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发枪
姚广拿出卫星电话,可是厂房屋顶墙壁屏蔽了信号,打不出去,冼辉急了,问姚广带了几把枪。
“两把。”姚广从脚踝处拔出贝雷塔袖珍手枪递过去,冼辉喝道:“这是娘们用的!要大家伙。”
于是姚广只好将配枪SIGP228给冼辉用,冼辉接了枪娴熟的检查一遍,打开保险,沉声道:“我掩护,你迂回过去,抢两支冲锋枪过来。”
姚广腿都软了,他是搞情报的,不是搞特战的,哪怕对付几个低水平的恐怖分子也不行。
冼辉看出他的迟疑,道:“你掩护,我上。”
生死关头,姚广顾不上巴结首长了,忙不迭的点头,握着枪弯着腰出去,正好两个蒙面枪手从大门外进来,见状一梭子打过来,AK47的准头差点,姚广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躲到了一堆机器后面,竟然毫发无伤。
两个枪手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姚广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根本不敢冒头,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啪啪两声,冼辉现身,手枪冒着硝烟,将军宝刀不老,二十米距离内依然能做到百发百中。
姚广松了口气,赶紧跑过来从枪手身上摘下绿色帆布子弹袋抛给冼辉,自己也拿了一条子弹袋,一支自动步枪,换上了新弹匣,哗啦一声上膛,心还在狂跳,但是镇定了许多。
“老板,怎么办?”姚广问。
冼辉说:“先隐蔽起来,政府军应该马上就到。”
……
米24飞抵中东防务大楼天台,刘汉东下机直奔办公室,果不其然,罗汉正在办公室等他,两人热情握手,拥抱,狠狠捶打着对方的胸膛。
“喝什么,来点冰镇啤酒吧。”刘汉东从冰箱里往外拿啤酒,罗汉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腋下快拔枪套里的HKUSP点四五口径战斗手枪的枪柄闪着幽光。
刘汉东拿了两瓶百威,两人碰瓶,仰脖吹。
“痛快。”罗汉说,“在禁酒国家喝酒,快感有加成。”
刘汉东说:“我这儿什么都有,你想吃肘子我都能给你弄来,住几天吧,享受一下中东土豪的生活。”
罗汉哈哈大笑:“好啊,有时间一定住几天,体验一下土豪生活,不过你今天得先跟我回去。”
刘汉东也大笑,罗汉顿了顿,也跟着笑了,笑的前仰后合,外面人看到他俩如此融洽,都松了一口气。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刘汉东冷着脸道:“我跟你走了,恐怕就回不来了。”
罗汉说:“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刘汉东看看窗外:“你一个人来的?”
“当然不会,不过你放心,你不乱动,狙击手是不会开枪的。”罗汉把酒瓶放下,站起身来。
“我不能跟你走。”刘汉东说,走到了窗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别让我为难。”罗汉情绪有些低落,“我是军人,我必须执行命令。”
刘汉东指了指外面:“想走也走不了啦,有不速之客。”
罗汉也走到窗前,两人站在中东防务大楼第十层上俯视街道,只见远处几辆皮卡车疾驰而来,车上是张牙舞爪的蒙面枪手。
“这个国家又要乱,乱起来对我们有什么损害,你心里应该清楚。”刘汉东从腰间拿出对讲机下令:“准备战斗。”
罗汉是特种部队军官,经常越境执行任务,很多时候得不到上级指示,这就要求具备高超的判断分析能力以及担当,科林政局变化,中资企业必受损害,那可是几百亿美元的大生意和数千中国工人的生命安全,与之相比,抓捕刘汉东根本不值一提。
此时不但不能抓捕刘汉东,反而要大大仰仗他。
罗汉迅速做出判断,也用藏在袖子里的话筒向部下发出指令,让他们盯着街上的恐怖分子。
“怎么回事?”罗汉问道。
“谁他妈知道,这个国家就这样,成天闹腾,国王也神龙不见首尾,我都找不到人。”刘汉东快速出了办公室,接过火雷递来的防弹背心和钢盔,一边走一边穿戴,罗汉紧随其后:“你手下有多少人?”
“十来个。”刘汉东眉头紧锁,“这点人根本不够,现在我们去王宫,那里驻军最多,城市已经不安全了。”
罗汉说:“王宫是安全了,可是中资企业怎么办?”
刘汉东停步道:“我是一个贪腐分子,马上就要被抓捕回国的,你说我能顾得上他们么?”
罗汉正色道:“同胞受难,匹夫有责,这是你的责任。”
火雷推搡了一把罗汉:“少来这套,把人当夜壶啊。”
罗汉手稍微动了一下,几把枪齐刷刷就瞄准了他。
“别紧张。”罗汉双手低垂,不再做出任何有威胁性的动作,双目直视刘汉东:“现在只有你才能保护他们,他们都是同胞,远渡重洋出国打工,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你好好想想。”
刘汉东沉默了一会儿,拿出对讲机调了频段,联络塔基卡提警察局和宪兵司令部,可是对讲机里传来密集的枪声,那边已经开打了,指挥官说遭遇袭击,上百名武装人员疯狂进攻,抽不出人手去保护中国人的工地。
远处隐隐有密集枪声传来,窗外,塔基卡提老城区黑烟冲天,有人点燃了汽车轮胎阻塞道路,这是暴乱分子们惯用的招数了。
这场变故,比预想的还要严重,ISISI不是要制造几起恐怖事件那么简单,他们要夺取科林的政权!
刘汉东瞬间做出了决定,他一把揪住罗汉的领子,把他拽到跟前,瞪着他说:“兵分两路,你走陆路,带他们去电厂工地找唐建军,我在空中掩护你们。”
罗汉热血沸腾起来:“好!”他在刘汉东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迅速下楼,刘汉东带人上天台,从楼梯间里将两具火箭巢抬了出来,用小推车推到米24机翼下开始挂装。
中东防务大楼地下车库,三辆越野车和两辆卡车已经准备就绪,罗汉跳上开道的越野车,子弹上膛,严阵以待,车队急速开出地库,朝着热电厂方向驶去,天空中,一架米24武装直升机转动旋翼,杀气腾腾的飞着。
道路上空荡荡的,没有恐怖分子的影子,一路有惊无险,顺利抵达热电厂工地,电建指挥部项目经理是刘汉东的老朋友唐建军,他的防范意识比较强,十分钟前得知科林局势有变,立刻关闭大门,确认来者是中国人之后才放行。
车队停在指挥部前,直升机也缓缓降落在空地上,还没落地刘汉东就跳了下来。
“情况怎么样?”刘汉东问。
“炼油厂那边已经被袭击了,死了不少人。”唐建军忧心忡忡道,“咱们这边也是早晚的事儿,我组织了几十个退伍兵出身的工人,分发了钢管和木棒,恐怖分子打过来,好歹能顶一阵子。”
一位工程师愤怒的说:“本来有带枪的保安,国内一句话全给撤了,又不给我们发武器,这样不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么?”
刘汉东说:“他们不给你们发枪,我发!老唐你组织一下,让会打枪的人都来领取武器。”
唐建军瞪大了眼睛:“你没开玩笑吧?”
刘汉东道:“都什么时候了,我有心思和你逗闷子么!发枪!”
火雷跳上卡车车厢,拽下苫布,露出堆积的草绿色木箱子,抄起撬棍撬开箱子,拿出一支八一杠自动步枪喊道:“领枪了!”
工人们迅速汇聚而来,几个班长爬上车帮忙,打开装子弹的铁盒子,将油纸包着的子弹发给领到枪支的工人。
这些枪本来是中东防务的保安们的配枪,保安们被遣散之后,这些枪都被收缴,有些弹匣里还装满了实弹哩,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电厂工地上有几十号退伍兵,虽然大多是技术兵种出身,但是起码的枪械操作是掌握的,他们领到了八一杠和五六二,动作虽然有些陌生,但是感觉一会儿就找到了,有枪在手,胆气就壮,唐建军说:“上围墙,恐怖分子来了就给我开枪!”
带着安全帽身穿中炎黄工作服的工人们手持钢枪,摩拳擦掌,分成若干小队,配备对讲机,分守电厂工地的进出口,严阵以待。
唐建军和刘汉东握手:“小刘,多亏你了,不然恐怖分子打进来,咱们就全完了,我在巴基斯坦可是经历过的,恐怖分子杀人不眨眼啊。”
罗汉很感慨,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刘汉东的中东防务公司为中资公司提供安保服务,虽然价格看起来高了点,但是在科林这种地方,保安是要荷枪实弹随时玩命的,老实说价格还是公道的,那帮政客居然用这件事抹黑栽赃,实在龌龊,不但龌龊,还他妈耽误大事了!
冼辉和姚广不就是去了炼油厂工地么,搞不好被恐怖分子一勺烩了,罗汉心底有一丝的幸灾乐祸,不过很快就被责任心压过,如果出事,自己也没脸见人了。他赶紧拿出卫星电话打给姚广,却没人接。
第十八章 乱战
姚广的卫星电话已经调成静音模式,战斗的时候带一个随时会响的玩意在身上可是大忌,恐怖分子们在炸炼油设施,爆炸声此起彼伏,火焰冲天。
冼辉心急如焚,可是他分得清轻重缓急,设备坏了可以再采购,人没了就全完了,所以他坚定的对姚广说:“撤!”
两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又有武器在手,交叉掩护前行,任何时刻都避免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他俩完全可以自保,但是那些工人们就惨了。
炼油厂的工地占地上千亩,厂房之间距离很大,一览无遗,恐怖分子们开着皮卡车来往纵横,暴露在开阔地上工人们被他们打猎一般射杀。
惨叫声不绝于耳,眼睁睁看着同胞们倒在血泊中,冼辉断然道:“不走了,和他们拼了!”
姚广傻眼,这话可不该从一名将军嘴里说出来,也太幼稚了些,工人们命如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你一个负责情报工作的高级军官挂了,对国家是多大的损失啊。
“老板,这里太危险。”姚广道。
“这里是战场,我是军人,我哪儿也不去。”冼辉推开姚广,猫着腰冲向一处掩蔽物,躲在后面向大开杀戒的恐怖分子开火,他枪法很好,一个短点射就把皮卡车厢里的机枪手撂倒了。
火力被吸引过来,冼辉迅速转移阵地,身手矫健无比,姚广一咬牙,也举枪射击,为冼辉分担压力。
……
热电厂建设工地,刘汉东一直在用对讲机监听战局实况,局势混乱到了极点,由于无线通讯网络崩溃,交战各方都使用对讲机,军用民用频段都有,很多人连加密都懒得加,直接用明语沟通,对讲机里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根本插不进话,更别提了解局势了。
赛义德陛下和阿米尔小王子都在英国,暂时联系不上,王宫方面不用问,固若金汤,兵营和机场都有大量驻军,也不用担心,最需要关注的是几个中资企业的营地,见刘汉东不愿意出手相救,罗汉也不怪他,借了一辆车,自己带着手下奔炼油厂方向去了。
刚开出去没多久,罗汉等人迎面和武装人员碰上,对方二话不说就开了火,重机枪准头差点,罗汉一个漂移甩尾,越野车原地转弯又狂奔回来,子弹在汽车附近打起一股股尘烟,刘汉东在围墙上看到,赶忙让大家开枪掩护。
几十个工人一起开枪,子弹横飞,武装人员没料到工地有这么强大的武装,硬生生刹住汽车,倒车离开射程,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也就四百米,还得是精锐士兵才能打到这么远的目标,普通人也就是几十米的作战距离,双方可劲的搂火,枪声跟爆豆一般,其实伤亡很少。
罗汉的车开进了电厂,越野车上一排弹孔,幸运的是人都没事,罗汉跳下车,抢过一支八一杠,对着五百米外的敌人立姿射击,三发短点射,当即造成对方伤亡。
武装人员再往后撤,躲在一栋房子后面,过了一会儿,他们的增援来了,开始发射土造火箭,一枚枚钢管做成的火箭弹落在工地上,完全是无的放失,但造成的恐慌不小。
……
朱小强也在作战中,他和本部人马提前离开别墅,乘坐卡车前往塔基卡提市区,在一座商场的地顶楼开始行事,一帮人戴上防毒面具,向通风口内灌注化学制剂混合物,建筑内的人很快闻到刺鼻的味道,黄绿色的烟雾从通风管道涌出。
“毒气!”有人惊恐的大喊,整座大厦瞬间进入崩溃状态,顾客们发疯一般往外跑,踩踏事故频发,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救人啊,赶紧逃命要紧。
一辆警车当街停下,两个警察下了车,惊愕的看着数百人迎面奔来,远处商场大门内涌出黄绿色的烟雾,从烟雾中走出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手持自动步枪。
警察急忙钻回汽车,用电台向总台报告,还没说完,一串子弹打来,风挡上几个弹孔,血溅警车。
塔基卡提到处都有枪声,大批武装人员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打砸抢,放火杀人,沿着街砸玻璃,洗劫货物,焚烧停靠在路边的汽车,警笛声、爆炸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警察们难以镇压局面,收缩回警察局自保。
科林国家电信局的机房被黑客攻占,导致全国的固定电话和移动电话网络瘫痪,只有卫星电话和对讲机可以使用,但卫星电话毕竟是少数,所以各方面都使用对讲机联络,所有的频段都充斥着声音,乱了套了。
朱小强跟随同伴们沿街推进,时不时丢两颗爆炸物,他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兴奋无比,活了二十几年,憋屈了二十几年,今天终于得以发泄了!他心底一个狂妄的想法蠢蠢欲动,何不真的参加ISIS,杀人放火快意人生。
不过,最终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朱小强趁同伴们和警察当街对射,悄悄溜号了,附近是一条空荡荡的街道,两侧都是白色的小洋楼,他随便选了一座,翻墙进去,踢开门,屋里一阵惊叫,是几个没戴面纱的女子。
科林虽然是执行伊斯兰教法的国家,女人出外必须戴面纱,但是在家里没这个讲究,朱小强手里有枪,女人们瑟瑟发抖,哀声求饶。
朱小强本想趁机洗劫一番,不过看到母亲护着三个十一二岁的小萝莉,顿时心软,好言抚慰,他的阿拉伯语说的词不达意,对方没充分理解,反而更加害怕。
忽然大门被砸的砰砰响,朱小强下意识的以为是同伴来抓自己的逃兵,魂飞魄散,夺路向后花园逃去,大门被砸开,一群暴民冲了进来,没拿枪,手持阿拉伯弯刀和棍棒,进门就抢东西打人,有几个歹徒还将女人抬进了角落。
朱小强正在后院爬墙,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就看到外面大队武装人员路过,也看不出是哪部分的人,吓得他跌落墙头,正好听到屋里的尖叫声,他不是英雄,也没打算救美,不过事情的发展往往不由人,两个拿刀的家伙冲进了后院,发现了朱小强,双方对视了两秒钟,俩家伙挥刀扑过来,雪亮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朱小强下意识的端起自动步枪一扣到底,两个倒霉蛋被打死,朱小强胆气大壮,迅速换了新弹匣,心一横冲进了屋子。
枪声再度响起,白墙溅满了鲜血。
……
刘汉东决定动用武装直升机敲掉敌人的火箭发射装置,米24立刻起飞,昂贵的57毫米火箭弹不要钱一般往敌人阵地上泼洒,顿时火海一片,工人们兴奋无比,纷纷站在围墙上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
武装人员一触即溃,迅速撤离,米24也不穷追,当即掉头飞向码头。
码头上也有武装人员在肆虐,直升机的到来立刻吸引了地面火力,几十支自动步枪朝天射击,但大多数都落空了,最有威胁的是皮卡车上的高射机枪,打得泼风一样,在八十年代的阿富汗战场上,德什卡重机枪颇有战果,打掉至少百架米24,但那都是预先设伏,居高临下,从山顶下俯射的成果,地面上的任何火力点在武装直升机面前都是案板上的肉。
武装分子们被猛烈的火力打得四处溃散,直升机悬停在半空,绳索抛下,罗汉背着枪迅速滑降,和两个部下一起建立火力支撑点。
直升机又飞向炼油厂,刘汉东倒不是为了救冼辉和姚广,而是为了上千名同胞。
炼油厂工地几乎被彻底摧毁,到处是浓烟和烈火,武装人员的目的性很强,就是破坏设施,杀伤人员,制造恐怖气氛。
此时冼辉和姚广已经被人包围在一处未完工的车间里,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十几名中国工人,外面似乎有二十多个武装人员,短点射打得很有章法,而且枪声和AK47截然不同,应该是美式M4的动静。
冼辉捡起一块锃亮的不锈钢碎片当做镜子伸出墙外观看,隐约能看到雾气升腾中穿着泥色作战服,围着阿拉伯方巾的士兵,棒球帽、墨镜、腿部快拔枪套和沙漠靴,造型洋气拉风,绝不是ISIS士兵的风格。
“白人雇佣兵。”冼辉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道,跑得急,他肺管子都咳出血来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姚广拿出卫星电话,看到未接电话,赶紧回拨过去,小声道:“罗汉,你他妈跑哪儿去了,炼油厂遇袭了,老板危险!”
