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要什么都行
这趟出发甬城,张楠就带上了阿廖沙、夏米力、卡里米和裘波,至于林明则被留在了剡县--让他多陪陪孩子和家人,犯不着都一窝蜂跟着。
车子也就开了辆林肯车,免得一串田鸡那样碍眼。
至于为啥不开越野车?
这会的大切诺基一般情况下坐着还算舒服,但那是和212比,一遇上豪华车,可就真没得比了。
再说一辆车里挤5条大汉,切诺基都嫌小,“领袖者”还差不多。
一早出发,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甬城,再次吐槽这该死的交通。
都快中午才抵达早先预定下的甬港饭店--如今甬城赫赫有名的四大饭店之一,这会甬城人眼中高大上的地方。
不过这会这家饭店四周其实差不多还是“蛙声一片”:将来所谓的市中心,如今还在郊区呢。
甬港饭店也是目前甬城最好的一家涉外饭店,不过在登记入住时,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张楠预定的是一个套房加两个标准间,而且是以华人的身份预定。
这会这里华人入住需要使用外汇券,这倒无所谓,张楠出示了自己的护照后很快就能办好。
裘波客串了助手的角色,另外三位尽职尽责,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让张楠有点摇头。
“阿廖沙,咱不能脱离群众好不,你们这样都有点妨碍人家工作了。”
好意提醒了一句:这是在华夏,这会也没几个人认识我,犯不着这样严防死守的。
阿廖沙没说话,点点头就退开了点,顺便摘掉了墨镜,另外一边的夏米力和卡里米也同样的动作。
这下张楠看着是顺眼多了,不过酒店人员有点傻眼:千年难得见回电影里才有的保镖,还是三个老外保护两名华人,很奇怪的组合!
不过酒店这边还没奇怪完,张楠这边有人不高兴了!
说话硬邦邦的是裘波,他客串助手,一边听完前台说出需要提前预付的外汇券金额后,对着服务台蹦出一句:“不对吧服务员同志,我们三个房间为什么要押这么多?两个标准间都超过你们这牌价的一倍多了!”
大概服务员很少碰到这样的情况,有点尴尬:华人入住,一般过来带队的都是外事人员,这里边的歪歪绕绕都清楚,没想到今天这位显然没见识。
大堂副理正好在,连忙来解释了一下:外宾和内宾的房价不一样,这是规定。
这下张楠笑了,道:“你们先把所有人的证件都先登记了就不会出这个问题,而不是只先登记了我一个。”
酒店方面委屈呀:三个老外看着就是保镖,他们没说话,还想让你问他们要证件呢!
“卡里米,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
“江南省金盾保安公司?”
酒店前台看了半天阿廖沙几个的工作证,这都还没脑子转过弯来!
这会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还没办理公民身份证,一般工作证什么的最管用。但是这工作证上一般只有名字、性别、年龄这几项,金盾公司的工作证上干脆连民族这一条都没。
除了这个叫裘波的外,其他三个金发碧眼的人怎么也会有华夏的工作证?
不是张楠几个要装逼,怪就怪如今是个绝大多少连身份证都没有的时代!
还好阿廖沙几个似乎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他们还带着几样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我们都是华夏共-产党员,我是俄罗斯族,这两位是塔吉克族。”
党员证一出,万事搞定!
真是把人家给整的!
话说外事这玩样80年代特别看重,但民族工作也差不多--把三位华夏少数民族同胞当老外了,一个不好可也会出大事!
这下好了,两个标准间变成了内宾价,还只需要支付人民币。
而且不愧是甬城最好之一的饭店,大堂副理还询问客人有什么需要酒店方面特别注意的地方。
没明说,很隐晦。
“我们如果在饭店内吃饭,点餐的时候我们会说的。”
虽然一开始有误会,但饭店的服务态度很令张楠满意,看来这里的工作人员也算见多识广。
一个小插曲之后顺利入住,在房间里给农博升馆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中午要请他吃饭。
原本想着农馆长会客气一下推辞宴请,或者也可能是带着浩浩荡荡一帮人过来,结果一口答应:半小时后,就来了两个人!
农馆长加上次在香江见过的他的一个学生:局长同志去下边调研了,其他人农馆长懒得喊。
之前都打过电话,农馆长也没说单位里老大不在这事。
他可是副厅级的老学究,资历、后台比同为副厅级的局长同志都要硬,只是不想当官事太多、没法潜心搞研究而已,不然那位子早就是他的,这做事也算随心所欲。
这也好,大家算熟人,也不见外。
“小张,这趟你可是真把我架火堆上烤!大前天我才从部里回来,文化部已经从外交部手里接收了那幅画,常务副部长直接打电话叫我去北京背黑锅给你圆谎,你面子够大!”
一来农馆长就发牢骚:都介绍过是自己人,不用遮遮掩掩。
不过看得出农馆长是一点没责怪意思也没有,纯粹就是开玩笑。
这黑锅他背得乐意,背得爽!
张楠笑着回答:“不是我面子大,是顾凯之的面子大。”
农博升听到这有点感慨:“部里打算年前就把这事公开,国内用那点剩下的小碎片也做过碳十四测定了,同美国人测出的结果差不多。
之前召集了国内十多位考古、国画研究的权威,综合认定应该就是顾凯之《女史箴图》原作。
了不起!小张,真了不起!”
农馆长高兴,为这图又干了杯茅台。
当问到张楠从哪得来的,张楠瞒下了《永乐大典》的事,这事稍微做了下改动就说了出来,这经过更是让农馆长大发感慨!
建筑工地的建筑垃圾堆里!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此华夏文化瑰宝就不是失之交臂的问题,而是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一顿饭才吃了一个小时,其实也没喝多少酒,下午就要去展览馆办事,晚上有的是时间再喝。
“走,小张,去我那,库房钥匙我都拿了。这事上头没问题,只要不是展馆里的陈列品和上等级文物,你想要买多少、买什么都行!”
第二百一十章 红夷大炮
展馆里的陈列品当然不能卖,文物评了等级的也不能卖,这都没有问题!
可有个问题就会在“没有问题”里给你跳出来,而且这会只有张楠知道问题在哪:如今不少文保单位的库房里都大量不当回事、压根没有级别的老物件。就是那些个不当回事的东西,等过个十多二十几年后如果还在库房里没被处理掉,基本上都会被翻出来进行评级。
一级比较难,二三-级的不少,而这会不是积灰就是送到文物商店出售,甚至是被当作没用的废铜烂铁、到处乱丢的命!
那后来为啥会评级?
处理的七七八八了,东西少了、废品站里也收不到了,回过神来就是能上的就上吧。
……
文化部门嘛,80年代看着也就是清水衙门,连个副厅级干部出来也没专车:农馆长和他学生都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两辆自行车给塞进了林肯车的后备箱,霸气的露出两个车,把被拉回了展览馆大院。
加长车的轮胎尺寸大、载重量大,内部空间更大,塞了7个人一点没问题。
先不急着去库房,因为一进大院这才下车呢,张楠就看到了远处角落里有一堆挺有意思的东西!
“唉,也就是在甬城,其它地方要找出来这么多还真不可能。
有些地方找到一两件就当宝,在这里如今就是废铜烂铁的命!”
看着那堆东西,这会轮到张楠感慨,外加点回忆:上辈子也是在87年左右他来过这里一次,那会有个展览馆领导的亲戚的孩子在展厅里玩。
那天也不是什么节日,级别没人来参观,老大的一个展厅里,加上张楠也就三个人。
张楠听到那人对十多岁、应该还没上初中的小孩说:“血蝠,展厅里的东西别拿走了,玩过要放回去,都登记过的!”
“哦,知道了姨夫。”
小孩子老老实实把一根看似挺重的粗铜棍放回了架子上:张楠就在边上,看那东西好像是支大号的短筒火枪,估计至少有个一二十斤,都快赶上门小炮了。
东西放了回去,这下小孩子没喜欢的东西玩了:那些玻璃柜子里的瓶瓶罐罐他才不要去拿出来,一是没意思,而且要是摔坏了估计会被姨夫骂。
大人在忙,研究个刚进陈列室的大柜子,再次对小孩子说:“你要喜欢火枪大炮,那到下边的院子里去,就北边那个角上堆着一大堆,你自个去找,别把脚给砸了。”
小孩子一听很高兴,“姨夫,小的我能拿一个回去玩吗?”
小孩显然知道那堆东西是什么玩意。
“随便,不过别找太大的,要不你姐会骂死你!明天你们回去,你姐客车上就能给你把东西扔了。”
小孩贼贼一笑:“放心,我找个能塞进书包里的,我自个背,不让姐姐知道。”
说着那孩子就跑了。
张楠看完展厅,出来时看到那个叫血蝠的学生已经从小山一样的“废铜烂铁”堆里找了四五门小炮,在水泥地上一字排开,大概似乎是在研究哪门比较顺眼、重量合适、能够塞进自己的书包。
这时有路过的工作人员看到小孩纠结的样子,笑道:“左边那个比较早,500年前明朝的竹节炮。”
“太丑了!”
“那中间那个,清朝的小炮,乾隆那会的。”
小孩子憋了那人一眼:“书包里放不下,太长太重了。”
听着着那一大一小的对话,这就是这会对这些古董火炮的态度:谁会去关注那堆废铜烂铁!
基本上都是废品收购站里送来的,连占库房的资格都没有:自从进了这个院子,这些明朝、清代的大小火炮就是堆一起生锈的命!
甬城,很早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东方始发港,明朱元璋吴元年(公元1367年)开始,明朝沿海地区实行海禁,唯独明州(甬城)对外开放。
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不同朝代的大小大炮!
多到废品收购站里都不稀罕见、文管部门非精品都懒得收的程度--当然,这是九十年代之前事。
没办法,真是没有地方堆这些破玩意,精品都只能在库房里积灰,展厅里的“极精品”都已经被参观者笑成是:“大炮开大会,你个展览馆就能不能换点新玩意。”的程度。
……
看着那堆废铜烂铁,想到那个纠结的小学生,张楠脸上露出别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农馆长,前边那些堆着的大炮我能不能要两个?”
农博升一下子有点愣神,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楠一到这就先要点废铜烂铁。
不过农馆长还是很有原则性的:“这东西没多大意思,不过你要是想要,那这样。”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也知道有些文物商店为了赚外汇是什么都敢卖,乾隆年那道坎就是个笑话。
不过我这怎么着也算个博物馆,就算那些都是些废铜烂铁,有年号的嘉庆年之前的我没法给你开证明,不能运出国,其它的随便。”
老学究就是有原则,违反国家规定的事他可不干。
至于证明,那当然就是文物商店的出售证明了,凭借证明能过海关的:文物商店当然也归文化局双重领导。
张楠一听乐了:“我把这个搬美国去?别逗了农馆长,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弄两门大点的,放剡县院子里避邪。”
“就想着规矩忘了你这人了。”农馆长也笑,这张楠就是往国内搬的命,“这样,你要是想着镇宅避邪,那就得找道光年前的,鸦-片战争后的什么红衣大炮不管用,就是个摆设。”
几人便走边说,就几十米路,眨眼就到了小山一般堆着的“废铜烂铁堆”前。
自己的地头上有什么东西农馆长心里有本账,这会指着大大小小的铁炮中很有特色的几门道:“明代中前期的竹节炮,避邪估计不错,估计比清朝的管用,你要就收你个废铁价格,反正馆里从外边不是白拿来的,也最多就是才意思了一下。
除了小的型号,我们这应该有几门二将军竹节炮,长度80多公分,大概一百五六十斤重,镇宅子正好。”
“竹节炮”是明代的火器,因炮身多箍、形状象竹节而得名。
至于农馆长说的什么“二将军炮”,这只是明代时的一种相对笼统的称呼:明清两代,这各式大炮的名称多如牛毛,反正一个比一个威猛,一个赛一个无敌!
像清朝那会,什么“天佑助威大将军”、“神威将军”、“神功将军”、“武成永固大将军”…
不过到了清朝后期,这大炮名字再威武也没啥用了: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虎门要塞的大炮重八千斤,射程却不及英舰舰炮!
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江阴要塞竟然装备了万斤铁炮“耀威大将军”--这些炮看似威武,射程却依然不及英舰上的各型阿姆斯特朗炮,加之多年武备废弛造成与英军对抗时吃亏不小。
所以要“避邪”,嘉庆年后的可不要。
张楠摇头道:“竹节炮样子太丑,有没有明朝那会的红夷大炮?”
农博升想了想,往“废铁堆”边走了几步,指着边角一门带两个炮耳的铁炮道:“这是前两年姚江老河道清淤时挖上来的,工程队直接送了过来,明万历47年铸造仿制红夷大炮。长160公分,内口径我记得是8公分,重300公斤不到点。
不过只有一门,因为展览馆展厅里早就有几门那会的大炮,这门就丢这,你要能给你,不过要算文物价。”
农馆长有原则,换成是别人那哪还会要钱,绝对是白送--张楠赠送的战国竹简这会已经是展览馆镇馆之宝!
明朝的,不错!
至于只有一门也不是问题,很快就找到门能“配对”的:康熙52年的一门红夷大炮,长度外形和万历年的那门差不多,也有个600来斤重。
张楠也不贪心,有这两门大炮就够了:虽然弄走这里一半的大炮也问题不大,不过那样自己就真成个收废铜烂铁的了!
买回去干嘛?
真当避邪的来用,康熙拿来配万历,嗯,貌似有点别扭,不过也将就了。
文物价收购,两门铁炮也不用称重,加起来1200斤不到点,也就两千美元搞定。其实农馆长和听说馆长回来、赶过来的两名管理员一开始商量了一下,只要两千外汇券,张楠直接说不能让展览馆吃亏,付美元。
这等于一下子加了3倍!
