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欲速则不达
“公孙瓒败了?”听完蓝兰的话,刘修有些失望。公孙瓒精于骑战,就算总体实力不如袁绍,可是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还是让他非常意外。更让他不解的是,公孙瓒虽然在葛城惨败,两万步骑全军覆没,也不至于一退千里,将大半个幽州全部放手丢给了袁绍吧。
不过细想想,这还真符合公孙瓒的性格,当初在桃谷精舍他与阎柔一战失手,立刻愤而离去,怎么劝也不肯回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是堂堂的左将军,性子却还和当年那年白马少年一样。
蓝兰见刘修只是有些惊讶,却没有更多的紧张,更加确信了张燕的分析。在她来之前,张燕就说过,既然赵云和贾诩坐山观虎斗,很可能公孙瓒的胜败都在刘修的计划之中。刘修应该已经做好的放弃幽州的准备,至于为什么,她隐隐能猜出一些,却不敢肯定,毕竟幽州不仅是他的家乡,还是乌桓人聚居的地方,把这里丢给袁绍是非常冒险的。
“将军,袁绍占领幽州西部,乌桓人、鲜卑人都会与他来往,他的骑兵力量会猛增,对我们来说,情况非常不利。”蓝兰有些担心的说道:“蒙将军的指点,我们占领了常山国,这几年有北中郎将的支持,我们自耕自种,已经能基本解决吃饭问题。可是如果袁绍来攻,只怕我们抵挡不住,又会失守,到时候……”
“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刘修摆摆手,示意蓝兰不要紧张。“袁绍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曹操和退到辽东的公孙瓒。你们不动,他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你们。就算他来了,也没关系,合你们和并州军的力量,难道还挡不住袁绍?进取虽嫌不足,自守还是有余的。”
蓝兰躬身拜谢,只要有刘修这句话。将来袁绍来攻的时候,赵云就不会旁观了。有并州铁骑在身后撑腰,想来袁绍不会轻易进犯。她取出一只木盒。双手奉上,笑道:“这是大贤良师留下的几粒丹丸,张帅让我带给将军。以备一时之需。”
刘修也笑了起来。这些丹丸想必是张燕送给他治病的,不过现在他身体倍儿好,吃嘛嘛香,自然是用不着了。他接过木盒,转给孟达收好,笑道:“张帅可好?”
“张帅忙于各种俗务,军事政事都大有长进,只是在修行上却耽搁了,不像国师夫人这样精进,只怕是赶不上了。”
刘修伸手摩挲着唇上的胡须。沉默了片刻。“修行未必就是要静坐吐纳,救万民于水火,也是大修行。张帅根底甚好,性子又聪敏,将来功成名业。再修也不迟,未必会比国师夫人差。”他笑了笑:“太平道,天师道,都是同门,将来天下一家,又何必分什么彼此。”
蓝兰大喜。躬身拜谢:“将军言之有理,是我等狭隘了。”
刘修摆摆手:“你们本是修道之人,向道之心也是出乎自然。只是修道重在顺天应人,无须太过执着。你既然来了,不妨在鹄鸣山住上一段时间,也好向国师夫人请益道术。至于张帅那里,我知会她一声便是了。”
“多谢将军。”蓝兰再次拜谢。她这次赶到鹄鸣山来,主要任务就是试探一下刘修的心意,太平道、天师道虽说师出同门,可现在毕竟是两家,这比较之心在所难免。至于公孙瓒兵败的消息,根本不需要她特地来一趟,这么重要的消息,赵云肯定会送来。现在刘修听出了她的话外音,邀请她留在鹄鸣山向卢夫人问道,她又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张鸣的几个弟子中,张燕和杨凤现在都在领兵,没有时间修道,道术一直停滞不前,她虽然也领兵,但相比于修道,她宁愿不带兵。
两日后,赵云的军报送到,他了解的情况比蓝兰说的可就详细多了,不仅论说幽州眼下的局势,还提到了草原上的情况。鲜卑大王和连再次和袁绍联手,袁绍承制封拜和连为王,和连正在暗中调集鲜卑大军,准备帮袁绍征战。不过和连此举并不得人心,响应他的人并不多,大军征集也不顺利。有一个人反对,和连不仅少征一个人,还得再留下一个人以防万一,这样一来,他能征集到的骑士也就非常有限。赵云估计,总数应该在一万到两万之间。
如今的鲜卑早已经没有当年檀石槐在时的威势。
又过了一日,洛阳的诏书送到成都,傅燮亲自赶到鹄鸣山询问刘修的意思,现在刘修还在托病,是接诏出兵,还是再拖一段时间。
刘修听了之后,沉思半晌:“你和公孝先生的意见呢?”
“公孝先生的意思是再等等,待秋收之后,粮赋充足。再者,战船还在打造,此时出征,似乎准备不足。”
刘修挑起眼睛,看着傅燮:“那你觉得呢?”
傅燮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又严肃的说道:“臣的意思,是尽快出兵。一来陛下下诏,如果将军不予理睬,有抗诏之嫌。二来袁绍得了幽州,实力大增,万一他发力猛攻青徐,曹操抵挡不住,二袁有合流的可能。”
刘修点了点头:“要不这样吧,你去关中,领关中的驻军出武关,去南阳,与臧旻合兵之后,令刘表率军与你配合。”
“如果刘表不听命令呢?”
“如果刘表不听命令,那抗诏的就不是我,而是刘表了。”刘修淡淡的说道:“诏书上应该会将刘表这个镇南将军归我车骑将军府指挥,如果不是,那这诏书也就不用接了。”
傅燮面露为难之**言又止。他想了想,起身拜退。他回到成都之后,把刘修的意思转告给阎忠。阎忠笑了起来:“如何。我说将军不会同意出兵吧。”
傅燮无奈的摇摇头:“可这毕竟是诏书啊,如此抗诏,岂不是授人以柄?”
“南容,你的用心是好的,可是你忘了一件事。”阎忠慢条斯理的说道:“将军当年够顺从的吧,可是陛下相信他没有?四个顾命大臣,两个外戚。一个宦官,唯独没有将军,剩下的那个还是特别针对将军的。”
傅燮沉默不语。他知道阎忠说得有理,可是他总觉得刘修这么做,有违一个臣子的本份。
“南容。你觉得如果将军不能全权负责这场战事,这仗能打得好吗?”阎忠看出了傅燮的心事,接着解释道:“公孙瓒虽然败了,可是刘表还游于在将军的控制之外。我们现在下荆州,刘表能同意吗?现在情形紧张,朝廷会暂时压制刘表,一旦情势有所缓解,朝廷又会扶植刘表来抗衡将军。我们已经有一个不能舍弃的对手,不能再培养一个。”
“可是……如果延误了战机,曹操战败。又当如何?”
阎忠应声答道:“曹操就算战败了,有段公在洛阳,也可保得京畿不失。”
傅燮惊愕的看着阎忠。他知道阎忠是刘修最信任的谋士,阎忠说出来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刘修的意思。他这么说。那显然刘修不仅做好了放弃公孙瓒的准备,而且做好了牺牲曹操的准备,为了能把所有的军权掌握在手中,他宁愿牺牲任何一个不在他控制范围以内的人,彻底剥夺朝廷和他讨价还价的倚仗。
他的底线就是保住洛阳不失,除此以外。都是可以牺牲的。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阎忠微微一笑:“兵贵胜,不贵久,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傅燮迟疑了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的确懂,如果刘修不能全面掌控局面,贸然杀入战场,到时候必然多方掣肘,反不如等一切权利到手之后,统一指挥,摧枯拉朽的决定胜局。
这样很残忍,可是这样付出的代价也最小,胜利也来得最快。
傅燮沉默了很久,最后问道:“那诏书里是什么意思,我们要逼问吗?”
“还用逼问?”阎忠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已经问过了,那个传诏的很爽快,把诏书都给我看过了。”
傅燮心急的问道:“那刘表由将军统辖了吗?”
阎忠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诏书上是这么说了,可是我觉得刘表不会这么容易就范。将军这时候出面不妥,如果刘表不肯听命,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你去吧,以车骑将军府司马的身份要求刘表听命,如果他推三阻四,那正好给我们借口,再拖他几个月。”
傅燮忽然一惊,他突然明白了,刘修只怕当时就猜到了诏书内容,所以他根本不打算到成都来接诏。傅燮看着阎忠,阎忠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哈哈一笑,伸手一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傅燮说:“南容,你走之前去看看李儒,他刚从各郡转了一圈回来,有些情况和关中有关,你把消息带回去,文若心里会更有底一些。”
傅燮应了一声,转身去刺史府找李儒。李儒正指挥着一群掾吏整理一大堆公文,一看到傅燮,他连忙迎了上来,一边让人上茶,一边笑道:“傅司马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傅燮笑笑。他是司马,主管军事,和李儒的联系的确不多。刺史府原本是兼管了军事,可是刘修借口刘焉拥兵作乱,剥夺了刺史府的军权,全部收归车骑将军府,李儒这个刺史也就只剩下监察权和一部分民政权,不需要和傅燮打什么交道,主要和阎忠进行横向联系。
“我要回关中去,公孝先生说你这里有些情况和关中有关,我顺便带回去交给荀彧。”
“哦,这样啊,那太好了。”李儒恍然大悟,连忙伸手叫过一个掾史,吩咐了一句,那掾史转身出去,时间不长,抱着一本装订好的公文走了过来。李儒接在手中,轻轻的拍了拍,双手递给傅燮:“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资料,都是与关中有关的,还有一些是关于西南商道的,我已经和不少大族商量过,他们都有意投资,不过资金还有些缺口,如果关中的大族有兴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傅燮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其利几何,几年能收回成本?”
“据我初步估计,大概十年左右能收回成本,利嘛,毛利大约是两到三成。”李儒微微一笑:“怎么,傅司马也有兴趣?”
傅燮哈哈一笑:“重开西南商路,投资一定不小,仅靠关中恐怕也不够。”
李儒连连点头:“司马说得对,过几日向将军汇报时,我想同时向凉州求援,请将军批准。”
“有劳有劳。”傅燮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541章 人心纷散
九月中,傅燮率领一万关中军再出武关,随行的有军谋荀攸和徐荣、麹义和华雄三员战将。凉州已经平定,无须再驻重兵把守,现在由驻扎在陈仓的郝昭全面负责,徐荣等三员战将就跟着傅燮征战南阳了。在前期的战事中,除了麹义曾经跟着刘修出征羌人之外,徐荣和华雄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立功,这次刘修下令他们随傅燮出征,算是正式把他们推上一线。
这五个人的配置非常有讲究。傅燮和麹义、华雄是凉州人,荀攸是颍川人,徐荣却是幽州人。凉州人是当无之愧的主力,但是荀攸和徐荣却也不可或缺,他们既是战友,又担负着平衡凉州势力的作用。特别是徐荣,他是刘修亲自指定的副将,仅次于傅燮,还在麹义和华雄之上,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刘修当时还有些犹豫,担心傅燮不高兴,可是傅燮却非常坦然的接受了。在他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刘修如果把所有的兵权都交给他,他反而有些担心,功高震主的结果,他清楚得很。现在刘修安排荀攸和徐荣来分担他的权利,实际上也是在保护他。
傅燮到达之后,南中郎将臧旻非常高兴,他亲自赶到阳翟迎接,一见面就问:“车骑将军什么时候东下?”
傅燮连连摇头:“车骑将军伤还没好,而且战船还没有准备妥当,一时半会的无法东下。”
臧旻顿时面露失望之色:“车骑将军不出兵,仅凭你这一万关中军和我手里这几千人,顶不了什么大用的。现在袁术手中至少有五万大军,而且粮饷充足。”
“臧中郎不用担心,车骑将军虽然暂时无法出兵。可是还有镇南将军刘表嘛,荆州有兵有粮。只要我们合兵一处,打退袁术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表?”臧旻想笑没笑出来,看向傅燮的目光有些怪异。
“不错。”傅燮装作没看出臧旻的眼色,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已经下诏,将镇南将军划归车骑将军府节制,所以荆州现在也在我们的战线之内。”
臧旻重重的吁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他听出了傅燮的意思,却无可奈何。他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傅司马准备如何安排?”
“我和中郎一起驻兵长社,然后命令刘表反攻江夏。挥师北上。与我们夹击汝南。”
臧旻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说,傅燮带领一万关中军来支援他,他的防线肯定能稳住了。至于荆州,以刘表的能力肯定是无法打退孙坚。但也不会败到哪里去,一旦荆州的形势不妙,相信刘修的病立刻就好,很快就能顺江而下。
臧旻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傅司马带了多少粮饷?”
傅燮笑笑:“两万大军半年的粮饷,臧中郎,够用吗?”
臧旻大喜。傅燮只带了一万大军,却有两万大军的半年粮饷,那自然是也把他的部下也包括进去了。他连忙给傅燮行了一礼:“那太好了,我的部下已经有三个月不发饷。军粮也快见底了。傅司马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傅燮还礼:“应该的,应该的。不过关中刚刚恢复不久,实力还不够,这也是车骑将军只能派一万人的缘故。这其中的为难,只有我们这些带兵的人才清楚啊。”
臧旻心领神会:“傅司马说得对,我也是深有体会啊。”
臧旻随即给朝廷写了奏疏。一方面报告关中的援军已经到达,颍川的防线已经得到加强,另一方面也请朝廷敦促刘表听命,以荆州的粮赋支援整个战事,这其中自然顺便提到了关中已经极尽全力,短期内没有更多的粮饷以支援关东战事的情况。他写好之后,特地请傅燮看了一下,傅燮见他如此知趣,自然不用再多说,一字未改就发了出去。
与此同时,傅燮派人赶到江陵,要求刘表听从车骑将军府命令,反攻江夏。
刘表之前已经接到了朝廷的诏书,可是他根本没有理会。让我听刘修的节制?开玩笑,荆州是我的,我怎么可能放手。朝廷那些人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公孙瓒完蛋了,能够制衡刘修的只剩下我和曹操,曹操被二袁夹击,随时都可能兵败,真正安全的只有我,如果把我也归刘修节制,那谁来制衡刘修?
刘表一面布置反攻,一面上疏朝廷,明面上是说刘修伤势未复,不宜再给他增加负担,暗地里却提醒天子和太后,一旦刘修坐大,将来很可能无法收拾,因此保存他的独立性非常必要。
傅燮以车骑将军府名义发出的公文送到刘表的面前,刘表非常生气。他虽然没有暴跳如雷,却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把使者晾在大堂上。
刘表回到后堂,正倚栏观鱼的蔡环一看他这副表情,知道他又生气了,不禁娇笑了一声:“谁又惹使君生气了?”
刘表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到鱼池边,探身看着正在抢食的鱼,忽然感慨一声:“鱼真好啊,每天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了。人真是麻烦,贪得无厌,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蔡环妙目一转:“谁又觊觎荆州了?”
刘表苦笑着摇摇头,伸手从蔡环的手中捏起一撮鱼食,手指在蔡环柔软的小手中停滞了片刻,这才将鱼食撒在池中,撇了撇嘴:“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位有了王爵仍不满足的车骑将军。”
蔡环目光闪动:“他怎么了?”
刘表唉声叹气,把朝廷诏书和傅燮刚刚派使者来要他听命的事说了一遍。蔡环静静的听着,最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使君知道江中有一种大鱼叫白鱀(白鳍豚)吗?”
刘表点点头,他知道长江里面有这么一种白色的大鱼,据说天下太平则现于江中,他一直希望这种祥瑞能出现一次,可惜到现在,也没人汇报说见过这种祥鱼。
“像这样的小鱼,每天只要喂几颗虫子就能吃饱。”蔡环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扔进水中,引得池中的鱼纷纷聚来抢食,有的甚至跃出了水面。“而白鱀那种神鱼,一天却要吃上几百条这样的小鱼才会饱,所以他们必须生活在大江里,可以搏击风浪,而这样的小鱼,却只能生活在鱼池里供人赏玩。”
刘表一下子听明白了,脸色一沉,眼中闪出不悦之色,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蔡环也不看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池中的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明明是自己无能,却还说别人贪婪。龙能搏击四海,兴风作浪,泥鳅就只配在泥潭里打滚。草丛里捡草籽吃的鸡,又怎么会理解凤凰的志向。”
她出了一会儿神,突然轻声说道:“你出府一趟,去找一下张允,让他给都督传个话,就说朝廷已经下诏由车骑将军统领荆州,可是被使君拒绝了。”
“喏。”一直站在蔡环身后的婢女应了一声,四处看了看,悄悄的走了。
……
荆州水师都督蔡瑁挠了挠头,看着同样苦笑的张允,手一摊:“这可怎么办?”
