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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骁骑校     匹夫的逆袭txt下载     匹夫的逆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回家

    古长军交给刑jǐng支队审讯,领导们相继驱车离开,前往医院探望因公负伤的马国庆,临走前宋剑锋笑着说:“都放松点,虽然是命案枪案,但没有公安干jǐng和无辜群众伤亡,也没有丢枪,案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都打起jīng神来,尽快破案,还人民群众一个朗朗乾坤。”

    大家就都松了一口气,领导就是高瞻远瞩啊。

    花火办事处和派出所负责清理现场,召集治安积极分子连夜开会,传达上级jīng神,号召积极分子们深入群众进行辟谣,这只是一起打架斗殴治安案件,不要信谣传谣,制造恐慌情绪。

    包租婆包玉梅第一个响应,自家楼房里死了人,房子就很难租出去,经济收入大受影响,她自然积极响应组织号召,其余人等也都是退休闲的没事的党员干部积极分子,组织说什么,他们坚决贯彻执行,没有二话。

    铁渣街108号内,墙上的子弹头被挖出,弹痕被水泥补上,血迹早就刷干净了,但活儿干的有些粗糙,不排除天花板上还沾着一星半点的脑浆子什么的,好在住户不多,影响不大,这条街上的老百姓又都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安抚群众的工作不难做。

    院门口拉着封锁线,迟归的住户不许入内,张大姐带着孩子去了亲戚家,小丽和小红干脆睡在洗头房,打麻将的牌搭子们各回各家,朱小强拎着把雨伞回来,今天下雨,他拿着伞去接女神放学,没想到女神被一辆奥迪接走,此时自己又被jǐng察挡在门外,心中不免悲愤交加,但他不敢说什么,悻悻去街口帝豪网吧包夜去了。

    领导们来到医科大附属医院,马国庆腹部子弹已经被取出,手术麻醉还没醒,人转到住院部,病房人满为患,只能暂时睡走廊里的加床。

    马国庆的爱人已经来了,她是公交公司的退休售票员,职业习惯练就的大嗓门,一见穿白衬衣的高阶jǐng官来到,立刻冲上去哭天喊地,诉苦抱屈,说我们家老马为公家出生入死,连个正式床位都没有,领导要给我们做主啊。

    宋剑锋当即作出指示,责成市局办公室与医院方面协调,争取今晚就让马国庆住进病房,他握着马国庆媳妇的手说:“嫂子,放心,有组织在,老马是英雄,我们都要向他学习。”

    马大嫂这才止住悲声。

    一个马尾辫大姑娘从洗漱间端着碗筷出来,见省厅市局领导都到了,便从后腰上拔出一把五四手枪来在手指上打着转,惊得随行人员头发都竖起来了,就差大喊一声:保护领导了。

    宋剑锋笑道:“你是马凌吧,真是虎父无犬女。”

    马凌握住枪管,枪柄冲着宋剑锋:“我爸的枪,给你。”

    宋剑锋接了手枪,娴熟的检查枪膛没有余弹,这才递给随员,道:“小马同志,咱们公安机关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下,做个笔录,你看有时间么。”

    马凌爽朗道:“行啊。”

    宋剑锋看看腕子上的手表,这是一块八十年代款式的淮江牌粗码大三针手表,淘宝上二手价不超过五十块。

    “不早了,我们就不影响老马休息了,有什么困难及时向组织反应,对了,留下两个年轻同志照顾老马,女孩子照顾父亲毕竟不方便。”

    “是,立刻安排。”随员们点头道。

    宋剑锋回到省公安厅办公室,连夜召开案情讨论会,他是省厅一把手,按说应该负责全局工作,这种案件用不着亲自过问,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件案子可以深挖,从古长军入手,挖世峰集团的毒根,兴许会有大收获。

    有一个关键人证必须找到,就是刘汉东。

    ……

    凌晨,江北铁路货运编组站,刘汉东跳下一列运煤火车,沿着铁路前行,走了许久才见到市区,他坐了一班公交车进城,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下来,看着熟悉的环境,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区门口,摆着几个早点摊子,刘汉东买了一份豆浆油条狼吞虎咽吃着,还没吃完城管就来了,摊主急忙收起家当,刘汉东帮着他把小板凳放上三轮,目送摊主们仓皇离去,走进了小区大门。

    滨河小区建设与九十年代初,现在已经老旧不堪,垃圾遍地,路边停满抵挡家用轿车,绿化带里杂草丛生,刘汉东来到小区尽头的一栋楼前,敲响了二单元101的房门。

    防盗门打开了,一个jīng神矍铄的老人家站在门内。

    “小东,回来了。”老人道。

    “嗯,爷爷,我回来了。”刘汉东进了门,家里摆设依旧,墙上挂着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五五式军礼服,二级解放勋章,陆军中校军衔,旁边是nǎinǎi,也是一身戎装,挂的是大尉军衔和卫生兵符号。

    “吃了么,爷爷给你下面条去。”老人单住,身子骨硬朗的很。

    “吃了,在小区门口吃的早点,爷爷你别忙乎了。”刘汉东答道,他是从小被爷爷带大的,最亲近的人就是爷爷,这套房子承载了他的幼年、童年、少年时期的几乎所有记忆,他是跟爷爷学会的游泳、骑车、打拳、打弹弓,爷爷甚至会帮他做火柴枪。

    老人道:“小东,出了什么事?”

    刘汉东道:“您怎么知道出了事。”

    老人道:“小子,你爷爷九十几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说吧,闯了多大的祸?”

    刘汉东道:“我没惹祸,奋起反击而已。”坐下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人沉思片刻道:“你打算怎么办?”

    刘汉东道:“先等等看,如果没有转机,就只能去缅甸那边躲躲了。”

    老人加重语气道:“躲什么,你又不是罪犯!”

    刘汉东道:“爷爷,真罪犯逍遥法外,无辜路人冤狱十几年的事情可不是没有。”

    老人道:“小东,你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但你和他们不同,你可以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保护了夏家的女儿,他们也会帮你的,如果你逃走反而给了他们栽赃你的理由。”

    刘汉东道:“那我现在怎么做?投案自首?”

    老人道:“你没犯罪投什么案,你要配合jǐng方调查。”

    刘汉东沉默了一会,道:“我想先去看看我妈。”

    老人道:”先帮爷爷浇浇花,定一下心神。”

    ……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位于博爱路上的煤机厂宿舍,这是一栋七十年代的筒子楼,外墙红砖剥落,自来水管道锈迹斑斑,上了四楼,掏出钥匙打开门,一室一厅的房间,塞满了东西,电视机还是老式的二十一寸平面直角长虹彩电,电冰箱门上的绿漆都掉了,大衣柜镜子上贴着九十年代的广告画,阳台上晒满衣服。

    刘汉东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感受着弹簧的弹xìng,小时候他经常坐在上面做作业,茶几还是以前那个茶几,玻璃都磨花了。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有人掏钥匙开门,简陋的防盗门打开,一个穿旧迷彩服的中年秃顶矮胖男人站在门口,见到刘汉东,急忙放下手中的菜篮子道:“东东回来了,吃了么,我去给你买包子。”

    “不麻烦了,我妈呢?”刘汉东道。

    这个男人是他的继父,也是他生父的战友,父亲战死在越南战场,而他却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娶了自己的母亲。

    刘汉东鄙视他,除非不得已,不愿意和他说话。

    “你妈出摊子去了,早市卖鱼,生意好。”继父道,走进狭窄的厨房,拿出一包挂面来“下鸡蛋面给你吃吧。”

    “我不吃。”刘汉东道,出门扬长而去。

    家附近有个农贸市场,大棚下各种新鲜蔬菜、肉禽蛋鱼,熙熙攘攘,地上污水横流,刘汉东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着鲜鱼摊前,妈妈娴熟的从盆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摔在板子上,剔掉鱼鳞,掏出鱼鳔。

    刘汉东觉得鼻子有些酸,妈妈两鬓已经斑白,每天起早贪黑做小生意,还不是为了攒钱给自己买房结婚么,自己二十大几的人了,连个工作都没有,情何以堪。

    妈妈看见了刘汉东,招呼同行帮自己看着摊子,摘下手套喜滋滋走过来:“东东,啥时候到的,吃了么,妈给你钱买麦当劳去。”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沾着鱼腥味的零钱来。

    “妈,我吃过了,我就是回来看看,没啥事。”刘汉东道。

    “东东,工作找好了么?”这是妈妈最关心的问题。

    “找好了,给人家开车,是事业单位哩。”刘汉东低下头,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说谎。

    “事业单位好啊,旱涝保收,好好干,有点眼sè,巴结着领导,争取转正。”妈妈很高兴,又问道:“单位叫什么名字?”

    “叫……”刘汉东一时语塞。

    “近江交通局下属的职业技术学院,给学校开大巴,绝对的好工作,大姐你想啊, 交通局多肥的单位,每月光福利就好几千,下属单位能差了?”一个男子从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交通局下属的学校,这工作太好了,东东你得好好干啊,这位是?”妈妈欣喜万分。

    “哦,我是刘汉东的同事,我叫韩光,学院后勤处的。”男子自我介绍了一下,转头对刘汉东说:“今天我带车到江北来接学生的,顺便让小刘回家看看。”

    刘汉东点点头。

    妈妈说:“哎呀,有公事啊,别耽误了,看也看过了,赶紧忙你的去。”说着将兜里的红sè大票子数了三张,塞进了刘汉东的口袋。

    “妈,那我走了。”刘汉东跟着韩光走出了农贸市场,回身看去,妈妈还在门口冲自己招手。

    “谢了。”刘汉东道。

    韩光拿出证件:“江北市公安局刑jǐng二大队,韩光。”

第十五章 癌症乌龙

    刘汉东伸出了双手:“铐吧。”

    韩光道:“你又不是罪犯,戴什么手铐,请你回去协助调查的,你小子挺厉害的啊,在部队服役的时候是特种兵?”

    刘汉东道:“汽车兵。”

    韩光愣了一下,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特种兵还能打的汽车兵。”

    刘汉东道:“那是因为你认识的特种兵没打过仗。”

    “你打过仗?”韩光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汽车兵不同于内地部队机关小车司机,而是边疆一线部队战士,经历过战火考验的,怪不得临危不乱,枪法jīng准,他是干刑jǐng的,知道枪法再好,临战状态下能发挥出三分之一就算不错,心理素质才是一个士兵最重要的东西。

    ”有点意思。”韩光拍拍刘汉东的肩膀,冲路边一招手,一辆布满灰尘的爱丽舍轿车开了过来,如果不注意,还以为这辆车停在这里很久呢,看来刑jǐng二大队为了等自己,费了不少工夫。

    “从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刘汉东问。

    “你进滨河小区的时候。”韩光拉开车门。

    “怎么早不来找我?”刘汉东明知故问。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见见家人怎么行。”韩光道。

    两人坐进了车里,刘汉东注意到农贸市场附近有几辆车陆续撤离,想必都是便衣刑jǐng。

    “你们对所有人都这样?”刘汉东问。

    韩光想了想,道:“不一定,看情况,有个杀人犯,跑了十年,熬不住了,回家过年,我们的侦查员在他家门口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带他走的。”

    刘汉东道:“你是个好jǐng察。”

    韩光一笑,拍拍司机肩膀:“开车吧。”

    汽车启动,直接向南,过江上高速公路,直奔省城近江市而去,路上韩光问了一些关于昨天傍晚枪战的经过,这案子不归江北刑jǐng管辖,他只是纯粹出于好奇才问的,刘汉东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韩光哑然失笑:“王星这小子也参与了啊,还行,没给我们二大队丢人。”

    刘汉东奇道:“王星和你是同事?”

    韩光道:“他是江北走出去的刑jǐng,以前当过卧底侦察员,是很好刑jǐng苗子,可惜啊可惜……”

    刘汉东点点头,没说什么,看着窗外的景sè。

    “小张,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放水。”韩光道。

    爱丽舍驶入服务区,韩光和刘汉东下车上厕所,司机熄了火,在车旁边抽烟。

    两人从厕所出来,服务区小超市里买了几瓶水,上车继续前进,省厅领导发话,让韩光亲自送刘汉东过来,任务很紧张,耽搁不得。

    司机发动了汽车,爱丽舍哼哼了几声,熄火了。

    再次发动,打着了,前行了十几米,再次熄火。

    司机下车,掀开引擎盖,骂道:“老爷车关键时刻掉链子,我cāo!”

    韩光皱起眉头:“赶紧修,不行再调一辆车过来。”转头对刘汉东道:“刑jǐng队资金紧张,几辆好车都执行任务去了,只剩下这辆破车了。”

    刘汉东一言不发,下车走到车后蹲下闻了闻,又趴下看了看,道:“我试试。”

    司机半信半疑,韩光点点头。

    刘汉东上了驾驶座,启动了几次,点着火,大脚油门猛踩,爱丽舍轰鸣着,引擎渐渐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司机问。

    “能启动,就不是电路故障,没生油味,地上没漏油,说明喷油器没阻塞,油管也没破损,那惟一的可能xìng就是输油压力过低,燃油压力调节器可能坏了,不过影响不大,转速慢慢提上来就好了,多轰一会儿。”刘汉东解释道。

    “哥们,可以啊。”司机递过来一支烟。

    “小刘,修车的技术不赖啊。”韩光也赞道。

    “不值一提,我可是汽车兵。”刘汉东有点小得意。

    爱丽舍再次上路,三个小时候,驶入了近江市公安局,省厅将9.2枪击大案列为督办案件,责成刑jǐng支队三rì内破案。

    对口的刑jǐng支队jǐng官万旭东接待了韩光一行,他俩是jǐng校同学,关系很好,双方握手寒暄,将刘汉东移交。

    “韩光,晚上一起吃个饭,喊着王星。”万旭东道。

    “不了,急着回去,还有几个案子上面催着呢。”韩光推辞道,当刑jǐng的都忙,万旭东很体谅,哈哈一笑道:“那就下回。”

    韩光将万旭东拉到一旁道:“照顾着点,小伙子不错。”

    万旭东笑道:“你放心,省厅一把都发话了,谁也不敢动他。”

    韩光道:“宋厅这么给面子。”

    万旭东道:“这案子很重要,下回再说吧,上面急等着口供呢。”

    ”行,你忙吧,我回去了。”

    两下告辞,刘汉东被请进会议室,万旭东给他做笔录,将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做了详细的记录,笔录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公安厅长宋剑锋案头。

    宋剑锋看完笔录,眉锋一挑,刘汉东的经历让他想起一位老朋友,也是如此横空出世,犀利彪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窗外万家灯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宋剑锋带着笔录下楼,司机打开奥迪A6的车门,将宋厅长送到不到十分钟距离的公安厅家属区,这里jǐng卫森严,灯火通明,是省城最安全的所在。

    宋厅长家住在一楼,宋剑锋进了屋,接过秘书手中的公文包道:“小李,你先回去吧。”

    秘书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叼着拖鞋颠颠过来,宋剑锋换上拖鞋,摸摸狗头:“可可,姐姐在家么?”

    苏牧回头叫了两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从书房出来:“爸爸你回来了。”

    “双儿,人呢?”

    “在屋里呢。”宋双招招手,舒帆从屋里走出来,身上穿的衣服略微显大,想必是宋双借给她穿的。

    时间倒回到昨天晚上,医大附院停车场上,舒帆以一百万的天价雇佣王星去救刘汉东,经过半秒钟的天人交战,王星终于接了这单生意,两人拉钩成交,但此去刀山火海,带着一个小女孩显然是累赘,如何将舒帆安置到安全的所在,成了一个大问题。

    王星脑子转的很快,舒帆的伯父家肯定是不安全的,自己家也不行,老婆大着肚子哪有jīng力照顾她,最稳妥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公安厅家属院,这里防卫森严,墙头上拉着电子围栏,摄像头密布,保安尽职尽责,陌生人进出大门都要登记,更重要的是这里住的都是公安系统人员,犯罪分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到这儿撒野。

    他本来打算把舒帆送到老同学万旭东家里,没想到在大门口登记的时候,遇到了宋厅长的宝贝女儿宋双,宋双认识王星,探头喊道:“哟,寒羽良来了,找我爸?”

    王星忙答:“我可不是城市猎人,我被人家猎还差不多。”

    宋双看到后座上的舒帆,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问王星到底咋回事,王星将事情简单介绍一下,宋双当即大包大揽:“送我家去吧,我来保护这个妹妹。”

    于是,舒帆就成了宋厅长家的座上客。

    宋剑锋昨天就和舒帆聊过了,对于案件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他并不反对舒帆住在家里,因为青石高科是本省纳税大户,夏青石更是国际能源领域的领军人物,论起社会地位,丝毫不比厅局级干部差。

    舒帆还是不爱说话,但见到宋剑锋,眼中明显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她在关心刘汉东的安危。

    “放心,刘汉东已经在省厅的保护下了,你爸爸乘坐的航班也快到江城机场了。”宋剑锋道。

    舒帆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

    ……

    医大附院住院部,洗漱间,马凌帮父亲洗着带血的衬衫,这件衣服上虽然有枪眼,但洗洗还能穿,忽然她发现口袋里有一张纸,拿出来一看,虽然被水泡得模糊了,但字迹依稀可辨,胃癌,晚期。

    晴天霹雳!马凌的手在颤抖,眼泪啪啪的落在水池里,她忽然明白,一向循规蹈矩、默默无闻的父亲为什么这次如此搏命,单枪匹马和歹徒驳火街头,原来他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已经没有多少rì子了。

    马凌将诊断书收了起来,强作笑颜回到病房,可是眼圈却是红彤彤的,马国庆已经醒来,因为胃部中枪,他现在只能吃流质食物,同事们送的水果补品都让马大嫂拿回家去了,还有大堆的鲜花,直接让医院门口的花店来收走,只留下几个省厅市局支队领导送的花篮充场面。

    “小凌,咋哭了,谁欺负我的宝贝闺女了。”马国庆抬手要帮女儿拭去泪痕,这个动作更让马凌难过,父亲已经是癌症晚期,再也不能疼爱自己,宠着惯着自己了。

    她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正巧查房医生进来,问道:“哭什么,病人恢复的不错啊。”

    马凌擦擦眼泪,道:“医生,救救我爸爸。”

    医生道:“手术已经做过了,很成功啊,只是挨了一枪而已,人家胃切除的都没事呢。”

    马凌将医生拉出病房,拿出诊断书,抽泣着说:“我爸爸……晚期了。”

    医生接过来瞄了两眼,推了推眼镜:“不对啊,手术的时候没发现肿瘤迹象啊,是不是误诊了。”

    “误诊……”马凌石化状。

    “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是误诊,你爸爸慢xìng胃炎倒是挺严重的,这样吧,回头做个切片检查一下,也好让病人和家属放心。”医生说的什么,马凌基本没听见,大喜大悲,又大悲大喜,她的脑子短路了。

第十六章 全市闻名

    从中午抵达公安局之后,刘汉东就一直在会议室录口供,午饭吃的是盒饭,第一份笔录做好之后,又换人接着问,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同样的问题问了不下八遍,刘汉东说的口干舌燥,有些不耐烦,好在好烟好茶管够,倒也能忍受。

    一个老jǐng官反复询问了关于在铁渣街108号院内枪战的细节,基本上和马国庆的笔录互相对应符合,他忍不住放下笔问道:“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面对一群拿枪的歹徒还能镇定还击,难道你不怕么?”