那些竹节炮上的纪年基本烂得看不见了,能当废铁卖,这两门红夷大炮可是纪年清楚,不折不扣的文物,张楠可不能让农馆长在十年后被人说闲话。
不是瞎大方:还要打交道的,而且大家还是亲戚。
大炮如今还不用搬,等明后天剡县调过来的货车到了再说,估计还要展览馆去借台铲车来,太重了!
“农馆长,先不急着去库房,去展厅看看,我都好多年没来了,上次来我都还在上初中呢。”
农博升一听,道:“先说好了,那里的东西最多只能把玩一下,可不能给你。”
“哈哈,农馆长,你放心,我就看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十里红妆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走进甬城展览馆的展厅后,后世甬城地区宁海一位藏家创作的一首《十里红妆女儿梦》不自觉从张楠嘴里蹦了出来。
阿廖沙等人虽然不怎么懂诗文,但也被这优雅的词汇给惊到了,更不用说几位一直陪同的博物馆专业人员。
“好诗!小张,你这一段道尽了那时待嫁女子的心思。”
出言赞扬的是农馆长,这让张楠有点不好意思:他这可是标准的抄袭。
“可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有几个女子真能和青梅竹马的爱人在一起,呵呵...”
避免尴尬,不得不岔开话题,“再说大户人家也不存在什么青梅竹马,都在小姐楼内住着呢,哪能随便认识外边的陌生少年。”
张楠为何一进展馆展厅就大发感慨?
因为甬城展览馆内除了各种大炮多,“十里红妆”更多、更出名!
以甬城宁海为代表,在江南省的宁、绍、台地区,从古至今酒流行着一种民俗——十里红妆。
这是种嫁女的场面,人们常用“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形容嫁妆的丰厚:谁说“嫁出去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江南东部的旧时豪强分分钟教这些叫嚣者做人!
旧俗在婚期前一天,除了床上用品、衣裤鞋履、首饰、被褥以及女红用品等细软物件在亲迎时随花轿发送外,其余的红奁(嫁妆)大至床铺,小至线板、纺锤,都由挑夫送往男家,由伴娘为之铺陈,俗称“铺床”。
大件家具两人抬、多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瓶、埕罐等小件东西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
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
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经常从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浩浩荡荡,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家产的富足,故称“十里红妆”。
十里红妆的热闹场面如今已成为历史,承传了千百年的妇女境况也已彻底改变,但曾经让古代妇女哭过、恨过、爱过和荣耀过的一切生活方式和生活空间如今在甬城展览馆都能看到。
……
迎头就是一张“万工床”,精致的让人发指!
农馆长作着介绍:在展厅内有三张“万工床”和多张顶级“千工床”,还有几顶“万工轿”,这在全国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千工床、万工轿、十里红嫁妆”,:在排场奢华的婚礼中,“千工床”和“万工轿”更是重中之重的婚嫁用品。
“千工床”的所谓千工,就是制作一张床需要花上一千多工时的时间——一个人干至少3年以上!
床内四周雕刻绘画,床外层层楼阁挂面,贴金朱漆极其富丽,而且这种床可不单单是只有睡觉的功能:梳妆台、点心盒、文具箱以及马桶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这些都是床的一部分——床内床外犹如一座小型的宫殿。
当然,这样的床普通老百姓是无缘享受的。
而几人眼前的这张“万工床”更是其中登峰造极的产物:高2.9米,宽2.7米,深2.5米,有95只黄杨木吉子,7块黄杨木牙板和7块黄杨木花板,60块骨木镶嵌花板,18块双面雕刻的围屏,围屏正反面分别是18块浅浮雕,24幅花卉图,12幅古代仕女图…
在琳琅满目的各类雕刻和镶嵌之外,还可以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华贵,看一下床的材质介绍就明白了:黄花梨、紫檀、黄杨、象牙和牛骨…
60块牙、木镶嵌的花板分别散落于床的各处细部,令人目不暇接——每一块都几乎要花去2个多月的雕刻时间!
最引人注目的是床架面上的3块骨木镶嵌花板:镶嵌的是江南水乡的场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全床60块牙、骨木镶嵌的花板,都用高嵌和平嵌的手法,或是象牙和紫檀的镶嵌,或是牛骨和黄杨的镶嵌,文字已经无法描述它的精细、繁复与华贵!
“千工床还能一个师傅带两个快出师的徒弟单干,两三年时间也能做出来,而且等到床做好,这徒弟也就能出师了。
这万工床就得几个大师傅加一帮徒弟一起干,不然得要二三十年才能完工!”
农馆长在边上做着介绍,张楠一路点头,“这我倒听说过,主家还得管做工师傅们得一日三餐,如果远路请来的还得管住宿。几人合作就更不能分开干,不然会出问题。
这一住两三年,江南东部当初还真是富裕。”
造个家具需要这样的代价,不是极度富裕的人家哪能吃得消?
这会裘波等人也算增长见识了:眼前这些家具,别说材料,这工艺就已经精细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一块小小的木雕画板,几厘米高的人物眉目传神,胡须、头发都是丝丝毕现!
花板上一厘米见方的一片瓦顶,上头用刻刀刻出的瓦片是片片清楚,眼神稍微差点的都得用放大镜看:单这一小片屋顶,一位顶级的木雕师傅可能就要耗费一天的时间。
张楠上辈子有个朋友收藏有一对从老窗户拆下来的顶级清中期花板,也就30公分长点,宽度十二三公分,花了30万,这都还算捡漏。
保镖们惊异于“万工床”的精细,“这都能和刘文彩那张龙床比了。”
说话的是阿廖沙,在蓉城军区当兵,他去大邑参观过那座阶级教育展览馆,见过超级大地主刘文彩的床。
张楠一听,道:“刘文彩用3万斤大米做了那张床,大是大,也够有气势,不过单论精细程度,这里的万工床能甩他那张几条街。
他那几个老婆的床倒是挺精细,不过精细程度上还是没法同这里的千工、万工床比。
地区习惯不同,工艺侧重点也不同。”
第二百一十二章 秘色瓷
“万工床”令人咋舌,前头的“万工轿”更是夸张!
万工轿,这玩样一般也就只能在宁绍台看到了,其实就是最顶级的花轿,需八个人抬,又称“八抬大轿”。
花轿根据雕饰人物的多寡及工艺水平而分为三等:甬城展览馆里的其中一顶属头等轿,也是现存最豪华的一顶花轿。
全轿榫卯结构联结,没有一枚钉子,由几百片可拆卸的花板组成,没有轿门!迎亲时有专门的拆轿师傅跟随在迎亲的队伍里负责拆卸,使新娘子方便出入。
花轿木质雕花,朱漆铺底饰以金箔贴花,远远望去金碧辉煌,犹如一座微型的宫殿!
轿上采用圆雕、浮雕、透雕三种工艺手法进行装饰,雕有250个人物,花鸟虫兽无数,也称它为“百子轿”。
除了天官赐福、麒麟送子、魁星点斗、独占鳌头等吉祥主题外,还有《浣沙记》、《天水关》、《铁弓缘》、《水浒传》、《西厢记》、《荆钗记》、《拾玉镯》等戏曲场景...
“八抬大轿,这是清代外省督抚的级别。”
说话的是裘波,他还算有点了解历史。
张楠一听,说道:“除了那些能坐八抬大轿的顶级官僚,在古代也只有女子在出嫁时能乘坐一次八抬大轿,这是半副銮驾。
这里有个传说,据说在南宋初年,登基不久的宋高宗在金兵追击下,亡命逃到宁绍平原一湖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运气不错,他遇见一位浣纱村姑将他藏在水里,上覆白纱,方逃脱追杀。
后来宋高宗传旨遍寻“救驾”村姑未果,无奈之下,下旨特许宁绍平原女子出嫁时可享有半副鸾驾。
这半副凤仪的特殊待遇,即乘坐八抬花轿,轿上可雕鸾画凤——换在其他地方就是僭越,要杀头的。
当然这传说是真是假时谁也不知道,但是旧时新娘享有乘坐花轿和出嫁巡游仪式的权利是保留了下来,慢慢演变成解放前的十里红妆。”
“十里红妆”包含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最夸张的全套集合起来,偌大的展厅里也塞不下!
“...还真能排出去十里!除了这些,当时豪强嫁女,还会有大量的土地、山林陪嫁。山林又被称作‘柴山’,意思是就算嫁到你家了,咱女儿日常所有的烧柴都是自己有的,不用受婆家的气。
而女子嫁妆是媳妇自个的私有财产,夫家无权侵吞。就算是女子亡故,这些嫁妆、田产也只能是女子所生子女继承,其他人无权获得...”
听着农馆长的话,张楠插了句:“我听说最夸张的十里红妆最后是有一口棺材压阵,农馆长,有没有这么回事?”
农馆长笑笑,道:“是的,有些是有棺材,意思是女儿虽然出嫁,但生老病死这些,娘家全给准备好了。”
是呀,百年后的棺材都在出嫁那一刻带过去了,夫家还有个什么话好说?
……
除了大炮和十里红妆,甬城展览馆还有一项经典收藏就是越窑青瓷,连正宗的秘色器都有——唐、五代时的越窑青瓷窑址最顶级的就在越州境内,会稽的上虞、甬城的慈溪都有最顶级的窑址,所烧青瓷代表了当时青瓷的最高水平。
而在张楠的家乡剡县就属于会稽,就在上虞隔壁,非常靠近这一越窑核心区区域,所以出土的越窑瓷器也非常之多,顶级货色也不少。
重生前张楠非常喜欢越窑,这趟参观展厅,木质的“十里红妆”其实也就是看个热闹,因为他不玩木头,不懂。
主要的就是为了看青瓷:青瓷中最顶级“秘色瓷”重生前他只上手过一回,那是一件渣斗,是一位好友的珍藏。
渣斗,起源于晋代,用于盛装唾吐物。如置于餐桌,专用于盛肉骨鱼刺等食物渣滓,小型者亦用于盛载茶渣,故也列于茶具之中。
朋友那件渣斗属于体型较大的,显然用来盛肉骨鱼刺等渣滓,说白了就是个痰盂。
秘色瓷、秘色瓷,其实就是越窑青瓷中的最精品、进贡朝廷的一种特制瓷器,质地颜色如冰似玉。
关于“秘色”究竟指何种颜色,以前人们对此还众说纷纭,不过在今年四月,西秦省扶风县法门寺塔唐代地宫出土了13件越窑青瓷器:在记录法门寺皇室供奉器物的物帐上,这批瓷器的确记载为“瓷秘色”——那批“秘色瓷”除两件为青黄色外,其余釉面青碧,晶莹润泽,有如湖面一般清澈碧绿。
秘色瓷,皇家专用:一个皇家痰盂,如果不是关系好,张楠在朋友那看都看不到!
值多少?
也不是超级贵,80万。不过这是朋友从土夫子那买来的价格。
那卖价?
人家压根不卖!
后世的拍卖市场上有时候会出现所谓的“秘色瓷”,价格动不动几百万,但和法门寺出土的那一批一比,其实压根就不是什么秘色瓷,最多算越窑青瓷中不错的精品而已。
而张楠看过的那个渣斗,本身工艺、色彩完全能同法门寺那批秘色瓷想媲美。
可惜,如今张楠是没法再欣赏那件器物了,不过还好甬城展览馆里有!
在这,展厅里他看上的所有的瓷器都能上手看,农馆长和工作人员这点面子一定会给。
……
一群人走到瓷器展区,跳过了原始瓷,直到越窑瓷器展区。
“农馆长,那件秘色瓷执壶我能上手吗?”
这里的几个玻璃展柜锁着,农博升笑道:“小张,你还真会挑东西,这是全国最好的一件秘色瓷瓜棱执壶,无出其右。你要上手可以,不过当心点。”
农馆长很自信,因为他有这个自信——展览馆里有两件秘色瓷器都能算是秘色瓷中的战斗机!其中一件就是这件执壶,另一样也在边上:荷叶盏托。
“放心,万一出问题,我赔一个亿。”
两人这当然是在开玩笑,都是行家,当然不会冒冒失失就把东西拿出来。
这边农馆长对着一名工作人员道:“小王,去拿垫子来。”
“是,馆长。”
展柜钥匙就在农馆长手里,但他暂时没动,而是同张楠闲聊。
没一会,那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床旧的厚棉花被,估计是对折了的。
张楠一看,笑了:“哈哈,农馆长,你这保险措施还真不错!”
将执壶放在这么一床厚被子上,想出问题都难。
农馆长亲自打开展柜,解开两根用作固定展品的透明鱼线,将那件越窑秘色瓷瓜棱执壶小心地取了出来,放在地上摊开的双层被子上。
博物馆里展出的“高个瓷器”都用鱼线加固固定——江南省不在地震带上,但每隔个那么几年的,有时候也能感受到远处几百上千公里外地震传来的微弱影响。
一个盘子没问题,这壶还是加固过的保险,免得微微一摇晃倒了。
至于放地上看比放桌子上看要保险,前提上手这位还没个七老八十走不动路——得蹲着,或者干脆席地而坐上手。
东西放好,农馆长蹲着介绍:“这件瓜棱执壶高25.8公分,口径11公分,底径8.4公分。75年在城区和义路的唐码头遗址出土,发掘时与有‘大中二年’字样的唐代云鹤寿字纹碗残器伴出。同时出土的还有秘色瓷荷叶盏托通。”
张楠示意边上人离远点,也蹲了下去。
蹲着上手瓷器最怕附近有人,万一撞上人来个大马趴就热闹了。
这件执壶喇叭口,长颈,溜肩,瓜棱腹,矮圈足,肩颈部对置多棱形长流与弯曲的扁带状把手。因为可以上收看,能清晰看到整器胎质致密,釉色青黄晶莹滋润!
