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出气
一句没家教,让萧城兴和姜渔晚的脸都绿了。
他们家的两个儿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没家教!
萧城兴的眼神,明显是想要将萧伊庭给撕了……
萧伊庭对于这三个字也是分外反感,少年人的忍耐力又差了一些,绷着脸,直接就说,“这位叔叔,有家教的人从来不随意辱人父母!”
“什么?你这臭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于父一听就火了,也马上意识到就是这小子打了自己女儿龛。
“长辈也得有个长辈的样!”
此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于父操起笤帚就要打他,“你这混蛋!今天我就替你父母教训你!”
陈老师见状赶紧拦在两人中间,阻挡着于父,萧城兴也一把将萧伊庭给扯了过去,板着脸训斥他,“你给我闭嘴!”明里是吼儿子,心中也极是愤怒,虽然萧伊庭打人不对,可自己孩子被人骂没家教,骂混蛋,这口气怎么就憋得那么难受?他可以把儿子骂得狗血淋头,可以把他打得满身是伤,可那也只有他骂得打得顷!
“爸,这事儿我不能闭嘴!”萧伊庭挣了挣,没能从父亲手里挣脱,“爸!我要还妹妹清白!她被人诬陷偷项链!”
“是吗?”如果说萧城兴对萧伊庭的所作所为又气又痛,听说了这事则护犊之心顿起,一个姜渔晚让叶清禾受了委屈也就罢了,这班上还有人欺负她,那他也是不答应的!于是对陈老师道,“老师,我这个女儿别的我不说,品行却极为端正,说她偷东西,别说我不相信,我也不答应!还请老师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于父一听,怒极,“有你这么袒护孩子的家长吗?打人就是打人了!还歪曲事实找理由!难怪你的孩子这么没有教养!”
一句又一句的没有教养,让萧城兴的忍耐力也到了极限,把叶清禾叫了过来,老鹰护小鸡似的护在臂膀里,沉着脸,“我就护了!我的孩子是怎样的我自己清楚!谁家的女儿不是女儿?你家的女儿打不得,我的女儿就可以随意被人欺负?!一巴掌打的不过是皮外伤,诬陷伤的可是孩子的心!既然到了老师这里,一切就听老师的!该怎样我愿意怎样!道歉也好,赔偿也好,我全接受!只是,请老师一定要还我女儿清白!女孩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萧伊庭听了这话,有些惊讶,这是父亲第一次在外袒护自己的孩子,要知道,从前他出了事,不管谁对谁错,在父亲眼里通通都是他错,回家先暴一顿再说……可见,女孩子和男孩子就是不一样的,父亲真偏心……
于父气得脸都白了,“你家的女儿不能被欺负?我家的就可以随便让人打了吗?老师,你看着办吧!”
陈老师也是头大,最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家长……
“这样吧,叶清禾的事我会去班上调查,一定会给两位家长一个交代,至于于墨菲的脸……”
“老师!这孩子的脸我们会负责!去医院看呗!做什么检查花多少钱全是我们的事!我们不会让老师您为难!至于我女儿的清白,请老师查清后,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该处理的要处理!”萧城兴说话颇为大气,一心要护叶清禾周全,以致完全颠覆了他平日低调的形象。
当然,最惊诧的还是萧伊庭,这还是老爸吗?这只差说,老子有的是钱了……
他马上道,“老师,不用去班上查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陈老师反问,“那你先说。”
萧伊庭的目光在于墨菲脸上扫过,于墨菲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陈老师,这件事完全就是于墨菲和张萌一唱一和导演的一场戏!把项链放进我妹书包的是她们!跳出来喊搜书包的也是她们!”他十分笃定地说。
于墨菲慌乱更甚,“没有!我没有!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叫证人来就知道了!下午体育课的时候,王哲回教室想要脱条裤子,可是,还没进去,就发现教室里有人,而且这人还就在我妹座位上,在抽屉里弄什么东西。当时他没想那么多,既然女生在教室里他就不能脱裤子了,于是去了厕所,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做栽赃的事,事发了才恍然大悟!陈老师不信的话把王哲叫来问问就是了……”
萧伊庭的眼眸微微眯着,死盯着于墨菲看,看得于墨菲心里发毛……
“那烦请老师把这位叫王哲的同学叫来。”萧城兴愈加有了底气。
“请各位稍等,我找个同学去叫王哲。”陈老师还是担心双方势同水火的,会在他离开后闹起来,在窗边叫了外面一个同学去找王哲。
在等待的过程中,于墨菲越来越心慌。
陈老师转而开始问她,“于墨菲,一直都是他们在说,我也不能只听他们一面之词,现在该你说了。”
“我……”于墨菲眼神游移,踌躇不决,“反正……反正不是我做的……”
萧伊庭马上道,“是!项链不是你放进去的!可是帮着张萌贼还捉贼的人是你!至于这点子是谁出的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就是你!张萌那脑袋和智商估计想不出来!”
“没有!我没出点子!是张萌自己想的主意!”于墨菲急于撇清自己,脱口而出,而后,才怯怯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委屈地辩解,“张萌跟我玩得那么好,请我帮忙我也不好拒绝,东西不是我放到她书包里去的,我只是在苏苏发现项链不见了的时候提出让她搜书包而已……”
恰好,刚才陈老师遣去找王哲的人回来了,告诉陈老师,王哲已经回家了。
“知道了,你也回家去吧!”已经没有了再叫王哲来对证的必要,陈老师对萧城兴道,“萧爸爸,现在同学们都已经放学回家了,明天上课我会找张萌把这件事彻底调查一番,也会在班上还叶清禾清白,这点您放心。可是,萧伊庭打人终究是不对的,希望萧伊庭能认识到这个错误,今后用正确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搞好同学之间的关系。”
萧城兴闻言,很是爽快地应承,“对不起,老师,孩子顽劣,给您添麻烦了!还有这位同学以及家长,对于犬子打人一事,我在此表示深刻的歉意,现在我们就负责带这位同学去医院检查,直到医生确认她完全没事为止。”
于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对女儿的不争气深感丢脸,也没那个底气再叫嚣,只沉着脸,维护着自己的自尊,“不必了!这点钱我们家还不缺!”
萧城兴却笑道,“当然,从您的谈吐可以看得出来,您家世必然优厚,只是我们总得一表心意不是吗?”他拿出一大叠钱来,放在陈老师办公桌上,“既不去医院,就给孩子买点补品吃吧,再一次深表歉意。”
于父冷僵着脸不出声。
萧城兴又道,“陈老师,这前前后后的,我们也都听了个明白,最无辜的我怎么觉得还是我这小女儿呢?这孩子胆小柔弱,身体又不好,风一吹都能把她给刮倒,这番惊吓,可把她吓坏了!犬子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这以后,让我女儿怎么在班上做人?就算澄清了事实,别人还当她是个好欺负的,人人都可以欺负她,那可怎么办?”
说着,声音便渐渐升高了,语气也严厉起来。
于墨菲在一旁听了,心想,这往后谁还敢欺负她?萧伊庭扇她巴掌后的表情还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要将她给撕碎了一般……想着,不禁偷眼看了下萧伊庭,只见他狠狠朝她一瞪,吓得她一个寒噤。
陈老师不知萧城兴是何用意,但也感觉出来眼前这位萧爸爸城府非凡,表面工作做得面面俱到,话也说得十分中听,心头却还窝着火呢,否则,他又道歉又给钱的,却至始至终没说萧伊庭不对,也没让萧伊庭自己出来道歉,只怕心里在喊“打得好”……
“萧爸爸的意思是……”他索性直问了。
“陈老师,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小小年纪就偷人东西,还设计陷害别人,怎么着也要上报学校,该通报的通报,该处理的处理吧?”萧城兴态度忽然强硬起来。
于父一听,端着的架子才散了,哼道,“这位家长,说得轻巧,如果要处分的话您儿子也脱不了干系!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错的!”
“所以我才说,该处理的就处理!他一个男生!马上满十八岁就是男人!自己做的事就该自己承担责任!处分!开除!学校怎么决定我都服!只要秉公处理!”
叶清禾听了一惊,抬头看萧城兴的侧脸,只见他太阳穴青筋微微鼓动,想是十分生气的……萧伯伯,这是要拼个两败俱伤也要给她出气吗?
姜渔晚亦大吃一惊,猛给丈夫使眼色,可萧城兴根本不看她,加之她原本就做错了事,一时泪光盈盈的,差点哭出来了。
只有萧伊庭,若无其事,这些年挨的批评无数,早已麻木了,处分就处分呗,他脸皮厚,大不了再换个学校读……
于父高傲的脸色终于彻底垮了下来,“这位家长,孩子们都有错,但终归只是孩子,重在教育而不是处理,您说呢,一个处分挨下来指不定一辈子就毁了……”
“什么叫孩子们都有错?!我女儿就没错!她成绩优秀,品行端正,样样拔尖,错在哪里?我不知道挨个处分会不会毁一辈子,我只知道,我女儿如果被人赖上这小偷的名声,她这辈子就毁了!”萧城兴高声说,声音回荡在傍晚的办公室里,嗡嗡地响。
陈老师才叫头大,萧家这架势,就算他不上报学校,只怕他们自己也会闹到学校去,这俩家长,怎么都这么护孩子呢,当老师,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可是,再为难也得出来调节,他硬着头皮道,“萧爸爸,于爸爸,两位都别激动,这样吧,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学校领导也已经下班,不如等我明天在班上找过张萌,见过张萌的家长,两位也先回去冷静一下,我们再做最后的决定,处理是一定要处理的,只看怎么处理,你们说呢?”
现在,轮到萧城兴僵着不动了。
于父脸色十分难看,可一个女孩子,如果真的在全校大会上被点名,就算不处分,也够丢份的了!回看自己的女儿,在那吓得直哭,求助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好像在说,爸爸,我不要挨处分……
他心里一软,行动上也服了软,“这位家长,我女儿这事儿做得不对,但请您看在她是位女孩的份上,给她留点脸面,在这里跟您及贵千金道歉……”
“女孩?我女儿不是女孩?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萧城兴把叶清禾一推。
叶清禾的外形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怜悯,本来就比同班同学年纪小,个子更显小,脸上也红红肿肿的,这么推出来,若有别人,实博足人的同情心……
萧伊庭看着自己的妹妹,扬了扬眉,柔弱?这丫头也就在外面柔弱,在他面前比什么都横……
“所以……还请您跟我一样心疼女儿的份上,大人大量,这件事就在班里道个谦,陈老师和我这当家长的好好教育一番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您说呢?”于父几近讨好了,同时把女儿扯了过来,训斥道,“墨菲,跟同学说对不起,回家以后好好写检查,以后再不可这样了!”
于墨菲委委屈屈的,还不愿意道歉。
“听见没有?鬼丫头!竟给我闯祸!”于父一巴掌扇在她头上,不过,用力并不大。
于墨菲这才哇地哭出来了,抽抽噎噎地说,“叶清禾,对不起……我以后……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话说她哪里还敢……
萧城兴的脸这才算缓和了一些,“于先生也是,不是说教育吗?也犯不着打孩子……行吧,就冲着您这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就把这事交给陈老师处理,不过,在全班面前澄清道歉是必须的,我女儿可是在全班面前被诬陷的!”