张允连连咂嘴:“我看小姑的意思,她对使君可是失望极了。这要是发展下去,迟早要和使君翻脸。使君虽然懦弱,可是对我们却的确不错,翻脸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啊。谁能保证车骑将军就比使君对我们还好?”
蔡瑁扫了张允一眼,冷笑一声:“使君给我们什么了?这些都是我们该得的。至于车骑将军……”他沉吟片刻:“我倒不是愁他对我们不好,他在并州也好,益州也罢,我倒没听说过他故意为难谁的。至于关中,那是那些人不识好歹,自找麻烦。”
他又想了一会:“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依我看,你小姑虽然任性了些,眼光却没错。使君这个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你看他用的什么人,黄祖那么一个粗货,他却当个宝似的。”
张允暗自撇了撇嘴,心道黄祖是不怎么样,至少还够勇悍,你呢,虽然是个水师都督,熟悉水战,可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打过几仗,不就是仗着战船威风嘛,让你上岸作战,你还不如黄祖呢。不过蔡瑁是他舅舅,他也不好当面这么说他。
蔡瑁想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挥挥手道:“你回去吧,这事我来安排。”
张允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蔡瑁又叫住了他:“既然车骑将军府司马傅燮到了南阳,你就让你家里找个机会去拜见他一下,预先铺个路,搭个桥,到时候说话也方便。”
“唉。”张允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他是私自从江陵跑出来的,必须尽快赶回去。刘表虽然宽厚,可是对这一类事也比较敏感,时间太长了,很容易引起刘表的怀疑。虽说刘表在荆州呆不了几天了,可真要是发了火,收拾他还是很容易的。
张允走了之后,蔡瑁立刻给家里的弟弟蔡瓒写了一封信,让他抓紧时间再去见一下姊夫黄承彦。黄承彦是名士,又一直不肯接受刘表的征辟,让他去和刘修搭线,想必刘表没什么话好说。
第542章 黄承彦
黄承彦四十多岁,眉目疏朗,气定神闲。他抱着女儿阿楚,一声不吭的看着蔡瓒。蔡瓒说完了来意,黄承彦却没有任何表态,既不说愿意去,也不说不愿意去,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女儿阿楚在玩手中的玩具。
蔡瓒有些讪讪,求助的看了一眼大姊蔡琳。蔡琳冲他使了个眼色,笑道“在这儿吃午饭吧,我昨天刚从山里摘了些野菜,味道很不错的。”
蔡瓒点头道“那再好不过了,大姊,我车上还有一些酒,我让人搬下来,今天和姊夫好好喝一杯。”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匆匆出门。
黄承彦抬起了眼皮,看了一眼蔡瓒步履匆匆的背影,淡淡的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蔡琳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你看你,多少给我点面子。对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黄承彦目光一闪“我去一趟成都,替他们传个话。刘表的确不是乱世之才,如果一直让他在荆州,将来少不得要经战火。如果能让车骑将军顺利的进入荆州,也许会让襄阳逃过一劫。”
蔡琳眉头一皱“那你呢?”
“我闲散惯了,不喜欢侍候人。”黄承彦低下头,从阿楚手中接过玩具,柔声道“阿楚,看好了,爹爹再给你做一遍,你可要记住,不能再忘了。”
阿楚睁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双手。黄承彦的手指修长而有力,灵活得让人不敢相信。那个阿楚摆弄了半天也没打开的玩具在他手里拨弄了几下,就散作一堆木块,不仅阿楚看得眼睛直了,就连蔡琳都有些不敢相信。
“爹爹好棒!”阿楚拍着小手,欢欣鼓舞的笑道。
“那当然。”黄承彦得意的亲了阿楚小脸蛋一下“爹爹是最棒的。”
“君子虚怀若谷,你这可是自比如山了。”蔡琳忍不住笑了一声,眼中流露出骄傲的光芒。黄承彦有一双巧手。阿楚的玩具全是他亲手做的,他们的女儿阿楚虽然才三岁,可是同样有这样的天赋。在这方面的进步非常神速,有些连她都搞不明白的玩具,阿楚却能解开。
“我只是说一句实话罢了。有什么好谦虚的。”黄承彦淡淡的说道“你把我的书房关好,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知道了。”蔡琳应了一声,又央求道“茂珪(蔡瓒)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和他喝两杯,也算是给我点颜面,可好?”
黄承彦点了点头。蔡琳大喜,转身出去,把一直在等候的蔡瓒叫了进来。蔡瓒捧着一坛酒,一边走,一边急切的问道“姊夫可曾答应?”
“你放心。他会去益州的,只是你不要再提了。当初你们将小妹嫁给刘表,他便不赞成,现在又要背弃刘表,他很不高兴的。”
“知道了。知道了。”蔡瓒红着脸应道。刘表入荆州时,他们的父亲蔡飒已经死了,他们弟兄为了讨好刘表,想把当时才十一岁的小妹蔡环嫁给刘表,曾经征求蔡琳的意见。当时黄承彦就非常不赞成,一方面是觉得年龄差距太大。蔡环的性格又有些娇蛮,不仅不会讨好刘表,反而可能产生矛盾。二来他认为刘表这人虽然有名气,但是能力有限,在太平之世,他也许能做一个好官,可是现在是乱世,以他那种名士派头,最后肯定会被别人吞并。蔡家兄弟没听他的,硬是把蔡环嫁给了刘表,现在果然如黄承彦所言。蔡家兄弟现在想改投刘修,这和背叛没什么两样,等于是一错再错,难怪黄承彦不高兴。
……
刘修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正在忙碌的工地,心中喜悦不已。大汉有几个造船有名的工厂,最大的在豫章,其次便是益州,再往后就是会稽船厂和番禺船厂。不过,他入主益州之后,在政策上和人才上都大力向船厂倾斜,益州船厂的规模迅速扩大,早已经超过豫章,成为大汉第一,如今有上万人在船厂里工作,夜以继日的打造战船。
阎忠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船模“将军,这是将军座船的模型,他们特地做了送给将军做纪念的。”
刘修接过船模,高兴的连连点头“漂亮,做工精致,结构也合理,将来这船就是进入大海,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说了,按照模拟的风浪,近海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远海航行,他们可就没把握了。毕竟这些船师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
“这是自然。”刘修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船模,心里有几分得意。这年头造船原本都是根据经验,由富有经验的大船师安排下料,加工,组装,在船最后成型之前,这个船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有大船师清楚。经验这东西往往是很难用言语说清楚的,就算是大船师也有失手的时候,如果是小船也就罢了,造楼船这么干,那可太冒险了。
于是刘修要求他们先造船模,按比例做出模型,在能够模拟各种水文的池中进行试验,如果能够符合要求,就按图纸加工,如果不符合要求,就再继续改进,一直到符合要求为止。
这个办法在开始的时候遭到了大船师的一致反对,理由是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而实际上却是担心从此丢了饭碗。对于他们的反对,刘修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他一面宣传这么做的好处,一面拟定了不同级别的船师薪俸,并和几个大船师签定了合约,只要他们不犯错,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他可以雇佣他们一辈子,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大船师们有了保障,最后答应了刘修的要求,按照刘修的意见开始先做船模。在最初的半年内,益州船厂几乎没有生产任何大型战船,大船师们带着上百个识字的年轻人做船模,然后反复的试验,每天花掉的钱让那些入股的益州豪强牙疼不已。不过,当大船师们在试验中发现了原有船型的缺点并做出针对性的改进,造出来的船性能有了大幅度提升,生产速度也明显加快的时候,他们都开心了。
“将军,按目前的进度,年前我们就可以完成水师换装的任务。”一个满脸是笑的监工指着正在忙碌的工人们,开心的说道“这批任务完成之后,按照计划,我们会轮流放几个大船师的假,同时派他们到海边去考察。将军,到时候你的战船能够平安到达大海了吧?”
刘修笑着摇摇头“哪有这么快,不过,我已经搜集了一批海船的资料,你们可以先按那些资料打造一批模型,做些前期的准备。”
那监工哦了一声,又讨好的说道“将军谨慎,我们却是信心十足啊。这批战船又结实,速度又快,什么荆州水师,扬州水师,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刘修大笑。这个监工是蜀郡赵家的人,和故太尉赵戒是同族。赵家在蜀郡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实力雄厚,在船厂中占了不小的股份,所以这个支族弟子才能做上监工。刘修给益州的豪强带来了美妙的前景,自然受到欢迎,所到之处,像这样讨好他的人比比皆是,刘修已经习惯了。他们正在说笑,身后传来一阵铃铛声,刘修笑道“大家收声,铃铛贼来了。”
众人回过头看着大步而来的甘宁,哄堂大笑。甘宁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不过他现在没心情理那些事,一个箭步窜到刘修面前,搓着手道“好啊,将军,好啊。”
“什么好啊?”刘修一头雾水。
“好啊,将军,真是好啊。”甘宁又说了几句,这才发现刘修的脸色,连忙说道“将军,我是说船好。”
“船怎么好?”刘修故意追问道。
“这个……结实!快!”甘宁挠着眉梢,想了半天,把身后的严颜扯了过来“希伯,你来说。”
严颜笑了一声,上前给刘修行了礼,把刚才他们试船的经过说了一遍。严颜和甘宁是同乡,甘宁奉刘修之命,去扞关攻击纪灵,就邀严颜同行。严颜长得很儒雅,可是打起仗来非常凶猛,立了功,回来之后就被刘修力排众议,任命为益州水师假督与甘宁一起掌益州水师。两个同乡一起做水师都督,这是很不合常理的。甘宁为刘修入主益州立过大功,那自然是没什么话说,按常理来说,严颜的功劳再大,也要避嫌,只要甘宁在任一天,他都不能做都督或者假督一职。
刘修这么做,让严颜非常感激,同时也让甘宁觉得非常有面子。
严颜说完了,甘宁又沉下了脸,杀气腾腾的说道“刚才有个外乡人,正好在江边经过,他看到我们的战船,居然说不怎么样。老子很不爽,可是又说不过他,就把他带到将军这儿来了。将军,请几个大船师来,让这外乡人开开眼界,好好羞辱羞辱他。”
“外乡人?”刘修的目光越过甘宁的肩膀,看向人群后的那个中年书生,缓步向前走去。甘宁身后的那些锦衣卫连忙向两边闪开,让出一条通道。刘修走到那中年书生面前,拱拱手“在下涿郡刘修,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襄阳黄承彦。”
“黄承彦?”刘修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人来。我的天,诸葛大神的老岳父啊,听说他女儿长得丑,可是看他一点也不丑啊,难道他也娶了个丑老婆?
第543章 海船
“这些新造的战船,结实的确结实,快也的确是快,可是稳定却未必见得。越大的船,越是如此。大江之中,勉强能行,可是到了海上,这样的船……”黄承彦摇摇头,表示不屑置评,那从骨子里透出的轻蔑让甘宁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刘修在眼前,他说不准要跳将起来,铃铛一响,结果了黄承彦的性命。
刘修身边的几个见习船师也义愤填膺。他们大多是益州人,也参与到新船改造中去,一看这个荆襄人对他们的心血大加鞭挞,心里自然不爽,立刻联系上了区域歧视,怀疑黄承彦是来砸场子,灭益州人威风的。
“你是替刘表来做说客的吗?”那个姓赵的监工哼了一声,开始上纲上线。不得不说,给对手扣上一顶政治帽子,先让对方处于不利地位,是自古以来无往而不利的惯招。
黄承彦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容的眼神落在刘修身上:“车骑将军?”
刘修微微一笑:“区区微官,焉敢污先生之耳,大江水虽多,只怕也洗不净先生的耳朵。来来来,我们不论那些俗事,且论论这船。先生说这船……”
赵姓监工连忙提醒道:“将军,他可能是……”
“不会,黄先生是山林隐士,怎么会和刘表那等欺世盗名的所谓名士同流合污。你们不要想多了,还是听黄先生说说这船的事吧。”他回头告诫那些面露不忿之色的见习船师们:“做学问当虚怀若谷,从善如流,抱残守阙可不是正途。任定祖、周叔布那样的大儒都能抛弃旧说,你们才做了几天学问,怎么就如此固执?”
那几个年轻的见习船师见刘修不悦,不敢再坚持,一起躬身受命。
黄承彦眉毛一耸,沉吟片刻,从刘修手中接过那艘楼船的模型。侃侃而谈。“之所以说大型战船不抗风浪,最显著的便是这楼船。因为楼船上有船舱,甚至多达四重。世人只知楼船高大威武,居高而射。顺水而冲,无不披靡。可是他们忘了,在江海之上,最大的对手不是人,而是风浪。这种楼船一旦遇到大风浪,倾覆之祸即在眼前,纵有铁甲强弩。又能奈何?”
刘修眼前一亮。造船最大的问题就是稳定性,要能抗风浪,现在的长江比后世的长江要宽不少,风浪也要大许多,中小型战船还好,但是这种大楼船却很容易被风吹翻。经过改进的楼船虽然有了不小的改进,但依然抗不得大风大浪。黄承彦只是看了模型,便知道了其中的弊病。或许有解决之道。
“再者,这样的船型,在江湖这等风浪不大的地方尚可行驶。一旦进入大海,风浪增大,则行进速度大打折扣。”他抚着胡须,微微一笑:“一看就知道,益州船厂的船师们没有见过海船,根本不知道海船的特点。”
“那海船有什么特点?”一个见习船师还是没忍住,反唇相讥:“黄先生既然这么说,想必是一定见过的了。”
“我的确见过。”黄承彦哈哈一笑,在船底下比拟了一下:“海船的下面是尖的,这样吃水才深。不仅平稳,而且利于破浪。”
“尖的?”那船师哑然失笑,指着黄承彦,对同伴们摇摇头,意思是这人根本胡说八道,哪有船下面是尖的。
刘修却是一阵心惊。他想起自己失误在什么地方了。他自认为不懂技术问题,所以不管是晋阳学堂和关中学堂,还是新建的成都学堂,他一直放手由工匠们自己去摸索,他不在里面掺乎,乱发表意见,以免误导。新酒也好,玻璃也好,都是学堂里的工匠们的集体智慧,他的作用就是提供了一个条件,具体技术问题的解决与他毫无关系。这次战船的改造也是如此,他放手让船师们去改,自己却没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可是黄承彦这句话让他想起了海船的特点,海船的代表性特点就是尖底。郑和下西洋用的就是那种尖底海船,而不是内陆湖泊所用的平底船。
他刚想称赞黄承彦说得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着那个年轻的见习船师对黄承彦大加指责,而黄承彦却不屑反驳,直到风习船师无趣的闭上了嘴,这才笑道:“实践出真知,对还是不对,做一个模型出来试一试便知。黄先生,不知道能否屈就数日,帮我改进一番,让他们开开眼界,免得以为先生是信口开河?”
黄承彦有些犹豫,他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打算替刘修造船的想法,而且说实在的,他见过海船,却没造过海船,甚至连海船的模型都没做过。刘修让他做模型进行测试,万一要砸了怎么办?造船是个很精细的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出来,没有经验的人根本难以下手。
他本想推辞,可是转念一想,何不借此机会看看益州船厂的流程模式。他以前去过号称第一的豫章船厂,可是眼前的益州船厂显然要比豫章船厂还要大,不仅仅是规模变大了,就连眼前的各个区域布置上的细小变化也显得和理多了,偌大的一个船厂,繁忙却不杂乱,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配合紧密,秩序井然,大有讲究。
刘修入主益州还不到两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将军不怕我知道了益州船厂的秘密,回去在荆州同样施为?”黄承彦委婉的推辞道。
“如果刘表能用你,我也不反对,那样荆州水师就能**平定江东,不需要我出兵了,我何乐而不为?”