绝对精品中的精品!
看够了,执壶放回被子上,再由农馆长小心放回展柜,用鱼线加固。
都不用张楠再说什么,农馆长将同展柜的那件荷叶盏托通也取了出来,放在棉被上让张楠看个够。
这件器物高6.6公分,口径11.8公分,底径6.6公分。为唐时茶具,由盏与托组成:盏为敞口五缺荷花形,弧腹压印五棱,圈足。
托似一叶舒展的荷叶,四边微微卷起,浅腹,圈足。
盏托相合,全器宛若出土荷叶托着朵盛开的荷花,胎质细密,釉色莹润欲滴,为越窑秘色瓷中珍品!
在张楠眼里,如果单从瓷器本身的烧制质量看,比那件执壶还要高一个档次!
等两样东西都看完放回后,张楠大发感慨:“农馆长,可惜呀,这么好的东西就只能看看。”
“别!咱可是说好的。再说在国外你别说弄不到秘色瓷,别惦记我们这的这两件,一级文物,你想都别想。”
“哈哈,说说而已。目前我还在外边还真没见有秘色瓷拍卖,有我一定去看,不过估计比不了你们这两件。
如今有些博物馆里的秘色瓷器压根就是在吹牛,外边拍卖的挂羊头卖狗肉的更多,这两件才是真品!”
一番吹捧,倒也是实话。
展览馆的人也当然喜欢听——谁都希望自己馆里的展品是第一流的。
这里越窑瓷很多,从东汉开始生产越窑的最早期产品,经三国、两晋、南朝、唐,一直到宋,延续千余年的代表**物都有:创造、成熟、发展、繁荣和衰落,这几个越窑瓷器历史大的段落在展厅里都能清楚的看到。
农馆长也是一路介绍——这会展厅里就他们,管理员小王干脆把大门给关了。
张楠老喜欢进博物馆,作为藏家要一生学习,而博物馆内就是最好的学习场所之一。
外行看热闹,而有农馆长这位真正的专家详细介绍、有问必答,别说阿廖沙这几个外行,连张楠这个行家也受益匪浅。
比如越窑断代,抛去出土的墓葬年代不论,农馆长就能从器物本身判断出来,而这一点张楠就算当过土夫子、收藏家,这水平也是比不上农馆长的。
“农馆长,你对金文有没有研究?”
这个展厅看得差不多了,私下里张楠问农博升。
“还行,常见的都认识。怎么,你有器物铭文要辨认?随时都可以。”
农馆长很直率,不过张楠可就要遮遮掩掩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张楠问金文,当然是为了他那个都能说成是是“天字第一号”的超大型西周末、春秋早期的高脚大铜盘,认不出那上头的几百个铭文一直是自己心中的一个疙瘩,每次想起来都会心痒痒一回。
不过那东西暂时还见不得光,这会就让农馆长看也显然不合适,连拓文都不行,得先想出个过得去的出处才行。
“有兴趣想系统的学习一下金文,但最近实在没时间。”
农博升一听,直接道:“要是看得起,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倾囊相授。”
“那就先谢了!”
到这,农馆长多问了句:“对了小张,你对金文有没有底子?”
张楠摇摇头,“基本没有,100个字最多认识几个个,还靠蒙的。”
“这小张手里一定有顶级青铜器!”一听这个,农博升心中就有数了,不过没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嘛。
张楠说漏嘴了,这一行听句话人家都能翻三个坡!当然这样的失误他也无所谓、不在乎:如今的身份也不会被500加面旗,没人有这个熊心豹子胆。
这边农博升想了下道:“我这几年断断续续在写两本书,一本是关于越窑的,另一本就和青铜器有关,里边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从西周开始到秦汉青铜器金文的变化分析。
都已经差不多成书,我那有两套复制的初稿,你拿去带着,有空的时候可以翻翻。”
这可是大人情,张楠连忙道谢!
据张楠所知农馆长特殊时期前就出过几本专业书,其中都有被如今大学里考古系当教材用的。后来因为特殊时期的原因,农馆长就再没写书,没想到如今又有两本都已经快成书了!
一本专业书还没出版就将复制稿送人,这是信任!
“放心农馆长,初稿绝对不会从我手里流出去!”
“哈哈,不相信你我会给?再说你可是亿万富翁,给你我放心。”
农博升哈哈大笑,他懂里边的弯弯绕绕:学术界也不单纯。
“怎么着,现在就去库房?”
这时几人正站在瓷器展区的头上,刚才最后看了玉器和书画,说实话,甬城展览馆里的这两项馆藏都还比不上张楠如今的私藏!
至于青铜器,甬城博物馆压根就没几件上得了台面的,地域原因,也就几面青铜镜在凑数。
“不急,我很想学习一下越窑青瓷的断代。大概的我说得上来,但不精。”
“其实也挺简单的,如果不知道出处,看胎质、表面工艺特色和釉水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说着农博升拉开了头上一个展柜,拿出个虎子来。
“东汉的越窑不说也罢,最初期没多少好东西。越窑精品也就是从三国时期开始,这个时期的越窑瓷胎质坚致细密,胎骨多为淡灰色,釉层均匀,釉汁洁净。
早期纹饰简朴,纹样有水波纹、弦纹、叶脉纹。晚期装饰趋向繁复,出现斜方格纹,还出现了堆塑方法,器物可分为日用品和明器两类……”
这里有整个越窑千余年发展史的样品、精品,正好拿来说教。
说着农博升把那个虎子往展柜上一放,“你看,这就是个典型的三国时吴国后期的壁虎龙虎子,这时的虎子一般平肩微内凹,这纹饰也复杂。”
看到示意自己可以上手,张楠将这个虎子拿了起来:腹上饰弦纹、水池纹和网格纹,腹上部中心还有太阳纹。
腹中部四周塑有骑士卧螭龙、龙马腾空等,提梁为一拱形壁虎,虎子口沿饰有二道弦。
虎口贴有平铺虎头整体生动形象,青釉不到底,釉水晶亮,釉面莹润,纹饰精美,刻功精细。
典型的三国后期产物。
一看底,胎骨就是淡灰色,非常细密,都赶上五代的精品了。
把虎子放了回去,农馆长从边上展柜里取出个青瓷香炉,“西晋所制的青瓷胎体较厚重,胎色较深而呈灰或深灰色,釉层厚润均匀,釉色以青灰为主,装饰精致繁复。
装饰工艺上长用刻划、堆塑这些装饰手法,后期还出现褐色加彩的装饰手法。
我估计你也不会喜欢那些明器谷仓、狗窝什么的,日用器里这个熏炉就是那时候的典型器物。”
明器,就是陪葬品。
这次张楠没有上手,对于这个时期的越窑他研究过,源于一次笑话。
一次他一个朋友搞了件据说是两晋时期的四系罐,说是精品,还特地打电话让他一起过去欣赏。
结果到地方一看,形制、釉水都不错,就四个系口上都挂着黑褐色的釉,张楠脱口而出:“这罐子其它都好,就这几块黑斑真是败笔,怎么给烧成这样!”
他朋友一口气差点没给瘪过气去:找个行家来一同欣赏,结果这行家一出口就是外行话!
“大哥,这罐子的大半身价可都在这四块斑上!”朋友心中直吐槽!
还好关系挺不错,那朋友拐弯抹角告诉自个那几块黑褐色斑点是窑工故意加上去的,叫点彩。
张楠二话没说,跑到对面烟店买了两条中华丢给朋友!
够哥们!不然自个将来保不准在哪丢人呢。
所以说收藏无止境,需要活到老学到老!
西晋之后是东晋,在东晋中期以后,越窑青瓷多为日常用具,如烛台、灯、盆、钵、盘碗、壶、砚……造型趋向简朴,装饰简练,纹样以弦纹为主。
而在东晋晚期出现的莲瓣纹,在南朝时成为越窑青瓷的主要纹饰。
那会很多器物上装饰有小而密集的褐彩,胎、釉分为两种:一种胎质致密,胎呈灰色,施青釉;另一种胎质粗松,呈土黄色,外施青黄釉或黄釉。
唐、五代时期是越窑发展鼎盛时期,代表了青瓷的最高水平。
到了五代,越窑青瓷胎质细腻,胎壁较薄,表面光泽,胎色呈灰或浇灰色,釉质腴润光亮,半透明,釉层薄而匀,釉色前期以黄为主,后期以青为主。
装饰初期以素面为主,后期堆贴尤其是刻花大为盛行,题材多为人物、山水、花鸟、走兽…
说说简单,但从三国一直说到宋代,这都差不多花了一个多小时。
展厅成了课堂,教具还超级丰富;教授的人不仅是国家级权威,更是尽心尽力;学习的也是无比认真,至于旁观的:工作人员看老大滔滔不绝,这哪敢打断!而张楠的保镖们也做了回旁听生,算是有了能吹牛的资本。
等到说完,时间都到了四点多。
张楠一看时间,今天是来不及翻库房了,道:“各位,有一个算一个,晚上状元楼,我请。”
说着问了句农博升:“农馆长,你看还要不要请其他人?”
农博升想了下道:“我这手下就大猫小猫三五只,局里犯不着,实验室那倒还有几个各地来的老家伙,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当然要!馆里有空的人也都要叫上,咱也热闹热闹。”
“那行,我们这就去实验室。小王,你把在家的都问一圈,晚上能去的都去,别给小张客气,他可是个超级土豪。”
那批竹简还在最后的整理阶段,这全国各地的专家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展览馆实验室这几个月就没消停过。
……
得,这最后一圈下来,整整26个,一个大包厢里刚好放两张超大号圆桌。
甬城状元楼,始创于清乾隆年,在1985年10月由甬城市政府和甬港联谊会牵头,状元楼得以在三江口重开。建古典宫廷式门楼,大堂宽敞整洁,包厢高雅舒适,迎来了侨胞“重登状元楼,品尝家乡菜”的盛况。
多认识些行里人没坏处,饭局上那些专家们也有“终于见到大活人”的感觉:都知道这是一位爱过华侨捐赠的,没想到这么年轻!
张楠还接到了好几个邀请,因为听说他是来学习文物知识,而这里就有两位博物馆的馆长,心里也有小九九。
甬城博物馆成了这批价值无法估量的《左传》竹简的拥有者,这知名度在全国都打响了!和这个拥有好几名外国保镖的超级富豪、爱国华人打好关系绝对没坏处!
这两位馆长管着的博物馆级别可都比甬城博物馆级别高,和张楠搞好关系最简单的的好处就是:当需要收购流落到香江市面上真正的国宝时,要是资金不足,估计这位小张也不会袖手旁观。
张楠来着不拒,只要对方给自己留通讯方式,自个国内和美国的电话也全给。
多个朋友多条路,五十岁的人了,这个懂着呢。
这还有个人还是湘南省文化厅的资深文物专家,这感情好,正担心姐夫他们明天去湘南搞不定那事,这次算是有熟人了。
私下里一说要办的事,这位叫曾国明的专家立马答应做介绍,明天就去打电话。
这边也赶忙给家里打电话,让姐夫缓一缓,等这边联系好了再说。
同样的,农馆长在赣省也有关系,这边让关兴权他们到了赣省回电话后先不动,等这边打好招呼再联系。
……
第二天一早八点,农馆长打开了库房的大门,一个巨大的宝库对张楠敞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回家练毛笔字
见过耗子掉进了米缸吗?
这会的张楠就是那只不怕撑死的老鼠!
一个副省级城市搜集了几十年的文物库房向他敞开——这里收藏的不仅仅是甬城城区一带搜集的文物,而是整个地区,区、县加起来10个!
库房面积和展厅差不多,但更高、高几倍:原本是个旧礼堂,民国时期的建筑。
靠近大门的这一部分是一排排的架子,有木头也有铁架子,基本都有一人多高,一格一格放满各式文物。
“这头上十多排都是近十年送来的,经过初步整理有登记。瓷器杂项在左边,那些搁着的华夏国画你就别看了,上点档次的早几年就送文物商店了,不过产权还是我们的。
后边一大半是特殊时期和之前送来的,没登记过,没人手,乱得很,这趟趁着你来我们也正好一起翻翻有个底。
家具在右边,有顶万工轿不错,你要也能给你….”
农博升在这边说,张楠哪有心思先去看什么万工轿:宝库打开,赶快淘宝!
不过口头一圈下来,这问题来了!
“农馆长,这边都是这样的东西?”
张楠这会手里拿着个越窑青瓷的狗圏,估计是南北朝的物件,说白了就是一个盘子中间塑了只陶瓷小狗。
工艺还挺不错,釉水也青亮,25年后值个几万的。
“对,口头这些很多都是下面各县文管所送上来的出土瓷器和些铜镜,你要可以破例给你几件,有些就是干活的农民挖土挖出来,送过来换点钱,前些年都是三五块钱收的,这几年基本没得收了,都没评级。”
张楠把狗圏往架子上一放,道:“我看我们还是直接去后头,这里我没兴趣。”
说得只摇头!
抱着做仓鼠的心态闯进来,如果是重生前当盗墓贼那会看到前头这些,那张楠会高兴得发狂,不过现在……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里基本上都是些明器,难道买一堆专门用来给死人用的陪葬品拿回家把玩?
晦气!
“这考古和收藏还真他-娘不是一回事!”
心中感叹,往后边走吧。
这库房的后半部分就是一个乱!
真不是一般的乱,架子有、箱子有、拿块布盖着的也有!
到处都是灰,看似边上有两张长台子,上头还突出几样东西,用布盖着,至少有个十来年没拿开过。
张楠示意了一下,阿廖沙和那个小王一人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盖着的布取掉。
不能快,不然一脸灰,刚才已经吃过亏了。
下边是两张长长的画桌,上头还搁着个西方的小雕像。
张楠上前去拿个大理石的丘比特雕像,结果差点闪了手!