“是……那是必须……”于父应承道。
“那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耽误陈老师下班,挺不应该的,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家长协助的,陈老师随时打电话,我们随叫随到。”说完,对陈老师点点头,亲自给叶清禾拎着书包,一家四口离开了办公室。
从学校到家的途中,气氛一直是沉闷的。
萧城兴在办公室稍稍松弛的脸,上车后又回复紧绷。姜渔晚坐在他身边,一声也不敢吭,两手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袋。
叶清禾也处于极尴尬的局面之中,一方面姜渔晚对她的态度让她如坐针毡,心内也如扎了一根刺;萧城兴和姜渔彤间紧张的气氛又让她更加不安,她甚至在想,自己究竟还要不要在萧家待下去……
唯有萧伊庭,做好了回家被老爸暴K的准备,虽有着风萧萧易水寒的悲壮,可也坦然。
进家门之后,萧城兴第一个叫的是叶清禾,“清禾,来我书房。渔晚,去房间等我。”
独独,没有叫萧伊庭。
这让萧伊庭颇为不自在,不关他的事吗?第一次做错事被忽视,真不习惯……他真是欠K的命……
叶清禾低头跟萧城兴来到书房。
萧城兴看着她的脸,自己打她的地方,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才重又抬头问,“清禾,还疼吗?”
叶清禾摇摇头。即便真的疼,她也不会承认了,萧伯伯待她,真的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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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了额……
第77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礼物
“清禾,对不起……”萧城兴语气沉重地说。
“萧伯伯,我知道您是无心的,原本是要打二哥。”叶清禾以为他是为这一巴掌道歉,忙道。
萧城兴摇摇头,“这一巴掌打在你脸上,确实让我心疼。可是,我更心疼的是你萧伯母做的事……”
这也是她的心疼痛所在,瞬间沉默……
“清禾,相信萧伯伯,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不要想太多,我对外称,你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不知道优秀如你,会不会嫌弃我这个爸爸不够格?眭”
“当然不会……”她固然清冷,可不是一个冷心的人,当萧城兴在办公室口口声声称她为女儿时,心里涌起的只有温暖。
“那就好,再原谅一次萧伯母好吗?”
叶清禾沉默着,最后终于点点头债。
她易地而思考,没有理由让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去爱一个别人的孩子,姜渔晚不喜欢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萧城兴笑了,“我就知道,没有比你更懂事的孩子,能够照顾你几年是我的福气,也是……你二哥的福气,清禾,我发过誓,会像亲生父亲一样陪你长大,我会努力做到的,以后我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忙,多陪陪你和伊庭,带你们出去走走。”
提起萧伊庭,叶清禾忍不住道,“萧伯伯,下午可把我吓着了,如果闹到学校去,二哥真的被处分,我会内疚的。”
萧城兴却一笑,挥挥手,“放心,不会了!我就是看不惯那家长的气焰,打了怎么着?胆敢欺负我女儿就该打!若是我在场,我也打了!你二哥从小到大打架的次数无可计数,就这一回我给他叫好!不过,这话你别跟他说,不然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叶清禾也微微扬了扬唇,凝视着萧城兴慈爱的样子,心头浮起父亲的容颜,莫名的,不想这么早离开书房。
萧城兴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证书来,递给她,“这是你和伊庭上次书法比赛的获奖证书,你的是金奖,他的银奖,有了你,我看他还怎么张狂!”
“萧伯伯,其实二哥没您说的那么糟糕,他很好的。”每次萧城兴总把萧伊庭说得很不堪,她不免替他叫屈。
萧城兴眼眸一亮,乐呵,“你真的觉得他好?”
“是啊,他正义、热情、阳光,除了爱玩以外,没啥不好啊?而且,这一点他也改了很多了,每天都有学习!”她倒是没注意萧城兴眼睛里那闪过的亮度。
萧城兴眼里的笑容更加神秘,“好,你觉得好就行!清禾,等会我让保姆给你送点药来擦擦脸,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有空的时候我再叫你陪我喝茶,行吗?”
“嗯。那我走了,萧伯伯。”有些话,她说不出口,有些想法,也太不现实,她默默地,让它们沉落……
萧城兴离开书房后就回了房间,那里,他交代过的,让姜渔晚等他。
她不知道萧城兴会跟姜渔晚说些什么,只是记得他说,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或许,姜渔晚会听他的话,不再为难她,可是,要两个人原本隔心的人和睦融洽,谈何容易?
脸上被萧城兴扇过巴掌的地方依然火热热的,她捂了捂脸,回到房间。
萧城卓小跟屁虫似的黏着她也进来了,见她捂着脸,大惊,“姐姐,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磕着了……”她把头发拉了拉,遮住脸。
“姐姐,我看看。”他反而靠上来,小手扒开她的头发。
小胖子刚洗过澡,身上一股牛奶沐浴乳的味儿,甜香甜香的。
她微微一笑,任他的小手指在她脸上爬,“没事儿了,不疼了。”
“姐姐,下次小心点。”他噘起嘴来,在她脸上呼呼地吹着气。
萧城卓圆圆的脸蛋小嘴粉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加之这几个月在家养着,褪去了夏天晒的那身黑红,皮肤粉粉白白的,令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知道的,小屁精!”
萧城卓便双臂环抱着她,搂着她脖子在她脸上印了个口水印,“姐姐,亲亲明天就好了!”
“嗯!肯定好了!”叶清禾只觉脸上湿湿软软的,双手揉了揉他的小胖脸。
忽的,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把萧城卓从她面前拎开了,萧城卓的脑门上还挨了个爆栗,“你个混小子!好的不学就学小流氓!占妹妹便宜!”
来人正是萧伊庭,手里拿着药和冰块,敲完他爆栗还用力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
“萧伊庭!我是你叔!是你叔!”小家伙暴怒地抗议,怎奈实力相差悬殊,只能任凭他蹂躏。
萧伊庭松开了手,在叶清禾面前坐下,“嗯”了一声,“你也知道是我叔啊?为老不尊轻薄小姑娘是什么意思?”
叶清禾听着两人的对话,怎么觉得脑子被绕混乱了呢?
脸上一凉,她忍不住“嘶”地轻叫一声,原来是萧伊庭在用冰块给她敷脸。
“对不起,我爸本来是打我的,害你挨打了……”他看着她红肿未消的脸,皱起眉头,“我爸那爆脾气,怎么这么老了还不改……他自己该练练字才对!”
叶清禾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他却凶巴巴地瞪着她,“还笑!这样了还笑!平时怎么没见你笑几声?”
叶清禾的笑容收敛……
“萧伊庭,你轻点啊!姐姐会疼的!”萧城卓伸着脑袋在一边着急。
“你给我写作业去!今天练字了没有?”他凶道。
自从上次他和叶清禾送作品去参赛,萧城卓就羡慕极了,练字的决心更坚定,萧伊庭也总算找到可以显摆之处。
“早练过了,我可不像你!”萧城卓甩过来的目光充满鄙夷,而后继续盯着叶清禾的脸。
“二哥,今天谢谢你。”叶清禾插话进来,阻止了两人无休止的争吵。
“有什么可谢的!你是我妹啊!欺负你不等于在我头上拉屎吗?”他换了药膏,给她涂,“就是于墨菲太不经打,一巴掌就倒地不起了!”
“二哥……以后少动拳头吧……”教室里那一幕,非但同学们被吓傻了,她也吓呆了,真要打出事情来,要负责任的是他!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轻重的!你不懂,有的人跟她讲理没用!就得靠拳头!你别动,再乱动药进嘴里了!”他按住她脑袋。
她是被他过重的手劲给弄疼了好吗?虽然他已经尽量轻点了……
“幸好有王哲看见了事情的经过,不然,要问出真相来还得费一番功夫。”她不由感叹。
他笑了,“你还真以为王哲看见了?”
她瞪大眼睛,恍悟,“难道你是骗人的?”
“就是骗的!于墨菲那笨蛋,一骗就全说了!”他乐得两眼泛着光彩。
好险!她在心内惊叹,还好王哲回家了,如果真被叫到办公室来不露陷了?不过,转念一想,以他和王哲的关系,再凭两人的急智,真碰到一起,也必然随机应变不会露陷的……
“你找人做伪证!”她透过镜片看着他。
“做伪证怎么了?只要能让假的变真的,假的也就是真的了!”他不以为意。
这所谓的小偷事件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陈老师果然把张萌的家长也请来了学校,将事情的经过调查得清清楚楚,张萌和于墨菲都写了检查,还在班上公开念了,并且给叶清禾道了歉。
至于家里,姜渔晚作为长辈,自然不会主动给她说对不起,不过,却在第二天晚上亲手下厨做了两道菜,加之萧城兴在中间打着圆场,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了。
他们的英语话剧在新年汇演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最终获得了一等奖,剧组的人便商量着要庆祝一番,而新年过后就是萧伊庭生日,苏芷珊提出就在萧伊庭生日这天一块庆祝。
没有人有异议。
叶清禾根本就不知道萧伊庭生日是多久,而苏芷珊是怎么知道的?可见苏芷珊对萧伊庭还是费了些功夫。
萧伊庭显然没去想过这个问题,也没去想本是剧组的庆祝跟他有什么关系,只兴冲冲地提醒叶清禾,“妹妹,我生日你得送份礼物给我。”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门,“对了,妹妹,你什么时候生日?”
她本他问得一怔,“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哪有人记不得自己生日?他转念一想,觉得可能是她不愿说,因为说起生日必然会联想到父母和家,难免伤心,所以便不再问了,也不好再提自己生日礼物之事,只道,“妹妹,走吧,我们写作业去!”
希望,他听话一点,可以让她不那么烦恼……
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所以原本萧城兴不允许萧伊庭外出庆祝生日,可是,因为叶清禾也会去,萧城兴才放了行,还给了儿子一笔小钱,让他请同学吃饭,当然,这钱是给到叶清禾手里的。
兄妹俩一起来到约定的餐厅,服务员领他们来到定好的包间门口,请他们自己进去。
推开包间门,里面却一片漆黑。
而后,生日歌响起,包间一侧的小门打开,烛光里,一群人推着生日蛋糕出来,为首的,正是苏芷珊。
“萧伊庭,生日快乐!”苏芷珊一身白色冬裙,烛光映衬下,如公主一般耀眼。
虽然是老掉牙的把戏,可是场面还是令人感动的,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苏芷珊的精心准备,萧伊庭看着她,说了声,“谢谢。”
大家要萧伊庭许愿,可他怎么也不肯,说这是女孩才干的事,一口气把蜡烛吹熄了,开灯分蛋糕,请大家入座。
然后,便开始送礼物。
准备了礼物的基本是女生,就连张萌和于墨菲也各自准备了一份,片刻间,萧伊庭的面前便花花绿绿堆了高高的一堆。
萧伊庭却笑了笑,转身问叶清禾,“妹妹,你给我的礼物呢?”
叶清禾皱了皱眉,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他却偏问!
而大家都在以期待的眼光看着她,尤其苏芷珊。她无奈之下,只好从包里掏出礼物来,只两根手指宽的盒子,“给你。最好回家再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苏芷珊笑着问。
萧伊庭看着盒子的形状,大致猜到了是什么,收了,放进口袋里,“谢谢了!回去再看!”
苏芷珊顿时大感失望……
男生诸如王哲之类的,拍了拍萧伊庭的肩膀,“哥们,礼物这女孩干的事咱男人可办不来,待会儿多敬你两杯得了。”
喝酒?
萧伊庭情不自禁/看了眼身边的叶清禾,临行时,爸爸可是叮嘱过的,要她看好他别让他喝酒……
这个动作被王哲看得清清楚楚,嘲笑道,“不会吧?你小子出息!被叶清禾管得规规矩矩的!现在连喝杯酒也要看她脸色?”