罗汉大嗓门连冼辉都听到了:“整个科林全乱套了,我刚从电厂杀到码头,这边打得正激烈。”
姚广急道:“你马上过来增援,我们被包围了,对方是白人雇佣兵,很难对付。”
罗汉说:“直升机马上到,刘汉东在上面,他会营救你们,把方位报过来。”
姚广按了一个键,将所处经纬度发了过去,罗汉又将方位发给刘汉东,请他优先营救冼辉少将。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刘汉东回答道,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救这些来抓自己的人。
第十九章 逆转之夜
短暂的犹豫之后,刘汉东就做出了决定,救!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行事光明磊落,现在是敌我矛盾,先解决了外人,再来解决人民群众内部矛盾,如果冼辉和姚广坚持要带自己走,再弄死他们不迟。
米24向冼辉等人藏身的车间飞去,从天上望过去,土黄色的大地平整荒凉,炼油厂工地上烟柱无数,遮天蔽日,真有末日穷途之感。
直升机舱内噪音轰鸣,机油味冲鼻子,这架二手货是刘汉东花二十万美元淘来的不知道几手货色,今天大强度飞行,高速转弯,急升急降,让人感觉机身都快散架了,不过即便是这么一架老掉牙的直升机,也能称霸科林的天空。
火箭弹已经打光了,只剩下机首六管机枪里的几百发子弹,不过机舱里还有苏式的RPK轻机枪可以进行火力压制,刘汉东把侧舱门打开,风沙忽忽的往里灌,不戴风镜一准迷眼,下面就是冼辉藏身的车间了,周围有一圈武装人员躲在卡车后面开枪。
刘汉东哗啦拉上枪栓,一声令下,火力全开,一辆丰田皮卡被密集的子弹掀翻在地,武装人员闪避不及,被机枪火力扫倒,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冼辉松了口气,他和姚广两人只有两支枪,如果不是车间水泥墙壁厚实,铁门坚固,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不过前来驰援的是刘汉东,这让将军的心情略有不爽,心中埋怨罗汉办事不利,既然发现刘汉东有直升机,夺过来就是,不但不采取果断措施,反而还给刘汉东创造立功的机会,这小子,蛮有心计。
姚广也长吁一口气,尽管他极恨刘汉东,但毕竟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不过转念又一想,这兵荒马乱的,万一自己落到刘汉东手里,生死可就不好说了。
小崔驾驶着米24畅快淋漓的追杀着武装人员们,忽然风挡玻璃上出现一个白点,他一愣,得亏这是防弹玻璃,不然就得命丧当场,正要寻找狙击手的所在,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枚拖着烟迹的火箭弹,小崔手忙脚乱,躲闪不及,尾翼被击中,米24的方向舵失灵,机油、液压油、零件崩散,黑烟冒起,机身快速打转,舱内警示蜂鸣响起,向地面坠落。
“抓紧!”刘汉东大吼一声,死死抓住舱壁上的尼龙网,米24不同于单薄的欧洲直升机,机身庞大臃肿,皮糙肉厚,抗打击能力超强,重重的落在地上。除了溅起一阵尘烟外,并无其他损伤。
坠毁的直升机遭到密集弹雨打击,机舱内的人被压制的逃不出去,连头也不敢露,只能躲在里面挨打,眼瞅着武装人员们出现在视野中,RPG火箭弹瞄准了机身,一直歪倒在驾驶座上的小崔突然坐正了身子,双手紧握操纵杆,按下了武器发射钮,机首下的六管机炮转瞬间调整方向,将剩下的百余发子弹倾泻过去……
这场仗打得很艰苦,刘汉东等人同样发觉对方不是乌合之众,而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精锐,双方旗鼓相当,隔了百米对射,这种时候拼的就是人多枪多火力猛了。
刘汉东这边人少,但是胜在子弹够多,还有两箱手榴弹可劲的造,小崔的狙击步枪指哪儿打哪儿,刘汉东甩开膀子狂扔手榴弹,早年部队的投弹冠军终于大显神威,赶得上一门轻型迫击炮了,对方支撑了二十分钟,子弹越打越少,只得撤走。
穷寇莫追的道理谁都懂,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有交通工具用来追击,刘汉东跑到车间大门旁,高喊开门,里面没动静,他做个手势,火雷猛踹大门,看起来坚固的大铁门竟然开了,火雷一个踉跄扑进去,就地翻滚,卧姿据枪,紧跟着小崔冲进去,却傻了眼。
“老大,进来看看。”火雷说。
刘汉东闪身进来,车间里血腥味弥漫,遍地都是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他们检查了一遍,基本上全是中炎黄的工人,只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穿着便装,胸口中弹,眼睛睁着却没了呼吸,他身旁还丢着一支自动步枪。
门外传来汽车急刹车的声音,三人齐刷刷举枪瞄准大门,只见进来的是罗汉等人。
罗汉环视四周,一眼发现了中年人,脸色剧变,扑过来将手指搭在尸体颈部脉搏上。
“死透了,心脏中了一枪。”刘汉东说。
罗汉站起身,表情古怪:“你知道他是谁么?”
刘汉东也不傻,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罗汉扯下了帽子:“他是冼辉,主管中东的主任,少将军衔。”
刘汉东丝毫也不怜悯:“死得其所,好歹死的像个军人。”
罗汉伸手将冼辉的眼皮合上,四下翻找尸体,可是却没发现姚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货失踪了,打他卫星电话,接不通。
“手机在这儿。”刘汉东从地上捡起一部卫星电话丢过来,罗汉接了一看,果然是姚广的那部。
“看起来像是近距离射杀。”罗汉很有经验的分析,“恐怖分子冲进这里大开杀戒,冼辉战死,工人们被屠杀,姚广很可能被他们绑架了。”
刘汉东说:“你注意到那些人不像是ISIS武装么?”
罗汉点点头:“看到了,是雇佣兵,事不宜迟,追!”
刘汉东说:“敌情不明,你往哪儿追,还有那么多同胞等你保护呢。”
罗汉也是乱了方寸,他权衡了一下,决定遵从刘汉东的劝告,以保护同胞为重,此时袭击炼油厂的恐怖分子已经撤离,只留下满地尸体和火灾现场,已经有工人自发的拿起灭火器救火了,但是火势太大,于事无补。
刘汉东出面召集剩余的工人,利用一切能开起来的交通工具、甚至工程机械,浩浩荡荡前往码头,与此同时,电厂的工人们也在唐建军的组织下向码头撤退,科林乱起来将会没有尽头,全面撤离只是时间问题。
前路漫漫,罗汉坐在敞篷越野车里,手里夹着一支烟却长久不抽,直到燃到尽头才丢下,拿起卫星电话向国内汇报。
北京,外交部已经收到驻科林大使馆的紧急求救电话,称科林大乱,中资企业遇袭,损失惨重,但是外交部无能为力,距离最近的中国海军舰艇在亚丁湾,且不说开过去需要时间,光是和军方的协调就需要起码一两天。
军方也收到了罗汉的汇报,冼辉的阵亡是震撼性的噩耗,一名主管中东情报的少将级军官被不明武装打死,不但是军方的巨大损失,更是丢了一次大人。
……
中资企业的工人们丢下坛坛罐罐,全部撤离到码头上,以唐建军为首的企业领导们组成临时指挥部,组织工人护卫队,24小时保护大家,等候国内派遣飞机或者轮船来撤人。
入夜了,科林的乱局还在继续,塔基卡提进入地狱模式,宗教极端分子趁机而动,大肆烧杀抢掠,满街都是暴民。
一架湾流公务机悄然降落在塔基卡提国际机场,戎装打扮的赛义德陛下从飞机上下来,儿子并没跟在身边,跑道上是十辆发动着的萨拉丁装甲车,荷枪实弹的士兵们警戒四周,盔带勒在下巴上,满脸都是汗水。
默罕默德准将向陛下敬礼,低声汇报了情况,赛义德将手杖夹在腋下,在副官摊开的地图上指了几个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给我从地图上抹掉。”
大队装甲车和运兵卡车从机场驶出,车上满载士兵,卡车后面还拖着轻型榴弹炮,三架直升机拔地而起,机舱门敞着,机关枪杀气腾腾。
与此同时,坦克部队也从王宫开出,会同蛰伏在宪兵司令部里的大批武装宪兵和警察,包围塔基卡提城区。
深夜,刘汉东和罗汉站在码头的龙门吊上眺望城区,那里火光冲天,枪炮声不绝于耳,谁都能猜到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今夜,将会有无数人丧命。
塔基卡提被血洗了两遍,第一遍是被恐怖分子们和暴民,第二遍是被国王的军警,出城的道路被封锁的水泄不通,军警看到活动的人影就开枪,十字路口停着坦克车,高功率大喇叭不断地宣读着戒严令,军警组成二十人一组的小队,到处搜查叛乱分子,不经审判就地枪决。
国王办公室麾下的特种伞兵执行了一项绝密任务,就是对极端宗教领袖和骨干人物实行**消灭,他们是国王新政的坚决反对者,碍于身份打不得抓不得,今夜是个灭口的良机。
某别墅内,朱小强抱着枪蹲坐在墙边,雪白的墙壁上溅满鲜血,尸体已经被他拖到外面去了,对面坐着的是已经蒙上面纱的阿拉伯妇女和她的两个女儿,她们是被朱小强救下的,但双方并没有任何沟通,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屋里没开灯,因为停电,即便有电也不敢开。
外面枪声密集,女人们瑟瑟发抖,朱小强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杀了几个人,但是距离真正的战士还差了很远。
忽然大门被人打开,一群士兵涌了进来,朱小强刚把枪拿起来,刺眼的手电光照的他两眼发花,他的枪被下了,整个人被架了起来,转眼就到了门口,又被丢在地上,后脑勺上顶了一支枪。
朱小强闭上了眼睛,心无波澜,死了就可以回家了吧。
他当然没有死,带队的军官正是这家男主人,听老婆说了朱小强的事迹,下令赦免了他。
再次死里逃生,朱小强的神经都麻木了。
第二十章 黑锅
朱小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因为他没有护照,身份不明,被士兵们押解到一处充当临时监狱的宗教学校,这里已经关押了不少人犯,其中不乏身份不明的外国武装人员。
漫漫长夜,伴随着枪声和惊恐度过,天亮的时候,叛乱终于平息,中东地区缺水,淡水比油都贵,即便如此,赛义德陛下还是慷慨的派出了五辆消防车,沿街喷水洗地,冲刷彻夜杀人造成的遍地血污。
这一夜,直杀的血流成河,损失最大的是宗教界人士,许多德高望重的伊玛目被恐怖分子杀害,死无全尸,陛下对此表示哀悼,并且承诺严惩凶手。
军队和警察掌控了塔基卡提市区的局势,但仍有不少恐怖分子逃出城市,隐藏在沙漠地区和政府军打起了游击战,赛义德陛下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封闭边境,机场,照会邻国政府,协同围剿恐怖分子……
科林的局势引发世界各国关注,美国海军第五舰队的驱逐舰第一时间出现在相关海域,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中国远洋护航舰队的一艘护卫舰也迅速部署到科林海域,并且在不通知科林方面的情况下,直接停靠码头,舰炮直指岸上,为码头上数千名中国工人提供武力保护。
科林王国政府在局势恢复正常后,向中国驻科林大使馆提出抗议,在得到安全保障后,中国海军护卫舰驶离科林海域,但依然停泊在波斯湾中。
赛义德向码头派出一个连的陆军,保护中资企业恢复正常秩序,并且提出请求,借用所有的吊车。
工地上不缺吊车,领导们只是奇怪,科林当局要这么多吊车干什么,为了两国友谊,他们没多嘴多舌就答应了,几十辆吊车开到市区,司机们也算开了一会眼界,这些吊车都是充当绞刑架使用的,当局处死罪犯,为震慑效果着想,一般都是使用吊车,这回要处死的人太多,吊车不够用了,路灯又不够高,所以只能借中资企业的吊车客串。
一时间,塔基卡提满街都是吊死鬼,警察和宪兵押着五花大绑的犯人在吊车下面排队等着,一个个的轮流挂,绞刑不比上吊,并不是所有人挂上就死,有些死得快,有些死的慢,折腾好久才咽气,过程相当痛苦。
朱小强也在等待绞刑的队伍中,他没被当场枪决并不代表没事,没有护照,手持武器,妥妥的ISIS武装人员,紧急状态下连审判都免了,直接吊死。
当日要吊死的人太多,朱小强免于一死,当夜,他和一帮人被押上卡车,颠簸了一个钟头,终于开到目的地,这帮死刑犯跳下卡车,举目四望,砂海茫茫。
军警让他们列队跪下,不许回头,然后传来一阵拉枪栓的声音,大概是当局嫌绞刑太麻烦,直接集体枪决吧。
可是枪声始终没有响起,犯人们回头看去,发现军警已经撤离,只有远去的卡车尾灯。
居然再次莫名其妙的死里逃生,朱小强感叹自己的狗屎运实在太强。
……
冼辉的遗体被装在一个简陋的板条箱里,秘密运上了护卫舰,暂时保存在冷库中,随同登舰的还有接到回国命令的罗汉及其部下。
护卫舰在波斯湾停泊了几日,科林局势缓解,便驶离了此地,停泊在巴基斯坦卡拉奇,罗汉等人和装着冼辉遗体的箱子一同下舰,乘坐领事馆的车辆前往机场,搭乘专机返国。
专机降落在北京西苑机场,罗汉下了飞机就被总参保卫部的军人控制起来,他并没有反抗,死了一个少将,丢了一个中校,当然要有人负责,自己就是不二人选。
保卫部门成立了专案组彻查此事,冼辉的遗体交由法医解剖,一个现场勘察小组紧急飞往科林,但是现场已经被破坏殆尽,没什么可看的了。
罗汉被审了三天三夜,将去科林发生的所有细节都叙述了一遍,专案组办案人员盯着他的眼睛问:“冼辉到底是谁杀的?你真的不知道?”
“我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且根据现场迹象,起码死了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不是刘汉东打死的。”罗汉口干舌燥,这话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但对方还在不停追问,他们的意思很明显,要把冼辉的死推到刘汉东身上。
“据说你对冼主任很有意见,认为他会毁了T部队,你还对姚广很有看法,觉得他不配当T部队的政委?”审案人员是个老手了,句句诛心。
罗汉正色道:“T部队是党的部队,不是我个人的部队,上级的任何指示我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你这话是对我的中伤和污蔑,我保留申诉的权力。”
“住口!冼主任就是你伙同刘汉东害死的,我们有确凿的证据!”办案人员勃然色变,猛拍桌子,“冼主任体内取出的子弹,和刘汉东持有步枪的弹道一致,这就是铁证!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罗汉是特种军人,受过刑讯逼供的训练,别说这种低水平的诱供了,就是严刑拷打也不会让他让他屈服,他鄙夷笑道:“少来这套,你有证据就拿给我看,别胡说八道,我问你,姚广人在哪儿?”