    刘汉东道:“事后怕,但当时脑子里没想别的,就想着怎么干死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总之干死一个够本,干死两个赚一个。”

    老jǐng官问:“歹徒挟持马国庆的时候,你一枪打死了他,甚至不给他留说话的机会,你哪来的自信,不怕误中jǐng察么?”

    刘汉东道:“不怕,那么近的距离我再打不中,干脆找个头发吊死算了,对了,我在部队用的八一杠,十米内我能把子弹打进弹壳。”

    老jǐng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部队培养人啊,看你的档案,荣立过三等功,是shè击比武得的吧?”

    刘汉东道:“不是,我是部队的喂猪状元。”

    老jǐng官差点喷出一口茶来,看刘汉东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点点头道:“不错,行行出状元。”

    门被推开,万旭东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进来,道:“小刘,这是省厅请的心理专家,为你做心理辅导的。”

    刘汉东奇道:“辅导什么?”

    女子坐下道:“你好,我叫上官瑾,你可以称呼我上官老师,通常军jǐng在击毙罪犯后,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障碍,我就是来帮你缓解这种情绪的。”

    刘汉东道:“谢谢,不用了,我好得很。”

    上官老师淡淡一笑,看向万旭东,后者干咳一声道:“那好,有需要再找上官老师也不迟。”

    上官老师拿出一张名片留给刘汉东,和万旭东出去了。

    晚饭依然是盒饭,内勤的娘们送了两盒到会议室,过了一会,又来了几个穿jǐng服的老娘们,端来两个盒饭,说她们正减肥吃不了,刘汉东也不客气,几口全扒肚里去了。

    直到夜里十一点半,作为重要证人的刘汉东才被万旭东派人送到公安厅招待所下榻,招待所就在公安厅隔壁,只对内营业,装修按照四星级宾馆的标准,一个楼层只住了三个人,一个是刘汉东,另外两个是派来保护他的协jǐng,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怕他跑了。

    招待所的床很柔软,床单雪白,冷气很足,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刘汉东坐在床上弹了弹,说:“我还没住过这么高级的宾馆呢,哥几个,出去吃烧烤,我请客。”

    两个协jǐng急忙推辞,说什么也不愿意,刘汉东也不好勉强,冲个澡上床睡觉,这两天累得够呛,主要是jīng神高度紧张,忽然松弛下来,这一觉睡得死沉死沉的,但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准时睁开了眼睛,这是当兵养下的习惯,睡不了懒觉。

    他此时还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情。

    七点半,刘汉东在协jǐng的陪同下回到会议室,继续做笔录,可是等了半小时也没人搭理他,直到九点钟,万旭东才步履沉重的进来,一脸疲惫,两个黑眼圈。

    昨天晚上,被王星一砖头拍成脑震荡的杀手从医院逃走了,而整个案件最关键的人物古长军则离奇的死在公安局拘留室里,初步检查是心脏病突发。

    根据古长军的马仔狗子交代,八月三十一rì那天,他受古长军指使,伪装成jǐng察绑架了一个小姑娘,用胶带和尼龙绳绑起来,装在编织袋里,在路上物sè了很久,才挑中了刘汉东。

    根据古长军的意思,把绑来的小姑娘放在黑车里,然后再把黑车司机弄死,造成黑车司机绑架并杀害女孩,然后车祸落入淮江的假象,岂料中途被司机发现,不得不提前行动,最终两人不敌黑车司机,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古长民一头撞死,狗子被抛出车外,钢筋穿脸而过,幸亏这个工地是世峰集团的项目,尾随而来的古长军调动吊车将他救走。

    结合舒帆的回忆和刘汉东的口供,整个案情清晰明了,但唯一说不通的是古长军为什么要杀舒帆,而且第一次不成功之后,居然雇佣了一小队杀手强攻,最合理的解释是他受王世峰的唆使谋杀舒帆以报复夏青石。

    古长军的计划果然天衣无缝,不久前发生过一起黑车司机劫杀女青年的恶xìng案件,搞得人心惶惶,趁着前一起案件影响还没消失再制造一起类似案件,jǐng方将承受来自上级和舆论的双重压力,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所疏忽,匆匆结案,这样杀人罪行就圆满的栽赃给了替罪羊黑车司机。

    如今对着古长军的猝死,案件无法继续下去,只能草草结案,留下许多悬疑。

    这些事情,万旭东自然不会告诉刘汉东,他只是和刘汉东握握手:“小刘,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这就没事了?”刘汉东有些遗憾,公安局的盒饭很好吃,招待所的空调冷气很足,住着挺舒坦的。

    “没事了,谢谢你的配合,有事儿我们会再找你的。”万旭东心不在焉的说道,古长军一死,一场风波归于平静,但总要有人承担看管不力的责任,市局怕是要迎来一场风波。

    “对了,我的车呢?”刘汉东想起自己哪辆报废的普桑,兴许修修还能用。

    “被交jǐng部门拖到报废处理厂去了。”万旭东丢下一句话,带着两个协jǐng回去了。

    刘汉东惦记着普桑,直奔南郊报废处理厂去了,这里停放着大量违章暂扣和事故车辆,也有许多各单位报废汽车,每天都有强制报废的车辆被销毁,十几辆破烂不堪的汽车一字排开,一辆履带式工程车吊着个大铁盘子轰隆隆的砸下去,汽车瞬间被砸成铁饼。

    那辆普桑也在其中,被生生砸成了一堆铁皮,刘汉东站在土坡上看的心疼,转眼又看到不少看起来还算四五成新的汽车,不由得动起了念头。

    “嗨,站住,说你呢。”背后传来一声吼,刘汉东回头一看,冤家路窄,那天晚上追击自己的交jǐng竟然出现在报废处理厂中。

    刘汉东拔腿就跑,交jǐng紧跟着追过来,一边追一边喊:“你给我站住!”

    处理厂地处荒郊野外,空旷平坦,刘汉东跑得飞快,那年轻交jǐng跟他卯上了,死死追着不放,两人从厂区跑到田地,又从田地跑到公路上,刘汉东后劲还很足,回头一看,交jǐng已经累得走不动,扶着腰慢慢往前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路边。

    刘汉东嘿嘿一笑,正要离开,忽然一辆桑塔纳jǐng车斜刺里杀出,横在他面前,驾驶座上的交jǐng指着他道:“跑,再跑,看你腿快还是我四个轮子快。”

    “不跑了,爱咋咋地吧。”刘汉东道,他再能跑,也跑不过汽车。

    年轻交jǐng拎着帽子,一瘸一拐走过来,jǐng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脸上表情非常痛苦:“哎呀妈,肺管子都跑断了,老吴车里有水么,给我喝一口。”

    又指着刘汉东道:“你跑个什么劲,我又不抓你,你小子真能跑,属马的吧。”

    刘汉东看看jǐng车,被自己撞坏的后视镜已经换好了,但车身的一些擦痕还在,不由得一阵心虚,他不怕被jǐng察抓,怕罚款,身上就三百块钱,还是妈妈给的。

    年轻jǐng察从车里拿了两瓶纯净水,丢给刘汉东一瓶,自己拿了一瓶先灌了几口,然后把半瓶水浇在脑袋上,甩甩头发道:”你小子行啊,我是市局长跑亚军,硬是跑不过你。”

    刘汉东乐了:“就算你是冠军也跑不过我啊,我们部队驻在高原上,每天五公里越野,还背着枪支弹药,这算啥。”

    年轻jǐng察道:“刘汉东你在哪儿当的兵?”

    刘汉东道:“我在云南当兵,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jǐng察道:“全市各jǐng种都知道你的名字,你可把我们全近江的jǐng察折腾的不轻啊,一宿没睡,连轴加班,当场击毙,生死不论,我当jǐng察两年也没见过这么大场面。”

    老jǐng察道:“通缉也就通缉了,最他妈出奇的是,头天晚上还格杀勿论,第二天就成见义勇为的英模了,别说小谭你了,我当二十年jǐng察也没见过这样的。”

    刘汉东道:“合着你们追我就为这个?”

    年轻jǐng察道:“可不是么,这么牛逼的角sè不得见见,听说你打死几个持枪歹徒,咋干的?”

    刘汉东道:“饿了,走,吃饭去,我请,饭桌上再聊。”

    老jǐng察看看时间,道:“上车。”

    三人驱车来到南郊附近的一家把子肉馆,正值中午,饭馆前的道路两侧停满了来吃饭的出租车,遮阳棚下坐满了赤膊大汉,看到jǐng车出现,的哥们慌忙跑出来,忙不迭的去开车。

    “算了,换一家吧。”老jǐng察苦笑道,交jǐng和的哥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在一个棚子底下吃饭总觉得不自在。

    换了一家人少的家常菜馆,刘汉东点了四个菜,都是以肉为主的硬菜,因为中午上班时间,就没要啤酒,在隔壁小店买了盒红梅,和俩jǐng察边聊边吃,得知老jǐng察叫吴良海,年轻点的叫谭家兴,都是蕴山大队的巡逻交jǐng。

    谭家兴说:“你到报废处理厂干什么去的?”

    刘汉东道:“找我的车去。”

    谭家兴道:“你那辆车已经强制销毁了,你想找个开车的工作,不妨去出租车公司打听一下,最近正在招人。”

    没聊几句呢,对讲机响了,说附近出了事故让老吴小谭处理,两人赶紧放下筷子,拿起帽子,和刘汉东道个别就开车走了。

    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刘汉东让服务员打包结账,服务员说账已经结过了,是那个年轻jǐng察付的钱。

第十七章 伤离别

    刘汉东拎着两塑料袋剩菜,先回到了租住的筒子楼拿自己的行李,因为房租到期,房东将他的行李都堆在走廊里,两双鞋子,一套迷彩服,一床被子,就是刘汉东的全部家当。

    抱着这些东西,刘汉东打车回到铁渣街,他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走进108号的时候,牌局依旧,看到他进来,正在打牌的四个大婶齐刷刷回头看来,却都不言语,包租婆抬起眼皮扫扫他,视若无物一般,干咳一声,大家继续。

    刘汉东上楼,发现墙上的弹孔都被泥灰抹平,血迹也清理干净,丝毫没有血战过的痕迹。上了二楼,张大姐两口子都不在家,朱小强依然缩在闷热的屋里打DOTA,看见刘汉东回来,他立刻摘下耳机跑出来,神神秘秘道:“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前天这儿发生大案子了,派出所把我的手机存储卡都收去了。”

    “是么。”刘汉东敷衍一句,上了四楼,房门大开,屋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又被公安翻的乱七八糟,十分凌乱,刘汉东坐在床上,觉得缺点什么东西。

    是小帆。

    和这小丫头相处不过两天一夜,但经历的却都是生死考验,忽然不见,心里空落落的。

    ……

    江东国际机场,一架来自美国的湾流G650公务机降落在跑道上,机上只有一名女乘客,T恤牛仔裤打扮,带着简单的行李,匆匆通关,出口处一群穿西装的男女见她出来,急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说着话。

    “小帆在哪里?”安馨将行李丢给一个女职员,快步走着,手下们一窝蜂跟在后面,报告着情况:“小姐在公安厅长家里住着,非常安全;集团网站遭到黑客入侵,损失不太严重,工业园区建设受到当地流氓阻挠,已经停工三天了;两名工人出事故重伤,家属在公司大门口闹了两天了,研发部高级总监杨隽提出辞呈……”

    安馨忽然站住,柳眉倒竖:“还有什么?夏总和我不在家,公司就乱成这样,你们干什么吃的?”

    众人噤若寒蝉。

    安馨继续前行:“究竟是谁要绑架小姐?黑客的IP查到了么?工业园区建设和当地公安部门协调解决,分局不行找市局,市局不管找省厅!受伤工人多给钱,安排家属就业,立刻去办;杨隽的事情,我亲自和他谈。”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安馨看到来接自己的车辆有三辆一模一样的黑sè奔驰S350,两辆兰德酷路泽,车里坐满了穿黑sèBDU的制服保安,不禁气笑了:“兴师动众,小题大做。”

    一个保安主管摸样的汉子道:“安总,非常时期,非常处置,集团经不起损失。”

    安馨点点头:“上车。”

    车队打着双闪行驶在机场高速公路上,安馨手持平板电脑,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公务,快进城的时候,吩咐车队解散,只带了一辆奔驰,前往省厅家属区。

    宋剑锋家,门铃响了,宋双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看到外面的女子,不禁愣了一下:“您是安总?”

    安馨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叫我安馨就好了,我是来接舒帆的,先前打过电话了。”

    “进来吧。”宋双将她迎了进来。

    宽敞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一对中年夫妇,见到安馨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将头扭向了一边,安馨倒是很客气的招呼道:“夏董,大嫂,你们好。”

    中年男人是夏帆的伯父夏白石,他穿一件POLO衫,腰间路易威登的腰带扣闪着金光,点头道:“青石怎么没回来?”

    安馨道:“夏总手术刚完,经不起长途颠簸,派我先回来处理一下。”说完这句话,不再搭理夏白石,问宋双道:“请问舒帆在哪里?”

    宋双道:“等一下,我去叫她。”

    宋家是跃层建筑,面积很大,舒帆躲在最里面的卧室不愿意出来,宋双劝她:“出来吧,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舒帆道:“我不喜欢他们,不要跟他们走。”

    宋双道:“你伯父伯母一看就是市侩,我也不喜欢他们,不过这个安阿姨看起来还好啊,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狐狸jīng。”

    舒帆道:“不是狐狸jīng,怎么会勾引我爸爸。”

    这时候,桌上的Ipad响了,是夏青石发来的Face Time邀请,宋双按下接受,屏幕上出现了夏青石消瘦的面庞。

    “乖女儿,还生气呢,不原谅爸爸?”夏青石的声音充满父亲的慈祥。

    “爸爸。”舒帆眼圈红了。

    “爸爸刚做完手术,不能亲自去接你,委托安阿姨把你送到美国,送到爸爸身边,田纳西的风景很好,爸爸很想你。”夏青石伸出手来,想替屏幕里的女儿擦掉泪痕。

    客厅里隐约传来吵闹声,苏牧犬可可钻了进来,用嘴去叼宋双的袖子,喊她出去。

    宋双来到客厅,只见安馨正抱着膀子冷笑不语,夏白石的老婆不依不饶道:“怪到我们头上了,真是没天理,我们是她直系亲属,和某些人不一样。”

    夏白石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他老婆道:“少说什么,你弟弟宁肯相信外人,不肯相信你这个大哥,现在出事到怨起我们了,我们到底哪儿做的不对,今天我就要论个清楚。”

    安馨道:“我并没有怪罪你们,你们也不是什么直系亲属,小帆的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就是夏总,现在我受夏总全权委托,将舒帆接走,你们有意见么?”

    “哦,当初丢给我们照顾,现在一句话又要接走,你以为你是谁?”泼妇嗓门越来越高。

    ”要吵出去吵,这里是我家。”宋双冷声道。

    夏白石的老婆立刻偃旗息鼓,她是窝里横的角sè,在公安厅长家里可不敢造次。

    “接走就接走吧,清净。”夏白石道。

    两口子悻悻走了,舒帆也从卧室走了出来,显然是爸爸的劝说起了效果。

    “小帆,你的病好了?”安馨蹲下身子,试探着问道,这女孩子自从母亲死后,患有自闭症一直不说话。

    舒帆依然一言不发。

    安馨知道这孩子不喜欢自己,也不勉强,道:“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签证有效期还在。”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就走吧,早些见到爸爸。”

    舒帆道:“我不走。”

    安馨奇道:“为什么不走?这里不安全,坏人随时会再来的,你忍心爸爸为你担心么?”

    舒帆道:“我不要你们保护,我有哥哥。”

    “哥哥?”安馨疑惑的眼神看向宋双。

    宋双解释道:“这几天,有个人保护了小帆,要不然坏人早就得逞了。”

    安馨道:“哦,就是你在电邮里说的那个人吧,放心,即使你到了美国,也能和哥哥通电话啊,如果你愿意,还能招聘他到公司来上班,天天都能见到,不急于这几天啊,现在是你爸爸最要紧,他的换肝手术虽然成功,但是还有些排斥反应……”

    说到这里,安馨忽然哽咽了,说不下去。

    舒帆咬了咬嘴唇:“好吧,我跟你走,但是我要和哥哥道别。”

    安馨道:“我马上安排,他电话多少?”

    ……

    刘汉东没有电话,他的诺基亚手机拆了电池扔在桌子上,被屋顶漏的雨淋湿,主板烧掉了。

    正坐在屋里发呆,忽然楼下包租婆喊道:“四楼的小刘,下来接电话,公安局找你。”

    刘汉东猜出八成是万旭东找自己继续了解情况,保不齐晚上又要在市局吃盒饭,便将中午吃剩下的菜拎到二楼递给朱小强:“小强,晚上留你宵夜。”

    朱小强啧啧连声:“都是硬菜,买俩烧饼就齐活了,谢谢东哥。”

    刘汉东说声不客气,下楼接了电话,不是万旭东打来的,是花火派出所打来的,让他到所里去一趟,了解些情况。

    十分钟后,刘汉东来到了花火派出所,报上自己名字,值班民jǐng指指楼上:“二楼第一个门。”

    上了楼,敲门进屋,里面坐了几个jǐng察正在聊天抽烟,见刘汉东进来,上下打量他一番,一个两杠一星的jǐng官问道:“你就是刘汉东?”