黄承彦有些感慨,被刘修说中了心思。当然不是刘表不想用他,而是他不想被刘表所用,但之所以他不愿意被刘表所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刘表不可能让他放手施为。刘表如果真有那份气度,荆州人才辈出,又不比益州差,打退孙坚,击败袁术是轻而易举的事,又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说白了,还是刘表无法人尽其才,只是表面上招贤纳士罢了。
“那好,我就造个海船的模型,让你们开开眼界。”黄承彦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纠正一下将军刚才的说法。我的确是个说客,是荆州的说客。”
刘修品味了一下荆州的说客和刘表的说客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心中明暸,上前很自然的挽起黄承彦的手臂,热情的邀请道:“黄先生,请,我们到里面坐,喝杯清茶,慢慢说。”
黄承彦被他的热情搞得有些尴尬,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久闻刘修从不主动与什么名士交往,也没有像刘表那样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今天一见面,刘修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虽然眼神一亮,但其后并没有露出明显的招纳意图,显然对他这个荆襄名士并没什么招揽的想法,只是听了他对海船的见解之后才产生了一些兴趣,但也仅仅是一些兴趣而已。从刘修请他造一个模型出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来看,刘修应该还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
实践出真知。刘修还没有肯定他的本事,这招揽自然是谈不上,眼下的热情,应该是同样出于对工匠之艺的喜爱。早就听说刘修开办学堂必有工坊,与刘表开办学堂只有儒学大相径庭,但对于黄承彦这个精通工匠之艺的隐士来说,显然刘修的观点和他更接近一些。
两人到堂上坐下,也没客套两句,刘修开门见山的问起了黄承彦的来意。黄承彦也不客气,把荆州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坦白的说道:“我之所以冒昧前来,就是不希望荆襄再次蒙受战火,前几年袁术占据南阳,双方厮杀,富庶的南阳郡民生凋弊,白骨累累,我虽是山野之人,却也于心不忍。希望将军能进军荆州,尽快平定叛乱,还天下以太平。”
“刘表不肯接受我车骑将军府的命令?”
“是。”黄承彦道:“他还妄想借朝廷制衡将军之心割据荆州,只不过荆州大族对他已经失望,不想再支持他了。将军,此刻入荆州,正是大好时机啊。”
“呵呵呵……”刘修摇摇头:“先生所说,只怕是蔡家的心思,却未必是荆州大族的心思。据我所知,刘表在荆州可不仅仅是依靠蔡家,马家、庞家、蒯家,包括江夏黄家,零陵刘家,义阳邓家,都是刘表依赖的对象,他们从依附刘表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岂肯轻易放弃刘表?就算他们有心重归朝廷,只怕这利益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吧。”
黄承彦见刘修一口气说出了荆州的好几个大族,知道刘修对荆州的情况并不陌生,也知道那些大族的心里在想什么,便点头道:“将军说得有理,那些世家豪强首先考虑的自然是利益,不过,利益也有得与失。当有利益可得时,自然是两利相较取其重,而利益必失时,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天下大乱,刘表非治乱之才,他只会给荆州带来伤害,当此之时,各大家族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避免更大的损失,然后才能考虑能得到什么利益。将军,你就算不给荆州任何好处,至少也能让他们不受更大的伤害啊。”
刘修看了黄承彦片刻,放声大笑,忽然话锋一转:“先生,听说你有个女儿,聪明伶俐,不知今年几岁了?
第544章 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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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承彦莫名其妙,他迟疑了片刻:“我家阿楚才三岁,这……”
“阿楚?和我爱妾的名字倒是一样。绿色无弹小说[”刘修眉毛一挑:“不瞒先生说,我三个儿子都和令爱差不多,不如我们结个亲,如何?”
黄承彦心道,你这心思未必也太早了吧,三岁的孩子就结娃娃亲?久闻车骑将军打仗不循常理,爱出奇兵,没想到这平常做事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刘修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伸手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塞到黄承彦的手里:“既然先生不反对,那我们就说定了。这是定礼的信物,随后我会安排人做媒、下聘。承彦啊,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亲家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啊。仅有蔡家的帮忙是远远不够的,你写封书信,让蔡瑁多联系几家,只要大家统一了意见,我随时兵发江陵,接管荆州。”
黄承彦握着手里的玉佩,哭笑不得。不过他明白了刘修的意思,刘修想要和平的接收荆州,不想和刘表大动干戈。在此之前,各大家族的意见是否一致非常重要,如果还有人把希望寄托在刘表身上,他贸然进入荆州,多少还会受到一些阻挠。如果大家的意见很一致,那就简单了,直接把刘表架空,荆州就可以顺利过渡,不会有任何干扰,他到达之后,很快就能整合各方面的力量,发起对孙坚的反击。
至于结娃娃亲,那大概是因为刘修在荆州没有根基。需要一个能代表他说话的人,而刘修看中了他黄承彦,就以结亲来笼络感情。虽说两个孩子的年龄有些小。但结亲本身只是一个表示,并不代表一定要成亲。如果是刘表要这么说,他可能直接就拒绝了。可是和刘修,他觉得还有合作的可能,结亲就结亲吧。
不仅黄承彦这么想,就连长公主听了之后,也是这么想。她想了片刻,忍不住的笑道:“亏你想得出来,三岁的孩子结亲,能当什么真?说不得过几年。你又被陛下贬了,荆州也不受你控制,这门亲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这可不容易。”刘修笑嘻嘻的对长公主道:“你看我还没去荆州,荆州的世家豪强们就争着来讨好我了,这是什么,这就是王道啊。王道在我,天下谁是我的对手?”
长公主轻轻推了他一下:“王道。霸道,还说不想修道,只怕是嘴上不想,心里想吧。”
“又来了。”刘修揽着长公主的香肩,嘿嘿一笑:“怎么样。给业儿?这可是楚王嫡孙,够给他黄承彦面子了吧?”
“给业儿?”长公主瞥了刘修一眼:“这女孩儿还没见过,也不知长得如何,心性又如何,万一不合适,那可怎么办?”
“不合适?”刘修暗笑一声,心道这女娃也许长得不怎么样,可是聪明却是一等一的,要不然诸葛大神也不能看得上啊。他翻身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出了会神:“我倒担心的是业儿配不上他。”
长公主听了有些不高兴,半天没有说话。刘修的三个儿子中,长子刘渊不用说,虽然长得有些点怪,可是身体好得离谱,这一点大概是遗传他的母亲风雪。风雪是刘修三个妻妾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身剑术也能跻身高手之列,习惯了北疆人对孩子的严厉,刘渊从小就经常被风雪脱得赤条条的扔在雪地里打滚,身体结实得像头小牛犊。
王楚生的刘安没有刘渊那么壮实,可是却非常聪明,这一点可能也是遗传他的母亲王楚,比刘业只大了几个月,但现在已经能背下大半诗经,特别精于算术,吖吖学语的时候就能从一数到一百,进行一些简单的运算。
而她生的刘业却显得很平庸,这大概也是因为她这个母亲很平庸的缘故。刘修的两个妾一个文,一个武,唯独她这个正妻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一些在权谋上比风雪和王楚多一点见识外,没有一点突出之处。她一直觉得,刘修之所以一直对她宠爱不减,就是因为当初刘修入狱的时候,她上书天子,愿意捐出所有的家产来为刘修赎罪,后来天子又为她指婚,否则刘修根本不可能喜欢她。
她很平庸,儿子刘业也平庸,至少比刘渊和刘安要差一些。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她嘴上也不肯承认刘业不如刘渊和刘安,但自己心里清楚,刘业只有一个嫡子的地位,其他的都不如两个兄长。
儿子先天不强,那只能靠后天培养,另外就是结一门好亲。可是黄家是好亲吗?黄承彦只是一个隐士,精通的是工匠之艺,这一点和刘修倒是相符,但工匠就是工匠,他不可能领兵,也不可能治民的,以后做不了大将军,也做不了三公,这样的人对儿子将来帮助有限,更别说他还有点隐士的自命清高。
从刘修想和黄家结亲这件事,长公主从心底里有些排斥,但是她又不敢在明面上反对,只是希望刘修不用往这方面想,随便安排给刘渊还是刘安都行。
刘修没有吭声,但是他感觉到了长公主的不高兴,想笑又没笑出来,最后叹息一声。长公主听了他的叹息,心中更是忐忑,坐在床边,轻轻的推了推刘修:“夫君,我只是问问罢了,主意还要你自己来拿。你看谁合适,就由着谁吧。”说着,眼圈一红,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你啊,真是……”刘修抬手抹去她的泪水,捏着她的鼻尖轻轻的摇了摇:“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不过你不要担心,父王喜欢业儿,他的位置别人抢不走。再说了,业儿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聪明不外露,这小子,阴险着呢。”
长公主“扑嗤”一声笑了起来:“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吗。”她顿了顿,又道:“你真的这么想?”
“那当然,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刘修又打趣道:“夫妻之间最讲究和谐,你我同名,业儿是我们双修的结晶,怎么可能不聪明。聪明外露,那是小聪明,聪明藏在心里,那才是大智慧。”
“咄!”长公主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把:“什么双修,尽是些羞人的事。”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问道:“黄家那女孩儿真的好?”
“不亚于蔡琰。”
“真的?”长公主大喜,随即又茫然的说道:“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
刘修随口胡扯道:“子如母,女如父,看黄承彦就知道了。”
长公主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嗔道:“那你是说我阴险了?”
刘修一愣,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边躲闪着长公主伸过来的纤纤细指,一边笑道:“我都说了那是大聪明。”
“我自己聪明不聪明,我还不知道?你故意损我,我岂能饶了你。”长公主心情大好,扑上来床,伸手去挠刘修腋下的痒痒肉。刘修进入虎啸境界之后,浑身肌肤更加敏感,最受不得这些痒,平时行房时,长公主一碰到这里,他都会笑出声来。长公主对此知之甚悉,夫妻打趣时,经常拿这里来要挟刘修。
“别,别!”刘修笑得喘不过气来,连忙抓住长公主的手腕求饶。长公主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我阴险吗?”
“不阴险,不阴险。”刘修笑得气平了些,这才道:“不过,你是最聪明的,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男人的聪明是用来征服天下的,女人的聪明是用来征服男人的。你征服了我,还不聪明?”
“咄,又胡说。”长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啦,等进了荆州,我就让父王归国,到时候,你和业儿就呆在江陵,不用四处奔波了。”
“我还是想跟着你。”
“不,你还是带着业儿和父王一起呆在江陵,你们安全,我心就定了。虽说大势已成,可是兵凶战危,谁能保证不出意外?”刘修拍拍长公主红扑扑的脸:“好啦,也就是两三年时间,等我平定了天下,我就和你们朝夕相处,再也不分离了。”
长公主偎在刘修胸前,默默的点了点头。刘修的话让她安心,她也有些觉得自己真是个聪明人了,要不怎么会在当时下那么狠的心,愿意把所有的家产捐献出来呢。这份决断,现在看来还是那么的明智,在刘修身上的投资,是她这一生做过的最好的投资,一本万利的投资。两个姊姊一提起此事都赞不绝口,夸她平时不显山不显水,关键时刻却能当机立断,一举定乾坤。
长公主忽然想起了王楚的贵命,心里不由得暗笑起来。相士说王楚有帝母之命,可是她只是个妾,她的儿子刘安再聪明也只是个庶子,就算刘修将来篡位称帝,帝位也是她的儿子刘业的,与王楚的儿子刘安无关。如果刘修不喜欢刘业,也许刘安还有机会,可是听刘修的这些话,显然他对刘业非常满意。
看来把孩子带到刘修身边来,让他们父子加深感情还是对的。王楚的儿子刘安到现在还没见过刘修呢,再聪明又有什么用?
长公主偷偷的笑了,眉儿弯弯,眼睛弯弯,像一只窃笑的狐狸。
第545章 内外兼修
黄承彦抱着一堆图纸走了进来,将图纸往案上一放,带着三分得意的说道:“将军,海船的图纸我已经画好了,制作船模的事就交给船厂里的助手,我准备回荆州一趟。
刘修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那一堆图纸:“你以前画过图?”
“没有。”黄承彦摇摇头,很轻松的拍了拍手:“不过这也不难啊,我看他们画了一个时辰就会了。”
刘修手中的笔差点滑下来,他连忙将笔放手:“你只看了一个时辰?”
“准确的说,不到一个时辰。”黄承彦抚着胡须,傲然笑道。
牛人!刘修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家伙有傲气的资本,怪不得看不上刘表。船厂里的船师工匠们学习时最大的麻烦就是给图,他们能画出立体图,但是对各种透视的法则很不习惯,往往训练了几个月之后,还经常出现透视不对的情况,不该露出来的露出来了,该露出来的却不见了。这黄承彦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全搞明白了,不是牛人是什么。
刘修起身摊开黄承彦带来的图纸,大为赞叹,这家伙不仅学得快,画的图也漂亮,和那些画了好几年图的老手比也不差。图面整齐,布局合理,标注得也非常清晰,字迹工整而又不拘谨,一看就让人赏心悦目。
“这些尺寸是怎么定的?”
“根据试验结果定的。”黄承彦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和他们一起做了三天实验,基本得出了这些尺寸。他们最多只要做一些细节的修改,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刘修瞟了黄承彦一眼。他从黄承彦的语气中听出了掩饰得很好的轻蔑。这种轻蔑不仅是对益州船厂的船师们的轻蔑,还有对他刘修的。他放下了图纸,轻轻的拍了拍,起身从后面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到黄承彦的手里。
“这本书你带在身边,有空可以看看。”刘修随手将那堆图纸卷起来:“这些图纸我会安排人先试制,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估计会有较大的改动。”
“较大的改动?”黄承彦嘴一撇,看了刘修一眼,无声的笑笑。又看看手里的书:“《物理》?”
“对,这是蔡伯喈先生收集古今图籍汇编而成的一部书中的一部分,其中有一部分是我做的注。用来给孩子启蒙用的。你带在路上当个消遣吧。”
一听是孩子启蒙用的,黄承彦更不当回事了,随手掖在袖子里,又和刘修说了些荆州的情况,这才起身告辞。
黄承彦出了门,直奔码头,很快找到一艘东下江陵的商船,船老大见黄承彦一副书生模样,非常欢迎,把他请到主舱旁边的船舱里住。黄承彦是以私人身份来的。没有官府派的专船,能有这样的待遇,他非常满意,很快就和船老大聊上了。
“先生,你看我这船如何?”船老大炫耀的跺了跺脚。“这是我们益州船厂新出的商船。益州船厂在赶造战船,商船可不容易买得到。”
“不错,这船又稳,载的货又多,的确是一条好船。来回一趟,能赚不少钱吧?”
“哈哈哈……赚什么钱啊。就是混一点饭钱,一家老小衣食无忧罢了。”
“这么大的船,过三峡的时候可不容易。”黄承彦打量着这艘新船,暗自赞了一声,虽然他不怎么把益州船厂的船师们放在眼里,可是这艘船的确比常见的船更好。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好象益州船厂的战船长宽比例都有有定数的,商船有商船的比例,战船有战船的比例,不同的战船比例也不同,但是只要是同类的船,那比例几乎都是固定的。难道这也是经过测算的?黄承彦心头升起一阵疑云,他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船老大一听,打开了话匣子。
“那当然,这是我们那些大船师们经过仔细推敲得出的结论,说是借鉴了鱼的体型,长几丈几寸,宽几丈几寸,深几丈几尺,都是精挑细选的。这装货的船要的是稳,所以要宽一些,可是逆流而上的时候,太宽的船又驶不快,所以船的前面要尖一些,后面要宽一些,这些都是诀窍,一般人可看不明白的……
船老大喝了一口浊酒,用袖子抹抹嘴,又得意的笑道:“不瞒先生,我这船,平时看不出来,可是到了逆水的时候,那才见真本事,你刚才过三峡不易。不易的确是不易,三峡水急滩险,一不小心撞上暗礁,那可就大麻烦了。不过我这船就是在三峡逆水行船,也要比别的船快上三分,有什么危险,也容易调整,这里面有个什么……什么物理的,我就不清了,要那些识文断字的学堂先生才能明白。”
“学堂先生?物理?”黄承彦忽然想起刘修给他消遣的那本《物理》,心头一动,又和船老大扯了两句,回到自己的舱中,从行囊中取出那本书,翻开先扫了一遍前面的目录,有些不明所以,这些词好象都没听过。他随手打开第一页,标题是《<墨经>小孔成像光学原理分析》。
“墨经?”黄承彦立刻来了精神,聚精会神的读了起来。
这本书并不厚,而且有很多图,所以真正的文字并不多,但是黄承彦作为一个在技术上有相当造诣的高手却立刻看出了这本薄薄的书中蕴含的道理,有很多现象他都知道,其中的道理他也思索过,不过却远远没有这本书上讲得这么透彻。比如那个小孔成像的原理,他也曾经考虑过,基本有了一个光是前线直进的道理,但是对小孔后面的光环一直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而这本书上,在小孔成像后面立刻讲了光的衍射现象。一下子让他茅塞顿开。
光是直线前进,又能像水波一样扩展,而区别就在于小孔的大小,当小孔直径小到一定程度,直线前进的光就会变成波?