办案人员始终没提姚广的下落,说明他们知道姚广在哪儿,而且此人肯定已经安全,甚至可能就是诬陷者,因为冼辉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沉默了一会儿,办案人员说:“姚广就在隔壁,他和你一样需要审查,他的审查更加严格,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在撒谎。”
姚广确实在接受审查,不过他的待遇比罗汉稍强,因为他舅舅施加了压力,说我们家的孩子不会当叛徒。
根据姚广的叙述,冼辉是被刘汉东打死的,但他不清楚罗汉是不是参与了行凶,至少袖手旁观不作为的嫌疑是有的,因为冼辉一直有解散T部队的想法,而罗汉一直将T部队视为自己的私人小团体。
“冼主任是为了掩护我才死的。”姚广说这话的时候很黯然,他受了枪伤,一颗子弹击中了肺部,差点要了命,据他说,他是全靠着意志力支撑,抢了一辆车在沙漠中开了很久,在科威特边境遇到人才活下来。
这件事注定成为罗生门,罗汉和姚广都是有背景的人,一个是病休上将的侄子,一个是实权中将的外甥,而冼辉虽然贵为少将,背景却并不深厚,他的牺牲被高层下令低调处理,罗汉和姚广也都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只是经受了包括测谎在内的严格甄别,。
冼辉的死需要有人负责,而最佳人选就是刘汉东。
……
科林的动乱终于宣告结束,最大的赢家是国王陛下,这位剑桥大学毕业的经济学硕士搞起政治来一点不像阿拉伯人,反而像个老谋深算的英国佬,国王办公室早就侦知法赫德亲王的阴谋,不但不加以粉碎,反而坐视暴乱发生,等事态发展到临界点才出动军警一举剿灭,不但威信大增,还顺带着把宗教界的反对者全灭了。
赛义德的统治固若金汤,但他深谋远虑,并没有把俘虏的ISIS全部处决,而是留了一部分放走,这一招用中国人的话叫做养寇自重,境内没有几个恐怖分子,后面的戏就不好唱了。
国王陛下造访美国驻科林大使馆,寻求美国政府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支持,这件事很快被秦鹰扬获知,密电国内,有关部门紧急制定政策,派出外交小组赶赴科林斡旋。
总理的外交成果即将毁于一旦,这个责任谁也负担不起,外交部门和军方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本钱,许诺支援科林中国产金龙大客车一百台、以及一个轻装甲旅的武器装备,条件是不要继续和美国人接触,附带条件是交出刘汉东。
赛义德狮子大开口,索要四架空客320,用以组建科林航空公司,还要两艘中国产轻型护卫舰和十架歼10战斗机,他漫天要价,中方坐地还钱,最后初步达成协议,以四架中国产ARJ21支线客机,一艘退役053型护卫舰和四架枭龙战机为代价,半卖半送,附送军事培训,达成了协议。
作为回报,赛义德给在暴乱中死亡的中国工人每人一百万美元的抚恤金,并且同意中方军事舰艇停靠科林码头。
这些秘密谈判,刘汉东毫不知情,他虽然身为国王办公室第五处主任,但只是挂了个虚名,赛义德从来都没真正信任过他,这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刘汉东就没有参与。
中资企业的工人们陆续回到工地,继续建设,科林内政部派遣了数十名警察保护工地安全,军车也经常来回巡逻,事态渐渐恢复平静。
春节到了,刘汉东等人在科林过节,有家不能回的感觉很不好,哪怕佳肴美酒也不能平复这种惆怅,大伙儿草草过了个年,开始讨论下一步去向问题。
“反正钱够,去欧洲当个富家翁,在阿尔卑斯山下买个别墅,没事滑雪,遛狗,多好。”李思睿说,他本来是想回国的,考虑再三还是留了下来,毕竟跟着东哥混,钱途肯定差不了。
“去大韩民国。”小崔低头擦枪,冒了一句。
“要我说,去南美当毒枭。”火雷两眼放光,无限向往,”墨西哥可乱了,整天杀人贩毒,政府都管不了,简直就是天堂。”
正说着,有人敲门,是国王办公室的侍从,说陛下召见刘汉东。
刘汉东不疑有诈,驱车前往,在进入王宫之前是要解除武器的,按照规矩他在一间屋子里等候国王到来,等了十分钟,国王没来,进来四个中国人,穿着铁灰色的衬衣和藏青西裤,剃着板寸头,彪悍无比。
“刘汉东,你被捕了。”为首一人道。
第二十一章 投奔怒海
刘汉东暗骂一声我操,太信任赛义德了,被这老小子伪装的英伦绅士范儿欺骗了,政治家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哪怕自己救过他儿子,帮他复国也是白搭,该出卖的照样出卖。
这四个家伙,看架势绝非善茬,二十郎当岁正是身体机能最好的年龄,身材不是很健硕,但是根据经验来看,越是这种瘦巴巴的汉子,越是战斗力超强,部队里动辄做八千一万个俯卧撑的猛人,都是这种体型。
四对一,自己毫无胜算,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么?刘汉东绝不甘心,他迅速盘算着,忽然脑子一亮,科林王宫的规矩是外人一律不得携带武器,向来尊重别国风俗规矩的中国人肯定不会搞特殊化,这四个人身上没有武器,都是赤手空拳,那就好办了。
这间屋是赛义德陛下召见大臣的地方,仿照英国宫廷式样,中间一张桌子,一把高背巴洛克风格的红丝绒面椅子,陈设非常简单,不过正对面的墙上装饰着两把交叉的阿拉伯弯刀,根据赛义德的做派,这两把刀绝不是从义乌进口的工艺品,肯定是货真价实的文物。
刘汉东返身去开门,他做这个徒劳的动作是想传递一个信号,说明自己慌了,害怕了,他很清楚,门已经被锁死,事实上门确实被锁上了,四个特工将他围了起来,他们很忌惮刘汉东的身手,哪怕是四对一,也没有决胜的把握。
这四个特工隶属于总参保卫部,带队的是个上尉,另外三人也都是尉官,身体素质杠杠的,经常练到尿血那种程度,当然政治素质更高,执行上级命令绝无二话,他们研究过刘汉东的档案,对他了如指掌,这家伙心黑手辣,杀人如麻,是个难对付的硬茬子,不过再厉害的老虎也架不住群狼,对付他的招数很简单,仿照公安抓捕毒贩的套路,扑上去死死压住,再由练过擒拿手的人员将其手臂、肩胛、下巴颏的骨头摘了,就齐活了。
刘汉东没辩解没询问,两只眼睛滴溜溜打转,看向一旁的窗户,四个特工配合默契,齐刷刷一声怒吼,凌空扑了过来。
始料未及的是,刘汉东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动作,矮下身子,一个鱼跃扑出了包围圈,特工们动作极快,迅速转身去抓他的后背,刘汉东一脚已经踏上了桌子,借力跃起,抓住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向前荡去。
水晶吊灯吃不住劲,整个掉落下来,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特工砸在下面,宫廷吊灯可不是一般会所里那种假货,正经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灯,重量几百公斤总是有的,当场就把特工砸在桌子上,人奄奄一息了。
刘汉东稳稳落下,从容摘下墙上的两把阿拉伯弯刀,返身杀了回来,他可是真玩命了,虽然知道这几个人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但是丝毫的仁慈都会给自己,给兄弟们带来灭顶之灾。
两把弯刀舞的泼风一般,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靠近,三个特工迅速退后,从墙角抓起椅子冲过来,宫廷椅子都是用极好的硬木做成,分量十足,锋利的刀子也砍不断,就是耍起来不那么趁手。
右手弯刀的刀锋深深嵌入椅子背,刘汉东只得弃了一把刀,将左手刀换到右手,死死盯着三人,那三人各自拿着一把椅子,虎视眈眈。
屋里打的昏天黑地,王宫侍卫充耳不闻,时间一秒秒过去,双方都不敢轻易发动进攻。
忽然刘汉东察觉有异,他想起中学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屠夫与狼对峙的故事,这种平静肯定预示着更大的威胁,果不其然,他的腰被人从后面死死抱住,两只手如同铁钳一般,根本掰不开,是那个被吊灯砸在下面的家伙醒了过来。
情急之下,刘汉东调转刀锋用力一拉,锋利的弯刀将箍住自己的手臂切开了一半,手终于松开了,但是几把椅子也落在了头上,他弃了刀,抱住那个断手的家伙,冲向了窗户。
这里是王宫三楼,窗户经不住两人的重量破碎开来,刘汉东抱着一名特工从楼上坠落,这一刻他想到了当年,那时候他还在开黑车,救了个哑巴小女孩,在租住筒子楼被一帮黑社会追杀,也是这样抱着一个人当肉垫从楼上坠下来。
王宫的草坪很柔软,从三楼落下来并无大碍,何况下面还有个肉垫子,刘汉东爬起来,踉跄着跑了两步,再次摔倒,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人悍不畏死,竟然跟着从三楼上跳了下来。
“帮帮我!”刘汉东大喊道。
周围王宫侍卫们冷眼旁观,他们接到指令,不许干涉中国人的内部事务。
一丝悲凉在刘汉东心中蔓延开来,他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大海,边跑边脱衣服,王宫临海,当初伞兵们就是在这片海域空降,收复了王宫,夺回了政权。
海滩上摆着白色的躺椅和遮阳伞,王室后妃们正在晒日光浴,看到有陌生男人奔来,顿时乱作一团,刘汉东径直从人群中穿过,奔向了浩瀚的大海。
他甩掉了皮鞋,脱去了外套,以娴熟的自由泳姿势在海里游动起来,追击而至的三名特工没有任何犹豫,也脱了鞋子下了水。
特工们在陆地上是猛虎,但是在海里未必就是蛟龙,他们毕竟不是海军陆战队出身的特种兵,没受过搏击海浪的训练,虽然也拼力向前游动,但还是技不如人,眼睁睁的看着刘汉东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海的尽头。
三人悻悻回来,他们只是执行者,随同前来的还有带队领导,大使馆武官秦鹰扬也陪同前来,领导向赛义德国王提出请求,派飞机或者快艇追捕刘汉东。
赛义德丢下一句话,这是真主的安排,拂袖而去。
国王办公室的相关负责人称,已经派出军队和警察沿海岸搜寻,发现线索立刻通知。
这么做是显然不够的,带队领导随机应变,联系了码头方面的中资企业,派出快艇搜寻刘汉东,可是大海茫茫,上哪儿去找人。
秦鹰扬说:“波斯湾里鲨鱼出没,我看他是活不成了。”
带队领导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鹰扬说:“鲨鱼连摩托车都能囫囵吞下去,何况是人,你上哪儿找尸体去。”
领导不说话了。
……
刘汉东不知道游了多久,直游到筋疲力竭,终于看到了灯塔,在海里游泳没有参照物难以辨别方位,全靠腕子上那块辛晓婉送的欧米茄潜水表,用手表指针和太阳之间的夹角计算出陆地的方向,成功登陆。
他**的爬上岸,气喘吁吁躺了一会儿,此时天光还亮,灯塔所处位置偏僻,距离城区很远,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烫,他连双鞋子都没有,白天不能走路,只能在灯塔蛰伏。
入夜,刘汉东步行了几十公里,终于回到他的老巢,中东防务大楼附近,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上楼,而是藏在角落里留意周围动静,果不其然,有军警埋伏在附近,如果没猜错的话,火雷小崔他们已经遇难。
几个钟头之内,刘汉东从千万身家变成了身无长物的逃亡者,他连舔伤口的时间都没有,饥肠辘辘的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王室出卖了自己,阿里.汗博士阴险狡诈,更是不可信赖,塔基卡提的夜晚,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刘汉东的目光落在了停车场上,一辆皮卡的拖车上,架着白色的小型游艇。
两小时后,刘汉东驾着游艇起航了,皮卡车则被沉入海中灭迹。
刘汉东并不是经验丰富的航海者,他只是勉强会操纵游艇而已,还好冒险岛的经纬度牢记于心,只要耐心,总会找到。
偏巧今夜海况突变,狂风骤雨,小小的游艇如同浴缸里的树叶,被风浪吹来荡去,罗盘乱转,全无方向,刘汉东把自己绑在船上,不停的往外舀水,游艇时而来十米高的浪尖,时而落入深谷,高大的浪头比楼房还高,扑面压来,令人魂飞魄散,若没有一颗强劲的心脏,吓都吓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平浪静,阳光漫洒,碧蓝的大海宁静的如同内陆湖,刘汉东从船舱里爬出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无比舒服。
不远处,冒险岛赫然在目。
上天将经受了磨难考验的刘汉东送到了冒险岛。
游艇已经失去动力,刘汉东跃入海中,向着阳光的方向,向着冒险岛的方向奋力游去。
岛上一切如旧,刘汉东进了地下掩体,先开了几盒罐头补充体力和盐分,缓过气来之后,找出新衣服换上,打开武器库大门,拿了一支M700狙击步枪和几盒子弹,又拿了两把手枪插在腋下,脚踝上也绑了一只袖珍手枪,作战背心上挂满手榴弹,全副武装起来之后,却又迷茫起来。
向谁报复?杀出卖自己的赛义德?杀陷害自己的那帮败类?杀得了么,杀得完么,杀完之后呢?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了岛面,草棚被昨夜的暴风骤雨摧毁,就像自己的命运一样支离破碎。
第二十二章 纽约客
两天后,迪拜棕榈岛,一艘白色游艇停靠在公共泊位,艇上下来一个穿白色水手服的潇洒亚洲男子,随手打赏系缆绳的工作人员一百美金,他就是改头换面之后的刘汉东。
自从进中炎黄工作以来,刘汉东都是以络腮胡子形象出现,骤然把胡子刮掉,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他肤色偏黑,鼻梁高耸,身材魁梧,加上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寻常人等根本看不出他的来历。
刘汉东提着一口皮箱,里面装满了美元现钞,他有很多钱,冒险岛上储藏的现金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更多的钱是存在科林和瑞士的银行户头里,为安全起见,他不打算动用那些存款。
迪拜是个很现实的城市,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刘汉东走进一家酒吧,顿时有个妖艳女郎凑过来撩拨,刘汉东委婉的告诉她,自己只喜欢男人,女郎莞尔一笑离开了,酒保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在他拉皮条之前,刘汉东两只手指夹着美元塞过去:“借电话用一下。”
他用酒吧的电话联系上了迪拜的证件贩子哈桑,不巧的是,哈桑不在迪拜了,他又介绍了另一个人接这个业务,双方约定了接头地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五万美元的价钱购买了一份货真价实的台湾护照,只不过照片上的人和刘汉东长相有些出入,还需要做些适当的小手术。
为安全起见,刘汉东又花钱做了一个整容手术,削了颌骨,整了鼻梁,还开了双眼皮,他和护照上的男子整体轮廓比较接近,所以手术不算太复杂,整容医院是一家低下医院,并不需要客户的真实身份,而且整容完毕后,会销毁存档,当然,手术有什么后遗症你也别来找后账。
一个月后,刘汉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对着护照上的陌生人,现在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叫李昂,台湾新竹人。
“李昂”订了一张前往纽约的机票,因为台湾护照是免签的,所以他可以直接飞往美国。
……
刘汉东失踪的消息并未大范围公开,在内部报告上,他的失踪其实等同于死亡,即使不死,这个人的后半生也必须隐姓埋名度过了。
军方的追捕名单上,刘汉东列在变节人员序列,属于可以当场处决的一类人。
宋剑锋辞去了中炎黄总经理兼董事长的职务,暂时在中央某政策研究室担任主任,级别保留不变,而郑佳一也离开了中炎黄,暂时没有找新工作。
T部队被改组,一部分人调到其他单位,还有一些干部转业去了地方,公安系统很欢迎这种特种部队军官,各地的SWAT什么的,最缺人手了。
罗汉转业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脱下军装的一天,在他的想象中,军人是一辈子的职业,要么马革裹尸还,要么穿着将军服盖着军旗下葬,没有第三种可能性,但事实是残酷的,他在军队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还好叔叔人脉尚在,他转业去了国家安全部,依然干老本行,外勤特工。
还有些志愿兵就直接退役处理,比如程卫国。
春暖花开的季节,退役士官程卫国乘机抵达近江玉檀国际机场,乘坐机场大巴前往市区转乘火车,下了机场高速,车辆多了起来,一辆公交车和机场大巴并行,车上的女司机居然是个孕妇,她扎着马尾巴辫,穿着蓝色的工装和套袖,等红灯的时候拿出饭盒狼吞虎咽的吃饺子。
绿灯亮了,女司机起步挺快,公交车一马当先走了,程卫国只看到车后部的三个数字520。
开车的正是马凌,她全神贯注开着车,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车到终点站,乘客下完,她拔了钥匙下车,交班,骑上电动踏板车回家,现在她一个人住,住在铁渣街上的出租房,在要不要保留孩子的问题上,父母和她发生了重大冲突,马凌义无反顾的要生下这个孩子,哪怕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马国庆内退了,有关部门将刘汉东的事情告诉了他,马家把刘汉东几次汇来的数十万巨款全部上缴,因为这是贪污的赃款。
街道居委会接受了上级任务,对马家实行重点监控,马国庆心酸无比,当了一辈子警察,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恨刘汉东,更心疼女儿,马凌被这小子毁了,孩子脾气倔,一意孤行,早晚她会明白做父母的苦心。
远在江北的刘家,境况和马家差不多,“赃款”被收缴,别墅也查封了,贺坚和水芹回到了原先的老公房居住,在菜市场租了个摊位,继续卖鱼。
儿子失踪了,水芹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花白了一半,背也佝偻起来,做事经常心不在焉,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动力只有一个,那就是抱孙子。
每个月贺坚都会给马家汇款,几百到上千不等,每次都会被退回。
刘汉南回国了,继续在家宅着,据说开始在网上写小说,家里人都反对,但他一意孤行,说要把哥哥的事迹写出来。
……
纽约是个国际性的大都会,藏污纳垢,纸醉金迷,刘汉东站在繁华的曼哈顿百老汇大道,仰望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其中不乏汉字,百度、阿里巴巴、青石高科这些实力雄厚的中国企业,已经把广告做到了时代广场。
刘汉东在纽约已经住了三个月,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他的英文水平突飞猛进,日常会话没有问题,他有的是钱,公寓的保险柜里存着上百万的现钞,所以不用去打黑工,平日没事就去图书馆看书,去哥伦比亚大学蹭课。
哥伦比亚大学就在曼哈顿,据说浣溪也在这里读书,刘汉东心里存了隐隐的希望,想在异乡遇到故人,但是在哥大混了好久也没遇上,不过他倒是机缘巧合成了名人。
那是一次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刘汉东路过正在苦读的白人女学生,瞥见她手上的传记文学正是邵文渊教授写的《陈子锟大传》,忍不住停下多看了两眼,白人小妞很自然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刘汉东也略一点头,哥大精英荟萃,出现邵教授的粉丝也不为奇。
令人料想不到的是,那白人小妞认真看了看刘汉东,居然说:“嗨,你知道么,你很像这本书的男主角。”
“我比不上陈大帅。”刘汉东回答道。
“你看过这本书?”白人小妞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我看过。”刘汉东平日除了和房东、超市售货员对话之外,没有人交流,憋得发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随口说了几个陈子锟的典故,都是爷爷讲给他听的,当然也是书里没有的。
“哦,上帝,你可以帮我么,求你了。”白人小妞把眼睛瞪得更大了,“我叫露西,正在写关于陈元帅的论文,你知道,想写出精彩的论文需要冷门的资料,书上的内容大家都知道了,没什么新意,对了,你是来自中国么?”
