不时的瞟一眼湖中央,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张卫看在眼里,忍不住低声笑道:“伯符,还没放下哪?我看你也别多想了,就按将军说的办,跟他比骑战,兴许能找回面子。”

    孙策唾了一口,一脸的不屑。“废话,我是步战输了的,当然还得步战找回来。比骑战,岂不是欺软怕硬。”

    “你这就不对了。”张卫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谁能保证自己什么都比别人强一头?总有长处和短处嘛。你明知对方这个比较强,还要和他较个高低,岂不是自找苦吃?我阿母经常说,用兵打仗呢,其实和学道一样,就是要善于发现对方的弱点,并且利用好这个弱点,才能化弱为强……”

    “我不这么想。”孙策耸耸肩,不同意张卫的观点:“我就是要在他最强的上面战胜他,这才有成就感。要是按你说的那个办法,赢了也没意思。”

    “且,你这人,不开窍。”张卫撇撇嘴,不跟他说了。

    孙策也不屑辩论,搓搓手,皱起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又走到张卫身边,用肩膀拱拱他:“唉,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张卫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态度这么好,恐怕有不良企图吧?”

    孙策剑眉一挑,刚要发怒,转脸又笑了。“这个……我想问问你,将军说的虎啸究竟是怎么回事?”

    “虎啸啊。”张卫炫耀的笑了起来:“那是我道门修行的境界,你不懂的。”

    “我不懂,才要向你请教啊。”孙策讨好的搂着张卫的肩膀,挤了挤眼睛,捏起指尖:“透露一点点啦。”

    “道门中有咒术,咒术分成三个层次,龙吟虎啸狮子吼,虎啸是中间一级。”

    孙策看着张卫,眼光灼灼,张卫说完了这简单的一句就闭上了嘴巴,孙策等了半天,他也没再说一个字。孙策急了,用力的晃了晃他的肩膀:“还有呢?”

    “没啦。”张卫掰开他的手,走到沸腾的锅旁,又添了点冷水进去。孙策凑了过来,追问道:“那虎啸……很厉害吗?”

    “我的层次太低,不知道厉害不厉害。”张卫强忍着笑,故意不看孙策一眼:“不过,你最崇拜的霸王项羽,就是虎啸境界的高手。”

    “啊?”孙策眨巴着眼睛,看着张卫的脸,猜测他是不是在骗自己。张卫看出了他的狐疑,又说道:“当年称霸草原三十年的檀石槐,据说是虎啸中阶,比将军现在还差一截。不过将军那时候还没入门,所以只能用两百多虎士的性命生生耗尽了檀石槐的体力,这才一击得手。”

    孙策不吭声了。这一仗他知道,许禇属下的虎士是什么水平,他也清楚。那一战,不仅两百多虎士血洒沙场,许禇、王稚、卢夫人等人都在场,尽数负伤,就连刘修本人也吃了檀石槐一掌,昏迷了三天。虎啸境界的威力可想而知。

    孙策想了半晌,又问道“那将军现在是什么境界?”

    “秘密,不能说。”张卫的声音转寒,孙策听了,也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不再问一个字。

    水陂正中央,刘修闭着眼睛,盘腿坐在一叶扁舟上,双手扶在膝盖上,一根钓杆压在身前,虞翻静静的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刘修的面庞。刘修好象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你要不要用手帕捂住我的眼睛?”

    虞翻尴尬的笑了笑,目光挪到水面上。鱼线在夜色中细不可见,他必须集中目力,才能隐约看清。微波拍打着船帮,发出哗哗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要靠声音来分辨鱼儿是不是咬钩,根本就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虞翻凝视着鱼线入水的地方,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异样。水面很平静,起伏的微波无穷无止,和天空的银汉遥相呼应。虞翻一时有些出神,他抬起头,看看天空的寥寥可数的星辰,不知想到了什么。

    就在虞翻神游天际的时候,刘修忽然说了一声:“来了。”虞翻连忙收回目光,只见刘修伸手握住钓杆,轻轻一提,平静的水面忽然炸开,一尾一尺半长的鲤鱼被提出了水,鱼在空中拍打着尾巴,水花四溅,水淋淋的身体反射着银色的月光,如跳跃的精灵。

    刘修伸手抓住鱼,解下鱼钩,看了一眼,笑了一声:“不错,这就够烧一锅汤了。”说完,手臂一抖,很随意的将鱼向岸上抛去。也没看他怎么用力,那条鱼却飞过了二十多步的距离,落在岸边的草地上,离火堆不过一尺左右。

    张卫连忙起身上前捡起鱼,手脚麻利的开膛去鳞,然后扔进了已经重新沸腾的水中。

    刘修弯腰洗了手,这才重新坐了下来,示意惊讶不己的虞翻坐在对面。虞翻连忙撩起衣摆坐下,两眼放光的看着刘修:“将军,你这……快要突破了吧?”

    “看到了门槛,却一直没能跨进去。”刘修若无其事的笑道:“可能我终究不是修道之人吧,牵挂太多,却没什么道心。”他抬起头,打量着虞翻:“你呢,修行多少年了?由你的轻身术看得出来,应该有五六年了吧?”

    “将军。”虞翻坐了回去,咂了咂嘴,有些遗憾:“我从五岁开始就启蒙了。”

    “五岁启蒙?”刘修有些诧异:“那你这进展可不算快啊。”

    “将军,如果仅以修行方面来说,我在虞家四百年的历史上,算不得第一,可是也绝对能排进前三。”

    “是吗?”刘修没话说了。他从接触霸诀开始,到今天用了十四年,当然这里面有卢夫人的大功劳,否则他大概连狮子吼的门都进不去。只是虞翻说他在虞家四百年的历史上能进第三,这还是让他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他又释然了,卢夫人早就说过,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凤毛麟角,他是体质特殊,运气也好,这才有今天。虞翻可是全凭自己修炼,能有这样,也算不容易了,看看王稚、左慈那些一心修道的人不过如此,就大概可以清楚修道人的难了。

    “这些年来,虞家还好吧?”

    “还好。”虞翻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安份守已便是了。君子见机而作,无机则蜇伏其身罢了。虽然等得太久,可终究还是等到了,便不算白等。”

    刘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对会稽虞家原本并没有太在意,如果不是虞翻今天一见到他就提到了虎啸,然后又对他故意说的霸诀没有表露出任何诧异的话,他也不敢相信虞家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虞翻的父亲虞歆在日南太守任上一做就是十五年。大汉虽说有三年一考的习惯,但是太守这样的官员一做几十年也是有的,只是像日南那样的僻远之地做官不是大多数官员的希望,一般都会尽快的离开,像虞歆这样安心在日南呆着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但是刘修现在知道了,这肯定是老爹的决定,因为这些年从交州贩运来的米基本上都是由日南采购来的。日南向西,应该就是后世泰国的地方,一年三熟,盛产稻米,虞歆留在那里应该就是为了控制那个产米基地。如果不是从交州运来的米,曹操恐怕早就无法支持了。而曹操之所以能听他的安排,一方面当然是有利益的考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今的青徐兖三州其实已经被他——准确的说是老爹控制住了命门。曹操需要出售青徐兖的丝绸来换钱,然后用卖丝绸的钱来买交州的米、并凉的战马和武器,这样他才能独立支撑这么久。

    虽然有这些深的渊源,可虞翻还是到今天才来见他,来了之后,也没有直接来请见,而是躲在朱儁的大营里,可见虞翻这次来还是有疑虑的,他有着自己的傲气,要在确认他刘修是个值得辅佐的人之后,才肯拿出自己的诚意。否则,虞家也许还是会一直支持他,但是虞翻个人却会隐在暗中,把最精华的部分保留起来,继续蜇伏。

    这大概还不是虞家的私心,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也是老爹的想法。老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把他手中的资源全部交给他,自然还有他自己的考虑,还有需要观察的地方。虞家,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你说矛法是耕余剩技,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学问?”