不是太重,二十五六公分的一个大理石制品还能有多重?
是太轻了!就比廉价的空心石膏制品重点。
“有意思。”
心里想着,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小小的爱神丘比特用右手食指压住嘴唇,眼睛正在专注地盯视着前方,左手正悄悄伸向他那爱情之箭的箭囊。
“这是尊称为“危险的丘比特”的裸瓷雕塑,18世纪法国塞夫勒皇家瓷器厂的制品,仿大理石的效果,是埃特涅-毛里斯-法孔设计的。”
看张楠有兴趣,边上的农博升说了句。
“裸瓷?”
“我们华夏不兴这个,就是不上釉直接把素胎放炉子里烧,欧洲人有段时间流行。”
“哦。对了,农馆长,我记得那个塞夫勒瓷厂好像很有名,是路易十五的御用瓷厂是吧?”
“也不完全是,那个瓷厂有点像我们景德镇的官窑,制造的大量瓷器基本上提供给了法国和欧洲的上流社会,不单单是国王宫廷用,还是有点知名度的。”
张楠缺少欧洲古董的知识,而农馆长在这方面是强项,就多问了几句。
原来自17世纪后期开始,因晶莹、洁白而半透明的东方瓷器在欧洲的出现,德意志各国、奥地利、意大利各城邦、法国、英国、荷兰等多国沉浸在发现制瓷奥秘的狂热竞赛中。
1709年德国麦森瓷厂首先成功试制了类似东方瓷器的硬质瓷器,而在法国,在1745年,路易十五授与塞夫勒皇家瓷厂的前身、建立于1740年的万塞纳陶瓷厂特别许可,并提供了各方面的支持烧制瓷器:早期产品主要是仿制德国麦森瓷器以及中国与日本瓷器。
后来在获得路易十五情-妇蓬巴杜夫人的支持后,1756年,工厂迁移到了塞纳河边巴黎西南面的小镇塞夫勒。
瓷厂离凡尔赛相距不远,更便于蓬巴杜夫人对皇家瓷厂生产与管理的直接参与:因瓷厂财务不断出现问题,1759年蓬巴杜夫人出资购买了瓷厂的全部产权,皇家瓷厂的冠名一直延续到1793年法国大革命。
“得,原来是路易十五情-妇的厂子。”
“小张,你可别看不起这个小丘比特,当初的价格估计都要几个金路易。”
“那倒是不便宜,我可要不起。”张楠开玩笑道。
“不贵,那会的法国人刮着股疯狂迷恋罗马与希腊雕塑的风,这种-裸-瓷其实就是当古罗马雕塑的复制品,那会比希腊的大理石雕塑便宜。
送你了,就个小东西而已,放外面一块钱都没人要。”
农馆长说的是实话:如今的华夏人大概除了那些穿喇叭裤的,谁会花1块钱买这东西?
上头只有在底座上有个制造厂的厂徽和1760的字样,除了农馆长,全国估计能认出那个徽记来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至于在国外能值多少?
农馆长不关心:批量制造的东西还能贵出个天去?
张楠也不多说:乾隆官窑碗十几块一个,这行情你还能指望农馆长怎么来个举一反三?
“法国官窑”也就这样了。
把小丘比特递给裘波,后者拿着走了出去--陶瓷的东西,先放车上去。
画桌上头还有几个朱漆描金的木头盒子,重生前几千、上万一个。
不过张楠没打算要:不玩木头,而且是别人的嫁妆,自个没把这类东西往家里搬的的习惯。
一看张楠的样子,农博升道:“对十里红妆没兴趣?”
张楠摇摇头,“不玩木头。”说着敲了下画桌,道:“不过这桌子手工、年头都不错,什么木头的?”
画桌,作画用的桌子,明式家具,明代之后也直在制造。一般较常见、大尺寸的是长度一米八左右,宽度在80公分左右。
而这两张中其中一张形制超大,长度都超过两米,宽度都超过90公分了;另一张的尺寸相对常见,长度也就80公分的样子,不过也属于大块头。
用料很厚实,包浆自然,没有残破和修补的痕迹。
“小的那张应该是清中期的,木料一般,榉木,不过中间堂板是单块的,这就非常难得了!
大的那张应该是清代早期的,带有明代的遗风。小叶紫檀,双拼堂板,用料讲究,好东西。”
堂板,就是桌面板的意思--一米八乘八十公分尺寸的画桌桌面,除掉四个边,这中间的面板是一整块木头!
这用料!不用多说,牛掰!
至于小叶紫檀,几百年来就没便宜过。
“这两张桌子我要了,说个价。”
“嘿,你不是不玩木头吗?”农馆长感觉挺意外的。
“回家练毛笔字,就缺这桌子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明代黄花梨紫檀来几套
“练毛笔字好,修身养性。小张你练哪家书法?”
农馆长的赞扬让张楠有点措手不及:他练个大头书法,自个上回写毛笔字都还是在小学的书法课上!
如今怎么握笔都快忘了。
“呵呵,瞎练、瞎练。就是我在家里搞了块地,想造个中式园林出来,缺点摆设。上半年在沪上的文物商店买了点,不过估计压根不够,这两张画桌不错,正好能用。
而且我在京城也买了个前清的贝勒府,这会正在修缮,到时候要是没点过得去老家具填充一下就是个空壳子,现在家具厂出口的那些看不上。”
赶快岔开话题:自己这书画半桶水,很大程度上也都是这自己的一笔烂毛笔字给坑的!
压根没那书法、绘画的天分。
农博升一听造园林和贝勒府,道:“还保留了几进院子?”
问的是贝勒府。
“清制全套一间没少,就花园后来造过房子,我让人把花园和所有房子外观都恢复贝勒府原貌,里边除了卧室这些改建成内部现代化外,客厅这些都修复成和原来一样。”
“清制贝勒府基高六尺,正门三间,启门一。堂屋五重,各广五间,均用筒瓦。压脊为狮子、海马两种。门、柱红青油饰,梁、栋贴金,采画花草。
实在难得!如今京城那边的几个王府还在,贝勒府据我所知在59年那会就只剩下3处,还搞得缺胳膊断腿的。能找到个完整的,估计全国再拿不出第二个来!”
张楠嘿嘿笑笑,“运气,很偶然遇上的…”
把买下贝勒府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农博升大呼侥幸:要是不落在张楠手里,一个不留神就会拆掉一大片造单位住房!
“多了,你那个园林打算造多大?什么风格?”
“苏式,仿明代的,就像红楼梦里那种,最多50亩。我那块地有个百多亩,另一半要弄成欧式的庄园。”
农博升想了想,道:“那你是的得好好准备准备,如今些仿古家具贵得要死,很多手艺还省了,就骗老外和华侨的,只顾着创汇。”
他说的仿古家具是那些国家营厂:工艺是老的,但就是之前保持传统工艺产量上不去,如今改进工艺后就不是那味了,所以张楠看不上。
“这样小张,我给你配几套明清的家具,全套的,你看黄花梨和紫檀的怎么样,每样都给你来上两三套。”
张楠一听,都有点不敢相信!
“明代的都有全套的?还是黄花梨和紫檀!”
大哥,你可别逗我!
农博升的表情很自信,“这里可是甬城,解放前全华夏大商人、巨富最多的地方,不是第一也能是之一。
我三十二岁开始当革委会主任,就管着这一块,抄了不知多少家旧官僚、资本家的豪宅、祖宅。这会如果说能给你随便搞个十套八套黄花梨的明代家具那是我吹牛,拼凑个一两套还是可以的。
至于紫檀的,明代的凑一套没问题,清代的十套八套的我这也有!”
这一刻,张楠看农博升的眼神都是冒着小星星!
二十年后人家搞了几件明代黄花梨家具就敢开博物馆,这农馆长一出手就是论套!
不过想想也是,这里可是甬城!张楠都怀疑老农同志当初是不是带人把老蒋老家都给翻了个底朝天!
话说:千万别不把革委会主任不当官!
“对了农馆长,当初我听说你们把那些抄来的西方瓷器卖掉了好几批,这中式老家具怎么没处理?”
“哈哈,谁说没处理的。杂木和普通红木的全公开销售了,紫檀和黄花梨的我没舍得,都藏着呢。
那会两张官帽椅就卖5块钱,压根不讲材质,这紫檀和黄花梨的那会人工就要上百,不卖!”
得,不多问了,那个时代的事也就那样,肚子里知道就行。
这下热闹了,除了必要的值班讲解员,展览馆在家的人全给集合起来,在馆长同志的统一领导下开始搬、组、拼。
明代黄花梨家具成套,那其实也就是椅子、茶几、桌子这一些,就没听说有人拿黄花梨做床的。
不过惊喜的是竟然有张明代黄花梨的卧榻!当被从库房里翻了出来时,张楠都有点难以置信!
自个虽然不懂木头,但家具款式看是看得出来的,这张卧榻绝对的明代制品,连“明末清初”都不用加。
这边你找椅子我找茶几、你翻柜子我寻桌子,热闹!
一看这场面,张楠干脆道:“农馆长,这样到处拼我看也麻烦,干脆把所有黄花梨和紫檀的大小家具都搬出来,只要没损坏的不像样子的我全要了。
还有,明代和清代经典一些的其它家具,只要木头和做工好,别管什么材质,也都搬出来整理一下,我也要了。”
张楠这会心里想的是:“黄花梨、紫檀呀!一个好的笔筒二十年后都罕见,这些东西在等明年贝勒府弄好都能用,更别说剡县这边的大院子,需要的都要用火车皮拉!”
这边就算搬出来再多,自个哪里也消化得了。
这边展览馆人员全体总动员,看着搬出来暂时放库房门口的家具越来越多,张楠心里也是越来越高兴——黄花梨在左,紫檀在右,杂七杂八的站中间。
“天气预报说晚上和明天不会下雨,放心。”
张楠还没说这样会不会出问题,农馆长倒是先消除了他心中的忧虑。
想了下,对裘波道:“你去给我姐夫打个电话,一辆五吨的不够了,想办法最快速度调两辆八吨的半挂车来,我这要拉家具。”
“好的,老板。”
农馆长直接给了自己办公室的钥匙,裘波立马就去打电话。
这边展览馆的财务也同忙碌,需要给所有家具做记录,由两位研究员定价,农馆长就没参合。
不过张楠一点都不担心:两位研究员在香江那会就认识了,都是农馆长的学生。而且瞄了眼定价——清早期黄花梨笔筒10元,一对明代官帽椅加茶几300元…
货币单位——外汇券。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绝对有惊喜!
5块、300,...这价格就是如今的行价,文物商店卖出来会贵一点,不过农馆长也没给张楠特别便宜:他这人办事就是稍显古板、按照规定来。
“让文物商店卖的价格会高点,但很多买的人不爱护、不懂,成套的也会失散,干脆你都拿走。再过些年等我退了,就是想管也管不了,这些好东西天晓得会被怎么处理。”
这就是农馆长把东西全卖给张楠的理由。
东西越搬越多,一名顶着一头灰的工作人员跑出库房,“馆长,里边还有两张黄花梨的床,一张小-姐床,一张千工婚床,不知道张先生要不要?”
张楠不是对别人用过的床铺没多少兴趣嘛,所以这工作人员才有这一问。
刚才还在想没怎么听说有黄花梨材质的床,这会立马给惊喜,还是一来来两张!
“要,当然要!”
三个人进了仓库,在一角露出两张大床——都是架子床,一张属于体积巨大的“拔步床”,看着就像座小房子。
“这是从个旧官僚家里抄出来的,记得那家伙还狡辩说是祖传,想着蒙混过关。这家伙祖上三代贫农,翻出来那人在抗战那会当汉奸才发家,哪来的什么祖传清早期拔步床!”
农馆长记性很好,不过张楠这一听就有点疑问。
“汉奸能拖到你去抄家?”
“呵呵...不奇怪,抗战胜利那会给洗白了,这样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后来也隐藏的很好,家里抄出来的银元都有上万块,还有金条...
不过这床真不错,至少3000个以上的工。”
“农馆长,这么好的千工床卖给我,你就不可惜?”
“小张,看来你真的不懂木头,展厅里进去第二张万工床就是黄花梨的。”
得,被农馆长无意中给鄙视了——人家有更好的,压根不在乎。
另一张体积就小多了,属于“小姐-床”,看上去挺清秀,明代气息扑面而来。
“这张是黄花梨的螭龙纹六柱架子床,记得是个逃弯弯的旧地主家拿出来的,50年代初就送来了。”
“那人姓朱?”
“记不得,我那会还是个管理员,不是我接手的的。不过明朝皇室清初时基本没好下场,这床天晓得那出的。”
两张架子床都保存的非常好,张楠吃不准在明朝那会,这民间能不能用螭龙纹装饰床铺,所以有这一问。
这架子床其实就是是建筑的缩影,离地高起的四足床面就是屋宇的地基底面;耸立的床柱,就如同厅堂的立柱;床围,则与廊间的栏杆无异;承尘有如屋顶,架上纱帐,就是私密的个人空间。
这张小姐-床挂檐楣板透雕疏密有致的折枝花卉,一眼看上去枝叶摇曳,饱满而昂盛的牡丹花掩映其间。
楣板下的挂牙是以精湛的技艺雕琢成双成对的螭龙:两侧的螭龙不仅顾盼生情,幻化的螭尾还勾连在一起,而中间的一对却只有隔空相望,有点像是佳人盼归的味道。
这床还有一处特别的地方:床架的六柱不仅设有圆融的柱础,门柱的上端更是与众不同的带有精美的雕饰——按照农馆长的话,这在明代小姐-床中极为罕见,他自个也就见过这一个例子。
床围的攒接是以双重四合如意包裹着团螭,团螭无论正面侧面,形态各自不同、刀工如有神助!