“我来自台湾。”刘汉东说,“碰巧我也是研究历史的,我想我可以帮你。”
“太好了,我请你喝咖啡。”露西是个自来熟,热情似火。
经过咖啡馆一席谈,刘汉东了解到他经常去看书的图书馆就是陈子锟捐建的,哥大内还有一个陈子锟基金会,用来奖励来自大陆的优秀学生,学校中国史研究所的林德伯格教授称,研究中国近代史,陈子锟是绕不开的关键人物。
露西和刘汉东聊了一下午,对他的知识面钦佩到无以复加,干脆介绍他给林德伯格教授认识,教授起初没当回事,但是交流了一番才发现,这个来自台湾的年轻人,国学底子扎实,不但熟悉近代史,对古代史更加精通。他并不知道刘汉东是著名的邵文渊教授的门生,虽然只是本科生,但在邵教授的亲自辅导下读了大量古文典籍,震慑一个外国研究者还是够料的。
“我需要一个助手,你有兴趣么?”林德伯格伸出了橄榄枝。
“当然。”刘汉东正需要洗白身份,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于是,台湾人李昂成为哥伦比亚大学中国史研究所的一名工作人员,不过是作为林德伯格的私人雇员。
刘汉东在纽约站住了脚,他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租了一个小公寓,买了辆二手的野马轿车,配了一副玳瑁边的平光眼镜,看起来很老相,他穿套头衫和牛仔裤运动鞋,工作之余喜欢去健身房锻炼,还喜欢去中央公园骑自行车,总之他的一切生活习惯、做派,都和一个真正的纽约客一样,中**方的通缉犯,用最快的速度融入了美国社会。
为了隐藏踪迹,刘汉东从来没有登陆过自己的邮箱、微信、QQ等一切联络社交工具,更没打过电话回家,他要让所有人相信,刘汉东已经死了,其中也包括家里人,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很难,但他还是做到了。
第二十三章 李昂
春去秋来,“李昂”在纽约已经半年了,这座城市四季分明,很像他的家乡江北,每当迎来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时候,他总是有种幻觉,自己躺在黄花小区自家的床上,身旁躺着的是马凌。
但是身旁空无一人,他没交女朋友,也没男朋友,但是朋友很多,林德伯格教授研究所里那些喜爱中国文化的学生都成了他的朋友,没人不喜欢这个高大英俊、文质彬彬的台湾人。
“李昂”虽然是台湾人,但是能说一口很地道的大陆普通话,听不出地域口音,他身体很棒,胸前有很多伤疤,据他说,是当初在台湾服役的时候,军事演习造成的,同学们都很单纯,深信不疑。
今天是个重要日子,林德伯格教授要带领学生们参加一个PARTY,一个上流社会人士举办的聚会,按照要求必须穿正装,露西囊中羞涩,提出借点钱租礼服,刘汉东从钱包里拿出五百美元给她。
露西并不惊讶,她不是第一次发现李昂是个土豪了,这家伙特别酷,从不用信用卡,他只花现金,钱包里永远鼓鼓囊囊,装满了百元大钞,或许他是个富家子弟而不愿意透露身份吧,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露西这样脑补。
刘汉东陪露西去租了礼服,顺带着给自己也租了间笔挺的晚礼服,人是衣裳马是鞍,穿上之后立马变了个人一般,露西都看傻了,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李昂竟然如此的帅气逼人,为了衬得上李昂,她又连换了三套礼服,直到李昂催促说马上就要晚点。
聚会场所就在曼哈顿,是一栋建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大楼,按照当前曼哈顿的地价,估计价值在十亿美元左右。
“你知道这是谁的房产么?”露西从出租车里钻出来,神秘的说道。
“总不会是陈子锟家的房子吧。”刘汉东一边付账一边道。
“猜对了,就是陈家的房子。”露西继续给他科普,“陈家是研究所最重要的经费提供者,所以这个PARTY很重要,明白么。”
两人向门口的侍者出示了请柬,得以进入,刘汉东警惕的发现,门口有带枪的特工,应该是贵宾的保安人员,和自己无关。
大厅里客人云集,没人在乎两个迟到的年轻人,露西挽着刘汉东的胳膊走向正在和主人交谈的林德伯格教授,教授面前的一对老人都是华人,女的雍容富丽,男的神采奕奕。
教授看到了刘汉东和露西,正要把他们引见给主人,忽然不远处过来一个穿夜礼服的高大白人,大家立刻迎了上去,露西也捂着嘴低声惊呼:“哦,我的天啊,副总统!”
刘汉东对副总统并不感冒,况且这里有不少新闻记者出没,闪光灯啪啪的闪着,让他极为不安,如果自己的照片上了门户网站,那可就麻烦大了,他借口去洗手间,独自上楼,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一会。
走上盘旋的楼梯,刘汉东停步扭头俯视,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泰坦尼克号》里进入上流社会宴会厅的杰克,他没看到,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大楼并不是每个角落都对宾客开放,有些地方就竖起了谢绝进入的牌子,但刘汉东看着幽深的走廊尽头,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过去走一走。
他踩着厚实的地毯,步入了走廊,墙壁贴着墙纸,红木的墙裙,天花板上挂着铁制灯罩的白炽灯,一切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风格,让人感觉走进了历史。
走廊尽头,是一扇虚掩的门,刘汉东轻轻推开了门,这是一间卧室,陈设温馨而朴素,窗下摆着躺椅和小圆桌,桌上放着瓷茶杯、老花眼镜和一份泛黄的纽约时报。
刘汉东有种感觉,这就是陈子锟生前所住的房间,不知道他最后的岁月是和哪一房夫人共同度过,站在这里,他仿佛置身历史中,时间在凝固,在倒流,关于陈子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
“嗨。”身后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刘汉东回头,只见一个纤细的少女站在门口,她应该带一点白人血统,皮肤更加白皙,鼻梁更加高挺,气质娴静,和环境无与伦比的搭调,总之,很美。
“抱歉,我是来洗手间的。”刘汉东道。
“那你找到了么?”少女问道。
“可能我找错地方了吧。”刘汉东道,“也许洗手间在另一头。”
“既然来了,就参观一下吧,别担心,这是私人博物馆的一部分,可以参观的。”少女狡黠的一笑,上下打量着刘汉东,“等等,我忽然有一个想法,你可以配合我么?”
“抱歉,我还有事。”刘汉东的第六感告诉他,肯定是出风头的事情,可自己偏偏不能出这个风头。
少女拦住去路,有些蛮横的说:“你必须要帮忙,你是林德伯格教授的学生吧,你们研究所明年的经费还想不想要啦?”
“至少我要知道,帮什么忙。”刘汉东只得屈服,这种时候配合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对方已经认准了你,如果抗拒,只能增加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很简单,穿上这套衣服。”少女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一套呢子军装,蓝色的薄哔叽料子,法式竖条金肩章,马裤,皮靴,还有一顶同样面料的大檐帽,帽墙上是五色星徽,以刘汉东的学识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北洋时期,陆军上将军的制服。
他明白,少女是想让他当模特,这可麻烦大了,上了公开新闻,李昂的掩护身份就算败露了,他断然拒绝:“如果是做模特的话,我干不来。”
“你就穿一下嘛,不做模特,就给我外婆看一下。”少女跺着脚撒娇,软磨硬泡,刘汉东只得就范,房间里其实就有洗手间,还有步入式衣柜,他在里面换上了这身军装,蹬上马靴,戴上大檐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恍如隔世。
出了门,少女眼睛都亮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着,啧啧称奇,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布袋包裹的军刀,金色的刀带和穗子,雕刻精细的刀柄,镶金嵌玉,九头狮子环绕,这是上将军才有资格佩戴的九狮军刀。
北洋军装没有武装带,军刀直接挂在内腰带上,少女弯下腰,帮他挂上了军刀,又递给他一双白手套,打扮完毕,像是完成了一件艺术品般,啧啧连声,满意无比。
“现在,你跟我下楼去。”少女说。
“不,这已经超出我的承受能力,请你谅解。”刘汉东坚决不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穿一身百年前的军装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是COS陈子锟么,保不齐明天纽约时报的花边新闻就登上自己照片了,这不是嫌命长么。
他这就要脱军装,少女急了,赶紧哀求:“求求你,帮帮我,这样好了,你就在这里,不要走,我让外婆来看一眼就行,可以么,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你的外形,就是我心目中外曾祖的形象,我想让外婆看看她的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好么,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愿,可以么?”
刘汉东只得答应,少女喜不自禁,乐颠颠的跑出去,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说:“忘了告诉你,我叫伊莎贝拉。”
片刻后,伊莎贝拉陪着那对老人,还有林德伯格教授上了楼,当看到身穿北洋将军服,挎着九狮军刀的刘汉东时,老人并没有震惊,反而问孙女:“这就是你找的演员?”
刘汉东傻眼了,不是说穿个衣服瞅两眼么,怎么变成演员定型照了,难不成你们还想找我拍电影么!
林德伯格教授哈哈大笑:“伊莎贝拉,你没看过1923年的《TIME》么,其中有一期的封面是陈子锟将军的照片,和李昂的造型并不相同,如果非要说像,我觉得李昂更像陈大帅麾下一名叫做骁勇的将军。”
老太太仔细打量着刘汉东,也点头道:“是的,他更像刘叔叔,但是太斯文了。”
刘汉东心说刘骁勇是我亲爷爷,能不像么,至于说斯文,那是老子霸气内敛,要是外放出来,不得吓死你们。
林德伯格教授介绍道:“这两位是陈姣女士,谭鹤先生,这位是我的助手,来自台湾的李昂。”
刘汉东摘下手套,和两位老人握手,改用汉语说幸会。
林德伯格教授道:“这位想必你已经认识了,伊莎贝拉,《将军》项目的策划人,也是陈子锟将军的曾外孙女。”
刘汉东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这个丫头论辈分该喊自己什么,嘴里道:“这个项目不会是一部电影吧?”
“你猜对了,《将军》是一部电影,我们已经取得中国大陆方面的许可证,这将是一部中美合拍的鸿篇巨制,我打算请斯皮尔伯格来拍。”伊莎贝拉煞有介事道,“这部电影投资很大,演员阵容也是空前强大的,但我不准备找那些大牌影星,我要找本色的非专业演员,既然外婆说你像骁勇爷爷,那你就演他好了。”
刘汉东毫不犹豫道:“谢谢,可是我真的不感兴趣,而且我也不会表演。”
第二十四章 新生
没有人勉强刘汉东,毕竟这只是一个小丫头的异想天开而已,林德伯格教授甚至帮自己的助手解释:“李昂确实不会演电影,他性格偏内敛低调,缺乏演员必须的强烈的表演**,伊莎贝拉小姐,你就不要难为他了。”
大家都是有教养的人,既然当事人不感兴趣,也就不再说什么,刘汉东脱了军装,换上自己的礼服,戴上他的玳瑁边眼镜,从威武的北洋将军变成了木讷的哥大研究所助理,一同下楼,林德伯格夸赞他的助手精通中国史,并且感叹说,研究近代史,还得依靠台湾人啊,刘汉东笑而不语。
陈姣女士已经年过古稀,保养的像个五十来岁的贵妇人,她曾多次去过台湾,所以和刘汉东谈起了台湾的风土人情,可刘汉东是个冒牌台湾人,没办法应对只好哼哼哈哈应付过去,反而坐实了他不善交际,没有表演欲的性格。
不过演员做不成,编剧总是可以客串一把的,本来陈姣请林德伯格教授来就是想请他担任电影的历史顾问,而李昂又是教授的助手,自然要挑大梁。
陈家是纽约望族,真正的上流社会,和唐人街那些说潮汕话、开洗衣店和中餐馆的华人不同,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美国社会,成为国际化的华人,刘汉东早就听说过陈子锟在美国的后代,短暂接触后不由心生感慨,他们和我们已经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的人了。
聚会还没结束,刘汉东就借故离场,外面天色转阴,要下雨了,他沿着人行道快步前行,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是露西追来了。
“我猜你就不喜欢那种场合,我也不喜欢。”露西赶上了刘汉东,和他并排前行,一路没话找话,刘汉东知道露西对自己有好感,这个来自新泽西的女孩开朗大方,健美豁达,但自己不想逢场作戏,伤害别人的感情。
下雨了,纽约的冰雨寒冷无比,两人身上都穿着租来的礼服,只好躲进路边的小超市避雨。
下着冷雨的傍晚,收银台的收音机里传出一首忧郁的蓝调,让人心情无比压抑。
“嗨,李昂,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深沉,不符合你的年纪哦。”露西说,刘汉东的护照上年龄是二十六岁,实际上他已经三十二岁了,而且经历过无数磨难与挫折,自然和所谓的实际年龄不符。
“没什么。”刘汉东说,他望着外面的雨,想起了家乡。
……
近江同样在下雨,一样的秋雨连绵,市妇产科医院的产房,马凌已经被推进了六个小时了,她是破水之后才被邻居紧急送往医院的,马国庆和王玉兰听说之后迅速赶来,缴纳了费用,等待外孙子的降生。
贺坚和水芹也来了,两人收到消息,丢下手上的活儿立刻赶到火车站,坐最近一班火车奔过来,赶上下雨天黑,没有出租车可打,两人硬是冒雨走过来的,一脚泥,满身水,心急如焚。
医生出了产房,落下口罩说:“家属呢?”
四个人立刻迎上去,满脸惊惶。
“情况比较复杂,脐带绕着脖子了,位置也不对,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保大!”四人异口同声道。
马国庆和王玉兰是真心要保女儿,贺坚和水芹就是言不由衷了,他们渴望留下儿子的骨血,但是又不能违背良心,因为自家的需要赔掉老马家的闺女,所以也是要保大。
医生没说话,拿出手术风险责任书让他们签字,马国庆颤抖着手签了字,医生回去了。
手术在继续,外面四人简直度日如年,每一秒钟都是在煎熬。
水芹开始哭,为苦命的儿子和媳妇,还有没出世的孙子,她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心底却明白,儿子八成是再也回不来了,现在连孙子都命悬一线,自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多倒霉事。
贺坚拍拍水芹的肩膀,让她不要影响别人的情绪,自打刘汉东失踪之后,马国庆两口子对老刘家就很有意见,把对女儿的不满撒到他们头上,此时此刻,更是不能激化矛盾。
水芹点点头,忍着悲伤往阳台走,忽然产房门开了,医生招呼马国庆:“师傅你过来一下。”
马国庆惊恐万分,走过去不敢言语。
医生说:“产妇大出血,可能有生命危险。”
马国庆说:“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没有血我可以捐,用我的血。”
医生说:“直系亲属的血不能用,血库里也不缺血,就是告知你们一下,有个心理准备。”说完就又回去了。
马国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眼垂泪,不停的嘀咕:“造孽,造孽啊。”
王玉兰也捶胸顿足:“早让她打掉,打掉,就是不听,这孩子是个讨债鬼啊,要不得!”
贺坚和水芹劝也不能劝,说也说不得,只能远远的,怯怯的等着噩耗的降临。
又过了一个钟头,助产士出来了,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像是等待最后判决的死刑犯。
助产士面无表情的喊道:“马凌家的,八斤八两,男孩。”
马国庆最先反应过来,扑过来问道:“我闺女咋样?”
“产妇还在危险期,不过问题不大了。”助产士说,“新生儿在监护室,暂时不能见家人。”
马国庆喜极而泣,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泪流满面。
王玉兰也抹起了眼泪:“我这个闺女,命苦啊。”
贺坚和水芹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宁愿不抱孙子,也不愿看着马凌难产而死,好在老天保佑,母子平安。
只是眼前缺了一人,如果孩子的父亲在这儿就好了。
……
纽约,中央公园附近一家小型的7-11超市,雨还在下,没有要停下的趋势,超市里只有寥寥几个顾客,刘汉东和露西就在其中。
忽然门铃响了,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黑人顾客,脖子上挂着金属链子,穿着嘻哈风格的衣服,进门就从掏出枪来,一人拿着银色镀铬的M9逼住收银员,一人用锯断枪托的霰弹枪威逼着店里的顾客们,大声喊道:“统统把钱包拿出来!”