黄承彦既有些明白,又有些迷糊,更加用心的看书。这本书上有两种注。一个是蔡邕所注,主要是对文字进行训诂,解释字意。一个是刘修所注,是对各种现象的原理阐述。黄承彦直接跳过了蔡邕的注,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刘修所注的原理上。
这一看。就是大半天,等他粗略搞明白了衍射现象,还沉迷于所谓的波粒二相性的时候,船老大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热情的邀请他一起用晚餐,见黄承彦在看书,船老大笑了起来:“先生真是用功,莫非是来成都学堂求学的?”
“我啊,哈哈,不是。不是,是来游历的。听成都风光好,我来开开眼界。”黄承彦走出船舱,顺手将书揣进怀里。船老大摇了摇头:“先生还是把书放下吧,我们船上的人多喜欢赌钱。最见不得书了。”
黄承彦哑然失笑,转身把书塞进行囊,这才陪着船老大往主舱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和船老大闲聊,心神却还在书上,一眼看到舷边的水波,又想起刘修那句光是波的推断。不免有些出神,连船老大提醒他主舱到了也没注意,“呯”的一声撞在门楣上。
黄承彦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对船老大笑了笑:“一时观水出神,出丑了,惭愧惭愧。”
“哈哈哈,没事没事,这样的事在我们成都多了。”船老大爽朗的笑道:“自从车骑将军在成都开办学堂之后,我们成都这样的痴书生可多了。别的不,任定祖任大家就变了个人,整天邋里邋遢的,没日没夜的套个管子看星星,学堂里有观水的,有观竹的,据有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竹子,是格出圣贤之理来,结果饿了三天,一头栽倒在地,头上那包比你这可大多了。”
黄承彦奇道:“这和车骑将军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啊。”船老大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内外兼修,就是车骑将军提出来的。”
“内外兼修?”
“啊,是啊,内修心,外修物,内外兼修嘛。”
黄承彦一头雾水,再问船老大,船老大也不上来,只是车骑将军提倡学问要内外兼修,究竟怎么个内外兼修,他却不明所以。
黄承彦越想越觉得狐疑,不顾船老大拉着他闲聊消遣的邀请,求了一只油灯,回到舱里后挑灯夜读。这一读,直读到天光从舱门中透进来,他才放下书,推开舱门,揉揉酸涩的眼睛,迎着江面上初升的朝霞,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心情如同滚滚江水,奔腾不息。
启蒙书?黄承彦想起刘修的那句话,不禁想笑。这书里讲的现象大多是平常所见,可是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闻所未闻,这么精妙的一本书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都会深藏秘室,当为至宝,怎么会是一本启蒙书。可是船老大偶尔提及了内外兼修又让黄承彦不肯轻易下判断。刘修精擅道术,他是清楚的,那自然是内了,可是外呢,莫非就是指这些身外之物?如果这就是他所的内外兼修,那他的境界又岂是常人所能及。
黄承彦沉思良久,长叹一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与此同时,刘修也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手搂着长公主,一手枕在自己的头下。那个黑色的陶枕吱吱的响着,一副浩瀚的星图在房间里飘浮,一颗颗星尘如微尘们闪着光,银河如同一只大圆盘,在缓缓的旋转。
“真像你画的那个太极图。”长公主挪了挪身子,让自己伏得更舒服些,睡眼惺松的看着缓缓旋转的银河系:“你是不是以前就看过?”
刘修没有吭声,嘴角却有一抹自嘲的笑,过了片刻,他把图像调到一个拈花微笑的佛像:“你看那佛的胸口是什么?”
长公主看着佛像胸口的万字法轮,奇道:“这……好象也是太极图。”
“这是天竺佛法的太极图,他们叫法那个轮常转。”刘修打了个响指,图像忽然消失。刘修翻身坐起,挠了挠头:“这些都是最深奥的道理,可惜,对我来都没什么用,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亩产百石的学问。”“亩产百石,怎么可能。”长公主打了个哈欠,也坐起来,替刘修披上外衣:“你别想太远了,就算是亩产万石,也有不够吃的时候。”
“谁不是呢。”刘修搓了搓脸,一脸的茫然:“这才是真正让人愁的事情。”
第546章 墨子机关术
到了这一步,刘修就不参加了,场面上的事由李儒负责。后面有阎忠操纵,到时候把结果报给他就可以。他天天在鹄鸣山看看风光,坐坐禅,偶尔和卢夫人、蓝兰论论道,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这时候,朝廷的诏书到了。鉴于刘表的不服从命令。朝廷下诏罢免刘表的镇南将军和荆州刺史职务,暂时不任命荆州刺史,由刘修代行职能,请刘修立刻率益州水师前往荆州助阵。
刘修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袁绍得到幽州之后,经过两三个月的整顿,从幽州调集了两万胡骑南下,与袁术合力攻击曹操。原本袁绍和公孙瓒对峙的时候,曹操对付袁术还有余力,接连打了几个胜仗,可是袁绍一加入战场,特别是那两万胡骑,给曹操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虎豹骑连番恶战,虽然曹仁骁勇,总的来看稍略上风,可是伤亡却剧增,几战下来,虎豹骑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元气大伤。
曹操不得不向洛阳求援,并将战线收缩到兖州一带,青州只剩下黄巾大帅管亥独立支撑。黄巾这些年实力大增,但面对袁绍的攻击,管亥也非常吃力,他一面向张燕求救,一面联合泰山豪强如臧霸、孙观等人,依托泰山地形,步步为营,勉力支撑。
张燕通过赵云向刘修发出了求救信。
在这个时候,黄承彦的到来也就不意外了。
“这是荆州诸族的求援信。”黄承彦将一封签了好多名字的书札推到刘修面前:“荆州现在是群龙无首,请将军速速出发,以免为袁术所趁。他对荆州垂涎已久,如果听说刘表离开,一定会加强攻势。”
刘修将书札看了一遍,叠起收好,点头道:“好,半个月内,益州水师就会出发,年关之前,前锋会到达江陵。”
黄承彦松了一口气。
“荆州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刘修问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早该知道,你爱我txt下载。荆州能提供我两万大军的粮草吗?”
黄承彦摇了摇头:“荆州这几年一直在作战,消耗很大,粮草是有些节余,但要额外支持两万大军连续作战,估计有些困难。将军,益州收成不错,还是从益州调些粮吧。”
刘修笑了:“我不是舍不得,只是千里运粮终究不如就地取粮来得方便。再说了,益州虽然收成不错,可是益州要做的事也多,能省一粒也是好的。”
黄承彦暗自腹诽,心道益州这么有钱,你这个车骑将军还这么抠门,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对了,你设计的那个海船模型已经做出来了,做了一些修改,效果还不错。你有空去船厂看看。”
黄承彦傲然一笑,很自信的点了点头:“我的技术传自先哲,自然是错不了的。”
“不然,技术是不断积累的,后人总会超过前人,总是拿先哲来说话,可不是智者应有的表现。”刘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的先哲是谁?墨子?”
黄承彦笑笑:“正是。”
“墨子机关术?”刘修直起了身子。
黄承彦也有些诧异了:“将军也知道墨子机关术?”
刘修愣了半晌。忽然抚掌大笑。他醒来之后曾经听老爹说过,当初卢夫人提到过墨子机关术,可惜她不懂。他也亲自问过卢夫人,倒不是想用墨子机关术打开枕头。估计那机关术再神奇,也摸不到这枕头的边。他是想把这位技术奇才招到门下加以利用,只是卢夫人说的和对老爹说的一样,说找不到这位同门,后来也就放下了。没曾想,那位仙踪无处的机关术传人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的师尊是个女人吧?”刘修高深莫测的笑道三国刀皇最新章节。
黄承彦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愕:“你……你怎么知道?”
“你随我来。”刘修起身。拉着黄承彦直奔天师道大殿,同时让人去请卢夫人。黄承彦一头雾水,不过心里也是惊骇莫名。他的师门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甚至没在刘修面前提过墨子机关术,怎么刘修一下子就猜出他的师尊是个女人。
他一路随着刘修进了一个香火缭绕的大殿,刘修停住了脚步,指着持在正中的两幅画像中女子的那一幅道:“你看看,认识吗?”
黄承彦看了一眼。又上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刘修:“你是说……这位天师夫人……是我的师尊?”
“像不像?”
“有点像,不过。也仅仅是有点像而已。”黄承彦又看了一眼那幅画像。画像挂得很高,脸的确有些像,可是他一时无法接受刘修的这个论断,他的师尊居然是天师道的天师夫人?
刘修点点头。他知道这画像毕竟不是照片,而且画师的水平也一般,再加上为了把天师夫人表现得很神圣,失真很严重,能看出一点像已经不错了。黄承彦不敢轻易的确认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是师尊。这年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可不是那种盼着老师早点死,自己好开宗立派充大神的末世时代。
不过,他自有办法让黄承彦相信。时间不长,卢夫人捧着一只木盒走了进来。看到刘修,她刚准备说话,一看一个陌生人站在旁边。不由得一愣。
“将军,这么急着叫我来,有什么事?”
刘修强忍着笑:“你的师门秘笈带来了吗?”
卢夫人亮了一下手中的木盒,心头更加疑惑。刘修让人突然请她到大殿来,还要带上有她师尊笔迹的师门秘笈,这让她非常疑惑特勤组全文阅读。师门秘笈是天师道重宝,里面有她师尊天师夫人修道多年的心血所在,可谓是字字珠玑,别说外人,就连王稚他们想看一眼也不容易。刘修和天师道关系密切,曾经看过一次,也仅仅是那一次,还是为了从中找到治病的窍门的。现在却让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到大殿来,未免有些冒失。这也就是刘修,换了是别人,她也许理都不理。
“你把秘笈打开,让他看一眼。”刘修笑道。
“他?”卢夫人不高兴的沉下了脸:“不知这位是……”
“你马上就知道。”刘修促狭的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的。有我在这里,没人能抢走你的师门秘笈。”
卢夫人无奈,只得打开木盒。她一进来,黄承彦就两眼放光,死死的盯住了那只木盒,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风姿绰约的妇人是谁,可是他相信,既然刘修请她来,那她一定能证明天师夫人是不是他的师尊。
卢夫人一打开木盒,小心的拿出那部帛书,黄承彦就凑了过去,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帛上的字迹,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不错,不错,这是师尊的笔迹,我记得太清楚了,墨子机关术上的签注笔迹和这个一模一样。”
“墨子机关术?”卢夫人大吃一惊:“你知道墨子机关术?”
“他应该就是你师尊传授墨子机关术的传人。”刘修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拍黄承彦的肩膀:“我说亲家,我帮你找到了师门,你该怎么谢我?”
黄承彦和卢夫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我们是……同门?”卢夫人随即又诧异的看看刘修:“你们是……亲家?”
第547章 你有邪念
黄承彦也有些意外,他根本不知道刘修已经铁了心要把他那个也许有点丑,但肯定非常聪明的女儿要收做儿媳妇,他原本以为刘修只是拿结亲做个理由,并不是当真。可是现在看刘修当着卢夫人面说这句话,那味道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虽然黄承彦不知道刘修看中了他女儿哪一点,但是能被车骑将军看中也是个很有面子的事。再说了,他虽然是隐士,可是隐士也不是喝西北风就能活的,他也需要利益,君子爱财,取之用道,他和那些人的区别只在于选人比较严格而已。
像刘表那样中看不中用的主公,他自然看不上眼,对于刘修这种内外兼修的主公,他却不会拒之千里之外。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黄承彦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是道理他却懂的。谁也不想学成一身的本事却只能给女儿做玩具。
见卢夫人诧异的看着他,他顺势推舟,将原由简单的说了一遍,卢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当下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师兄技艺高超,将军慧眼识人,你们还真是有缘。”
黄承彦想起那个船老大说的内外兼兼,便问道:“将军,不知你提倡的内外兼修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请指教。”
刘修微微一笑,转向卢夫人道:“国师夫人,你们同门初次相遇,诚为一大喜之事,莫非夫人连一点酒水都舍不得,你这东道主未免太吝啬了吧?还是因为我这个外人在,影响你们同门欢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
卢夫人犹豫了一下,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和刘修单独相对了,就算是有其他人在场,她也尽量避开刘修。现在和黄承彦初次会面,刘修这么说。让她有些不好推辞,只好致歉:“是一时欢喜得糊涂了,还请将军见谅。师兄请,容我略备水酒。与将军畅谈一番。”
黄承彦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高兴:“那再好不过,再好不过。”
卢夫人安排了一席酒,又把赵长等人叫来相陪。赵长、王稚和骆曜听说黄承彦居然就是师母墨子机关术的传人,都非常惊讶,在席间与黄承彦交谈之后,这才知道墨子机关术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大加感慨。师母的道术已经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她居然还精通墨子机关术,更重要的是,听卢夫人那口气,似乎除了在座的这些人之外,师母可能还有另外的技艺传给了别的同门。想到师母身怀多种绝技,不禁让人惊为天人,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神圣。
刘修是外人。他听得多,说得少,就连黄承彦要问的内外兼修都没需要他来亲自解答。卢夫人是比他更好的亲历者,解说起来当然比他更有说服力。所谓内外兼修,是刘修关于道术提出的一个新观点。道士们修道本来就是内外兼修,内就是指吐纳打坐,外就是炼丹等活动,而符咒等道术又是兼跨内外,根本无法分开。刘修着重是扩展了外的这一面,从炼丹等与修长生之类紧密相关的活动推广到一切技术。他的理由是,老子既然说道法自然,那你们就应该去研究自然。研究整个世界,而不是仅仅局限于炼丹之类。
实际上,他是把道术中外的内涵无限的推广了,将一切技术活动都包含了进去,这也为道士们去研究各种实用技术做了必要的理论铺垫。对于卢夫人等人来说,他这个扩展有些大。可是对于他这样一个穿越众来说,不这么做才是没天理。
对他自己来说,最大的改变却是在内。
作为一个受过基本科学理念教育的人,他对打坐参禅一类的事情向来不以为然,可是这一世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对这个世界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他对后世被划入神秘学的东方哲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实践冲动。他研究书画,本来对道家的一些理论就不陌生,只是那都限于哲学的范围,在实践范围内经验很少。现在他通过自己的修炼,不仅体验到了行气的作用,而且还亲身体会到了内气在体内运行的神妙,事实俱在,他又怎么能视而不见,一概斥之为虚妄?那岂不成了唯心主义。
他隐隐的觉得,后世的科学当然不会错,却并不完整。如果把以西方实证逻辑为基础的科学称之为外向的科学,那么被称之为东方神秘主义实践的各种修习方法也许就是向内的科学,是以人体为实验工具和研究对象,通过自省来认识世界的一种办法。只是这种方法更难,而且在传承中可不避免的越来越失真,越来越偏离真相,最后沦落为各种骗术,真正的科学真相反而被掩盖了。
这就和佛家的顿悟与渐悟一样,顿悟讲究一朝开悟,直指人心,而渐悟是讲循序渐近,需要长年累月的苦修。顿悟讲机缘,更多的需要悟性,渐悟讲耐心,更多的需要吃苦的精神。顿悟本来是为了吸引那些不能苦修的文人参与弘扬佛法的,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去修顿悟,而没多少人肯一步步的苦修,也不问自己是不是有那个悟性,其实说白了,还是怕吃苦,不肯下功夫,想走捷径。结果是什么?结果参禅成了斗机锋,耍嘴皮子,真正用心于佛法的人却没几个。
太极图也罢,佛法的法轮也罢,都成了一个符号,成一个哲学上的象征,有几个道士或者和尚知道那原本可能是银河系的模型?也许佛祖知道,也许老子知道,可是后来的人没几个知道了。
刘修不是理科出身,对天文学、物理学都知道得有限,但是他相信,既然真实存在的事情,那就有研究的价值。两条腿走路,总比一条腿走路更强。他是个东方人,当然不希望东方的科学堕落成为神秘学,最后还要靠西方人用他们的科学来证明东方古代圣贤的伟大。
他的这个观点得到了卢夫人等人的一致同意,黄承彦也非常赞同。如今朝廷的官方学问是儒学,虽说不是道门中的吐纳功夫,但对技术的排斥和压制也是非常明显的,对于刘修把百工技术提到和经学一样的高度来进行研究,他当然是举双手赞同。
大家相念相近,当然相谈甚欢。宴后,黄承彦被赵长他们拉去喝茶,卢夫人刚要起身告辞,刘修叫住了她。
“我不日要东下荆州,接着还要去扬州、青徐一带,你有没有计划和我同行?”
