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吃亏与便宜(感谢小小小小小脾气的盟主打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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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方醒骂骂咧咧的从户部出来时,马苏正在查阅往年的数据。
“兴和伯骂人嘞!骂我们尚书大人连苍蝇飞过眼前都要刮层油。”
“苍蝇飞过眼前都要刮层油?啧啧!兴和伯却不了解咱们大人,你越是这般说,他就越得意。”
“不过……听说大人给的钱钞不多,大多是用铁矿给抵了。”
“那岂不是工部的事了?”
“对啊!工部既然要拿好处,不出力怎么行?”
“咱们大人的算路果然是精啊!一下子就把兴和伯和宋大人给算进去了,咱们还落了个轻省。”
“兴和伯自诩精明,这下可是被咱们大人给糊弄了,哈哈哈哈!”
等这两人走后,马苏从角落里走出来。
倒不是他想偷听,而是那里没地方躲闪,出来大家多尴尬。
“糊弄?”
马苏摇摇头,笑着回去了。
……
“夏元吉亏了!”
方醒去找到了朱瞻基,得意的道:“他以为用铁矿补贴是占便宜,可却没想到的是,等我们把钢铁配方传到工部去,那铁矿石得是什么价?”
朱瞻基一听也乐了,“给了多少?”
“很多。”
方醒满意的道:“以后咱们的铁矿石不用花钱了!”
夏元吉大抵会在以后懊悔,不过目前朱瞻基就后悔了,因为方醒的话终于传了出去,朱高炽令他马上进宫。
到了太子宫中,婉婉正伏在太子妃的膝上休息,大概是玩疯了吧,根本没注意朱瞻基进来。
朱高炽正在面临着诱惑——一碗热气腾腾的杏仁牛奶。
行礼之后,朱瞻基眼皮子直跳,看着朱高炽几口就把牛奶喝了,还打了个嗝,这才心满意足。
擦擦嘴,朱高炽问道:“听说你府中连月钱都开不出来了?可有此事?”
太子妃低声道:“你怎么花的钱?为何不来说说?你父亲这边还能补贴你一些。”
朱瞻基讶然道:“没有的事,孩儿那边还能支应,只是去年的时候紧张些,不过也不至于发不出月钱来,这话谁说的?”
“宋礼!”
朱高炽悠悠的道:“宋礼在工部和人说,还是满脸钦佩的说,说你为国散尽家财!”
朱瞻基心中一个咯噔,目光微微转动,看到太子妃只是在轻轻的拍打着婉婉的背,而朱高炽却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父亲,早在几年前,兴和伯就和孩儿投了不少钱进那个工坊,想着能分红,孩儿就一步步的投了下去,直到现在都还没见到钱钞和好处。”
朱高炽的笑容一敛,喝道:“花点钱为国出力有何烦恼的?若是不够,只管来找为父。”
朱瞻基恭谨的道:“是,父亲。最近孩儿就有些缺钱。”
朱高炽的肥脸一颤,对梁中说道:“去,拿些钱钞给瞻基。”
梁中去了,朱瞻基不好意思的道:“多谢父亲。孩儿那么大了,还要父亲贴补,真是……”
朱高炽语重心长的道:“那工坊为父听说了,那些火器都是从里面出来的,你在里面有份子,方醒才敢弄,不然他嫌命长了?国之重器岂可操于私人之手!”
朱瞻基赶紧恍然大悟道:“是了,孩儿当时还年轻,就想着能赚些钱,多谢父亲教诲。”
太子妃看到父子和睦,就笑道:“你们且小声些,别惊醒了婉婉,还有,瞻基,你若是差钱,我这也有些,到时候给了你就是了。”
“母亲……”
婉婉醒了,从太子妃的膝上抬头,看到朱瞻基后就喜道:“大哥,可是带我去吃流水席吗?”
小刀成亲的流水席办的不错,事后多人夸赞。
朱瞻基干咳道:“现在已经没有了,且等下次吧。”
如果是庆贺丰收弄的流水席,朱瞻基带着婉婉去吃没问题,可小刀成亲,朱瞻基要是和婉婉去了,会引发外界的无尽猜测。
婉婉嘟嘴不满意,太子妃就安抚道:“下次吧,要不就让你大哥带你去第一鲜吃。”
这话要是传出去,能让宫中的女人到女孩都嫉妒的眼睛发红。
平日里大家都是在学习什么女德,还得学习各种公主们该学的东西,想出宫?那是奢望。
而婉婉却经常能出去,哪怕只是去方家玩耍,依然让那些眼睛嫉妒的发红。
这就是宠爱啊!
满宫的女人都在寻求这个东西,从朱元璋临去前为了幼女而放过了她的母亲,到权氏宠冠六宫,无不让人眼红。
时间长了,宫中对婉婉的羡慕嫉妒恨,渐渐的转变为嫉恨,所以朱瞻基敲打过婉婉身边的人,让他们要盯好周围。
朱高炽犹豫了一下,“婉婉渐渐的大了,以后出去记得要带面纱。”
朱瞻基本以为婉婉会被禁止出宫,没想到只是让戴面纱,不禁笑了。
婉婉皱眉道:“父亲,蒙着面纱好气闷呢!”
太子妃怜爱的摸着她的头顶道:“女人家出门要蒙着面纱才行,不蒙面纱的是普通人家的女人,明白吗?”
婉婉看着朱高炽,委屈的道:“蒙着面纱脸上痒痒的。”
朱高炽先是佯怒,看到婉婉可怜兮兮的模样后,就叹道:“罢了,以后多坐车,少露面。”
婉婉一声欢呼,起来匆匆行礼,说是要去学画画,一溜烟就跑了。
“这丫头……”
太子妃不禁眉间轻松的笑了。
朱高炽干咳一声道:“军户改制影响巨大,还有武学,那更是大事,你在外面可有听到那些武勋们的看法?”
朱瞻基垂眸道:“父亲,武学的问题来自于生源,兴和伯也认为不应当出现将门,所以最好是引进外来的生源,冲击一下原先的格局。”
朱高炽嗯了一声:“是这个道理,将门一旦形成,那就是太阿倒持,不可不防。”
朱瞻基应了,此时气氛有些古怪,太子妃见状就笑道:“瞻基回来也该去看看瞻墡他们,也劝他们好好的读书才是。”
朱高炽点头道:“去吧,也让他们少闹腾些,你皇爷爷在宫中呢,一天就想出宫玩耍,收不了心。”
朱瞻基应了,然后就去找到朱瞻墡。
朱瞻墡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朱瞻基到时,他正吆喝着几个太监挖树,但却没有喝骂。
等树挖倒后,朱瞻墡叫人抬进去,说是要栽在窗户边,这样日头就不会那么晒人了。
“回头给你们加肉!”
朱瞻墡笑眯眯的道,一点儿都不像是个熊孩子。
朱瞻基就在转角处看着,直到眼前无人,这才回去。
第1190章 背锅被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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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瞻基出了宫,正好遇到朱高燧进宫。两人在外面相遇后,朱瞻基拱手寒暄一句,朱高燧也笑眯眯的问了他的身体,一时间叔侄俩气氛融洽。
朱瞻基目送着朱高燧进去,然后若有所思的上马离去。
临近年底,百姓手中也难得多了些活钱,就拖儿带女的出来采购些用品。
繁华的街道上,朱瞻基独自走在前面,感受着这份喜悦。
土豆最先是在北平和金陵地区扩散种植,所以吃饱饭不再是百姓的奢望,至少朱瞻基看到这些百姓的脸上都多了些红润。
“父亲,咱们还得要买好多东西,妹妹好歹嫁了举人,妹夫的学问考中进士轻而易举,咱们可不能让妹妹丢人。”
“嗯,为父知道,王爷那边出了大头,好歹咱们家也能体面些,走,进入看看。”
谢忱和儿子谢苗进了一家书店,未来的女婿是举人,好歹得去寻摸些好书陪嫁过去。
朱瞻基就在不远处看着,贾全近前道:“殿下,谢忱自从断腿之后,更得赵王的看重,最近他准备嫁女儿,男方是举人,听说文章很是得力,进士应该不成问题。”
朱瞻基淡淡的道:“这是鸡犬升天,只是希望别后悔就是了。”
贾全愕然,他觉得朱瞻基出宫后火气就大了不少,莫名其妙的。
转了一圈,朱瞻基就回到了府中。
“呯!”
……
很快,太孙因为一杯茶太烫发了脾气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的。
方醒是在下午才知道的,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又晃悠着进了宫。
“你又进宫何事?”
朱高炽看到方醒就头痛,连眼前那碗刚出锅的乳酪都没了胃口。
方醒一本正经的说道:“殿下,臣听闻有人在背后说臣的坏话。”
朱高炽一怔,目光陡然锐利,“你以为是谁?”
方醒拱手道:“殿下,臣与太孙在金陵看护宝钞兑换银子时,有些人在背后做小动作,被臣告诫了一番,大抵是怀恨在心。”
朱高炽面无表情的道:“你想说什么?”
方醒说道:“臣性子急,做事难免有些操切,得罪人而不知。但臣对大明的一腔热忱却毋庸置疑,殿下雅量,当谅臣之莽撞,此后臣自然会慢慢的改之。”
朱高炽的身体后仰,冷冷的看着方醒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方醒躬身道:“是,殿下!”
看着方醒转身离去,朱高炽的眸色复杂。
“殿下,臣刚找到了一本马端的文献通考,臣和引真考据了两日,确认就是马端的真迹。”
就在朱高炽沉思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他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道:“是言诚吗,进来。”
长袍广袖,哪怕是初冬,依然是单衣。
文方就这样洒脱的走进来,行礼后把手上的书献上。
朱高炽接过书,慢慢的翻看着,点头道:“是马端的手笔,可惜只有一册。”
文方挥袖道:“殿下,马端的这套书繁杂,收集不易,臣在南方好不容易才收到了三册,且等臣去信家中,让他们托寄过来。”
朱高炽点点头,赞许的道:“此书对本宫大有裨益,言诚辛苦了。”
文方跪地道:“殿下龙章凤姿,虚怀若谷,臣只恨自己所学甚少,不足以辅佐殿下。”
朱高炽笑道:“罢了,经学于朝堂终究还得融会贯通,急是急不来的,你和引真且缓缓行之。”
这话就像是许诺,文方起身道:“臣遵命?”
……
方醒微笑着出了宫,回家也没有什么异常,照样是胃口大好。
吃完晚饭,方醒去了书房,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信。
“老爷,是薛华敏送来的,说是让老爷不用着急,还早着呢。”
方醒点点头,方五就出去巡查。
打开信,字迹居然不是张辅的,方醒摇摇头,笑了笑。
——文方,张茂二人目前任职詹事府左右司谏,太子经常和他们谈论儒学,兴趣上来了还点灯夜谈。
方醒有些笨拙的把信纸点燃,然后慢慢的放在盆里。
“嘶……”
烧到最后时,方醒有些发呆,松手晚了些,被火苗舔了一下。
搓搓手指头,方醒闭上眼睛,静静的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醒突然觉得不对,身体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
“遇到难事了?”
解缙坐在对面,手中拿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的。
方醒揉揉脸,说道:“也不算是吧,就是有些恶心和担心。”
解缙把书放下,皱眉道:“德华,以前的你乐观而富有活力,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好似一个案牍劳形的官吏,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何苦?”
方醒端起桌子上早已冷却的茶水,一口喝了,才舒坦的说道:“世人皆苦,我若是一直居于方家庄,不涉?8?例,那自然逍遥自在,可如今大明处处皆是我的痕迹,我若是退了,那就是自寻死路,那些文人官吏都会疯狂的反扑,不死不休!”
“若是我没有认识太孙,那我自然可以冷眼观之。可……”
解缙的眼神一凛,问道:“可是太孙的事?何人?”
方醒苦笑着指指东方,解缙闭上眼睛,嘴里轻轻的吁气……
“为何?难道和陛下的身体有关吗?”
解缙的腰突然塌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方醒说道:“不清楚,有人在暗自蛊惑,但心志坚定之辈,蛊惑不起作用,所以我才有些郁闷。”
解缙叹息道:“你下午进宫就是为了此事?闹翻了没有?”