而且床腿间的壸门线条是曲中有直,犹如行云流水般酣畅自然。
绝对出自顶级木工师傅之手!
这边正在看床,裘波回来了:“老板,班长中午就会调两辆挂车过来。”
“嗯。”
农馆长一听车子下午就会到,就问:“你这床要不要拆开运?”
“东西多,拆了吧。不过你得给我找个懂行的人一起去趟剡县,这小姐-床还好,我们自己就能拼起来,那个拔步床我怕拆开了就拼不起来、抓瞎。”
“放心,有人。”
这点很重要:这架子床就算不用,在存放的时候也得完整拼装好放着,不然时间一长木头容易变形、拼不起来,连黄花梨也不能幸免!
......
甬城展览馆除了出土的越窑,这华夏古代瓷器在展厅里就没多少好货色,这仓库里就更加了。
不过张楠不急,还有间小仓库在呢,那些舶来品全在那里对着,估计会有惊喜。
慢慢找慢慢翻,张楠干脆连那顶万工轿也给连锅端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不管有没有用,先搬回去再说——20年后在想要,那是门都没了!
还是抱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心思:原本大炮要两门就够,干脆再搞了几门清中期前的红夷大炮,到时候放姐姐公司里辟邪。
仓库里出土的东西最多,张楠一样都没要——一是政策原因,而是那些玩意阴气太大,再说顶级的都在展厅里,要是有秘色瓷的话就得想想办法、打打金元战术。
等到中午11点半,不玩木头的人结果弄了一堆的桌椅板凳!
“就当是逛家具城。”
想得通。
也就3个小时功夫,这都把工作人员们累得够呛。因为货车要下午3点过才到,农馆长干脆让大伙下午两点半再来,中午好好休息。
原本还想请大家吃饭,农馆长就说了一句:“明天再说,现在去文物商店。”
“啊?”
张楠有点搞不明白。
“那有不少字画和雕刻什么的产权在我们手里,这里在大动干戈,我怕那边得知消息后,商业局那帮子人出什么妖么子。
怎么,字画你不要?”
“要!只要是你农馆长看得上的,无论谁的作品我都要。”
不要是傻蛋!
至于农馆长这边也一样,那些字画不卖给张楠也是250:产权在自己手里,但如果是文物商店出售,自个单位只能获得小头利益,大头都让商业局赚走了。
卖给张楠,这价格当然不能定得像文物商店那么离谱,但至少能多创汇不少。
至于甬城政府少创汇这一茬农馆长不予考虑:他虽然不喜欢当官,但怎么着也是个官员——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再说他可是老学究:钱那是排后边的,重要的是张楠买走了不会流失国外,而文物商店不是卖给外国佬就是华人华侨,十有八九会出境。
那就出发。
“等等,小张,你得换套衣服。还有,你这几位保镖最多去那位小裘,坐外面展览馆的工具车去。”
张楠刚想进自己的林肯车,一听农馆长的话,脑子里一下转过弯来。
“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换上一套展览馆的工作服,张楠这就是当搬运工去的。
“对了小张,晚上我们也随便吃点,抓紧时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有好东西?”
农博升神秘笑笑:“甬城有色金属进出口公司的小仓库,你将来的那个欧式庄园用得上。”
“金属进出口公司?有人把老的金属质地文物给卖了?”
农馆长笑笑,道:“那倒没有,不把文物当回事的不光是什么我们华夏人,其实全世界都一样。反正你就别多问,到时候也穿着一身,就装着当我的小跟班,绝对有惊喜!”
第二百一十七章 铜像
甬城的文物商店当然比不了京城的琉璃厂和沪上的文物总店,但规模还是有的。而且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通商口岸,这里货色不少,很多出售的文物还极有特色。
不过这趟张楠就是来当小跟班,其它啥事都不管,纯粹当看客。
中午文物商店领导不在,展览馆要调用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书画库存,这过程非常顺利:反正就是分开存放的,用单据一对照,一个小时就搞定!
都堆进工具车的最后一排座位和车斗里--这是辆样子怪模怪样、长得有点像船的工具车,都有三排座,后头还有个小车斗。
张楠就没见过这样的型号,或许是从东欧哪个国家进口的,连那个车标都没见过。
一个字:丑!
书画一拉回位于市中心药行街的展览馆,留守的工作人员在食堂给几个人留了点饭,就随便巴拉两口,农馆长说先要回家去休息一回。
他家距离展览馆也就两百来米,在一个民国年间修建的西式四合院里,有一楼的并排四间房子。
张楠记忆中自己读书时去过两趟,这样的住房条件在如今的甬城还算是非常不错,没有一定级别想都别想。
张楠几个就留下了裘波同夏米力看着那堆东西,他和其他两人也回酒店去休息一下。
下午三点不到点就回到展览馆,一辆五吨的东方风和两辆挂车都已经到了。
还好院子够大,不然都停不下。
农馆长也回来了,正在和项伟荣聊天。
“姐夫,你怎么来了?”
“其他驾驶员对宁波不熟悉,我就跟了过来。怎么样,装车?”
装!
展览馆借来了辆叉车,车厢里垫上旧布增加摩擦力,先把六门大铁炮装了上去,驾驶员再用麻绳捆牢了,免得运输时滚来滚去出危险。
铁炮砸不坏,砸了明代家具可没地方哭去!
数量惊人的珍贵旧家具开始分门别类装车,直忙到入夜,两辆挂车差不多都给装满了!
连张楠这个打酱油的都累得够呛,更别说“装卸工们”。
说起来都让人很难相信:150余幅字画算了21万外汇券,两车紫檀与黄花梨家具才17万!
这都已经是展览馆的研究员和财务几次仔细核对后的结果--如今旧家具比不上字画,就这么回事。
加上那些大炮,张楠干脆先给了10万美元,有的多的明天再说。
10万美元,张楠就把整个甬城地区至少一半以上的明清黄花梨、紫檀家具给包圆了!
按照农馆长的说法:经过特殊时期的原因,如今甬城地区还保存完好的这两类家具,最经典的展览馆里至少占了三分之二,而库房里的至少是整个展览馆的百分之九十!
因为时间晚了,就留三位驾驶员在甬城先住一晚,在文化局招待所弄好房间安排住宿吃饭,明早再走。
至于多出来的那辆东风明天还要用:农馆长和张楠在装货的功夫,抽空进去了一趟小库房大概看了看,里面不仅仅有些西洋瓷器,还有大量西洋油画和几件西洋家具,甚至在最后边都还有两尊大理石雕塑。
而大库房经过这半天的折腾,除了张楠不要的那些数量惊人的“十里红妆”和出土器物,还有不少零碎,需要明天再看。
……
晚饭吃得就像打仗一样快,一吃完才7点,开上工具车,张楠和农馆长、姐夫和裘波一道,到了甬城有色金属进出口公司的小仓库。
已经有人在等着:50来岁的是俞经理,还有位二十七八岁的叫徐金捷的业务员。
农馆长和俞经理是老朋友,这趟是来收购有色金属类古旧货物的。
至于为什么是晚上来?农馆长可不管这个!
他带着展览馆收购文物的正规收据,至于对方接下去怎么做,他管不着也懒得问,反正自己不贪单位一分钱就行了。
“老俞,最近有什么好东西?”一见面就问。
“我说我的农大局长,我这的好东西一到你眼里能说个还行就不错了,老规矩,看货。”
一进库房,张楠看到这里就像剡县金属公司的仓库,只不过堆着的基本上是二手有色金属,铜、铝、锌什么的都不少。
库房里还有个上锁的单间,开门亮灯。
好家伙,这里头放着的东西绝对吸引人!
到底有啥?
压扁的欧洲旧铜壶、完好但脏不拉几的铜盘有一堆,还有大大小小四五个麻布口袋,角落上还竖着个六十来公分高的铜质女性长袍塑像。
“我估计着也就那个铜像你看得上眼。”
一听这俞经理的话,农馆长道:“有没有人看过?”
“呵呵…你前段时间不是去京城了嘛,这东西是从从南亚进口的一批废铜材里找出来的,还有两个奇形怪状的旧铜佛像。
等不了,就让文物商店的老楼先看了,结果那小子小气的很,这个女铜像才出两百。
都有20公斤重,他这是打发叫花子!我火气一上来一样都没卖给他!”
看得出这俞经理都还有点尴尬,不过农馆长没多说,而是示意了一下张楠。
当跟班就得有跟班的觉悟,上前把那个铜像搬了过来。
铜像脸部没有破损和划痕,但裙摆位置有几道碰伤,总体给张楠的感觉还可以。
农馆长也仔细看了看,一会后道:“这个最多500。”
俞经理一听,面露笑容也不加价:“行,你是行家。”
说着他又把两个奇形怪状的佛像从个口袋里取了出来,张楠眼尖,看到这个口袋里装的似乎是各种个各样的铜币。
张楠弯腰干脆打开了另外几个口袋:铜的、铝的、镍的,甚至还有一小口袋银质的老旧钱币。
“馆长,要不要挑一下钱币?”
张楠会说几句“阿拉”甬城话,但不标准,说的干脆是普通话。
刚才做过简单介绍,农馆长说这是跟着自己学习的学生,也不算瞎掰骗人。
“你有兴趣就看看。”
这边俞经理一听,道:“随便翻,喜欢就拿几个,不要钱。过几天送银行去,看看能不能选清楚哪些是能兑换的外汇零钱,余下的全回炉化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猫头鹰银币
四个口袋,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钱币都有:东南亚各国的、极少量殖民地时期的、华夏早期留出去这会又流回来的旧钱币....还有很多张楠压根就认不出来,连杂七杂八的纪念章都有不少。
加上少量近几十年的一些小面值美分、港币什么的,反正就一个字乱!
张楠也就随意翻了翻,拿出个不大不小的纪念章出来:他在英国的跳蚤市场上见到过和这枚一样的。
铜章直径大约5公分多点,厚有个四五毫米,重量大约有个七八十克。
铜章的正面有港口、人物、马匹等图案,铜章的背面全是英文:这枚铜章是1824年,英国政府为了纪念建成德文波特港,而特意设计铸造的纪念品。
铜章正面的人物是罗马神话中的海神尼普顿,他站在海马拉着的战车上面向德文波特港,背面的英文为祝贺港口建成的内容。
这枚铜章品相基本完好,比在英国见过的那枚还要漂亮:那一枚都要价30英镑。
而另一小袋银质的老旧钱币也是花样百出,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从殖民地时期的小面额银币到1900年左右的几枚银质港币小耗子。
不多,就几小把,不过又看到枚雅典娜头像的猫头鹰银币。
货色丰富,都堪比香江某一个老旧钱币古董店的存货了,就是太杂,品相一般也不咋样。
看到张楠在那翻来翻去,农馆长对俞经理道:“小张特别喜欢钱币。”
“慢慢翻,就是那小袋银子要称重,其它随便选,铜的镍的不值钱。”
张楠不选铝币:铝制的保存难、品相差,而且自个不喜欢铝币那轻飘飘的感觉:后来有人玩分币,但他不玩,江南地区炒作铝制分币的人也少。
张楠最终也就随便看了看,直起身不找了:农馆长正在和俞经理商谈那两个模样奇怪的佛像的价格。
这两个佛像体量都不大,高度也就三四十公分的样子,不过农馆长开得价格不低,一共开了800块。
“老农就是实在,不像文物商店把帮子家伙老瞎蒙人!行,没问题。”俞经理很痛快的答应。
还有那一大堆的外国铜器,农馆长也翻了翻,选了个脏不垃圾的铜盘,其它的没看上眼。
这个盘子有个三四斤重,很厚实,略微有所变形,就算了30块
“老俞,其它铜器你都可以拿去回炉了。”
一听农馆长的话,俞经理笑道:“先不急,还能卖两回,有人会要,能多赚点就多赚点。”
1330块,农馆长可没带这么多钱,不过张楠有。
一刀大团结再加上33张。
到这,张楠说了句:“俞经理,那些铜币、镍币和银币能不能都卖给我?”
“可不少哦。”
农馆长一听,在边上道:“老俞,你就别操心小张兜里的钱,他姐姐是企业家,零花钱都比我们两个的工资多。”
也不算真眼说瞎话,不过这打配合倒是不用打草稿——顺口就来。
俞经理一听,就问那位徐金捷:“小徐,重量你比我有谱,你来说。”
“经理,按照这一两年的情况,每次处理这些旧外国钱,算上银行兑换的,铜和镍的一般是金属价格的两到三倍,银币卖给小贩能有银价的三到四倍。”
“那就这样,银币就重量价格的三倍,铜的和镍的就两倍得了。”
俞经理很爽气,显然对今天的收获满意,而且还是看在了农馆长的面子上。
仓库里就有磅秤,银币用小秤一秤,三斤二两,铜币有个22斤,镍币12斤。
付钱,俞经理那边还死活不要开收据,说是今天有东西是小张买的,这不好入库,干脆就简便操作。
既然这样农馆长也没坚持,这边没说话的项伟荣和裘波立马搬东西——都大晚上来,这里边的猫腻张楠心知肚明:人家赚点钱也不容易是吧,咱也就不多事了。
合作愉快,谢绝了俞经理去吃点夜宵的建议,几个人开车返回。
“小张,怎么连这些旧铜币也要?”