    “经学。”虞翻淡淡的说道:“治国唯有经学才是正途,武技不过是健身自卫,上阵杀敌的时候,个人武技用途实在有限。纵使是万人敌又能如何,如果不通治国之道,终究还是不能全其功业。”

    “经学?”刘修的嘴角一阵抽搐:“之乎者也的,助得甚事?这么说来,你虞家四百年,在学问上也没什么进展啊。”

    虞翻眉毛一挑,傲气顿生:“将军,臣不敢妄自菲薄。臣在《易》上钻研多年,自问略有心得,臣曾经去洛阳和孔文举等人论易,也曾去北海向郑康成问道,尚无败绩。将军如果不信,可以考校考校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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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大将风度

    刘修摆摆手,打断了有些小激动的虞翻。孔融是少年成名的神童,虽然嘴太臭,但是做学问那是没话说的,不管是什么学问,他都拿得起来,而且研究颇精,可谓是年轻一代通儒。至于郑玄郑康成,那更是不用说,他是老一代通儒马融的弟子,是卢植的师弟,在学问上比卢植还要精深,当年学成出师,马融就说,吾道东矣,以郑玄为自己的学业衣钵继承人,眼下是无可非议的学术领袖。虞翻在易学上的造诣能得到他们的认可,那当然不会差。

    可是在刘修看来,那些学问再精通,也不过是书面文章。说得难听一点,这就是和乌托邦一样,构想得再合理,再完美,可是一碰到现实就会露出原形,又有什么意义?

    从本质上来说,刘修不反对学问,但是他极端反对这种在纸堆里打滚的学问。《易经》号称中华文明的源头,可惜几千年后还是一门玄学,大师们层出不穷,但是要想出风头,还得拉上莱布尼兹这个洋鬼子做招牌,大言不惭的说二进制的思维来源于易经,可是在莱布尼兹之前,出了那么多的易学大师,也没见哪个提出二进制来。

    “将军,易道广大,无所不包。圣人制器,也是依据易象,不可轻视啊。”虞翻见刘修一脸的不屑,既有些生气,又有些沮丧。如果换了旁人,只怕虞翻此刻已经喷了他一脸的唾沫,可是眼前是刘修,不仅是虞家数百年来等候的主人,还是仅仅用了十四年就创下了一番事业的奇才,他再狂傲,也不敢太放肆,只好尽力劝说。知道刘修喜欢工商,特地点出易学的这个大功用。

    “我虽然不研究易学,可是你说的那什么易相制器我大致也知道一点。那我问你,你既然精研《易》,连孔文举和郑康成都难不倒你,你能根据易相造一个东西出来,让我能飞上天吗?”

    虞翻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道:“人又不是鸟,怎么可能飞上天?”

    “笨了吧?”刘修嗤的笑了一声:“过两天我引你去见黄承彦,你就知道人虽然不是鸟,却可以上天的。”

    “那他造出来没有?”

    “目前还没有,眼下他造出来的木鸟,只能在天上飞上一盏茶的功夫,和公输班的木鸟相比,还差得太远,更谈不上能带人飞上天的。不过,他毕竟在一步步的向前走,也许一百年,也许两百年,他肯定能上天,而你……”刘修摇了摇头:“你再研究四百年的《易》,你还是只能在地上看着。”

    “且。”虞翻不服气的暗自哼了一声,声音很低,不过以刘修的灵敏听觉,这其实等于不加掩饰了。

    “那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刘修不紧不慢的说道:“喝过酒吗,就是那种烈酒。”

    “喝过。”虞翻点点头,好奇的看着刘修。

    “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虞翻摇摇头,烈酒的作坊都是保密的,谁都想打听,可是谁也打听不到。

    “其实很简单,普通的酒之所以不够烈,不过是因为里面的水太多。把里面的水去掉一些,酒就会变得更烈。酒和水浑然无别,怎么去呢?”

    “怎么去呢?”虞翻下意识的跟了一句。

    “《易》经上有办法吗?”刘修反问道。虞翻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窘迫的摇了摇头。

    “蒸!”刘修把蒸馏酒的制法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同时解说了一下原理,虞翻听得入神,又有些不敢相信那些卖得疯狂的烈酒居然就是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做出来的,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精通《易》,可是这么简单的办法,你不会,那些所谓的易学大师也不会。而那些造出这些酒来的人,有很多都不识字,更谈不上什么易学,你觉得这易象制器真靠得住?”刘修轻蔑的摆摆手:“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些书生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什么圣人依易象而制器,我不敢说肯定是胡说,但至少目前来说,就连书生们都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照这么说,《易》就没有用了?”

    “当然不能这么说。不过,你现在的层次不够,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等有空,我再慢慢给你启蒙吧。”刘修站起身,看看岸上,“鱼汤该好了,我们回去喝酒吧,鱼汤冷了可不如热的好喝。”他转过头,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鱼汤冷了,会特别的腥吗?”

    虞翻窘迫不堪,刘修仰头大笑,讥诮之意不加掩饰。虞翻叹了一口气,主动走过去握紧船桨,调转船头,向岸上划去。

    ……

    袁绍的大帐里一片死寂,袁绍面色灰败,郭图、张邈和韩馥低着脑袋,无地自容,审配沉着脸冥思苦想。他们都在为黯淡的前景而忧心冲冲。曹操和刘修翻脸的事既然是个圈套,那刘修把他们诱到这里来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接下来,他们就要面对一个重大的考验:刘修的十八万大军是真是假?