“没有,不过我本想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来,他却不肯。”
解缙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无奈的道:“子壮父弱,此取祸之道也!陛下当年终究是急切了。”
方醒起身活动了一下腰,叹道:“北征回来就一直歇着,髀肉横生,解先生,哪天咱们一起去海边钓鱼如何?红烧、清蒸、烧烤、火锅……啧!想着就流口水了。”
解缙笑道:“那有何妨,到时候咱们把书院的人都带去,听说海边会有大风,人都能吹飞到天上去,老夫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方醒眉飞色舞的道:“那是台风,每年海边都有,那风能把木屋吹飞,吹断大树,还有海水倒灌,解先生,那威势什么都比不上,排山倒海啊!”
解缙也笑道:“那可好,到时候咱们建些石屋,偷偷开门看看,再找个作画好的学生来……”
书房里的灯一直都亮着,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第1191章 敲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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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家的早餐历来都不错,方醒早上喜欢吃面条,而张淑慧喜欢喝粥,来点咸菜就好了。
“煮鸡蛋要吃一个,不然你这个身体风一吹就刮跑了。”
看到张淑慧只是喝粥,方醒不由分说的剥了个鸡蛋过去。
张淑慧拿着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土豆。
平安还不能和大人一起吃,他的食物是糊糊。
小白吃面条的声音突然大了些,方醒和张淑慧相对一笑,就剥了个鸡蛋给她。
小白偷偷的看了张淑慧一眼,然后和小老鼠似的吃了鸡蛋,有些小得意。
方醒吃完面条,又喝了一碗豆浆,起身道:“淑慧今日回一趟娘家吧,带着土豆去。小白在家里看着。”
张淑慧点点头,也不多问。
只有小白听说自己看家,就有些纠结。
“家中多半无事,你看好平安就行了。”
方醒一个孩子亲了一口就走了。
小白低声问道:“夫人,少爷看着是有事呢!”
张淑慧点点头道:“嗯,夫君是有心事,昨夜和解先生在书房聊了许久。”
……
方醒进了城,直接去了朱瞻基那里。
朱瞻基刚练完武,脚步矫健的走进书房,笑道:“德华兄莫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吧?”
方醒说道:“谁敢赶我?我是来问问,那两人你感觉如何?”
朱瞻基的笑容一敛,坐下说道:“不好,都很恭谨,可我却觉得他们是在寻找我的错处。”
方醒眯眼道:“若是逼迫过甚,我带你走!”
朱瞻基的眼眶一红,垂眸道:“没到那个地步,小弟只是风头过盛了。”
方醒盯着他说道:“怕什么?你是皇太孙,陛下期许的圣孙,若事有不谐,你就自请去金陵,我带着聚宝山卫陪你去!”
朱瞻基摇摇头:“皇爷爷在呢,若是爆发,皇爷爷必然会勃然大怒,事情会很糟糕,否则小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你的爹,父为子纲,你知道个屁???>
方醒没好气的道:“陛下在,你的位置就稳,明白吗?你我最好都祈祷陛下能长命百岁,否则……”
朱高炽的城府出乎方醒预料之外的深,他不动声色的就敲打了朱瞻基,而面对方醒隐晦的询问,却展露了一个太子该有的霸气。
这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却一直在韬光养晦!
方醒在前段时间就接到了消息,说是有两人入了詹士府,而且还是熟人。
调查之后,方醒当时就有些膈应。
文方两人和方醒在金陵对了一下,朱高炽不可能不知道。
可在这种情况下,朱高炽不但接受了文方和张茂,而且一上手就是左右司谏。
左右司谏担负着拾遗劝谏的重任,品级是不高,可除非是朱棣亲自任命,否则就是太子的心腹。
朱瞻基的声音有些僵硬,“皇爷爷在兴和一病,消息传到北平,各方风云涌动,那些散播谣言的不过是自作聪明之辈……”
这话朱瞻基只敢对方醒说,整个大明他也就只能对方醒说!
朱棣的年岁不小了,在帝王中也算是高寿。
而随着朱棣的年岁增长,无数人都知道,重新下注的时机到了。
“皇爷爷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开杀戒,有些位置也会动一动,可我却不能动,一动就是忤逆,所以此事不可说,家务事罢了。”
这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把此事归于家务事,就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父为子纲,父亲出错被废,儿子怎敢坐上去?那是大逆不道,那是心怀叵测,全天下的人都会戳他的脊梁骨。
这就是大明的社会背景!
名正则言顺,没有这个名,那你就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
可在现在造反,那是逗/逼啊!而且是丧心病狂!
再来一次内战,方醒敢确定,大明的元气五十年都无法恢复。
“陛下的身体有些风吹草动,外间马上就会各种猜测,说句大逆不道的,文人们大抵都是希望陛下……,瞻基,不过是敲打罢了,无碍,咱们且等着瞧吧,陛下当有天佑!”
朱瞻基看着地上,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相信我!”
方醒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且休息几日,我去折腾。”
朱瞻基抬头,手伸在半空,嘴巴张开,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方醒出了太孙府,目光一转,看到街边居然有两个乞丐,就笑了,笑的爽朗。
“老七!”
“老爷。”
方醒指着那两个乞丐说道:“去,打断他们的腿!”
那两个乞丐本是在墙边缩成一团,看到方醒手指这边,不禁面露茫然之色。
可辛老七却大步走来……
“小的……”
辛老七的手法太过粗暴,他直接捏住两个乞丐的脖子,用脚踢断了他们的大腿。
惨嚎声传出老远,路过的几个百姓纷纷掩面而逃。
太凶残了啊!
居然在太孙府的外面对乞丐下手!
太孙府的人呢?
“都是一群废物!”
方醒冲着赶来的两名侍卫喝骂道:“这里的人流那么少,哪家乞丐会来这里乞讨?”
“长久的安逸让你们的警觉丢到哪去了?丢到粪坑里去了!贾全也是个样子货,哪天被人摸进去行刺你们才舒坦是不是?啊?”
贾全已经带着人出来了,看到辛老七脚下的两个乞丐,他的脸色铁青,喝道:“拿下!”
“拿个屁!”
方醒的嗓门很大:“谁知道是哪家的探子?若是太孙惹不起的,你拿去干啥?给太孙招祸吗?都滚蛋!”
贾全还有些懵逼,方醒一脚就飞了过去,居然就把这些侍卫给赶进了太孙府中。
站在大门外拍拍手,方醒说道:“都看紧大门,有人行刺就格杀勿论!”
行刺两个字响彻云霄,方醒看着两头看热闹的百姓,上马,驱马到了那两个满地打滚惨叫的乞丐身边。
“装个乞丐都装不像,说你呢!都初冬了,你的手还白白嫩嫩的,莫非你有护手霜?还是说你用了雪蛤油!”
两乞丐的惨叫声小了些,那个脸上涂了黑灰,可手背却是白生生的乞丐惊惧的看着方醒,把手缩了回去。
“不专业啊!”
方醒笑着一夹马腹,大白马长嘶一声,双蹄扬起,再次落??旦?
消息在半个时辰后就传遍了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第1192章 剑拔弩张,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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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醒疯了!
最新的消息,方醒疯了!
朱高燧在府中笑的前仰后合,一迭声许了全府加一个月的月钱,于是乎赵王府马上欢声雷动。
“谁能比瞻基大?父皇?还是说太子……”
朱高燧舒坦的坐在软椅上,冬日的阳光冷清的挥洒进来,却无法降低他的热情。
谢忱最近过的不错,女儿要出嫁,还是嫁给青年才俊,让他整日都笑呵呵的。
“殿下,太子有些坐不住了。”
朱高燧点头道:“父皇的身体病过一次,本王记得老人只要一生病,以后就会绵绵不绝,可对?”
“对,民间的老人只要生次病,此后多半会隔三差五的请郎中,那些请不起郎中的,大多去的快。”
“大哥被压久了,最近有些喜欢冒头,听说有些乾纲独断的意思,这是迫不及待了呀!”
朱高燧眯眼看着窗外,然后把椅子往后面挪了些。
“父皇也是无奈,此时太子大势已成,废不得,一废大明就乱了,可怜父皇一生英雄,居然……哎!”
朱高燧坐在暗处,看不出他的神色。
谢忱说道:“太子打压太孙,这就是在自乱阵脚,听说太孙的那位智囊杜谦被太子呵斥,说他行事毛躁。”
朱高燧唏嘘道:“瞻基最近出的风头太大了,连本王都有些忌惮,大明的皇太孙为了兴和堡的军民,甘愿冒险出击,这消息传来,多少军民都会支持他?”
“及至前几日那个铁轨之事,皇太孙毁家为国的名声又开始响亮了,本王旁观,自然不以为意。可太子却坐蜡了……”
谢忱赞同道:“这太孙比太子还能干,岂不是说……子壮父弱,这可不是长久之道,太子的打压,无人敢质疑,连陛下都不好伸手管啊!”
“可方醒伸手了!”
朱高燧得意的道:“方醒于瞻基亦师亦友,又是个冲动的,见到瞻基吃亏,马上就发疯了,哈哈哈哈!”
谢忱正准备附和几句,可眼角瞥到门外人影闪动。
……
朱棣也接到了消息,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良久无言。
大太监有些惶恐,朱棣年纪不小了,若是太子和太孙爆发矛盾,他不可能再像以前般的去打压太子。
这只会适得其反!
要想朱瞻基能上位,朱高炽就不能动。
这一点朱棣知道,朱高炽也知道,所以他才敢在这些年时不时的冒泡,干些外面称之为仁慈的事儿。顶撞一下朱棣,展现一下自己的存在。
而方醒就像是个愣头青般的把这个矛盾捅出来,让朱棣作难了。
怎么办?
视而不见?这会激励不少人向朱瞻基开火!
斥责朱高炽吗?
那只会激化矛盾,兴许现在能压下来,可等朱棣一去,这父子俩大概会成为冤家对头。
……
而朱高炽也知道了发生在太孙府外的事儿,他的手一动,装着点心的盘子就飞了出去。
“呯!”
梁中在边上噤若寒蝉,那些宫女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
朱高炽面冷如冰的道:“怎么回事?”
梁中双腿发抖,却咬牙站住,不肯出去。
德忠垂首小步走到中间说道:“殿下,太孙昨日回去……听说摔了茶杯。”
朱高炽的目光一转,问道:“本宫这里的事也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这是何故?”
德忠瞥了一眼梁中,说道:“殿下,必然是有人吃里扒外。”
朱高炽淡淡的道:“背主之徒,本宫再能容忍,却也不愿纵容,找出来,处置了!”
德忠大喜,忍着兴奋应了,出去前再次看了梁中一眼。
梁中心中苦涩,却没有出言解释。
朱高炽的脸上浮起了讥讽之色,喝了口茶水,正准备说话,刚出去的德忠又回来了,一脸掩饰不住的失落。
“何事?”
和煦已经消失了,朱高炽的脸上有些冷厉。
德忠瞥了梁中一眼,说道:“殿下,刚得到的消息,那两个乞丐被人扔到了赵王府的门前。”
梁中的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了,差点软倒。
“赵王府?”
朱高炽有些不解。
德忠说道:“太孙府上昨日抓到了一个内侍,据说是赵王的眼线,太孙大怒……”
呃……
朱高炽的神色一滞,随即又浮起了和煦的微笑。
“二弟最近都在孝顺父皇,这里面说不准有什么误会……”
朱高炽的语气明显的轻松了许多,他招手道:“本宫饿了,上些点心来。”
……
“殿下……”
朱高燧心情愉悦,交代谢忱要派人去探听太孙府的消息。
谢忱也觉得这是朱高燧最好的机会,就打起精神,准备启用几个暗线。
在门外的那个太监踌躇着,最终忍不得了,就说道:
“殿下,门外被人扔了两个乞丐,腿都断了,还有一个肩膀肿的老高。”
一个太监进来禀告道,还偷瞥了满脸震惊的朱高燧一眼,生怕被迁怒。
谢忱心中一惊,脱口道:“殿下,这是栽赃!”
朱高燧身体僵硬的坐直,淡淡的道:“这是方醒的手笔。”
谢忱听出了彻骨的恨意。
“他先在太孙府外演了一出,让人以为他为了瞻基要和太子火拼,可最后却是把锅扔给了本王……”
“那个畜生!那个全家该死绝的畜生!他怎么还不去死!!!”