    “是我。”

    “我们是开发区公安分局的,有人把你告了,跟我们走一趟吧。”jǐng官道。

    刘汉东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世峰集团告你损坏他们的东西,打死值夜班的jǐng犬,对了,还拉闸人为制造停电事故,造成很大损失,你小子行啊。”jǐng官并没有掏出手铐,因为这案子对于jǐng方来说,不算大。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刘汉东这回是戳了马蜂窝了,世峰集团什么背景?黑白两道通吃,市长都给面子,王世峰更是政协委员,跺一跺脚,近江市都抖三抖的人物,敢打到他门上去撒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汉东却松开了拳头,他闯入世峰集团是为了抓捕古长军,为jǐng方破案立了功,他不相信jǐng察会帮着世峰集团对付自己。

    就这样,刘汉东被开发区分局的jǐng察带走了。

    ……

    近江机场,候机大厅贵宾室内,安馨将一张十万元人民币的转账支票递给王星:“王先生,谢谢你。”

    “谢谢安总照顾生意。”王星捧着支票心花怒放,这一单生意赚的爽啊,顶一年盯梢抓二nǎi的低级买卖。

    “哥哥怎么还没来?”舒帆焦虑道。

    “大概在路上吧。”宋双道,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两人年纪也有差距,但她和舒帆却一见如故成了朋友,今天特地旷课来送妹妹赴美。

    王星拿出手机:“我催一下。”

    他打给了万旭东,接通之后道:“万处,刘汉东人呢?怎么还没过来,人家小姑娘等着见他呢?”

    万旭东道:“”别提了,刘汉东让开发区分局抓了,王世峰把他告了。”

    “cāo,这样啊,行,我知道了。”王星收了线,走过来道:“不巧,刘汉东配合jǐng方到外地取证去了,暂时来不了。”

    舒帆眼里盈满了泪水,此时贵宾室背景音乐响起了张学友的“伤离别”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湾流公务机起飞了,舒帆离开了近江,离开了中国,她趴在舷窗边,努力想分辨出哪里是铁渣街,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块地方。

第十八章 治安拘留十五天

    安馨并没有陪舒帆一起登上飞机,王星问她:“安总,你怎么不上飞机?”

    “这里更需要我,对了,十万元要开**,明天送到我公司财务部来,谢谢。”安馨礼貌的和王星握了握手,又和宋双握手道谢,然后转身离去。

    “安总,有件事没告诉你,其实救下舒帆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刘汉东,后果不堪设想,但他现在被世峰集团告了,恐怕要倒霉。”王星道。

    安馨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刚才怎么不说?”

    “我怕舒帆不肯走,这丫头很重情义。”王星解释道,他可惦记着舒帆承诺的一百万呢,如果刘汉东有个三长两短,这钱肯定是狗咬猪尿袍一场空。

    安馨皱了皱眉:“我会处理的,王先生你很善良,谢谢。”说完再度离去。

    王星抬手嗅了嗅,刚才和安馨握手的右手,残留余香。

    “王叔叔,闻什么呢?”宋双在一旁歪着头看他。

    “哦,没啥,你怎么来的?”王星赶紧岔开话题。

    “我坐他们的车来的。”宋双道。

    “叔叔送你回学校。”王星带着宋双去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他的捷达停在很远的地方,而安馨的奔驰车则停在距离候机楼入口最近的贵宾车位,正遇到奔驰开出来,安馨降下车窗问道:“宋小姐,我送你吧。”

    “谢谢,不用了。”宋双摆手目送奔驰车离去,跟着王星走了很久才上了捷达,车里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是为了掩盖古长军屎尿臭味撒的,反而更刺鼻了。

    宋双耸耸鼻子,没说什么。

    王星降下车窗,启动汽车开出了停车场,风吹进车里,气味稍减,宋双的短发被吹起,若有所思,忽然问道:“王叔叔,刘汉东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退伍兵,没啥出奇的地方,哦,长得像个明星,名字忘了。”王星边开车边拿出烟来点上,他和宋双很熟,用不着假客气,“怎么,感兴趣?”

    “不是,我听舒帆讲了很多他的故事,你不知道,可浪漫了,我都想写成小说了。”宋双一脸的向往。

    王星哼了一声:“舒帆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你都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浪漫……想找浪漫的素材,问你叔我啊,我和你婶子当年谈恋爱的故事,不知道比他们浪漫多少倍。”

    宋双嬉笑着说:“把漫字去掉才对吧。”

    王星佯怒:“这丫头,找打。”

    宋双收起笑容道:“王叔,你说刘汉东被世峰集团告了,是怎么回事?”

    “刘汉东大闹天宫,把世峰集团砸了,还抓走了世峰的保安主管古长军,昨天晚上,古长军在公安局内猝死,以王世峰的能量,虽说不敢和zhèng fǔ对着干,但是整死个把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王星叹了口气,他是心有余力不足,对方走的是正当法律途径,通过开发局公安分局拘留了刘汉东,那边人头不熟,说不上话。

    宋双道:“他们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告诉爸爸,让什么王世峰吃不了兜着走。”

    王星笑笑没说话,宋双年纪轻,不知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世峰集团和省里市里关系都不浅,就算是宋剑锋想办,也得瞅机会才行,绝不会为一个平头百姓随便出手。

    将宋双送到江东大学校门口,王星开车去忙自己的事儿了,他的明镜调查咨询公司虽然进行了工商注册,但没在税务局购买**,得抓紧办才行,要不然客户都要**,业务就不好开展了。

    宋双家住省城,放学后不住宿舍,直接回家,半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是小动物保护协会打来的,让她赶紧去一趟,说是捡了一条生病的金毛寻回犬,需要救治,宋双是协会的副会长,当仁不让,立刻赶了过去,等她忙完回家,父亲已经出差了,据说是去běi jīng公安部开会。

    青石高科,总裁高级助理安馨安排了法务部,对刘汉东进行法律援助,法务部立刻聘请律师赶到开发区公安分局,刘汉东仍拘留在这里,jǐng察没有打他,也没难为他,这件案子很清楚,视频证据显示刘汉东确实把世峰集团闹了个天翻地覆,律师也无能为力,只能等着开庭为他辩护。

    ……

    医大附院,花火派出所的几个同事来探望马国庆,顺便提到了刘汉东,在旁帮伺候的马凌顿时竖起了耳朵。

    “开发区把他提去,倒不会怎么着,关键还是在看守所里下工夫,世峰集团找几个人把他打残废了,大不了处理几个犯人……”几位jǐng察都是老油条了,对这些路数清楚的很。

    马凌手里的脸盆差点落地,她顾不上矜持了,直接问道:“就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他么?”

    叔叔们都摇头:“人家走的是正常程序,谁也说不出个不字,再说了,咱们和看守所那边也不熟啊。”

    马国庆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去。”

    医大附院重新给他做了全面检查,所谓胃癌纯粹是误诊,马国庆只有慢xìng胃炎而已,获得新生的他jīng气神完全提了上来。

    马凌放下脸盆出去了,心中一团乱麻,她从小将父亲视为英雄,长大参加工作之后才明白社会的险恶与艰难,父亲不过是个普通jǐng察而已,根本管不了天下不平之事。

    这事儿还是要靠自己。

    她来到住院大楼十五层的心血管病房,找到了护士长向丽,向丽见到她就抱怨:“小马,你爸爸住院怎么也不和我打招呼,没病房姐给你安排啊。”

    马凌道:“不想麻烦大姐,再说又不是一个病区的。”

    向丽道:“你又客气,你对我是救命之恩,这点小事还帮不上么,对了,有事么,尽管说,大姐给你办,是不是大叔病情有什么变化?”

    马凌道:“不是我爸爸的事情,是一个朋友的事情,犯了点事被公安抓了……”

    向丽道:“这样啊,来, 办公室里面说。”将马凌拉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护士站里,年轻护士问老护士:“老师,护士长怎么说那人对她有救命之恩?”

    老护士道:“去年有个病人死在医院,家属闹事一群人拿着斧头砍刀到处打人,要不是小马及时出手,护士长就被他们逼得从十五楼跳下去了。”

    小护士咋舌:“这么恐怖。”

    老护士道:“这些年被砍死的医生还少啊,医闹都闹出经验来了。”

    十分钟后,马凌出来了,向丽拿起电话打给了自己老公。

    江东天堂进出口贸易总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皮天堂正将两条腿翘在大班台上,同两个西萨达摩亚客人探着轻纺和小五金出口的买卖。

    “我和你们皇上,丞相都是老交情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皮天堂满脸诚挚的说着,忽然电话铃响了,拿起手机瞄了一眼,见是老婆打来的,赶紧跳起来接了电话,走到走廊里。

    “媳妇,啥事,正和外商谈判呢。”皮天堂煞有介事道。

    电话那头说:“我不管,天大的事儿也得先办我的事儿,小马你记得吧,就是救我那个小妹子,公交公司的,她朋友摊上事进去了,你不是成天吹牛说自己认识这个那个,混的多好多好,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了。”

    皮天堂道:“小马的朋友啊,是普通朋友还是男朋友?犯的什么事?”

    “听那意思,是男朋友,犯的事不大,就是把世峰集团大楼给砸了。”

    “呵呵,挺有种的,你告诉她,她男朋友在窑里掉一根毛,我赔她一百万,对了,那伙计叫什么名字?”

    ……

    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九条,刘汉东损毁他人财物,被处以治安拘留十五天,这个结果对刘汉东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他不怕拘留就怕罚款,让家里人担心自己。

    刘汉东没有申请复议,也没有让jǐng方通知家属,爽快的签字画押,当晚便住进了近江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

    治安拘留属于行政处罚,和刑事拘留不一样,关的都是小偷小摸、打架斗殴、酒后驾驶之类的轻微违法者,刘汉东对牢房并不陌生,他在部队蹲过禁闭室。

    被民jǐng带进囚室之后,刘汉东很知趣的蹲在门口角落里,打量着屋里的情形,大通间,两边是水泥台子铺位,尽头是洗漱间,有马桶和水龙头,屋里坐满了犯人,正在背诵着什么,比小学生还乖。

    一条膀大腰圆的黑汉盘踞在铺位上,两边有人替他捏着双肩捶着背,旁边放着手机、中华烟和镀金打火机,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狱霸牢头了。

    “新来的,叫什么名字,犯得什么事儿?”有人颐指气使的问道。

    “报告,我叫刘汉东,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九条,毁坏他人财物,被处于治安拘留……”刘汉东站起来说道。

    “小子还挺懂规矩,就是你砸了王世峰的大楼?”黑大汉问道,说话之间,肚皮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下山猛虎都跟着乱晃,身旁一帮狗腿子都摩拳擦掌瞅着他,就等老大一声令下了。

    刘汉东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准备动手。

    黑大汉将身旁的小厮一脚踢开,拍拍空铺位道:“新来的,你睡这儿。”

    刘汉东有些纳闷,犯人们也都面面相觑,新来的犯人向来都是戏弄欺负的对象,怎么老大这回这么照顾,把最好的位置都给这小子了。

    黑大汉道:“敢闯世峰集团,是条汉子,我叫孟知秋,谁敢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第十九章 新任班长

    刘汉东走到孟知秋旁边坐下,依然保持着jǐng惕,他在省城倒是有几个朋友,但都是普通退伍军人,和黑道没有瓜葛,这个姓孟的以礼相待,肯定另有所图。

    孟知秋道:“刘汉东,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老皮?”

    “我不认识老皮。”刘汉东道。

    孟知秋一皱眉,拿起手机又放下:“老皮很少开口托我办事,今天打电话让我罩着你,你又不认识他,真是奇了。”

    刘汉东也纳闷,到底何方神圣托人保护自己,不管了,出去再说。

    孟知秋又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刘汉东道:“我江北人。”

    孟知秋一拍他的肩膀:“哟,老乡,江北哪里的?”

    “市区的。”

    “混市区的啊,认识卓二哥不?”

    刘汉东摇头。

    孟知秋笑了:“看来不是道上的兄弟,行,不管混哪里的,来到这儿就是我的兄弟。”

    刘汉东彻底放心了,对方是友非敌,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

    水泥大铺又硬又冷,好在孟知秋吃的开,让小犯人让出被子来给刘汉东当褥子,就这样凑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五点半,犯人们睡眼惺忪爬起来,整理内务,刷牙洗脸上厕所,当然是孟知秋等人先上,在马桶上看着报纸坐够了才轮到其他人。

    上午十点钟,jǐng察带进来六个新犯人,有打架斗殴治安拘留的,也有酒后驾驶的,孟知秋大马金刀的坐在铺上,斜眼瞅着新来的几个货sè,除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之外,其余五人都是一脸江湖气,看着就不是善茬。

    jǐng察关上门走了,囚室里死一般寂静,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一些胆小的犯人悄悄缩到了角落里。

    孟知秋忽然笑了:“王总派你们来的?”

    五人众为首者道:“孟知秋,我们王总托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难?你以为认识江北的卓老二,就能在近江横着走?别忘了,这里是省城!”

    孟知秋冷笑道:“省城是王家开的?老子不尿他那一壶。”

    又一人道:“孟黑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今天连你一块儿办了!”

    话音刚落,刘汉东一个饿虎扑食,从铺上居高临下扑了过去,将那人撞翻在地,顺势就是一拳砸在太阳穴,那人翻翻白眼不动了。

    孟知秋将烟蒂一丢,喝道:“动手!”

    一番大乱斗爆发,来的这五个家伙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魁梧彪悍,斗殴经验非常丰富,抗击打能力也很强,而孟知秋这边狐假虎威的多,能打的没几个,不过刘汉东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完全没有花架子,尽往喉结、腋下、腹部等神经密集的部位招呼,出拳速度又快又狠,他一个人干趴下三个,另外两个是被孟知秋放倒的。

    五个家伙躺在地上呻吟痉挛,那个跟他们一起进来的眼镜男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头不敢说话。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连孟知秋都有些惊讶,回到铺上,丢了一根烟给刘汉东:“伙计打架挺有水平,哪儿练得?”

    “在部队经常打群架,有时候也和地方上打。”刘汉东道。

    孟知秋点点头,指着地上的人道:“这几个货是世峰集团姓王的派来搞你的,他本来托人带话给我,让我做了你,正巧老皮打电话给我,说要照顾你,我就没搭理姓王的,今天他就派人进来了。”

    刘汉东道:“谢谢孟哥。”

    孟知秋道:“别谢,明儿我就出去了,剩下这些rì子靠你自己了。”

    铁门打开,jǐng察走了进来,看看地上的人,冷声喝问:“谁打的?”

    “报告zhèng fǔ,他们自己打的,我们劝也劝不住。”孟知秋道。

    jǐng察狠狠看了他一眼,扫视着囚室里众犯人,犯人们眨着无辜的眼睛,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孟老大的话。

    “你说,到底是谁动的手?”jǐng察看向那个眼睛男。

    “是是是……是”眼镜男看看孟知秋,又看看刘汉东,忽然一指地上那五个人,“他们自相残杀的。”

    jǐng察咣当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孟知秋狞笑起来:“行啊,知识分子,还会用成语,自相残杀,这词儿用的地道。”

    眼镜男一头汗:“不敢,不敢。”

    那五个家伙被一顿打服了,蹲在角落再也不敢生事,孟知秋和刘汉东依然谈笑风生,若无其事,丝毫不在意他们怨毒的眼神。

    下午,jǐng察将这五个人转到其他囚室去了。

    孟知秋说,姓王的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要再派其他人进来,看守所不是监狱,制造个酒驾、斗殴就能混进来做事,方便得很。

    刘汉东说,来一个打一个,怕他个**!

    孟知秋哈哈大笑,拍着刘汉东的肩膀说,我走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

    第二天,孟知秋的拘留期满,毕业离去,犯人们双眼含泪,送孟老大出门,门关上以后立刻紧紧团结在刘老大周围,倾听他的指示。

    刘汉东盘腿坐在水泥大铺上,干咳一声道:“从现在开始,规矩就得改了,我不收孝敬,也不让人给我洗脚,上厕所大家轮流来,每个人都给足时间,弟兄们都是五湖四海,社会各行各业的人士,能聚到这儿就是缘分,要想过得好,就得团结,你们说是不?”

    “是!”大家齐声答道,刘汉东能打,脾气又和善,在部队当班长养成的人xìng化管理办法在看守所里派上了用场,犯人们都发自内心的拥护他。

    眼镜男更是眼泪汪汪的:“能遇见刘老大,真是我的福分。”

    “不要喊老大,喊班长。”刘汉东纠正他的用词。

    眼镜男叫陈雅达,是个小白领,头一次犯事儿被关进看守所,恐惧、焦虑让他一夜之间增加了许多白发,可是想象中被欺凌虐待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刘汉东很罩他,让他非常感动。

    刘汉东一直保持着jǐng惕,但世峰集团却没再派人进来,十天之后,陈雅达拘留期满,先走了,临走之前还给刘汉东留了电话号码,握着他的手说:“班长,以后常联系。”

    又过了五天,刘汉东的拘留期也满了,他在治安拘留处罚书上签了字,走出了第一看守所的大门,太阳高照,万里无云,看守所门前空荡荡的,远处大树下,停着一辆踏板摩托车,车上坐着一个戴雷朋眼镜的女子。

    马凌来接他了。

    刘汉东一溜小跑过去,笑呵呵就往摩托后座上跨,马凌却跳下车道:“干什么,耍流氓啊你?”

    “你不是来接我的么?”刘汉东无辜道。

    “哪有女的带男的?你开车,我坐后面。”

    刘汉东跨上摩托,握住车把,马凌坐在后座上,两人乘着摩托开往市区。

    “你那辆越野摩托呢?”刘汉东大声问。

    “丢了!”马凌答道,那辆车停在世峰集团地下车库里,还能找回来才叫出奇。

    “咱爸伤好了么?”

    “你说什么?”

    “咱爸……”

    刘汉东头上挨了一下。

    “是我爸,不是咱爸,重新说。” 马凌纠正道。

    “你爸伤好了么?”