卢夫人沉默着,她当然知道这是刘修的邀请,刘修希望她和他同行。按说跟着刘修的大军一路将天师道推广开去,这是最好的机会,道术们大多都通晓医术,在安抚人心上又有独到之处,不仅能医治伤兵的**,还能安抚他们的心灵,有一帮道士在军中,对刘修来说是好事,对他们布道也是一个大好机会。可是她也知道,刘修邀请她同行,不仅仅是布道这么简单。
刘修见她不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和我相交多年,应该知道我的心性。你是国师夫人,天师道的魁首,我不敢奢求太多,也不会强求什么,但你这么避着我,是不是太着相了?”
卢夫人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外面的满天星辰,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据道书上说,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一个人死了,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不知道哪一颗是我夫君。”
刘修语塞,他皱了皱眉:“豫章有龙虎山,天师曾在那里炼丹。龙虎山地处长江中游,比鹄鸣山更适合做道教祖庭。你如果还记挂着你的夫君,为什么却忘了他毕生的志向?再说了,你说过你的师尊可能还没有羽化登仙,那我想问的是,你丈夫病死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出手相救?那可是她的儿子。”
卢夫人疑惑的看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着相了。”刘修慢慢走到卢夫人的跟前:“而且,你心里有邪念。”
卢夫人的脸腾的红了,刚要说话,刘修竖起一根手指搁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是个好色的人,我不会因为你曾经用房中术救了我,我就一定要将你收为妻妾。说实话,我对修道也没什么兴趣,所以你大可不必特意避我。其实……”他顿了顿,“你也不是避着我,你只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他用手指了指卢夫人的胸口:“你的道心何在?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只剩下肉身,却忘了道心,你哪一天才能超过你的师尊,突破龙吟?”
卢夫人被刘修带有轻薄意味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本能向后退了一步,嗔怒的瞪着刘修。刘修却面不改色,很严肃的看着她:“你记住,我不缺女人,但是我缺一个强大的国师。要将道术引入官学体系,我还要很多困难要面对,一个强悍的国师能帮我克服很多困难,所以,我希望你能早点放下心魔,突破龙吟,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他颌着示意,向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去。
卢夫人看着刘修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怔了半天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刚才和刘修面对,纵使她的境界已经是虎啸高阶,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比面对一个龙吟境界的对手还要紧张。
刘修是走了,可是刘修的话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我不缺女人,但我需要一个强悍的国师,我希望你能早点突破龙吟。
难道真是我的道心不坚,想岔了?卢夫人仰起头,看着满天星辰,双手合什,默默祈祷。夫君啊,如果你在天下看着,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第548章 风起
中平三年,春正月。车骑将军幕府。
前堂之上,刘修端坐正中,阎忠坐在他的左边,孟达手里捧着一堆公文站在右边,公文已经不少,但随着来奏事的人越来越多,数量还是在不断的增加。亏得这是益州新出的纸,非常轻薄,如果全是竹简,大概这些公文能将他埋了。
益州刺史李儒、蜀郡太守张超已经报告完毕,在一旁倾听犍为太守王允的汇报。王允到任犍为不足两年,但是他有多年新政施行的经验,在犍为的新政实施得比蜀郡还要顺利,去年犍为上缴的赋税已经完成了翻番的任务,在益州诸郡中政绩第一。
刘修非常满意,王允的能力自然是不用说的,压制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这能量一下子爆发出来,简单让人瞠目结舌。犍为郡一半在成都平原,一半在云贵高原,有不少山里的蛮夷,那些蛮夷的头人据险自守,一向不是非常配合。王允到任之后,先是好话说尽,道理讲了一遍又一遍,看起来老实可欺,可是谁也不曾想,在经过半年的准备工作之后,他突然翻了脸,带着五百多郡兵杀上了其中一个最嚣张的头人的山寨。那头人的儿子正在娶亲,附近的头人都来做客,被王允堵了个严实,吓得面无人色。
不过王允没有杀人,他当着一百多人的面做了一个慷慨激昂的讲演,再次讲述了新政的好处和车骑将军的诚意,又有亲身体会讲解了新政在并州带来的变化。那头人倒还罢了,这些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可是那些附从他的人不愿意了,这么好的事你还不同意,难道非要逼着王太守杀人?于是王允兵不血刃,顺利的和那些头人签署了和约,又歃血为盟。保证绝不负约。
这个盟约的签署,不仅是啃下了最后一个硬骨头,更重要的是树立了王允的威信,比当时简单的拿起战刀将那些头人杀得血流成河的效果还要好。从此之后。王允的政令通行全郡,毫无阻滞。
“子师,你辛苦了。”王允报告完了,刘修满意的说道:“厚积而薄发,你这王佐之才,如今是一飞冲天了。”
王允笑笑:“将军,其实这还是将军新政的功劳。人皆趋利。如果没有利益,那些人也不会这么顺从。同天下之利,方能并天下之力,臣不过是顺天应人,追随将军骥尾而已。”
刘修大笑,指着王允道:“你们看,你们看,这个并州人也会阿谀奉承了。”
李儒躬身道:“将军。臣以为子师之言句句是实,并无阿谀之意。他说的话,也正是我们的体会。将军的新政既不损害大族的利益。又适当的倾向普通百姓,反对者极少,而拥护者极多,这是任何一个新政都无法媲美的。益州能在两年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和益州原本殷实当然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将军的新政照顾到了各方面的利益,减少了阻力,让新政得以顺利进行,无须大动干戈,这可旷古未有的。”
刘修摆摆手。示意李儒不要再说了。不过,他觉得李儒是真正说到了要点。历来改革是最难的,原因就在于大多数人改革都着眼于重新分配现有的财富,这种方法肯定会触犯既得利益者,引起强力反抗,就算是以政府的武力作为后盾强制推行。最后也很容易造成统治阶级的离心离德。变法中,商鞅变法是最成功的,但他本人最后却被杀了,他的成功之处在于他人虽然死了,新法却被保留了下来。而后世的很多改革者却是人亡政息,王安石也好,张居正也罢,都不外如是。
改革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扭转历史的车轮,可不仅仅要有强大的力量,更多的是智慧,刘修亲身经历过改革大潮,也了解历史上那些改革家的悲剧,当然会在这方面比别人看得更远一些。
“我马上要去荆州征战,这一战,估计要两三年的时间。我不在成都的这两三年,你们几位要互相协助。”刘修看看眼前的这几位,心里非常高兴。李儒是刺史,但他是新人,张超和王允都是他幕府中的老人,由他们控制实权,制衡李儒,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妥善的安排。阎忠和长公主坐镇成都,再加上天师道帮忙稳定人心,益州的形势又是处于上升阶段,在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出现严重的矛盾。
听完了汇报,送走了李儒等人之后,刘修翻看着钱粮和兵册,对阎忠说道:“先生,这次要烦请你坐镇成都了。”
阎忠点点头:“请将军放心,忠一定竭尽所能,让将军无后顾之忧。”
“这个我是放心的。”刘修合上册页,“只是凉州军士不愿远行,我不想过早的动用他们。请先生留意一二,做好准备。”
阎忠躬身应命。刘修这次出兵只征调了凉州的汉七营一万余人,羌七营一个也没动,其他两万多人全是益州军。刘修的理由是羌人不适应内地,让他们短期参战还行,长期离乡作战,军心难免不稳,所以让他们先做好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再投入战场。但阎忠清楚,刘修这是要把大部分的战功让给益州人和并州人,不想让凉州独大。
阎忠可以理解,反正凉州汉七营也是凉州势力,他们骁勇善战,又以骑兵为主,到了战场上必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至于羌人,不参加就不参加吧。势力讲的就是平衡,一家独大了也未必是好事。
正月末,刘修一切安排妥当,离开了成都城,登上了江边已经等待多日的龙吟号战舰。这是一艘如同一座小城般的战舰,长三十丈,宽十三丈,有三层船舱,载千人,每层船舱边都有木墙垛,看起来和一座三层的小城一样。
水师都督甘宁带着他的锦衣卫,得意洋洋的站在舷边,恭敬的伸出手:“将军。请上船。”
“兴霸啊,你现在是越来越有钱了。”刘修瞟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锦衣少年:“我跟你站在一起有压力啊,显得很寒酸。”
甘宁讪讪的笑了笑:“将军,我这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啊。你也知道的。我现在那点军俸可全被他们穿在身上了。将军,你看是不是给我机会多打两仗,立功挣点赏赐?”
“你少和我哭穷。”刘修笑骂道,他顿了顿,又道:“你那些兄弟的家属抚恤,我接过来吧,全由你担着。你的确扛不住。”
甘宁的眼神一闪,没有吭声。那次为了阻拦吴雄而战死的兄弟的家属,他一直在照顾他们的生活,为的不仅是对死去兄弟守诺,更重要的是让现在这些活着的兄弟无后顾之忧,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上战场的时候能不惜生死。可是这样做的负担也的确很重,他的俸禄全花光了不说。还要从家里拿钱来补贴。
刘修要把这个担子接过去,当然有替他减轻负担的意思,但更多的恐怕还是不希望他把自己的力量培植得太大。私家部曲超过了一定规模。向来是个很招人忌的事。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舍不得。然而他从这次刘修派严颜而不是他这个水师都督先去荆州闻出了一点味道,现在刘修再一次提出这个要求,他如果再不答应,刘修会不会从此冷落他?
甘宁犹豫了很久,躬身应诺。
刘修无声的笑了笑,大步上了船,登上最上面的飞庐,远眺大江。江面上战船如织,遮云蔽日。蔚为壮观。刘修油然想起了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王浚下益州是三国归晋,而他现在下益州则是阻止了三国争霸。少了这近百年的互相屠杀,大汉的元气未伤,北疆的胡人就没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那场近三百年的浩劫应该能避免了吧。
接下来,应该就是化国为家了。刘修端坐在舱中,看着远处的重重桅影,想起洛阳传来的消息,不禁冷笑一声。
“出发!”刘修摆了摆手,下达了命令。隆隆的战鼓声响起,直传到天边,最前锋的战船接到了命令,扯起缆绳,升起了一张张帆,遮住了四野的碧水青山。两岸来观看的官员和百姓们一看这副阵势,不禁齐声欢呼。欢声沿着渡口延伸到两侧很远的地方,如天际之雷,和战鼓声遥遥相应。
看着前面的战舰依次起动,甘宁下令收起跳板,解开缆绳,拉起铁锚,升起船帆,准备出发。正在这时,岸上的人潮忽然一阵骚动,分开一条通道,数十骑飞驰而来,为首一骑冲到岸边,忽然一勒缰绳,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高声喝道:“国师夫人到——”
刘修心中一动,转过头,目光穿过窗户向岸上看去,只见卢夫人手中牵着张卫的手,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白衣如雪,衣袂飘飘,如同天外飞仙,越过近十步的距离,轻盈的落在了飞庐之外,面不红,气不喘,缓步进了舱,向刘修躬身一拜。
“楚国师卢雅,向将军报到。”
刘修欠身致意:“夫人心魔已去,可喜可贺。”
卢夫人淡淡一笑,将有点紧张的张卫推到刘修面前:“小儿崇敬将军,希望能追随将军建功立业,还望将军恩准。”
刘修看看张卫,张卫今年已经十五岁,按现在人的说法就算是成年了。他从小就跟着母亲修行,身体素质非常好,武功也不错。不过天师的称号将由他的兄长张鲁继承,他最多只能做一个治头大祭酒什么的,如今想弃道从武,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啊,庞德和阎行外任之后,我身边只有孟达,的确有些忙不过来。你就先在我身边呆一段时间吧。”
张卫大喜,连忙拜谢。卢夫人也非常高兴,能在刘修身边做随侍亲卫,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会低,刘修身边的庞德、阎行都先后外放,一出去至少是个校尉。现在阎行作为前锋副将,和水师副督严颜一起,已经赶往荆州,这一次战斗结束就应该能独领一军了。更让她满意的是,刘修把张卫留在身边,方便他们母子经常见面,又显示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这让她非常安心。
“多谢将军。”
第549章 山雨欲来
“这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袁术将手中的书札砸在案上,又用力的踩了两脚,红着眼睛大骂道:“我这儿都顶不住了,他还推三阻四的,想看我笑话吗?”
早在刘修出发之前,去年冬腊月中,水师副督严颜和监军司马阎行就到达了荆州,在江陵短暂停留了数rì之后,他们随即又赶到了江夏,和荆州水师都督蔡瑁合兵一处。孙坚得到消息之后,不敢大意,立刻用快马将这个消息送到合肥,对袁术说,益州水师已经到达荆州,虽然还没有看到刘修的战旗,但是他赶到荆州是迟早的事情。他即将面对益州军和荆州军的联合攻击,以他现在手头的一万兵根本不够用,请袁术立刻安排人支援。
袁术接到消息后,也有些紧张。不过他并不意外,从刘表被荆州大族挤走这件事上,他就猜到了刘修即将亲自参战,而不是派一两个部将来这么简单。他立刻把消息转达给袁隗,请他通知袁绍加大攻击曹cāo的力度,减轻他的压力。
袁术虽然狂妄,可是他和刘修并肩战斗过,知道刘修手段的厉害。他没有把握在面对刘修的时候还有余力来对付曹cāo,如果被两面夹击,他肯定是死路一条。
可是袁绍回复的消息让他非常失望,失望得以至于恼火。袁绍说,他虽然拿下了半个幽州,可是公孙瓒和刘备还在辽西,他们无时不刻不想着卷土重来。黄巾大帅张燕又在真定屯田,时刻威胁着他的后路,他不能不防,最近收到消息说,北中郎将赵云正在调集并州铁骑,包括朔方太守吕布在内的骑兵都在征调之列,估计很快就会东下冀州,冀州现在是三面受敌,情况并不比袁术容易。这种情况下。他也是步履维艰,能勉强支撑就不错了,哪里还谈得上主动攻击曹cāo啊。
袁术根本不相信袁绍的说辞,冀州的实力如何。他一清二楚,袁绍手头可调动的大军至少在十五万以上,区区两万并州铁骑就让他这么紧张?你手里还有两万幽州铁骑呢。
袁术认为袁绍这是在见死不救,想借刘修的刀来杀他,除掉他这个劲敌后,袁家的实力只能归于袁绍一人。
袁术非常愤怒,亲自赶到汝南面见袁隗。这事儿没法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袁绍还打他的小九九?刘修是朝廷最后的倚仗,关东大战这么多年,刘修一直用各种借口置身事外,养jīng蓄锐。如今他手握三州,又居高临下,出手必然是雷霆一击。胜败在此一举,袁家全力以赴都未必能够挡得住他,如果还各有心思。那就不用打了。
袁隗也很紧张,他知道袁术这是在借机指责袁绍,但他也知道袁术说的话大部分都没问题。刘修出击,其蓄积了数年的实力一旦全部放出,必然是全力一击。袁家能不能挡住这次攻击,直接关系到袁家的成败。
袁家败了,刘修将无人能敌,可是如果刘修败了,那天下就再也没有人能挡得往袁家。
“你安心的守着江夏,本初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袁隗平静的说道:“他不会看不出这里的凶险,更不会借刘修的刀来杀你。”袁隗看看袁术:“首先,他要杀你,根本不需要借刘修的刀。其次,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
袁术哑口无言,随即脸涨得通红。他从袁隗的语中听出了浓浓的不屑。
“那好,我去和刘修拼命。我倒要看看,如果我死了,他能不能一个人挡得住刘修。”袁术扔下一句狠话,扬长而去。
“你费心些,不要让他受到伤害。”袁隗对马腾欠了欠身,“有劳了。”
“不敢,这是我的荣幸。”马腾拜了拜,起身跟着出去了。
袁隗一个人在堂上坐了很久,两道有些花白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眼皮一阵阵的悸动。袁家起兵至今,已经没有退路,可是这几年的厮杀却一点进展也没有,相反还丢掉了南阳。南阳一丢,袁家就整个被限制在关东,无法前进一步。不管是袁术还是袁绍,rì子都不好过。他们现在的地盘和几年前起兵的时候差不多,好象坐等了三四年,一直等着刘修从弱到强,如今猛虎下山。
袁隗想不明白,为什么打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进展呢?他看着眼前的地图,越想越心惊肉跳。他原本不怎么关心兵事,可是这几年,他居于袁绍和袁术之间调集,多多少少也开始明白所谓兵法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好象有些迟了。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他只顾着抢占豫兖青徐,抢占冀州,却忽视了并凉,忽视了益州,如今这些地方被刘修轻易掌握,刘修凭借着那里的jīng兵锐卒,借着益州的钱粮,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
这些年,关东一直在打仗,虽然还没有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总的形势不如以前却是肯定的,而刘修这些年却一直在休养生息,他现在是养足了jīng神,再加上新政的施行,并州、凉州的实力都有一定的增长,和关东的差距已经没有那么悬殊了。而刘修手里还握着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抗锋的优势。
骑兵。
刘修有并凉养马之地,他们却没有,袁绍虽然得到了半个幽州,但是如今的鲜卑人实力大不如从前,乌桓人也是半信半疑,他们对刘修的敬畏不是一天两天的,一旦刘修出手,这些乌桓人是不是还愿意替袁绍卖命,还真是个说不准的事。
更何况幽州的战马数量远不如并凉,大汉最好的牧苑全部在并凉一带。刘修控制了并凉,就是控制了战马这个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
马者,国之大畜。袁隗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夫君,又在犯愁?”马伦站在门口,担心的看着袁隗。自从听到刘表自免的消息之后,袁隗的气sè一天不如一天,经常半夜惊醒,须发也有让人心惊的速度变白。
“益州水师的前锋已经到达江夏,可是本初那里却腾不出手来。”袁隗卷起地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局面了。”
马伦走到袁隗身后,伸出保养得非常不错的手替袁隗捏着肩。袁隗愣了一下,这样的事情好象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还是在他们新婚之后,那时候他还在拼命的读书,马伦会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探讨学问,他如果累了,马伦会温柔的替他捏捏肩,捶捶背,两人说笑几句,就能缓解乏意。可是随着他的官越做越大,他们之间已经很少这么亲近了。
“你在担心刘修的骑兵?”