朱高燧的面色涨红,胸膛急剧的起伏着,抓住一本书就撕。
碎纸纷纷落下,惨白的光线下,就像是……出殡时的……
“那个畜生,明知道那两个乞丐不是本王的人,可他这么一扔,本王里外不是人!”
谢忱犹豫道:“殿下,好歹人来了,要不就审讯一番,看看是谁的人,咱们也好跳出这个污水坑啊!”
朱高燧把手中剩下的半本书摔在地上,拍着桌子道:“这就是坑!一个大坑!人在王府的门外,谁敢接进来?那就是嫌疑,就是做贼心虚!”
谢忱猛地抬头道:“殿下,送到锦衣卫和东厂也不行啊!到时候就算是验证了咱们的清白,可谁会信?”
朱棣宠爱赵王,这事天下皆知。
这尼玛……
朱高燧和谢忱相对一视,面带苦涩。
这尼玛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啊!
谢忱劝道:“殿下,还是先报与五城兵马司吧。”
这个是正常程序,可以让外人看看,赵王府并不心虚。
朱高燧仰头,呼吸声急促,指着门外道:“罢了,这个亏本王认了,去叫人来!”
第1193章 让人看不透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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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淑慧带着土豆来到了张家,老太太一见就喜的不行,叫土豆上了炕,接着又叫人去拿果子和点心,完全把张淑慧当做了透明人。
二夫人吴氏笑意盈盈的把张淑慧拉坐下,问道:“听说你家的平安很是沉稳,咱们可是眼巴巴的等着看看,怎么没带来?莫不是她不肯?”
小白的际遇在京城算是一个传奇。
贴身丫鬟,忠心耿耿的照顾了方醒三年,然后回报果然丰厚。
一个丫鬟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伯夫人,以后出去也是头面人物。不少官太太表示,这等幸进之辈,不屑与其为伍。
所以吴氏的话里带着探寻。
张淑慧笑道:“她看家呢,平安还小,不好离了娘。”
老太太一到冬天就不大愿意出院子,听到这话就问道:“那个平安真是呆呆的?小孩子发呆可不是好事,虽然不是你的孩子,可你好歹也尽些心。”
张淑慧说道:“没有的事呢,那孩子聪明,下台阶都知道一步步的试探着走,只是不喜欢闹腾,倒是比土豆轻省许多。母亲,土豆小时候那和猢狲差不多,闹腾的人晚上都睡不好。”
土豆一听就不乐意了,不停的瞅着张淑慧,满脸的委屈。
老太太看到这模样不禁大乐,笑着摸摸土豆的头顶道:“小孩子要闹腾才好,不闹腾家里还担心。”
几人笑了一阵后,老太太突然问道:“怎么听说姑爷和太子闹起来了?”
张淑慧一怔,然后笑道:“夫君在外面的事一般回家后都不说,我也不问。不过太子殿下宽厚,想必无事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叹息道:“我也老了,老大这几年深居简出,算是避开了漩涡,只是姑爷却一直都在漩涡里,你回去便告诉他,就说是我这个老太婆说的,让他多在家教教孩子,孩子出息了,你们以后的日子才好过啊!”
张淑慧点点头,心中却苦笑不已。
方醒的性格看似和气,可作为枕边人,张淑慧知道他内里极为坚定,认准的事轻易不会妥协。
这时大夫人进来,高调的道:“母亲,国公爷本就是在韬光养晦,要是得罪了太子,咱们家以后可就难熬了。”
看到土豆有些吃惊,老太太把脸一沉,喝道:“哪里来的难熬!那是男人们的事,你咋呼什么?老大自然会处置,姑爷也会处置,哪里就轮到女人多嘴了?!”
大夫人讪讪的笑道:“哎哟!妾身只是担心家里面,这不分寸就有些乱了,母亲恕罪。”
等她坐下后,气氛就有些凝滞,大家淡淡的说些家长里短。
聊了一会儿后,老太太觉得给大儿媳的面子足够了,就说道:“快年底了,你的事情也不少,就先去忙吧,午饭也别过来伺候。”
大夫人面色不变,起身对张淑慧道:“老太太最近越发的心慈了,二妹妹有事就说,老太太这里再没有不应的……”
这话有些刺人,可却挑不出毛病来。
老太太的面色突然一变,变得冷冰冰的,正准备说话,外间来了个丫鬟。
“老太太,国公爷方才令人传话,姑爷的事情无碍,只是……”
这个是张辅的贴身丫鬟,老太太一看她意犹未尽,就点点头。明婆婆干咳一声,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了。
那丫鬟等人出去后才说道:“国公爷说了,姑爷此次行事极为精妙,他自愧不如。赵王大概要恼怒了,不过藩王不可干政,想来姑爷肯定无事。”
老太太点点头,令人赏了丫鬟一块碎银。
富贵人家赏钱以铜钱为下,白银为上。
想想也是,假如主人家得意,吆喝一声:“赏她十贯钱!”
那得找个口袋扛着回去,体弱的还得找个帮手。
丫鬟走了,大夫人讪讪的道:“母亲,儿媳去了。”
老太太没搭理她,只是挥挥手。
等大夫人去后,吴氏好奇的道:“二妹妹,姑爷这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连你大哥都称为精妙。”
张淑慧摇摇头,“嫂子,我从不问夫君这些事,他觉得该告诉我的就会说了,不说的多半是有些忌讳。”
老太太赞许道:“这才是做人媳妇的样子,当年你们的父亲还在时,枢密院的事他从来都不说,我也是从来都不问,所以才能相安。女人啊!要有心,心别乱,一乱就是错。”
这话有深意,以至于回到自己的地方后,吴氏还在想着。
奶娘送了一杯她习惯喝的茶,听到了些喃喃自语。
“……安之若素吗?不能浮躁,一浮躁心就乱了……”
……
朱棣没吃午饭,赵王来求见也被拒了。
大太监心惊胆战的看着朱棣站在故皇后的画像前,已经站了有半个时辰。
“妙云,你倒是轻省的去了,朕却还在这里煎熬着……”
听着这话,大太监垂首暗自悲伤。
为人父母的终究是难于取舍,当父子之间还搭上了无上皇权时,非铁石心肠之人不能决断。
朱棣站了许久,突然说道:“你看瞻基以后如何?”
大太监正在伤感,闻言几乎被吓尿了。
犹豫了半天,他终究不敢违背朱棣的意思,只得说道:“陛下,太孙殿下锐意进取,和您最像。太子……殿下终究……身子不大康健,要多多保养才是。”
说完这话,大太监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朱棣回身,看到大太监狼狈的模样,就说道:“传朕的旨意,兴和伯做事毛躁,着抄写佛经十本。”
大太监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朱棣面带萧瑟之意,说道:“赵王行事无状,着禁足一月。”
大太监赶紧应了,然后出去交代。
走出大殿,一阵冷风吹过,大太监不禁打个寒颤,心中叫苦。
千万别病了呀!
朱棣的身边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长期少了谁,你就别想着再回来。
交代完之后,大太监赶紧叫人给自己弄了一碗姜汤,浓浓的喝了下去。
而旨意下去后,刚回到王府的朱高燧傻眼了。
作为朱棣宠爱的幼子,除去早些年他不知道收敛,被朱棣收拾了一次之外,何曾被这般对待过?
“为何?”
朱高燧接旨后问道。
来传旨的是个生面孔,朱高燧有些不安。
这太监说道:“奴婢们只知道旨意,其它的一概不知。”
这就是藩王和继承人之间的差别。
如果换做是朱高炽和朱瞻基,谁要是敢这么倨傲和生硬,那就是在作死,比如说黄俨这种人就是例子。
朱高燧大怒,但面上不显,还让人给了些宝钞,好生送出去。
等人一走,朱高燧怒道:“黄俨那条老狗去了朝鲜那么久还不回来!他是乐不思蜀了吗?”
谢忱的面色不大好看,说道:“殿下,朝鲜如今可是大明的地方,黄俨再想像以前那般的肆无忌惮,已然不可能了。按照行程,年前他就会赶回来。”
朱高燧嘿然冷笑,目光阴冷的道:“那方醒栽的好赃!父皇也不加辨别就认为是本王做的,真真是……老……”
谢忱的面色越发的惨白了,他退后几步,出门看看左右,没看到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高燧冷冷的道:“怕什么!本王就不信父皇不知道,不过是拿了本王杀鸡儆猴罢了!做了还说不得了吗?”
第1194章 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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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抄佛经?”
方醒接旨后简直是不敢相信。
来传旨的居然是梁中,这很有趣,非常有趣。
梁中板着脸道:“陛下的旨意,你不抄试试?”
方醒苦着脸道:“老梁,这是咋回事?我可没犯事啊!”
梁中的头不动,眼珠子左右晃动了一下,喝道:“少啰嗦!接了旨意就老老实实地抄,熏陶一下你那满肚子的戾气和煞气!”
方醒马上就肃然道:“是了,果然还是陛下关心我,这杀戮过多,据说有阴魂附身,时间长了就会生成各种煞气,什么桃花煞,鸳鸯煞……”
“噗!”
跟着梁中来的两个太监听到这个都笑喷了,梁中回身道:“兴和伯的脸面也是你等能折辱的?出去!”
两个太监不敢反驳,悻悻的出去了。
“我说兴和伯,你就消停些吧,咱家都差点儿被你带累了!”
梁中吐着苦水:“本来是家事,可你这么一折腾,差点就弄成了国事,吓死咱家了你可知道?亏得太孙府抓到的是赵王的人,不然咱家可就得去见太祖高皇帝了!”
方醒笑道:“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我当时弄错了,以为是那个啥……后来那家伙吐实了,才知道是赵王的人,哎!误解了太子殿下,我马上去请罪。”
梁中点头道:“这才是臣子的模样,赶紧去吧,顺便去借几本佛经。”
……
方醒一路到了太子宫中,进去后,在殿外折断了一根树枝,摸出一根绳子绑在背上,就进去了。
梁中的眼皮子狂跳着,回身警告道:“此事若是传出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那几个太监浑身冷汗的点头,知道这事儿要爆出去,朱棣那边的反应难测。
朱高炽端坐上面,面沉如水。
太子妃在屏风后面拼命的拖着婉婉,捂着她的嘴。
等看到方醒进来,衣服也不脱,就背着一根连分叉都没有的树枝进来时,朱高炽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
“你来何事?”
朱高炽的声音冷冰冰的,方醒赶紧请罪道:“臣昨日出言无状,有罪。”
气氛凝滞,朱高炽慢悠悠的喝茶,方醒躬身不动。
“呜呜呜!”
方醒觉得腰不大舒服,听到这个声音后,不禁就探头探脑的往后面看。
“咳咳!”
朱高炽看到这厮居然还敢乱瞟,就干咳道:“你所犯何事啊?”
方醒哦了一声,才不好意思的道:“殿下,臣做事莽撞,居然顶撞了殿下,万死。”
朱高炽板着脸道:“你不学无术!”
方醒垂首道:“是,臣不学无术。”
“不识好歹!”
“是,臣不识好歹!”
“可知错了?”
“臣知错。”
“你不知错!”
“臣,呃……”
朱高炽的暴喝吓了方醒一跳,他抬头,看到朱高炽满面铁青,身体一颤一颤的,手上拿着点心盘子,作势欲扔。
朱高炽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向他老子学习,起身道:“你跟本宫来。”
两个太监过去扶起朱高炽,方醒乖乖的跟在后面,从前门出去。
方醒临出门前回头,正好看到婉婉挣扎着冲出来,就伸出食指在嘴唇中间竖着。
婉婉被一个嬷嬷拉着,看到方醒背着根树枝,嘴巴一瘪,眼睛就红了。
方醒咧嘴一笑,然后摆摆手,就跟着出去了。
婉婉想追出去,却被嬷嬷拉住了,太子妃气喘吁吁的过来道:“好了,兴和伯只是和你父亲出去谈话,又不是去上刑场!”
婉婉回头道:“母亲,父亲肯定骂他了!”
轰!