    虽然这个消息还没有得到验证,可是从刘修这么大的手笔来说,至少有几分可能,而郭图已经犯了一个大错,把袁绍推到了绝境,他的能力受到了大家的质疑,再由他安排人去验证这个消息是不是合适,如果再搞错一次,那可是连最后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这个压力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即使是审配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了安慰袁绍,他说还有一战之力,但是他非常清楚,如果刘修真有十八万大军在等候,那这一战之力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胜利的机会非常渺茫。以少胜多不是不可能,但那是以强者一方出现了致命的错误才能实现的,把希望寄托在刘修出错上,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刘修本人用兵的才能自然不用说,就他作用参谋团来代替个人决策的作法,就决定了他也许会错过一些机会,但绝对不会犯致命的错误。

    审配的手心全是汗,太阳穴呯呯的乱得急,额头上鼓起了一条条血管,整个面庞有些不健康的潮红。鼻翼不停的翕张,气息粗重,清晰可闻。

    “正南……”袁绍动了一下:“扶我起来。”

    审配连忙托住袁绍的背,将他扶了起来。袁绍坐好身子,吸了一口长气,又慢慢的吐出来,往复几次,脸色奇迹般的恢复了不少。他看看审配,赞了一声:“正南,你刚才的处置很妥当,多谢。”

    审配见袁绍恢复了平静,心中大喜。袁绍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如果他乱了,接下来的好多事都无法处理,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平静下来,至少说明还有转机,还没有到一败涂地的地步。

    “主公,这是臣应该做的。”

    “嗯。”袁绍又转向郭图等人,“行军作战,虚虚实实,真伪难辨,有所误判也在所难免,重要的是如果验证这些信息。公则……”

    郭图身子一颤,连忙拜服在地:“主公,是臣的失误,请主公责罚。”

    “你的确有失误,但现在不是责罚你的时候。你立刻派人去验证一下刘修是不是还有大军潜伏在某处。十多万大军不是小数目,他就算之前不通知天子,现在大战已经开始,他至少也会让天子清楚这些大军的用处。”

    郭图立刻明白了,连忙躬身应喏。刘修调动这么多的军队,如果不通知天子,很可能会引起误会,刘修再骄横,想必也不会把这种对自己非常不利的把柄送到别人的手中。郭图在天子身边还有奸细,他们多少能观察到一些端倪,再配合斥候们打探的消息,得出的结果可信度要高得多。这些人平时一般不轻易动用,以免暴露,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该用用他们了。

    “正南,立刻派人接收沿途投降的那些县城,派兵进驻,将来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立足之地。另外,多收集一些粮食,越多越好。不管是花大价钱买,还是抢,总之粮食越多越好。”

    审配点头领命:“我马上就去办。”

    “最近,传书田丰,让他看好浮桥。命令淳于琼率兵一万渡河,协助他拿下濮阳。有濮阳在手,我们就算在兖州站住了一只脚。”

    审配犹豫了片刻:“将军,濮阳城坚固,很难在急切之间拿下,万一……”

    “告诉田丰,一切由他决定,我只要他能保住浮桥,不要断了我们的后路就行。”袁绍坚定的挥挥手:“是不是要攻濮阳,由他做主,淳于琼所部也由他全权指挥。”

    审配大喜,连忙领命。郭图听了,却暗自叹了一口气。淳于琼是颍川人,现在却要听冀州人的指挥,自己这一次算是把颍川人害苦了,也把主公逼到了不得不向冀州人低头的地步,等过了这一关,这个责任就足以让自己没有翻身的机会。

    袁绍说了太多的话,一时有些气喘吁吁。审配看看他,小心的提醒道:“主公,臣有一个建议。”

    “你说。”袁绍额头沁出一层层的细汗,声音有些急促。

    “广陵一带还有三四万人,刘修的身后还有合肥、六安两座坚城,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动骚扰一下,也好减轻我们的压力。”

    袁绍略作思索,便点头答应了,不过他又担心的说道:“没有合适的将领啊。”

    “臣推荐一人,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袁绍偏过脸,眯着眼睛瞅了审配一眼,好半天才说道:“谁?”

    “许攸。”

    “许攸?”

    “正是。”审配加重语气,“臣敢担保,许攸一定能完成任务。”

    袁绍沉默了片刻,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哑着嗓子强笑了一声,伸手抚着审配的背:“正南,你这个建议甚佳。来人,请许攸许将军来。”

第627章 田丰夺权

    田丰坐在浮桥上,看着滔滔不绝的黄河水,怅然不忆。袁绍孤军深入,眼下已经到达陈国,离黄河近千里。虽然袁绍没有给他任何消息,但是他仅从用兵的常识也能知道这一仗的凶险。他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刘修的阴谋,把袁绍从根基稳固的冀州引到兖州来加以歼灭,而那个所谓的谣言,也许就是刘修自己放出来的。

    这个谣言是大逆不道,可是对于刘修这样的权臣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试探人心的法子?为了能把袁绍吸引来,再大逆不道的谣言也值得,小天子又能把他怎么样,说不定这其中就有小天子的允许。

    袁绍上钩了,这就是一个莫大的胜利。

    田丰越想越心惊肉跳,他站起身来,看着北岸淳于琼的大营,踌躇半晌,最近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位淳于将军。淳于琼是颍川人,颍川和冀州两派不管怎么说都是两个阵营,袁绍把监视黎阳的重任交给淳于琼,就是明例。眼下能否住这座浮桥,关键就在于淳于琼手中的兵力,为了得到他的帮助,不得不放下身份,主动去协商一番。

    主公终究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冀州人啊。田丰叹了一口气,小心冀冀的向前走去。河水虽然不是非常急,可浮桥还是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对于田丰这个聪明绝顶,身手却一般的文士来说,要从浮桥上走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田丰的来访,淳于琼非常意外,不过他还是热情的把田丰迎入大营。一进大帐,田丰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不由得吃了一惊,好容易才扮出来的笑脸立刻阴了下来。

    “将军在喝酒?”

    淳于琼已经五分醉,打着酒嗝笑道:“闲来无事,小酌两杯。田先生来得正好,一起喝点?”

    田丰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声音高了起来:“淳于将军,你知道你的肩上是什么样的重任吗,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吗,你知道你一旦疏忽,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你居然还有心思喝酒?”

    淳于琼一愣,脸色也阴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好心好意的请田丰喝酒并没有错,田丰一见面就这么训斥他,实在有些过份。他也收起了笑容,回到自己的案前,摇摇晃晃的坐下,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两杯,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出了事,我自会向主公禀报,不劳田军谋费心。田军谋,倒是你不请自来,不知道可有主公的命令?如果有,请你拿出来,如果没有,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到自己的防地去,主公如果知道了,我也无法帮你遮掩。”

    田丰心里咯噔一下,后悔莫及。一路上想了那么多说辞,怎么一见面就说崩了。他站在门口,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淳于琼看在眼里,却以为田丰这是对他的不屑和愤怒,心中更是不喜,“咚”的一声放下酒杯,高声喝道:“来人!”

    两个卫士应声而入。

    “请田军谋过河去。”淳于琼看都不看田丰一眼,森严下令。

    两个卫士互相看看,转身站到田丰面前,面无表情的一伸手:“田军谋,请!”