    “差不多了,还在吃流质,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得去看看他。”刘汉东道。

    “别,等你找到工作再去吧,不然这个样子太丢人了。”马凌道。

    刘汉东降低车速,回头奇道:“我和你爸并肩作战,看看他还需要找到工作再去么,你想啥呢?”

    马凌的脸红了一下,猛打刘汉东:“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雌威下,刘汉东只得屈服。

    四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铁渣街108号门口,刘汉东发出邀请:“上去坐坐?”

    马凌点头:“好,看看你的狗窝。”

    刘汉东把摩托往院子里推,马凌却阻止他:“不用了,看看就走,我还得上班去呢。”

    “这儿乱,经常丢电动车摩托车。”刘汉东解释道。

    马凌撇嘴道:“不怕,这儿是我爸辖区。”

    刘汉东道:“小毛贼可不认识你爸爸。 ”还是将摩托车推进院子上了锁,在打麻将的四位大婶眼神审视下带着马凌上了四楼。

    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是刘汉东的住处。

    马凌四下看看,啧啧连声:“真干净。”

    刘汉东挠挠头,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批评,这儿他总共就住了一天,里里外外还是小帆打扫的,不过住了半个月看守所,一层浮灰还是有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刘汉东问道:“对了,你认识一个姓皮的?”

    马凌道:“我不认识皮老板,我认识他媳妇,看守所里没人欺负你吧。”

    刘汉东道:“谢谢你了,这个皮老板说话挺管用的,世峰集团派了一拨人进来被我干翻了,后续就没再派人。”

    马凌道:“那不是皮老板的作用,是公安局传唤王世煌了,就是王世峰的弟弟兼走狗,他们自然不敢再乱动,别扯那些了,你怎么谢我?光说不练可不行。”

    刘汉东道:“你说怎么谢?以身相许?”

    马凌作势踢他:“臭东西,谁要你,请我吃饭,大碗米线加牛肉。”

    两人来到铁渣街上的米线摊子,点了两碗米线,加双份牛肉,吃着吃着,马凌忽然问道:“和你一起那个小女孩呢?”

    刘汉东茫然道:“不知道,兴许回家了吧。”

第二十章 烈火战车

    米线摊子附近,是一家狗肉铺子,肮脏不堪的铁笼子里塞满了脏兮兮的犬只,嘴巴都用铁丝绑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路人,架子上,吊着一条剥皮的狗身,地上污水横流,铺子里人满为患,大招牌上标着“活狗现杀”的字样。

    “真残忍,就没人管么。”马凌转过身去,不去看笼子里的狗。

    “这世道,人都活不下去了,谁有空管狗。”刘汉东低头吃米线。

    吃完饭,刘汉东结账,妈妈给他的三百块钱付了看守所的伙食费,身上就剩下几十块钱了,两碗米线加牛肉一共花了二十五块钱,口袋里仅剩下两三张零钞和硬币。

    马凌戴上头盔,踏上摩托道:“我该走了,握个手。”

    刘汉东伸出手,和马凌握了握。

    马凌启动了摩托车,绝尘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留着吃饭,别饿死你了。”

    刘汉东掌心里是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五十元钞票,还带着马凌的体温。

    除了母亲,马凌是第一个给自己钱花的女人。

    回到108号,正上楼呢,朱小强忽然窜了出来,神神秘秘道:“东哥,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

    朱小强四下看看,低声道:“三楼的住户,是**的。”

    刘汉东道:“什么?”

    “昨晚上带了男的回来,折腾了小半夜,弄得我没睡好。”朱小强道。

    “哦,你晚上不是打游戏不睡觉的么?”刘汉东继续往上走。

    “你不知道,那声音搅得人睡不着,哼哼唧唧的别提多……”朱小强表情很夸张,一副痛不yù生的架势。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告诉房东,赶她们走?”刘汉东问道。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东哥你和她们关系好,能不能让她们下回小声点。”

    “我和她们可没啥关系。”刘汉东赶紧撇清,这话要是让马凌听见可说不清楚。

    朱小强奇道:“那她们打听你好几次了,问你上哪儿去了,对了,东哥你这半个月怎么没来住?”

    刘汉东道:“被公安局拘留了。”然后留下张大嘴巴的朱小强,上楼去了。

    坐在床板上,刘汉东将身上可怜巴巴几张钞票拿出来数一数,一共是五十八块四毛,吃饭都成问题,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自己会修车会开车,买份报纸看看招聘信息应该有帮助。

    走到楼下,忽然注意到院子里停着王志刚的残疾人车,前风挡玻璃碎了,油箱瘪了,轮胎歪了,又想到街上没见张大姐的摊子,心道不好,王大哥出事了。

    正要找包租婆打听,张大姐拎着饭盒苦着脸进来了,见到刘汉东跟见了亲人似的,絮絮叨叨诉起苦来,原来王志刚前些天喝酒开车撞上了大树,车毁人伤,现在躺医院里呢,光住院费就成千上万,还拖累张大姐每天送饭照顾,生意都没得做,孩子也送回了乡下。

    “这rì子咋过啊。”张大姐眼泪啪啪的。

    刘汉东灵机一动:“大姐,反正车也毁了,不如我帮你修修,修好了我帮大哥跑生意,钱咱们对分,油钱算我的。”

    张大姐眼睛一亮,一拍巴掌道:“大兄弟,中!”

    刘汉东推着撞坏的残疾人车先到了铁渣街南头的修车铺,这里有间破屋,门口堆着打气筒、水盆、电焊机、废旧蓄电池等,一个粗壮的汉子正蹲在倒放的自行车旁,用挫刀磨着内胎,嘴上叼着一支红梅,烟灰老长也不掉,一块木板上写着两个字:車修。

    “师傅,残的能修么?”刘汉东问道。

    汉子抬头眯眼看了看,道:“推里边来,别管什么样的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只要不是四个轮的,我陈八尺就能修。”

    说是残疾人车,其实就是一辆改装过的钱江125摩托车,将双轮摩托改成了正三轮还加了能遮风挡雨的车厢而已。

    刘汉东把车推到门口,掏出红梅给陈八尺上了一支,道:“陈师傅,你这儿工具挺全的。”

    陈八尺将香烟夹在耳朵上,不屑道:“你也不访一访,这条街上还有第二家修车铺么,全干不过我,都转行了。”

    刘汉东道:“陈师傅,我手头有点紧,急等着修好车跑生意,您看这样成不,我不劳您大驾,我借你的工具自己修,回头挣了钱,我再还你。”

    陈八尺停下手头的活儿,狐疑的看看刘汉东,再看看这辆车,道:“这不是王瘸子的车么?”

    刘汉东道:“对,我是他邻居,替他跑两天。”

    陈八尺道:“都一条街上的,谈钱就外了,工具你随便用。”

    刘汉东大喜,立刻开始维修这辆三轮摩托,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陈八尺看着他有条不紊的矫正着车轮辐条,不禁赞道:“伙计,手艺不错啊。”

    “一般一般,陈师傅,电焊借用用。”

    “行,电焊你也会啊。”

    “瞎玩。”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刘汉东就将三轮摩托弄的焕然一新,发动机部件拆开了清洗了一遍,换了新滤芯和机油,轮胎充足了气,辐条用棉纱擦得锃亮,连座位上的破损都用万能胶粘好了。

    “谢了,陈师傅。”刘汉东跨上摩托,迎着晚霞开始了自己的残的哥生涯。

    “慢点。”陈八尺叼着烟挥手道别,“得空来玩。”

    刘汉东的运气不错,还没开出五十米就遇到生意了,一个人从路边五金加工厂里急匆匆出来,面sè苍白,捧着自己的右手,血还在向下滴。

    “师傅,去部队医院,快。”那人拦下残的,爬上车厢。

    “怎么了?”刘汉东问了一声。

    “手指头让机器锯断了,师傅麻烦你快点。”那人声音低沉的很。

    “坐稳了!”刘汉东一拧油门,三轮摩托轰的一声窜了出去。

    部队医院位于蕴山另一侧,断肢再植术在省内名列前茅,现在真是下班时间,道路无比拥堵,最便捷的途径是走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的盘山道只能容纳两辆车并排,还是国民党时期陈子锟修的公路,如今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

    ……

    蕴山脚下,盘山公路的起点,十余辆摩托车正在集合,引擎轰鸣此起彼伏,车手们都穿着颜sè鲜艳的专业赛车服,头戴全封闭头盔,这是一次非正式的比赛,车辆繁杂,有越野赛车,也有公路赛车和哈雷摩托,排量从125到1800都有,排量最大的甚至比一般轿车都大。

    一个穿吊带的女孩子拿着白手帕站在路边,她是发令员,当白手帕挥下,这些战车就会呼啸而出,赛车手们跨在爱车上,一个个将面罩盖上,彼此打量着,然后将目光定格在白手帕上。

    忽然,一阵刺耳的马达轰鸣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只见一辆三轮残的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能看见车厢上贴着的治疗白癜风和阳痿早泄的小广告。

    大家全都傻了眼,这时候白手帕落下,众人急忙开动摩托,十余辆车跟在残的后面紧追不舍。

    蕴山盘山道之所以被赛车俱乐部选为赛道,就是因为难度太大,不但道路九曲十八弯,而且年久失修,不像普通公路那样平坦,现在又是六点多钟天说黑不黑说亮不亮,视野最差的时间段,在这样的条件下,讲究的不是车辆的xìng能、排量,而是车手的技术与经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胆量。

    蕴山上树木繁茂,倒影投shè在公路上光怪陆离,风吹叶动沙沙作响,本该是寂静的林间美景,却被十几辆飞驰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打破了宁静,车手们使尽浑身解数,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辆残的。

    若是在平坦笔直的道路上,这些大排量一拧油门就能撵上去,可是蕴山盘山路急转弯角度非常刁钻,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山谷车毁人亡,这些车手只是业余选手,来找刺激的,而不是玩命的,所以每到转弯不得不减速慢行,而前面那辆鬼魅一样的残的,弯道不但不减速,还他妈加速,一个后轮悬空开过去,居然不翻车!

    盘山路不长,总长度不超过五公里,摩托车们开到尽头的时候,早不见了那辆残的踪影,天边只有血红的残阳,大家摘下头盔,互相对视,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

    这不科学啊!

    由于这辆神秘残的车厢是恶俗的农村火红,所以被俱乐部车手们命名为“烈火战车。”此后的每一个傍晚,他们都会在这里守候,等待烈火战车的出现,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

    刘汉东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断指伤员送到了部队医院,并且忙前忙后帮着挂号交费,却忘了要车钱,直到伤员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才开着三轮摩托离开,路上顺便又拉了个活儿。

    说来这趟生意有点意思,刘汉东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sè宝马760,司机打扮的人居然将一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往后备箱里放,衣着考究的老板亲自拉开车门,将一个打扮寒酸的白头发老头送进了车里,然后招手拦下了刘汉东的残的。

    “尚风尚水。”老板说道,刘汉东瞥了一眼,这个中年人西裤挺括,皮鞋锃亮,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感。

    “师傅,活儿好干么?”中年人坐在车厢里搭讪道。

    “我第一天开这个,还没开胡呢。”刘汉东道。

    “呵呵,那我今天还挺走运的。”中年人道,“这条路整天修理,出租车都不愿意跑,你们开摩的的,经常到这儿兜一兜,生意应该不错。”

    “谢了。”刘汉东道,这会儿不赶时间,他开的不紧不慢,将中年人送到了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区大门口。

    离大门还有很远,门岗就冲了出来嚷道:“残的不许进入。”看见乘客之后忽然变得态度恭谨:“对不起,对不起。” 又冲刘汉东道:“进去吧。”

    “没多远了,我走两步吧。”中年乘客下了车,一掏口袋:“不好意思,钱包落在车里了。”

    “没事,下回再给。”刘汉东知道对方不会刻意讹自己这点路费,点点头,驾着摩托车离去了。

    夜风拂面,刘汉东有些沮丧,忙和了一晚上,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不少汽油钱。

    有些内急,他停下车走下路基,解开裤子准备放水,忽然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赶紧提起裤子拨开草丛走过去,乱草丛中趴着一条大狗,毛sè污浊,嘴上的铁丝都勒进了肉里,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口,显然是走不动了,大狗抬头看着刘汉东,眼神里充满乞求。

第二十一章 丢失的苏牧

    刘汉东知道这是从狗肉铺里跑出来的狗,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依然相信人类,他蹲下抚摸着狗头,慢慢将捆住狗嘴的铁丝解开,说:“狗,赶紧回家吧。”

    站起来继续撒尿,尿完了回到马路上,发动摩托正要前行,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那狗居然跟来了。

    刘汉东一拧油门,摩托开了出去,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只狗一瘸一拐的跟着跑,身影越来越远,似乎发出呜咽之声。

    “对不起,我自己都养不活,照顾不了你。”刘汉东默念着,继续开着摩托,开出去几十米,忽然急刹车停下,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狗,上车。”刘汉东道。

    让刘汉东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狗居然听得懂人话,后腿站起,前腿做作揖状,似乎在感谢刘汉东救命之恩,然后跳上了车厢,端正地坐好。

    “还挺通人xìng的。”刘汉东重新跨上摩托,开回了铁渣街,推车进院子的时候,张大姐从二楼阳台露出头来道:“大东回来了,到大姐屋里来一趟。”

    刘汉东上了楼,那条狗依然紧随其后,二楼张大姐屋里饭桌上是一大碗饺子,还有几双袜子短裤。

    “没吃饭吧,大姐给你留了饺子,还有这些袜子裤头,都是卖不动的,你拿去穿。”张大姐是乡下妇女,热情又直爽,看到刘汉东身后的大狗,啧啧道:“这狗你捡的?有几十斤重呢,不如卖到狗肉馆去,两块钱一斤哩。”

    狗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缩在地上。

    刘汉东道:“这狗就是从狗肉馆跑出来的,哪能送它回去,好歹是条xìng命。”

    张大姐道:“也是,你赶紧上去歇着吧,累了大半天了。”

    刘汉东端着饺子上了四楼,吃了两个,看到狗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便夹了一个抛过去,狗灵巧的接住,一口就吞了,长长的舌头舔舔嘴巴,眼馋的看着碗里的饺子。

    又抛给它一个,狗还是一口吞,刘汉东估摸着这一碗都不够它打牙祭的,想了想摸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零钱,说:“我下楼买东西,你别偷吃啊。”

    说完下楼去街对面小超市买了一包杂牌火腿肠,回来一看,狗老老实实坐着,饺子一个不少。

    “还真听话。”刘汉东打开包装,拿着火腿肠喂狗,狗吃的津津有味。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旺财吧。”

    旺财哼哼了两声,似乎在抗议这个恶俗的新名字。

    ……

    宋双要急疯了,可可丢了!

    可可是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刚断nǎi就被抱来喂养,这条狗极通人xìng,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直是宋家的成员之一,只是一分钟没看见,狗就在光天化rì之下丢了,至今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宋双在寻找不果后,第一时间报案,起初派出所jǐng察还敷衍她,说丢狗这种事儿不受理,光失踪人口都查不过来,哪有jǐng力去帮老百姓找狗。

    宋剑锋一直教育女儿,在外面绝不可打着自己的招牌办事,宋双也从来不宣扬自己的家庭背景,但这一次她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省公安厅家属大院的出入证,告诉jǐng察,自己的父亲是省公安厅厅长,这条狗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礼物。

    事情严重了,整个派出所立刻行动起来,调取丢狗街区的监控录像进行调查,可是依然一无所获,狗和人不同,容易藏匿,如果被偷狗贼藏在车上,根本看不出。

    所长安慰宋双,说一定尽力查找,然后派jǐng车将她送回家。

    回家之后,宋双又发动小动物保护协会的朋友在全市狗市搜寻,因为可可是一条血统正宗的苏牧,价格不菲,如果被狗贩子掳去,应该是卖到市场上了。

    想想还不放心,宋双又打电话给爸爸,求他出面帮忙。

    岂料宋剑锋严厉批评了女儿,斥责她不应该浪费jǐng力去找狗,一通猛训,宋双哭的梨花带雨,她已经二十一岁了,能理解父亲的做法,父亲是刑jǐng出身,业务能力很强,但在政治上就差了一些,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如果被人爆料说公安厅长的女儿动用了多少公共资源找自家的狗,指不定惹出多大麻烦呢。

    于是宋双决定还是自己找,她拨通了王星的电话。

    “双双,找我有事么?”王星爽朗的声音传来,让宋双又是鼻子一酸:“王叔,可可丢了。”

    “可可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报jǐng了么?”王星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报jǐng了,可是没用,我想委托王叔帮我找可可。”

    “项圈中有GPS芯片么?”