“不是……”萧伊庭想要解释,可分明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冷冷的目光盯着自己,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了……
“不是?不是就喝给我看!”王哲在他另一侧坐下,同时酒瓶摆上了桌。
“这个……”萧伊庭把礼物都交给叶清禾,笑道,“你帮我拆,给我收着。”
叶清禾只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又这样……
他哪一回不是败在她这样的目光下?
只好把礼物又往她那边推了推,回身对王哲说,“得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我爸今晚在家等着我呢,我要喝得醉醺醺地回去,我爸会把我劈了……”其实老爸才不在家呢,他们前脚出来,老爸后脚也要跟着出去,只不过,怕老爸总比怕妹妹好……
王哲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强逼他,意兴阑珊地把酒给放下了,“你不喝还有啥意思啊!都不喝了呗!”
剧组男生原本不如女生多,江之永还不知为何没有来,几个男生,一帮女生,让王哲颇觉没意思。
苏芷珊怕冷场,马上让服务员上菜,兼活跃气氛,“我也觉得马上要期考了最好不要喝酒,而且男生喝酒喝多了待会儿谁送女生回去啊?不如这样吧,我们就喝饮料,来玩游戏就是了,怎么样?”
女生们都说好,原本没了兴致了王哲也忽然提起了精神,表示附议。
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就连于墨菲和张萌都给萧伊庭敬酒了,真诚地表达了化干戈为玉帛之心。
这样的场面,就算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表面还是要装和谐的,萧伊庭顺水推舟接受了她们的歉意。
从六点到九点,一群年轻人闹了三个小时,才算结束了他们的庆典。
萧伊庭本就是一个讲究哥们义气的人,这样的场合最易挑起他的情绪,宴尽时他也尽了兴,本是剧组的庆典,主角却完全成了他一个人。得意忘形之际,道,“好了,今天我买单,妹妹,去结账。”
王哲当时就笑了,“瞧你这点出息!大男人还让女生去买单!”
萧伊庭一时语塞,真是高兴糊涂了……干笑两声,“我爸就是这样的,男人赚钱,女人花钱呗……”说完,自己也觉得这借口找得实在蹩脚,不过,王哲还不知道吧,他喝瓶水的钱都得从妹妹这支……
叶清禾提着一大袋拆开的礼物往外走,听得身后响起苏芷珊的声音,“萧伊庭,送你的礼物,也请回家再拆吧!”
第78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惊见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听他的高唤,“妹妹。”
她回过头来,他笑着朝她挥动手里的礼物,“这里还有一个。”说完,把礼物塞进她的袋子里。
她看见,他的身后,苏芷珊的眼睛里,有东西沉落下去……
回去的时候,王哲、苏芷珊还有另两个女生同一个方向,几人便一起走了,其他女生则有另几个男生送回去眭。
苏芷珊亲热地挽着叶清禾,萧伊庭则和王哲走在一起,其它几个女生手挽手走在另一堆。
叶清禾手里提着一大袋礼物,苏芷珊看了回头和萧伊庭开玩笑,“萧伊庭,你怎么可以让女生提那么多东西?”
萧伊庭和王哲走在她们身后,路灯下眯着眸子懒懒地说,“嗯,妹妹就是我的小书童啊,她不给我提东西谁提?毡”
“你欺负清禾!”苏芷珊冲他坐了个鬼脸,十分可爱。
萧伊庭只是笑笑,心中却暗暗叫苦,好像这丫头欺负他的时候更多!不过,只要无关学习,丫头还是很好说话的……
“萧伊庭,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请客!”苏芷珊一直扭着脖子对着后面说话。
叶清禾暗暗摇头,放慢了步伐,等着那俩男生并肩一起走,以免她扭疼了脖子。
萧伊庭兴趣缺缺,“电影什么好看的?不如回家打游戏去!”
“那……那我们一起去网吧打游戏?”对于苏芷珊来说,这是个挑战了,像她这样的乖乖小孩还没去过网吧呢……
“你们?”萧伊庭看着这一群女生笑了,“算了吧!”
“那……我们去唱歌?”苏芷珊又提议。
“……好吧!”他总算是答应了。
苏芷珊很开心,叫着其他女生,“走了,唱歌去了!”
一行人正准备改道,忽然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车里出来几个年轻人。
他们并没有注意,直到这几个人走到面前了,萧伊庭才发现,其中一人是付真言。
直觉告诉他不妙,“王哲小心!”同时拉住叶清禾的胳膊向后一甩,把她护在身后。
付真言真的是冲着他来的,领着几个人手里提着棍子朝着他挥来。
他松开叶清禾,将她用力往后推,以远离自己,同时大喊王哲,“带着女生走!”
女生们早已被这一幕吓得尖叫乱跑,叶清禾也有一瞬被惊住。
倒是苏芷珊更沉着一些,驱逐着那些乱跑的女生,“别瞎跑!赶紧拦车回家!”她自己则找地方打电话报警去了。
这时候最危险的是萧伊庭!
王哲顾不得其他人,加入战团,帮萧伊庭从围攻中解脱出来。
萧伊庭以一敌五,已经挨了几棍,王哲加入后,才有了反/攻的机会。
两个人对五个人,虽然仍处于劣势,可轻松多了。
他俩深知实力有差距,又有女孩在,不想跟他们多周/旋,只想快点带着人逃走,可是,却怎么也突破不了。
五人中,有人发现了苏芷珊在打电话,大骂一声,“臭娘们,还敢报警!”而后,竟然抡着棍子朝苏芷珊跑去。
王哲见状飞奔过去阻止。两人一对一,王哲的身高明显占了优势,那人被牵制住,却也被激怒,手里的棒子猛飞出去,把王哲击退,而后,便去追已经跑开的苏芷珊,王哲躲开了棍子之后,也跟着追了过去。
于是,只剩下萧伊庭一个人一敌四。
纵然萧伊庭一直让王哲把妹妹带走,可是叶清禾没有离开,王哲也追苏芷珊去了。
萧伊庭很担心她,可是又不敢再大喊,唯恐把这些混蛋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去,只好护着头尽量往离她远一点的地方转移,希望这丫头聪明点,赶紧逃命。
可是,却突然听得有人一声惨叫。
他抬头一看,不知道叶清禾从哪弄来的两桶开水,一桶已经淋在其中一个身上,另一桶还在地上。
她自己的裤子已经被水打湿了,真不知道她小小的个子,怎么把这两桶水弄来的……
他托着被打伤的身体,灵活地移到她身边,提起水,往付真言身上泼去。
付真言下意识伸出手臂来挡,开水全泼在他手臂上。
他痛得缩回手,再看时,萧伊庭已经拖着叶清禾开始跑。
他心中怒极,一吆喝“快追”,而后便率先追了出去,其中一人被开水烫伤背和腿,蹲在地上直叫。
萧伊庭腿长跑得快,叶清禾被他拽着,两人之间隔着两只手臂的距离,跑得很吃力,尤其,脚上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可是为了避免被抓住,她咬紧牙关跟着他跑。
付真言追了上来,首先抓住的就是她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付真言手里多了把匕首,他真的敢就这么刺下来吗?
“付真言!你不想念书了吗?你疯了?!”她大叫一声。
付真言的目光一紧,匕首在半空中停住。
不是因为她这句话,而是因为,看见她满头汗湿的头发,喘息的表情。还有,也看见了她浸湿的裤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泼在她脚上的也是开水……
她的眼镜跑掉了,那双眼睛好美,好纯,含满了泪,她的脸上也全是眼泪,她哭过……可是,却独独的,没有害怕……
“付真言!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要前途了!?”她以为,他片刻的呆滞是因为这个,继续大声道,希望能说动他。
萧伊庭却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跟他废什么话!快跑!”
这时候,后面不知从哪里追来了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付真言等人给制服了……
萧伊庭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以他在街头打架的经验,似乎没有路人愿意管这样的闲事……
叶清禾却抹着眼泪说,“谢谢你们,你们还是来了……”
其中一位大叔说,“哎,姑娘,看着你可怜我们才帮的,不然这小混混打架直接等警察来好了。”
叶清禾却固执地说,“不,他们不是小混混。”
“走吧走吧,都送去派出所去。”那位大叔又说,“小姑娘,你的脚,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脚怎么了?”萧伊庭一直没有留意,现在才看见她裤腿湿透,蹲下来要给她擦拭,才碰了碰,就听见了她“嘶”地叫了一声。
“疼?”他皱眉问道。
她只是摇头,“你别碰……别碰……”
“小姑娘刚刚被开水烫了!”大叔说。
他们就是路边的一家面店,这小姑娘跑进来请他们帮忙,说是有人打她哥,可是,这样的事现在还是少管为妙,所以没答应,这姑娘就开始哭,纵然他们于心不忍,但还是不愿意惹麻烦上身。
后来,小姑娘就放弃了,问他们要热水。
这个他们还是有的,小姑娘小小的个子提了两桶水出去,自己的裤腿都打湿了,还摇摇晃晃坚持,正是这一幕,才打动了他们,决定帮一把……
萧伊庭也终于想到是什么原因了,亏他刚才还拖着她一路狂跑,冲着她一瞪眼,“你怎么这么笨呢?”
难怪她在哭!他还以为她是吓的!
她咬了咬唇,“你要我打的!打不过就拿凳子砸,可是我力气小,凳子砸他们也不痛……”
“你……”他无语,“我要被你气死了!下次别打了!要跑!跑!记住没有?”
这丫头,在学习上那么机灵,打架是白痴啊!打不过肯定是跑啊!他什么时候说了打不过拿凳子砸来着?
“白痴!”他半蹲下来,把她背上,“先去医院!”
“先去警察局吧?还有苏芷珊和王哲呢?”叶清禾道。
萧伊庭这才想起这俩同伴,而这时,响起了警笛声,原来,接到苏芷珊报警的警察已经来了。
警车上已经坐着刚才去追苏芷珊的人,那么他俩呢?
“请问,我还有俩同学呢?叔叔?”萧伊庭没见到两人的身影。
“男生受了伤,去医院了。”警察把群众抓住的几人都带进了警车。
原本萧伊庭他俩也要去派出所做笔录,可是因为叶清禾脚烫伤,便去了医院,连同付真言和另一个被烫伤的。
医院里,还遇到了王哲和苏芷珊,王哲被匕首扎中了左肩,流了很多血,半壁衣服都染红了,不过,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绷带也缠上了,苏芷珊在一边陪着他,显然也是哭过的,警察则在问话。
叶清禾的裤子跟小腿的肉黏在一起了,扯一下就痛,医生是用剪子把她裤子给剪开的,剪开后,只见小腿通红一片,上面一层水泡,好几个还破了……
萧伊庭看着忍不住又开始发火,“你个猪!我说你就是猪!”