收银员战战兢兢,打开收款机,将里面的钞票拿了出来,顾客们在霰弹枪的威胁下,纷纷拿出钱包。
刘汉东身材高大,威胁程度最高,色厉内荏的劫匪为了显示威风,一枪管捣在肚子上,他弯下身子,表情痛苦,其实是在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动手必定闹大,店里有监控,他不想惹事。
黑人劫匪其实也很紧张,搜刮了钱财之后准备闪人,忽然那个拿霰弹枪的小子看见了刘汉东腕子上的橙圈欧米茄,眼睛一亮,勒令他摘下手表。
刘汉东不动,紧盯着劫匪的眼睛。
劫匪大怒,用枪托砸在他眉弓上,顿时血流满面。
露西吓坏了,生怕刘汉东不识相吃大亏,这些黑人劫匪大都是瘾君子,杀人不眨眼,触怒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刘汉东很理智,乖乖摘下了手表递过去,劫匪得逞,快速离去。
店员报了警,NYPD的警车很快抵达现场,给受害者做了登记,刘汉东也被抬上了救护车,拉到医院进行包扎,露西全程陪伴。
这种抢劫案在纽约属于司空见惯的小案子,就跟中国失窃自行车一样,谈不上什么破案率,只能自认倒霉。
晚上,刘汉东回到租住公寓,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良久,拿起手机给露西发短信,请她代自己请假,明天不去研究所上班了。
露西立刻打来电话,关切的问:“可怜的,要不要我去陪你?”
刘汉东婉言谢绝:“我想一个人静静。”
露西很善解人意道:“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抢劫,我来纽约这么久,也是第一次遇抢,害怕没什么,那是正常反应,你休息吧,后天再见。”
刘汉东挂了电话,开始考虑明天的计划,他知道纽约的黑人一般不会跨区作案,抢劫犯应该是盘踞在中央公园若干黑人帮派中的一股,不是什么牛人,就是普通的小混混。
中央公园是曼哈顿中央的一块340公顷大的长方形绿地,有9000张长椅和6000棵树木,是纽约市民娱乐休闲的好去处,但是没有人敢在晚上去中央公园,哪里是犯罪的温床,黑人和流浪汉们的乐园。
次日,刘汉东穿上套头衫和运动裤,踩着FixedGea脚踏车在中央公园转了整整一天,那两个小毛贼的形象已经牢牢印在他脑海中了,但是想在中央公园找出这两个人,和大海捞针也差不多。
刘汉东有办法,他不认识那俩贼娃子,但是黑人们之间肯定认识。
傍晚来临,中央公园下午四点半就关门了,但是园内依然有大批人员滞留,刘汉东潜伏在树丛中,拉上了面罩,换上了另一身装扮,走向一伙百无聊赖的黑哥们。
黑人们发现了陌生人,顿时兴奋地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摩拳擦掌围过来。
“嗨,MAN,你来这儿找乐子么?”一个黑人喊道。
刘汉东沉默不语,随手拔出甩棍抖开,黑人们见势不妙,也纷纷掏出家伙,铁链、剃刀、匕首,杀气弥漫。
三分钟后,黑哥们腿断筋折,躺倒一地,哀嚎声连连,刘汉东拽起领头的家伙问道:“昨天这个时候,有两个黑鬼在78街打劫了一家7-11,我找他俩有点事。”
第二十五章 李昂的身份
刘汉东使用了简单粗暴的肢体语言,效果相当之好,黑哥们非常透彻的理解他的意思,并且非常配合的告诉了他答案。
作为回报,刘汉东只是摘了他的下颌骨,这一招是跟小崔学的,摘下巴颌是小儿科,最酷的是一拍人的肩膀,顺势一捋,一拉,胳膊就脱臼了,这一招他不轻易使,因为技术还练到家,摘下来就安不上了。
十分钟后,刘汉东找到了另外一伙人,这帮黑人少年正聚在一起吸毒,玩的不亦乐乎,和刚才那伙人不同的是,这帮少年个个带枪,其中就包括昨天抢劫刘汉东的俩个小贼。
刘汉东向他们走来,少年们看呆了,这个亚洲人疯了么,黑天半夜的孤身一人挑衅黑人团伙,就算他是警察也不可能这肥的胆子吧。
在他们的注目礼下,那个胆大包天的亚洲人将两只手伸到背后,潇洒无比的拔出两支M9手枪来,入乡随俗,既然来了美国,就得用美国最经典的M9,这两把家伙是刘汉东在唐人街花高价买的,他是逃亡者,枪是必需品。
黑人少年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掏枪,刘汉东动作比他们快多了,眼睛都不眨,左右开弓,M9的套筒快速往复,子弹壳一枚枚跳出,他并不是用眼镜瞄准,而是用心里的眼睛瞄准,长久以来的训练形成了肌肉记忆,指哪儿打哪儿,弹无虚发。
他没有滥杀无辜,尽管这些人可能哪个都不无辜,少年们不是手臂中弹就是腿上挨了一枪,所有人都被这个神秘蒙面人的枪法所慑服,不敢再动。
刘汉东走到近前,用冒烟的枪口指了指那俩毛贼:“你,还有你,留下,其他人,滚蛋!”
少年们互相搀扶着逃走了,刘汉东开始询问:“昨晚抢来的手表呢?”
“法克,你是谁!”黑人少年桀骜无比,枪口顶着脑袋也不示弱。
刘汉东收起枪,反手抽出甩棍抖开,敲在少年膝盖上,顿时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划破中央公园的夜空。
“这是反问的代价,我再问最后一遍,手表在哪里?”刘汉东语气冰冷。
“卖掉了,卖给59街那个波兰人开的钟表店了。”少年很识相,立刻招供。
刘汉东觉得应该给他俩一点教训,他收起枪和甩棍,戴上了铁指节套。
当天夜里,附近医院收治了十余名伤患,都是年轻黑人,有枪伤,有骨折,最严重的两个少年被打得不成人形,膝盖骨碎了,手臂断了,脑袋肿的像猪头,连他们的妈妈都未必认得出来。
“这个倒霉蛋的下半生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急救医生这样说。
……
刘汉东蛰伏纽约是秉承着大隐隐于市的原则在此避祸,不愿惹事生非,但那块手表是他唯一的心理寄托,不是对辛晓婉的寄托,而是对过往种种一切的怀念,所以,表不能丢。
第二天中午,刘汉东驱车来到59街,找到那家波兰人开的钟表店,先查看一下并无异状,推门进店,铃铛清脆响起,店内有些昏暗,并不像那些高端奢侈品腕表店一般灯火璀璨,而是充满古旧气息,墙上全是挂钟,玻璃柜台里是各种年代的手表。
店主是个老头,眼睛不好,修表匠人用眼过度,视力都不怎么好,只有带上放大镜鉴别名表的时候才能变得锐利无比。
刘汉东提出要买昨天店里购进的那块欧米茄。
“你怎么知道店里收了表?”老头斜着眼看他,“你是警察么?”
刘汉东拿出一叠美元放在柜台上。
“对不起,那块表已经预定给客人了。”老头说。
刘汉东拿出手枪,压在钞票上。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份上,优先卖给你。”老头回身从柜子里拿出那块橙圈的欧米茄海马潜水表,这表并不是稀罕货,二手价格也就在两千美元上下,而且店主收它只花了二百美元,所以并不在意卖给谁。
刘汉东丢下一千美元走了,这种收赃的店主黑白两道都熟,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心里肯定明白。
十分钟后,一个穿风衣的华裔女子走进了钟表店。
店主抱歉道:“对不起,那块表被人买走了,他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辛晓婉有些沮丧,后悔没有预付定金,她出了钟表店,纽约又开始下雨,远处的大厦笼罩在灰色的雨雾中,一片萧瑟。
……
刘汉东回到研究所继续工作,露西看到他腕子上的手表,奇道:“警察抓到劫匪了?”
“不,我又买了一块同样的。”刘汉东说。
露西做梦也想不到刘汉东用自己的办法拿回了手表,她想起一件事,说道:“昨天伊莎贝拉来找过你,说什么编剧的事情,她让你给她回个电话,或者直接去找她,对了,她也在哥大上学,在商学院。”
刘汉东心道不好,这是一个不妙的预兆,接二连三的意外预示着将要发生大事,必须离开纽约,换一个地方藏身了,但不能走的太突兀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曹操,曹操到,伊莎贝拉到了,不过不是一个人,她和她的男朋友一起来的,刘汉东看到这个男孩,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眯起了眼睛,心底一团火熊熊燃烧。
男孩是刘飞的儿子,刘小飞。
刘小飞和伊莎贝拉手拉手,亲昵无比,他没认出眼前的男子就是昔日近江风云人物刘汉东。
“我有点事,失陪。”刘汉东明白自己的掩护身份就要暴露,顾不得礼貌,打声招呼就出去了。
他去向林德伯格教授请辞,说自己有急事要回台湾,教授说,马上放寒假了,不能等几天再走么。刘汉东说很被抱歉,恐怕不能。
教授给刘汉东开了一张支票,作为他最后的工资,并且希望他解决自己的麻烦后还来上班。
“谢谢,我会考虑的。”刘汉东在研究所没什么私人物品,他也没和同学们打招呼,走的干脆利索,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刘汉东在曼哈顿租了一处公寓,他不打算退掉,但是肯定不能再住,他也不打算就此离开纽约,这座大都会有一千万人,隐居在这里比隐居在小镇之类地方安全的多,他准备先搬到布鲁克林去住,找个新的工作,结交新的朋友,如果可能的话,连李昂这个身份也要换掉。
伊莎贝拉在研究所等了两个钟头,还是忍不住央求露西给刘汉东打电话,露西打了,电话已经关机,于是去找林德伯格教授,教授一脸惊讶:“他没和你们辞行?大概是太匆忙了吧,李昂家里有急事,回台湾去了,如果你能联系上他,请帮我把这封推荐信交给他,他再找工作的话用得上。”
露西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李昂会突然辞职,家里有事大概只是借口吧,因为曾经听他说过,在台湾没什么亲人了。
“我陪你去找他,他应该没这么快离开。”伊莎贝拉说。
露西答应了,刘小飞去开了一辆GTR跑车过来,载着两个女生去了李昂住的公寓。
公寓距离不远,就在88大街上,紧挨着中央公园的入口和地铁站,距离几个博物馆步行就能抵达,刘小飞在路边寻找车位,两个女生上楼敲门,恰巧刘汉东在屋里收拾东西,听见敲门迅疾闪到墙边拔出手枪,打开手机,他随身带两部手机,其中一部用来正常通讯,另一部与住所周围的摄像头连接,用以安全监控。
屋门上门的摄像头将走廊照的一览无遗,来的是露西和伊莎贝拉,刘汉东把枪塞回腰间,用衣服遮掩好,开了门。
刘汉东根本没邀请两人进屋,反而提出到咖啡馆坐坐,他相信以自己的口才,把两个二十岁的单纯小妞骗的五迷三道不成问题,转而又想到,舒帆差不多也有十九岁了吧,和伊莎贝拉同样的年龄,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附近就有一家小餐厅,平日卖些羊角面包煎蛋三明治之类的,咖啡自然是有的,三人落座不久,刘小飞也进来了,脸上挂着纯良友好的笑容,老实说刘汉东对刘小飞没什么恶感,他厌恶的刘飞,但看到这张酷似其父的面孔,怎么也无法产生好感。
四人在小餐厅里相对而坐,刘汉东说这里的培根卷不错,我请你们吃,伊莎贝拉说你刚失业,还是AA吧。
大家点了餐,露西将教授写的推荐信给了刘汉东,然后边吃边谈,伊莎贝拉虽然出生于美国,但是在家一直是用汉语交流,甚至会模仿多个省份的方言,她有些纳闷,因为李昂明明会说北京味的普通话,这会儿却操起了台湾味的国语,而且说的不那么地道。
刘汉东刻意说的一口娘娘腔的台湾国语,为的是符合自己的身份,并且能不开口的尽量不开口,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深深懂得。
餐馆门前经过几个嘻哈打扮的黑人,是刚从中央公园出来的小混混,刘汉东急忙低头搅拌咖啡。
叮当一声,怕什么来什么,那几个黑人居然走进了餐馆,刘汉东叹口气,拿了张纸巾擦手,今天免不了要动手了。
黑人有自己吃饭娱乐的地方,是不会进这种中产阶级吃出没的餐馆的,他们进来唯一的理由就是,找人。
第二十六章 暴露
一场虚惊,这几个黑人小伙是大学篮球队的队员,受过良好教养的另一类人,他们也是来吃饭的,刘汉东放在后腰上的手悄悄收了回去,拉一下衣服遮住手枪柄,但是那一瞬间被坐在旁边的伊莎贝拉不经意的瞥见。
这是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伊莎贝拉将秘密藏在心底,并没有当场揭穿。
这顿饭聊了很久,饭后伊莎贝拉和刘小飞先走,刘汉东送露西去地铁站,两人在地铁口分别,此时天色已晚,地铁站里乘客稀少,等了五分钟,来了一列地铁,车厢里也是空荡荡的,露西上了车,找个角落坐下,开始玩手机。
曼哈顿房价极其高昂,露西又不愿意住在学校,她和男朋友一起在布鲁克林租了个小公寓,两个月前男朋友分手搬了出去,房租还差一个月到期,所以这段时间还得继续住。
车厢里只有两个乘客,另一个是位上年纪的墨西哥老头,垂着头打瞌睡,车轮和轨道撞击着,发出单调的声音,从后面一节车厢过来两个黑人,穿着套头衫,手里拎着包裹纸袋的酒瓶,他俩在露西后面的座位坐下了。
露西有些不安,过了一会儿起身往前走,还好,那俩黑人没有跟过来。
终于到站了,露西下了车,匆匆出站,她察觉身后有人尾随,一瞥之下,心惊胆战,那俩黑人竟然也是这一站下车,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地铁站里人不多,灯光昏暗,纽约的地铁也算臭名昭著,百年历史的地铁线路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一般,成了犯罪者的天堂,这儿的治安也不归NYPD管辖,而是地铁警察局负责,警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抢劫、强奸等恶性案件时常发生。
露西的心脏开始狂跳,加快步伐,拿出手机准备随时拨打911,可是忽然身后脚步声消失了,她回头一看,两个黑人不见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刚转到一道弯,就看到两个黑人站在面前,如同一堵坚厚的黑墙。
“救命!”露西还没来得及喊完就被捂住嘴拖走,她身材不算娇小玲珑,足有五尺七寸高,120磅体重,但是在魁梧黑大汉手中就像洋娃娃一般轻飘飘。
露西脑海中闪过很多网上看过的案例,地铁中的裸尸,贩毒魔窟中的性奴,或者被毁容强-暴一辈子需要心理辅导的受害者,她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悔恨交加,恐惧万分,她连呼救的力气都没了。
两个黑大汉将露西拖到地铁站台尽头的角落,这里有一个废弃的修理间,露西被丢在地上,两人开始猜拳,决定胜负之后嘻嘻一笑,撞击一下拳头,其中一人开始解裤带。
“不要!”露西颤抖着往后挪动,她的手袋被另一个人拿着,正在翻手机和钱包。
黑人狞笑着走过来,摸出一把锋利的剃刀,他们总喜欢用这种武器,短小精悍,杀伤力巨大,对女性的威慑力尤其强,这东西划在脸上,深深的刀口连整容医生都没辙。
露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滑落。
黑人的脏手并没有碰到她,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是用棒球棍大西瓜,露西睁开眼睛,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在眼前,李昂正在殴打那个黑人,用他的拳头一下下痛揍黑人的脑袋,那个翻包的家伙已经倒在地上,两条腿无意识的蹬着,看样子像是受了重伤。
露西惊呆了,在她心目中,李昂是个很安静的亚洲男孩,中国人向来不喜欢惹事生风,遇到麻烦宁愿吃亏,可是现在的李昂却完全变了个人,他冷静而专注的修理着黑人暴徒,将其打得彻底丧失抵抗能力才松开手,黑人软塌塌的倒在地上。
“有纸巾么?”李昂看着拳头上的血污,皱起眉头问道。
露西从地上跳起来,扑向李昂,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眼泪横流,这一刻她爱死这个酷毙了的男人了。
李昂好不容易才把露西扯下来,捡起她的包说:“走吧。”
“不用报警么?”露西问道。
“不。”李昂摇头,“让他们在这儿躺一会儿,反思一下。”
“好吧,你说得对。”露西幸灾乐祸,拎着包跟着李昂一溜小跑走远了。
两人出了地铁站,快步回家,路上行人不多,这儿的社区居住不少黑人,治安情况不佳,远处警笛声不绝于耳,与曼哈顿相比,或许这里才是真正的纽约。
很快到了露西的租住公寓,她诚恳要求李昂上去坐坐,这个时间点,上去坐坐的意义比较复杂,但刘汉东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露西的家面积不大,杂乱无章,地上摆一个大床垫,床上是各种毛绒玩具和书籍,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龌龊了一些。
“喝咖啡还是茶?”露西在厨房里问道。
“袋泡茶。”刘汉东说,拿起橱子上的小镜框,那是一张泛黄的合影,一家三口,稚嫩的小女孩骑在爸爸肩膀上,女主人幸福的微笑,男人穿着老式的六沙迷彩服,背景是一辆布雷德利步兵战车。
露西端着茶杯进来,看到刘汉东在欣赏照片,便道:“那是第二次海湾战争之后,我爸爸在陆军服役的时候。”
“斩首行动。”刘汉东说,“我知道,那时候我上中学。”
露西把茶杯递过来,扒拉出一块地方盘腿坐下,啜着茶问道:“你是超人么?怎么会预知我有危险?”