    “还没来得及装。”

    “那麻烦了,这样吧,你把可可的照片发给我,我立刻着手寻找。”

    放下电话,王星在事务所里踱起了步子,找人容易,找狗可不简单,畜生不会说话啊,再说拐卖孩子通常都有下家,狗丢了却有可能被人剥皮吃肉,即便能找到也没用了。

    忽然电话铃又响了,是个běi jīng号码,王星接了,竟然是宋剑锋打来的。

    “王星,我家里的狗丢了,可可很伤心,你帮忙找一下吧。”宋剑锋的声音有些疲惫。

    “是,我已经接受了双双的委托。”

    “尽量吧,注意影响。”宋剑锋挂了电话。

    王星手机里收到了宋双发来的照片,可可是一条毛sè美丽的苏格兰牧羊犬,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卖去做狗肉汤的。

    还是以本市的宠物市场为主进行调查。

    ……

    家里还剩下一些酒jīng棉球和碘酒,刘汉东帮旺财处理伤口,这条狗极其聪明,知道新主人的意图,虽然很疼,却乖乖趴着不动,它身上多处伤口,沾着泥沙血污,皮肉外翻,触目惊心,刘汉东一点点的清理着,抹上碘酒,忙碌了一个钟头才弄好。

    刘汉东又找了一个缺口的破碗给旺财当水盆,倒了点水在里面,这才往床上一躺,道:“睡觉,明儿起来送你回自己家。”

    旺财兴奋的汪了一声,它听懂了。

    第二天早上,刘汉东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舔自己的脸,惊醒一看,旺财正眼巴巴看着自己,一骨碌爬起来,看看手机才五点钟。

    “旺财你太着急了吧。”刘汉东起床穿衣服穿鞋,洗漱完毕,出门晨练,旺财摇着尾巴一瘸一拐跟在他后面,一人一狗在空旷的铁渣街上慢跑着,忽然旺财呜咽起来,停步不前,刘汉东一看,前面就是狗肉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血腥气,对于旺财来说,这就是十八层地狱。

    “回去吧。”刘汉东道,带着狗走回来,买了两个肉包子,包子全进了旺财的狗肚子,摸摸身上,只有两枚一毛的硬币了,买张报纸都不够。

    路边报摊老板正在堆放刚到的晨报,第八版上有寻狗启示,悬赏一万元人民币找一条叫可可的苏牧。

    报纸上有照片,一条美丽的牧羊犬,毛sè华丽,与浑身上下涂满碘酒的旺财一点不像。

    天亮了,上班上学的人多了起来,刘汉东带着旺财回到108号,正遇到包租婆的女儿出来,这丫头打扮的非常火辣,大早上的嘴里就叼了一根烟,看到旺财不禁眼睛一亮,蹲下来逗狗,露出老长一截白花花的腰和屁股,隐约能看见丁字裤。

    “这狗是苏牧哦,很贵的,你哪儿弄的?”辣妹打量一下刘汉东,她知道这是自家四楼的房客。

    “捡的。”刘汉东道。

    “卖我吧,给你三百块。”辣妹作势掏钱包。

    “不卖。”刘汉东道。

    “这狗是你偷的吧?”辣妹站了起来,弹弹烟灰,抱着膀子斜眼看刘汉东。

    “捡的。”刘汉东重复了一句。

    院子里又走出一个彪悍男青年,是包租婆的儿子,辣妹的大哥,个头比刘汉东还高一些,起码一米八八,虎背熊腰的。

    “哥哥,你看这狗怎么样?苏牧哦。”辣妹道。

    彪悍青年道:“癞皮狗一条,什么玩意。”

    辣妹道:“你懂个**!这是名犬,我三百块买他的,他还不卖。”

    彪悍青年看向刘汉东:“三百块可以了,你想要多少?”

    刘汉东还是那句话:“不卖。”

    彪悍青年瞪着刘汉东,一言不发,辣妹抽着烟若无其事,等着哥哥发飙。

    刘汉东平静的看着对方,房东的儿子很凶悍,体格很魁梧,抗击打能力应该很强,和这样的人打架必须快速解决,一招制敌,不过这样的话,铁渣街就住不下去了,因为对方非死即伤。

    旺财感受到威胁,呜咽着缩在刘汉东身后。

    过了一会,彪悍青年泄了气,道:“你行。”走到自家车库门口推出一辆川崎公路赛摩托车,辣妹爬了上去戴上头盔,冲刘汉东比出中指:“去死吧你。”

    刘汉东微笑着摆摆手,带着旺财上楼去了,边走边说:“旺财你刚才的表现很不勇敢,不像个爷们,今天中午饭别吃了。”

    旺财呜呜两声表示抗议。

    拥堵的铁渣街上,川崎400缓慢行进着,辣妹趴在哥哥背上问道:“哥,你怎么不揍他?”

    彪悍男子道:“这小子不好惹,你没听妈说么,半个月前咱家不是出事了么,动了枪,死了好几个人,弄的现在房子都租不出去。”

    辣妹张大了嘴:“他干的?”

    前面道路开阔了,彪悍男子没回答,他拧动油门,摩托车咆哮着疾驰而去。

    ……

    公安厅家属区,宋双整夜未眠,坐在电脑前关注着本地论坛、微博,她发动了大批同学帮自己找狗,本地宠物论坛上也发了帖子,微博转发了上千次,报纸上也登了寻狗启示,甚至开出一万元的高价,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讯息。

    纸巾用光了三盒,宋双哭的眼睛都肿了,也没心思上学,可可不但是她的宠物,更是她的好朋友,想到和可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宋双就悲痛yù绝,肝肠寸断:“可可,妈妈一定把你找回来。”

第二十二章 孝顺的狗儿子

    刘汉东身上只剩下两毛钱了,如果不抓紧赚点钱,中午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他推出残的准备出车,对旺财道:“你在家看门,等我回来。”

    旺财似乎听懂了,坐了下来,但是刘汉东一走,它又站起来跟着走。

    “坐下。”刘汉东命令道。

    旺财不甘心的坐下,心有不甘,呜呜的哀求着。

    “带着你,没法拉生意。”刘汉东心软了,耐心解释道。

    旺财眼里亮晶晶的。

    “对了,我忘了,今天要送你回家的。”刘汉东一拍脑袋,这条狗不是普通草狗,肯定是不小心走失的,主人指不定多伤心呢,不如先带它到市区转一圈,兴许遇到认识的地方,旺财就能自己走回家。

    想到这里,他拍拍巴掌:“上来吧。”

    旺财兴奋无比,一跃上车。

    刘汉东开着残的载着狗在铁渣街上招摇过市,路过狗肉馆的时候,一个粗壮大汉正从小货车上往下搬狗笼子,忽然看到刘汉东车上的狗,顿时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停下!残的给我停下,叫你呢,聋了吗!”大汉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车把,恶狠狠的盯着刘汉东。

    “**的,偷我的狗。”大汉指着车上的旺财骂道。

    旺财认出了这个人,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不动趴在车厢里。

    刘汉东没熄火,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车轴汉子。

    “说话干净点,你的狗?你从哪偷的还不知道呢。”刘汉东道。

    “我他妈买的肉狗,两块钱一斤进的货,嘴上绑的铁丝印子还有呢。”汉子是个火爆脾气,嗓门很大,狗肉馆里闻声出来两个小工,手里都拎着剥狗皮的刀子。

    “**的,偷狗还不承认。”汉子一拳打来,刘汉东抬手格挡,感觉胳膊生疼,一股大力传来,硬生生退了两步,立刻反击,虚晃一拳,下面却是实招,汉子被踢中小腿差点栽倒,一个饿虎扑食过来,企图贴身缠斗。

    这人天生蛮力,刘汉东不敢和他纠缠,就势来了个过肩摔,将汉子摔出去三米开外,结结实实摔在水泥地上,如同倒下一堵墙,地上差点砸出坑来。

    狗肉馆的小工们不含糊,手持利刃扑了过来,刘汉东急忙跳上摩托车,一拧油门,残的屁似狼烟一般逃走了。

    小工们扶起暴跳如雷的狗肉馆老板,冲残的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

    刘汉东哈哈大笑,旺财也高兴地汪汪叫着。

    路边有人挥手拦车:“摩的!”

    刘汉东靠边停下,问拦车的妇女:“大姐,上哪儿去?”

    “帮我拉一趟瓷砖,从建材市场拉到丽水雅居。”妇女穿金戴银,家境不错。

    “一趟二十。”刘汉东道,这是良心价,没多要。

    “行,你要是帮我搬上楼,一层楼给你加五块。”妇女一口答应。

    “没问题。”刘汉东也很爽快。

    建材市场就在附近,妇女骑着电动车头前带路,来到卖瓷砖的大棚前,这儿已经堆了几箱子瓷砖,附近停了许多三轮车、小货车,司机们在抽烟聊天,却不来揽活,宁愿让外来的三轮摩托抢活儿,有点不正常。

    兴许是价格谈不拢吧,毕竟拉人和拉货不一样,刘汉东暗想。

    “开车的,帮我把这些瓷砖搬车上去。”妇女指挥着刘汉东将一箱箱瓷砖搬到三轮车上,瓷砖很重,压得轮胎都瘪了。

    装好了货,妇女骑着电动车在前面领路,刘汉东发动摩托在后面跟着,因为货物拉得太多,跑不快,旺财一瘸一拐小跑跟在后面,吐着舌头跑得欢快无比。

    前面有个漫长的上坡,刘汉东正准备开足马力上去,忽然摩托抖了一下,停了,再次启动,动不了,检查一下,车没毛病,就是没油了,不是刘汉东忘了加油,是油表指针坏了。

    “快点,你磨蹭什么呢。”妇女在坡上催促。

    “没油了。”刘汉东道。

    “没油你也得给我送到地方,说好了的。”妇女不依不饶,拉长个脸很不高兴。

    刘汉东下车,想把车推上去,可是装满了瓷砖的三轮摩托沉重无比,推不动。

    旺财在车旁打着转,兴奋的汪汪叫。

    刘汉东拿出一条麻绳,一头拴在车上,一头要往自己腰上栓,旺财窜过来又蹦又跳,用嘴去咬绳子。

    “你要帮我啊?”刘汉东摸摸狗头,将麻绳系在旺财肩膀上。

    一人一狗,摩拳擦掌,脚蹬着水泥地,一步一步推着车子往上走,沉重的车辆让刘汉东用尽了力气,肌肉绷紧,脸红脖子粗,旺财的四条腿也紧紧撑着地面,艰难跋涉。

    一步,两步,三轮车缓慢的向上移动着。

    “我说你快点,等着用呢。”妇女远远地抱怨着,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刘汉东紧咬牙关不说话,这条坡路很陡,很难走。

    “快看,狗帮着拉车呢。”路边停下一辆轿车,车上的男女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刘汉东没空搭理这些无聊的人,费尽了力气终于将三轮车拉上了坡顶,人和狗都累得够呛,旺财坐在地上伸着舌头直喘气。

    “快点,就在前头了。”妇女坐上了电动车,不耐烦的戴上墨镜。

    刘汉东不搭理她,扒掉汗衫,一身腱子肉,汗流浃背,他拿出装着凉水的大可乐瓶,自己灌了几口,身上浇了两下,然后把水倒在掌心里,喂给旺财喝。

    旺财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水喝,喝完了又舔了刘汉东两下,以示亲热。

    “旺财好样的,比亲儿子还孝顺哩,不枉老子这么疼你。”刘汉东抚摸着旺财的脑袋瓜。

    小汽车里的人还在拍摄着。

    “看什么看!”刘汉东吼了一嗓子。

    那对男女赶紧停止拍摄,开车跑了。

    刘汉东继续推车前行,旺财依然在前面拉着,来到丽水雅居小区,十三号楼下,望着高层建筑,刘汉东晕了:“大姐你家住几楼?”

    “十八楼。”妇女锁着电动车说道。

    “有电梯吧。”刘汉东道。

    “有,今天检修,要不然一层楼五块钱你以为那么好赚。”妇女有些鄙夷道。

    “好,我搬!”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快点,1803。”妇女拎着小包上楼去了。

    刘汉东拍拍旺财的脑袋:“乖儿子,帮爸爸看着车子。”

    旺财应了一声。

    刘汉东抱起两箱瓷砖,想了想,又用麻绳绑了两厢在自己肩上,就这样上了楼,刚开始还健步如飞,上到第十层就步伐就变慢了,到了十八层,1803开着门,里面传出电锯声音,这家正在装修。

    “放卫生间门口。”妇女手拿着冰镇可乐,一边喝一边指挥刘汉东。

    刘汉东放下瓷砖,下楼继续搬。

    一车瓷砖,他搬了五趟,十八层楼上上下下就是十次,最后一次搬上去的时候,虽然他身体素质极佳,也累得不行,浑身都是汗水和污渍。

    “大姐,搬好了,一共是一百一十块。”刘汉东道,拿出空可乐瓶到洗手间水龙头旁接着自来水。

    妇女不搭理他,在一旁训斥贴瓷砖的民工:“你看看你干的什么活儿,就这水平你还敢要钱,你好意思么,你还要脸不?给我铲掉重新贴!”

    民工被骂的狗血喷头,唯唯诺诺,小声辩驳两句,又被排山倒海的痛骂一顿。

    骂了一阵,妇女看看刘汉东:“你还站这儿干什么?”

    刘汉东道:“大姐,运费还没给。”

    “什么运费?你耽误我的工期了你知道不?我这房子光装修就花了多少钱你知道不,我儿子十一结婚,你说能耽误么,你开个残的了不起啊,没油你不会去加啊,爬个楼还那么慢,你好意思要一百多块钱?人家搬家公司搬全套家具才一百块钱,你搬几箱子瓷砖就要这么多,你好意思么!”

    “一百一,说好的,一分也不能少。”

    “三十,爱要不要,就这些。”妇女斩钉截铁,忽然电话铃响了,接了电话又眉开眼笑起来:“哎呀张大姐,赶明儿到你家参观学习装修经验呢,我跟你说,单位那个谁,是谁的小三……”

    聊了半天,一转脸看见刘汉东还在等,便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块钱丢过去:“拿钱赶紧走,别找不自在。”

    刘汉东没捡钱,搬起了一箱瓷砖。

    ……

    刘汉东辛辛苦苦搬砖的时候,两个女大学生从楼下路过,一眼看到旺财,不禁围着它打转,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眼熟。

    “这不是宋双家的可可么?怎么变成这个样了!”一个女生道。

    “是啊,不是说丢了么。”另一个女生道。

    可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汪汪叫起来。

    女生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宋双的号码。

    宋双还电脑前以泪洗面,整个人憔悴万分,穿着睡衣睡裤,无jīng打采,微博转发了几千次,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王叔叔的调查也没什么头绪,全市的宠物市场和动物医院都调查了,没有可可的下落,就连运往南方的贩狗车辆都被交jǐng扣了,找遍全车都没有可可。

    宋双是文科生,善于想象,在她的悲惨故事里,可可是被一个龌龊yīn险的骑三轮的老头子抓走的,捆住四脚丢在车厢里,绝望的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街景,耳畔还回响着“妈妈”带哭腔的召唤,可可被老头抓到郊区窝棚里,杀死剥皮煮肉,死不瞑目……

    想到这里,宋双就心如刀绞。

    忽然电话响了,是闺蜜兼同学芃芃打来的。

    宋双无jīng打采接了电话:“芃芃,有事么,我今天心情不好,哪儿也不想起。”

    “宋双,可可找到了!”那边的嗓门很大,背景音里还有狗叫声。

    宋双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什么,可可找到了!”

    “是啊,被一个拾破烂的农民工偷走的,我和小薇在这儿守着呢,丽水雅居小区十三号楼下,你不知道,可可好可怜哦,浑身都是伤,还捆着绳子。”

    “我马上到,你们保护好可可!”宋双将手机一放,从衣柜里扯出牛仔裤和小衬衫,来不及化妆打扮梳头,就洗了把脸,蓬头垢面冲出家门,正遇到一辆江O牌照的轿车开进家属区,急忙上前拦住:“万叔叔,送我去个地方,急事!”

    万旭东打开车门:“上车,去哪儿?”

    “丽水雅居小区,快!”

第二十三章 旺财的爸爸妈妈

    王星正在铁渣街屠记狗肉馆调查,他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个牛皮项圈,上面刻着可可的名字,于是立刻询问狗肉馆伙计,塞了二十块钱后,伙计告诉他带着个项圈的狗是狗贩子送来的,不过前天开笼子的时候跑丢了。

    “跑了……”王星扼腕叹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不过起码证明可可没死,倒也是一条好消息。

    伙计干咳一声:“其实跑也没跑远,我知道这条狗在哪儿。”

    王星很有眼sè,立刻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被一个开三轮的小子捡走了,早上还和我们老板干了一架。”伙计伸手想去接钞票。

    王星往回一抽:“开三轮的多了去了,你让我怎么找。”

    “我记下了车号。”伙计道。

    “多少?”王星大喜。

    伙计报出一个车牌号,竟然是邻省一个县级市的农用车牌照,这种号牌形同虚设,即使查出登记人,也不等于就是使用人,线索再次渺茫起来,但是王星还是给了伙计一百块钱。

    正在这时,宋双的电话进来了,声音很兴奋:“王叔,可可找到了,在丽水雅居十三号楼下。”

    “我马上到。”王星回答。

    宋双打完这个电话,又给同学打电话:“芃芃,赶紧报jǐng,千万不能让坏人伤害到你们。”

    芃芃答:“放心,已经打110了。”

    万旭东道:“双双,可可找到了?兴师动众干嘛,你万叔出马就足够了。”

    宋双笑得很甜:“谢谢万叔。”

    万旭东拿出一个jǐng报器按在车顶,鸣响了凄厉的jǐng笛,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让道。

    ……

    丽水雅居小区,1803室内,刘汉东举着一箱瓷砖,眼睛也不眨,直接抛出了窗口,几秒钟后,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电动车的jǐng报声。

    妇女扑到窗口看下去,一箱瓷砖摔成了千万片,正砸在她的电动车上。

    “你干什么!停下!”妇女怒喝。

    刘汉东继续搬起一箱瓷砖,再次抛出窗口。

    又是一声巨响。

    妇女气急败坏,上去抓挠刘汉东,无奈个头太矮,根本够不到人,刘汉东再次搬起瓷砖,丢出窗口。

    俩贴瓷砖的民工干脆停了下来,点烟看热闹。

    妇女开始打电话,先打给自己的老公,然后拨打了110。

    “继续,你继续扔,我让你赔的倾家荡产!”妇女忽然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刘汉东也不含糊,将自己搬上来的所有瓷砖全部丢了下去,拍拍巴掌就要走。

    “想走没门!等jǐng察来!”妇女拦在了门口。

    刘汉东将她拨开,扬长下楼。

    “打人了!报jǐng啊!”妇女杀猪一般嚎叫着,看向俩民工,“你俩看见了,帮我作证。”

    俩民工不理她,收拾工具准备走人。

    刘汉东快步下楼,十八层转眼就到,只见两个女生正站在自己的三轮车目瞪口呆,估计是刚才连续掉下来的瓷砖把她们吓到了。

    正要上车,俩女生拦住了去路:“不许走!”

    刘汉东纳闷,难道这俩小姑娘是物业管理,不像啊,又或是那刁蛮妇女的亲戚,这倒是有可能。

    “偷狗贼,我们已经报jǐng了,还记下了你的车号,你跑不掉了!”女生凶神恶煞道。

    刘汉东明白了,狗的主人找来了,不过他并不轻信对方,问旺财:“你认识这俩姐姐?”