太子妃一下就懵了,呆呆的看着婉婉。
……
这里周围空旷不见人,梁中跟在后面,不时四处梭巡。
“君臣父子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你就凭着好恶行事,比汉王还莽撞,堪称是国朝一奇!”
朱高炽的声音很平稳,这是一个阅历了无数波澜的太子,他所经受的磨砺一般人还真是赶不上。
方醒跟在后面,觉得朱高炽太过城府,父子之间有必要弄的相互戒备吗?而且朱棣还在呢!
“偌大的大明,你以为是方家庄吗?冲动而去,兴尽而回,游侠儿般的人,如何当得起重任?”
“不分青红皂白,一意孤行。”
朱高炽突然回身,问道:“本宫且问你,你是谁的人?”
方醒笑了笑:“臣是大明的人。”
朱高炽定定的看着他,良久道:“罢了,记住你的话,回去吧。”
方醒拱手道:“臣只知大明,为此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朱高炽点点头道:“皇家不同于普通人家,你要知晓,免得以后犯错。”
“臣知道了,多谢殿下提点。”
方醒走了,朱高炽站在原地,突然说道:“你说,兴和伯与瞻基是什么关系?”
“殿下,老奴以为是亦师亦友吧,还有些兄长的看顾,否则兴和伯不会得罪那么多人。”
朱高炽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本宫的兴和伯在哪呢?”
……
方醒一路回家,才想起没要佛经,就让小刀出去买几本回来。
张淑慧已经回家了,看到方醒无碍,就侍候他换掉外衣。
“咦!夫君,背后破了。”
方醒不在意的道:“刚在墙边蹭到了,这家的布料不好,下次换一家买。”
张淑慧把衣服丢在一边,疑惑道:“他家的布料在京城首屈一指啊!难道是这一批出问题了?那妾身明日就去找麻烦。”
方醒无所谓的道:“去吧去吧,在咱们家的身上赚了那么多钱,是该找找麻烦。”
那家布庄在北平比较高端,客人都是富贵人家,一年赚到的钱让方醒都眼红,所以他乐于见到张淑慧去找麻烦。
至于那家布庄敢不敢反驳,方醒根本就不担心。
……
外间开始时传言是方醒和太子对上了,然后神转折的又变成了赵王。
方醒只是抄佛经,朱高燧却要禁足一个月。
这样的兴和伯让人生畏啊!
方醒到家,而朱瞻基后脚就去了太子宫中,直到晚饭后才出来,据说还喝了酒,笑了一路。
这是解开误会了?
那么赵王呢?
赵王府大门紧闭,采买的人都从后门走,根本不露面。
而就在这说不清的气氛中,大明第一批被解除军户户籍的将士马上就要出营了。
第1195章 冰与火的告别
抄写经文是个什么感受?
生不如死!
抄了两页就开始吃晚饭,方醒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而往常他最多一刻钟。
按理抄书对于读书人来说不算是事,所以张淑慧还体贴的让方醒饭后休息休息再抄。
方醒强笑着到了书房,等再次出现时,神色疲惫,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的那种疲倦。
第二天一大早,方醒就去了聚宝山卫。
军营中早已是人声鼎沸,方醒到时看到的是一个离别景象。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嚎啕大哭……
王贺迎上来,看到方醒不停的打哈欠,就问道:“兴和伯熬夜抄书了?”
方醒擦去眼泪,眨巴着眼睛道:“嗯,熬夜了。”
可他昨晚上却在书房里睡得很早,睡的很死。
王贺同情的道:“陛下又没说时间,你可以慢些嘛!”
方醒又打了个哈欠,看着那些让人眼睛发热的场面道:“陛下的交代哪里敢懈怠,不过是抄书罢了,难道还比得过征战的辛苦和危险?”
“太孙来了。”
王贺看到营门外来了一队人马,打头的正是朱瞻基。
朱瞻基近前下马,看到方醒那疲惫的神态,就感动的道:“此事不急,实在是不行,我找个能模仿笔迹的人来抄也行。”
方醒摇摇头道:“陛下此举有让我抄佛经消除煞气的意思,若是不诚心,就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厚爱。”
朱瞻基嘴角抽搐着,方醒这话要是被朱高燧听到了,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那边的告别在林群安的吆喝下止住了,旋即开始整队。
一百多号人站在操场上,阵列显得格外的单薄,朱瞻基走到前方,看着这些背着大包的军士,说道:
“你们是第一批退出军伍的人,有人说你们的运气不错,可有人又说你们的运气不好。可不管怎样,此事已成定局。”
“你们大多数人将回到家乡,种地、经商、或是小吏,而有的人将要去奴儿干都司、交趾、朝鲜、瀛洲……”
“不管去到哪里,希望你们牢记自己曾经是一个军士,不要玷污了聚宝山卫的常胜之名,不要玷污了你们曾经为大明奋勇杀敌的光荣!”
朱瞻基简单的说了几句就结束了。
方醒走过去,看着这些熟悉和不熟悉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你们不知道自己今日在干什么。”
“你们今日终结了大明的一个制度,军户!”
方醒不想多说这事,不然有冒犯朱元璋的嫌疑。
“回去之后,别忘记了把自己的本事交给下一代,要把自己学到的那些东西交给自己身边的人,去影响他们。不要保守,不要吝啬,要让大明的百姓见识到更多的东西,这是你们的义务!”
方醒最看重的就是这些退伍兵回去之后的带动效应。
在军营中,他们学会了识字,学会了算术和物理,加上四处征战,在见识和知识结构上,真心的能甩那些秀才举人们几条街。
“记住了,走到哪,腰杆都要挺直了,别软!”
方醒说完就冲着这些退伍兵拱拱手,林群安等人也跟着照做,一时间,场面有些肃穆。
“发路引和户贴吧。”
由军户转为百姓,户籍要更换,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得等许久。
为此户部专门派人办理此事,总算是在出发前完成了。
一个军士上前,从林群安的手中领取了一家子的户贴和路引,然后冲着这边鞠躬。
“殿下,伯爷,各位大人,小的这就去了,往后不敢忘了曾在聚宝山卫的日子,不给聚宝山卫丢人!”
朱瞻基微笑点头,方醒说道:“好,回家好好的干,争取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这人揉揉眼睛,走到了家眷堆里,带着媳妇和孩子,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大门处。
这些人可以凭着路引乘坐官船,可在免费在各地驿站歇息吃饭,直至到家。
一个个的发放路引和户贴,就像是一个仪式。
等发完后,方醒等人走到营门口,目送着这些人离去。
“伯爷,新兵下午就到。”
林群安说道。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过也好,新人进来,多少会带来些朝气,不过你要注意了,别让那些家伙欺负人太狠了。”
老兵给新兵杀杀威风,这事儿哪里都有,连方醒都没办法,只能是让林群安看着点,别过火。
这边离别伤感,而羽林左卫和右卫那边却是冷漠和狂喜,冰与火并存。
“羽林卫的那些人都高兴坏了,拿到路引和户贴,头也不回的就跑。”
柳溥今日靠着他老爹的名头混进去看了一场好戏,然后溜来方醒家中混饭。
“那些抽签不中的都在叫骂,那眼神,啧啧!德华兄,真能杀人!”
大部分军士对军队的感觉就是牢笼,而他们是牢笼中的奴隶。
“他们在害怕朝中的方略朝夕改变。”
这就好比一群人被困在山谷中干苦力,突然有了出去的机会,没自相残杀就算是不错了。
柳溥突然欲言又止的道:“德华兄,小弟……能进聚宝山卫吗?”
“不能。”
方醒说道:“聚宝山卫是殿下的亲军,若里面都是我的熟人,那是谁的?这个是大忌,再说你在神机营难道不好吗?好歹有你爹照看着,少将军呐!”
柳溥说道:“德华兄,神机营不是我家的,我也就是在里面打混罢了。”
“那就准备考武学吧。”
方醒觉得柳溥的位置有些尴尬,他老爹柳升算是朱棣的心腹,而且率领火器营战功标榜。及至他时,却有些不上不下的。
“武学?”
柳溥说道:“武学要重开了吗?”
“对,陛下既然对军户制度动手,这就是在为武学的生源开路。”
军队里的关系盘根错节,朱棣需要一些新鲜血液进去打破这个格局,就像是鲶鱼。
……
柳升最近处于半休假状态,这是朱棣给他的奖赏——营造北平皇城的奖赏。
现在的武勋闲时手捧着一本儒学书籍是一种时尚,你要是天天在家打熬筋骨,传出去别人会笑话你是莽夫。
“父亲。”
柳溥放下书,皱眉看着柳溥道:“去哪了?”
柳溥说道:“父亲,孩儿早上去了羽林左卫,然后在德华兄家中吃了午饭。”
“可是有事?”
柳升有些困意,伸手揉了揉眉心。
“父亲,孩儿想进武学。”
“武学?”
柳升掩嘴打个哈欠道:“方醒一直在鼓动陛下,让百姓入武学,这将会触动到那些人的饭碗,这事有的争斗了,你此时进去不恰当,等武学的章程出来后,为父再看看。”
第1196章 怒斥保定候
感谢书友:“狼屠屠狼”的万赏!
……
开不开武学?
这个问题近期成为了焦点,文官看热闹,顺便看看皇帝会把这个武学定位在什么高度。
而武人们也在看,他们和文官的想法相反,有人觉得武学是个镀金的好地方,有人觉得武学将会是武人扩大话语权的好地方。
就这么等了几天,就在大家等的不耐烦,准备过年的时候,一道旨意下来了。
——着孟瑛、金忠、柳升、方醒筹备武学!
张辅在家得到消息,就闭门半日,谁也不见。
孟瑛得到消息,面色难看的出门,直奔兵部。
而金忠却坐在兵部大笑,令人准备地方,他要招待客人。
一个时辰不到,柳升和孟瑛都来了,方醒还没见踪影。
孟瑛板着脸道:“兴和伯这是何意?”
在座的除去金忠之外,谁的爵位不比方醒的高?久久不来,这是得意忘形了吗?
柳升说道:“兴和伯估摸着是有事拖住了吧,反正也是年底,咱们等等也无妨。”
“此风不可长!”
孟瑛执掌五军都督府,久居上位,自然有一股气势。
“既然是武学,那就是军中的规矩,军中误期那可是要斩首示众的!”
柳升斜睨着他道:“保定侯,火气不要太大嘛!闹翻了这个年都过不成了。”
“孟某如今坐在火堆上炙烤,他方醒倒是逍遥,事情是他提出来的,最会躲的也是他。武学之事谁做主?他吗?他敢吗?”
“敢!”
门口传来方醒的声音,孟瑛回头道:“你如何敢?消息才出来一个时辰,孟某的衙门外就多了不少人,全都拎着东西!收了是罪,不收是没了袍泽之情!”
回首,孟瑛对柳升说道:“安远候,孟某就不信你没被人堵!”
柳升点点头道:“是被堵了,都是些往日的袍泽麾下,多年的交情。”
孟瑛再次回头道:“兴和伯,那些要让子弟入学的故旧,换做你怎么处置?”
方醒指指外面道:“下雪了。”
是下雪了,不大,雪花飘飘荡荡的,就像是一把把小白伞。
下雪和这事儿有屁关系!
孟瑛有些恼火,接手了此事之后,上面是皇帝居高临下的眼神在盯着,中间是那些将官子弟在求着,而且……
而且居然有宗室子弟也叫人来传话,让他给几位‘年轻俊彦’开个方便之门。
可那门能开吗?
事情曝光后,那些皇室中人一个撇清即可,反正你没证据。
可孟瑛却逃不过皇帝的追责,弄不好全家都得到奴儿干都司种地去。
方醒坐下道:“方某才出来,路上就遇到了几个以前征战时认识的人,都是来推销自己的子弟,甚至连聚宝山卫中都有人动了心,不过被我罚从方家庄跑回军营。”
“保定侯以为如何?”
孟瑛愕然,方醒却不饶人:“故旧人情,那是百姓,可百姓在遇到亲朋好友求助时,都会衡量此事是否合乎道德和律法,怎地到了咱们的手上,就变成了人情大过国法来了?可耻!”
“嘭!”