车上农博升问道。
“就喜欢这个我对圆形的钱币有特别嗜好,而且我看到口袋里有希腊的雅典娜猫头鹰银币和不错的铜制纪念章,刚才不合适话太长时间选,估计能加些藏品。”
说着,从兜里掏出那枚一面是雅典娜头像,另一面是一只站立的猫头鹰的银币。
雅典猫头鹰银币是古希腊著名钱币:币正面头像是雅典娜女神头戴阿提卡式头盔、盔舌上有3片橄榄树叶的形象。
雅典娜虽然被雕成侧面,但好象眼睛是往前看的,背面是一只站立的猫头鹰,右方是字母AOE的字母,就是雅典的意思,左方为橄榄枝及一钩新月。
这是一枚典型的雅典城邦币:猫头鹰是雅典娜的守护鸟,据说夜间外出为雅典娜传递消息,是智慧的象征——这种钱币一般就被称作“猫头鹰”币,是当时西方古代世界最重要的国际通货之一。
“雅典银币造了几百年,这是枚雅典4德拉克马银币,这种款式的铸造时间大约是公元前450年前后。小张,你运气不错,这枚银币在国外至少值个几十美元吧。”
农馆长不愧是学习西方考古出身,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这语气风淡云轻:对金钱真没多少追求,绝对的标准老学究。
几十美元张楠看不上眼,但钱币收藏的乐趣不单单是钱,有一个自个之前没有、但又喜欢的品种就是种乐趣,还有小小的捡漏的快感。
“这样,下趟老俞那边要是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国钱币,我先帮你买过来,到时候你来拿。”
“好呀,多谢了!对了,农馆长,他们这公司怎么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量还不少。”
“谁让我们缺几种有色金属呢,甬城又是大港,每年都会从世界各地进口大批的有色金属,废旧的也不少。
俞经理的公司从几十年前就在这么干,每批进口的废旧有色金属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不经过先期分拣就不能扔进高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印度教的超级敲门砖
“他们的分拣中心我去过几趟,忙的时候连办公室人员都要去帮忙。
这两年还算是有点经济头脑了,前些年只管材质,不管什么是什么都往高炉里丢。如今选出来的一些外国旧工艺品就照门路先出售,当初最早开始这么干的时候都还是我去帮忙定价的,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还建立了合作关系...”
车子回了展览馆,先把东西卸下来准备装运。
“明天我先押车回去,等那辆东风也装满了,你也得找个人押车。”
听了项伟荣的话,张楠点点头。
驾驶员和车子不是庄臣公司自己的,也不是从物资局车队借来的,而是托关系从粮食局调用的。人虽然认识,但还是最好配个押车的人,大家省心。
农馆长一听,对着项伟荣道:“那这样,明天有两辆车,我让小王也和你一起去趟剡县,正好到了后就可以把那些拆开的家具装回去,顺道押车。”
这样最好。
不过货暂时没装成:家具什么的都用篷布盖着,该捆得挺结实,解开了麻烦。而驾驶室的门又锁着,干脆先把东西放农馆长的办公室里,等明天搬出来放驾驶室里就行了。
办公室里没有外人,光线又好,农馆长这才指着那尊女性铜像堆张楠道:“这是19世纪法国著名雕塑家尤金-安托万的作品,底座有他的法语签名。
这人在西方雕塑界享有盛名,几十年时间创作了大量经典雕塑作品,以塑造希腊神话人物和圣经人物闻名,雕塑作品一般都是浪漫主义的风格。
我记得这个安托万还曾经长时间受雇于法国和巴黎市政府为公共建筑做雕塑装饰,包括卢浮宫、巴黎市政厅、杜夏特雷剧院、卡尼尔歌剧院和诸多教堂都有它的作品,他的作品在西方不少大型大博物馆都有收藏。
你看这座‘珀涅罗珀’雕琢精美,人物富有生气、极具感染力,大师级别的!”
雕塑张楠最多算略懂皮毛,这一听才明白原来这座雕像不简单:不是单纯的什么工艺品,还是个“腕”!
不过什么叫“珀涅罗珀”?
一问,农馆长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珀涅罗珀,希腊史诗英雄奥德修斯的老婆,西方世界忠贞不渝的代名词。
在西方的传说中,希腊英雄奥德修斯激怒了海王波塞冬而遇到海难,导致全军覆灭,奥德修斯凭借机智和勇敢,最终逃过一劫。
可是因为波塞冬的愤怒未息,导致他找不到回家的航线而在大海里漂流;而另一方面他的妻子珀涅罗珀不知奥德修斯的生死,20年间独自对付着种种流言蜚语,一边操持丈夫统治的王国的政务,一边抚养倔强不驯的儿子,同时还得抵挡一百多个求婚人的纠缠,苦熬着等丈夫归来。
最后在诸神的帮忙下,经过20年漂流生活的奥德修斯终于回到家中与他的妻子团聚,并与儿子和仆人联手杀死了所有的求婚者。
“珀涅罗珀是以对丈夫忠贞不渝的典范形象出现的,这个传说也是西方各个时代训诫妇女的教科书。
中外一个样,都一个德行。”
听农馆长说完,张楠一想,说了句:“那这雕塑可不便宜!”
“在西方估计上万美元总要的,50年我在莫斯科看过本资料:36年那会,同这件‘珀涅罗珀’差不多的一件安托万青铜雕塑作品,我记得价格好像是3500美元。”
上万美元对张楠意义不大,但农馆长就不一样了:这会他就算是副厅级干部,一个月工资奖金打死了也就几百,这随随便便就把雕像给了张楠。
要不是刚才懒得解篷布,这都已经装车了。
农馆长的为人没的说!
按照他的话:去的时候也不知道终究有什么,反正今晚买的都是张楠的东西,他就当个介绍人而已。
至于展览馆?
凭借农馆长的这双眼睛,都不知道为国家赚了多少外汇,不少这一万两万的。
都是自己人,张楠要给农馆长一万美元的辛苦费,结果被农博升说了几句,自讨没趣。
项伟荣在边上也不劝表姐夫收什么钱,反而是让张楠把钱放回去,顺便使了两个眼色。
懂了!
这农馆长是个不占单位便宜、不拿外快的老古板,不过他老婆可是项伟荣的表姐,项伟荣自然心中有数,估计会想办法从其它地方补偿农馆长,也不会让他为难。
农博升就是太古板了——张楠知道他离休后日子虽然一点不难过,但在甬城绝对不算什么有钱人:他48年就算参加工作,而且级别在那,离休工资也高。但到了80多岁也就是住着一套三室两厅,也从来没有去担任拍卖公司顾问、什么节目专家评委什么的。
要是学着有些专家的做法,到处挂名、走穴,顺便做个二道贩子,一年赚个上千万对农博升而言就跟玩似的!
2010年那会,张楠有个朋友钓鱼时检了个青铜豆,运气好的爆棚!拿过来让张楠一看:春秋楚国的玩意,通体螭龙纹,顶级货色,就是缺盖。
上头还有20多个铭文,张楠认不出来,就拿着东西去找已经80来岁的农博升。
疑惑是解开了,不过完了农博升再三提醒:这可是国宝,绝对的一级文物,要么捐献给国家,要么自己收藏,可千万不能倒卖,更不能卖给外国人!
农博升,完全就是关起门来做学问的一个人。
要知道他不仅仅是学贯中外的文物专家,还是全国知名的雕塑家——江南省雕塑界他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这为人,杠杠的!
......
不收钱那就不收吧:青铜雕像值钱,没想到那两个东南亚风格的佛像来头更大!
“老俞那边每年总会倒腾出些佛像来,展馆里有尊藏传佛教的鎏金白度母就是前年他那买回来的,也不知道以前怎么流出去,这会又成了废铜烂铁...”
说着农博升捧起其中一个长着22条胳膊、上下两个脑袋总共11张脸的盘腿坐姿佛像道:“这是尊‘十一面般若佛母青铜像’,柬埔寨吴哥王朝时期的东西,吴哥窟风格,应该是12世纪左右的制品,很不错的藏品,不过和我这风格不搭调,记得拿回去别乱丢。”
农馆长还解释了一通般若佛母的来历,张楠听着感觉挺厉害的:吴哥窟流出来的物件,好东西!
至于这东西为什么会成废旧金属出口华夏,这都几百年了,谁能搞得明白:东南亚那么大,可不是什么地方都信奉佛教的。
不是还有一个青铜佛像吗?
“这是尊‘哈奴曼神猴青铜像’,也同时吴哥王朝时期的,不过是巴戎寺风格,时间上应该比那尊‘十一面般若佛母’稍晚一点,12世纪末至13世纪初铸造的吧。
这神猴哈奴曼是史诗《罗摩衍那》中主人公之一,讲述了哈奴曼帮助王子罗摩,就是毗湿奴神的化身从魔王罗波那手中解救王妃悉多的故事,在另一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中,神猴哈奴曼也有提及。”
一听到这,张楠脑子里似乎闪过点什么,不过一下子似乎又有点把握不住!
看着他努力思考的样子,旁边几个人也就没有说话。
想了半天没抓住脑子里的那道闪光,只得道:“农馆长,这哈奴曼不是印度的神猴吗,怎么在柬埔寨也有?”
“呵呵,因为巴戎寺历史够长,在吴哥时期经历了印度教的多神信仰和佛教。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也是那个波尔布特还没逃到老林子里的时候去过一趟,没多少研究。”
波尔布特是谁张楠还是知道的:姐夫常说要不是波尔布特这个笨蛋不争气,79年那会华夏收拾越南猴子还能更干脆、更干净利落!
不过这会张楠又沉默了,嘴里念念叨叨:“印度教...印度教...”
忽然,眼神一亮,“农馆长,这尊神猴你帮我开份能出国的证明,我有用。”
“外国人的东西,现在就开给你,就当是库房里翻出来的。”
说着农博升打开办公桌,取出一张专用表格,“刷刷”几下就填好了,盖上自己保管的展览馆大印。
“其它几样要不要开证明?”
“不用,有这只猴子就够了。”
“那好,只要是外国人的东西,你随时可以到我这开出境许可证明。这会外国的东西也只有外边卖得出高价,你也可以去国外抢他们一回!说实话,我看些内部资料,外头的有些天价拍卖和抢劫没啥区别。当然,用外国佬的东西能换回华夏文物更好。”
张楠连忙表示感谢:要出境证明,如果来历是民间,这没铁打的关系可难!
老话说得好呀,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文物方面也一样。
不过张楠更高兴的是那只猴子:够珍贵!够老!够有针对性!策划好了可能会是个极好的超级敲门砖!
至于那道门后边是什么?
反正估计和自个如今的全部身价比,就算不超出也是半斤对八两!
剩下的那个铜盘刚才让裘波去外边卫生间的水槽那洗了洗,保镖直接是用肥皂加刷子刷的!
太脏了,可不管什么包浆不包浆,刷干净了再说——外国佬的东西不心疼,再说用的也不是什么钢丝板刷。
裘波一回来,把盘子递给张楠,“老板,上头有字。”
恩,之前得空时的古玩知识普及没白说:脏东西基本洗掉了,包浆氧化层还在。
张楠接过来一看:得,不认识!就认出个‘1698’的阿拉伯数字。
“农馆长,你看看这是什么字?”
农博升拿过来,带上自己的老花镜辨认:“这是法文,路易十四时期的东西,上头有法尔赛宫的徽记。”
“宫里头的玩意?农馆长,这东西你得留着,如今路易十四时期法尔赛宫流出来的东西很多都是天价,我可不能收。”
“30块钱还是你付的,东西是你的,不然放我这,我最后还得卖了归文化局。”
茅坑里的石头——张楠对他真是没辙了。
那就自个留着吧,大不了让姐夫想办法补偿人家。
第二百二十章 千万别瞧不起人
多个朋友多条路,对于搞收藏的也一样,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会带给你什么惊喜。
以前张楠和市公交公司的经理关系挺好,每年公交公司都会有一大批假硬币需要销毁——人多了啥鸟都有,不光是假的硬币,这往公交车的投币箱里扔的玩意真是五花八门,品种多到外人压根想不到!
一年一次清库,运往铸钢厂销毁的假币每次都多到需要公安局派人押运,而这之前都会让张楠去倒腾一番。
美分、港币、澳men元什么的大伙认得出来,每天清点硬币的公交公司员工一般也早用自个兜里的一块、五毛的硬币给调包了,但总有些小惊喜会被张楠发现。
那是种乐趣,也许淘回来的一小把各式硬币、代用币的价值还不够经理朋友吃一顿夜宵烧烤的,但这种小乐趣就是收藏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不然张楠永远也成不了藏家,最多算个古董商人。
当然,公交公司点钞员他也认识,甭管值不值钱,人家送来他都收:单单英女王头像的港币硬币他都存了几大罐!
小惊喜就在不经意间出现:就像这次,如果不是农馆长带着去有色金属进出口公司转了圈,张楠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块都会出现古董。
这两个行业看似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竟然事实上都还会有交叉点。
一尊吴哥王朝时期吴哥窟风格的哈奴曼神猴青铜像,加上同一时期的十一面般若佛母青铜像,这在华夏是没多少市场,但只要和吴哥带上关系,别说20年后,估计这会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就不会低。
而且如果是去特意搜索这一类外国带宗教色彩的文物,除非去抢博物馆,不然可能跑遍拍卖行,几十年你都找不到一件!