    旺财不动,也不叫。

    “狗都不认识你,还想骗我,现在的人心思怎么这么坏?”刘汉东想起房东的女儿,早上还想三百块强买旺财来着,这俩女生想必也是见旺财英俊无比,起了贪念,想讹自己一把。

    “不许走,这不是我的狗,是我同学的狗,你等她来了再说。”俩女生一前一后挡住三轮车,誓死不退的架势让刘汉东也犯难,娇滴滴的女孩子,又不是房东女儿那样的太妹,打不得骂不得的,如何是好。

    这时候1803的刁蛮妇女也下来了,上前大骂:“砸我的瓷砖,还想跑!我让你进监狱,吃牢饭。”

    说着扑了过来拽刘汉东,中年妇女泼劲上来,好汉都招架不住,旺财上前护主,被妇女一脚踢开,惨叫一声躲到一边去了。

    “你怎么踢我们家可可!”俩女生上前质问妇女。

    妇女大骂:“你俩个小破鞋,跟谁不好,跟个拉三轮的农民工,还要脸不要……”

    俩女生气的脸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一辆桑塔纳jǐng车开了过来,110出jǐng到了,一个jǐng察带着两个协jǐng前来协调,妇女骂,女生哭,一条狗汪汪叫,乱成一片,jǐng察也头大。

    正乱着,一辆公安牌照的帕萨特开了过来,万旭东从车上下来,向110民jǐng出示了自己刑jǐng证件。

    另一侧车门打开,宋双冲了下来,一眼看到可可,扑上去泪如倾盆:“可可,终于找到你了。”

    可可很善良的舔着宋双脸上的泪水。

    俩女生气鼓鼓看着刘汉东,那意思是,看你怎么收场。

    宋双看到自己的爱犬身上伤痕累累,涂着碘酒,毛也掉成了斑秃,还绑着一条麻绳,不禁怒从心头起,猛地站起来瞪着刘汉东:”就是你偷我的狗!”

    刘汉东恼了,自己好心好意救了旺财的xìng命,怎么就成了偷狗贼了,他大喝一声:“旺财,到爸爸这儿来!”

    旺财真的小跑着过来,还要舔刘汉东的手。

    宋双气的叉腰嚷道:“可可,到妈妈这儿来!”

    狗左右为难,无辜的眼神看看刘汉东,又看看宋双。

    万旭东走过来道:“哟,怎么是你?”

    刘汉东道:“万处长你好啊,真是何处不相逢。”

    万旭东道:“先不扯别的了,人家把你告了,派出所解决去吧。”

    妇女恶狠狠看着刘汉东,恨不得生吞了他。

    刘汉东和那妇女被带上jǐng车,宋双带着俩同学和可可上了万旭东的帕萨特,一个协jǐng帮刘汉东将没油的三轮推到派出所去。

    派出所就在附近,所长听说省厅一把手家的千金驾到,急忙亲自处理案件,让大家依次说出情况。

    “我先说!”妇女抢了先,将刘汉东如何蛮不讲理的从十八楼扔下十几箱瓷砖的事情道来,愤愤道:“价钱谈不拢就扔人家的东西,简直是强盗!”

    三个女生都看向刘汉东,眼神中充满义愤。

    刘汉东理都不理。

    “她说的是不是实情?”所长问道。

    刘汉东点点头:“没错。”

    这一桩案子就算搞清楚了,再问宋双关于狗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家的狗前天被人偷去了,我在网上发了好多帖子找可可……”宋双喋喋不休的从头说起,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眼圈又红了,换了别人早不耐烦了,可这是宋厅的千金啊,所长和民jǐng们都耐心听着,跑来凑热闹的女户籍jǐng还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就是他,偷了我们的可可还不承认!”芃芃愤怒的指着刘汉东,进行控诉“他还厚颜无耻的说,可可是他的狗!”

    “就是,他还给可可起了个难听的名字叫旺财!”另一个女生也怒道。

    “说说吧,你怎么偷得狗,除了狗,还偷过什么?这辆车是不是你的?”所长到底是老公安,举一反三,经验告诉他,刘汉东这样作jiān犯科的无业游民,身上指不定背着什么案子呢。

    “狗是我捡的,车是邻居王大哥的。”刘汉东道。

    “小李,把他带下去慢慢问,先铐一晚上再说。”所长一挥手,民jǐng将刘汉东押了下去。

    妇女道:“所长,得让他赔偿我们家损失,耽误了我儿子结婚,损失大了,光婚宴一桌就三千八,全都得退掉,损失太大了。”

    所长道:“大姐,你回去等通知,我们会处理的。”

    万旭东和所长握手:“谢谢了,那我们先走了。”

    “慢走不送。”所长嘴里说不送,还是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可可呜咽着,不时回头张望,宋双抱着它的脖子眼泪婆娑:“乖可可,这几天你可受苦了,坏人把你打成这样,妈妈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万叔叔,像他这样的,能判刑么?”宋双咬牙切齿问道。

    “偷狗不是拐卖妇女儿童,算是盗窃罪,当然也要看财物的价值么,可可值多少钱?”万旭东道。

    “可可是无价的。”

    “我的意思是说,同等品种的苏牧,市场上大概多少钱?”

    “一般化的两三千,可可这样有血统证书的,要上万了。”

    “哦,那可以办他了。”

    万旭东看着后视镜里的牧羊犬,心里有些狐疑,以刑jǐng的思路来分析,这狗未必是刘汉东偷的,不过这话暂且不能提。

    回到家里,宋双帮可可重新处理伤口,又送到宠物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弄了一堆美食喂可可,可是苏牧却像惦记着什么人似得,时不时看着门口,呜咽两声。

    “可怜的可可,妈妈再也不会把你丢掉了。”宋双以为可可是害怕,赶紧上网订购了一条带GPS芯片的项圈,顺手打开了微博。

    有一条@自己的微博,这是一条带视频的微博,点开视频,上坡路上,一人一狗辛苦的拉车,费劲千辛万苦拉上去之后,人和狗共享一瓶水,其乐融融,令人感动。

    底下有不少评论:

    “不知不觉,眼眶就湿了。”

    “令人感动的人和狗啊。”

    “男的帅到爆,狗狗萌到掉渣。”

    “在这个尔虞我诈,道德沦丧的社会,能看到这样感人的一幕,相信最冷漠的人心底也会被触动,有时候,人还不如狗。”

    “这拉车的汉子和这条狗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感人至深的故事啊。”

    宋双流着泪,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视频,她认出那个肌肉紧绷,不屈不挠的前行者正是偷狗贼,而那个肩上绳子紧绷着,卖力的拉车狗正是自己的可可。

第二十四章 宋双的道歉

    门铃响了,宋双前去开门,来的是王星,手上拿着一根项圈,是可可用的那一根。

    “刚才堵车,我赶到丽水雅居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了,我就过来看看,可可找到了是吧。”王星道。

    “这项圈怎么回事?”宋双很惊讶,发现可可的时候,脖子上没有项圈。

    “是我在一家狗肉馆找到的,伙计说带项圈的狗跑掉了,被一个开三轮的人捡去了,为这个,那人还和狗肉馆老板打了一架呢。”王星将项圈递给了宋双。

    真相大白,冤枉了那人,宋双极其自责,人家好心好意救了可可,自己还让万叔叔想办法多判他几年,如此恩将仇报,简直后悔到痛心疾首。

    “王叔,我做错了事,误会了人,你能帮我么?”宋双嗫嚅道。

    “错认了偷狗贼吧,我就知道。”

    宋双的xìng格中有父亲的正直,母亲的善良,想到那人可能会在派出所里关上一整夜,她无论如何坐不住,让王星带自己赶过去救人,刚出门,想了想又把可可带上了。

    王星驾车带着宋双来到派出所,所长一看宋厅家的千金又驾到了,赶紧迎接询问,是不是为了偷狗的案子来的?放心好了,绝对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再见见他,有些问题要问他。”宋双道。

    所长安排手下带宋双去见刘汉东,王星掏烟,和所长在一旁聊了起来。

    刘汉东被铐在长椅上,派出所的椅子都是有讲究的,墙上专门有一根不锈钢杆子用来挂手铐,犯人跑不掉。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值班民jǐng吃着香喷喷的鸡腿盒饭,刘汉东肚子饿的咕咕叫,正闭着眼睛打盹,忽然觉得有人在舔自己,睁眼一看,旺财来了,正亲热的看着自己,还拿头往自己身上拱。

    这副情景,更加证明刘汉东不是偷狗贼,可可是一条智商很高的牧羊犬,分得清好坏,它失踪这段时间,想必刘汉东待它极好,身上伤口也是刘汉东处理的。

    宋双静静打量着这个男人,视频里的他**上身,肌肉结实,脚蹬着地面一步步前行的姿态让女大学生想到一幅画,俄罗斯画家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朴实善良的底层百姓,在生活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没有抱怨、没有颓唐,用坚实的肩膀托起沉重的负担,坚韧不拔,默默前行。

    眼前的刘汉东,穿着一件破旧的汗衫,满是汗渍污渍和破口,一条牛仔裤更是千锤百炼,膝盖磨出了破口,他用没戴手铐的手摸摸可可,眼神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喜欢小动物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这是宋双评判一个人的定律。

    刘汉东发现了宋双,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我刚知道,可可不是你偷的……对不起。”宋双鼓起勇气说道,这是她长大以后,第一次向别人正式道歉。

    刘汉东理都不理她。

    公安厅长通常高配,宋剑锋是副省级领导,宋双是不折不扣的**,虽然家教很好,并无骄娇二气,但人生的漂亮,在大学里男生们趋之若鹜,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渴求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哩,如今真诚道歉,却热面孔贴上冷屁股,宋双的脸一下就红了,气的。

    那边王星和所长进行着交涉,要求释放刘汉东,所长很为难:“不单是为了偷狗的事儿,他还把人家十几箱子瓷砖从十八楼上扔下来,损失很大,砸坏一辆电动车,事主不接受调解,非要让他赔钱呢,那家人也有点背景,男人好像是市财政局的。”

    王星道:“这点事还不好办么,先把人放了再说,赔钱什么的,我会处理的。”

    所长心领神会,不看僧面看佛面,王星的面子是一码事,给不给无所谓,但宋厅家千金的面子必须得给,再说案子也不大,治安标准都达不到,放了也就放了,不碍大局。

    当即招呼民jǐng过去打开了刘汉东的手铐,王星走过去笑道:“刘汉东,我就知道是你,你小子成天惹事,不是个省油的灯。”

    宋双奇道:“王叔,你认识他?”

    “他就是刘汉东,救了舒帆的那个人。”王星解释道。

    宋双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原来是舒帆念念不忘的大哥哥,只是和舒帆形容中的不大一样啊,这哪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英雄,分明是吃不上饭的社会底层劳动者。

    “谢谢沈所。”王星和派出所长握手道别。

    三轮摩托被协jǐng推了过来,本来是要暂扣的,现在看宋小姐的面子,一并发还。

    刘汉东从车把上拿下一个小包,里面是两根火腿肠,慢条斯理剥开了,一条喂可可,一条自己吃了。

    宋双很想说,我家可可从不吃这种垃圾食品,但是看到可可吃的很香,刘汉东坐在地上,喝着可乐瓶子的凉水,吃着和可可一样的食物,忽然眼睛就朦胧了,鼻子也酸了,这个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的男人,或许一天都没吃饭了。

    吃完了火腿肠,刘汉东拍拍可可的脑袋说:“旺财,咱哥俩的缘分尽了,散伙饭也吃过了,你回家去吧。”

    可可摇着尾巴,呜咽不止,乞求似的看着刘汉东,又看看宋双。

    宋双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刘汉东冲王星点点头,推着没油的三轮摩托,走了。

    “哎!”宋双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刘汉东站住了。

    “我……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宋双的脸又红了,这回是羞的,堂堂宋大小姐主动邀请男人吃饭,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没空。”刘汉东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推起摩托车往前走,前面是个漫长的下坡,他猛跑几步跳上摩托,唱着歌远去了。

    宋双怅然若失,折损了面子,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傲骨。

    “走吧,他有女朋友了。”王星似乎看穿了宋双的内心,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叔,你说什么呢。”宋双嗔怪道,拉开捷达车门,可可恋恋不舍的跳了上去,宋双也坐进汽车,沈所长过来帮着关上车门,挥手致意:“有空常来玩。”

    “走了。”王星驾车离去,一路上宋双沉默不语,望着窗外,直到汽车停在小区门口,才实在忍不住问道:“他女朋友是怎么样的人?”

    王星嘴角翘起,心说你小丫头的心思我猜不透,白干这么多年公安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女朋友,我估摸着两人差不多能成,那女孩的父亲也是jǐng察,她是开公交车的,跆拳道黑带,和刘汉东一起闯进世峰集团抓了个罪犯出来。”

    宋双眼睛亮了,随即又黯淡下去,人家是英雄侠侣,自己算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大学生。

    “双儿,我不进去了,等你爸回来,替我问声好。”王星道。

    宋双没出声,因为脑子在想事儿,没听见。

    “喂,醒醒。”王星按了按喇叭。

    宋双意识到失态,急忙开门下车:“知道了,王叔再见。”

    王星调头离去,忽然看见后视镜里宋双在招手,又停下车,出来问道:“有事么?”

    宋双气喘吁吁跑过来:“王叔,我这里有一万块钱,麻烦你转交给他,感谢他收留了可可,还给可可治伤。”

    说着拿出一张银行卡,卡背面写着密码,里面存了一万块,本来就是为了付寻狗酬劳预备的。

    王星道:“行,我拿着,不过人家不一定收啊,那小子硬气的很,你今天也看见了。”

    宋双道:“王叔最有办法了,他一定会收的。”

    “好吧,我试试。”王星收了银行卡。

    ……

    刘汉东推着三轮摩托在城市车流中艰难穿梭着,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只有两毛钱,无法给摩托加油。

    在520公交车站台上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那辆车,可是开车的却不是马凌,而是一个中年师傅,他告诉刘汉东,马凌休班去医院照顾她爸爸了。

    找不到马凌就借不到钱,刘汉东只能再次推起三轮车往回走,一辆桑塔纳jǐng车缓缓跟在旁边,车窗降下,是蕴山大队的交jǐng谭家兴。

    “刘汉东,车坏了么?”谭家兴问。

    “没油了。”刘汉东答道。

    谭家兴掏出五十元钞票伸手过来:“先给你应急,有钱还我。”

    “谢了。”刘汉东接了钱,由衷感谢。

    谭家兴点点头,驱车远去。

    刘汉东把车推到最近的加油站,加了三十块钱的93号汽油,油价已经涨到了八块五,实在用不起,还得剩二十块吃饭。

    或许得买个电磁炉,自己做饭吃了,能省一点,刘汉东考虑着。

    摩托发动起来,刘汉东振作jīng神,开回了城市东南郊的铁渣街,昂然从屠记狗肉馆前经过,他才不怕那汉子出来找茬呢,今天白爬上百层楼,胸中一个恶气还没出呢。

    屠记狗肉馆门前,往rì顾客盈门的迹象不见了,停着几辆轿车,里面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外面围了好多人,刘汉东下车张望,见一帮身上刺青挂金链子的社会大哥正在狗肉馆里乱砸一气。

    狗肉馆老板已经被放倒,两把雪亮的砍刀架在脖子上,恨恨不语。

    刘汉东推开众人走了过去,劝道:“差不多就行了。”

    社会大哥们诧异的看着他,狗肉馆老板也很是吃惊,这小子早上还和自己干过架,怎么这会儿帮自己说话。

    一人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刘汉东,墨镜下是一张留着小胡子的面孔,脖子上金链子很粗,手腕上挂着檀香珠子、手表、黄金手链,脚下一双红sè波鞋,时髦又威风。

    “你干啥的?有你什么事儿?”那人推了一把刘汉东。

    刘汉东没动,他这会儿心情不爽,正想找人打架呢。

    “我住这条街,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砸的差不多了,收手吧。”刘汉东道。

    “呵呵”那人笑了,回头看看弟兄们,大家也都笑了,笑刘汉东自不量力。

    “**的,你知道我是谁不?敢在我跟前指手画脚!”那人勃然sè变,摘下墨镜傲然看着刘汉东,将烟蒂一扔。

    “我他妈管你是谁,打的就是你!”刘汉东先动了手,一记黑虎掏心,那人胃部中拳,疼的佝偻起身子,蹲在地上不动了。

第二十五章 山炮

    刘汉东在部队是以打架斗殴闻名的刺头,和其他部队的打,和武jǐng部队打,和当地藏民打,和地方流氓地痞打,因为打架,他当了八年兵才只是中士军衔,按照指导员的话说,就凭你小子的本事,老老实实干的话,早就保送军校,抗上中尉肩章了。

    这七八个地痞,比世峰集团派到看守所对付刘汉东的打手差远了,刘汉东闭着眼睛都能收拾他们,他抢了一把开山刀,一根钢管,如下山猛虎一般,如入无人之境,狗肉馆老板见状也雄起了,和两个小伙计拿着擀面杖和宰狗刀加入了战团。

    地痞们落荒而逃,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话:“行,你等着。”

    刘汉东道:“有种你别走啊。”

    周围一阵哄笑。

    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包租婆的一对儿女,小伙子看的热血沸腾,辣妹更是对刘汉东刮目相看。

    “哥,他真猛。”辣妹就差两眼放光了。

    “你都湿了吧。”当哥哥的恶意揶揄。

    “找打!”辣妹伸手猛掐哥哥,他们家的家教就是这样豪放不羁,做父母的满嘴脏话从不避讳儿女,所以兄妹之间对这种荤段子是免疫的。

    人群逐渐散去,两个小工和一个苗条少妇收拾着桌椅碗筷,刘汉东见过这少妇,是狗肉馆的老板娘,长得挺漂亮,和她男人一点不搭配。

    狗肉馆老板摸摸身上,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红梅,递上一支烟,刘汉东接了叼在嘴上,让对方给自己点燃。

    “兄弟,我叫屠洪斌,你喊我山炮就行,谢谢你了,以后吃饭直接到我这儿来,免费。”车轴汉子豪爽道。

    刘汉东看看他:“我不是帮你出头,是看不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

    山炮点头哈腰:“讲究,仗义,大哥怎么称呼?”