“可是,我帮到你了,不是吗?”叶清禾不服,这次她立功不小。
“我……你这算帮到?回去我不又得挨我爹一顿揍?你这算帮到?”其实,他不是这么想的,骂她猪绝不是因为怕她连累他回去被老爸揍……
她便不吭声了,如平常一样沉默,只是尖尖的下巴透着倔强。
处理好伤口以后,他们还是跟警察回了派出所做笔录。
过程很简单,因为付真言把一切的责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只说是看不惯萧伊庭平时太高调,才找人打他的。
因为萧伊庭等四人还是学生,警察一一通知了家长来接。
萧城兴一脸怒火,苏芷珊的父亲则是一脸焦急,但至少都来了,只有王哲家的电话没能打通。
在父亲暴风雨欲来的脸色下,萧伊庭不得不先跟父亲回家,只是比较担心王哲。
“我没事,等下就能回去的。”王哲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宽心。
他无奈,点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想背叶清禾上车去,却见叶清禾已经在爸爸背上了……
女孩真好啊……他的记忆里,从小到大爸爸就没背过他呢……
叶清禾伏在萧城兴宽厚的背上,再一次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爸爸也有一件这种颜色的外套,背着她的时候,她特喜欢去衣领上的针脚……
“这么背着疼不疼?”萧城兴忽然问道。
“啊?不疼!”她思绪被打断,忙回应道。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二哥,你的礼物!全扔地上了没捡回来!”她为了想办法救他,礼物就随手搁下了。
“算了!”萧伊庭哪还有心情想这些?她不提他早忘了!
手伸进口袋里一摸,她送的小盒子还在!
舒了口气,掏出来给她看,“这个还在就好!不然得再敲你一份!”
苏芷珊和她父亲是和他们一起往停车场走的,听见这句话,眸子里再度黯淡下去……
“清禾,再见!我们上车了!”她轻轻地说。
叶清禾趴在萧城兴背上,亦回她,“再见。”
苏芷珊没有叫萧伊庭,便钻进了自家的车……
萧伊庭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顾着给叶清禾打开后座的门,让爸爸把她给放进去,而后自己也钻进车里,坐在她身边。
萧城兴上车后免不了开始训他,“你个混小子!一次比一次闹得事儿大!还给我闹到派出所来了?你真给你老子长脸的!回去再收拾你!”
“这回不能怪我!爸!”萧伊庭大声辩解,“我怀疑这次的事还是因为妹妹被欺负引起的!可是付真言死都不愿说真话!我和付真言无冤无仇的,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我!一定是张萌她们请他的!真的!这个付真言就是干这事儿的,谁出钱亲请他,他就替谁了难!我就觉得奇怪了,张萌和于墨菲会好心送我生日礼物?”
萧城兴哼了一身,“你的仇人多了去了!就算是请,也不知是谁请!总之回去有你好受的!”
萧伊庭不说话了,完蛋……不由嘀咕,“爸,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胡说八道什么?越来越不像话!”萧城兴怒道。
“哪有对亲生儿子这样的?你看,我也被打得一身的伤啊,回去还要擦药酒呢,您是我爸,不心疼也就罢了,还要让我伤上加伤,伤口上撒盐……对妹妹就那么好……”他不无委屈。
萧城兴哼了哼,“你有妹妹这么乖巧,我也心疼你!你那身厚皮粗肉,也就配笋子!”
笋子炒肉?萧伊庭郁闷极了,“还不如皮带煮肉呢……红军过草地的老传统啊……”
“你又在说什么?”萧城兴一时没听清。
“没……没什么……”萧伊庭打死也不会说自己愿意皮带煮肉……
手里还捏着叶清禾送他的礼物,让他回家再打开看的呢,现在能打开了吗?
他观察了一下盒子,应该是印章……
“是不是印章?”他笑着问,这应该是最正确的答案了,他送了她一枚印章,她以印章回之。
“是……”她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他狐疑着,决定现在打开来看……
揭开那根短短的红绸,他打开盒子一看,果然是枚印章不错,可是非玉非石,而是一块木头印章……
“木头的,别嫌弃啊……”她略略弯了弯唇。什么玉啊石呀的,她是不能买的,只有亲手刻一枚木章了,也比玉石的容易。
他取出来一看,萧伊庭印几个篆体字比他的漂亮,只不过,这印章的奇特之处在于,四侧各画了一只小乌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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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冬夜
他瘪了瘪嘴,瞪着她,她这样让他这辈子还能脱龟吗?
“我不要!换一个!”他把印章塞回她手里,不要乌龟!坚决不要!
两人的小动作被萧城兴在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插话了,“怎么不好?就这个!木质自制的礼物最有意义,比你妈给你的鸡血石好!小小年纪,自己还是只小寄生虫,就要用那么高档的?清禾手艺不错啊,给萧伯伯刻一个!”
“是,萧伯伯。”叶清禾掌心里拖着那枚印章,粉唇微弯,仿似在说,爱要不要,不要我收回。
萧伊庭憋了会气,最终还是把印章给抢了过来,嘀咕,“有总比没有好……眭”
因为叶清禾被烫伤,两人学习的地点便由萧伊庭的房间转移到她房间,可是,叶清禾一只涂满药膏的伤脚搁在那里,他根本无法专注,一会儿问问她疼不疼,一会儿又把她训一顿,只差给她科普打架知识大全了……
她无奈地指着他的书,“这些都是要复习的!今晚不完成复习任务你就别想开电脑!”
他这才老老实实捧起了书本,看了一会儿,还是回过头去看她的脚,这晚的复习,还真的超过了九点半,最后,叶清禾沉着脸果然不让他玩游戏,他本该生气的,如果搁以前,他肯定生气了,可是,这一晚,他却是第一次没有别扭的情绪,甚至觉得,一个晚上不玩,也没什么…毡…
“好吧,不玩就不玩,你睡觉的时候小心点别磕着脚了。”他收拾东西回房间的时候说。在他心里,是存在一份内疚的,如果不是因为救他,妹妹的脚也不会受伤,所以,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和她吵吧,不就是一晚上游戏吗?
这次打架事件最终还是通报了学校,处理过程是怎样的,大家都不清楚,最后的结果是,付真言自动退学了。校园里的传言一如付真言在派出所说的一样,是他看不惯萧伊庭的高调,纠集了外校的小混混来揍他。
至于王哲,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上课了,那次打完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很是令人担心。
也曾问过陈老师,可陈老师却说王哲请的是病假。
经过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叶清禾脚上的烫伤起泡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基本好得差不多了,萧伊庭便打算和叶清禾一起去看王哲,恰好苏芷珊也想去看看,于是三人约好放学后一起去。
从没有人去过王哲家,只是拿着苏芷珊从班级花名册里抄来的地址去找。
跟着地址所指示,他们来到一片小胡同。
这里还有着老北京的痕迹,热闹而旧败的四合院,胡同里奔跑的小孩,让人仿佛从现代化的都市骤然穿越。
苏芷珊手里的地址只提示到这个地方为止,再详细,便没有了,他们只好一家家地去问,最后,在胡同末的一个小四合院里找到了王哲的家。
这个院子比其它的又更显老旧一些,大门上斑驳脱落的红漆,铁门环上的斑斑锈迹,都在说明这个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翻新了。
走进院内,只见这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原本该种花的地方也全是旧物件。按照邻居所指,王哲的家是院子东头这家。
“王哲!王哲!”萧伊庭站在门外喊。
若这是王哲家没错,那他家还算干净,门窗虽然陈旧,可是却擦得一尘不染。
门开了,站在门内的果然是王哲,肩上依然缠着纱布,脸上透着惊讶的表情,“你们……怎么来了?”
“王哲,你几天没上学了,我们也不知道你咋了,很担心。”苏芷珊道。
“我已经跟陈老师说明过了,陈老师也来我家家访过。”王哲站在门口,手始终扶着门,好像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萧伊庭笑,“哥们,你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坐坐,喝杯茶?”
王哲或许真没有这个意思吧,被萧伊庭这么一点,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最后,终于还是放了手臂,敞开门。
“家里挺小,又乱,你们别嫌弃。”王哲黑瘦的俊脸上隐隐泛着红晕。
“怎么会?说什么话呢?咱们谁跟谁啊?!”萧伊庭一屁股坐在王哲家半旧的布沙发上。
沙发的底色已经很陈旧,属于那种怎么洗也洗不出原色来的暗浊,只不过,王家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布。
王哲有些慌乱,四处找寻可以坐的凳子,等他从另一间屋子拿出两张方凳来时,发现叶清禾和苏芷珊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你们……你们两个还是坐这吧!”他放下方凳,又用手去擦了擦,虽然上面一点灰也没有。
苏芷珊却瞪了他一眼,“哎呀,你瞎忙什么?都是同学!我们就坐这挺好的!你肩膀不是还伤着吗?干嘛去搬凳子!”
“不是……呵呵……”王哲看着自家那脏兮兮的沙发,再看看叶清禾和苏芷珊,偏巧两人今天都穿了白色的上衣,不禁赤着脸一笑,低下了头。
“王哲,你还愣着干什么?不给我们去倒水?”萧伊庭是男生,且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没法看懂王哲此刻的心情,这一路走来找他,走得嗓子冒烟了,直想喝水。
“哦,对,我忘记了!”王哲红着脸站起来。
苏芷珊却道,“萧伊庭,没看王哲伤着吗?要喝水不会自己去倒?还是哥们呢!”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阿哲,谁来了?”
“哦……是我同学。”王哲对着门外应了一声,而后跟他们几个说,“是我妈。”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齐耳的短发,穿着朴素干净,笑容极是和蔼。
三人连忙站了起来,叫阿姨。
“是阿哲的同学啊,快请坐,我去给你们倒水去!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懂事!”王哲妈妈说着倒水去了。
王哲妈妈倒来的水,用了三个不同的杯子装,一个玻璃杯,两个白瓷杯。
王哲记得苏芷珊家吃饭时成套的茶具,也记得萧伊庭说过他有洁癖,脸热之余,道,“等会,我出去买三瓶水吧。”
“王哲!你干什么呀?我都渴死了,等你买水回来不冒烟了?”苏芷珊第一个端起了茶杯。
萧伊庭这才算明白过来,不由鄙夷地看着王哲,“你小子真不像个爷们!”骂完,自己也拿了杯水喝,同时将最后一杯塞叶清禾手里。
叶清禾从来就不是一个臭讲究的人,如果不是有萧伯伯,可能现在她连王哲家这样的生活都没有,只是,苏芷珊的表现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以为苏芷珊那样家境的女孩,加上她本身优越的条件,会有些千金小姐病,却原来外表娇美的她骨子里却有这样的豪爽。
王哲的心思被看穿,脸色更红了,陪他们一起坐下。
里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王哲轻道,“那是我爸,有病。”
王哲家的情况,让几个人一时陷入沉默。
“王哲,什么时候回学校?你不在打球一点也不爽!”萧伊庭笑着说,试图把气氛搞活。
王哲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羞愧、尴尬、沮丧……尽有。
“我……不打算上学了,已经跟陈老师说过了。”终是艰难地对好朋友说出了这句话,这比在陈老师面前说更难。
“王哲,不要!”苏芷珊放下杯子,激动,让她娇美的小脸浮上红云,眼睛也格外亮,“王哲,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同学一场,大家帮你一起克服!但是不要轻言放弃好吗?”
王哲是男生,这话让他颇觉不自在,脸面上有些难看。
萧伊庭站起来踹了他一脚,“别在这时候跟我装爷们样子!朋友帮忙不算丢人!遇事跨不过坎,往后撤才是丢人!”
被他这么一踹,王哲低眉说了句,“反正我成绩这么差,注定考不上,再读下去也是浪费钱。”
“混蛋!”萧伊庭又踹了他一脚,“差?难道我不差?我都能学你不能学?王哲,我告诉你,这次考试我要脱离红/灯/区给你看!你都能的,你也一定能!”
他们几个把考试排名最后一串那块叫红/灯/区,因为红灯高挂嘛……
可是,萧伊庭怎么也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他会劝别人好好念书,而且还拿自己为榜样……
这还是他萧伊庭吗?他不是从来不将考试和大学放在眼里的吗?