“是啊,本初那里还好一些,可是公路的骑兵一天比一天少,除了各将领的亲卫骑,已经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了。”
“刘修有多少骑兵?”
袁隗沉吟了片刻:“我估计在两万左右。”
“你太心虚了。”马伦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袁隗的背:“你知道两万骑兵要消耗多少钱粮?就算刘修现在握有益州,可是也供不起两万骑兵的长年征战。”
袁隗扭过头看看马伦,眼中露出不解的神情。刘修握在并凉,又有益州,连两万骑兵都没有?马伦见他不解,又解释道:“一匹战马的开销相当于六个步卒,两万骑卒,就相当于十四万步卒,一个月就要吃掉近三十万石的粮食。这还是在关西,如果在关东,只怕数量还会更大,因为关东没有合适的牧草,战马要补充更多的粮食。”
袁隗点了点头。马伦是关中人,她对骑兵的了解要比他更深。
“刘修在并州、凉州以及益州实行新政,可是你别忘了,他的新政是以振兴工商为核心。他可以赚很多钱,但是他的粮食产量却无法在短期内增长多少。粮食,才是关键。有粮,就能坚持,没有粮,就算有十万骑,他也不敢轻易动用。”
袁隗的眼神亮了起来。
“刘修肯定会用骑兵,但是他不会一开始就全部投入战场。”马伦拉过袁隗的手:“我们有粮,我们就能坚持。夫君,刘修不是神,他变不出粮食,天下最肥沃的土地大部分都在我们手里。我们坚持得住,刘修坚持不住,所以……”
“所以,我们不能和他野战,而应该据城而守,步步为营,和他打消耗战。”
“夫君说得太对了。”马伦赞赏的点点头:“不过,我们也不能只守不攻。”
袁隗思路一开,立刻通透:“对刘修是守,对曹cāo攻?”
“太对了。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败曹cāo,将青徐一带收归我有。否则,我们的力量无法统一起来,迟早会被刘修各个击破。击败曹cāo,我们不仅活动的范围也更大,可以获得青徐一带的财富和人口,听说这两年青徐的丝织生意做得可是越来越大。”
袁隗欢喜不禁,两眼放光,一拍手道:“对啊,我们拿下青徐,就等于切断了刘修西域商路的血管,他要么放弃商路,要么就要源源不断的向我们购买。”他想了想,又皱起了眉头:“曹孟德也不是善辈,我们这么多年了也没能打败他,现在刘修大兵压境,我们还有机会吗?”
“机会是人创造的。”马伦看看袁隗:“当此生死存亡之机,你是不是该让本初配合配合,不要再自行其事?”
袁隗眼神一闪,沉默片刻:“我请兄长去一趟冀州,让本初一起行动。”
第五百五十章 孙策
袁术亲自赶到了沙羡,带着马腾等人像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孙坚的大营。孙坚闻讯,连忙出来迎接。袁术看看整肃的大营,总算松了口气,绷得紧紧的面皮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文台,能守住吗?”
孙坚一边将袁术往里让,一边诧异的问道:“我们要坚守?”
袁术点点头,走到大帐里,看了一眼肃立在一旁的孙策,顿了片刻:“你儿子?”
孙坚点点头,还没说话,孙策上前给袁术行了一礼,脆声道:“吴郡小子孙策拜见将军,愿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袁术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一下孙策的小脸蛋:“这小子,真是讨人疼,我喜欢,我喜欢。”他眨了眨眼睛,回头对孙坚道:“我记得今年他才十四吧?”
孙坚笑道:“将军记得真清楚,他今年正是十四岁。”
袁术拍拍手,又用力拍了拍孙策的肩膀。孙策站得稳稳的,一动不动。袁术非常满意:“好小子,够结实,这都赶上十七八岁的孩子了。我说文台,你有没有看中谁家的女子?”
孙坚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戎马倥偬,哪有时间劳心这些事。再说了,他只是长得高大一些,还没成年,谈婚论嫁的为时过早。”
袁术想了想,突然道:“你看我女儿怎么样?”
孙坚一愣,袁术有个女儿,长得嘛,倒是没话说,粉嫩可爱,不过那孩子太小了,才八岁,嫁给他次子孙权还差不多,和孙策可差得太远了。可是袁术这话里透出的意思显然是看中孙策,而不是他那个蓝眼珠子的次子孙权。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将军的爱女陪慧可人,当然是好的。”
“我们结个亲?”袁术伸手摸摸孙策的脑袋:“我非常喜欢你这儿子,比我家那不成器的东西好多了。【叶*子】【悠*悠】”
孙坚为难了,“将军。我如何高攀得起?”
“不是高攀。”袁术摆摆手,“文台,承蒙你看得起,很早就跟着我。我就不跟你说虚言了,现在形势非常严峻,刘修那竖子在旁边看了几年,现在终于要出手了。我们实力不济。眼下只能以守代攻。来,我给你说说情况。”
孙坚应了一声,连忙给孙策使唤了个眼色。孙策赶上前去,打开地图,双手将一枝荆竹递到袁术的手中。袁术笑了一声,越看孙策越喜欢,不过他心情实在沉重,没时间和孙策多说。指着地图说道:“刘修的益州水师顺江而下,我们要想挡住他,首先要保住的就是豫章。如果豫章丢了,我们的战船就再也得不到补给。要保住豫章,必争江夏。我准备驻扎在柴桑,为你后援,沙羡城太小,你不用守了,去守鄂县。”
“守鄂县?”孙坚摸着下巴的胡须:“这样一来,江夏我们可就基本丢了。”
“是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修乘锐而出,我们只能暂时收缩防线。只能要守住鄂县和柴桑,剩下的事就是陆战了。我们守,让刘修来攻,尽量拖延时间,消磨刘修的锐气,然后再图反击。”
孙坚沉默良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换一个人来守鄂县。”
袁术眉头一挑,眼神有些凌厉。
“将军,你忘了一件事。”孙坚躬身道:“长沙产米,如果我们放弃沙羡,固守鄂县,那刘修就可以安坐长沙,以长沙之米供应大军。长了不敢说,但是以江南四郡的积蓄,供应三四万大军一两年不成问题。”
袁术眼珠一转,他知道孙坚做过长沙太守,对长沙的情况比他熟悉。他听马伦的建议,要和刘修拼消耗,自然不能把长沙这么一个重要的产粮基地留给刘修。(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wwwCoM)“你的意思是你去打长沙?”
孙坚点点头:“不错,拿下长沙,豫章的安全更有保障,而且就食于敌,可以大量减少消耗。我别的不敢说,只要将军给我五千兵,我可以在长沙守一年,保证刘修不能前进半步。”
袁术眯起眼睛,打量着地图。长沙在长江南岸,又在江夏西南,拿下长沙,江陵到鄂县之间的长江南岸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鄂县防守的压力大减。
“好主意!不过,五千兵恐怕不够,你把这一万人全部带走。”袁术当机立断:“我另外派人守鄂县,你全力以赴的攻打长沙。如果能拿下长沙,我们和刘修还有一搏之力。”
孙坚感激不尽。
“不过,兵凶战危,孩子就不要带在身边了。”袁术放下荆竹,揉揉孙策的头道:“我把他带到柴桑去,如何?”
孙坚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他知道这一方面是袁术想用结亲来拉拢他,同时也是把孙策当人质,如果他有异心,那他的一家老小就全完了。不过,袁术能将这么重要的任务,能将一万大军交到他的手中,这也是对他的莫大信任。
“不,将军,我要随父亲征战。”孙策大声道,他虽然才十四岁,可是已经长到了七尺三寸,只比袁术小半个头,此刻迎着袁术说话,自有一番分庭抗礼的意味。
袁术眉头一皱,抬手拦住了正要喝斥孙策的孙坚,笑道:“你还小,现在上战场,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虽然小一些,可是身手不比人差。”孙策拍拍腰间的环刀:“将军如果不信,可以试一试。”
他这话一说,形同向袁术挑战,孙坚大骇,顾不得袁术在旁,大声喝道:“竖子,敢对将军无礼,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文台!”袁术不高兴的沉下了脸:“你和孩子治什么气。这小子不错,有股子你江东猛虎的虎气,我很喜欢。”他转过头对马腾道:“寿成,你和他过过招,注意不要伤了他。”
马腾躬身应喏。
孙坚无奈,只得关照了孙策几句,几个人一起走到帐外。孙策拔出环刀,倒持刀柄,向马腾行了礼。马腾拔出环刀,摆好姿势,对孙策招了招手:“来吧。”
孙策清叱一声,举刀就砍。马腾举刀招架,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起。孙策虽然年幼,可是却攻多守少,他的刀又快又狠,即使马腾也是久经沙场的骁勇之辈,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接了两招,便收起了游戏之心,一招一式守得极严。
孙策连声呼喝,刀出如风,一口气砍了七八刀,逼得马腾向后退了三步,飞起一脚,直奔马腾的胸口。
一直在退的马腾这时候突然动了,侧身上前,左手突然伸出,紧紧的扼住了孙策的手腕,轻轻一扭就夺下了孙策的刀,右手扔刀,一把将孙策腾空的身子挟在腋下。孙策突然受制,却不慌不忙,身子反弓,像游鱼般从马腾的手中挣脱,向后退了两步,伸手就去观战的孙坚腰间拔刀,准备再战。
孙坚一把摁住了他,大声喝道:“竖子,马将军这是让你,你还不知进退?”
孙策不服气的看了马腾一眼,却不敢违抗孙坚,只得郁闷的站在一旁。马腾大笑,双指捏着刀尖,将环刀递了回去,然后拍拍孙策的肩膀:“文台,你有个好儿子,再过两三年,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袁术笑道:“比你那儿子如何?”
马腾看看孙策,很郑重的说道:“我看他比我儿还要强一点。”
孙坚知道马腾不仅自己武艺高超,他儿子马超也是个悍勇的少年,虽然比孙策还小一岁,但是名气已经不小。马腾说孙策胜过马超,他心里当然高兴,可是嘴上却还要谦虚一番。
袁术笑道:“依我看,他们都是难得的少年勇士,只要再锻炼几年,将来又是我袁家的虎将。不过,现在就上阵还是太早了些,小子,还是跟我先回去,再好好打基础,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败他,我就带着你们亲自上阵,如何?”
孙策输给马腾,有些不服气,可是孙坚却知道马腾是什么样的人物。要论个人武艺,马腾大概是袁术帐下数一数二的高手,袁术之所以敢于上阵搏杀,和有马腾这个部曲将有非常大的关系。马腾不仅步战强,而且更精于骑战,骑射功夫就是他也自愧不如。毕竟马腾出身于关西,在骑术上有先天的优势。
袁术既然铁了心要将孙策带走,孙坚也不好抗命,再说了,打仗是很凶险的事,孙策还没有成年,现在就让他冲锋陷阵的确太早了。让他在袁术身边呆几年,对他还是有好处的。万一袁术真的把女儿嫁给了孙策,将来孙策的仕途也就一帆风顺了。
“多谢将军。”孙坚又轻拍了一下孙策,给他使个眼色:“还不向将军致谢?到了将军身边,要收敛一些,要是惹出祸事,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孙策见孙坚说得严肃,不敢回嘴,只得上前给袁术行礼。袁术哈哈大笑,“小子,你放心,我那儿肯定比你父亲这儿好玩。他的儿子马超,和你差不多大,也是个好勇斗狠的小子,你和他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我倒要看看,是江东猛虎生的小虎更猛,还是关中马家的儿郎更结实。”
孙策见袁术再三说起马腾的儿子马超,不免起了好胜之心,暗自打定主意,到时候要和这个马超较量一番,为老子孙坚争个面子。
第五百五十一章 小媳妇
二月下,刘修到达江陵,荆州水师都督蔡瑁、先期到达的益州水师假督严颜等人赶来迎接,寒喧过后,严颜向刘修汇报了一个重要情况:原本在沙羡一带的孙坚突然离开了沙羡,率领一万大军奔袭长沙郡治临湘。他来得突然,长沙太守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围围围住。恶战两日后,孙坚攻克临湘,接着回师连克数县,眼下长沙郡大半已入孙坚之手。孙坚原本就在长沙做过太守,那些掾吏们都清楚他的骁勇,根本没有勇气和他对抗。
孙坚的动作太快,等蔡瑁等人得到消息的时候,长沙郡已经失守,他们连给刘修送出消息都做不到。在刘修即将到达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不仅蔡瑁脸上无光,就连严颜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应该是看中了长沙的米。”蒯良说道:“占住了长沙,由此东下的长江南岸就在他的掌握之中,我们要想顺江而下,必须先解决长沙。”
刘修也有些意外,这个时间点选得可真是好。早不打长沙,晚不打长沙,就在他的大军将到,蔡瑁、严颜等人把心思放在迎接他的时候,孙坚突袭长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长沙,硬是在他的眼睛里揉了一堆沙子。
严颜不熟悉荆州形势,这也罢了,怎么蔡瑁这样的本地人也没有注意长沙的重要性,等长沙被夺了去才反应过来?