    刘汉东道:“我叫刘汉东,不说了,我走了。”抬步径直走到路对面拉面摊子,叫道:“老板,大碗拉面。”

    山炮一听这句,当场急眼了,不由分说过去拉住刘汉东:“兄弟,你这不是骂我么,咱是干啥的,开饭馆的啊,你要是有忌口的,我请你吃馆子。”

    刘汉东道:“我不忌口,你店都砸成这样了,还吃个毛啊。”

    山炮拍着胸脯道:“置办两个凉菜还不容易,小月,拿一捆冰镇淮江,拌个黄瓜拉皮,抓一把花生毛豆,还有炸金蝉,都拿上来,我和大哥喝一杯。”

    叫小月的少妇答应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

    屠记狗肉馆后院,支起一个简单地小方桌,各种凉菜摆上,一箱冰镇啤酒全部打开,摆在当中的一大盘鼋汁狗肉,拌上花椒,撒上麻油,闻着都香死人。

    山炮帮刘汉东倒了一大碗啤酒,自己也满上,郑重的端起:“大哥,再次感谢,我先干为尽。”

    一仰脖,咕咚咚干了啤酒,一抹嘴,亮出碗底。

    论起喝酒,部队出身的刘汉东可是高手,也一口气干了,自己拿起酒瓶子满上。

    忽然外面有人进来,穿着jǐng服带着大檐帽,腰间是电棍对讲机,派出所出jǐng终于来到了。

    “谁报的jǐng?”jǐng察扫视着他们。

    “没事了,一场误会。”山炮赶紧解释,递上香烟。

    jǐng察把烟挡了回去,说:“没事就好,注意点。”

    “是是是。”山炮点头哈腰,“下回一定注意。”

    jǐng察走了,山炮还跟在后面招呼着:“张jǐng官,有空来喝两杯。”

    回来之后,刘汉东一脸鄙视:“山炮,你报jǐng了怎么不实话实说。”

    山炮道:“我没报jǐng,是街坊打的110,派出所就在桥那头,这么久才过来,你说有用么?”

    刘汉东道:“来砸你店的是什么人,你怎么招惹他们了?”

    山炮低头猛抽了几口烟,道:“是花火乡的混混,带头的叫赵玉峰,中午到我店里吃饭,狗cāo的摸我媳妇,被我打了一拳,下午就带了三车人过来砸我的店。”

    刘汉东道:“以你的身手,揍他们几个没啥问题,你还有俩帮手呢,早上拿着刀吓唬我的时候那么猛,怎么这会儿就怂了?”

    山炮道:“大哥,我不瞒你说,我是外乡人,在人家地头上做生意,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我两个小舅子才十六七岁,拿刀吓唬人行,真和人玩命还欠点,出点什么事,我包不起啊……”

    说完,端起酒碗咕咚咚灌下去,仿佛将憋屈也一口闷了。

    刘汉东道:“如果我不出手,你打算怎么收场?”

    山炮道:“让他们砸,消了气就好了……”

    刘汉东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我懂了,你不敢惹姓赵的,屠洪斌我看不起你,你是个孬种,人家调戏你媳妇,砸你的店,这口气你也能忍下去?你还算个爷们么!”

    酒瓶子倒在地上摔碎了,山炮被激的呼吸急促起来,拳头捏紧,他俩小舅子掀开门帘看过来。

    “滚!”山炮大吼一声,俩少年赶紧躲开。

    刘汉东起身yù走。

    “大哥,等等。”山炮似乎在犹豫,“不瞒大哥说,我在家乡是背着事儿的,早年把人捅伤了,现在还通缉着呢,我不敢惹事,就怕公安查我,一查一个准,我都三十岁的人了,离乡背井,过年都不敢回家,要是再进去,媳妇咋办,没出世的孩子咋办……”

    山炮低头猛抽烟。

    刘汉东坐下了,倒了一碗酒,道:“我明白你了,你是不得已,硬忍着这口气,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为了一件事义无反顾的去死不算真正的勇者,忍着屈辱活下去才是真汉子。”

    这话文绉绉的,但山炮还是听明白了,一抬头道:“说得好,我年轻的时候和人拌两句嘴就能动刀子,现在是真不敢了,我得活下去啊,为媳妇,为爹娘,我这条命不敢轻易和人家拼了。”

    刘汉东道:“今天这事儿不算完,赵玉峰还会回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山炮道:“赵玉峰就是个小混混,他靠的是他姐夫花豹,花豹手底下有十几辆渣土车,这附近的工地运渣土拉沙子,他全包,而且是花火村本地人,所以今天赵玉峰砸我的店,整条街上都没人敢吱声,我估计不错的话,今晚上他们会来放火烧我的店,这是他们一贯做派,错不了。”

    刘汉东道:“既然你都猜到了,肯定有对策了。”

    山炮苦笑道:“我就一卖狗肉的,能有什么招和人家黑社会斗,吃完饭我就让媳妇和小舅子出去躲躲,我一个人留下,和他们说道说道,倒不是为别的,这铺面是我租的,他们砸我的东西行,烧人家房东的屋子就不大讲究了。”

    刘汉东道:“你还挺仗义的,不过以我的意思不妨主动出击!”

    山炮吓了一跳:“大哥,这也行?”

    刘汉东道:“不挑事,但事来了不能怕事,消极防御,委曲求全,这帮货只能蹬鼻子上脸,更瞧不起你,相信我,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因为这是个丛林社会,只认拳大钱多,咱钱不多,就只能和人家比拳头了!”

    山炮想了想,猛然一锤桌子:“干!我晚上带把刀,把他们渣土车的轮子都给扎了。”

    刘汉东道:“你个土条一点常识都没有,载重卡车轮胎都是高压的,你一刀扎下去,轮子爆了先把你炸死,要放火烧,弄点汽油把车点了,公安都查不出谁干的。”

    山炮道:“大哥,还是你有经验。”

    刘汉东道:“这是真开干用的办法,现在还用不上,赵玉峰找人来砸你的店,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你也犯不上和他玩命,黑社会都是牛皮糖,粘上又甩不开,打来打去你没这个本钱,不如找赵玉峰的后台把话说清楚,叫花豹的那个是吧,等会把嫂子安排到我那先躲躲,我陪你一起去把事儿办了。”

    山炮冲门口喊道:“你两个,进来!”

    两个小工走了进来,嘴唇上长着绒毛,细高条一米七几的个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

    “这是我两个小舅子,大的叫孙纪凯,小的叫孙佳涛,给刘哥端个酒。”山炮命令道。

    两个小伙子轮流给刘汉东各端了一碗酒,刘汉东喝了,道:“今晚上你俩别睡觉,拿着棍在店后面守着,估计有人来捣乱,要是人少,就放倒,要是人多,就报jǐng,手机能拍视频么?”

    孙纪凯道:“能。”

    “好,把证据拍下来,记住别硬拼,你俩年纪小,经验还不足。”

    山炮道:“俩兔崽子,记清楚了么?”

    “清楚了。”俩人齐声答道。

    小月端了一碗狗肉汤过来,还有两块硬的象铁的壮馍。

    山炮一瞪眼:“酒还没喝好就上饭,一点眼sè都没有。”

    刘汉东看看桌子下面,已经有六个空瓶子,便道:“喝得差不多了,再多就误事了,吃饭。”

    山炮道:“好,吃饭,吃饱了干仗去。”

    小月吓坏了:“洪斌,千万别和人打架。”

    山炮道:“娘们懂个屁,男人的事儿你别管。”

    刘汉东皱皱眉,没说话。

    吃饱喝足,刘汉东让孙家兄弟送小月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去避避,然后问山炮:“有趁手的家伙么?”

    “别的没有,就家伙多。”山炮拉开厨房的门,屋里血腥味浓郁,墙上挂满各种刀斧,剁骨头的,剔骨的,剥皮的,切肉的,一把冷森森的大菜刀插在厚重的实木菜墩子上,让刘汉东想起《国产007》中阿漆那把有小平同志题字的神刀来。

    “就这把了。”刘汉东将菜刀拔起,杀气溢满了厨房。

第二十六章 和花哥说事儿

    花火村里,花和火是大姓,人多势众,盘根错节,花豹四十来岁,十年前从监狱里出来就开始干土方买卖,那时候房地产事业刚起步,遍地都是黄金,找几个混混把工地的大门一堵,威胁对方必须用自己的车运土方,拉沙子,钱哗哗的进账,一年半载就成了大款,从劳改犯变成村里有头有脸的角sè。

    花豹成立了一家工程公司,旗下不但有十二辆渣土车,还有三台挖掘机,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在东南郊这一带颇有些能量,公司设在一栋自建小楼里,圈了很大的院子,养了几条藏獒,一方面是为了看家护院,一方面也是身份的象征,能玩得起纯种藏獒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天sè已晚,鹏程工程公司的楼内依然灯火通明,汽车进进出出,一辆宝马530驶到楼前,后门下来一个一米七出头的汉子,秃头金链,鳄鱼皮带,浑身上下散发着暴发户与社会大哥的双重气质。

    花豹用力关上了车门,宝马5系厚闷的关门声让全楼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都知道花老板心情不好,因为和人抢生意吃了大亏,对方是世峰集团,花豹的势力比人家还差了几个档次,所以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谁也不敢惹他不痛快。

    大门外,山炮看着那辆宝马车道:“那是花豹的车,他回来了。”

    “走,找他去。”刘汉东道,那把剁骨头的大刀就别在他的腰间。

    走到门口,门卫老头看了一眼:“屠老板,你来找谁啊?”

    老头经常去吃狗肉,认识山炮。

    “哦,我来找花老板有点事。”山炮递上一支烟。

    “花老板正生气呢,今天不是时候。”门卫老头好意劝道。

    “急事,没法等。”山炮道。

    “那你上去吧。”老头一摆手,这种公司管理很不正规,请的都是本村亲戚,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些司机、cāo作手之类,刘汉东和屠洪斌的气质与他们相似,走在楼里并不惹人注意。

    鹏程工程公司的楼只有三层,每层八间屋,装潢用了很多仿红木和金sè玻璃,门上都挂着有机玻璃的标牌,什么工程部、业务部、财务部,总经理室在第三层,很好找,走廊里空无一人,屋里传来花豹打电话的声音:“我不管那些,你马上给我办好,敢晚点信不信我削死你!”

    刘汉东一把捏住门把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这间屋面积很大,铺着地毯,供着关二爷,空气里一股香火气,花豹正坐在大班台后面打电话,看见两人进来,挂上电话,瞪眼问道:“干什么的?”

    刘汉东往门口一站,并不说话,山炮走过去道:“花老板,我是铁渣街上开狗肉馆的,今天我的店让你内弟赵玉峰砸了。”

    花豹打断他道:“赵玉峰砸你的店,你找他去,找我干什么?”

    山炮道:“赵玉峰靠的是你,我不找你找谁。”

    花豹不耐烦的点上一支烟,道:“**的你少脑子啊,跑老子这儿找不痛快,刚子!”

    “来了!”一个年轻人应声而入,被站在门旁的刘汉东一膝盖顶在肚子上,当场疼的蹲了下来。

    刘汉东从背后拔出大菜刀抛了过来,山炮一伸手接住,冷森森的菜刀在灯光下更显渗人。

    ”**的在我跟前玩刀,你当我吓大的,往这儿砍,来来来。”花豹扯开自己的梦特娇t恤,露出满是伤痕的肌肉,不过肚子上肥膘滚滚,伤疤只能代表过去了。

    山炮拎着菜刀道:“花老板,我好好地和你说,你不给我脸,我也不给你脸了,你小舅子赵玉峰摸我媳妇的屁股,我揍了他一拳,本来两清了,可他带了三车人把我的店给砸了,我吃饭的家伙没了,我屠洪斌在江北也是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混到今天连媳妇都保不住,我他妈的还混个屁!”

    说到这里,狠狠一刀剁在大班台上,刀锋陷入红木桌面很深。

    花豹抽着烟,长长吐出一口烟,掐灭烟蒂:“我和你说过了,赵玉峰是赵玉峰,我是我,两码事。”

    山炮道:“赵玉峰要不是仗着你撑腰,他能这么横?我不找他,就找你,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花豹沉思一下,拿起电话:“赵玉峰,狗rì的你给我滚过来,现在!”

    赵玉峰也是本村人,就住在铁渣街上,这会儿正在附近KTV吼歌,今天下午和人打架吃了亏,他已经安排了两个人带着汽油去狗肉馆放火,就等着听消防车的jǐng报声了。

    消防车没来,姐夫的电话先到了,喝令他立刻赶过去,赵玉峰醉醺醺的下楼,开着自己的二手奥迪来到鹏程公司楼下,顺口问门卫老头:“老张,谁在我姐夫屋里?”

    “哦,街上狗肉馆老板找来了,还带了个小伙子,说找花老板急事。”

    赵玉峰jǐng惕起来,上了三楼,蹑手蹑脚过去,从门缝瞄过去,只见姐夫的桌上嵌着一把大菜刀,他顿时醒悟,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出事了!”

    虽然是晚上,公司里还是有不少人的,一楼休息室里十几个司机正在打牌,听见喊声立刻抄起家伙上楼,赵玉峰打开笼子,将两条藏獒牵了出来,众人急忙避让,这种蠢物只认识喂养它的人,见谁都咬,不分敌我。

    一帮人和两条藏獒上了三楼,奇怪的是,平时嚣张跋扈六亲不认的藏獒这会儿跟见了阎王一般,怯懦的呜呜叫着直往后退。

    它们是闻到了屠洪斌身上的屠夫味道,再厉害的猛犬,遇到屠狗之辈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这是天敌。

    仗着人多,赵玉峰领着人进了办公室,见花豹正威严的坐在大班台后面,并没有刀子架在脖子上,屋里站着两个人,正是山炮和刘汉东,而花豹的保镖刚子,却一脸痛苦蹲在地上,那一膝盖太狠了,到现在他都没缓过来。

    “赵玉峰,你过来。”花豹沉声道。

    赵玉峰略有迟疑,还是走了过去。

    花豹挥起巴掌就削他:“cāo你姐的,工地上的事儿不管,尽给我惹麻烦,摸人家媳妇是吧,砸人家店是吧,出息了是吧,我cāo你姐的!”

    赵玉峰抱着头,不敢躲避,任由姐夫乱打一气。

    打完了,花豹坐了回去,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找人家麻烦。”

    赵玉峰道:“知道了。”声音有些弱,因为他已经听见了远处消防车的jǐng报声。

    花豹没注意这些杂音,拿出一支烟来点上,对山炮和刘汉东道:“事情我已经解决了,现在说说你俩的事儿吧。”

    山炮道:“你说。”

    花豹道:“我姓花的好歹在这一片也有点名气,你俩个拿着刀子到我办公室,砍坏我的办公桌,打伤我的员工,还吓唬我,这笔账咱们盘盘。”

    刘汉东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自己点上,道:“怎么盘,你划出个道道来。”

    花豹勃然变sè道:“赔我十万块钱,少他妈一分钱都不行!”

    刘汉东冷笑:“豹哥肯定还有另一个解决方案吧?”

    花豹道:“有,就是留一只手在这儿。”

    赵玉峰等人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刘汉东哈哈大笑,对山炮道:“有个事我不大明白,山炮哥你帮我盘一盘。”

    山炮不明所以,但他很懂得捧哏的道理,答道:“你说说看。”

    刘汉东道:“世峰集团你知道吧,他们的保安主管古长军的弟弟,是让我给弄死的,古长军找了八个杀手来对付我,就在铁渣街108号院里,喷子长火手榴弹全有,我带着手铐都能弄死他们五个,还有俩见干不过我,转脸就跑了。”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这件事江湖上早有传闻,因为案发地较近,就在铁渣街上,这一片的混混都知道,确实是动了枪的大事件,而世峰集团的保安主管古长军,更是花豹恨之入骨的仇家,古长军的死讯传出的时候,花豹大宴手下,喝的酩酊大醉,没想到这桩大案,居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做下的。

    山炮问道:“那古长军也是你弄死的?”

    刘汉东道:“那倒不是,我就是闯到世峰集团大楼里,用一把空枪逼退了他们三十多个保安,把古长军抓到了公安局,他的死和我没关系,应该是自己人灭口。”

    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唾沫,跟听评书似的。

    山炮又问:“那世峰集团能善罢甘休?”

    刘汉东道:“那肯定不能了,他们把我告了,说我毁坏财物,公安局拘留我半个月,王世峰派了五个杀手到看守所想弄我。”

    “然后呢?”赵玉峰忍不住问道。

    “然后都让我送进医院了,急诊。”刘汉东道,转头问山炮:“你帮我盘盘,按照豹哥的价码,世峰集团该管我要多少赔偿?”

    山炮道:“要你一条命都不多。”

    刘汉东打了个响指:“一点都不错,要我的命都不多,所以我这条命随时随地都可能报销,你说我还有啥可怕的?”

    说完,将烟蒂掐灭在大班台光洁无比的桌面上,两手扶着桌子,盯着花豹问道:

    “豹哥,要不你再盘盘,十万块能少点不?”

第二十七章 十元休闲

    花豹是老江湖,蹲过监狱卖过黄碟,社会上什么人没见过,他能看的出来,刘汉东说的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假话。

    铁渣街枪战案,派出所的朋友给他提过,是老民jǐng马国庆和一个住在出租屋的小子联手对抗八个杀手,长短火都有,开了几十枪,满地的子弹壳,当场死了六个,基本都是一枪爆头。

    当时花豹就有心想结识一下这位过江猛龙,兴许哪天能用得上,可是那人没回家,直接被关看守所去了,道上又有传闻说世峰集团的古长军兄弟俩都挂了,集团办公楼也让人砸了,还死了一条杜宾狗,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真事,没人敢主动往自己身上揽,因为招惹了世峰集团,就是死路一条。

    眼前这个小子,能看出身手不错,花豹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刚子,是体校散打运动员出身,被他一膝盖顶的半天站不起来,很能说明问题。

    还有这个开狗肉馆的家伙,人如其名,壮的像个山炮,花豹也是从小混混起来的,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山炮这种头脑简单的粗人,逼急了绝对敢动刀子杀人。

    最重要的是一点是,自己和这两人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为了不争气的小舅子和人家动刀子拼命,最后死的还不知道是谁,花豹几十年老江湖了,没这么愚蠢。

    这些念头在花豹脑子里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还当真啊,哈哈,哥哥和你开个玩笑的,这个事儿,是赵玉峰不对,哥替他向你们赔礼道歉了。”花豹拿起烟盒,抽出两支递过去。

    刘汉东见好就收,接了烟,就着豹哥的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道:“那这事儿怎么了结?”