刘汉东耸耸肩:“我有第六感,你相信么?”
“相信。”露西含情脉脉看着他,女大学生自己脑补的事实是,李昂这个蜘蛛侠每天放学都尾随保护自己,只是今天出了危险才挺身而出,平时都默默蹲守一旁,想到这个,她就满满的幸福快要溢出来。
其实刘汉东是发现了端倪,那俩黑人就是中央公园里厮混的流氓,尾随露西下了地铁,所以在一路跟踪保护,如果不出事他也不会现身,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身份。
“李昂,你是个奇怪的人,一定有很多故事。”露西往前凑了凑,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可以讲给我听么?”
刘汉东从兜里掏出一把蝴蝶刀,耍了几下递过来:“留着防身,早点休息,我走了。”
露西只好送他下楼,目送李昂头也不回的远去。
……
曼哈顿,陈家大厦,这里虽然是陈家的产业,但是实际上已经被陈子锟的女婿谭鹤掌握,陈姣生了一对儿女,儿子娶了个华侨,女儿嫁给了白人,现在已经是第四代了,也就是伊莎贝拉这一辈人。
伊莎贝拉和舅舅的感情很高,她的舅舅叫谭国基,拿中华民国和美国的双重国籍,掌握谭家在马来西亚、台湾、香港的产业,最近事业中心挪到了中国大陆,在苏州有自己的工业园区,是当地政府的座上客。
谭国基正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不爱用平板电脑,就喜欢看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纽约时报,这是一种派头,一种风格。
伊莎贝拉凑过来,坐在舅舅身畔,舅舅有三个儿子,没女儿,最疼这个外甥女。
“说吧,又有什么事?”谭国基给烟斗装着烟丝,慈祥的问道。
“我最近认识一个人,很奇怪……他是台湾人,但是又对大陆很了解……他还有枪……”伊莎贝拉将自己的迷惑说给了舅舅听。
谭国基淡淡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他当即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老王,帮我查一个人,台湾人在美国,叫李昂,大概二十来岁吧,没什么,我外甥女的朋友,想查查底细。”
第二天,谭国基接到台湾方面的回电,他的人脉很广,黑白通吃,查个人太容易了。
接完电话,谭国基表情凝固,据查,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名字也叫李昂,新竹人,二十六岁,但是去年此人在泰国潜水的时候出意外死亡了!
“谭先生,如果您能获知护照号码的话,我们会做进一步调查。”对方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情报局的同仁说,这个人有可能是大陆方面派出的谍报人员。
谭国基紧张起来,他知道大陆方面在统战工作上的力度,这个李昂很可能是针对谭家来的,伊莎贝拉就是突破口,所谓的辞职出走,只是欲擒故纵的小招数,雕虫小技,骗小女生行,骗老谋深算的商界精英就是自找苦吃。
他考虑再三,决定不把真相告诉外甥女,小孩子过早接触政治的黑暗面不是好事,他只是打电话告诉伊莎贝拉,以后不要和这个李昂来往,外甥女问原因,谭国基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好奇心害死猫,舅舅越是遮遮掩掩,伊莎贝拉越是好奇,她迫切的想知道神秘的李昂到底什么来头,探秘需要伙伴,最佳伙伴当然就是同为中国人的刘小飞。
刘小飞是访问生,他来自于中国大陆一所大学,据说出身高级干部家庭,但是身上却看不到那种土鳖暴发户的气息,后来才知道,刘小飞的初级教育是在英国进行的,他曾就读于英国贵族的摇篮,哈罗公学,若不是因为身为省部级领导的外公严格要求,他应该读的是剑桥或者牛津。
伊莎贝拉并不把刘小飞当做自己的男朋友,因为这个小伙子距离她心目中的男人距离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作为朋友还是蛮不错的,细心、体贴、英俊,而且多金。
她找到刘小飞,神神秘秘的告诉他,李昂的身份很可疑。
刘小飞沉思良久道:“其实我觉得他像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 杀机陷阱
伊莎贝拉奇道:“怎么,你认识他?”
刘小飞说:“其实也不算认识,我只是觉得像而已,我说的那个人是个传奇,可惜他已经死了。”
伊莎贝拉刨根问底:“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故事,讲来听听。”
刘小飞说:“他是一个草根英雄,可惜后来成了叛国者,死在异国他乡,连尸体都没留下。”
伊莎贝拉再问具体的,刘小飞却不说了,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他的父亲,作为一个早熟的**,他知道太多龌龊的内幕,所以不想说,也不能说。
“纽约这么大,什么人都有,我们就不要再追寻他的过去了,对了,明天有时间么,一起看歌剧吧。”刘小飞岔开了话题。
伊莎贝拉没答应他,说爸爸明天从意大利回来,要陪父母一起吃饭,刘小飞知道伊莎贝拉的父亲是个意大利橄榄油进口商,经常去欧洲出差,父女见面机会不多,也就没再说什么。
分开之后,刘小飞驾车去了长岛的别墅,他冯庸叔叔住在那边,小飞在纽约的一应开销,全是冯叔叔承担。
吃饭的时候,刘小飞把李昂的故事当成花边新闻说给冯庸听,没想到冯庸却很认真,问有没有李昂的照片。
“研究所墙上好像有证件照,回头我发给你。”刘小飞觉得冯叔叔大惊小怪,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又过了几天,哥大就要放寒假了,刘小飞匆匆路过研究所的时候忽然想起冯叔叔的嘱托,便进去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冯庸。
冯庸收到照片,左看右看,觉得有些像刘汉东,但又不太像,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他又发给了姚广,让他看看这张照片像谁。
一分钟后,姚广打来电话:“死胖子,照片哪儿来的!”
冯庸说是小飞的同学什么的。
姚广激动道:“什么同学!分明就是刘汉东!这双眼睛我记得太清楚了,让小飞当心,他可能是去报复的!”
冯庸惊讶道:“你当真?我看不怎么像啊。”
姚广说:“你没受过相关训练,当然看不出,一个人再怎么整容,眼珠子是不能换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懂不,这个人八成就是刘汉东,把他的详细资料给我,我马上调查。”
冯庸说没详细资料,就一张照片,姚广说算你狠,一张照片也行,我现在就查,如今姚广已经不出外勤了,担任情报部门某方向的主管,他动用对台情报网,查询一个叫“李昂”的人的资料,用了一天时间信息反馈回来,全台湾叫李昂的男子有七十八个,全部不符合要素,只有一个已经死亡的李昂符合条件,在台湾户籍登记的照片发了过来,姚广拿去技术室,让分析人员上电脑比对,三张照片重叠,刘汉东,台湾李昂,美国李昂,经过计算后得出,美国李昂和刘汉东的重合度更高。
……
哥伦比亚大学进入寒假,刘小飞没有急着回国,他身边多了几个保镖模样的人,随行也有至少两辆车,享受至少副总统级别的全方位保护。
刘小飞找到了伊莎贝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唉声叹气良久,就是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把伊莎贝拉惹毛了才说:“有件事情请你帮忙,但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我又不想撒谎,所以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事?如果我觉得可以帮,我会帮你的。”伊莎贝拉说。
“我需要找到李昂,事关重大,很大很大。”刘小飞压低声音说,“找到他之后,我会告诉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伊莎贝拉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什么事呢,找李昂得去台湾,他回家乡去了。”
刘小飞斩钉截铁的说:“不,他根本就不是台湾人,他还在纽约,而且应该和哥大的朋友保持着联络,我想通过露西应该可以找到他,研究所的人都知道,李昂和露西关系最好,我和露西不熟,你一个人去找她也会引起怀疑,所以咱们俩一起去更合适。”
伊莎贝拉想了一会儿,答应了:“好吧,找到他之后,你可要和我分享秘密哦。”
两人当即行动,先找到露西聊了一番,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李昂,人命关天,但是非常机密不能泄露。
露西很单纯,但不代表她傻,李昂是个有故事的人,他隐居在纽约就是不想被人找到,所以她没有答应伊莎贝拉和刘小飞。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露西匆匆而去。
伊莎贝拉很失望,但刘小飞却冷笑起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
露西回到租住的小公寓,开始收拾行李回家乡,外面天已经黑了,叫的外卖还没来。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露西过去开门,先趴在猫眼上看看,外面是个中国人,恰巧她叫的是中国饭,左宗棠鸡和盖浇饭,于是没怀疑就打开了门。
中国人进门就掐住了露西的脖子,将她推到墙边,后面紧跟着进来一个白人,四下查看了一番,点点头表示安全。
露西吓傻了,她以为遇到了入室抢劫。
中国人打了露西一个耳光,手很重,露西嘴角流血,牙齿也松动了。
“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杀了你,听懂了就点头。”中国人说,他的英语很蹩脚。
露西拼命点头。
“给李昂打电话,让他到你这儿来。”中国人说。
“我没有他的号码。”露西明白过来,这些人是冲李昂来的。
中国人拔出一把匕首按在露西脖子上,稍微施加一点力量,血冒了出来。
“现在想起来了么?”中国人面带嘲讽,“如果还没想起来,我就在你的脸上划一刀。”
“可是我真的没有。”露西绝望了。
中国人毫不客气的在她额头上割了一刀,血忽忽往外冒。
露西绝望了,她知道自己大概活不成了。
白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是从露西包里翻出来的,里面存有李昂的号码,中国人拨了过去,果然显示关机。
“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联系到他。”中国人态度变得和缓起来,“如果你配合,我保证不杀你。”
“推特。”露西说,“在推特上可以给他发信息。”
中国人不会用推特,把手机丢给白人,白人编了条短信,在推特私信平台发给了联系人中的李昂。
然后露西被绑起来丢进洗手间,门没关严,露出一条缝可以看到走廊里的情形。
露西既盼望着李昂来救自己,又不希望他陷入埋伏,她想挣扎自救,可是手脚和嘴巴都用结实的胶带捆的严严实实,动也动不得。
……
刘汉东的手机发出鸟鸣一般的声音,这是推特上的信息提示,打开手机一看,居然是露西发来的信息,让自己赶快去她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太符合露西的做事风格,他回了一句,有事么?对方回复:放寒假了,来帮我收拾东西。
或许是有什么大件行李抬不动吧,刘汉东不疑有诈,起身前往,他也住在布鲁克林,距离露西的家隔着三条街区,骑上自行车一会儿就到,初冬的季节天黑的早,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都黄了,满地落叶,露西家楼下停着一辆陌生的宝马轿车,不太符合这个社区居民的风格。
刘汉东上了楼,敲门,忽然发现门虚掩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乱七八糟,有打包带和行李箱,倒是很符合露西杂乱无章的风格,他推门进去,喊了一声:”露西!”
洗手间里的露西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家门后面有个壁橱,刚才她看到那个中国人藏进了壁橱,从背后发动攻击的话,李昂在劫难逃。
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随着房门的关闭,中国人阴鸷的面孔出现在李昂身后,他手持一根奇怪的钢索,利落的套在李昂脖子上,迅速收紧。
刘汉东反应极快,绞索套过来的时候迅速伸手格挡,但这是一条精钢打造的链锯,虽然细如钢丝,但韧性极好,能割断大树,遑论人的脖子,他的双手被勒的血肉模糊,好在有了一层阻隔,倒也不至于立刻被绞杀。
埋伏在房间里的白人冒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大号猎刀,疾步冲上罩着刘汉东的腹部捅过来。
刘汉东飞起一脚踢在白人手腕上,猎刀脱手,扎在天花板上晃晃悠悠,他紧跟着一脚踹在白人胸口,力道之大,将其踹到墙角。
天花板上的猎刀落了下来,刘汉东再次飞起一脚,正好踢在刀柄上,猎刀嗖的飞出,正扎在刚爬起来的白人胸口。
白人惊愕的低头看胸口的猎刀,刀子插得很深,没到刀柄,他挣扎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洗手间里的露西看傻了,连刘汉东背后的那个中国人也惊呆了,其实刘汉东自己也没料到这么寸,生死存亡之际他来不及多想,猛的一弯腰,将背后的人摔了过去。
那中国人很聪明,死也不撒手,链锯是他致胜的关键,如果脱手,就很可能对对方反制,两人在地上撕打着,渐渐的,中国人占了上风。
刘汉东快要支撑不住了,他的两只手都快被勒断了,派来杀自己的人肯定不是草包,这家伙就像一匹饿狼,咬住目标死也不松口。
谁也没料到的情况出现了,露西竟然从洗手间里出来了,身上缠满胶带,手里紧握一把蝴蝶刀。
中国人见状,不得不撒开了链锯,刘汉东缓过一口气,战斗力瞬间暴涨,开始反击中国人很抗打,挨了几拳后开始反击,看得出他是泰拳出身,动作幅度小,多用肘击和膝盖,动作狠辣无比,这回轮到刘汉东挨揍了,被打得节节败退,几无招架之力。
刘汉东双手受伤握不成拳,身上挨了几记重击,感觉骨头都断了几根,这种大强度的生死搏斗虽然时间短,但极耗体力,两人都气喘吁吁,但中国杀手的体质显然更好一些,他再次捡起了链锯,死死盯着刘汉东,至于露西,他并不担心。
“打911!”刘汉东冲呆若木鸡的露西喊道。
露西如梦初醒,慌忙奔着电话而去,杀手一个箭步过来,扼住了露西的咽喉,他只需要两秒钟就能捏碎一个人的喉头。
可是他已经没有两秒钟的时间了,露西在最后一瞬间将蝴蝶刀抛给了李昂。
刘汉东接了刀,猛扑过来,杀手听到风声急忙扭头,蝴蝶刀已经捅进了他的胸膛,刘汉东拔出刀继续猛捅,一刀接着一刀,动作快速往复,捅了不下三十刀。
杀手睁着眼睛,身子瘫软,慢慢滑在地上。
露西家地板上,血流成河。
第二十八章 一路向西
刘汉东靠着墙角躺下,调整呼吸,问露西:“有纱布么?”
露西惊魂未定,翻出医药箱,刘汉东拿出酒精和纱布,先给露西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自己又将手包扎好,这时候杀手身上传来声响,是手机在震动。
刘汉东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传来熟悉的声音:“搞定了么?”
是冯庸的声音。
刘汉东挂了电话,对露西说:“快走,他们还会再来。”
露西惊恐道:“他们是谁?难倒警察也奈何不了他们?”
“他们是外国特工,不是本地黑帮,所以警察没用。”刘汉东继续搜索尸体,两个人身上都没带任何证件,也没带枪。
连枪也不带,可见对自己的功夫是多么有信心,可惜还是死了,刘汉东毫不怜悯的看了看那个中国人的尸体,此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太阳穴微凸,应该是特种部队培养出的练家子,沦为某些人的走狗,悄无声息的死在异国他乡,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现在怎么办?”露西很无助,她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女生,没见过什么风雨,虽然看谍战特工片很过瘾,但轮到自己身上,还是照样害怕。
“离开纽约,现在就走。”刘汉东说,“带上必要的东西。”
露西强打精神,所有行李都抛下不要,只拿了证件和钱,和刘汉东一起下楼走了半条街区,刘汉东撬开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通用旅行车的门坐了进去。
“去哪儿?”露西坐上了驾驶座,刘汉东手受伤不能开车,只能她来驾驶。
“一路向西。”刘汉东说。
……
冯庸派来的杀手并不是军方的特工,而是他自己豢养的保镖,这人以前曾在武警部队服役,是黑子的战友,退伍后无所事事,在家乡犯了事,被黑子介绍给冯庸做了贴身护卫,一身硬功夫确实扎实,可惜还是死了。
十分钟后,冯庸派来的第二拨人赶到现场,他们是带枪过来的,端着冲锋枪冲进房间,却只发现两具尸体,满地狼藉。
领头的请示了冯庸,拿出本来预备装刘汉东和露西尸体的黑色塑胶尸袋,将两个死人装进去,胡乱整理了一下现场就撤了。
邻居看到门缝下流出的血,打了911报警,不大工夫,警察赶来,破门而入,只看到满地满墙的血,还有打斗过的痕迹,却没有尸体。
这属于严重罪案范畴,巡警立刻通报上级,两个便衣侦探登门勘察现场,联系房东,得知住户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女生,社会交际单纯,也没什么钱财,入室抢劫的可能性很低,况且这些血也太多了。
……
第二天,侦探来到林德伯格教授的研究所询问情况,正好伊莎贝拉也在,听说露西失踪,她惊讶万分,因为她是最后见到露西的人之一。
伊莎贝拉叫上了刘小飞,驱车来到露西的住所,警方在这里拉了封锁线,证物已经提取完毕,穿着全封闭防护衣的工作人员正在室内消毒,隐约能看到墙上的血迹斑点和满屋子乱七八糟的行李。
“露西的失踪,可能是李昂有关。”伊莎贝拉说。
“也许吧。”刘小飞表情古怪,顾左右而言他,“晚上一起吃饭吧。”
伊莎贝拉极度内疚,闷闷不乐,没答应刘小飞的邀约,自己回家去了。
刘小飞望着伊莎贝拉窈窕的身影暗暗咬牙,一定要把这个洋妞追到,父亲的基因在他的血脉里发挥了作用,刘飞的儿子,泡妞绝不可以失败!