从进口的非金属堆里给你翻出来这两个玩意,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和难以捉摸……
收藏,永远不要瞧不起任何一个新遇见的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带给你什么。
张楠记得从一个朋友那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在杭城有一位很有名、圈子里资格也极老的古瓷藏家、商人,绝对是圈子里的腕,就因为一次不经意的瞧不起人,不仅仅失去了一个大客户,还断了一大块藏品来源。
有一天省电视台的一个朋友给他引荐了一个下边县市来的人,说这人也玩古瓷,认识认识有好处。
电视台朋友电话里也没交代清楚那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不过按照以往经验,收藏家估计这小地方来的人也就是托关系想认识自己,想着卖点什么东西。
很不巧,人刚到,电视台的朋友接了个电话,单位里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结果这藏家一看留下的这人年纪也才30余岁,人看上去缺了点大气,穿着上看这人经济条件也不怎么样。
看人看鞋:这来人的皮鞋不仅旧,还没光泽,一看就是便宜货还不保养。这工作还是个县级电台的主持人,藏家这心里就有些看不起来人。
碍于朋友的面子,就随便聊了几句,大意就是:你们那地方小,一般很难搞到什么好货;想要混出个样子那还得在省城,好东西一旦出现,送自己这边来的多的是,而且收藏一定要有足够的资金做后盾。当人,你要是有好东西,我这里也要,档次太低的就不用了等等……
来人也不多说:他是没见过藏家这么种类丰富的藏品,有些摆设他都叫不出名头,有些瓷器窑口都认不出来。
没办法,地区差异在,小地方也就地方特色出彩点。
不过被人瞧不起还是感觉得出来的:喝了杯茶就走了,他也不傻,多坐下去没意思。
过了几天藏家同电视台的朋友一起吃饭,一说到那个小地方来的主持人,那朋友一听收藏家的话后直摇头,道:“难怪那天后来我打他电话,他就随便敷衍了两句,原来问题还出在你在。
我说老伙计,怎么说你好呢!你们那个圈子是有点看人说话的味道,但你这回算真是看走眼、得罪人了。”
得罪个不起眼的小家伙?
藏家见过这样的人多了,很多都是抱着个几十块的破碗当宝,找他想卖个好价钱一夜致富。
结果朋友的一番话让藏家后悔半天:他的那个电台是小,但因为地形原因,覆盖了完整的两个县,而那两个县又是藏家最喜欢的青瓷产区。
两个县加起来有上千台挖掘机,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藏家当然知道很多古董就是挖掘机干活时挖出来的,但和那人有个什么关系?
朋友直接一顿喷:“有什么关系?我的大哥耶,你难道不知道挖掘机上都有收音机?荒山野岭的一个人干活,每天七八十来个小时你就不难受?
那人干了十多年的主持人,很多开挖机的人从十七八岁刚干那一行开始就听他的节目,那可是个脱口秀一样的节目,不是新闻联播。主持人在空的时候可以随便侃大山,是个人都知道他喜欢古董!
如今电台还能微信互动,上千挖机手都是他的忠实粉丝,几乎所以人都在互动时喊他哥,你说有没有关系?
人家几乎天天都有人给他送地里挖出来的东西,不是把大东西卖他,就是小玩意直接送,至少也是请他帮着长眼……”
朋友的一番话说得那藏家目瞪口呆:电台主持人、挖机、工地和地货竟然都能连成一串!
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行当会有交接,而且联系竟然还会这么深!
“兄弟,那边的地货你以后就指望盗墓的得了,那些文物贩子跑工地顶天了才能认识几个人,人家一出手就是个两个营。
工地里出来的你就别想了,那边两个县的好东西都得先从他手里过!”
“看不出来呀!”
朋友知道他在想点什么,最后只能告诉他:“兄弟,你是大藏家,不清楚下边的情况。人家三天两头要往工地跑,你就别想着人家看上去会有范,不像个工地里的小工就不错了。”
千万别瞧不起人呀。
第二百二十一章 7万人民币的桌子
第二天一早,项伟荣同小王两人先押车回剡县,而张楠继续倒腾展览馆的库房。
只要略微看得上眼的都不放过,连博物馆这些年积存下来的一吨多古代、近代钱币也没放过。
成吨的康熙、雍正、顺治、乾隆通宝,就比铜价贵点全部处理,不要白不要。
咸丰当千的大钱都有十多个,农馆长就留了3个,预备将来可能要用,加上其它咸丰当十、当五十...大钱家一来有个上百斤。
连清末民国的铜板都有个三百多斤。
不过奇怪的是,清代之前的铜钱基本没有!
一问农馆长这是怎么回事?
“明代之前的铜钱十几二十年前要是有人挖出来送收购站的,我们只选稀有品种,其它的都让收购站卖了,回炉。
以前甬城的一家电器厂自从50年代开始就就生产电风扇,需要大量的铜,上边给的指标根本不够,出土的铜钱这些都那边给消化了。库房里的这些大部分还是80年那家电机厂产品升级,上头铜材供应保障后转交我们的。”
说着农馆长还指了指那几口袋铜板:“这些大部分都是红铜,稍微提炼一下就能用,那些铜钱就乾隆前的和咸丰的大钱还凑合,含铅量太高的烂钱电器厂后来还不收。”
铜板、铜钱造电风扇,好玩吧!
以前就这么干,谁叫华夏并不是一个铜矿丰富的国家呢。
“这铜板好东西,我父亲还在时就说这玩意韧性好,拿个土冲床一压就是枚子弹头,里边灌铅,不比缴获的子弹头差劲。”
农馆长说革-命历史,张楠知道这回事:无孔的当十铜圆用来做弹头正好,不过这会顺便也得鄙视一下一部操-蛋的抗日神剧。
想不起那部神剧的片名叫什么了,反正说的一大段是八路军兵工厂造武器的事:想办法造弹头,一开始用纯铅,结果刚打几发就因为质地太软、膛线挂铅卡壳了。
主人公灵机一动用旧铜钱,立马得到上级领导支持,很快就得到了巨量的铜钱造弹头。
张楠没记错,那部神剧里使用方孔铜钱造弹头——镜头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大堆道具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假“康熙通宝”、“乾隆通宝”。
那个导演一定听说过八路军用铜圆造弹头的事,不过这脑子显然有个大脑洞——脑洞大开到直接让咱们的八路军战士违反了日内瓦公约!
不可能吧?咱们八路军有纪律,绝对不会违反日内瓦公约的!
你用圆形方孔钱冲压制造弹头被甲,还刚好一枚铜钱一个弹头,咱先不论清代的铜钱脆性大不大的问题(估计导演是让兵工厂烧红铜钱再冲压),这造出来的子弹头只能是半被甲的达姆弹、空尖弹!
难怪神剧里我军战士战斗力惊人——原来导演让战士用的是《日内瓦公约》禁止使用的达姆弹!
小鬼子估计还没开打,这小心肝就得打颤!
机制铜圆和铸造铜钱都分不清:当张楠看到那一段,真想拿个几吨铜板把那个导演和一众主要演员给活埋了!
而且道具还是假铜钱,去个古玩城借个几十斤铜板很难吗?
这样的态度,拍出来的片子不是神剧才怪。
心中一顿吐槽,不过这会“神剧们”还没出呢,,说了人家也不信,独自吐槽吧。
打开小库房,靠近门口的地方堆得不少是西式旧家具。
“这些有几样木材倒是不错,核桃木的,不过年纪一般,也就是解放前外国佬一些办事机构内的日常用具,你要兴趣不大就继续丢这。馆里有些办公桌太老旧了,这次正好拿来自己用。”
一大堆的几十年前的办公用具,怎么看都是没多大花头,张楠也不怎么喜欢,那就不抢这里工作人员未来的桌椅板凳。
张楠也进过展览馆的办公室:这里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是解放前的欧式建筑,连里边不少桌椅板凳都有个40年以上的历史,有些凳子坐上去直摇晃。
十几二十年前可没人吃得消用这种西方风格的办公桌,如今倒是无所谓——库房里边有正好拿来用,还省了买新家具的钱。
别看这些西式桌椅几十年前的老东西,这质量还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散架。
搬走了不少办公家具,在靠墙的地方最终露出一件用帆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家具,张楠看着像一张书桌。
很奇怪,农博升上千扫了一下篷布上的灰,对张楠道:这是张书桌,搬进这间库房已经32年了,外边的布就没打开过,你付20000美元它就是你的。”
“哦,好。”
说完对后边的阿廖沙几个道:“你们搬,当心点。”
“你不打开看看?这可是两万美元。”
张楠在那笑,笑完了才道:“你说两万就两万,我觉得我绝对亏不了,而且蒙眼判也挺刺激,偶尔来一回也不错。”
农博升一听,就附身拉了篷布一角,露出底部的两条桌子腿——红色底色加金色镶嵌,非常华丽!
不过他又很快将篷布给拉了回去:这短短一瞬张楠就判断出这桌子应该是八条腿,而且弧形的腿与腿之间还有支撑。
“这张桌子当初压根就没登记,不用美元付账,你就给7万人民币。”农馆长这边对登记的财务道:“小应,登记一下:欧式细木镶嵌旧书桌一张,价格1000元人民币,到时候你问小张拿7万,明白?”
40余岁的女性财务一点头,“明白,馆长。”
张楠奇怪的看了几眼农博升,后者风淡云轻道:“你认为我是个老古板是吧?我是,可如今哪个单位没小金库?只要不往自个兜里装,这就不算犯错误,再说过两个月就要过年,没点钱拿什么发福利。
不光这桌子,你今天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都只要付人民币就行了,都算是我们展览馆赚的钱。当初我们可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上头就想着捡现成?
门都没有!
我现在是过年每人给发个5斤带鱼的钱都没有,单位还有不少离退休人员,靠那点拨款就够发工资的,我这可是个清水衙门。
多卖点还能支援一下兄弟部门,局里有几个地方比我这一亩三分地还穷,我那个副局长每年年底基本上还得去外单位化缘,不然年都难过。
小张,这领导不好当的!”
“哦。”
小金库似乎90年代最流行,这会看来也有:对这个张楠不熟悉,而且他单位就待过一个物资局——这会物资局是富得流油,压根不能体会清水衙门的苦楚。
阿廖沙和夏米力两人搬,这都一下差点起不来,非常重!干脆四个保镖一起上,装车时加上两名展览馆的工作人员,这才把这张都还没露完整庐山真面目的书桌搬上了卡车。
“和昨天那个盘子一个时间、一个地方出的。”
等边上没人了,农博升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
张楠眼睛一亮,不过最终还是只说了字:“哦”。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匪夷所思的世界级名画
搬完家具,库房里剩下的就是大量西洋瓷器与油画:特别是五十年代第一批入库的那些,因为经过特殊时期的原因,原始的入库登记账簿早就已经遗失,农馆长也正好乘此机会进行清点。
“20世纪英国工业制瓷花瓶,最多100块一对,人民币…十九世纪八、九十年代意大利水晶玻璃托盘,一对50元…30年代欧洲日用瓷一套,30块,这东西怎么到我们仓库了?谁要谁买回家去,还新的能用…”
东西流水架一样从农博升眼前过,听他那快速的鉴定和报价简直就是种享受,这水平杠杠的,基本几眼过。
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同张楠交流几句指点一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大批量的西洋瓷器、玻璃器一出库,便宜的基本上就被员工们买走了。
如今在工艺品店买对放水果、糖果的仿西洋式的玻璃托盘也要个二十来块,这工艺都还没眼前的这些好——100来年前意大利产的水晶玻璃,展览馆员工当然知道那玩意50块钱还是值的。
虽然如今工资也就一百多点,但就算国产普通瓷器、玻璃器这些,同20年后的白菜价不同,目前还是比较贵的。
所以就算农馆长爆出几十、上百的价,工作人员也基本上是全部买走。
张楠这会可不会同展览馆的人争小利,乐得看热闹——传说中才听说过的20年前处理西洋货的“盛况”再次出现,而且这场面估计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不要?”看到张楠就看热闹,农博升忍不住问了句。
“你不也是没买嘛。”张楠笑着回答。
“我是20年前买的太多了,那会几分、几毛钱一件,你看我们这的几个老家伙都没动,家里都有不少,留给年轻人,这会这些玩意放家里时髦。
这两年开始看重这些东西,家里那位把我习惯吃饭的那套家伙都收了起来,更别说当初买来插花的花瓶。”
“表姐做得对,也许十年后就值大钱!”
农博升的老婆是项伟荣的表姐,张楠这称呼也是随棍上。
农博升也没出言反对:当初收缴大量的西洋物品,东西好不好看大家看得出来,是不是珍品这个问题上全甬城也就他是个明白人。
那会那么多好东西都是白菜价,农博升就算人再古板,也总会挑些好货色自个用或拿来送人。
张楠知道,表姐和表姐夫结婚时,农博升就送了些西洋制品当礼物,当然是过日子能用的那种。
比如那对珍贵的威尼斯水晶玻璃贡盘,可不是刚被买走的那对50块钱的托盘能比的。
……
这时搬货的工作人员从个木头箱子里拿出个怪模怪样的花瓶,张楠一看到直接苦笑了一下,顺便看了眼农博升。
农博升也看到了,直接道:“你就别想了,这东西能进展厅。”
一听这话,张楠彻底死心:自个一眼看出那玩意不是纯粹的西洋货,是个“土洋结合”的器物。
整整一仓库不上不下的西洋货,这会好不容易出现个感兴趣的,结果还是个能进博物馆展出的,小小郁闷一下!
“西欧鎏金铜镶嵌明代龙泉窑青瓷四方花瓶,具有代表性的出口瓷再加工产品。”农博升一鉴定完,对着边上人道:“小陈,归档入库。”
得,没大家什么事了。
这是一类在华夏人看来很奇葩的工艺品:西方的工匠用自己的手艺,在当初进口的华夏瓷器外边包了个挺别致的雕刻精美的铜架子,反正这感觉是华夏人看着别扭、西方人顺眼。
外来货特别多,甬城展览馆里的这种特殊情况,估计只有沪上有类似之处。
解放前在甬城有不少的西方各国的办事机构,张楠估计展览馆这个大院子都有可能是外国佬造的都不一定,处处透着股欧洲建筑的味道。
在同一条街上这遗留的西式建筑还有不少,教堂都有。
当初有不少西方人生活在甬城,他们带来了很多西边的东西,而且上百年的影响之下,甬城当地人中间在那会都有不少习惯了西式的生活。
当初一切不合时宜的外国玩意不是被销毁就是进了展览馆的库房,特殊时期又销毁了一批,留下的其实都还可以。
当所有西洋瓷器清理完毕,张楠就买了对花瓶:19世纪后半期法国的东西,蓝色主调,用来当摆设不错。
这会都已经是中午,不过农馆长决定再接再厉,抓紧时间清完库再说,只给了大家40分钟的吃饭时间。
张楠几人也是在食堂混了一顿,看到展览馆工作人员毫无怨言:大概大家各有收获,而且都明白今年年终福利估计绝对丰厚。
刚才大家的工作劲头都不错,有好处就有干劲!