    花豹道:“砸坏的桌椅板凳,我让赵玉峰赔你们,以后这小子再敢去捣乱,打我电话,我立刻、直接、亲自过去打断他的腿。”

    说完又走过去削小舅子:“我cāo你姐的,尽给我添乱。”

    赵玉峰很识相,立刻赔礼道歉:“大哥我错了,对不起。”

    花豹道:“你错了就行了?赔礼管**用!砸坏人家的东西,你得赔!”

    赵玉峰道:“我赔。”

    忽然山炮和赵玉峰的手机同时响起来,两人都拿出手机接电话。

    “店里失火了,放火的已经逮到的。”山炮道,他早有准备,但店子还是让人烧了。

    赵玉峰拿着手机,求救一般看着花豹:“小亮让jǐng察抓了。”

    花豹多年老油条了,立刻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小舅子找人把狗肉馆给烧了,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坑爹!

    “cāo你姐的!”花豹上去就是一脚,拿起桌上的手包道:“走,去现场。”

    刘汉东和山炮交换一下眼sè,店里贵重物品都转移了,煤气罐也挪到外面去了,损失不会太大,两人都没说话,板着面孔跟着花豹下楼,上车直奔铁渣街。

    到了地方一看,火已经被扑灭,消防车和jǐng车都在现场,孙纪凯和孙佳涛拿着灭火器和大扫把,一脸自豪,周围大批群众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宝马5停在路边,花豹下车,先找带队jǐng官,今天出jǐng的是花火派出所副所长胡铁军,他和花豹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

    “咋回事,胡所。”花豹先递烟。

    “群众报jǐng说逮到纵火犯,你看看是不是你的人?”胡铁军没接烟,大庭广众之下影响不好。

    花豹搭眼一看,坐在车里鼻青脸肿的正是赵玉峰的一个手下,被人家逮了个现行。

    “这不是老王家的二小子么,他怎么可能是纵火犯呢,肯定弄错了。”花豹道。

    胡铁军面无表情:“先带所里再说吧。”

    花豹心中有数,因为这种事儿和派出所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看来一下,狗肉铺损失不大,就是烧了一些桌椅板凳,门头广告牌也掉了,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万块,只要肯花钱就能摆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花豹从包里拿出一万块现金,直接塞给山炮:“兄弟,对不住了,这事儿怨我,没管好兄弟,所有损失我来负责,这是压惊的钱,店面装潢不要你管了。”

    山炮也不客气,收了一万块。

    花豹道:“那俩小子是你小兄弟吧,帮个忙。”说着在山炮耳畔嘀咕了几句,山炮点头道:“好。”

    “谢了,兄弟。”花豹又过来和刘汉东握手,“今天晚了,赶明我安排。”

    刘汉东点点头,没说话。

    山炮过去和俩小舅子嘀咕了几句,俩人一脸不高兴,山炮吹胡子瞪眼,两人才泄了劲,点了点头。

    消防车先离开了现场,jǐng车也走了,带走了孙纪凯兄弟俩。

    花豹等人走了,临上车前,花豹还踹了赵玉峰一脚。

    铁渣街渐渐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散去了。

    “花豹刚才和你说什么?”刘汉东问。

    “他说,让我俩小舅子别给jǐng察说实话,那个放火的才二十岁,不想让他蹲监狱。”

    “你答应了。”

    “那还不答应么。”山炮忽然兴奋起来,拍打着手中的一万块钱道:“走,吃烧烤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烧烤摊子生意正火,山炮到冰柜前点了一堆肉筋、羊球羊鞭羊腰子,两大杯扎啤,小桌子前坐定,喝酒吃肉,好不快哉。

    他媳妇小月打来电话,山炮三言两语打发掉,道:“今天这个事儿全靠大哥你了,以后有啥事,刀山火海一句话!”

    刘汉东端起酒杯:“啥也别说了,喝!”

    心情一放松,这酒就下的快,扎啤跟凉水一样往下灌,烟酒不分家,山炮又拿了一盒苏烟,两人吞云吐雾,很快扎啤喝完了,山炮让老板拿了一瓶白酒过来,说啤酒不过瘾,来点劲大的。

    很快,一瓶白酒也干光了,山炮斜眼瞅瞅远处红灯阑珊处,说:“大哥,你屋让我媳妇住了,咱晚上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吧。”

    刘汉东说:“好,你安排,随便找个洗浴中心,在大厅里躺一晚上就是。”

    山炮笑了:“大哥你又骂我了,你帮我这么大忙,我能让你睡澡堂子?走,咱先按摩去。”

    刘汉东有些犹豫:“不好吧。”

    山炮笑道:“好得很,去了你就知道了,正规按摩。”

    结了帐,两人走在铁渣街的夜路上,普通店铺都关门上板了,只剩下“夫妻保健”和“十元休闲”的招牌亮着暧昧的红灯。

    山炮很熟门熟路的推开一家十元休闲小发廊的门,两个穿黑sè紧身一步裙的老娘们正叼着烟看甄嬛传呢,听见有人进来急忙起身招呼:“大哥来了,坐吧。”

    “梅姐呢?”山炮问道。

    “来了来了。”后面过来一个娘们,风sāo无比道:“哟,这不是屠老板么,有个把星期没来了,是不是有别的相好的了?”

    山炮道:“别瞎说,我是正派人,那啥,晚上没地方住了,借你地儿睡一夜。”

    梅姐从山炮兜里摸出苏烟来叼上,道:“你媳妇把你打出来了?光借地儿,还借别的不?”

    另两个老娘们冲刘汉东抛着媚眼,搔首弄姿。

    山炮道:“过来我给你说点事。”将梅姐拉到一旁,挤眉弄眼说了一会儿。

    梅姐道:“行,借你住一晚,要不要加被?”

    山炮道:“加毛,先把我大哥伺候好了。”

    梅姐进了后院,过了一分钟才出来,冲刘汉东一勾手:“帅哥,这边来。”

    刘汉东看看山炮,这阵仗他不是没经过,在部队没少半夜往外跑,不过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干净啊。

    山炮道:“在这将就一夜吧,反正也没地方去了。”

    梅姐生拉硬拽,将刘汉东拉到了后面,这也是村民自建的出租屋,前面临街的是门面,后面隔了院子是小姐们的卧室,梅姐将刘汉东推进了一间屋。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床、桌椅,收拾的很干净,墙上贴着周杰伦的海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怯生生站在床边,低着头不敢看刘汉东。

    刘汉东有些尴尬,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山炮为了感谢自己,安排了陪床的人。

    “大哥,洗洗吧,我洗过了,”女孩身旁的凳子上有一盆水,里面大概加了消毒液之类的东西,有些味道,是办事之前洗下面用的。

    “水是干净的,我没用这个盆。”女孩见刘汉东不动,又说了一句。

    刘汉东打量着她,女孩很瘦,没什么身材可言,低着头,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在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刘汉东问。

    “浣溪。”女孩声音很低,有些沙哑。

    “怎么写的?”刘汉东问。

    “浣溪沙的那个浣溪。”

    “嗯?”

    “就是词牌名。”

    “你姓什么?”刘汉东很疑惑,一个发廊小姐居然知道浣溪沙的词牌名。

    “蓝,蓝sè的蓝。”

    “蓝浣溪,很美的名字,你会背浣溪沙的词么?”刘汉东搬了把椅子坐下。

    “比较有名的是晏殊和苏轼的词,你想听哪一个?”女孩的声音似乎平静了一些。

    “我更喜欢辛弃疾,你会么?”

    “浣溪沙.常山道中即事,北陇田高踏水频,西溪禾早已尝新,隔墙沽酒煮纤鳞,忽有微凉何处雨,更无留影霎时云,卖瓜声过竹边村。”

    女孩的声音婉转清脆,平仄掌握的很好,背词的时候,似乎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像课堂上背书的高中女生,像父亲面前拿着宋词三百首的乖乖女儿。

    隔壁传来山炮和梅姐的啪啪声,浣溪又端起了水盆,羞涩道:“大哥,要不我帮你洗洗。”

第二十八章 浣溪沙

    刘汉东将水盆接过来,重新放到地上,道:“不用了,我不好这一口。”

    浣溪咬了咬嘴唇,说:“大哥,别嫌弃我,我是干净的,今天头回接客。”

    刘汉东有些震惊,说:“好好的为什么要干这个?你是不是被人强迫的,我带你出去报jǐng。”

    浣溪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自愿的,梅姐是好人。”

    刘汉东皱眉道:“你还是个学生吧,家里是不是有事儿,怎么干起这个了?”

    浣溪的眼圈忽然红了,低着头说:“我是高中生,没考上大学,妈妈在床上瘫了十年了,爸爸也得了重病,住不起医院,还有个弟弟上高一,我不出来挣钱,家就完了。”

    刘汉东说:“干点别的不行么,非得干这个。”

    浣溪道:“我连电脑都不会用,指什么找工作,梅姐说干这个来钱快,她愿意带我,我就来了。”

    刘汉东道:“在小洗头房里干这个也赚不着什么钱啊,梅姐自甘堕落,还把你带坏,我找她去!”

    浣溪急忙拉住刘汉东:“大哥,梅姐是好人,她说了,先让我在洗头房实习,等有了经验就推荐我去洗浴中心,还有高级会所上班,到时候就能赚大钱了。”

    刘汉东气笑了,想说点什么,忽然却无语了,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设身处地为浣溪想想,父母重病,弟弟要上学,家里一贫如洗,所有人都冷漠无比,唯有一个梅姐热心帮助,这种情况下,浣溪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有什么本钱洁身自好,冰清玉洁。

    生活的重压,让一个清纯的女孩自甘堕落,流落风尘,这让刘汉东心里有些堵。

    “大哥,你别走,你走了,还会有别人来,你是好人,就买了我吧。”浣溪央求着,她没哭,想必眼泪已经流干,接受了这种现实。

    刘汉东问她:“梅姐把你卖了多少钱?”

    “两千块。”

    两千块买一个女孩的初夜,价格低廉到难以想象,要么是梅姐不会做生意,要么是她故意隐瞒了价格,不过刘汉东并不想追究这个,那是人家的正常生意。

    “两千块,全给你?”刘汉东继续问。

    “嗯,明天就给,我就能汇给家里了,大哥你千万别走,你走了,下回不知道是啥样人呢。”浣溪简直是在央求了。

    铁渣街上的洗头房、按摩房都是最底层的消费场所,顾客以低收入群体为主,司机、建筑工人、底层混混,退休老人之类,愿意花几千块高消费的顾客不多,可能这也是浣溪一直没卖出去的原因。

    如果刘汉东不愿意买她的初夜,下一个顾客,可能是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也可能是粗野肮脏的货车司机,或许还染着xìng病,脾气粗暴,总之等待浣溪的命运是个未知数。

    刘汉东想了想说:“好吧,我不走。”

    浣溪露出欣喜之sè:“大哥,你洗洗,我拿东西。”

    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捆卫生纸,一个没有牌子的安全套,估计是街头夫妻保健的店里批发来的。

    刘汉东忙道:“我累了,先歇一会。”

    踢掉鞋子上床就睡,不一会儿发出鼾声。

    浣溪左右为难,将东西塞进了抽屉,水盆端到了门外,轻轻掩上门,静静的坐着,看刘汉东睡觉。

    隔壁啪啪声还在继续,山炮今天心情格外好,加上吃了不少腰子羊球,威猛无比,七进七出。

    浣溪熄了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衣服未动,盖着毛巾被,刘汉东躺在两把椅子上,鼾声正响。

    浣溪低下头去,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

    ……

    天亮了,山炮伸着懒腰从梅姐屋里出来,心旷神怡,抬眼看到刘汉东正在地上做着俯卧撑,嘴里还低念道:“998,999,1000!”

    “大哥,你这动作和人家不一样啊,撑一下还弹起来拍一巴掌。”山炮纳闷问道。

    “这是美国海军式的俯卧撑。”刘汉东解释道。

    “这么洋啊,那美国空军是啥样的?”山炮笑呵呵问道。

    “在头顶拍巴掌。”刘汉东接过浣溪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汗,古铜sè的肌肤上有不少伤疤。

    “架打得不少啊?”山炮赞叹道。

    “不是打架打的。”刘汉东套着t恤,淡淡道。

    “那还能是怎么来的?”山炮不信。

    “打仗打得。”刘汉东穿上衣服,使了个眼sè将山炮叫到了前院,洗头房小姐们都要睡到中午才起,现在卷帘门关着,很安静。

    “山炮,借我点钱。”刘汉东道。

    山炮毫不犹豫:“行,你说个数。”

    “先拿三千。”刘汉东道。

    山炮掏出一叠钱,数了三千给刘汉东,挤眉弄眼道:“晚上爽了吧,小妮子还是个雏儿呢。”

    刘汉东道:“你花了多少?”

    “你别问了,只要大哥你爽了,花多少都是应该的。”

    “到底多少!”

    “两千,梅姐看你人帅,给的优惠价。”

    两千,梅姐没黑浣溪的卖身钱,还算厚道。

    刘汉东拿着钱走过去,塞在浣溪手里:“汇给家里,帮不了你多少。”

    回头道:“山炮,走吧。”

    刘汉东和山炮从后门离开之后,梅姐才趿拉着拖鞋出来,昨晚上山炮把她折腾的够呛,浑身发软筋疲力尽,早上正睡的迷糊,就被哭声吵醒,起来一看,是浣溪在哭,手里还捏着一叠钱。

    “妮儿,这钱哪来的?”梅姐很奇怪,山炮给的钱还放在自己抽屉里呢。

    “大哥给的。”浣溪哭的很伤心,很决绝,“梅姐,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

    梅姐点起一支烟,劝道:“妹子,入了这一行,再回头就难了,**无情,戏子无义,你别傻了,男人不过是脑子一热说点好听的,你就信了?这些话你梅姐我当初不知道听了多少。”

    浣溪抬起头:“他啥也没说。”

    “啥也没说?”

    出了奇了!

    “没说,就给了我这些钱。”浣溪没有数这些钱究竟是多少,她活了十八岁,还没见过这么厚一叠人民币。

    梅姐将钱夺过来,蘸着唾沫数了一遍,三千整,加上该给浣溪的两千,一共五千,算是大数目了。

    这男的出手真大方,难不成是看上浣溪了?很有可能,浣溪虽然没胸没屁股的,但脸蛋清秀的很,又是雏儿,男人最好这一口。

    “妮儿,你把扫帚拿过来。”梅姐指着墙角的扫帚道。

    浣溪过去拿起了扫帚。

    梅姐眼睛毒,一眼就看出浣溪走路姿势和往常一样,依然是没开封的雏儿,那汉子根本就没睡她!

    ”妮儿,昨天他没和你睡?”

    “嗯。”浣溪含泪点点头。

    梅姐很惊愕,天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儿,那汉子龙jīng虎猛正当年,和一个妙龄少女共处一室,居然能憋得住?

    以梅姐的社会阅历和智商,实在看不懂这件事,她只能将烟蒂狠狠抛出去,骂了一声:“傻逼青年!”

    ……

    回去的路上,山炮很高兴,哼起了小曲,他的屠记狗肉馆生意不错,每月大几千的进账,昨天惹了赵玉峰,生意差点就干不下去了,幸亏刘汉东不计前嫌舍命帮自己出头,不但摆平了赵玉峰,还和花豹拉上了关系,以后狗肉馆肯定不会有人捣乱,又能太太平平过rì子了。

    先到108号,把小月接下来,刘汉东发现自己的房间被小月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禁对山炮说:“嫂子这么贤惠,你少在外面作。”

    山炮小声道:“小月怀上了,我偶尔外面玩玩,平时正派的很。”

    刘汉东陪他们来到屠记狗肉馆,两个小舅子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回来,连夜收拾整理,将烧坏的桌椅板凳劈了当柴火,熏黑的墙面用报纸糊上,其他损失不大,锅碗瓢盆菜刀擀面杖都在。

    孙纪凯和孙佳涛俩兄弟说起昨晚的事儿,眉飞sè舞,兴奋无比,他俩拿着棍子埋伏在房屋后面,不知不觉睡着了,夜里听到动静冲出来,火已经起来了,他俩挥舞棍棒,将已经上了摩托车的放火贼打下来,一通乱棍放倒,然后拨打110,119,自己拿了早已准备好的灭火器和大扫把,消防车还没到,就把火扑灭了。

    “还有脸说,你俩机灵点,这把火都起不来。”山炮骂了一句。

    小月吓得不轻,昨晚上又是jǐng报连天,原来是自家店子被人放火,这rì子可咋过啊,拉了山炮的衣服道:“咱回老家吧,别干了。”

    山炮道:“娘们家懂个屁,这把火一放,咱才真在这条街扎住根,当然最该感谢的是大哥。”

    刘汉东道:“别老大哥长大哥短的,你比我年纪还大几岁哩。”

    山炮道:“不是这么论的,那人家周星驰还是星爷呢,刘德华还是华仔呢,江湖辈分和年龄无关。”

    刘汉东道:“随便你吧,你们慢慢收拾,我出车去了。”

    “大哥你慢点,中午来吃饭。”小月说道。

    三轮摩托停在狗肉馆后面的巷子里,用链子锁锁在电线杆上,刘汉东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男的正蹲在车旁看报纸,见他来了急忙起身:“师傅,这车是你的?”

    刘汉东道:“我的,咋了?”

    男子道:“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弟弟的手就废了,小小心意你一定收下。”说着拿出一个提兜来,里面是两条红梅,四瓶淮江特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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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22/ 第一时间欣赏匹夫的逆袭最新章节! 作者:骁骑校所写的《匹夫的逆袭》为转载作品,匹夫的逆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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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的逆袭介绍:
身患绝症最后一搏的老警察,
为婴儿奶粉和房贷不择手段的私家侦探,
阴魂不散的神秘杀手,
三路人马的目标都是租住在城乡结合部出租屋内的大叔与萝莉,
暴雨来临前傍晚,每一个人都站在了命运的三岔口,
谁是盟友,谁是敌人,
是引颈就戮还是绝地逆袭,
无路可退的黑车司机刘汉东面临最后的抉择。匹夫的逆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匹夫的逆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匹夫的逆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