王哲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苏芷珊倒是急了,站起来挡在两人之间,“萧伊庭,你别动不动踹人啊!他受伤了!”
“男人说话,你给我一边去!”萧伊庭根本不愿听她说,一把将她给扒开了。
“王哲!是哥们你就给我痛快点!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最讨厌这样磨磨唧唧的!今天我们留下来吃饭!有什么话在饭桌上给我说清楚!”说完他又对俩女生说,“你们去帮阿姨做点什么,苏芷珊你会不会啊?”
王哲家的情况他看在眼里,不想跟王哲拉开距离,留下来吃饭是告诉王哲,无论他家是什么情况,他都待他是兄弟,没有分别,可是,又不想给王家阿姨添麻烦,所以遣女生去做事,他家的妹妹是十项全能,样样拿手,苏芷珊可就说不准了……
“会……我也会的!”苏芷珊迟疑着道。
“那就快去吧!”他挥了挥手,赶她们走。苏芷珊的反应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做事的,可是,女生不在,才方便他和王哲谈心。
于是,在两个女生走开的时段里,萧伊庭了解到王哲家确实很困难,父亲常年卧床,母亲靠着在旅游景区摆小摊儿养活一家人,若是正常开销,也够了,可是父亲每年的药费实在太高,母亲一人供着,已经很吃力,如果他成绩好,母亲这番辛苦也还值得,可他那吊车尾的成绩,还不如早点辍学去找事情做,给家里减轻负担。
萧伊庭听了,默不出声。
而后,把沙发上叶清禾的书包打开,翻出钱包来,从里面取出所有现金数了数,这丫头幸好还带了一千多块。
他把所有的钱都放在王哲手边。
王哲要推迟,萧伊庭按住了他的手,“这是我和我妹来看王叔叔的,是我们当晚辈应该的,你当我是哥们就甭跟我客气!还有,你若真想找事儿做,我回去问问我爸爸,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你得记住,是兼职,不是全职,你必须回去念书!你不是想帮家里减轻负担吗?怎么帮?就凭你现在这样出去一月几个钱?哥们,咱男子汉得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有资格承担家的责任!”
很多人似乎都是这样,在教育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却不会用教育别人的道理来指引自己的方向……
萧伊庭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觉得诧异,这是他萧伊庭说出来的话吗?
王哲苦笑了一下,“谢谢你,兄弟!”
知道他没有被说动,萧伊庭继续道,“不管怎样,也得把这条路走到底,是输是赢都要走完,男子汉绝不半途而废!你说呢?以后让妹妹给你补课吧,我,看我,我就是她折磨出来的!”
第一次,他为自己这半期“非人的生活”产生感激的情绪;第一次,觉得变成榜样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让我……想一想……”王哲看着萧伊庭,沉重地说。
“明天!我要看见你出现在教室!少给我废话!”萧伊庭武断地给他下了死命令,“只要不是叔叔阿姨不让你念,你就得念下去!如果是家里有阻力,我去和他们说!”
“不,别去,是我自己的主意……”
门,在此刻被推开,苏芷珊俏丽的身影站在门外,“王哲,回去念书吧,我们都很盼望你回去。”
王哲的目光落在苏芷珊雪白的外套上,微暗的黄昏里,那样的白,在他眼前扩散开来,迷蒙而鲜亮……
回去的时候,苏芷珊说要去舅舅家,就不跟他们同路了,搭车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萧伊庭低着头走在叶清禾身边,说,“妹妹,我们没钱了,走路回去行吗?”
把所有的钱都给了王哲,不知这葛朗台妹妹会多么生气,可是,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妹妹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的话,他……就再也不理这个妹妹了!
冬日的夜,寒气袭人,清冷的路灯照在地面反射出来的白光也是冰兮兮的。
叶清禾的态度就跟这灯光一样,静谧而清淡。
“妹妹,跟你说话呢!”他语气里透着不耐,到底是什么态度?给个准!“我都给了王哲了!大不了下个月我不吃午饭!”
叶清禾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的脸。
“怎么?”他还有有点心虚的……
叶清禾却突然踮起脚尖,对着他的脸轻轻吹了口气。
“干什么?”他闻到一股清幽幽的香味儿,有点晕。
“看见没有?呼出来的气都快结冰了!还不快点走!”她说,说完弯着唇。
他在那幽幽的香味里一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妹妹没有生气!不禁大喜,“好!我们快走!来,哥哥背你!”
在她脚没好全的那几天,全是他背着她上学放学,昨天开始才放下的呢……
“我已经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负在了背上,大步朝前跑去。其实,他说没钱坐车,纯属胡说而已,不至于连车钱都没留下,只不过,这一刻,他是如此开心,为妹妹理解他的举动,无端的,很想背着她在冬夜寂寥的大街狂奔一顿……
叶清禾在他背上,在他看不见的方向,唇角挽起微笑的弧度,恬静,而美好……
—————
第80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青春
第二天,叶清禾和萧伊庭进入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往王哲的座位看。
当看见那个精瘦、皮肤略黑,却在座位上坐得笔直端正的小子,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苏芷珊也站在他身边,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笑容在清晨的薄光里如苏醒的百合……
“你小子!总算来了!”萧伊庭很兴奋,直接踩上课桌,连续飞跃几张桌子来到王哲身边,用男生的方式跟他撞肩打招呼。
王哲捂着肩膀,咧着嘴笑了笑,些许少年人纯真的腼腆眭。
苏芷珊仿佛是最开心的那一个,握着叶清禾的手,眼神殷切,“真好!清禾!我们一起帮他们两个学习怎么样?我相信,只要他们够努力一定能很快赶上来的!”
叶清禾轻轻“嗯”了一声,文秀端庄的样子,是和苏芷珊截然不同的沉稳。
王哲复校以后没多久就期末考试,叶清禾这半期对萧伊庭的“压榨”没有白费,萧伊庭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考试成绩大有进展,理化在及格的边缘吊着,英语七十来分,其它的全都上了八十展。
这成绩对萧城兴而言是个巨大的喜讯,第一次把儿子狠狠夸了一顿,当然,对叶清禾更是大加赞赏,把一切的功劳都归给了她。
儿子得到萧城兴夸奖,姜渔晚心中也高兴,发通知书那天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算是犒赏这俩孩子。
至于王哲,觉醒得稍晚了点,这次考试仍然没什么起色,不过,在三个好朋友鼓励的眼神里,他并没有放弃,答应他们寒假一定努力。
伴随着渐浓的春节气息,寒假正式来到了。
萧城卓寒假要去新疆过年,所以一放假就依依不舍地走了。所谓依依不舍,只是格外对叶清禾不舍而已,临走黏在她房间里许久,若不是对半年没见的爸爸也分外惦记,他是绝不会舍姐姐而去的。
萧伊庭期末考试取得小捷,坚定了萧城兴要鞭策他继续上进的决心,命令叶清禾寒假期间给他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
恰好王哲也需要努力,苏芷珊便邀着四人一起去王哲家学习。
萧伊庭是男孩,颇为粗心,并不去深想苏芷珊为什么一定要去王哲家,可叶清禾却明白,这样,是为了让王哲更自在。
王哲这个人,没有萧伊庭开朗,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的,自尊心却极强,无论去苏家还是萧家,优越的环境可能都会让王哲不那么自如,苏芷珊心细,样样都替王哲想到了。
随着四人相交渐密,对彼此的了解也渐深,叶清禾倒是越来越喜欢苏芷珊。她清冷的性子不善交朋友,可苏芷珊比她热情,两人形成了互补,每每苏芷珊说得眉飞色舞,她都是极安静的听众,带着她独有的宁静和沉稳,给人以极强的信任感。
“清禾,有你真好……班上的人跟我玩得好的挺多,可是,真正可以讲心里话的,就只有你……”苏芷珊有时候还会抱着她瘦小的身子,跟她头碰头。
叶清禾不太喜欢和人过于亲昵,可是,苏芷珊这样对她,她却不讨厌,反会微微地笑。
在这样的友谊里,苏芷珊对她说了一个秘密,“清禾,我喜欢王哲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叶清禾抿唇而笑,还用告诉吗?谁都看得出来了好吗?
“你笑什么?不准笑我!”苏芷珊羞红了脸,咯吱她。
她最是怕痒,躲来躲去的,被咯吱地哈哈直笑,最后投降,“好好好,我不笑了!我真不是笑你!”
“清禾,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知道吗?那天被扎伤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是王哲,不顾一切地替我挡下了,那一刻,觉得他好man,好帅……”苏芷珊的眼睛如琉璃般璀璨,写满憧憬和崇拜的面容,笼着一层梦幻般的柔光,美极了……
英雄配美人,自古如此。
十七岁的少女,正是做梦的年纪,前一瞬还喜欢萧伊庭的苏芷珊,这一刻却倾慕了王哲,并没什么可奇怪的,青春原本就是这样,张扬多姿,随心开出妩媚的花朵,就算再一下刻,或者更久,在他们长大成人以后,彼此会遇上另一个他或者她,也不负了这场青春的邀约。
叶清禾凝视着苏芷珊的笑容如是想。
并非她对王哲和苏芷珊没有信心,而是,超出年龄的稳重,让她觉得十七八岁的喜欢虽然美丽,却不靠谱……
“清禾,你说话呀!”苏芷珊第一次在好友面前透出自己的心事,很想听到一些评价。
叶清禾一贯的镇定冷静,推了推眼镜,“芷珊,我们快要进入高三了,要以……”
“哎呀,清禾……”苏芷珊一听前半句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挽着她的手臂几许娇嗔,“别和陈老师的口气一样啊!我知道呢!我会好好学习的!而且要监督王哲好好学习!你就不要扫兴了!我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们高中生的爱情也是靠谱的!”
叶清禾只好又沉默了。高中生的爱情靠不靠谱她不敢保证,可是有一点她还是相信的,至少从目前来看,苏芷珊和王哲在一起产生的是向上的作用力。
“清禾,你赞成是不是?怎么又不说话了?”苏芷珊红着脸,微微嘟起了唇。
要她怎么办呢?叶清禾只能叹息,“没有啊,我只是在感叹,我二哥又失恋了……”
苏芷珊一听,脸红得要滴血了一般,拧着她的小胳膊,“你别瞎说!我可没喜欢过你二哥……”说完,见叶清禾一副了然的样子,只好小声承认,“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过你二哥,谁让你二哥是万人迷呢,可是,你二哥那人,虽然开朗热情,可要真正靠近他,却感觉怎么也走不近……除了你以外,我看哪个女生都走不近他,虽然我早听说他是大情圣一个,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女朋友,可依我看啊,没几个是他放在心上的。”
叶清禾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脸颊微微发烫,低下头来,“我是他妹妹嘛!”
“是!你是他最疼的妹妹!”苏芷珊笑道,“你不知道,我从前多羡慕你!羡慕你可以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可以跟他喝一个水壶的水,吃一个碗里的饭,可以给他背书包……”
“等等……”叶清禾再度推了推眼镜,“这个你也羡慕?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把书包让给你背呗!”