方醒一拳打在桌子上,金忠眯着的眼半睁着,懒洋洋的道:“这桌子可是兵部的财物,打坏了就赔。”
老金忠这是想让方醒消消火气,可方醒的火气却越烧越旺,胸中感觉发烫,不喷不爽。
“武学还没开,就有人说出来肯定是连升三级,好嘛!特么的堂堂大明武学,居然变成了钻营者眼中的圣地,你们都怯于旧部,怯于人情,那就别干了,方某不怕,我来干!”
柳升嘴唇蠕动着,却无言以对。
大家私下自然可以谈论这些事,可孟瑛却把它当做困难向方醒抱怨,那也怨不得方醒要喷他。
朱棣在盯着这里,若是被他知道刚才的对话……
孟瑛第三次回头,金忠说道:“没人,本官的地方,还没有那等不知规矩的货色。”
“那位袁琪江袁大人呢?”
方醒就像是吃了枪药,把枪口对准了金忠。
“那日他拦住马苏,说方某破坏祖制,可今日退役的军士已经上路,我等在此讨论的也是武学,那位袁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这人真是睚眦必报啊!
过了那么多天,连金忠都以为方醒不会再计较此事,可……
“本官不知道。”
金忠耍赖道,不管兵部的官员如何,能护住的,他金忠绝不会撒手不管。
这就是不少人认为正确的领导模式。
你不护着手下,谁愿意跟你干?
方醒突然平静下来,淡淡的道:“那人既然敢说这等话,那就等着吧,山不转水转,总有相逢的一天。”
这种场面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大家只会当做笑谈。
可这位是宽宏大量的方德华啊!
“兴和伯,陛下可是让你去抄佛经来着,可抄好了吗?”
孟瑛一句话点在方醒的死穴上——皇帝认为你的戾气比较重,要用佛法来熏陶一二。
方醒漫不经心的道:“佛?听闻福/建那边的和尚日子过得不错,比之那些耕读之家也不差,熏陶什么?熏陶怎么去抢占良田吗?”
“够了!”
孟瑛猛地起身,目光炯炯的道:“兴和伯不必多言,有何不满的就说吧,孟某听着。”
柳升担心两人火并,就劝道:“算了算了,小事而已,大家还是赶紧商议出一个章程出来,然后好回家过年吧。”
……
“那竖子这是担心朕猜忌,所以干脆就先和孟瑛闹一场,难道朕是那等人?可笑!”
朱棣嘴里不屑,可眉间却很轻松。
孙祥低头道:“陛下,臣听说那几位出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得知消息在围堵,都是想把自家的子弟送进武学里去。”
“终南捷径!”
朱棣轻蔑的道:“可在朕这里不会有,谁要是开了这个头,朕饶不了他!”
“孟瑛怕是同方醒一个心思,他们联手演戏给朕看,哼!传朕的话,年前商议不出来,那就在兵部过年吧!”
孙祥缩缩脖子,最近朱棣的火气不小,要是撞枪口上了,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不过能在朱棣的面前自称臣,这是一个极大的成就,所以孙祥回到东厂,就令人去盯紧方醒等四人的衙门和家门,要是有谁拎着礼物得以进去,呵呵!
手指轻拨,佛珠转动,节奏很稳定,看的人想睡觉。
“要盯好了,及早发现就是功德,功德多了就能修来世……哎!”
孙祥垂眸,好像是入定了。
“是,公公。”
陈桂恭谨的躬身道,然后转身出去。
在他出门的一刹那,孙祥的眼睛突然瞪的大大的。当看到陈桂直到要转弯时,那腰背依然是弯曲的,这才再次闭眼。
“尔时阿难及诸大众,蒙佛如来微妙开示。身心荡然,得无挂碍……”
第1197章 风暴,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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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的大海上,一眼看去全是浪涛。
乌云下,一艘大船,两艘小船在大风中随波逐流。
前方是一艘中型宝船,两艘小船就像是被吓坏的小鸡跟在后面。
“把帆放下来,卧槽尼玛!陈默,你特么的在干什么?”
宝船上,黄金麓就像是一头暴龙,呵斥着那些船工,甚至连水师的百户官林正都被他喷成了狗。
陈默全身赤果站在船头上嘶吼着:“吹大些,把你爷爷吹上天去!要不然你特么的就吹几个女人下来!”
狂风大作,风帆被吹的鼓起来,船速陡然加快。
可黄金麓知道这不是好事,风要是再大些,会把风帆撕成碎片!
“你特么的滚下来!”
陈默就像是个疯子般的张开双手站着,身体被大风吹的摇摇晃晃的。
“哗啦!”
一具船帆被放下来,砸伤了一个船工,林正看看天色,喊道:“都快些,晚了就去见海龙王了!”
一具具船帆被放下来,就在大家开始放松的时候,一堆船帆被风吹动,砸到了一个船工。
“救命……”
大家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这名船工就消失在船舷边上。
林正一愣,也不救人,喊道:“都把东西稳住,绑好!”
海面已经由蓝色变成了黑色,就像是恶魔施展了魔法,让人心悸。
大风卷起大浪扑打着船身,海水冲起来,把陈默冲倒,一路滑着下去。
“老黄救命!”
陈默惊慌的喊叫着,直到被一根桅杆拦住。
他双手抱住桅杆,喘息道:“老黄,我们还有多久到那个狗屁的破岛!?”
黄金麓刚上来,一把把陈默拖下去,骂道:“你这是找死呢!一个浪头就能把你卷下去喂鱼!”
陈默被拖着从台阶上下去,生无可恋的道:“老黄,这海上走了那么久,人都看不到一个,死了算逑!”
黄金麓没吭声,下到甲板就把陈默交给刘明。
“你们两个要么回舱,当然,若是想看看风浪是啥样的也成,自己找绳子绑着。”
“大风来了……”
有人在后面喊道,黄金麓和林正一起抬头,看着那几乎不像是人间的黑云,心中发颤。
可一个船工却轻松的道:“二位大人,这风浪不算大,当年小的跟着郑公公出海,比这大的风浪见识过不少,没事的。”
尼玛!这个群嘲太厉害。
黄金麓以前只是跑大明到倭国这条航线,对外面的大海根本不了解。
而林正更是懵逼,他们以往的操练大多是在近海,了不起最多是在海南过去些示威一番,这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儿了。
郑和船队走的是爪哇海,一路几乎是离岸不远。
“咱们这条航线没走过,按照兴和伯的说法,就这样一直走,跟着六分仪走,一直走到看见大陆为止。”
林正有些担心那两艘货船,上面全是补给,要是丢掉的话,大家伙只能回航,否则天知道宝船上的食物能否坚持到大陆。
船工无奈的道:“航线历来都是多番试探才能确定,咱们这次出来根本就没有海图,前方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若非有那个什么六分仪,早就迷航了。”
“啊嘁!”
陈默一个喷嚏出来,然后双手抱胸道:“老黄,赶紧找块地方歇歇吧,船上的水喝着都觉得有股子怪味。”
一个浪头打来,海水粉碎,把甲板上的人淋了个通透。
黄金麓死死的盯着船工问道:“你确定这不是很大的风浪?”
船工面对着杀气腾腾的黄金麓,不慌不忙的道:“小的出海多次,几次遇到大风,死里逃生之后,也有了经验,肯定不是。”
黄金麓点点头道:“若平安度过,重赏。若是……”
船工苦笑道:“大人,若是出事了,小的也得去海龙王那里做客啊!”
“好!”
黄金麓拍拍船工的肩膀道:“以后你就跟在我和林大人的身边赞画好了。”
林正摇头道:“咱们的格局算不上赞画,好了,都动起来。”
宝船被海水托起,然后又落下去,船上的人大多进了船舱,只留下几个被重赏刺激的嗷嗷叫的家伙在外面。
“呕!”
陈默也算是老海员了,可这种程度的颠簸依然受不了。
他抱着个木盆在狂吐着,刘明皱眉道:“赶紧把自己给捆住。”
“呕!”
陈默抬头,嘴角和下巴全是污渍,眼泪汪汪的道:“我都吐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帮个忙吗?”
刘明现在可不是陈默的师爷了,不过看在大家一条船的份上,他用绳子把陈默绑在木柱子上,随后自己也照做。
“听天由命吧!”
“都闭嘴!”
黄金麓回头喝道,“这种时候别信口开河,不然军法从事!”
林正深以为然,“军中伤士气的话不能说,否则格杀勿论!”
陈默嘀咕道:“咱们这船就是个木架子,早晚……呕!”
……
一个多时辰后,当感觉到船身只是轻微摇晃后,黄金麓第一个打开舱门冲出去。
林正也想出去,却被止步的黄金麓挡住了。
“黄大人……”
“岛!有个大岛!”
黄金麓喃喃的道。
黑云散尽,天空蓝的让人心醉,什么宝石都比不过这个颜色。
那几个留在甲板上的船工正指着远处蹦跳着,叫喊着。
“大岛!前方有大岛!”
所有人闻声都出来了,当看到那个岛屿时,欢声雷动。
“升帆!”
船帆再次被升起来,宝船微微一震,朝着那个岛屿去了。
后面的两艘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像是老爷车一样的,慢悠悠的跟着。
大岛的岸边,一排小船正驶出来。
风暴过后,总得弄点儿海产品回去填饱肚子。
“******”
一个胸前有纹身的男子突然起身,上半身赤果,下面只是用了一串贝壳来遮掩。
这人指着远处叫喊着,那些小船上的男子们都纷纷站起来,然后……
目瞪口呆!
那渐渐变大的黑点逼近了,那船仿佛比岛上的山崖还高。
就在这些膀大腰圆的大汉们发呆的时候,两艘看着破破烂烂的船突然从大船的后面冲了出来,气势汹汹。
说是小船,可和这些大汉脚下的船相比,已经是庞然大物了。
“弓箭手……”
“火炮……”
一万均订,感谢大家
这本书的经历有些坎坷和离奇,熟悉的书友都知道,这本书开始爵士根本就没抱希望,就想着发完存稿,然后多半是不能签约的。
可发书之后,一系列让爵士晕头转向的变化就发生了……
先是签约,当时爵士还犹豫着,签约了少说要写百万字才能结束,要是扑街扑到太平洋对岸去了咋整?
爵士是大叔,大叔的时间经不起磋磨,所以当时真的是犹豫再三。
后来签约了,开始努力了,成绩也渐渐的起来了……
而在此必须要感谢我的责编徐徐。
从签约到一万均订,爵士从未担心过其它,因为责编徐徐一直都在,在看着。
多少次,爵士担心和责编的交流不多,会不会有影响。
可事实告诉我,你努力了,别人就会看见。
感谢徐徐!
感谢历史频道的主编锐利,责编虎牙,责编竹篱。
感谢提供了这个平台的阅文集团。
……
直至今日,一万均订!
一万均订,这是爵士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成绩!
应该欣喜若狂吧?
没有,爵士当时看到代表着均订的数字是10001时,心中有些忐忑!
网文之路漫长而艰辛,从一月一日上架开始,爵士在有工作的情况下,每天保持着至少四更。
这大半年来,爵士不知道八小时睡眠是个什么滋味,久违而不得。
身体各种毛病都出现了,最让爵士痛苦不堪的就是神经衰弱,那滋味,让爵士只想砸东西。
但爵士依然一路坚持下来了,感谢大家,正是大家用各种支持让爵士坚持到了今天!
感谢你们,我的兄弟姐妹们!
……
这本书写到现在,不管水平如何,爵士已经倾尽了心力。
我希望大家能看到一张张不同的面孔:有霸气而孤独的朱棣。
有身为皇储,但却孤单的朱瞻基。
有倾心于儒家、喜欢美食、但却不乏帝王手段的朱高炽。
有看似凶狠、实则天真而蠢笨的朱高煦。
有出自名门,却甘愿守着方醒的张淑慧。
有天真烂漫,永远都长不大的小白。
有一本正经的小伯爷土豆。
有因为不喜欢说话,而被大家猜测为穿越者的平安。
有那只小萝莉……婉婉。
有忠心而能干的铃铛……
当然,还有许多:干大事而惜身、总喜欢躲在阴暗处的朱高燧。
阴险狡猾而总是被方醒激怒的黄俨。
生而悲剧,死于绚烂的纪纲……
……
还有许多许多,爵士希望用这些面孔,让大家看到一个永不妥协的大明。
让大家看到一个铮铮铁骨的大明!