    田丰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走,心里那点后悔也被淳于琼的傲慢激得无影无踪。他大步出了营,直奔浮桥,一直走到浮桥正中央,被湿热的河风一吹,这才清醒了一些,不禁又后悔又生气,后悔的是自己沉不住气,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怎么一见面就吵了起来呢,还是心性不够啊。生气的是淳于琼身负重任,却不知道谨慎从事,居然还有心情喝酒。黎阳城里可有一万多精锐铁骑,正面对攻淳于琼也许还有几分把握,这要是偷袭,就凭淳于琼这副德性,大概连对方的脸还没看到,就会一败涂地。

    淳于琼如果败了,浮桥还保得住吗,万一袁绍大败而回,那可就连退路都没有了啊。田丰越想越害怕,一阵冷汗沁了出来,粘乎乎的难受之极。他转过身,又向河北走去,上了岸,正准备去大营,转念一想,淳于琼现在大概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去了也说不成,不如等一等,等他酒醒了再说不迟。

    田丰刚刚坐下,两个士卒从浮桥上追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田丰见了,一阵心惊肉跳,连忙停下来等着。

    “田军谋,主公的军令。”

    田丰接令在手,急急的问道:“主公到哪里了,开战了吗?”

    “主公在新汲,还没有开战。”那传令的士卒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眼下只有前军和在敌军交战,才打了一天。”

    “才到新汲?”田丰诧异的抬起头:“怎么还在新汲?”

    士卒茫然的摇摇头。田丰见了,连忙拆开军令,仔细的看了一遍,脸色顿时阴得可怕。果然是个阴谋,曹操斩杀了潜伏在他身边的奸细,已经和袁绍决裂。辛毗从曹营得到消息,刘修可能安排了十八万大军,等着袁绍上钩。

    “我就知道。”田丰捏着信纸,手脚发麻,信纸在手中簌簌作响。他喃喃自语,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叹息,最后又狂笑起来。

    “天意啊,天意啊。”田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士卒们看着他,手足无措。

    田丰哭了一阵,心情这才平复下来。他挥挥手,将信纸塞进怀中,大手一挥:“随我进营。”

    淳于琼已经醉了,躺在行军榻上,鼾声如雷。守在帐门口的卫士不准田丰进去,田丰寒着脸,将袁绍的手令一亮,那些卫士顿时傻了眼,眼睁睁的看着田丰闯了进去。田丰看了一眼狼藉的案面,下令立刻收拾一下,然后让人拿来了笔墨,手不停挥的给袁绍写了一封回信。打发走传令兵之后,他让人把淳于琼从床上揪了起来,扔在外面的地上。

    “来人,打水来。”

    淳于琼的卫士一个也不动,他们当然知道田丰想干什么,虽说田丰手里有袁绍的军令,他们不敢违抗,可是也不至于帮着田丰收拾自己的主将。田丰的卫士却没这个心情,他们很快提来了几桶水。田丰亲自挽起袖子,举起一桶水,当头冲着淳于琼浇了下去。

    “哗——”淳于琼顿时浑身湿透。他一激零站起来,睁着惺忪的醉眼,迷迷瞪瞪的看了一圈,只看到一圈人影,却没看清是谁,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实在是喝得太多了,舌头有些大,口齿不清,也不知道他骂的是什么。

    田丰将手中的桶扔在地上,寒声道:“再泼!”

    “哗——哗——”又是两桶水淋了下来,淳于琼连打两个喷嚏,这才稍微清醒了些,他仿佛看清了田丰的身影,勃然大怒,冲上去,挥起拳头就打。田丰虽然是个文士,此时却这不示弱,闪在一边,用力一推。淳于琼立足不稳,啪的一声摔了狗啃屎,脸扑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摁住他。”

    两个士卒扑了上去,死死的摁住挣扎的淳于琼,田丰掏出袁绍的军令在他眼前一亮,声音如刀锋一般锋利:“淳于将军,我奉主公军令,现在命令你协助我抢攻濮阳。鉴于你大醉未醒,我先接管指挥权,等将军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淳于琼奋力挣扎,哪里听得清田丰的话。田丰也不理他,命人把他架回大营,立刻开始聚将。淳于琼的部将们匆匆赶来,看不到淳于琼,田丰却坐在将位上,大吃一惊。田丰掏出袁绍的手令让他们传看,这些人这才安静下来,不过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

    刘修可能有十八万大军?天啦,那还有什么胜利的可能,很快就要兵败如山倒啦。

    田丰扫了一眼众将。“诸位,主公很快就会退回冀州,河上的浮桥,就是八万大军的生命线。如果能守住浮桥,便是大功一件。”

    众将连连点头,不管刘修有没有十八万大军,至少曹操和刘修加起来就有近十万人,已经超过袁绍,袁绍退回来已经是必然,这一仗还没打,已经就输了。守住浮桥,让袁绍能够平安的撤回来,也许是这一战唯一的功劳。

    “从现在起,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浮桥。河北有大军守护,可是河南却没有立足点,我们必须尽快拿下濮阳。”田丰二话不说,简明扼要的点明了眼前的厉害,立刻开始调兵遣将。他重新调整了河北大营的防务,然后带着一万大军过河,准备攻取濮阳。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皇甫嵩的耳朵里。皇甫嵩立刻派司马张昶请来了董卓和尹端,把最新得到的消息向他们传达之后,董卓和尹端欣喜的互相看了一眼。

    “这么说,骠骑将军的反攻很快就要开始了?”

    “嗯。”皇甫嵩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要攻击一下淳于琼。他有一部分人调往河南了,这里兵力不足,我们要趁援兵到之前抓住机会打一仗。”

    董卓一拍大手:“有道理。我看那小子早就不顺眼了,这次终于逮到机会收拾他。将军,让我做先锋吧。”

    皇甫嵩微微一笑:“正要倚重你的铁骑。不过,我还没说完。这次打,必须重创淳于琼,却无须夺下浮桥。浮桥断了,袁绍会拼命,骠骑将军的损失会非常大,我们把浮桥留着,不断绝他的希望,还能让他不断的调集兵力来防守。”

    董卓想了想,不禁放声大笑:“高明,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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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痼疾

    皇甫嵩悍然发动了攻击,没有任何花哨,就是堂堂正正的进攻,董卓为前锋,尹端为后拒,他自率中军,一万步骑火速向淳于琼的大营扑来。

    淳于琼被田丰淋成落汤鸡之后,老实了好几天,一听说皇甫嵩杀来了,他立刻迎战。他原本有两万大军,被田丰夺走了一万之后,只剩下一万,而且以步卒为主,他知道野战不是西凉人的对手,干脆固守营盘,准备打一场阵地战。

    不料,他还是低估了西凉军的战斗力和董卓等人的立功欲望。他们被袁绍的大军压着打了几年,因为实力不足,一直没能立下什么值得称道的战功,看着刘修在江南势如破竹,这心里的羡慕嫉妒恨就不用说了。如今刘修把袁绍的主力诱过了黄河,将在兖州境内重创袁绍,他们又要坚守黎阳,没什么机会参与战斗,看着别人吃大餐,自己只能在旁边留口水,这种眼红更是心里的痛,眼下有机会拿淳于琼泄泄火,那还不全力以赴?