“哈哈哈……”苏芷珊忍不住大笑起来。
叶清禾宽大的镜框下,也弯起了粉粉的薄唇,配合着苏芷珊的大笑。
她们并没有把所有的时间都安排来学习,叶清禾答应过萧伊庭的,寒假要允许他玩游戏,所以,他们只有上午的时间在王哲那,中午,两兄妹就会回自己家,萧伊庭或玩游戏,或练练字,若要他再看会儿书,他也是乐意的。有了王哲这个伴,萧伊庭比之前更加努力了……
过年前的某天,萧城兴要宴请一位新结识的德高望重的朋友,家里一早就在准备宴席。
晚上,客人来赴宴的时候,萧家全家,包括萧伊庭和叶清禾都出来迎接,可这客人,却让叶清禾大吃一惊,竟然是江之永!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位长者,想必就是萧城兴说的朋友了。
江之永也很是惊喜,在长辈们做过介绍以后,忍不住插言,“爷爷,这就是我上次跟您说过的叶清禾,陪我去选玉石刻玉章的叶清禾。”
爷爷只说今天带他来赴宴,并没有说来谁家,以前也没听过爷爷和萧家有交情,这次偶遇,真太让人喜出望外。
萧城兴听说俩孩子跟江老的孙子是同学也很高兴,家长会时就见过江之永,一表人才成绩拔尖的小伙子,很受萧城兴赞赏,当然,没忘记叮嘱萧伊庭多学习人家。
萧伊庭自然是不服的,可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来,十分憋气。
江老则笑呵呵地夸赞叶清禾,称赞她才是人中龙凤。
家庭之间的聚会就是这样,相互夸赞对方的小孩,将自己的小孩贬得一文不值,这仿佛已经成了体现谦逊的习惯,叶清禾泰然处之,萧伊庭则在那不爽。
江老显然是对叶清禾最感兴趣,寒暄之后,便拉着叶清禾坐自己身边,一直和她说话,谈玉、谈画,谈书法。
叶清禾应答自如,却并没有显摆似的侃侃而谈,大多时间聆听,就像在学校听课一样认真,为了表示自己对“老师”的尊重,偶尔会发下言,所言不幼稚,不卖弄,恰到好处。
江老大为喜悦,对萧城兴道,“早就预料这个女娃不简单,果然大家之风,你们萧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当真个个不可小觑!”
萧城兴得意极了,明显忘记了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小女年纪还小,就爱瞎琢磨书,在江老面前丢人现眼了!”
“瞎琢磨就能像她这么知进知退的?那认真起来还得了?清禾丫头,想没想过高考考什么专业?书法?还是美术呢?”江老已经知道她书法相当不错,据说绘画也不赖,这么颗好苗子,他很想看着她成为一代年轻书法家或者画家。
叶清禾从没想过要考书法或者美术,学这两样,其目的到了现在,也就跟萧伊庭一样了,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于是笑着说,“江爷爷,还早呢,明年再说吧。”
“也是……考什么也是你们萧家决定的事……”江老听着便知道没戏了,这丫头的理想不在这上头,“不过,丫头,老头子我难得遇上一个知己,忘年交,你可得陪爷爷多玩玩!”
“这个……好吧……”叶清禾不能不答应了。
有了这个承诺,叶清禾不得不常常在下午不用给萧伊庭上课的时候被叶家的车接走,陪江老去逛古玩,赏字画。
这种时候,江之永也是跟着的,还带个小本子,把他们聊的都记下来。
这天,叶清禾却在玉器市场看见了一个人——付真言。
他极认真地挤在人堆里,听一个中年人吹嘘玉石鉴赏宝典,那人更把自己说成了专家级人物。
退学的付真言,会在这里干什么?
她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听着那中年人瞎吹。
他说的有的固然有理,可很多也纯属瞎掰。
有些懂得的围观者便唏嘘起来,那人一火,便有吵起来的趋势,围观的人群也散了,道路上稍有些混乱。
“爷爷,您小心。”叶清禾扶着江老的手,唯恐有人将他撞倒。
越是担心什么,偏偏地要发生什么,付真言被几个人奔跑间一推,往江老这边跌过来。
“付真言,小心!你看着啊!”叶清禾喊道,江之永也赶紧扶住爷爷另一边臂膀。
付真言觉得这声音耳熟,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回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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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共鸣
“叶……清禾?”付真言见到她,显然惊讶至极,连瞳孔似乎都在那一瞬间放大。
这反应倒是让叶清禾觉得好笑了,她有这么可怕吗?难道不是他更可怕一些吗?以他的名声,学校好多同学都谈“付”色变。
“你好,付真言。”她轻轻点头。
“这……也是小朋友?”江老笑着问。
“爷爷,他是我们同学。”她简简单单地介绍,见江老并没有受到惊吓,放下心来眭。
“哦?那一起去喝个茶吧?”江老的习惯,每次到三点左右,就会去这附近的一家老茶馆喝茶。
“不……了……”付真言低下头来,突然就这么逃开了,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你们这同学……真奇怪。”江老不由笑了占。
叶清禾也觉得诧异,江之永却道,“可能他觉得自卑吧。”
“自卑?”叶清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付真言是退学的学生,在他们面前觉得没脸……
可是,会吗?付真言真会这么想?
未必……
不过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般的同学,她并未去深思,搀扶着江老去了茶楼。
这茶楼很有老北京的感觉,四方桌,盖碗茶,仿清雕花木门窗,大堂里还有人说评书唱大鼓。江老兴致好的时候,也会在外面听上那么一段儿,若是乏了,则会进包间,仅仅只喝碗茶,和两个小辈说说话。
今天,江老直接上了二楼,显然是累着了。
因为是老顾客,服务员已经很熟悉了,马上就上了壶江老喜爱的龙井来。
体恤着俩小辈干坐着陪他饮茶过于无趣,每回江老也会给他们点些零食小吃什么的,只是,叶清禾很少食用。
江老端起茶碗,轻轻用盖子拨了拨茶叶,茶烟袅绕里,笑道,“丫头啊,嫌不嫌我这老头闷啊?”
“爷爷,怎么会呢?”叶清禾这话确实发自内心。最初出来陪江老,是碍于萧城兴的面子,可接触的次数多了,她发现江老睿智慈爱,博学善谈,和江老在一起,不仅能学到很多东西,还能感觉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详感和依赖感。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许是因为没有家,失去了父亲的缘故,她更愿意跟长者相处。
“那怎么还总是这么客气呢?觉得拘束?”江老对眼前这个文静的姑娘十分欣赏,没有大多数姑娘那么闹腾,说实话,他年纪大了,怕闹腾,总是那么温润安静的存在着,周身端庄婉约的气质,却又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如果,这姑娘真能成为自己孙女儿该多好,不知道之永长大有没有这个能耐。
“爷爷,没有。清禾喜欢和爷爷说话呢,每每受益匪浅。”
江老眉目舒展开来,“那就好,现在的人啊,都忙着呢,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被遗忘的角落了,难得你们俩不嫌弃我闷。清禾,说来也真是缘分了,我啊就觉得跟你投缘,我们这也算忘年交了!”
“是。江爷爷,清禾也有同感。”眼看江老的茶水喝去一半,她站起来熟练地给他续水。
江老呵呵笑了,“同感什么?同感我是老家伙?”
“爷爷……清禾不是这个意思!”她急着辩解,露出难得的小女儿态。
江之永在一边看着,默默地笑。
“清禾,你的书法和绘画都有不错的基础,还在继续学吗?”江之永见过她的钢笔书法,见过她的美术作业,了解并且惊叹于这个女孩的不凡和多才多艺。
叶清禾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不继续学呢?江爷爷收你为徒怎么样?”江老也听孙子提起过这些,早有意将她收归门下。
叶清禾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茶杯里,茶叶在碧绿的茶汤里舒展旋转,沉入杯底,她的思绪也随之沉落至那些回忆里,“谢谢江爷爷,清禾学东西杂而不精,又怕吃苦,书画之类的幼时学来也只为陶冶性情,戒浮戒躁而已,实没那个天分再深入下去,江爷爷错爱了。”
这,算是婉拒了。
说她没天分,怕吃苦,实在是太糟的借口。
江老也没强求,让服务员拿来围棋,和江之永对弈。
围棋这东西,叶清禾是真的不会了,不过,也没觉得无聊,静静地看,也渐渐能看懂一些,有时候不顾规矩打断两个对弈之人问些白痴问题,常惹得祖孙俩发笑,气氛很是欢乐。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每次江老邀请她共进晚餐,她总是拒绝,于是只好送她回家。
刚出茶楼,叶清禾就觉得有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躲进了角落里。
她蹙了蹙眉,和江老以及江之永一起往路口走。
可是,走了一小段,总是感觉有人在跟着她,她狐疑地回头一看,却没看到踪影。
江老好似也察觉了,对她道,“清禾,你的小朋友找你?”
江老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真的是付真言……
她索性转过身,对着已变得空旷的小巷高喊,“付真言,你出来吧!”
静谧。
数秒钟以后,一个身影从墙侧后走出。清瘦,高挑,棉衣夹克敞开着,双手插在裤袋里,凌乱的短发在风中飞舞,有几片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瘦削的脸看起来多了些颓废的色彩。
他朝她走来。几分不确定的退缩,甚至可以说带着怯意。
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他站住了。没说话,也没再往前走。
“你是找我吗?”叶清禾站在他对面,问。
他甩了甩遮在额前的头发,让眼前的她在视线里更加清晰,沉默着,把目光投向江家祖孙。
江老是聪明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笑道,“是我这老头子妨碍你们小朋友说话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你得负责把清禾送回家!”
江之永听了急道,“不行!爷爷!不能让清禾和他在一起!他打过清禾的!”
“哦?”江老询问的眼神看着付真言,当然,眼神里多了锐利。
“我不会再打她。”付真言第一次开口说话,语速很慢,沉沉的,像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低压的云层。
“难道你是想道歉?”江老含着一丝微笑问。
付真言再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吭声。
叶清禾也这么认为了,风里拢了拢自己的围巾,说,“如果是道歉就没必要了,付真言,早都过去了。”
付真言依旧没说话,却也不肯离去,固执地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
“……”叶清禾等了数秒,见他毫无反应,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身,听见付真言的挽留,“叶清禾,等等。”
她站住脚步,回头。
付真言朝前迈了两步,来到她身边,目光急切,“叶清禾,我有事跟你说。”
终于急了?
她暗暗摇头,对江家祖孙道,“江爷爷,江之永,我留一会儿,你们先走吧,没关系的。”
江之永怎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付真言在学校的名声太糟糕,“清禾,我留下陪你吧。”
“不用了,江之永,我没事的!就算真的有人要打劫我,付真言打架肯定比你厉害!你陪爷爷先走吧!”
江之永无语,他怕的就是付真言好吗?
可是,叶清禾的态度如此坚决,他的坚持有用吗?
最终,在极不甘心地情况下和江老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不断地回头。
“好了,付真言,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站在他对面,风吹得她刘海往两边飞。
他看见她被眼镜遮住的冻红的小脸,看见她说话时嘴里呼出来的白汽儿,忍不住问,“你冷不冷?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叶清禾当真是觉着冷了,这大冬天的,两个人站在街上聊天,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会认为自己有病!
所以没拒绝,跟着付真言来到一个小饭馆。
付真言请她点菜。
说实话,她并不想在外面吃饭,可是,已经进来了,总不能在饭馆喝杯水就了事吧?随随便便点了两个菜,让付真言颇为不高兴,“你是给我省钱吗?”