不过他初来乍到,和蔡瑁又是第一次合作,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用。
“我听说孙坚号称江东猛虎,一向以骁勇自负。不过现在看来,他却个匹夫之勇。”刘修从容的笑道:“长沙是产米,可是长沙和豫章之间多山陵,袁术想要支援可不容易。他是占了长沙,却成了孤军。无非是想据守长沙,以拖延我们进军的速度,和我们打一场持久战罢了。”
蒯良连忙点头道:“将军说得正是。不过,长沙城坚固。又多有积粮,如果强攻,恐怕不容易啊。”
刘修微微一笑:“长沙产米,不过一郡,难道仅凭长沙就能抵得过江南四郡中的其中三郡之和?蒯子柔,久闻你兄弟才智过人,我想交一个重任给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啊。”
蒯良一听,连忙上前道:“请将军尽管吩咐,我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修笑着摇摇手:“没那么严重啦,我只是想请你以荆州刺史府主簿的身份赶赴零陵,安抚地方,以免零陵、桂阳、武陵三郡也被孙坚所夺。另外就是征集钱粮,为大军收复长沙做好准备。”
蒯良一听大喜。这等于刘修把江南三郡的大权全部交给了他,只要帮助刘修拿下了长沙,他的功劳比那些冲锋陷阵的大将还要多。这种好事到哪儿去找。他连忙拜谢领命,拍着胸口说一定完成任务。
“蔡伯珪,你和希伯的任务不变,继续率领水师顺江而下,直逼鄂县。既然孙坚要抢长沙,放弃了沙羡,那我们没有道理不收回来。”
蔡瑁连连点头,躬身领命。
“命令傅燮向南进军,与水师两路并进,先收复江夏。”
“命令北中郎将赵云出井陉。先取中山、河间,切断袁绍与幽州的联系。”
“命令朔方太守吕布,协同牛头部落大帅裂狂风向东进军,击破弹汉山,给和连一个教训。”
“命令左将军公孙瓒、辽东属国都尉刘备,出击右北平。与北中郎将会师。”
“……”
刘修一个接一个的命令发了出去,孟达一一记下,转身交给张卫和那些由兵学院毕业学子组成的军谋们去办。刘修从开办晋阳学堂起,就很强调兵学院的建设,经过几年的理论学习,这些学子们陆续毕业,一部分成绩好的被补充到各领兵大将身边担任军谋、文书,成绩略次一些的去各郡担任兵曹从事等,其中最优秀的几十个人才被刘修集中起来,组建成参谋团,就在他身边负责这些军事信息收集、分析和整理工作,负责普通事务的那一部分由孟达统领,而最机密的那一部分则由郭嘉进行统领。
一切安排妥当,蔡瑁以接风的名义请刘修赴宴。大战即将开幕,刘修其实没什么喝酒应酬的心情,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接风宴,这是荆州豪强们和他的相亲会,如果他不给面子,荆州豪强的心里会有疙瘩,对他接收荆州会有莫大的阻碍。考虑到这些,他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虽说他现在是车骑将军,没人敢硬劝他酒,可是这席酒喝下来,刘修还是有些晕。好在他还没忘了关照黄承彦一声。孙坚出人的意料的占了长沙郡,不仅挡住了他进军豫章的道路,而且让他无法安心的进攻鄂县和柴桑,让他先占据长江防线的计划无法实施。拿下长沙,已经成了当务之急。
这年头没有大炮,晋阳学堂虽然研究出了黑火药,可是那玩意做做爆竹还可以,攻城就没什么用了。刘修把希望寄托在墨子机关术的传承黄承彦身上,想请他设计几样攻城利器,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临湘城,给袁术一个教训。
刘修现在气脉通畅,酒喝下去上脸快,但是去得也快,等黄承彦来求见的时候,刘修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当他看到黄承彦身后的三个女人时,他还是有些脸红。
蔡琳牵着黄阿楚的手,含蓄而彬彬有礼的给刘修行了礼,又让黄阿楚给刘修跪下磕头。黄承彦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黄阿楚小姑娘就算是他的儿媳妇了。这做公公的不能和儿媳妇太亲热,可是现在黄阿楚姑娘还小,刘修拉着她的小手问几句话倒还不至于有什么闲话。看到黄阿楚小姑娘的脸,刘修总算彻底放了心,这姑娘虽说和美女搭不上边,长得倒还是端正,也不知道黄承彦发哪门子疯,非要给女儿起这么个乳名。
阿楚在襄阳一带的口音中,和阿丑很相近。
第一次见儿媳妇,第一次见亲家母,刘修当然不能太吝啬了,连忙吩咐人把礼物拿出来。好在他来之前长公主就想到了这些,全部安排妥当。只是长公主没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跟来,刘修一时没准备,不免有些尴尬。
“这位是……”
“敢告将军,这是内人的小妹,闺字蔡环。”黄承彦也有些尴尬的介绍道,又解释了一句:“她……她是陪内人来的。”
刘修还是没明白,蔡瑁有个叫蔡环妹妹嫁给了刘表,难道就是她?不过……这也太小了吧,这姑娘最多也就是十三四岁,刘表可已经四十多了,当她父亲都够了。
果然是禽兽啊。
“原来是蔡夫人。”刘修连忙行礼。蔡环脸色一僵,低下了头。黄承彦连忙附到刘修耳边说道:“她已经和刘表解除婚约了。”
刘修瞟了他一眼,心道那你也不能把她带到我这儿来啊,事先也不能说一声。虽说这年头妾可以当成礼物送人,可是我却不习惯随便收女人啊。
“这个……舍妹仰慕大人……的书道,特央求拙夫带来面见将军,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蔡琳见刘修面色尴尬,连忙解释道。她爱怜的摸了摸蔡环的肩膀:“舍妹年幼,我们父母又去世得早,对她多有溺爱。再加上阿楚与她亲近,所以……”
刘修见亲家母说情,只好不再计较,连忙佯作大方的说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样吧,请二位夫人随国师夫人稍坐片刻,待我与承彦商量完了再献丑,如何?”
蔡琳松了一口气,连忙称谢。蔡环却一直低着头不吭声,只是默默的拜了拜,拉着黄阿楚的手,跟着卢夫人到一旁去了。她们一离开,刘修就收起了笑容,严肃的对黄承彦道:“孙坚太嚣张,居然敢孤军深入长沙,不把这根钉子拔掉,我无法东下。承彦,你看有没有好办法尽快拿下临湘城。”
黄承彦眉头微蹙:“墨子非攻,以守著称,攻城之法研究并不多。”他看看刘修,苦笑了一声:“我猜想将军可能要取临湘以振军威,所以我特地从襄阳赶来,想提醒将军一句话。”
刘修有些失望,可是又不好表露在脸上,只好问道:“什么话?”
“你要注意桓阶。”
“桓阶?这是什么样的人?”刘修很意外,黄承彦是个很狂妄的人,他居然来提醒他要留心桓阶这个人,说明桓阶这个人的确有过人之处。
“他是临湘人,父祖皆曾在郡出仕,其父桓胜还做过尚书,在东南也算得上名士。不过我要提醒将军的却不是他的家世,而是他自身的能力。我游历的时候,曾经和他交谈过,这个人很有谋略。”
刘修笑了:“既然他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孙坚不是我的对手,那还要担心什么?你是想为他求官吗?”
黄承彦看着刘修不说话,直到刘修觉得自己笑得有些无趣了,这才淡淡的说道:“桓阶曾经被孙坚举孝廉,而且这个人……非常讲忠义。”
刘修这才明白黄承彦想提醒自己什么。孙坚举荐这个桓阶为孝廉,那他就是桓阶的故主,桓阶既然是个忠义之辈,那就不会抛弃孙坚来投他。如果桓阶没能力,那也就罢了,可桓阶偏偏是个有谋略的人,那就凭空多了一个对手,以孙坚的勇猛,再加上桓阶的谋略和他本地人的优势,那这块骨头可就硬得有些超过刘修的估计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桓阶
长沙太守府。
孙坚直身而坐,面色从容,嘴角还有一丝不以为然的微笑。在他的面前坐着两个人,一文一武,文的是桓阶,武的是黄盖。
桓阶是他曾经举荐过的孝廉,而黄盖则是临郡的零陵人,他是在与孙坚合作共讨夷蛮时认识的。黄巾起义,孙坚起兵讨贼,他开始跟随孙坚,到现在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
孙坚取长沙,势破如竹,不过他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这次为了尽快拿下临湘,攻打手段又有些过于粗暴,长沙人对他的印象非常差,桓阶的祖父桓超不赞成桓阶来见孙坚,要他躲在家里。不过桓阶犹豫了两天之后还是来了,他的理由是避着孙坚,只会造成更大的杀戮,既然躲不开,不如直接面对孙坚。
他是来劝孙坚放弃的,理由很直白,长沙这个位置的确非常好,占据了长沙,就等于控制了从江陵以下的长江南岸,要想放心的进军,刘修必须先解决长沙。而作为长沙郡的郡治,临湘城很坚固,要想强行攻克临湘城,没有半年时间基本上不可能。
但是长沙的缺点也是是非常明显的。
长沙郡和豫章郡之间隔着一大片的山区丘陵地带,人烟稀少,从豫章郡支援长沙非常困难,一旦刘修取江夏后再南向楔入两者之间,就可以对长沙形成四面包围,孙坚就成为一只孤军,而且是无援的孤军,袁术的实力自保有余,要出兵援救长沙,那他就正中刘修下怀。刘修可以在长沙郡内解决袁术的大部分实力,从而轻松的战胜袁术。
换句话说,孙坚如果要守长沙,除非袁术能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内击败刘修,否则孙坚这只孤军迟早是个覆灭的结果,袁术能击败刘修吗?就目前看来。似乎一点希望也没有。
桓阶的意思很明显,你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还是趁早撤吧。在刘修大军包围你之前离开,也许还有一条活路,要不然不管袁术最后能不能战胜刘修,你肯定是死定了。
孙坚不为所动,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哪怕我只能拖延刘修一个月,我死得也值。
桓阶闭上了嘴巴。孙坚心意已决,再劝也没有意义了。
“伯绪,袁将军待我甚厚,我愿意为他付出任何代价。”孙坚道:“你和袁将军没有任何瓜葛,无须如此,你还是听从你祖父的劝告,回家去吧。”
桓阶苦笑一声:“将军这又是何必,你能为袁将军尽忠。我怎么能坐视你的败亡?再说了,临湘是我的父母之乡,就算是为了少点伤亡。我也要为将军尽一份力。”
孙坚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你了。”他看看桓阶,又看看黄盖,欣慰的说道:“我在长沙太守任上时间并不长,可是能和你们二位相识,是我最大的收获。足慰此生。如果这次能侥幸不死,将来一定在袁将军面前举荐二位,共享富贵。”
桓阶很无奈。他对袁术没什么好印象,可是孙坚是袁术的大将,他该劝的也劝过了。孙坚不听,那就是他的事了,接下来,他要尽可能为长沙的百姓求一条活路。
桓阶建议孙坚以最快的速度加固临湘城,让临湘城坚固得让刘修生不起攻击的念头。孙坚非常赞同,把这件事交给了桓阶负责。桓阶立刻发动周围的百姓夜以继日的施工,同时做好战前准备,储积粮食,准备守城器具。
消息传到江陵,刘修有些头疼,桓阶这是什么心理啊?就因为孙坚举他为孝廉,他就要和孙坚绑一块,还把长沙的百姓全部拖下水?
不管刘修是否认可桓阶的想法,但是桓阶在临湘城做的一切准备工作正好击中了刘修的要害。如果没有有效的攻城手段,他贸然围困临湘是非常不合适的,那样只会把自己搞得很疲惫。
刘修决定暂时不考虑对临湘城的攻击,但是他也不能让孙坚轻松的控制长江南岸,他下令甘宁率水师入洞庭湖,南下直至益阳城下,先行攻克益阳,就近监视孙坚,保证长江航线的安全。这样一来,孙坚对他的牵制作用就会大大减弱。
甘宁领命,兴冲冲的带着三千水师去了。他是一点也不谦虚,一路大加旗鼓,鼓吹震天的驶向益阳,速度也不快,每天只行二十里,太阳升到老高才起,天还没黑,他就下锚休息。从江陵到益阳,他足足走了四十天。
孙坚又不是聋子,他很快接到了消息,随即被甘宁的嚣张气得大怒,立刻就想点起大军迎击甘宁,可是被桓阶拦住了。
“将军,你有足够能和益州水师对抗的战船吗?”
孙坚哑然,他来占领长沙,船倒是有一点,不过是运粮的货船,哪有什么战船。
“你现在如果出城与甘宁交战,那正好中了甘宁的诱敌之计。甘宁虽然粗野,可是刘修却不是一个驭下无能的人。如果不是他的命令,甘宁能这么张狂吗?”
孙静也听了出来:“这是他们的诱敌之计?”
“的确如此。”桓阶道:“想必是他们听说了临湘城的艰困和诸位将军的英勇,所以不敢轻易来攻城,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把将军引出临湘。”
孙坚剑眉紧锁:“那我们就任由他夺了益阳?”
“有何不可?”桓阶反问道。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控制长江了。”孙坚非常担心,“这样一来,我还怎么为袁将军分担压力?”
“你能吸引一万大军在长沙,你就为袁将军分担了压力。”桓阶道,“我们之所以不能守益阳,是因为益阳地处水路交通方便,刘修水师在手,随时可以从江北支援。而且益阳城不如临湘城坚固,易得也易失。刘修就算得到了益阳,也要留下足够的大军以防我们再夺益阳,既然如此,我们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我们现在夺了益阳,他全军来攻,又很快能够夺回去,那在他的手里和在我们的手里又有什么区别?”
孙坚赞同的点点头,他明白桓阶的意思,只是一想到甘宁以这么张狂的姿态来取益阳,实在让他忍无可忍。如果是刘修亲率大军赶来攻益阳,他也就罢了,偏偏是甘宁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巴子,真是欺人太甚。
孙坚虽然气恼,最后还是听从了桓阶的意见,坚守临湘不出,坐视益阳向甘宁投降。接着,甘宁又拿下了罗县,算是把由临湘和长江隔了开来,像两个监视点,控制住了孙坚的行动。
接到甘宁顺利攻克益阳和罗县二县的消息,刘修并不觉得高兴。孙坚坚守临湘不出,调虎离山之计就没有奏效,看来孙坚是铁了心要守住临湘城,在他背后扎下一根钉子了。
刘修急切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将水师大营移往洞庭湖,就近支援益阳和罗县,自己赶往江夏,指挥蔡瑁和从南阳赶到的傅燮等人攻击西陵城。
守西陵是的袁术手下的大将李丰和乐就,总共兵力五千人。西陵是江夏的郡治,城墙自然要比一般的县城高坚固一些,而且袁术就在鄂县,两万大军蓄势待发,西陵城显然是个诱饵。一旦刘修攻城受挫,士气受到影响,袁术随时就会杀出来。而袁术在一旁窥探,刘修无论如何也不能全力以赴的去对付西陵,总得留下足够的兵力来阻援。
而刘修如果调头去攻袁术,那西陵就又成了他背后的隐患,他要防着城里的人杀出来。
不得不说,袁术的这个想法很周全,至少在战术上找不到任何破绽。
刘修到达西陵的时候,傅燮等人已经到了,一起来迎接刘修的还有没见过面的黄祖。黄祖四十多岁,看起来很壮实,一张圆脸像个富家翁似的,不过眼睛总是眯着,和他那副富态的样子很不相符。
历史上这个人很有名,一是因为他的手下暗箭射死了孙坚,二是因为他杀了狂士祢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看不上甘宁,最后逼得甘宁骏马跳槽,跑到江东去向孙权献榻上策。这三件事都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实际上黄祖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是荆州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将,除了射死孙坚,挫败了袁术争夺荆州的梦想之外,他还扼守江夏多年,让那位威名远播的小霸王孙策一直无法向西拓展自己的势力,一直到孙权继位,才算踏足江夏,不过那时候曹操已经解决了北方的袁绍残余势力,挥师南下了。
如果不是黄祖,孙策也许早就打进了荆州,天下大势究竟是什么样子还真难说。
不过刘修现在对黄祖没什么兴趣,他对黄祖手下的黄忠很感兴趣。
“哪位是黄汉升?”
黄祖有些尴尬,他听出了刘修对他的轻视,心中有些不悦,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刘修挟益州之势而来,荆州望风归降,连蔡家、蒯家那样的大族都向刘修俯首称臣,他这样一个江夏黄氏的支族哪有资格向刘修叫板。
“这就是黄忠。”黄祖把身后诸将中的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壮汉叫了过来。黄忠有些忐忑,不知道刘修一来就找他是什么意思,他虽然勇悍,可是在黄祖手下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将领而已。
刘修看着眼前这位正当壮年的五虎上将之一,不禁想起了那位正在辽东打拼的兄弟刘备。要说挖墙角,刘备的墙角已经被他挖得空了,五虎上将,刘备愣是一个也没捞着啊。
第553章 未老的黄忠
刘修打量着黄忠,淡淡的笑道:“江夏一战,就是你击退了孙坚?”
黄忠抱拳施礼:“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与江夏的诸位同僚一起追随府君征战,我不过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
刘修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个还没老的黄忠并不是个粗人,与同僚相处很和谐。“现在官居何职?”
“蒙府君赏识,现任武猛都尉。”
刘修转头看向黄祖笑道:“你啊,真是屈才。这样的勇士居然只任一个武猛都尉?”
黄祖有些尴尬。他自己只是个中郎将,手下最高也就是校尉,黄忠虽然很猛,可是他的家庭背景很一般,让他做都尉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些校尉哪个不是荆州有点势力的人家的?不过他听出了刘修的言下之意,立刻堆起笑容道:“将军说得正是,我就是个粗人,既不会打仗,也不会治民,汉升这样的勇士在我身边的确是屈才了。将军慧眼识人,他如果跟着你,将来一定能够封侯拜将。”
他转过身,对有些不知所措的黄忠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拜谢将军的抬举?”
黄忠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拜谢。
刘修微微一笑,看来这黄祖果然是个伶俐的角色,眼头见识过人。他看出了自己喜欢黄忠的心思,知道留不住,干脆送了过来,这样一来,不仅讨好了自己,还卖了黄忠一份人情。
他又有些感慨,想当初,涿县的一个县尉都看他不上眼,如今他身为车骑将军,连太守看到他都要陪着笑脸,所谓富贵逼人,不同的人在不同的位置,要做同样一件事。区别还真是大得很。
“那就多谢了。”刘修终于对黄祖露出了一个笑脸,转身又对黄忠道:“听说你有一口锋利无比的宝刀,可能与我一观?”