    见西凉人发疯似的全力进攻,淳于琼有些心虚了,一面抵抗,一面向河对岸的田丰求援。

    董卓亲自上阵,下令胡轸、李傕等人轮流猛攻,冒着箭雨厮杀了两个多时辰后,李傕率先攻破了淳于琼的大营,董卓随即率领前军三千勇士扑了上去,迅速将缺口扩大,杀入大营之中。

    皇甫嵩随即下令中军进攻,一万多步骑在淳于琼的大营里来往麾突,杀得淳于琼人仰马翻。紧急时刻,田丰率令一万大军赶到,这才稳住了局势,保住了浮桥。皇甫嵩见好就收,带着大军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的狼藉。

    经此一战,淳于琼损失过半,大营被毁,不少辎重被烧毁,所幸田丰支援及时,浮桥无恙。田丰正在准备攻击濮阳,却遇到这个情况,气得跺足大骂淳于琼无能。他来不及向袁绍请示,立刻急书镇守邺城的袁谭,要他立刻再派两万人支援,务必要守住浮桥。

    淳于琼被田丰骂得很难堪,心里很不爽,见田丰下了这道命令,不由得暗喜。他给郭图写了一封信,把田丰的所作所为告诉郭图。他知道,郭图是支持袁尚的,一直反对袁谭继承袁绍的基业,而冀州系基本上都支持袁谭,审配、田丰、沮授都是袁谭的支持者,田丰做出这个举动,意味非常明显。

    ……

    郭图匆匆走进了袁绍的大帐时,袁绍正眉心紧皱的站在地图前。他在新汲已经呆了五天了,颜良一直在和对岸的朱儁交手,多次杀过河岸,但是朱儁非常老到,每次都把颜良的先遣队赶了回去,几天下来,损失近三千多人,却还是没能在对岸站稳脚根。

    眼看着军粮一天比一天少,袁绍心急如焚,他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进攻,还是撤退。如果撤退,那他这一趟就白来了,劳师远征,无功而返,不仅士气大堕,而且他的个人威信也将一落千丈。这么回到冀州去,冀州人对他还有信心吗?到了家门口,都没能进家门,这也太丢人了。

    可是进攻也不是易事。刘修和曹操有近十万人马,比他还略多一些,但这并不可怕,因为这十万人马现在兵力分散,而他这八万大军却是抱成团,攻击任何一个,他都有优势。他担心的是那十八万大军,如果刘修真有十八万大军,他去强攻,无疑是自投罗网,绝对是有败无胜。这两天,袁绍按照审配的建议,多设攻击点,可是也未能奏效,刘修在对岸看得一清二楚,总能及时的做好准备,不给袁绍任何可趁之机。这似乎也足以说明,刘修有足够的兵力可用,不管他在哪个点发动进攻,刘修都有兵力进行拦截。这进一步证明了袁绍的担心,让他越发不敢轻举妄动,犹豫不决。

    听到郭图的脚步声,袁绍转过身子,打量了一下郭图的神情,眉头挑了挑:“有好消息?”

    “是。”郭图声音响亮的应道:“主公,我这些天派出数百斥候,深入汝南打挥,足迹远到庐江、九江一带,没有发现任何大军行动的痕迹。我可以保证,刘修除了现在有的人马之外,不可能有任何隐藏的力量。”

    袁绍屏住了呼吸,急声道:“当真?”

    “臣敢以项上人头做保证。”郭图挺起了胸膛,大声应道。他把收集到的情报摊在案上,让袁绍一一过目。袁绍仔细看完,这才吁了一口长气,面色变幻了片刻,握紧右拳,用力捶了一下左手心,恨声道:“果然又是这竖子的阴谋,害得我白白耽搁了三天时间。”

    郭图没有吭声。他知道袁绍现在心里恼怒,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引得袁绍大怒。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正确,毋须再多说些什么。刘修有十八万大军的消息不是他带回来的,袁绍拖延至今,也与他无关,他大可以很轻松的站在一旁看着。

    “下令审配,向汝阳进军。”袁绍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一次,不管刘修玩什么花样,我都要攻破汝阳,解平舆之围。”

    郭图眨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袁绍见了,有些诧异的说道:“公则,有什么话就直说嘛,何必吞吞吐吐的。”

    “主公,攻破汝阳是应该,不过,由审配指挥,似乎有所不妥。”

    “怎么不妥?”袁绍诧异的反问道:“审配大公无私,又有统军之能,由他来主持攻击汝南的战事正是合适啊。公则,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也要把眼光放远一些。”

    郭图很诚恳的接受了袁绍的责备,随即话锋一转。“主公,我不是说审配的能力不够,相反,我觉得主公帐下的统兵大将中,自从何伯求战死之后,审配是首屈一指的。冀州多将才,审配、沮授都是难得的人才,他们不仅在冀州能够立功,到了汝南也能立功。只是……主公,这样一来,将来尚少主的身边,可就没什么人啦。”

    袁绍一愣,抬起的手在空中滞了一下,眼神变得犹豫起来。刘修没有十八万大军,曹操在拦他的后路,他的面前只有刘修这四万多年,八万攻四万,正是以卵击石的机会,不管是谁,都可以轻松的打赢这一战,立下大功。审配可以,韩馥他们也可以。这时候把立功的机会给谁,就可能影响两个派系以后的强弱,而汝颍系正是支持他最喜欢的袁尚的。

    “这个……韩馥已经是前军主将,淳于琼又护守着浮桥,也有足够的功劳了吧?”

    “主公,你忘了吗,你前两天刚下的军令,命令淳于琼接受田丰的指挥?”郭图从怀里掏出那封刚收到的密信,轻轻递到袁绍面前:“主公,田丰擅自调走了一万大军,导致淳于琼大败,现在田丰又传书谭少主,要他出兵守桥,这……”

    袁绍眉头一挑,沉下了脸。淳于琼败了,田丰不把消息立刻报与他,却写信给邺城的袁谭,这算是怎么回事?他拿起淳于琼的密信,看了半晌,最后放下密信,阴森森的说道:“让韩馥主攻,由审配协助。”

    郭图大喜,转身走了。

    ……

    西华城。

    “袁军前锋已经开往汝阳,看样子应该是已经识破了我们的疑兵之计。”郭嘉放下手中的军报,笑道:“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速度还算不慢。”

    刘修哈哈一笑,摆摆手:“这很正常,总不能指望说个谎就能把袁绍吓退吧。”

    刘和跪坐在刘修身后,掩着嘴笑了起来。她这次是亲眼见识了谋略的作用,父亲和郭嘉几句话之间就设下了一个骗局,让袁绍白白的浪费了三天时间。这么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欺骗却达到了满意的效果,可见父亲说得对,打仗,仅有勇气是不够的,还要有智谋。

    刘修目光闪烁的看着郭嘉:“袁绍向汝阳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的看法是让袁绍进入汝南,在汝阳城下与他一战。”郭嘉淡淡的说道:“但是我们应该想办法再拖延他两天,根据时间估计,曹操的大军还要有两天时间才能进入陈留,扼住袁绍的退路。”