“不是,只不过两个人吃而已,没必要浪费。而且,我吃得很少。”这是其中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不想欠付真言什么……
后面这句话,付真言表示赞同,“这倒是,你应该多吃点,长胖点,现在太瘦了!瘦得……”他想说,瘦得他都打不下手。可这句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又回去了。
想起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说,“叶清禾,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这话她之前已经预料到了,摇头,“真不必了,付真言,我都说了,已经过去了。”
“不,我不仅仅是为那天打你们的事道歉,还为隐瞒了事实道歉。”
叶清禾觉得他的思维很奇怪,既然知道隐瞒不应该,又为什么要隐瞒?既然隐瞒了,现在又来道歉,隐瞒又有什么意义?她再度摇头,“算了,付真言,我相信你隐瞒一定有你隐瞒的理由吧,没必要道歉的。”反正现在张萌和于墨菲也老实了,尤其于墨菲,见到她和萧伊庭就躲。
原本是一句敷衍的话,没想到付真言却认了真,看着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被几片头发遮住的眼睛亮光光的,“叶清禾,他们都说你是不一样的女孩,你真不一样……”
“……”哪有不一样了?多个鼻子还是多张嘴?
“真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话,在所有人眼里,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那么,我就错到底好了!”他甩甩头,甩开总喜欢耷拉在他眼睛上的那缕头发,“叶清禾,谢谢你肯听我解释。我之所以隐瞒,是因为我答应过她们不说出她们的名字来。我付真言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果然是奇怪的逻辑……
“所以,就算是错的你也要做到?”她忍不住反问。
他眨了眨眼睛,“我什么时候做对过?”
“……”好吧,她放弃了和他对话,低头喝水。
“叶清禾,我知道我是错的,所以我退学了。”
她喝进去的水差点喷了出来,“你退学……就代表你知错就改了?”她逻辑混乱了好吗?到底怎样是对的?
“不是……我是说,我退学惩罚自己。”他忙解释。
“……”那这个惩罚也太过了……他是自虐狂吗?“付真言,你真没必要这样的,你马上就要高考了……”
“反正我也考不上!”
“……”这是她近来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王哲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努力,付真言说的则是真言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喜管闲事的她,没来由多问了一句,像他这样蹲在玉石市场里,是想要倒腾玉吗?
他眼睛一亮,“这就是我找你的第二个目的了。叶清禾,你当我师父吧。”
“师!父!”她听错了吗?
“是的!我拜你为师,不过,我现在没什么钱,你不要嫌我出的价太低了,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会加倍报答你。”
叶清禾这才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可是……我能教你什么呀?”
“玉!叶清禾,你懂玉!对不对?”付真言那一刻狂热的眼神简直就把她当偶像在崇拜。
“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真的……”她觉得自己说话都困难了,她平时也没怎么显摆啊,怎么付真言就知道她懂玉?
“那比我皮毛都不懂要好啊!师父!就这么定了!我就叫你师父了!我付真言是个爽快的人!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还有更滑稽的事吗?她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付真言,我才十六岁,真不需要谁孝敬……”
“那我保护你!有我在,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你!怎么样?”
“……付真言,你为什么对玉这么感兴趣?”她有些好奇了。
付真言此刻却沉默了一会儿,“我把你当师父,才对你说。我不是我爸爸妈妈亲生的儿子,是他们从福利院领回来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虽然收入一般,可吃的玩的什么都供我最好的,他们指望我能有大出息。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料,让爸爸妈妈失望了。后来,妈妈生了个妹妹,妹妹聪明漂亮,读书成绩也好,妈妈就把所有的爱都给妹妹了,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变坏,跟外面的人玩,成天闹事,就是希望能引起妈妈注意,重新再来关心我……”
他的话,在叶清禾的心里激起了涟漪,原来,他跟她一样,也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不过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不争气造成的,后来我尝试过努力,要像妹妹一样考出好成绩来给妈妈看,但是,无论我多么努力,课堂上老师在说什么我总是听不懂,课本对我而言也无异于天书……”
付真言垂下眼睑。
叶清禾不敢看这样的他,怕在他脸上看到另一个自己;她也不知道那垂下的双眸里,是否有泪珠在滚动挣扎,至少,镜片后她的眼睛里是有的……
她是一个清冷的人,可不代表她冷情,只要击中她心里最脆弱的那个点,她的眼泪也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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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姑姑
“叶清禾,我想过了,我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来,我要赚钱!赚很多的钱!给爸爸妈妈买好房子住,供妹妹上大学!我要给家里人最好的生活!”付真言用手指拨开挡住他眼睛的那屡固执的头发。
叶清禾再次惊诧了,她以为,这种境况里的付真言应该对养父母有所抱怨的,对妹妹也会有偏见,可是,却听到这番话,让她不得不感叹,是自己心眼太小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着……
“叶清禾,当我师父吧!”他诚挚地看着她,说。
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再开口说“不”字了,郑重地点头,“付真言,师父真的不敢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付真言是个认死理的主,听得叶清禾答应了,便认准了是他师父,还端起茶杯来敬她酒,“师父!我说是师父就是师父了!现在以茶代酒敬你!等我有钱了,我天天请你去北京城最好的馆子吃饭!眭”
面对这个固执的“徒弟”,叶清禾还能说什么呢?天天下北京最好的馆子,她可不想,这杯茶嘛,她就喝了吧……
付真言在这方面还真是个求知欲极强的宝宝,马上就开始向师父讨教了,问题问了一大堆。
叶清禾耐心地一条一条给他解释,最后告诉他,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掌握的,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得慢慢来吱。
付真言腼腆地笑,“我不是着急吗?”
“付真言,我手上有几本书,可以先借给你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一起来研究。”她道。
“好!那我们明天又来这见面吗?”他喜极且性急,说完才察觉,马上难为情地笑,“师父,你看我……我又着急了……还是你看哪天方便吧……”
“行!就明天吧!明天下午三点,还在这儿,你等我!”叶清禾爽快地说。
“好!太好了!不见不散!”付真言击掌道,也是个不正经的主,开心之余居然开始打趣师父,“师父,我怎么觉着有约会的意思呢?”
叶清禾压根就没把他想成好人,他在学校的名声难道还不够臭吗?各种打架,各种使坏,各种把妹,都有他的份……
所以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第一天就被逐出师门吗?”
付真言本性已露,更不想再隐藏,呵呵一笑,“没什么不可以啊?杨过不也跟姑姑谈恋爱吗?要不我以后叫你姑姑吧,叫师父太土了!”
“叫奶奶都可以!”叶清禾抿了一口茶,淡定地起立。
付真言越来越觉得这个师父,不,姑姑,对他的味儿了。他也算见过各种女孩,校外的校内的,要不就是滥得没脸没皮,不管他怎么污言秽语也要往他身边贴;要不就清高得像高高在上的公主,他还没说啥呢,就远远地避着他,如同躲避瘟疫一样。像他姑姑这样,面对他的调戏风云不变,安若泰山的,还真没见过!他喜欢!这个师父没拜错!
叶清禾想要一个人回去,可是付真言怎么会答应?他可是发过誓要保护师父的!
于是,在付真言的陪同下挤地铁,转公交,回到萧家时天已经黑透了,萧城兴也回来了,坐在客厅里,好像刻意在等她,一见到她的身影,马上就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对不起,萧伯伯,我回来晚了。”她看出萧城兴是在担心她,心中颇为不安。
“没事,回来就好!吃饭了没有?”萧城兴问完,还没等他回答,就对厨房喊,“云姐,清禾回来了,给她把饭菜热热!”
“不用了!萧伯伯,我吃过了!”她忙道。
“是和江老一起吃过了?行!那就不热了!云姐!”他高声道。
“萧伯伯,那我先上楼了。”客厅里并没有萧伊庭,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去吧!你二哥担心一晚上了!”萧城兴笑道。
叶清禾没说话,低头匆匆从萧城兴面前走过,上楼。
没想到的是,萧伊庭居然在她房间里……
而且,在练毛笔字……
听见她回来的声音眼睛也不瞟她一眼……
“咳……二哥……”她唤道。
某人沉着冷静地继续练字。似乎沉着冷静得过头了,灯光下,脸色泛着青气……
这不是她平日里对他的神态么?
她没再管他,脱了外套和围巾挂起来。
马上就要开学了,她得把作业清查一遍,看看是否有遗漏,当然,还有他的。
于是,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们谁也没说话,他写他的字,她检查她的作业。
十分钟后,听得身后“啪”的一声轻响,随后响起撕破纸张的声音。
这是大少爷把笔给扔了吗?
又在发少爷脾气了……
她没有回头,继续翻她的作业。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冲过来抢过她的作业本往地下一扔。
“回来就一句话都没说的吗?跟别人在一起话多得一个下午说不完?”
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她瞪他一眼,俯身拾起作业本。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少跟江之永那小子在一起!他明显对你别有用心!你是不是白痴啊?”他吼着问。
“我是陪江爷爷……”她无奈地解释。这个问题,好像已经争吵很多次了,每次她和江爷爷出去,回来他都没好脸色……
“都一样!”他不耐烦地道,“真搞不懂你!跟个老头子出去有什么好玩的?还每天去!一去就是一下午!现在连晚饭也不回来吃了!云阿姨做那么多菜不浪费吗?”
“……”她推了推眼镜,表示疑惑,她每顿吃的就跟猫食差不多,能吃多少?竟然妨碍到云阿姨做饭了……而且,她哪有天天出去?“我没有每天去吧?”
“你还真想每天出去啊?你把家当什么了?想回就回想走就走?”他冲着她发怒。
“……”这话难道不是以前萧伯伯骂他的吗?他倒是挺会捡!再说了,陪江爷爷出去是萧伯伯欣然答允的啊……他在这瞎咋呼什么呀……
“二哥,时间快到了,我给你开电脑去?”她看了看钟。马上帮战时间了,这电脑的密码还在她的控制之中呢!“你少给我转话题!”他不高兴地挡在她面前,“还说要王哲补习呢!苏芷珊比你尽职多了!”
“……”苏芷珊当然比她尽职!如果她跟苏芷珊一样对王哲的话,那才出问题了!跟他无法说清楚!她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来,抱在胸前,“你不开电脑的话,我要洗澡了,你也得回房间了吧?”
他瞪着她,余火未消,“我干嘛要回去?难道我会偷看你吗?你值得我偷看吗?”
她想起了他房间里那些画报。确实,她差得远了……
“那随便你……”她迈步朝浴室走去。
“给我开电脑!我就在你房间玩!”他恼火地冲着她的背影道。
“……”虽然觉得他莫名其妙,还是给他把电脑开了才去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大少爷正在那奋战呢!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走近一看,他在那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地发疯,满世界地喊着:一一风荷,滚出来!
“干嘛?人一一风荷得罪你了?”她没记得自己上次在游戏里惹毛他啊?
“她没在线!”他今晚好像是跟谁都憋了气一样……
她当然知道一一风荷不在线,不是才洗完澡吗?所以才觉得奇怪呢……“人家不在线你还喊?”
“我无聊行吗?”他将键盘一摔,没好气地冲她道,“一个个的都不在!想找个人说话全都不在!”
“……大哥和辰安呢?”她问完想起辰安回姥姥家了,大哥好像这段时间也没空上游戏……不过,他萧二公子在游戏里还缺红颜知己吗?好多女号追着他认哥哥呢……
“算了!不玩了!没意思!你来打帮战!”他将键盘一推,起身走人了……
她无语,只好坐下来,拾起鼠标和键盘……
萧二公子也有扔下游戏不玩的时候……
想来这个寒假,他确实玩够了,每天下午都玩得尽情尽兴,完全没有人来约束他……
不错,这样的好时光马上要结束了,开学在即,高二下期,再没有机会给他这么玩,他的成绩必须提高上一个新的台阶来!
可以说,这学期开学时的报名,是萧伊庭这几年来最顺利的一次,作业一次性完美过关,畅行无阻,这多少让他有些无法适应,哪一次报名班主任老师不左刁难右刁难的?