一吃过饭继续倒腾,就剩下两堆、一共百来幅油画:其中一部分是农馆长当初不让烧掉的,另一小部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是最早送来展览馆的一批收缴的西洋物品。
“很多宗教故事画,都是边上搬来的?”库房里张楠别看边说。
“说透了没意思,差不多吧。”
农博升也在看画,他都也有个几年没进这里,需要仔细查看一下。
靠外头的一堆都是特殊时期的查抄的油画,虽然都有作者的签名,但不少连农博升都需要找一会签名在哪,找到了都还认不出、想不起作者是谁。
也许这些画家没多大名气,加上油画那隐晦的签名方式,这些画作的作者是谁还真不好认!。
因为油画签字签名与国画不同:国画可以大张旗鼓以书法形式签名落款,填补画面空白,再盖上名款印章完善整幅图画;
油画一般是隐藏签名:隐隐约约似有似无,既能辨认又不引响画面。
有的画家将名字签在画面的“道具”或花纹之中,使其与画面融为一体:如荷尔拜因在《阿麦巴赫像》中的署名就写在背景树上的一块木牌上;德拉克洛瓦的《自由引导人民》,署名是在远处倒斜的木头上;谢洛夫的《少女与桃子》,署名在右下方近于台布的地方…
很多还是姓名简写,甚至有些签名就一两个字母
外头一共52幅,大小都有,“你要不要?”
“什么价格?”
“100美元一幅,全归你。”
张楠白白眼:“美国的旧货市场没名气的画家旧画5美元一幅的都不少,你这是漫天喊价。”
“不要拉到。”
“要,干嘛不要!或许有个小有名气的你认不出来都不一定。”
“我说小张,我离开苏联都已经三十几年,认不出来很正常,你就当撞运气得了。”
张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那你得给我开证明,这些我得带出去让懂行的人看看。”
“行,没问题。”
……
看完这一堆,还剩下最后四五十幅包着牛皮纸的油画,这些连农馆长都基本没看过。
一幅幅拆…得,连着十几副都是宗教画,好不容易拆到一幅风景画,按照农博升的话:这绘画技术也就是个美院的学生,不过至少大四。
前后左右、正面背面一找,真在背面被找到一行极小的铅笔小字:沪上美院…
学生画的,还是个国产货。
尺幅够大,画框材质也不错,农博升打算挂展览馆会客室里当摆设,废物利用。
再剩下最后一幅大尺寸的画作没开箱前,农博升终于找到幅他有印象的一名意大利画家的作品,不过和张楠说了等于白说。
自个压根没听说过,估计最多算小有名气。
“1万美元?农馆长,你这是敲诈好不。”
“不要拉到。”
“得,您就别出这一招,我还是给您3万人民币得了,你爱咋咋滴。”
“成交!”
边上的应会计满面笑容:馆长厉害!这可都是大家的福利!
最后一幅画加上画框有近两米长、一米五宽,画幅非常大!
拆开包装,刚把牛皮纸去掉,农博升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立马从兜里淘老花镜。
而张楠反应更大:眉头都皱了起立,脑子里蹦出句:“真的假的?高仿?”
这是一幅一群人在参加舞会的布油画,画布大小大约一米三乘一米八的样子,描绘出众多的人物,稍微给人拥挤的感觉:人头攒动、色斑跳跃、热闹非凡,只看一眼就给人以愉快欢乐的强烈印象!
画面用蓝紫为主色调,使人物由近及远产生一种多层次的节奏感:画家把主要精力放在对近景一组人物的描绘上,生动地表现出人物脸上的光色效果及光影造成的迷离感,渲染了舞会的气氛。
“这是幅印象派的作品,在对光与色斑的处理上的手法非常高超,你看这画面的总体色调、气氛有一种颤动、闪烁的强烈效果。
高手,绝对的高手!绝对的精品!”
农博升不是油画大师,但他是华夏顶级的雕塑大师,对油画的这点欣赏力还是有的。
找了半天,发现在画作边角的一颗树上有画家的签名:张楠找到签名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认得出来。”
张楠抢先说出了这段话,因为署名虽然是简略的字母,但张楠就是认识:在汉堡港那辆大卡车里,就有相同签名的画!
这边的农博升也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就在一小会前,在旁边的阿廖沙就已经注意到两人的那点异常,已经拉着卡里米,同那位展览馆的财务闲聊几十幅宗教画。
阿廖沙是俄罗斯族,还是知道点西方宗教故事的:小库房这会展览馆的人就剩下馆长和财务,阿廖沙几个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知道那副巨大的油画出问题了,估计还是大问题!。
“农馆长,这东西不该在这吧?”
“嗯,应该是在法国。”
“看仔细看看,那这是复制品吗?”
农博升摇摇头道:“感觉不像,手法太高明,而且这作画时间也至少有个100年,我记得1879年在巴黎沙龙中,他的《夏尔潘蒂埃夫人和她的孩子》这幅画获得了好评,得到了1000法郎的酬金。
之前他贫困的要死,从那幅画开始他的生活才有了转机,那会估计没人去仿制他的画吧?”
“我说馆长同志,这玩意的真品我就记得好像是在法国人手里,你说怎么办吧?”
两人说话声音非常轻,就像再搞地下工作!
张楠把皮球踢给了农博升——这时候可不能急:两人越来越倾向于这是幅画家的真迹,但就是打着哑谜。
要是太急了这农馆长脑子转上几个弯,那可就真没自己什么事了。
因为这是幅《红磨坊的舞会》,画家是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
雷诺阿有四大名画:《游艇上的午餐》、《红磨坊街舞会》、《丽莎》、《夏尔潘蒂埃夫人和她的孩子》,这个张楠和农博升都知道。
不过张楠还有农博升不知道的:《红磨坊街舞会》会在1990年拍卖出7810万美元天价!
如果没记错,那是那时世界最高的油画拍卖价!
这边两人在低声交谈,另一边的应会计竟然被阿廖沙聊天聊得拿着幅宗教话,在门口讨论人物脸部的光线问题。
“不对呀,你等我下。”
农博升说完也不理张楠,转身离开库房。
张楠一个眼色,裘波跟了上去。
一会之后,农博升先回来了,张楠看到后头跟着进来的裘波打了一组手势,似乎是“没打电话”的意思。
农博升表情稍显兴奋,但又带着点疑惑,手里还拿着本挺旧的画册。
俄文,不懂。
“奇了怪了,你来看。”
说着把已经翻开的画册递给张楠,上头是一张彩色《红磨坊舞会》的照片。
“这是我从莫斯科带回来的,这照片拍摄的是法国的那幅真品原作。”
张楠两相一比,不禁蹦出句:“这是什么鬼?!”
照片上油画最左侧人物,近处的是一位坐在椅子上露出大半张脸的的女子,远处是一对男子黑色西装、女子深蓝长裙的舞者。
而库房里的这幅油画,左侧那名女子几乎整个人都露了出来,而远景那对舞者的左侧,竟然还有一对舞者。
一些拙劣的模仿者在模仿具有大量人物的原作时,有时候会把画面人物删除几个。但库房里这幅画技艺高超、年代也对,还竟然多出了“两个半”人物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千和一千万
两个人对着这幅《红磨坊的舞会》研究了半天,都从画布、技艺研究到了精美的画框——“19世纪后期的手艺,这雕刻和做工错不了,那会估计定做这个画框就要50到100金法郎。”
听完农博升的话,张楠再看了看画册上的那幅画:法文他不懂,但上头的阿拉伯数字是认识的。
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卷尺:他不是木工,但这小玩意不少玩古董的兜里都有。
习惯:电筒、电子秤、放大镜加上卷尺,玩古董的四大法宝!
越是从底层出来的古董商人,随身携带这四件东西的越多--前边三件好理解,而卷尺是因为有些古董尺寸差一点,那价格就会差一大截!
比如青铜镜和花瓶。
一量库房里这幅,“高度131公分,长度182公分。”
再一对照画册上的标注:高度一样,长度多了7公分。
既然农馆长一直没开口,那张楠报了尺寸后也就不多说了。
就一会功夫,一直在思考的农博升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道:“我好像记得有资料里说,这个雷诺阿当时是巴黎红磨坊的常客,而且那画应该是在1876年画的,那时候他可穷的要死,还应红磨坊老板的要求,常给红磨坊设计宣传海报。
你说他会不会画了两幅?”
张楠歪歪嘴,“谁知道呢,一般画家可不这么干,又不是梵高的向日葵。”
梵高的《向日葵》是不少,不过可没一模一样的,而这幅《红磨坊的舞会》同法国那幅基本属于“复制品”,没几个画家会这么干。不过一百多年前的事,也不可能去问当事人了。
“要是你日子不好过,老板给钱,要你再画一幅一模一样的挂自己的办公室里装点门面,你干不干?”
“我有钱,不知道。”
张楠才不上当!
“那你你要不要?”
终于等到这一句,看着农博升说这话还似乎是下来很大决心一样。
“要!”
不要是傻蛋!张楠感觉还真有农博升说的那个可能性:他上辈子可穷过,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天就靠几个包子撑过去的日子也挨过。
如果那会雷诺阿都穷到没钱吃饭、要被房东扫地出门的地步,红磨坊的老板或其他人给他一笔能度过难关的钱,要他再画一幅一样的画,他干不干?
换成张楠就干!
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谁还在乎什么习惯不习惯。
这边农博升似乎又思考了下,道:“那这样,我可以给你开个证明,就当这幅画是仿制品,1000块人民币先卖给你。”
张楠一听,立马说:“别逗了农馆长,这画只要你卖给我,没证明都能带到国外去,全世界的海关都会认为这是幅仿制品。
这不是什么1000块的问题,你明说,别先卖不卖的。”
农博升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是这样,如果将来能够确定这画是雷诺阿的真迹,你得捐助1000万美元给我们展览馆,我想造一个新的综合性博物馆,这里太小设施也太旧了。
而且,这画你不能卖给外国人,要么自己收藏,要么用它换回足够分量的华夏文物,我记得在法国几大博物馆里有海量的从华夏抢走的文物。”
“1000万?你够狠!行吧,不过要是真迹,十有八九我自己永久收藏了,就算真要换的话,我会让让高卢鸡哭的!”
“你可别到时候三瓜不值两枣的换几个清朝官窑回来,要书画,至少也是唐宋大家级别的书画!”
“我说老大哥饿诶,这八子还没一撇呢,真的假的还不知道,不急。不过真到了要换的那一步,我找您去当参谋,行吧?”
“那好,咱们可就说定了!”
张楠转念一想,“不对呀农馆长,要是真的我自个收藏了倒也不亏,要是交互,我这1000万不就成冤枉钱了?
再说,我要是耍赖,你还能吃了我?”
听到这,农馆长贼贼的笑了,“哈哈,你可不许反悔,咱可已经说好了的。再说你又不缺这一千万,我对你放心得很,这小子不会干砸自己招牌的事,就好面子。”
农博升在省里、中央都有人,前段时间当然知道项伟荣夫妻捐资两千多万美元造会稽大学的事,这钱百分之八百是张楠出的!
他如今能看到不少国外的资料,这会一些西方著名画家的油画作品几百上千万的拍卖价已经常见,一幅雷诺阿的代表作,如果是真迹,这1000万美元也差不多了。
不过他真想不到3年后那个7810万美元的超级天价,这会还真以为自个喊价很合理,甚至还有点狠!
至于张楠会不会耍赖这个问题,老学究是以老学究的眼光在看人:捐资造大学、赠送国宝回国、唐刀回家(虽然没捐献)...
农博升感觉张楠这人还靠得住。
“农馆长,这也就是我了,换个其他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人人家收钱呢。”心里想想,没说。
“那行,农馆长,咱就君子约定!要是确定是雷诺阿的真迹,我就捐赠1000万美元给甬城,指定你来负责这笔款子,专款专用。”“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两人就在这库房里握了握手,约定、交易达成。
重新把画给打包,叫来应会计写下这最后一幅画的卖出记录:《红磨坊的舞会》,1000元人民币。
到办公室开了一堆的“准予出口”证明,这就算完事了。
……
该搬的也搬了,这趟甬城淘宝还算顺利,而且还打通了湘南同赣省两处的关系,下一步行动会顺利很多。
下午四点,五吨东方装车完毕,张楠让裘波押车先回剡县,他要明天再走。
晚上还得大摆宴席,感谢这两天展览馆人员的大力帮助:都把人家研究员当搬运工使唤了,总得表示一下。
最后农博升在办公室里给了张楠个电话号码,上头还有人名。
“我已经给景德镇陶瓷研究所的汪主任打过电话,你到时候直接给他打电话就行,你要的东西他已经在倒腾仓库和从职工手里搜集了。”
“你怎么说的?”
张楠原本还想着到了地方再说:这人还没去要是先把底给漏了,事可能会黄!
“放心,汪主任是我老朋友了,他这会就听不得能赚外汇,他那可有创汇指标。
我给你透个底,只要你每件能出到20至50美元,他会把仓库底和职工家里吃饭的饭碗都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