    刘修点点头。他的想法和郭嘉一样,在曹操没有做好准备之前,还必须把袁绍吸引在这里。袁绍进入兖州已经快十天了,他的军粮应该还能支持十天到半个月左右,如果能把他逼到断粮的时候,仗打起来就更容易了。不过郭嘉这么做,还是有风险的。一旦袁绍发现没了退路,他也许会干脆进入汝南,与袁隗合兵一处,抢收汝南的粮食。而汝南的粮食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中,他需要这些粮食来减轻长途运输的压力。就地取粮,永远是最有利的。

    “不行,这么做,太冒险。”刘修摇头否决了郭嘉的建议。“你们别忘了,汝南袁氏根深蒂固,我们虽然占了这些,却还没来得及收拾人心。袁绍进入汝南,很多人会蠢蠢欲动,说不定还能支持他一点军粮,对我们可不利得很。”

    “不,将军。”郭嘉坚定的摇摇头:“我相信,我相信只有这么做,袁绍才不敢长驱直入。反之,如果我们在洧水南岸全力阻击,袁绍反倒会更快的进入汝南。”他笑了笑,又道:“就这个问题,我已经和军谋图反复讨论了十多次,他们最终也同意我的办法,当然了,他们也建议做出更周密的安全,力争万无一失。”

    刘修笑了,把目光转向荀攸和孟达:“当真如此?”

    荀攸微笑着点点头,孟达也笑着答道:“将军,郭军谋所言甚是,我们支持他的部署。”

    刘修斟酌了很久,这才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你们的决议做吧。”

第629章 利器

    韩馥立马洧水北岸,举目远眺,已经能看到数里外的汝阳城。不过他的心里却沉甸甸的,一点也不轻松。他奉命率领两万前军迅速逼向汝阳,一路顺利,刘修的斥候虽然很多,但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靠近,而预料中将前来阻击的人也一直没有现身。

    韩馥越想越觉得诡异,只要踏上洧水南岸,他们就算是进入汝南境内,而汝阳县是袁绍的老家,虽说已经被刘修占了,这里的袁氏家族还是不少,他们不少人都在等着袁绍打回来。袁绍进入汝南,就和回家一样,甚至可能得到一部分军粮以缓解眼前的困境。照理说,刘修应该全力阻止,不让袁绍踏足汝南一步才对,怎么可能这么放松?

    韩馥越想越不安,他让人叫来了正准备过河的前锋大将颜良。颜良正在安排人渡河,他自己身先士卒,已经到了对岸,摆下阵势,为后面的大军过河提供安全保障,这时候突然被韩馥叫来,他非常不解。

    “对岸可有什么异常?”韩馥踞坐在马背上,眉头轻蹙,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仿佛担心有敌人从那里冒出来,却没有看颜良一眼。

    颜良很生气,却无法可想,他捺着性子说道:“请将军放心,我已经将斥候放出三十里,如果有什么异常,我都会知道的。”

    “三十里?”韩馥抚着胡须想了片刻:“三十里不够,至少要五十里,最远的要到达平舆城下。”

    颜良忍不住回了一句:“将军,这里离平舆可有一百多里,而且平舆城下有天子御营,我们很难绕过去的。”

    “为将者,当持重。”韩馥声色俱厉的喝道:“这是生死之地,岂可不慎?”

    颜良无语,只得忍气吞声的应了。韩馥见他态度还算好,这才缓和了口气:“三十里以内,有何消息传来?汝阳如何?”

    “汝阳已经被朝廷占领,城门紧闭,戒备森严。”颜良道:“刘修就在西华,目前没有看到有出城的迹象。我军抓紧时间,在对岸扎下大营,待主公到,即可安然渡河。”

    韩馥疑惑的说道:“颜将军,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颜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是有些不正常。可是只要刘修没有援军,他又能奈我何?我军有八万之众,而他却只有四万人,还要分兵把守,兵力捉襟见肘,只能坐看我过河。管他有什么阴谋,只管杀过去,解了平舆之围,自然见分晓。”

    韩馥轻蔑的瞥了颜良一眼,嗤的笑了一声,“你想得太简单了。刘修能在新汲全力阻止我们过河,为何在汝南就不能?依我看,这其中分明有诈,刘修应该是在汝阳一带设下了陷阱,正等着我们上沟呢。你别忘了,他手下可有水师,一旦水师赶到,占据了洧水,我们再想退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颜良诧异的看着韩馥:“那将军的意思是?”

    “你先在对岸立下大营,不要急于求进。待我仔细斟酌。”

    颜良大惊,这个时候还斟酌什么啊。这里离平舆不过一百里,一口气杀到平舆城下,与袁隗里外夹击,打败天子御营,到时候士气自然大振。倚仗袁氏在汝南的威望,军粮的问题还不好解决?只要再筹上半个月的军粮,就可以击退刘修,重占汝南,抢收秋粮,一切水到渠成。再耽搁两天,等刘修分散在各地的援军赶到,再打可就难啦。

    颜良急了,极力劝说,奈何韩馥不允,就在他们争辩的时候,斥候来报,项县一带发现荆州水师的战船。韩馥顿时来了精神,得意的对颜良说,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颜良很无语,他不觉得这些荆州水师的到来就能证明什么,但是他说不过韩馥,而且他的身份也不能和韩馥相比,再争下去,韩馥肯定会恼羞成怒,到时候更不好办。他只得先回南岸扎营,等待韩馥向袁绍汇报的结果。

    袁绍接到韩馥的报告,也有些犹豫,他让人告诉韩馥,等大军赶到再做计较。韩馥得令,令人在洧水下游数里外安排下几道拦截水师的防线,护住渡水的浮桥,却不过河,一直等袁绍到来。

    一天后,袁绍率领大军赶到,看着平安无事的对岸,听完了韩馥的分析,袁绍也觉得这太诡异了,他沉吟半响,叫来了郭图、审配等人。郭图这次没有支持韩馥,他觉得颜良说得对,既然肯定了刘修没有所谓的十八万大军,那不管他用什么诡计,在绝对的兵力悬殊面前,就应该长驱直入,先平舆之围,夺回汝南。

    审配没有说话,他也支持郭图的意见,但是他不想在这么多面前让郭图长脸,对郭图一句话抢走了他的机会,他非常不高兴。

    袁绍沉吟不决。以他对刘修的了解,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鬼。过了洧水,挡在他前面的就是天子率领的两万多人马,难道刘修是希望他击败天子?可是如果他击败了天子,和袁隗大军合在一处,以他的兵力更不可能取胜了。他会这么轻易的放弃?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刘修的禀性啊。

    袁绍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稳扎稳打,只剩下这一百多里地了,可不能再落入刘修的陷阱中去。他派韩馥率领两万大军先过河,向前行军,看看四周的动静,把刘修藏在暗处的杀招引出来,他再率领大军扑上去狠揍。如果一直没有动静,那就直逼到平舆城下,与天子所率的大军大战,解平舆之围,而他本人则留在洧水边,守住后路,静观其变。