而这个大明正在蒸蒸日上,它必将光耀千古!
……
这本书从开始到现在,其实并不为人看好。
书名小白,开头有毒点(因为开头是爵士当时随意写的)……等等。
爵士当时觉得能有两千均订就很了不起了,可没想到的是,第一天就三千。
惊喜,是大家给了爵士一个惊喜,同时也给了那些不看好这本书的人一个惊讶!
不看好也罢,开喷也罢,爵士都一一经历过来了。
一万均订,大抵那些不看好这本书的人又要惊讶了吧???
不过这种惊讶爵士希望来的更多一些,来的更猛烈一下。
而这,需要你们,我的兄弟姐妹们,爵士需要你们的力量!支持的力量!
请大家继续给予爵士支持,给予这本书支持。
让我们不断创造惊喜,不断给予别人惊讶!!!
……
爵士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时间却很紧张——要去码字了,否则今晚二十二点的那一更会延迟!
成绩是暂时的,网文之路从不平坦,爵士也没有天赋,只能一步一步的蹒跚前行。
幸而还有你们,,爵士唯有用努力来回报大家的支持!
让我们一起在书中去看看那个巍巍皇明,再次感谢大家!
第1198章 土人,上岸(稍晚有加更)
今儿是个好日子,咱们的这本书万订,也正好是书友Aeonsea的生日。
好事成双,是个好兆头,祝Aeonsea生日快乐!
......
感谢书城的书友:‘Kenny’的万赏!
感谢书友:‘刘今生’的万赏!
感谢书友:‘山水任我行’的五次万赏!
......
“不要打!不要打!”
廖阿三借助着望远镜这个神器,看到岸边的那些人后,就喊道。
风浪过后,黄金麓和林正信守诺言,把他调到了身边,算是个参谋。
黄金麓点点头道:“是土人,让他们不要动手,免得麻烦。”
林正讶然,黄金麓就解释道:“不知道有多少土人,如果凶狠那就杀了,如果老实,那就拿些东西哄哄,让他们找些材料修船,然后找些吃食,把舱里的水都换掉。”
林正点点头,身后有人传令,随即号角长鸣,令旗飞舞,那两艘船减速了。
当明人愿意展示自己的和蔼时,哪怕是语言不通,可依然能消除别人的戒心。
两艘船停下来,随即从宝船上放了一艘小船下来,刘明粉墨登场了。
一身青衫,笑容满面,这是刘明给那些大汉的第一印象。
土人们的肤色略深,刘明靠过去后,就问道:“敢问这里是何处?”
雾茫茫,没人懂。
一个大汉看到刘明的衣服有些羡慕,就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
“谁听懂了?”
刘明回身问道,小船上除去四名划船的军士之外,还有两名通译。
一个通译想了想,说道:“此人说的话有些像是爪哇一带的,好像是在说……这衣服看着真漂亮。”
刘明一听就喜上眉梢,说道:“跟他们说说,就说咱们是大明皇帝陛下派出来寻找新奇花草的船队,并无敌意,暂借他们的地盘歇息歇息,有厚礼奉上。”
通译马上就结结巴巴的说了一通,几番来往,通译说道:“他们好客,可但心咱们是坏人,不过靠岸没关系,岛上有淡水,随便咱们用。”
刘明爽朗的一笑,朝着那些大汉拱手道:“多谢各位,来人,咱们回去,带些礼物送给新朋友。”
小船飞快的划回去,在宝船下面,刘明喊道:“岛上的都是傻子,拿几把菜刀来,还有,拿几件旧衣服,然后船队马上靠岸。”
“是傻子啊!那就好!”
所谓的傻子不是说智商,而是指开化程度。
于是船队缓缓的靠了过去,陈默趴在船舷上看着下面的那些小船,咋呼道:“哎!都没穿衣服,全是贝壳。哟!好大,老黄,有个家伙的比你大,要杀人泄愤不?”
“滚!”
黄金麓看到那些人的手中都是简陋的捕鱼工具,就说道:“上岸要注意,斥候要随时观察。”
林正放下望远镜吩咐道:“让刘明去交涉,大家注意,这里至少住着几万人。”
黄金麓一怔,抬头往沙滩那边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林正安慰道:“都是些木制的长矛,咦!不对!”
林正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说道:“有矛头,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造的。”
黄金麓谨慎的道:“咱们人少,让刘明先上岸交涉。”
至于刘明会不会被那些土人抓住给生吞活剥了,这个不在黄金麓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海上讨生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牺牲,包括黄金麓自己。
如果不是船队急需修整,没人会冒险马上和对方接触,起码得在海面上交谈一番,判断情况之后再说。
“刘明,老黄让你上岸和对方交涉一番,判断一下有没有危险!”
刘明点点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换了一波人来划船,朝着岸边去了。
陈默喊完话,就拿过望远镜看去。
此时距离岸边已经不远了,肉眼都能看到那些人。
“好多人,哟哟哟!那身材,老黄,是美女!好多美女!”
“什么矛头,林大人,是骨矛,我当年去乡下时看到过,那些穷猎人就是用骨头打磨成了矛尖。”
“他们的身材强壮,刘明可别被抓去吃了。”
刘明也有这个担心,不过他的分工就是这个,只要船队需要,他义不容辞,没有退缩的余地。
海水蓝的让人心醉,看着很浅,下面全是珊瑚礁。
刘明站在船上,负手而立,海风吹过,衣袂飘飘。
沙滩上的那些男女只有少数人有骨矛,刘明看到后,笑的更加的和煦了。
小船减速搁浅,刘明跳下去,拱手道:“在下大明人氏刘明,见过各位。”
通译心急翻译着,下船时不小心就滑倒了,两个大汉就从人群中抢出来,手持骨矛。
船上的军士马上就准备拔刀,刘明笑容可掬的低声道:“别动!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打牙祭的。”
前方那么多人,就算是投出骨矛,也足以把他们全干掉。
刘明放在背后的手在微微发抖,可面上却很是淡定。等看到那两个大汉跑过来扶起了通译后,他就笑的更加的真诚了。
通译被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的翻译着。
两大汉一直在架着他往沙滩上走,上岸后,通译的脚都软了。
“别慌!”
刘明跟上来了,鞋袜被海水打湿的感觉不错,很久没洗过的脚仿佛是在欢呼。
上了岸,不用刘明提醒,想保命的通译就开始了交涉。
“把礼物拿上来。”
看到通译开始放松了,刘明不失时机的送上了见面礼。
五把菜刀,这是朱芳的工坊打造出来的,虽不说是削铁如泥,可比那四名军士的长刀锋利了许多。
“借一根长矛来。”
这些人看来很淳朴,居然把武器交给了陌生人。
刘明举起菜刀,冲着木杆斜劈下去。
……
半个时辰后,船队已经靠岸,除去留守的人之外,都上岸了。
一上岸,陈默的眼睛就四处乱瞟,大多是在上三路。
“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小心被人给烤了!”
黄金麓警告道,然后和那位酋长笑呵呵的,大家一起进岛。
一路上都是茅草屋,而且这些茅草屋不少都是搭建在石头上。
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些石头居然都是雕刻的,各种造型,自有一番古朴之风。
更奇怪的是每家房前都有一个坑,看着里面烟熏火燎的,也不知道是干啥。
酋长住的地方一样是茅草屋,不过要大许多,基石要高一截。
黄金麓几人跟着进去,看着里面的摆设,不禁想起了方醒以前说的原始人。
“大明有多大?”
酋长睿智的目光盯住了陈默。
卧槽!这货咋找上我了呢?难道是觉得我诚实可靠?
陈默马上挤出了自认为最老实的笑容,可在熟知他秉性的黄金麓等人看来,这人笑的太色了。
“若说大明的大小,咱们就拿这个岛比比。”
陈默伸出手划拉了一个夸张的大圈。
“大明的一个村子就有那么大。”
通译翻译完后,酋长问道:“村子,大明有多少个这般大的村子?那种锋利的东西大明有多少?”
陈默肃然道:“大明的村子,少数也得有几十万个吧,至于那个刀……那是陛下御赐的宝物,只有遇到了心向大明的地方才会赠送。”
第1199章 这片海(为盟主:‘风圈成空’贺,加更!)
感谢书友‘风圈成空’的盟主打赏,第二十四位盟主,感谢!
......
“大明有几十万个这样大的村子?”
酋长觉得很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应该就是由十几个类似于这里的岛屿组成的。
“咳咳!有。”
陈默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过习惯性的忽悠了再说。
酋长想想那三艘小山般的大船,觉得应该不差。
目光转向被随意放在地上的五把菜刀上,酋长起身道:“各位贵客远来,今晚吃顿好的。”
黄金麓听了这话,就笑道:“我们的船上有酒,晚点让人搬几坛子来,大家同乐嘛!”
这时通译说道:“他们说再往北边一点还有岛屿。”
林正说道:“此事不着急,既然他们都去过,那肯定都差不多,咱们只管修整,纪录好海图,到时候还能来。”
黄金麓点点头道:“此处新近发现,一定要交好这些土人,以后大明的船队才能在这里补给。”
刘明赞同道:“咱们只需要付出些小东西就能站稳脚跟,相当于在这里多了几万朋友,好事!”
林正起身,拱手道:“在下大明水师百户官林正,长者请放心,大明之大,财富之多,不会觊觎这块地方,咱们要做朋友,以后的船队会源源不断地带来你们需要的东西。”
酋长豪爽的笑了,起身走到林正的身体,突然一个熊抱,还用力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通译轻松的道:“他们已经把咱们看做是朋友了。”
黄金麓心中大喜,喊道:“陈默,带人回船上,拿酒,还有肉干也带些来。”
陈默答应的很爽快,黄金麓低声吩咐刘明道:“看紧他,若是惹出事情来,老子阉了他!”
刘明点点头,陈默这厮就好那一口,在瀛洲算是得意了一回,时间一长,就耐不住了。
……
没有篝火,有的只是坑,好多坑。
等再次打开坑洞时,陈默眨巴着眼睛问道:“那玩意儿能吃吗?”
那玩意儿黄金麓的手上就有一个,他的身前有一堆篝火,火上面吊着口锅。
“烤的东西吃多了,小心拉不出屎来!”
巨大的椰子蟹被丢进锅里,扑腾几下就完蛋了。
坑里的食物被取出来,两样——鱼肉和椰子蟹。
陈默分到了一只,他学着那些土人的吃法,用石头砸开外壳,那股子香味顿时让他忘记了这个活着的时候,像是一个怪物的玩意儿。
“好吃!”
吃了一口之后,陈默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在狼吞虎咽,完全忘记了黄金麓和林正的交代。
——要矜持!要有天朝上国的吃相!
可在船上那么久,大家早就已经吃腻味了那些不新鲜的食物,此时一开斋,马丹!天朝上国也得先吃饱了再说。
黄金麓也开吃了,水煮的螃蟹吃着味道不咋好,他一边吃,一边不经意的看着那位酋长。
那位酋长喝了一口酒之后,马上就喝令人把其余的几坛子酒收起来。
哪里都有阶层啊!
想起茅草屋最高的就是这位酋长,刘明不禁有些想法,不过随即就打消了。
黄金麓看到了他眼中的异色,就低声道:“大明目前不可能移民过来,留一个空空的岛来干嘛?”
刘明点点头,刚才他脑子里转动着分化这些土人,激起内部争斗的手段。
大明终究不是屠夫,也做不出一百多年后,那些航海先驱们的事。
吃完饭,大部分明人回到船上休息,陈默也在内,为此他牢骚满腹。
“快过年了,修船吧,过完年咱们再看情况出发。”
林正有些发愁,因为岛上的土人也过的紧巴巴的。刚才酋长已经委婉的说了,这里的食物都不足以喂饱岛上的人,暗示林正,你们要么去寻找食物,要么就离开吧。
走出茅草屋,黄金麓说道:“岛上有果子,里面的肉厚实,可以吃,还有就是捕鱼,好歹能坚持。”
“天天吃鱼也……算了,打渔吧。”
于是小船被放下来,那些船工们娴熟的操控着去寻找鱼获。
那些土人有的站在山上,有的跑到海滩上,看着那些船工在浅海处下网。
若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鱼获多,等渔网被拉起来时就知道了。
“好多鱼啊!”