此时刘汉东和露西已经在查尔斯顿了,露西开了一夜车竟然毫不疲倦,这是强烈的兴奋在支撑着她透支体力,但是这股劲过去,将会疲惫无比。
他们驾驶的是在巴尔地摩偷的一辆雪佛兰轿车,一路西行,路上就在加油站吃个热狗,买几瓶饮料,丝毫不敢耽误时间。
目的地是德克萨斯,露西的家在那边。
“你不是新泽西人么?”路上百无聊赖,两人聊起家常。
“我第一个父亲是新泽西人,就是合影上那个年轻的中士,后来他为政府工作,总是出差,我妈妈就和他离婚了,然后找了个德州的红脖子,是个警察,不过是小镇上的警长,他出枪速度全镇第一,能打掉空中的六个酒瓶子……对了,你呢,有什么秘密,现在可以说了么?”露西盖着毯子,蜷缩在后排说道。
刘汉东开着车,宽阔的道路上车辆稀少,他沉思良久才开口:“其实我不叫李昂,也不是台湾人。”
没有回应,再看后视镜,露西已经睡着了。
……
警方初步判断,露西是被一个叫李昂的同学带走了,但根据案发现场的血迹鉴定结果来看,发生冲突的时候起码有四个人,而且据邻居说,事发之后有一批神秘的亚洲人来过这里,案子相当复杂,警方先通知了露西的家人,请他们随时配合警方调查。
露西的母亲心急如焚,给前夫打了电话,她的前夫在为政府工作,常驻国外,得到消息后立即订票回国,营救女儿。
根据市政摄像头和被盗车辆上的GPS显示,绑架者的第一站是巴尔地摩,可是线索也在这里中断了。
警察不明白底细,自然猜不出两人的去向,而且纽约警察局已经处理不了这一起案件,上交给联邦调查局,这种级别的案件太多了,联邦调查局根本来不及优先处理,只能先放着。
但是冯庸却从一些简单情报和刘汉东的行事风格上猜到,目的地很可能是露西的家,德克萨斯州埃尔帕索。
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每天有无数飞机在这里起降,来自全世界的旅客在这里进出,五个分别来自于英国、土耳其、香港、洛杉矶的神秘人士抵达了这里,分乘不同车辆离开机场,最终聚集在冯庸的别墅。
这五个人隶属于姚广的外勤小队,他们常年在国外执行任务,每人都有好几个掩护身份,能说多国语言,熟悉外国人的生活方式,能最快进入环境,而且战斗力都不差,射击格斗驾驶,和特种兵较量也不逊色。
五个特工都不使用中国护照,他们伪装成土耳其人、英籍香港人,韩国人和美国西海岸人,以前也互相不认识,只是因为这次任务临时组合在一起,互相称呼只用代号,按照身高排列,从一到五,临时指挥官是身高只有一米七二的五号。
自从冯庸被炸断腿之后,特别注意安保,别墅遍布摄像头,豢养了十几个保镖和猎犬,日夜防范,他家里还有一个武器库,各式枪械应有尽有,五个特工在库房里挑选了自己擅长使用的手枪和长火,P90,HK416,当然还少不了高精度的大狙,全副武装起来,借用了冯老板一辆大排量凯雷德全尺寸SUV,杀气腾腾,一路向西。
临行前冯老板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万美元,特地交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刘汉东的双手被链锯勒的能看见骨头,露西头上的伤也有感染的趋势,迫不得已,他俩在路边小镇暂停,去一家诊所找医生处理。
医生给他俩消毒伤口,重新包扎,然后开了一张账单,刘汉东用现金付账,医生瞥见他衣服下的手枪,悄悄拨打了911。
等治安官赶到的时候,刘汉东和露西已经走了,他俩在超市里购买了大批食物和饮水,再次踏上旅途。
汽车行驶在秘密西西比平原,这是一辆二手的福特皮卡,刘汉东花远超过车价的现钞买的,好处是不用登记。
“到了墨西哥你准备做什么?”露西问他,刘汉东去德克萨斯是为了越境去墨西哥,听说那儿杀人放火没人管,是个无法无天无王道的好地方,最适合跑路的人。
“开个超市,好好过下半生。”刘汉东言不由衷的回答,其实他想的是卧薪尝胆蛰伏几年,改头换面,洗白身份,然后潜回国把家人接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露西眼神炙热,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吃惊,她一个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居然想跟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亡命天涯,不过这事儿虽然不靠谱,但想想都觉得浪漫的不行。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等你大学毕业再说吧。”刘汉东敷衍道。
两人尽力赶路,为了不引起注意,没走高速公路,而是普通公路,沿途还在汽车旅馆休息了两个晚上,一路看尽北美风光,终于在第四天抵达德克萨斯南部边陲小城。
露西的家就在埃尔帕索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这里和墨西哥城市华雷斯很近,非法移民通道和毒品走私猖獗无比,枪支也很泛滥,当年拓荒时期西部牛仔横行的地方,老百姓没有枪根本活不下去,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为了避免被追踪,露西和刘汉东的手机都扔了,他们在路边加油站停下加油,顺便让露西打个电话回家。
露西的继父叫弗兰克.杰克逊,是镇上的警长,他不是政府雇员,而是老百姓选出来的警长,弗兰克在陆军当过兵,和露西的生父是朋友,接盘战友的老婆孩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他爱她们。
警长办公室的老式电话铃刺耳无比,弗兰克穿一件卡其色的制服,胸口别六角金属星徽,黑色编织皮带斜在腰间,一柄点四四口径的柯尔特左轮枪插在抛光的黑牛皮枪套里,脚下是一双黄皮子的尖头牛仔靴。
弗兰克毛茸茸的大手拿起了话筒,粗声粗气道:“我在和谁说话?”
第二十九章 西部小镇
露西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这儿已经是德克萨斯州南部,高大的仙人掌和锈迹斑斑的路牌给人一种苍凉的公路片即视感,很安全,视线之内连一辆车都没有。
“弗兰克,是我。”露西说,“方便说话么?”
“方便,你在哪里?安全么?”弗兰克很关心,拎着电话机站起来,走进了内室,小镇上的警长办公室只是一栋小房子,外面办公,里面是囚室,此时办公室里还有两个闲得无聊的牧场主在喝咖啡。
“弗兰克,听着,你可能已经听纽约的警察说了关于我的事情,那不是真相,我们是自卫杀人。”露西说。
弗兰克楞了一下,他是听露西的母亲说了纽约发生的案件,但是只说是涉嫌绑架,但没提杀人的事儿。
“我距离镇子还有二十英里。”露西接着说,我和一个朋友同来的,他需要去墨西哥,可他没有证件,弗兰克你能帮忙么?求你了。”
“我想我可以帮忙。”弗兰克想了想说,“去墨西哥比来美国方便多了,不过我对你的朋友很感兴趣,如果他是逃犯……”
“他不是逃犯,他是被外国特工追杀的,电话里说不清楚,到了再说吧,你一定要保密,别告诉任何人。”露西挂了电话,那边刘汉东加满了汽油,两人上车继续前行。
弗兰克有些懵圈,他是个单纯的西部红脖子,生活单调乏味,也对外界的事情不感兴趣,露西虽然是他的继女,但是个亲生的一样有感情,现在看来,露西正陷入一个大麻烦,作为父亲,他应该出手。
外面传来大排量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弗兰克没出门都能听出这是一辆6.2升的凯雷德SUV,出门一看,果然如此,这辆车挂的是纽约牌照,车上下来三个人,两个白人,一个亚裔人,都穿着深色的西装,戴着墨镜,很神气的的样子。
“弗兰克.杰克逊警长么?”领头的家伙说,“我们是纽约来的联邦特工,我叫詹姆斯,我们是为露西的案子来的。”
他拿出证件晃了晃,弗兰克瞄了一眼,应该是真的。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弗兰克没和他握手,双手扣在武装带两侧,站在警长办公室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这帮来自纽约的衣冠楚楚的家伙。
詹姆斯抬头说:“露西有和你联系么?”
“没有。”弗兰克迟疑了半秒钟,还是决定撒谎,他才不甩什么联邦调查局,这是他的地盘,他是司法总长,谁有罪他说了算。
“如果有消息,及时通知我好么?”詹姆斯递过来一张名片,印刷考究的名片上有联邦调查局的徽章,这个特工的名字叫吉米.詹姆斯,头衔是特工副主管。
“当然。”弗兰克收起了名片,看了看凯雷德:“很不赖的车。”
“是啊,400马力。”詹姆斯特工矜持的笑笑,“跑起来像头公牛一般有力。”
“在野地里不一定好使,它只适合开公路。”弗兰克鄙夷啐了一口唾沫。
詹姆斯笑笑说:“也许吧,我们开了两天车也没休息,在这儿吃顿饭可以么,哪家餐馆比较好。”
弗兰克一指:“只有那一家。”
镇上只有一家餐馆,卖些汉堡可乐炸鸡翅什么的,除此之外没别的选择,几个联邦特工把车停在警长办公室门口,进了餐馆点了一堆吃的,边吃边聊,他们警惕性蛮高,车里还留着一个人,而且没熄火。
弗兰克回转身,按照刚才露西打来的号码回拨过去,却已经找不到人了,那只是一家据此不远的加油站。
二十英里,很快就到,如果露西和他的朋友遇到这些纽约来的西装客,恐怕会有些麻烦,弗兰克很着急,想了一会儿,打开枪柜拿了一支雷明顿霰弹枪,出门上了自己的卡车,呼啸而去,来此只有一条路,他要去迎露西。
餐馆里,特工们看到弗兰克驾车离去,互相交换一下眼神,不约而同的丢下食物,放了一张钞票在桌上,呼啦啦涌出门,凯雷德上的驾驶员见状立刻开车过来,四人上了车,五号下令:“跟着警长的车,别太近。”
二号说:“放心,我已经在他车上放了追踪器。”
十分钟后,弗兰克不经意的瞄了眼后视镜,烟尘滚滚的道路上,似乎有辆车在尾随自己,距离很远,但也能看出是那辆黑色的凯雷德。
这帮滑头,弗兰克恶狠狠的朝敞开的车窗外啐了一口,一打方向盘下了路基,在砂砾地上面狂奔,他开的是一辆四轮驱动的卡车,九十年代的福特,老当益壮,底盘高马力足,走任何地面都如履平地。
凯雷德没有跟过来,而是识趣的停在了路边。
弗兰克冷笑一声,拐了一个大歪继续上路,远处尘烟漫天,一辆风尘仆仆的皮卡从东方驶来。弗兰克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地面热气蒸腾导致画面都扭曲了,但可以分辨出不是德克萨斯牌照。
大概是露西吧,弗兰克靠边停下,拔出左轮枪掰开击锤重新插回枪套,叉着腰站在路边。
“是弗兰克!”福特皮卡里的露西惊喜的尖叫起来,指着远处夕阳下那个戴牛仔帽的铁塔般的大汉手舞足蹈,“很酷,不是么。”
“是的。”刘汉东松了口气,胜利在望,到了墨西哥就天高任鸟飞了,起码不用担心被美国执法机关掣肘。
向前开了一段距离,皮卡停下,露西跳出来,扑向弗兰克,挂在他身上亲昵无比。
“好了露西,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弗兰克把女儿放下来,盯着车里的人。
刘汉东下了车,腰间很随意的别着一支M9,他点头打招呼:“嗨,杰克逊先生。”
弗兰克不喜欢任何有色人种,没搭理刘汉东。
“现在就送我的朋友过境好么,他叫李昂,是中国人。”露西紧张兮兮,“我们被很厉害的人追杀,搞不好他们也会追到这里来,但是弗兰克你会教训他们,对吧。”
“当然,我会狠踢他们的屁股。”弗兰克笑道,不由得响起凯雷德里的几个家伙,作为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这只小队的亚裔人似乎多了些。
一英里外,三号正躲在沙丘后面用望远镜观测。
“发现目标,五号,请示行动。”
“干掉他。”五号冷峻下令,一号抬出了狙击步枪,先用测距仪看了下:“不行,距离太远,命中率不高。”
“靠近了再打,不要和当地警察发生冲突。”五号说。
四号大大咧咧道:“怕毛,敢碍事直接干死,这种西部红脖子都是种族主义者,该杀。”
公路边,弗兰克摸着露西的头发:“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没关系,有个中国人想要剥我的头皮,不过最后被李昂杀死了。”露西催促道,“我们现在就去边境,好么。”
美墨边境并不是那么好偷渡的,虽然是荒凉的沙漠,但是有电网和壕沟,以及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传感器,只要有车和人靠近就会报警,巡逻警察分分钟赶到,当然主要是防墨西哥那边的偷渡客和毒贩子,很少有人从美国偷渡去墨西哥。
弗兰克摇摇头:“在我的地盘,不允许偷越国境。”看露西撅起嘴,又道:“不过我可以送你的朋友从口岸过去,合法的越境。”
说完,他上了卡车,招呼露西上车。
“你跟在我们后面。”弗兰克冲刘汉东喊了一声。
刘汉东上车,启动,跟着卡车前行。
远处,特工们坐失良机,急忙上车追过来,三号说:“要不我们也过境吧,到了墨西哥再动手,这样能避免不少麻烦。”
四号不耐烦道:“怕什么麻烦,我们就是干这个的,瞻前顾后怎么能完成任务,撵上去,全干死,干净利索,谁也查不出。”
五号沉吟片刻,决定按照四号的建议办,完成任务是首要的,滥杀无辜或者制造麻烦不应在他考虑之内。
卡车上,弗兰克问了李昂的底细,露西用最简单的语言介绍了故事背景,弗兰克心里有了底,这位李昂大概是背负了某些秘密的特工,流亡美国被故国谍报机关追杀,露西只是不幸被卷入。
“把他送到墨西哥之后,你必须回纽约。”弗兰克说,“纽约的警察会查清真相的。”
“知道了。”露西含含糊糊的回答,实际上她也想到墨西哥去闯一闯。
弗兰克习惯性看一眼后视镜,那辆密西西比牌照的皮卡如影随形,身后道路依然烟尘漫天,阴魂不散的凯雷德跟了过来。
刘汉东也发现了凯雷德,在美墨边境出现纽约牌照的车只说明一个问题,追兵到了,不管来的是联邦调查局侦探还是中国特工,他都不会束手就擒,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唯一有的就是自由。
弗兰克急刹车靠边停下,刘汉东越过他也停了下来,探头出来询问的目光看向弗兰克。
“你和露西在前面等我。”弗兰克说。
露西下了车,匆忙跑过来上了皮卡。
弗兰克倒车将卡车横在路上,拿了雷明顿五连发,哗啦一下上膛,站在车后严阵以待。
“你打不过他们的,他们有自动武器。”刘汉东善意的劝道。
“小子,这是我的地盘。”弗兰克大大咧咧指了指胸前的徽章,“我说了算,懂么。”
刘汉东不再说什么,一脚油门走了。
凯雷德里,特工们拿出冲锋枪,上膛,开保险,套防弹背心。
第三十章 重机枪对火箭筒
凯雷德在加速,司机猛踩油门,五号沉着脸说:“被发现了,执行第二备用方案。”
四号脾气最暴躁,他打开天窗探出半个身子,顶着风来一句国骂,端起了MP5冲锋枪,一扣扳机,子弹成串的打过去。
“距离近了再打!”五号一把将他拽了下来,隔了几百米,哪怕是MP5这种以精度见长的冲锋枪也难以命中目标。
一串子弹打在卡车附近,溅起阵阵烟尘,弗兰克惊呆了,本来还想耍横拦住这些人,现在看来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他们根本不买自己这个警长的账,因为这帮人根本不是联邦特工,而是外国人!
几十米外,刘汉东听到枪声,一脚急刹停下,挂倒档迅速倒车。
对方先开枪,弗兰克也不再客气,站在车后对着越来越近的凯雷德不停的开火,上膛,开火,上膛,雷明顿霰弹枪在近距离内杀伤力巨大,但是对付百米外的目标就无能为力了,五发子弹很快打完,凯雷德已经开到百米之内,车窗全开,伸出四支枪来,枪声爆豆一般,弹雨笼罩住卡车,打得砰砰乱响。
弗兰克挨了一颗子弹,他壮得像头熊,九毫米子弹打在身上跟没事一般,继续往枪膛里装填着子弹。
刘汉东驾驶的福特皮卡开足马力倒车过来,行云流水一般横在卡车前,两支自动手枪从车窗内伸出,扳机一扣到底,GLOCK18调到全自动模式,十八发子弹倾泻而出,凯雷德被弹雨拦住,没敢肆无忌惮的靠前,急刹车停在五十米外。
“reload!”刘汉东单手换弹夹,冲弗兰克大喊。
弗兰克会意,举起雷明顿猛射,这回他装的是独头弹,战术效果比霰弹好得多,不过在移动过程中又挨了一颗子弹,打在腿上,当场栽倒在地,咒骂不已。
刘汉东倒车遮挡住弗兰克,继续猛射。
忽然一颗步枪子弹打在皮卡发动机舱上,机油管被打爆,黑乎乎的机油糊满了风挡玻璃,这辆车没法开了。
刘汉东跳下车,试图去搀扶弗兰克,这家伙体格魁梧,足有一百公斤,得亏刘汉东力气大,一把就将他掀到了卡车车厢里,这时露西已经爬进了驾驶室,刘汉东一跃进了车厢,大吼:“GO!”