    韩馥随即和颜良率领两万大军奔向平舆。

    ……

    消息传到平舆城下,小天子有些慌了,袁绍已经杀到了面前,大喊大叫要前去击败袁绍的刘修现在却看不到踪影,他这是要干什么?要让我被袁绍和袁隗前后夹击吗?一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小天子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请来了卢敏和徐荣。

    卢敏和徐荣却非常淡定,一点也不着急。

    “陛下放心,就算被袁绍和袁隗前后夹击,我们依然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卢敏很轻松的说道:“袁绍用兵犹豫不决,他不会一下子投入所有的大军,充其量,他只会派韩馥率领的两万人来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两万人也不少了,我们总共才两万人,而平舆城里还有近三万人呢。”小天子脸色非常难看,他越想越觉得刘修这是故意的,说是自己去对付袁绍,结果他往旁边一躲,把袁绍放进来了,只剩下他这个天子来独自面对袁绍的大军。仗有这么打的吗,这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嘛。

    卢敏见小天子面色不善,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他和徐荣交换了一个眼色。徐荣轻轻的摇了摇头,卢敏皱皱眉,徐荣还是不吭声,卢敏有些不高兴的沉下了脸。小天子见他们眉来眼去,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心中恼怒,撅着嘴不吭声。

    徐荣见了,躬身一拜:“陛下,臣敢在此以性命担保,就算袁绍的八万大军全部赶到平舆城下,我们也可以护得陛下周全。这一次,骠骑将军是想全歼袁绍,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尽可能的把袁绍留在兖州,留的时间越长,袁绍的心越乱。到时候,我们攻击起来的难度越小。陛下,如果攻击早了,卫将军来不及进入战场,袁绍还有机会逃出去的。”

    小天子沉下了脸,不怒自威:“徐中郎,你实话对朕说,朕,是不是钓鱼的饵?”

    徐荣哑口无言,他没有刘修那样的底气,面对天子的质问,他做不到那么强势。更何况,在刘修的这个计划里,天子的确就是个铒,然而他怎么能对天子说这样的话。

    “这个……陛下,你过虑了。”

    “你就说是不是?”小天子厉声喝道。

    “当然不是。”

    “那你究竟有什么把握说能保得朕的周全?”小天子真的怒了。关系到身家性命和皇帝的尊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徐荣跪在地上,憋了半晌,这才磕头道:“有骠骑将军准备了多年的利器。”

    “利器?”小天子又惊又喜:“什么样的利器,比重甲士还要强吗?”

    “是的,比重甲士还要强。”徐荣抬起头,恳切的说道:“陛下,骠骑将军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把击败袁绍的大功留给陛下。陛下想想看,以两万之众,击败袁隗和袁绍的十万大军,这将是何等的功绩?”

    “究竟是什么样的利器,能让朕立下这样的大功?”

    徐荣犹豫了,卢敏见状,推了他一把,笑道:“子烈,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了,就不要再卖关子了。陛下担心太后的安全,你就成全他这一份孝心吧。”

    徐荣咂咂嘴,只得起身道:“请陛下随我来。”

    小天子狐疑的看看卢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起身跟了出去。杨修、周瑜等人也非常好奇,紧紧的跟了上来。徐荣带着他们直奔辎重营,正在辎重营忙碌的黄承彦听说天子来了,连忙赶出来迎接。

    “陛下要看看利器。”徐荣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

    黄承彦瞪了他一眼,责备的说道:“骠骑将军不是说了吗,什么人都不让看。”

    徐荣耸耸肩,声音低得像蚊子:“我拦不住啊。”

    黄承彦也无奈,天子已经到了面前,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总不能让天子就这么回去吧。他只好侧身相请:“陛下,请跟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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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意外

    ?

    济阴郡,冤句。

    曹操坐在马背上,用马鞭轻轻的敲着大腿,哭笑不得。他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濮阳丢了,被袁绍的谋士田丰用计夺了去。

    濮阳是大城,在最初设定的计划里,就是埋在袁绍退路上的一个钉子,要在关键时刻挡在袁绍的归路,毁掉浮桥。所以曹操不敢掉以轻心,安排了亲信将领车胄镇守,城里有五千大军和充足的粮草和各种物资,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田丰夺了去。

    这也不能怪车胄,只能说田丰用的计太过狠毒。

    田丰掘了濮阳城外的坟。

    兖州虽然不大,但是很富庶,濮阳位置重要,是黄河南岸的大城,富户更多,这些富户家的祖坟都在城外。田丰下令士卒掘坟,只要濮阳城一天不投降,他就掘一天坟,一直到濮阳开门请他进去为止。他用了两天的时候,掘了十几户的坟,那些从坟里挖出来的陪葬品就放在城下,而那些尸骨也同样被扔在城门前曝晒。

    结果那些富户顶不住了,他们哭求车胄出城打败田丰,赶走这个丧心病狂的冀州人。车胄本来不答应,可是后来见那些富户一个个的要疯了,他如果不出城,说不定夜里就得被人砍了脑袋,于是派兵出城意思一下,没想到他派出城的一千多人被田丰迎头痛击,狼狈而回,正当他懊悔的时候,混在败兵里逃回来的袁军士卒在夜间打开了城门,田丰带着人一涌而入。一口气冲到衙城前,一刀砍下了车胄的脑袋。

    濮阳丢了,田丰还有一万五千人,曹操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重新夺回来,他答应刘修切断袁绍归路的计划出现了偏差。刘修还在等他的消息发起总攻,这可如何是好?

    军谋董昭提了个建议,既然濮阳已经失守。短时间内很难夺回,那干脆就不用去夺,转而进入陈留阻击袁绍。陈留中部有几道东西走向的大河。是个打阻击战的好地方,而且那里和刘修的大军离得比较近,更方便配合。只要把袁绍的主力消灭了。他就算逃回到冀州又能怎么样?

    曹操仔细考虑之后,接受了董昭的建议,调头西进。他同时派人给刘修送去急信,告知他这个意外情况,让他尽快做出调整。

    大军进入陈留后,安步当车。曹操在这里战斗了多年,和这里的大族关系都非常好,再加上袁绍去得太急,又没有留下什么人手控制局面,那些曾经向袁绍投降的人很快又回到了曹操麾下。曹操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占领了陈留,迅速在雍丘、外黄一带扎下大营,摆好阻止阵势。

    消息很快传到了袁绍的耳中。

    袁绍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他一天前刚刚收到田丰传来的消息。得知田丰夺取了濮阳城,心头大喜,觉得这样子后路有了保障。没想到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曹操截断他后路的消息,而且留他还是这么近。

    “曹阿瞒想赶尽杀绝吗?”袁绍突然暴怒起来,一脚踹翻了食案。破口大骂:“他以为他凭他那几万乌合之众,就能挡得住我?传我的将令,命令蹋顿立刻率乌桓突骑出击,给我杀了这个阉竖遗丑。”

    郭图看着一地的食物,有些担心的问道:“主公,蹋顿只有五千人,够不够?”