“是阴凉鱼!好大!”
“别急着拉上来,太多了,会把网子拉坏掉!”
那些船工一阵欢呼,大家都知道,食物来了。
岛上有不少树木,可以用来熏鱼,或者简单些,直接腌制,船上就多了不少肉食。
既然不缺食物,那么重点就是修补船只和准备过年。
作为船上硕果仅存的读书人,刘明被要求写些桃符贴在船上。
过年了,该有的东西一概不能少,就像是祭祀祖先,哪怕你撮土为炉也好,拿几根树枝点燃当做香烛也好,都不能少。
汉人向外迁徙的历史漫长,血腥是主题,可不管怎么样,没人会放弃自己的祖宗。
牌位,祭祀,文字,语言……
这些无一不是深入骨髓的汉人基因!
哪怕是万里之遥,哪怕是繁衍多代,只要还记得祖宗,还记得香火上面的祖宗牌位,那他就是汉人!
刘明写完桃符,看到陈默一脸的忧郁,就说道:“关山万里难越,碧波一色难寻,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想太多,早日找到伯爷要的东西,然后衣锦还乡,也能告慰列祖列宗,让家人欢喜才是。”
“我想儿子了。”
这里没有冬天,沙滩上,一个女人波涛汹涌的带着一个孩子蹲在那里,指着水里的东西教导着。
陈默难得没有盯着果露的波涛看,只是看着那个孩子天真的问着话,还伸手进海水里去寻摸。
浅水里什么都没有,孩子失望了,回身搂着女人的脖颈大声的叫喊着。
女人的脸上浮起了温柔的笑意,低声抚慰着。
“我想孩子了。”
陈默就趴在船舷边上看着,一直到那女人抱起孩子,指着这边。
大船,很大的船。
简单的快乐很容易……
“陈大人,要上岸吗?”
陈默揉揉眼睛,回身看到是廖阿三,就问道:“岛上面无聊的要死,上岸有什么意思?”
廖阿三提起手中的一小块布料,猥琐的道:“这边的……人衣服都没有,小的看了觉得可怜。男人倒是无所谓,可那些女人……哎!那贝壳伤肌肤啊!”
陈默的眼睛一亮,瞬间什么乡愁,什么儿子都忘记了。
廖阿三挤眉弄眼的道:“小的阅历了船上的所有人,就觉得只有大人您和小的一般心思,慈悲啊!这不就想邀您一块去安慰一番那些可怜人。”
陈默挺起胸膛,低声道:“小声点,还有,要注意不能被那些男人发现了,否则咱们就会被埋进坑里,变成这些土人的食物。”
廖阿三伸出大拇指赞道:“大人经验丰富,小的佩服。”
陈默得意不已,冲着黄金麓喊道:“老黄,船上无聊,我上岸去转转。”
黄金麓皱眉道:“看好自己那二两肉,别去惹事,不然老子把你那祸根给断了!”
陈默猥琐的道:“老黄,我的有三两。”
“滚!”
黄金麓看着陈默和廖阿三消失在岛上,正准备叫人去跟着,有人指着北边喊道:“我们的船回来了!”
黄金麓回身,看到海平面出现了一道船帆,慢慢的,一艘船冒出头来。
这正是前几天派去北边探索的货船。
船上还配备了几名土人,看来是找到了。
林正在下面监督检修,听到喊声就钻出来。
货船慢慢的靠过来,下锚,甲板上有人喊道:“大人,找到了,是个大岛,那些土人很热情,咱们用几把菜刀换了好些食物……”
“好!”
林正心满意足的道:“两座大岛,足够成为水师的落脚点,等回去之后,本官一定要建议派人驻守。”
刘明拿出一份简单的地图,指着那一溜代表着陆地的线条说道:“这一路太遥远,如果大明要保持这条航线,那就必须要在一路上的这些岛屿上建造仓储,并派兵看守。”
“大海之上,只有大明的船只才能航行,这片海,就是大明的了!”
第1200章 金陵户部的一把火
感谢书友:‘狼屠屠狼’的万赏!
感谢书友:‘54唐人’的万赏!
......
年前的一番争吵甚至都闹腾到了御前,可朱棣却一言不发,让参与武学筹备的四人摸不着头脑。
话多的皇帝多半软弱,或是暴脾气。
以前的朱棣话不多,现在就更少了。
话少的皇帝让人惴惴不安,特别是这位皇帝下马能治国,上马能砍人,让人窒息。
所以在这股子让人窒息的压力之下,在年前的最后一天,四人好歹相互妥协,达成了一致。
兵部,方醒起身拿着修改无数次的方案道:“军中占据九成的名额,剩下的一成,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大儒小儒来报名,都是百姓吧。劳烦诸位告诫下面的人,百姓进了武学,那就是军人,莫要打压,否则方某宁可把武学闹腾没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平头百姓进了武学,面对着陌生的知识体系,面对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
兴许想把戏继续演下去,孟瑛不满的道:“百姓进武学本就是多余,都是从头学起,白费时间!”
方醒笑了笑:“那可以把他们单独编出来,你们教那些将士,方某教那些百姓,可好?”
“不好!”
柳升说道:“都是武学的人,这样影响太坏。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柳某还得回家准备过年呢!”
过年是勋戚们最忙的时候,他们要忙着走关系,要忙着接受下面田庄店铺送来的出息。
方醒也很忙,所以他胡乱拱拱手,就准备回去。
“兴和伯,你那个科学可不许在武学教授!”
孟瑛最后告诫道。
柳升也面露凝重之色。
科学一旦在武学内广为传播,那些文人大抵要跳脚了。而文武之间本就很差的关系,也会雪上加霜。
金忠咳嗽一声,咽喉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耐烦的道:“本官乏了,都走吧。”
老家伙仗着资历和年纪喜欢倚老卖老,方醒却知道他是想打岔,就说道:“那你们就去教儒学吧,希望上了战场,那些将士们能用儒学把那些敌人说的浑身打颤,拿不稳刀枪。”
方醒说完就走,孟瑛冷笑道:“年轻人总是自视甚高,没有儒学,如果懂的忠君之道?到那时教出来的都是乱臣贼子!”
“好了。”
柳升不渝的道:“原先军中的儒学早就荒废了,可也没见那些将士们变成了乱臣贼子。”
早些时候那些军镇内部都设立过类似于武学的学校,不但教授儒学,也教授战阵之道。可慢慢的也荒废了。
金忠喝口残茶,吐掉茶叶说道:“本官当年就是个骗子,怎地?难道本官也是乱臣贼子吗?”
老金忠原先是个神棍,被人引荐给了当时的燕王朱棣,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堪称是神棍中的传奇。
孟瑛临了说道:“现在不说清楚,等孟某把方略递进宫去,陛下如何决断尚不得知,年后大家别想着轻省!弄不好还得要继续扯皮!”
……
回到家中,正好遇到金陵那边送年货的车队,十多辆马车源源不断的开进主宅,方杰伦得意极了,那嗓门大的半个庄子的人都能听到。
“把车赶进去,家里早就给你们准备了火锅,都暖暖的吃一顿,洗个澡,等老爷回来了,老汉我自会去禀告。”
那些大汉都笑嘻嘻的应了,有捣蛋的还问有没有女人,被方杰伦拎着木棍子追杀出去。
“见过老爷。”
看到方醒回来,那些大汉都赶紧行礼。
“都辛苦了,今年为何会晚那么久?”
按道理在十月份第一鲜和四海集市就该结账,并把结余和金陵方家庄的年利一起送到北平来。
为首的是第一鲜的账房,他苦笑道:“老爷,四海集市的铜钱太多了,咱们到金陵户部去换宝钞,可谁曾想那边刚发生火灾,把宝钞都烧光了,最后咱们还是和那些商贾兑换的宝钞,不然年后才能到。”
方醒哦了一声,然后让马车进去,他下马问道:“金陵户部烧掉了什么?”
账房面色古怪的道:“老爷,就烧了装宝钞的库房,还烧死了两个守库的小吏。”
卧槽!
方醒唏嘘道:“有人要倒霉了。”
这年头又没有打火机,也没人抽烟,户部的仓库更不许人烧火取暖,怎么起的火?
朱棣要大怒了吧?好好的一个年都不清静。
方醒摇摇头,进了内院,当看到两个孩子穿的厚厚的,像是两只笨拙的小熊时,他什么都忘记了,只想着好好的把这个年过完。
……
“不小心起火?”
朱棣拿着奏章冷笑着,朝中已经封印了,他也不想去折腾。
“户部仓库重地,居然会起火?而且那时候天气可不冷,为何起火?马一元以为自己很聪明吗?还是说他以为朕已经老到了分不清是非的程度!!!”
大太监想着宫中正在张灯结彩,朱棣要是一脸怒色出现,这个年都过不安生,就劝道:“陛下,穷人家过年都要歇息几日呢,您一年到头不是征伐就是操劳国事,放下吧,该歇歇了。”
这是大太监近几年最大胆的一次说话,说完就有些后怕。
朱棣把奏章拿起来再仔细看了看,起身道:“歇歇?偌大的大明事务繁杂,偏偏有些人觉得朕太和气了,这不就大过年的来给朕添添堵!”
朱棣起身,负手转着圈子,怒气勃发的道:“这上上下下的都想着升官发财,有几个想着朕的?有几个想着江山社稷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不是?”
想着想着的,朱棣想到了方醒所说的话,人生而趋利!
户部装着宝钞的库房起火,你起火就起火吧,居然还把看守库房的两个小吏给烧死了。
那两个小吏会为了救火而奋不顾身?
朱棣摇摇头,“让孙祥来!”
太监也过年,孙祥正在接受着东厂那些人的恭贺,不过礼物却一件不收。
“咱家无儿无女,受陛下的重托,怎敢收取礼物?你们的心咱家都知道了,带回去吧。”
端坐在椅子上,面色淡淡的孙祥确实是有些高僧的模样,那些送礼的人都感激零涕的说了些赞美的话。
“去吧!”
孙祥拨动着佛珠,觉得自己的心中一尘不染,波澜不惊。
“公公,陛下召见。”
孙祥身体一滑,人就站直了,“马上去。”
等到了大殿内,孙祥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冷肃,他不忧反喜。
朱棣的火气已经消了,交代道:“马上派人去金陵,查清楚金陵户部起火的原因,然后快马回报。”
孙祥还不知道此事,大太监就说道:“一个多月前,金陵户部装宝钞的库房起火,不但把宝钞都烧没了,还烧死了两个小吏。”
孙祥懂了,“陛下,不会一下烧死两个人,其中必然有问题,臣马上就派人下去。”
第1201章 利欲熏心
感谢书友:“赤焰的噩梦疯”的四个万赏!
……
过年无非就是吃喝玩乐,一家团聚。
可对于岳保国来说就是个煎熬。
他的爷爷已经去了,就在他进了书院没多久就去了,还是方醒和朱瞻基派人陪着他一起回去处理的后事。
从此他就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
“岳保国,去我家吧!”
袁冲穿着一身新衣服冲进来,满身的雪。看到岳保国在发呆,就拖着他往外走。
“我不去!”
岳保国挣扎着,他跟着辛老七练武很长时间了,袁冲拉不动他,就说道:“你一个人在书院里干啥?去我家,我爹我娘弄了好多好吃的,跟我去吧。”
岳保国垂首道:“不去,我要守着我爹他们。”
袁冲往桌子上一瞅,被那些林立的牌位吓了一跳。
这些牌位都是上次带回来的,岳保国跟着学了祭祀的礼仪,从此就要独自担当着岳家这一支的家长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马苏来了。
“干什么呢你们?”
马苏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老师,两人都松开手,袁冲说道:“师兄,我爹娘让我来带岳保国回家过年呢,他不去。”
岳保国的眼睛突然红了,马苏心中一叹,这还是个孩子啊!此刻他肯定是在难过吧。
孤苦无依,无亲无故,除去书院的师生之外,他就是天地之间一蚍蜉。
“没人忘记你,只是老师说了,我们的家里不热闹,你还小,肯定过的不舒坦,所以老师令我来接你去,走吧。”
“是山长?”