露西猛踩油门,卡车冲下路基,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火箭弹命中了皮卡,顿时炸的四分五裂,火焰冲天。
卡车在颠簸不平的荒原上飞驰,刘汉东和弗兰克都傻眼了,没想到这帮追兵居然动用了火箭筒!用反坦克火力打汽车,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凯雷德也下了路基,紧追不舍,天窗上冒出一个人,肩膀上扛着便携式火箭发射器。
“不规则蛇形机动!”弗兰克大喊道。
露西紧张到了极点,猛打方向盘左冲右突,但规矩毫无规律,搞得射手没信心,缩了回去,又换上来一个人,拿着狙击步枪,这回挺自信,一枪打过来,子弹翘在卡车车身上,砰的一声。
弗兰克制服下渗出血来,原来他挨了不止一颗子弹,伤势很重。
“中国佬,把苫布掀开。”弗兰克说。
“什么?”刘汉东没听明白,德州牛仔的口音很怪异。
“点五零,开它。”弗兰克指着卡车中部的一堆东西。
刘汉东一把掀开苫布,原来下面藏着一挺M2HMG勃朗宁重机枪。
这可是大杀器,使用12.7毫米弹药,子弹杀伤力巨大,能把人拦腰打断,一般是军队用来对付直升机和轻型装甲车的,用来打汽车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弗兰克为什么会拥有这种重型军用武器,刘汉东没心情去追究,迫在眉睫的是干掉追兵保住性命,他受过美式武器的培训,不用弗兰克教怎么用就迅速打开了旁边的铁制弹药箱,从里面扯出弹链来,巨大的子弹如同一颗颗小胡萝卜,让人信心暴涨。
凯雷德里,手持狙击步枪的一号从瞄准镜里看到重机枪,吓得亡魂直冒,“重机枪!”
“打掉他!”五号果断下令。
一号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重机枪的机匣盖上,盖子扭曲,刘汉东掀不开,没招了。
“塞进去,拉两下机柄。”弗兰克嚷道。
刘汉东将弹链按进机匣,连续两次拉动机柄,将第一发子弹送入了弹膛。
重机枪的扳机和步枪不同,需要两只大拇指同时按下,扳机力高达五公斤,但是打起来也是相当的过瘾,咚咚咚的声音震耳欲聋,膛口焰大的像过年时的烟花,硕大的子弹壳和断裂的金属弹链碎片落在车厢里,烫的弗兰克嗷嗷叫。
刘汉东双手握枪,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他腮帮子都在抖,好在这挺重机枪的三脚架被弗兰克固定在车厢地板上,要不然根本控制不住。
十几发子弹打过去,虽然因为颠簸严重失去了准头,但是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凯雷德不是布雷德利,扛不住12.7毫米的大口径弹药,挨上一发就得玩完。
凯雷德迅速停车,五个特工以最快速度跃出汽车,死死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有狙击手单膝跪地,屏住呼吸从容开枪,他用的是一支M700狙击步枪,使用民用.300温彻斯特马格南子弹,精度极高。
子弹呼啸而出,旋转着飞向目标,命中了卡车的前车轮。
“蠢货,怎么不打人!”四号骂道。
“你行你上!”一号恶狠狠回应道。
他们执行此次任务之前互相不认识,都是业内精英,谁也不服谁,这次任务看起来简单但是执行起来难度不小,大家心里都不舒坦。
“都别废话!想办法打掉重机枪。”五号吼道。
远处卡车速度降了下来,轮胎爆了,只能蹒跚前行。
“停车”刘汉东敲敲驾驶室顶,露西一脚刹车停下。
重机枪再次开始怒吼,刘汉东想把凯雷德打掉,对方没车就无法再追,可是他不擅长打重机枪,把正在撕开制服包裹伤口的弗兰克看的心烦,爬过来推开他:“我来!”
警长摆了个姿势坐在重机枪后面,开始射击,点射打得很有节奏,此时凯雷德已经在一英里之外,早已超过步枪射程,但是对于重机枪来说,正是发挥火力的最佳区间。
五名特工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凯雷德被打成了筛子,12.7毫米的子弹把汽车打得千疮百孔,瞬间变成废铁,火星引燃了油箱,轰然爆炸,变成了硕大的火球。
没等他们哀叹,重机枪开始扫射周围地面,打得尘烟滚滚,压得人抬不起头,一号特工的父亲曾经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给他讲过高机平射打步兵的故事,这种枪打胳膊断胳膊,打腿断腿,打身上就是海碗大的伤口,救无可救。
特工们趴地上纹丝不动。
弗兰克打完了一整条百发弹链,松了一口气,对目瞪口呆的刘汉东说:“换备胎。”
刘汉东取出千斤顶,快速拆卸中弹漏气的轮胎,换上备胎,露西也拿了支枪在旁警戒。
弗兰克车上有急救包,有饮水和备用弹药,刘汉东帮他包扎了腿上的枪伤,用带子扎紧,叮嘱他每隔十五分钟要放松一次带子,否则会导致坏死,弗兰克说:“孩子,不用你教我,我在伊拉克打仗的时候你大概还在吃奶哩。”
夺命狂奔了半天,三人都口干舌燥,狂饮一番清水,而对方五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的给养都跟着汽车一起被摧毁,除了身上的装备,连口喝的水都没有,可他们有坚韧的意志,三号特工是陆军特种兵出身,曾参加过爱尔纳国际特种兵大赛,他扛着火箭筒悄悄向前机动,寻找发射阵位。
荒原上没太多遮蔽物,熊熊燃烧的凯雷德提供了掩蔽行踪的浓厚黑烟,特工们见机行事,纷纷前移,三号行动最快,最早进入有效射程。
他使用的是美国陆军制式AT4火箭筒,一次性使用发射筒,空心装药破甲弹,最大射程2100米,能把轮式装甲车掀翻,这是冯庸花高价从本宁堡陆军基地倒腾出来的货色,用在追杀刘汉东上,可算下了血本。
三号特工板起机械瞄具,对准远处的警用卡车,为确保命中率,他采取的是立姿,立刻被弗兰克发现,可是已经晚了,火箭弹脱膛而出,带着一团火光飞来。
“趴下。”刘汉东大喊一声,三人各自卧倒,卡车被火箭弹命中爆炸,重机枪被气浪掀到空中,重重落下,变成了废铁,索性他们躲避及时,没有被四散纷飞的弹片伤到,只是身上落了一层灰土。
心爱的卡车变成残骸,弗兰克大怒,叫嚷道:“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刘汉东拍拍身上的土说:“别说大话了,他们人多枪多,赶紧跑吧。”
弗兰克从腰间拽出大功率的摩托罗拉手台,开始呼叫,说自己在某某坐标遭遇暴徒袭击,让大伙儿火速增援。
对讲机里顿时炸了锅,弗兰克拄着雷明顿五连发,让女儿搀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往前走,刘汉东殿后,再往后是五个特工阴魂不散的跟着。
弗兰克有伤走不快,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前面就是漫长的美墨边境线,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三人无路可走。
弗兰克坐了下来,拔出了左轮枪,准备做最后一搏。
刘汉东完全可以丢下弗兰克和露西独自逃走,但是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掏出枪来检查剩余子弹,打算临死前拼一个垫背。
“听,什么声音?”露西说。
刘汉东侧耳倾听,似乎是汽车引擎的声音,又像是直升机,似乎还有万马奔腾的蹄声。
第三十一章 被捕
援兵到了,小镇副警长带着州警和牧场主们杀了过来,几十辆汽车浩浩荡荡从三面围拢,甚至还有一架轻型直升机在空中盘旋,西部人有着根深蒂固的持枪传统和情节,从拓荒时期就枪不离身,枕戈达旦,和印第安人打,和墨西哥人打,民风彪悍无比,有时候连联邦政府的面子也不给,何况是一帮捣乱的外国人。
目标尚有抵抗能力,短时间内无法解决战斗,五号特工见机行事,立刻下令放弃任务突围,四号大吼:“现在撤离前功尽弃,再坚持五分钟,你们掩护,我来!”
“目标不值得我们搭进去五个人,撤!这是命令。”危急时刻,五号下了死命令,其他三个人也都没有异议,迅速脱离目标,朝边境线机动,美国这边已经无路可逃,只有越境才能逃出生天。
四号虽然立场坚定,但是独木难支,只好随大家一同撤离,眨眼间直升机就飞过来了,副警长戴着牛仔帽坐在直升机里,一条腿搭在外面,一手持枪,一手拿着电喇叭喊话,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回答他的是一串子弹,直升机立刻拉升,副警长端起枪来朝下面一通乱扫,歪打正着击中了二号,子弹打在脑袋上,当场就挂了。
其余人等连二号的尸体也顾不上了,一边猛烈开火驱离直升机,一边翻越国境,美墨边境早就千疮百孔了,但是这种大规模枪战的情形并不多见,墨西哥方面的巡逻警察闻讯赶到,孤零零的一辆警车,两个警察,一见这个阵势就惊到了,以为是哪个大毒枭在跑路,根本不敢阻拦,不过他们倒是很有胆量阻止美方执法人员越境,在边境线上和美国警察对峙了片刻,双方很克制的各自收兵。
刘汉东心急如焚,他想趁乱越境,可是越境后还会面对追杀,而且到了那边可就没有人帮自己了,稍一犹豫,牧民们就围了上来,七手八脚把弗兰克抬上救护车,露西惊呼一声:“你中枪了!”刘汉东低头一看,腰部一团殷红的血迹,刚才战斗激烈,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他自己都没留意到中了一发流弹,好在是九毫米手枪弹,飞行百米距离早已乏力,嵌在皮下而已,比起弗兰克的伤势根本算不得什么,露西安然无恙,除了头发被火苗燎了一些。
这里距离医院有几十英里远,警方调动了医疗直升机将伤员送医,二号特工的尸体用毯子包上,丢进卡车车厢,大队人马撤离边境。
医院直升机天台上,早有一群医护人员在焦急的等待,伤员一到,立刻抬上小推车拉进电梯,一路直奔手术室。
刘汉东躺在小推车上,猛然张开眼睛,翻身下床,推开试图阻止他的医护人员,捂着伤口闯进了楼梯,下了两层楼拐进一间办公室,随手扯了件白大褂披上,刚要走,看到柜子里有手术器械,又顺手牵羊揣进兜里,走廊里人来人往,急救员追过来东张西望,刘汉东扭头走反方向,消失在人群中。
他在地下停车场偷了辆汽车离开了医院,在城市里七拐八拐,停在某座大厦的天台停车场上,解开衣服,消毒,割开伤口,取出了一枚蘑菇头子弹,得亏是乏力的流弹,如果近距离命中,这条命起码丢一半。
下一步怎么走,刘汉东犯了难,行李没了,身上没枪没钱,就算去了墨西哥,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又得重新开始,英雄末路莫过于此,伤口在疼,心在焦灼,何去何从,他拿不定主意。
就这样在汽车里纠结了半个钟头,他终于作出决定,去另一个鱼龙混杂的大都会,洛杉矶。
……
一架小型喷气式公务机在机场降落,飞机上下来几个穿大衣的男子,上了一辆政府牌照的轿车直奔本市停尸房。
停尸房,本地联邦调查局特工和警察已经等在这里,会同华盛顿来的同行们检查了尸体,这具尸体的主人是个西亚人,根据指纹比对,是数日前入境的土耳其人,但是土耳其方面却查无此人。
庞大的美国国土安全部系统开动起来,任何人无所遁形,根据各种线索显示,这个所谓的土耳其人应该是某国特工,但是并不威胁美国安全,而是执行清理门户的任务,按照情报界的潜规则,只要不闹出大乱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但是华盛顿的先生们坚持要抓人,在FBI的协调下,所有执法机关全员出动,所有监控系统全开,州警,县警,高速公路巡警,包括镇上的治安官们都收到了带有李昂照片的通缉令。
医院病房,露西见到了生父约翰.巴恩斯,她已经三年没见爸爸了,上回见还是上高中的时候,爸爸连她的高中毕业典礼都没参加,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所以露西只是很冷淡的喊了一声爹地,就目光低垂,摆弄着被角。
巴恩斯先生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子上别着一枚小巧的国旗徽章,标准的国务院官员打扮,他嘘寒问暖,女儿只是冷淡的敷衍,不禁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拉了把椅子坐下,诚恳的说:“露西,对不起,你毕业典礼我没能参加,这是一个父亲最大的遗憾,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那时候爸爸在阿富汗塔利班的监狱里,没有自由,而且我的工作要求对家庭也要保密,所以不能告诉你们,对不起。”
露西的手停住了,她只知道父亲是为政府工作,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抬头看父亲诚挚的眼神,不禁有些内疚,哽咽喊了一声爹地,巴恩斯先生眼圈红了,抱住女儿拍打着她的后背,父女终于和解。
“你现在不用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吧?”露西问道。
巴恩斯先生笑笑:“是的,我现在转文职了,不用再冒险了,对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中国人,你了解多少,可以和我聊聊吗,他面临很大麻烦,或许我可以帮他。”
露西想了想说:“好吧,还要从图书馆的偶遇说起……”
次日,撤离到墨西哥的四名特工又折返回了美国,偷渡对一般人来说难于上青天,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但是在是否继续任务上再次产生分歧,他们在一家僻静的小餐馆里争执不休,全然没有注意到墙角的摄像头。
五分钟后,一号出去上洗手间,发现外面警灯闪烁,一辆黑色厢式货车开到了门口,车门刷的打开,从里面冲出了全副武装的SWAT,发信号已经来不及了,他破窗而逃,拔足狂奔。
其余三人束手就擒。
与此同时,刘汉东已经离开了得克萨斯,他开着一辆偷来的车行驶在空旷无人的公路上,收音机里传来寂寥的歌声,车灯劈开无尽黑暗,前路永无止境。
路边一辆停着的警车忽然拉响警笛追过来,刘汉东瞄一眼码表,没超速,于是乖乖靠边停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
追他的是高速巡警,两个警察下了车,手按在枪套上,另一只手拿着强光手电,左右两边包抄过来,刘汉东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俩严阵以待的架势,估算了一下抵抗的胜算在五五之间。
“先生,你的尾灯坏了。”警察弯下腰说,目光在这个亚洲人身上打转。
“哦,我忘记了,回头就去修理。”刘汉东故作轻松状。
“证件请出示一下。”警察说。
刘汉东将放在遮阳板下的证件拿给警察,心在忐忑,这是他事先在纽约准备的假身份,应该没问题。
警察看了证件,递回说谢谢,正准备走,另一个警察在车后说道:“后备箱打开一下。”
刘汉东摸索了一番才找到后备箱的开关,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警察已经开始怀疑,不经意间瞥到他衣服上的血迹,登时拔枪喝令他下车,双手抱头趴在车上。
刘汉东犹豫了半秒钟,放弃了抵抗的打算,下车背对着警察,巡警搜了他的身,没发现武器,但还是给他上了背铐,塞进了警车。
半小时后,刘汉东被带到附近警署关押,扣留了一夜,次日上午,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来提走了他,戴上黑头罩押进面包车,一路上分不清方向,只感觉换了三回交通工具,其中两个小时路程还是在飞机上度过。
八小时后,刘汉东被丢进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水泥原色墙壁,中间放一把高脚凳子,正面墙是玻璃幕,看不到任何人,只有天花板上四个摄像头盯着他。
“坐下。”一个声音说。
刘汉东将高脚凳放倒,坐了上去。
“你的姓名。”那个声音说。
“李昂。”刘汉东回答。
“真正的台湾人李昂因潜水事故死在中东,那么,你到底是谁?”对方道。
“李昂。”刘汉东再度回答,他能猜到对方是美国情报人员,所以拒不配合。
一番色厉内荏的恐吓后,审问方失去了耐心,冲进来两个蒙面大汉将刘汉东拖走,换了一间小屋子,绑在椅子上,又进了一个白人男子,慢条斯理带上橡胶手套,打开中国产纯棉毛巾包装袋,拧开桶装纯净水的盖子,将毛巾铺在刘汉东脸上,开始浇水。
又是一番较量,刘汉东依然毫不松口,这种折磨对他来说毫无效果。门开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在阿富汗工作的英国通讯工程师约翰.林奇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
“刘先生,其实你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这不是秘密,你何必坚持呢。”林奇说。
“既然知道还问。”刘汉东道,他心里有底了,对方不是联邦调查局,而是中央情报局。
“例行程序。”林奇说,“你在科林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如果你愿意帮我们做事,我可以回报你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