    “不够?那就再加上弥加的人马。”袁绍怒不可遏,“告诉他们,击败曹操,所有的战利品都是他们的。”

    郭图羡慕的吸了一口口水,看看袁绍暴怒的面容,没敢再说什么。他知道曹操现在很有钱,部下的装备虽然不如刘修,可是比袁绍的部下要好得多,比那些只有皮甲和战马的鲜卑人、乌桓人更是强上百倍,这些装备落到任何人的手里都是一笔巨财,现在白白便宜了这些蛮子。

    不过他也没办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曹操,只有这些骑术精湛的蛮胡才行。要狗咬人,当然要给点有肉的骨头,袁绍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眼看着军粮就要尽了,大军很可能会在短期内退兵,这个时候让曹操在后面呆着绝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一声令下,蹋顿和弥加等人率领两万胡骑冲出了大营。袁绍的许诺让他们热血上头,五万人的装备啊,那将是一笔如何巨大的财富,谁有了这笔财富,以后在与其他部落的交锋中就可以稳稳的占得上风。特别是对于弥加来说,这笔财富更加弥足珍贵。因为和袁绍结盟之后,他们就和刘修翻了脸,再也得不到胡市的货物,帮袁绍打了几年仗,收入和以前相差甚远,和连还被牛头部落的裂狂风打得到处躲,连弹汗山王庭都丢了,这让他们有些后悔。现在发财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们岂肯放过。

    至于曹操的五万人马,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两万精骑如果还不能对付五万中原步卒,那他们还称什么天下名骑。

    蹋顿和弥加心急火燎的赶向雍丘,仿佛谁跑得慢了,谁就会少分一点钱似的。

    夏育很快接到了消息,他一拍大手,放声大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蛮胡,终于来了。”

    田晏也高兴得连连点头,他抚着胡须笑道:“不错,别的不说,仅是这两万匹战马,就是一笔不小的横财啊。”

    麹义却没有笑,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忽然说道:“夏校尉,这一仗,你怎么准备打?”

    夏育看了麹义一眼,收起了笑容,沉吟片刻道:“我军虽然骁勇,但是兵力只有对方一半,我想先躲在一边,让曹操先顶上去,等他们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再出来捡便宜。”

    麹义笑了笑,没有吭声。夏育见他这副表情。知道他有想法,心里有些不高兴,却不好露在脸上。要想打赢这一仗,麹义和其他凉州将领的配合非常重要。

    “云天,你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探讨探讨。”

    麹义摸着下巴,坏笑了两声:“二位校尉。你们想必知道,现在朝廷的大军分为两系,一个是骠骑将军系。一个是卫将军系。这次双方合作,那是因为袁绍势大,我们不管谁都很难独自拿下。可是二位也应该清楚。袁绍已经是必死无疑,在这之后,谁的功劳大,谁就是下一任的大将军人选。二位想必不会不知道,曹操的女儿据说颇得陛下的恩宠,比我家翁主还要略占上风。这件事儿,我麹义看得是非常不爽啊。”

    夏育和田晏互相看了一眼,暗自苦笑。麹义把话说得很明显,朝廷的权臣只有两个,刘修和曹操。他们都有一个女儿可能成为皇后,谁的女儿做皇后,谁就可能是大将军,将来谁就占上风。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麹义的目的其实很清楚。你们俩要站在哪一边。

    那还用问,我们当然站在刘修这一边。且不说我们和刘修的渊源有多深,就说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我们也不可能选曹操啊。

    “云天过虑了。曹家的那个女孩儿虽然也不错,可是怎么能和我们的和翁主相提并论。”夏育摇摇头,把“我们的”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一本正经的说道:“和翁主和陛下一起长大,感情之深,又岂是旁人所能比拟的。”

    田晏也点点头,“那是。和翁主不仅长得好,生性温顺,而且最近又得到了将军的指点,于用兵之道颇有长进。曹家那个女孩子纵有些小聪明,又怎么能比和翁主更适合做一国之母。云天,你有什么好主意就直说无妨,我们听你的。”

    麹义大笑,连连摇手道:“二位校尉,你们这么说,可让我麹义无地自容了。我只是提个建议,最终还要听二位校尉的决定,不管你们怎么做,我保证凉州汉七营的弟兄都会全力配合。”

    夏育笑笑,看着麹义不说话。麹义顿了顿,眼光发亮的说道:“二位校尉担心的无非是我们兵力不足,可是依我看来,就是正面对攻,我们也有足够的实力击败这两万胡骑。”

    夏育目光一闪,和田晏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他们这些天对凉州汉七营将士也了解得不少,但要论了解这深,肯定是不如麹义这个凉州人的。他既然这么说,必然有他的把握。如果能独自击败这两万胡骑,不用借重曹操的力量,那当然再好不过。

    “更重要的是,我们先立了功,把最硬的骨头啃掉了,那曹操能不急?到时候袁绍退回来的时候,他能不全力以赴,否则,他拿什么和骠骑将军论功?”麹义嘿嘿笑道:“所以,我们要把他的胃口吊起来,吊得越高越好。这样,他才能全力以赴的和袁绍拼命。”

    夏育连连点头:“云天,你快说,我们如何才能击败这两万胡骑。”

    “校尉请看。”麹义扯过地图,先点了点汝阳方向,又点了点雍丘。“那些蛮子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他们只知道曹操在雍丘。他们急于打通退路,所以必定会日夜兼程,而要和曹操硬捍,他们又必须在接战之前休息一夜,以恢复体力,以备第二天能够全力一击。在这两者之间,就有一个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点,这个点,我认为会在这里。”

    他说着,重重的在地图上戳了一戳,夏育眼神一紧:“高阳亭?”

    “正是。”麹义用力的点点头,看看夏育,又看看田晏,嘴角带笑:“二位校尉,这两万胡骑狂奔两百里而来,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以逸待劳,还需要曹操帮忙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育已经一拍大手,连声叫好。田晏看了半晌,长叹一声:“云天,我今天才知道,我虽然和骠骑将军一起打过仗,可是要论对他的熟悉,我和你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这种战法,正是骠骑将军最擅长的,精准,狠毒,在看似不可能的地方出手,一击必杀。”

    麹义笑眯眯的看着田晏:“田校尉,你这是夸我,还是想骂骠骑将军?”

    田晏放声大笑,用力一拍麹义的肩膀:“竖子,我是夸你们俩哪,带兵打仗,不狠毒怎么成名将。”R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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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东汉末介绍:
一个混世霸王的成长史!
精神强大的刘修并不知道,当他来到这个世界,欣喜于这个怪异而强悍的肉体时,大汉的历史车轮便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英雄?枭雄?奸雄?
剑在手,问天下谁敢称雄!
…………
袁绍欲哭无泪:“这竖子哪是打酱油的,分明是打江山的嘛。”混在东汉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东汉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东汉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