袁冲笑道:“岳保国,山长家有好多好吃的,比我家的还多,快去吧。”
岳保国迟疑的看着马苏,呐呐的道:“师兄,我已经给山长添麻烦了……”
敏感就是孤儿的代名词!
马苏没好气的道:“什么麻烦?你一个孩子家的胡说八道,赶紧走,晚了老师家就要开饭了!”
……
马苏带着岳保国到了内院外,把他交给了木花,说道:“去吧,老师家里有孩子,正好你们能玩到一处去。”
被木花一路带到后院里,方醒正和土豆堆雪人,看到他后,就招手道:“我还有些事,保国来帮我把雪人堆起来。”
岳保国有些发愣,方醒却已经进了里间。
土豆看到岳保国不动手,也不气馁,一个人戴着手套拍打着雪堆。
雪人的身体已经好了,可还缺个脑袋。
土豆正发愁,一个圆球被放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岳保国拿着树枝刻出了眼睛,嘴巴,最后加了一块雪弄成鼻子。
“不好看!没耳朵。”
土豆摇头,一脸的不满意。
岳保国嗯了一声,然后又去捏雪做耳朵。
土豆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还会什么?”
岳保国没抬头的道:“我还会骑马和拳脚,还有大刀。”
“好厉害!”
土豆看着岳保国不过是大自己几岁,却会那么多东西,艳羡的不行,就开始叽叽咕咕的问拳脚怎么练,骑马好玩吗,自己和弟弟都有小马,却不给骑……
等方醒再次出来时,岳保国已经做好了雪人,正和土豆在商量着怎么修改。
方醒点点头,再次进去。
平安刚睡醒,被小白抱着发呆。
张淑慧在厨房查看年夜饭,家里显得有些冷清。
“保国,进来吧。”
一个小屁孩,还没到避讳男女之别的程度。
两人进来,土豆笑着给平安说堆雪人有多好玩,等他长大了就堆一个等等。
岳保国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见礼后就站在那里。
“坐吧。”
方醒压压手,等他坐下后问道:“长大以后你想做什么?”
岳保国垂眸道:“山长,学生原先想种地,后来又想去聚宝山卫从军,现在什么都没想。”
方醒笑道:“孩子就是这样,你还小,慢慢的想。”
怎么去激发学生们的‘正能量’,方醒目前还有些疑惑,只是交代在上课时多教授一些增强对大明认可的东西。
“开饭了……”
……
第二天,方醒醒来就被告知有人来送礼。
“谁?”
昨晚守岁守到丑时末,方醒有些瞌睡。
“老爷,不知道,只是放下了一张帖子,说是金陵的风光甚好,他家老爷心向往之,文绉绉的。”
木花的转述很精准,方醒点点头,然后去了前厅。
前厅里,方杰伦正在待客,方云带着方专在门外玩雪,看到方醒来了,急忙喊老爷好。
“都好好玩吧。”
方醒笑了笑,然后摸摸方专的头顶道:“好好的玩。别想其它的。”
方专点点头,“老爷,我爹还回来吗?”
方醒的笑容不变,说道:“要许久呢。”
“嗯。”
孩子的懵懂没有让方醒感到一丝可爱,当看到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在方杰伦的陪同下矜持的模样时,莫名其妙的就想发火。
“见过伯爷。”
男子躬身拱手,方醒问道:“是为了金陵户部的事吗?”
男子点点头,正想说说自己的背景,方醒淡淡的道:“本伯无推荐权,太孙也不可能会为了金陵户部尚书的职位去陛下那里说项,回去吧,记得把东西也带回去。”
男子愕然,“伯爷,我家老爷乃是……”
方醒粗暴的打断道:“不必说了,说出来就多一个仇家,你觉得自己可以做主,为你家老爷找仇家吗?去吧,此事本伯就当做是不知道。”
方醒既然表明了态度,方杰伦马上就变脸了。
“贵客无需多言,我家老爷既然说不推荐,那谁都不推,方家不惹事,可也会不坏别人的事。”
方醒出去了,方杰伦傲然道,算是报了刚才这厮的倨傲之仇。
男子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多留了。”
方杰伦笑眯眯的把他送出去,交代门口轮值的方四道:“今日若是不熟悉的人,就说老爷出去了。”
金陵户部尚书的职位虽然远离政治中心,可级别还在,要是以后运作得当,说不定能调到北平来,那时候可就彻底翻身了。
“大年初一来走门路,利欲熏心啊!”
把这人送出去,方杰伦和方四感慨道。
方四吃着油饼,好奇的道:“难道马一元要完蛋了?”
马一元是完蛋了,这位时常觉得怀才不遇的家伙,这次算是玩大了。
今日大朝会,以贺迁都到北平,可方醒却没接到通知。
就在大朝会上,忍了一夜的朱棣喷的群臣面无人色。
语焉不详,欺君!
夏元吉也被揪出来狂批,说他为何没发现金陵户部的问题,渎职,可耻的渎职!
夏元吉这次没敢怼皇帝,低着头,不时瞥着那块镇纸,要是最后没有被扔下来,他准备回家就去庙里许愿。
夏元吉被喷皆大欢喜,可朱棣矛头一转,直接喷了蹇义和刘观。
吏部不称职,成了睁眼瞎。
而都查院不消说,刘观被喷的冷汗打湿了内衣,说是回去就安排御史南下清查。
一次大朝会就这么毁掉了,朱棣一生气,赐宴取消,各人回家吃自己去吧。
第1202章 人心鬼蜮
感谢书友:“前尘旧事怎么”的万赏!
……
方醒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人,所以当马一元在北平的某位亲戚带着一马车的礼物来时,连庄子都没给进。
方杰伦去传话,只说自家老爷过年喝多了,认不得人,有些癔症,不见客。
至于礼物,当那人请方杰伦代为收下礼物时,方杰伦马上就翻脸了,直接赶人。
“老爷,那马一元估摸着要疯了。这样满北平的送礼物,他是嫌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太无能了吗?老奴觉着这人太傻。”
“他不傻,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钱财都是他贪腐所得,谁收谁倒霉。”
方醒想起在金陵时对马一元的印象,唏嘘道:“看着挺官僚的一个人,没想到却敢拖人下水,分明就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干脆就疯一把,让大明的官场震动一下。”
方杰伦愕然道:“老爷,他这样做损人不利己,不应当吧。”
“有什么不应当的,那些贪腐的官吏经常会做出些愚蠢的事来,可平时却机变百出,这就是迷障。”
解缙来了,抱着悠悠走进来,然后把悠悠放在书桌上,这才说道:“老夫当年看好一个左侍郎,聪明啊!比老夫都聪明,可最后却栽在了女人的身上,贪腐三百多贯,剥皮实草……”
方杰伦出去了,方醒看到悠悠抓住一支毛笔往嘴里塞,就抢了过来,在他嚎哭之前抱给了解缙。
解缙抱着悠悠颠着,说道:“马一元原先也算是年轻俊杰,可惜后来开罪了陛下,幸而太子求情,只是轻罚,可终究无法再进一步,迁都后被陛下放在了金陵,这人大概是自暴自弃了,就想着捞几笔好致仕,可惜却露了端倪。”
“只是他还连累了金陵六部的不少人!”
朱棣正想着收拾一下南方的官场,好震慑一下那些以为迁都后就天高皇帝远的家伙。
“马一元算是撞上了。”
解缙把悠悠哄好了,笑道:“说起来还和你有关系,土豆在北方大量种植,南方的粮食就显得多了,有人建议不收粮,收宝钞铜钱作为赋税。金陵户部负责征收几省的税粮,不走漕运,那就只能存储,马一元多半是侵吞了仓库里的粮食,年前要盘点数量,他慌了,就偷拿了宝钞去买粮堵窟窿,结果窟窿越来越大,最后只得一把火烧了库房,想死无对证。”
……
事情正如解缙所说,初二,金陵都查院和刑部联袂上的奏章到了。
“马一元说方醒献上土豆,把南方的粮价都压下去了,而且漕丁们也没了饭碗,堪称是罪人。”
朱棣把奏章放下,冷冰冰的道:“马一元侵吞库粮,贪了宝钞去买粮补洞,最后放火,想灭掉证据,罪在不赦,令金陵送来。”
这是要开杀戒了,可无人敢为马一元说一句话,消息传出去后,还有不少官员上奏章,请求朱棣处死他,家眷男为奴,女为官妓。
这其中有一人曾经得过马一元的恩惠——救命之恩!
朱瞻基觉得这事儿太让人毛骨悚然了,趁着过年的功夫窜到方家蹭饭时就说了。
“亲亲相隐早就成为了规则,他们虽不是亲人,可救命之恩却比亲人更重,这等臣子,我不敢用,想想晚上都睡不着,生怕做噩梦。”
过年方家做了许多卤菜,还有油炸的,蒸的,这些菜能吃好久。
方醒叫人送了些来,然后弄了一瓶红酒,和朱瞻基在书房吃喝着。
刚开始吃,朱高煦来了。
“殿下不是禁足吗?”
“过年禁什么足?禁足了本王如何进宫吃饭?”
朱高煦看到葡萄酒就不爽,让方醒弄了一小坛白酒出来。
“那事本王听说了,那人最近在升官的紧要关头,生怕别人把他和马一元捆在一起,就准备大义灭亲。”
朱高煦一筷子穿了三片扣肉,一嘴吃下去,油脂从嘴角溢出来,又被他吸溜回去。
方醒的咽喉涌动一下,赶紧喝了一口红酒压压。
“好肉!”
朱高煦意犹未尽的又穿了几片,说道:“那人还弹劾张辅,说他整日在家蛰伏,所谋甚大。”
卧槽!这是疯狗啊!
“家里的幕僚给本王说了,这人是在窥探父皇的意思,以为父皇在忌惮张辅,就赤膊上阵了。”
“没有李林甫的手段,却有着他的阴狠,可惜他却看错了皇爷爷,必然会倒霉。”
朱高煦刚从宫中出来,消息比较全面,他喝了一口酒,美滋滋的道:“那人还弹劾了你,说你是曹操在世,霍光重生,早晚必是祸害。”
“方醒,方祸害。”
朱高煦乐不可支的指着方醒大笑着。
方醒无奈的道:“曹操手握重兵,挟天子以令诸侯,霍光位极人臣,大司马,大将军集于一身,可我有啥?就两个伯,再说我会吃饱撑的去干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人太毒,他的目标是都查院吗?”
都查院是养望的好地方,那些没有渠道上升的家伙们最喜欢进去,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了正义的化身,四处撕咬。
朱高煦嚼着猪耳朵,含糊不清的道:“不知道。”
过年大多都是在酒肉场中打滚,所以三人慢慢的喝着酒,聊几句朝堂上的趣事,倒也轻松。
“春闱就要来了。”
临走前,朱瞻基有些无奈的道。
“来就来呗,那么多读书人,若是再不开会试,下面肯定要闹腾起来了。”
老朱已经任性的断了一科会试,再断一科的话,那些读书人绝壁会在家中扎小人。
“青云大道就在眼前,人人争先,这就是学儒学的好处。”
方醒把他们送到大门外,正准备回去,贾全却低声道:“伯爷,有人弹劾你。”
“那条疯狗吗?陛下不会理会。”
那种利欲熏心的攀咬,方醒不认为朱棣会多看一眼。
贾全面色凝重的道:“是都查院的兰坚,他刚才求见陛下,在大殿里叩首,头上血流如注,不改初衷。”
朱瞻基问道:“他弹劾了什么?”
大过年的不省心啊!
贾全说道:“兰坚弹劾伯爷开了知行书院,却又染指武学,这是文武皆在布局,权臣的苗头。”
“还有呢?”
朱高煦饶有兴趣的问道,年过多了,也就没趣了,能有一件好玩的事情也是一个消遣。
可贾全的神色告诉大家,这不是好玩的事儿。
“陛下让他回去,他却以头叩击地砖,砰砰有声,再抬头时,血流满面,斥责伯爷不知人臣本分,先用科学蛊惑人心,继而鼓吹重开武学,等武学弟子遍天下时,就是伯爷谋朝篡位之时……”
“有点意思啊!”
朱高煦听的津津有味,等看到朱瞻基面色凝重后,就讪讪的道:“那些御史都是想求名的,本王都被弹劾过无数次,理会他们做什么?”
“这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