黄忠连忙从腰间解下佩刀,双手奉了上来。心里却有些担心。武人都好上好的兵器,这位车骑将军可是有名的悍将,他不会是看中了自己的刀吧?
刘修抽出那口刀,见刀身赤红如血,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刀身上隐约可见的花纹也如血迹一般。他看了一眼,摇摇头:“好重的杀气!汉升。这刀有名吗?”
“敢告将军,刀名赤鸦。”
“赤鸦?”刘修摇摇头,还刀入鞘,把刀还给黄忠。“汉升,赤者血也,鸦者不祥,临阵自当饮敌之血,只是此刀杀孽太重。只怕于主人不利,你还是少用为妙。为将者,杀人在所难免。可是只知道杀人,却只是一匹夫之勇尔。”
黄忠不解其意,却只得躬身拜退。刘修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对这些宿命论原本不太相信,可是现在渐渐的有些信了,也说不上道理,就是那么一种直觉。这口刀一入手,就让他觉得有无数冤魂在刀中厉啸,煞气非常重。历史上黄忠大器晚成,定军山一战斩杀夏侯渊,一战成名。但之后不久就死了,恐怕和这刀也未尝没有关系。
只是这东西说起来好象也没什么道理,说多了反倒和神棍一样。
刘修没有再在黄忠的事情上纠缠,既然收归帐下了,等他立了功再升职便是。他随即和傅燮、蔡瑁等人商量起攻击西陵的事。黄祖身为江夏太守,自然要列席其中。刘修很给他面子。请他先介绍一下西陵的情况。
黄祖有些得意,抖擞精神,给刘修讲解起了西陵周边的地形。
西陵的地形非常特殊,东面和北面是山地,南面是湿地,只有西面是一处适宜行军的地段,所以大军如果从东南方向来攻,就非常不方便,即便是乘船来,和西陵之间还有一片沼泽湿地,只能走小船,不能走大船,而从西面来援就非常方便,大军可以从安陆东下,也可以顺长江而行,到离城十余里的地方再下船步行。
刘修看着地图连连点头,他明白为什么孙坚攻击江夏那么辛苦了。从这一点上看,袁术放弃西陵,退守鄂县,又是无奈之举,同样也是一大失策。这一丢,再想夺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等黄祖讲完了地形,刘修把目光投向诸将。他和其他人议事不一样,作为执行者的武将都要参与讨论,这对将来他们执行命令时对整个战役的理解会更加深入。他的手下以凉州人为主,大多都是武人出身,就算是文人对武将也没什么偏见,所以这一点一直没有人太当回事。可是荆州人就不这样想了。黄祖是一郡太守,那当然不用说,可是其他部将以前是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会议的,他们就是最后按照预定的方案去执行,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大多并不清楚。
见车骑将军对武人这么看重,他们非常高兴,热情高涨的献计献策。孟达、郭嘉和他们率领的那几十个参谋人员在一旁迅速的记录着,同时在地图上做好相应的标识。在此之前,他们就搜集了荆州以及扬州的山川形势图,但是地图毕竟是地图,不可能标清每一个小山头,适合在大战略上的谋划,具体到战术安排时的地形,这些本地人讲的内容就显得非常重要。
“袁术想步步为营,和我们打消耗战。”刘修最后总结道,“他就像洞庭湖里的老鼋,把头缩了回去,却把两只爪子伸了出来。这两只利爪,一只是在临湘的孙坚,一只就是西陵的李丰等人。我们要想揪住袁术的那颗鼋头,就必须先砍掉这两只利爪。”
刘修威严的看了一眼众将,微微一笑:“袁术自以为得计,觉得我们双方兵力都差不多,他这样的安排是万全之计。可是他忘了一件事。”刘修摊开手臂,虚虚的划了一个圈:“在座的要么有万夫不当之勇,要么有人神难测之谋,袁术那些个虾兵蟹将,又岂是我们的对手?他不过是我们大战之前的开胃菜罢了。这一次,我们就来个清蒸洞庭鼋,看哪位将军最神勇,能砍下袁术的这两只利爪和袁术的那颗鼋头。”
诸将大笑。楚人习俗,鼋头别指**。刘修这么说有些粗鲁,可是对于这些以武将居多的人来说,这些话听得更带劲。
“不光要砍了袁术那傻且的鼋头,还要踩烂他的龟蛋。”麹义挺身而出。大声喝道:“将军,麹义不才,愿为主攻。”
华雄紧跟着站了起来,不满的把麹义往后拨了拨:“我说云天,你也跟着将军打了不少仗,现在也是校尉了,是不是把机会让点给我们?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麹义没好气的推开他。“别提了。上次平羌,只看着夏侯妙才发威了,他是追击千里,砍下了钟吾的鸟头,我们却只能看着,好生丧气。这次好容易跟着将军出征,我再不打两仗,这手都快不会拿刀了。”
“你多少还打过仗。我们呢?”华雄义愤填膺,拍着胸脯道:“将军,你说句公道话。我归将军帐下也有七年了吧。可怜我只打过一仗,六月惊雷那个羌狗看到我的战旗就跑啊,我是一个人都没砍掉。”
“那怪谁,只能怪你跑得太慢了,亏你还好意思向将军叫苦。”麹义立刻抓住了他的语病:“将军,子威太慢了,打打援还行,主动进攻不行啊。”
“你才不行呢。”华雄真急了,“麹云天,你再污蔑我。别怪我翻脸啊。”转过脸又堆上一脸谄媚的笑容:“将军,这次让我主攻吧。”
这两人一争,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徐荣虽然不说话,可是也露出了想首战的心思,张任、严颜听了。也纷纷请战,至于荆州人那更是不甘落后,总不能刘修到荆州的第一战却让荆州人旁边观战吧。
刘修很满意,经营了这么多年,手下终于有人了。别的不说,这武将可是人才济济,一出手都是重量级的猛人。这还没来齐,像吕布、赵云、关羽那种大神级的还没到,要不然更热闹。
“好了,你们不要急。”刘修摆摆手,刚才还吵得像菜市场的大帐顿时安静下来:“我们这次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西陵,砍断袁术的一只爪子,当然要派最骁勇的大将上阵。诸位都有机会,请稍安勿燥,我们商量一下,再拿出一个妥善的方案。”
“喏。”众将轰然应诺。
刘修随即和傅燮、荀攸等人参谋了一下,很快拿出了攻城方案。傅燮率益州水师副督严颜坐镇城南,阻击袁术的援军。刘修率主力攻城,麹义率华雄攻城北,城北是一片平地,正适合凉州军。蔡瑁率黄祖攻城南,城南是一片沼泽湿地,大型战船无法靠近,但小型战船却可以轻松接近。刘修坐镇城西,由徐荣率张任等人攻城,他自己率领亲卫营以为后备,随时增援。
刘修下令,不管是哪一面攻城,主将和副将不得同时上阵,必须保证有一人能统观全局,违令者,有功不赏,有罪必罚。
众将领命,各自散去。刘修叫住了黄忠,解下随身的一柄百炼清钢环刀递到他的手中。“汉升,这是我的佩刀,炼成之后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就送给你吧。你那柄将血尽量少出鞘,以免影响你的前程。这口刀,我请国师夫人施过灵符,必能保你斩将夺旗,将来封侯拜将。”
黄忠看着刀上隐约可见的符文,感激涕零,向后退了一步,单腿跪倒在地,双手将刀举过头顶,朗声道:“黄忠不才,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徐荣在帐外听着,心中欢喜。刘修这么看中黄忠,可见黄忠必有过人之处,而刘修又将黄忠拨到他的麾下听令,可见对他的期待甚高。他握了握拳头,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拿出浑身的本事,第一个攻破西陵城,以报答刘修的知遇之恩,不让其他人看扁了幽州人。
第554章 西陵之战(一)
袁术坐立不安,像头困兽般来回走动着。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堂上虽然不小,可他还是两三步就到了头,然后又得转身再走,走两步又快撞到墙,开始还能注意一些,后来一不留神,终于“嘭”的一声撞在了墙上,痛得他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袁术更加焦躁,一脚踹在墙上,急赤白脸的大吼道:“给我把这墙拆了。”
扶着刀侍立一旁的孙策和马超互相看看,不知所措。这堂下的院子那宽敞他不去,偏偏在要堂上转,自己撞了墙,还要怪墙不对,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看什么看?让你们两小子拆墙呢。”袁术恼羞成怒,又用力踹了一脚,踹得山墙簌簌发抖,屋梁上的灰掉了下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哈——欠!”袁术揉了揉鼻子:“真他老母的倒霉,连灰都欺负我!”
孙策和马超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可是一看袁术那脸色,立刻又闭紧了嘴巴,板起了脸。袁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也笑了起来,有些无趣的摆摆手:“打点水来,让我洗一洗。”
“唉。”孙策应了一声,抢在马超前面冲了出去,不大一会儿,捧来一盆水。袁术胡乱洗了把脸,坐在堂上发了一会呆,忽然问了一句:“你们说,现在刘修正在攻打西陵,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去救援了。”马超应声答道:“如果不救援,刘修两万大军围攻西陵,西陵必失。”
袁术没有说话,转过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孙策:“伯符,你看呢?”
“我……看?”孙策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懂这些,一切都听将军的。”
“少来,我就是问问,又没说一定会听你的。”袁术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你快说说看。”
“我觉得西陵没法救。”孙策慢慢悠悠的说道。
马超横了他一眼:“怎么没法救?”
“对,怎么没法救?”袁术也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和父亲在西陵呆过一段时间,知道西陵的地形。”孙策走到地图前,在地图上找到西陵的位置。把西陵四周的地势说了一遍:“有两个方向可以去西陵,最方便的一条路是从西面进去,道路平坦,最适合骑兵。还有一条路是南面,由长江入沼泽,换乘小船,可以直抵西陵城下。但是现在荆州水师和益州水师都在刘修之手,他肯定会派人扼守大江。至于西面那条路……”孙策耸耸肩:“我们的骑兵数量有限,根本不可能是刘修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袁术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话。正如孙策所说,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他都没有刘修的实力强劲。看来西陵城是必失无疑了,仅凭李丰他们那三千多人。能守西陵几天还真是说不清。
这是我第一次和刘修正面交锋,难道就这么放弃?袁术很不甘心。上次傅燮领一万关中军出武关,一下子就把他从南阳赶了出来。这次刘修出益州,如果不是孙坚冒险突袭长沙郡,他几乎被刘修彻底赶出荆州。
难道我就真的不是刘修的对手?袁术挠挠头,非常沮丧。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只能一步步的后退,看着刘修拿下西陵了?”
“我觉得能不能保住江东,不在西陵,而在豫章。”孙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来,迎着袁术的目光:“将军,豫章是船厂所在,一旦失去了战船,大江就非将军所有。而要保豫章,则必须守住长沙。”
“且!”马超不屑一顾:“原来你还是想着去救你父亲啊。”
孙策一听这话。立刻涨红了脸,厉声喝道:“我父子为将军出生入死,从无私心,竖子竟敢污蔑我父子,你当我不敢杀你吗?”一边说着,一边拔刀出鞘,就要与马超动手。
马超吓了一跳,随即也蹦了起来,大骂道:“吴下竖子,你当我怕你?还不知道谁杀谁呢。”
“那就来试试!”孙策大骂道,举步就要往上冲。马超也勃然大怒,拔刀出鞘,迎了上来。
袁术一看,气得一脚把案几踢翻,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小竖子,眼里还有我吗?当着我的面拔刀砍来砍去?”
孙策和马超这才想起来袁术还在旁边,连忙收了刀,躬身请罪。袁术气极反笑,指指这两个愣头青:“你们啊……”
正在这时,长史阎象走了进来,一看这副架式,吃了一惊:“将军,这是?”
袁术哼了一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阎象听了,眼珠一转:“将军,我觉得孙策说得有理。”
“有理?”袁术一愣,顾不得再和那两个小子生气:“你也说放弃西陵,去长沙?”
“不是放弃西陵。”阎象摇头道:“是我们根本没法救西陵。既然没法救,那我们也不能坐视刘修取了西陵,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加强豫章的防守,策应长沙。”
“你细说说,细说说。”袁术大喜,连忙将阎象请到地图前。阎象在地图上划了一圈:“长沙是豫章的前线,守住长沙,豫章就有惊无险,刘修纵使全取江夏,也不敢轻易东下。而要守住长沙,我们就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孙坚身上。刘修攻克西陵之后,下一步必然是回师收复长沙。他从江夏郡的南下,就切断了孙坚的后退,配合武陵、桂阳、零陵三郡,包围长沙是必然之举,孙坚虽然勇猛,可是孤军作战,长沙失守只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也没那么容易攻克吧?”
“是,可是一年半载的,刘修拖得起。”阎象苦笑一声:“将军,现在才是四月份,孙坚倚仗的只是城里的积蓄。刘修攻克西陵,最多一个月到两个月,在秋收之前,他肯定已经兵围长沙,到时候长沙的米还能留给孙坚收吗?刘修吃着长沙的米,围着临湘城,他耗得起,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想想,他为什么只从益州带了两万人来?加上关中军,总数也不过三万,而实力最强的凉州铁骑基本上都没带。荆州富蔗,仅南阳就有五十万户,能供十万兵,以荆州七郡供这四五万兵,完全没有压力啊。”
“你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和我们慢慢打?”
阎象点点头。他原本是在汝南配合桥蕤、纪灵等人攻击兖州,听到孙坚孤军入长沙的消息,他这才赶了回来。
袁术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难怪说一直觉得不对劲呢。他派孙坚入长沙,原本还自以为得计,没想到却是正中刘修下怀。
“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刘修向天子请求让其父刘元起归国。”阎象把刚得到的消息说了一下,“天子对此很不满,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拖着,说荆州未平,楚王归国不合适,还是等平定了荆州再说。这说明刘修的反意已萌,朝廷已经在提防他,只是眼下还需要他打仗,所以不得不与他敷衍。”
“哈哈……”袁术大笑:“他也有今天?这么说,如果他打了败仗,那小皇帝就要落井下石了?”
“是的,不过刘修乘势而来,要想一下子击败他并不容易。”阎象道:“我和袁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两步走。第一步,把他拖在荆州,并且尽可能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长沙去。这样一来,九江、庐江的压力大减,袁公就可以抽出精力加紧攻击兖州。第二步,等刘修的锐气已失,袁公和车骑将军攻克了兖州,打通联系之后,再进军洛阳,迫使刘修回援。”
袁术连连点头,想了想,又有些不满:“我成了牵制刘修的别部了?”
阎象苦笑:“这个方案是袁公所定,并不是车骑将军的想法,现在情势紧急,不管是车骑将军还是将军你,都应该听袁公的统一指挥才是。”
听说是袁隗的意见,袁术这才没有多说什么。不管他是不是袁隗亲生的,反正他现在是袁隗的继承人,袁隗的功劳,就是他的功劳。
“我们现在就兵发豫章,做好接应长沙的准备,如果可能,收取江夏以南半郡,迫使刘修分兵救援,即使刘修攻克了西陵,我们也可以与他隔江对峙。”
袁术连连点头,当下和阎象又商量了细节,立刻命令大将张勋率军五千南下,联合豫章太守封祈,征发豫章郡兵,进军宜春、庐陵一带,部署豫章防线,联合已在长沙的孙坚部,做长期对峙的准备,同时亲领水师逆江而上,做出援救西陵的架势,以期鼓舞西陵的士气,守得更久一些。
袁术的动向立刻惊动了刘修派出的斥候,同时也惊动了洞庭湖的甘宁,甘宁一面做好接战的准备,一面把消息飞报刘修。刘修正在筹备攻击西陵的战事,辎重营在黄承彦的指挥下,正抓紧时间打造攻城器械。在火炮问世之前,攻城都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攻城,除非实力差距非常明显才可能在短期内攻下,否则攻城很可能会变成一个消耗战。
刘修现在有大军三万,城里只有三千多守军,差距很明显,可以一战,但是战前准备却必须非常充分,才能把伤亡降到最低。通常攻城的双方伤亡是四比一,刘修可不想在小小的西陵城下损失一万多人,他还有很多仗要打呢。
准备攻城器械需要时间,收到甘宁的消息时,刘修还没有开始攻击,一看袁术的这个举动,他眉头一皱,“你们觉得这是谁的主意?”
荀攸双手交叉握在腹前,沉思片刻:“应该是阎象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