就连王哲报完名之后也喜笑颜开的,仿似捡到金元宝一样,这各种滋味,也只有他们这样的难兄难弟能理解了……
新的学期,新的目标,四个人的约定,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萧伊庭最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打完球都找不到叶清禾的人影。
她不爱看球,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也会来球场找他啊!每次打完,都会看到她背着书包刚好出现,好像是掐着时间来的,虽然这让他很不爽,但至少她还知道准时来报到,现在,居然连报到也不来了,到底在忙什么?
他去教室找过,找不到;
以为她帮陈老师做事,结果办公室也没有……
他只好让苏芷珊和王哲先走,自己傻傻地等,然后等着她不知从哪个角落自动钻出来找他。
问她去了哪里,她总是说球场太吵,找安静的地方看书去了……有时图书馆,有时花园,有时就一小角落……
再问什么地方,她却答,不一定,哪里没人哪里僻静就随便坐哪里了……
这样的回答怎么能让人满意?
他怀疑!严重怀疑这丫头有事瞒着他!早恋了?和江之永?想起这个江之永他就想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而后无名之火就会直冒……
于是,某一天,他决定侦查一番。
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和王哲一起冲出教室去打球,只是,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悄悄躲在一边,要看她往哪个方向走。
果然,没多久,她就收拾书包出了教室。
他暗暗地跟在她后面。
她没去图书馆,没去小花园,倒确实是冲着僻静的地方去的——学校的小树林!
她来这里干什么?会江之永吗?
火从心起!
加紧了步伐。
树林里果然有人在等她!
而且是个男人!
只是,却不是江之永!
而她,确确实实是朝那个人走去的!
然而,两个人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共同在看!两个人的头都快碰到一起了!
这臭丫头!还真敢早恋啊?!告诉老爸去!
他火大地直冲了过去,要看清楚那个坏男孩是谁!竟敢勾/引他家品学兼优的妹妹!
当他走近,竟然发现那个人是……付真言!
真是够了啊!
拜托她早恋也挑个好点的对象!怎么可以是一个比他还垃圾的垃圾?!江之永比他还得多啊!
当然!最可恨的是付真言!居然敢欺负他妹妹!活腻歪了!
“付真言!你个混蛋!”他大怒,直冲两人面前,拎着付真言的衣领,把他给拎了起来。而后,一拳勾过去,直接击在他下颌,将他打出老远。
付真言抹了抹痛处,爬起来,和眼前这个愤怒的大男孩对视。
“二哥!别打!你先听我说!”叶清禾挡在两人中间。
“说什么说?我说你的脑袋是不是泥和的?这坏胚你也能上当?”他真的对她的智商表示怀疑!江之永也就罢了!付真言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她也会轻易上钩,她的高分都是怎么考来的?
付真言看着他俩,笑了笑,“姑姑,我还是改天再来算了。”
“你叫她什么?姑姑?那你不是我侄儿了?!少在这攀亲戚!你离我妹远点!”他暴怒,准备冲上前再次揍他。
叶清禾只好死死抱住他的腰,“二哥,你不要冲动好不好?他不是这意思!他拜我为老师跟我学东西呢!”
萧伊庭一听更火了,“什么?拜师?那你这姑姑的意思……你是想当过儿了?我看你小子不想活了吧!?”
付真言附近拜了叶清禾为师,怎么还会和萧伊庭动手打架,抱了抱拳,“二哥,以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大量,今天我就先走了,下回一定请姑姑和二哥一聚,正式表达我的歉意。”这都什么辈分?!全乱了套了好吗?!他叫她姑姑!又叫他二哥!到底谁是谁的谁,他脑子已经混乱了!一团乱麻中,只记得一点,“付真言!你混蛋!你比我大还叫我二哥!你想干嘛?!我跟你说……你休想跟我套近乎!只要有我在!别想靠近我妹妹……清禾,你放开我!我揍他去……”
他急啊!眼睁睁地看着付真言大摇大摆地就这么走了,她却死死抱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付真言!别再让我看见你!混蛋!”最终,付真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只能对着空气发泄余下的怒火。
叶清禾还抱着他的腰不放,他更火,低头冲着她呵斥,“现在能放开我了吗?吃里扒外的东西!难怪都说女生外向!”
他用力掰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气来……
第83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妹管严
萧伊庭和付真言是传说中的天敌,死对头。
不,确切地说,是萧伊庭视付真言为死敌,每次见面都激动到舞拳弄脚。
付真言倒显得比他淡定得多,每每总是笑着叫他“二哥”,叫得他火冒三丈,恨不能捶之而后快,可叶清禾却总是帮着付真言!
他就不明白了!付真言那小子给她灌了什么**药?
这样磕磕碰碰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睃。
叶清禾和苏芷珊两人合力,把萧伊庭和王哲看得死死的,萧伊庭这期的中考考进了班上前二十,而王哲也终于没有再吊车尾。
无论萧伊庭怎么暴跳如雷,叶清禾还是会隔几天便和付真言在小树林“约会”一次,付真言很欠揍地对萧伊庭说,姑姑在教她独门秘籍,玉女心经……
这对萧伊庭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可付真言呢?哈哈笑着扬长而去,剩下他在叶清禾的束缚下光跳脚鸾。
至于周末,江老爷子也常常派人来接她出去,这让他同样反感无比。
只是,让叶清禾欣慰的是,每次从外面回来,这家伙却总是在她房间用功,哪怕憋着气也会在用功。
她没有点破。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已经慢慢养成了新的生活习惯。
早晨五点多就会起床,陪着她出去小跑一阵,呼吸新鲜的空气,而她,则陪着他背英语读诗词;
上课记笔记的习惯是她逼迫他养成的,如今已经不需要她逼了,他的字写得漂亮,笔记也记得分外有逻辑,已经可以借给王哲参考了;
而无论是平时放学,还是周末在家,无需她督促,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一样会打篮球,一样要打游戏,可是,作息却极有规律,按照她的三十条,就像一道写好的程序,绝不会再乱。
如果说他之前的人生是一堆乱码,叶清禾则是他生命里的编程员,给他重新编写程序,强制执行命令,而他自己,对于这样的改变,还浑然不知……
夏天到来的时候,迎来高二的期末考试,叶清禾仍然是第一,而萧伊庭则进入班级前十五。
这是他以前不曾想过的,可又是意料之中的。
父亲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成天骂他混蛋,每次看他时,总是带着赞许,鼓励他:小子!加油!有出息!
有时候他会迷茫,现在这样就是有出息了吗?唯一的感觉就是,生活在光环里总比成天被唾沫星子淹爽!
这样的生活,也算顺风顺水吧,这学期结束就要文理分科,进入高三,他要念什么科呢?
这个问题,老大和辰安也在问他。
老大和辰安都要进军校了,他以后怎么办?
对了,老大老三进了军校就不会再有时间和他玩游戏了,他不是会变得很孤单?虽然现在有新哥们王哲,可是,王哲和老大他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毕竟,他们三个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老二,你现在的成绩考大学已经没问题了,想学什么专业?”宁震谦在游戏里问他。
“不知道!没想过!回头商量商量!”他对这个问题兴趣缺缺。
辰安在好友频道发出一串大笑的表情,“你不会要和你清禾妹妹商量吧?”
萧伊庭觉得辰安笑得很欠,“老三,你有没有觉得你很欠揍?”
辰安依然大笑,“我只听说过妻管严,没听过妹管严,你就是典型的妹管严!”
“左辰安!比武场见!”城主的威严遭到挑衅!只能用拳头找回来!
“老二,哥我不来!你不是哥对手!叫你清禾妹妹来还能打赢哥!”后来,谁都知道了,那一次的比武之所以萧伊庭能胜他,是因为他的清禾妹妹在操刀,这一度成为大笑柄。
萧伊庭最恨人提这茬!他有男子汉尊严的好吗?“老三!你不来你就是乌龟!你还敢自称哥了是吗?哥让你看看,谁才是哥!”
左辰安大笑,“老二,别这么幼稚好吗?话说,我们来谈个成熟点的话题吧!”
“什么?老三你别想转移话题!”
“老二,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你清禾妹妹?要不,这一年都没听你传出什么绯闻了!”左辰安提出一个爆炸性的问题。这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啊,萧二少的身边没女孩了……
萧伊庭发了个冷笑的表情,“你是不是视力有问题?你哪只眼睛发现清禾是我喜欢的类型?她是我妹妹!妹妹!你懂吗?”至于他为什么没绯闻,他得有时间啊!每天被叶清禾压榨,他还有时间去和妹子玩吗?
老大宁震谦这时候发了话,“都别在这瞎说!让人看见笑话!”
与此同时,他发了个安慰的表情私聊在线的一一风荷。
而一一风荷回了他一个微笑:大哥,我下线了。
“他们就爱瞎说,你别放在心上。”宁震谦把这句话发出去,系/统却提示:该玩家不在线……
这么快?
他便在好友频道里扔炸弹:休息了!你们两个也滚蛋吧!
“我滚了!明早还有事呢!”辰安也火速下线。
“喂!喂!你们都走了?”萧伊庭叫了两声,再没人回应,只好呼唤:“一一风荷!出来聊天!”
还是没人理……
真没意思!
他悻悻地关了机。
第二天清晨,一场大雨,将天空洗得透了明一般,雨后天晴的树叶在阳光下镀着一层金光。
萧伊庭和叶清禾从王哲家出来,准备和她商量一下专业的事,还没说呢,叶清禾就让他先回去,她有事要去别的地方。
她能有什么事?不是去和付真言见面就是去见江之永,他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不过,他能阻拦得了吗?她必定一副冷淡淡的样子,理也不理他就走了。
走就走吧!他跟踪还不行吗?又不是没跟过……
叶清禾的确是去见付真言的。
萧伊庭发现他俩在一起后决定吸取教训,再也不直接冲上去教训付真言了,一点用没用,反正叶清禾总是护着他!他要等他落单!对!落单!
付真言把书还给她,“看完了,谢谢你。”
“这么快?付真言,我快没东西教你了!”叶清禾收起书本。所以说,兴趣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付真言对这个感兴趣,学起来非常快。
付真言笑笑,“姑姑别谦虚,过儿总有一天会超过姑姑的,但姑姑永远是过儿的姑姑!”
对他“姑姑过儿”这一套,叶清禾已经有免疫能力了,他爱怎么说怎么说……
“姑姑,我今天是来和你辞行的,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付真言又道。
“哦……那,祝你一路顺风。”她没有问他去哪里。虽然他们已经渐走渐近,但她始终不喜欢干预别人的私事。
“姑姑不问我去哪里吗?”付真言自己憋不住了。
叶清禾睨了他一眼,“你说呗。”
“我去云南,我想去赌石。”
“什么?!”叶清禾瞪大眼睛看着他,就他这水准的,想去赌石?“你懂吗?”
“懂一点儿!我想去试试!”
“云南……赌石……”叶清禾的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忽然抬头看着他道,“付真言,我也去!行吗?”
“……”付真言楞了楞,“姑姑,你去干什么?很危险的……”
“付真言!我真的想去!带我一起去吧!”她主意已定,异常坚决。
“可是……你为什么要去啊?”付真言不明白,她一个姑娘家,在萧家不缺吃不缺喝,去冒这个险干嘛。
“我……我想……”叶清禾犹豫了一下,“付真言,你也知道啊,我在萧家是借住的,马上就要进入高三上大学了,我想早一点独立,不想承太多萧家的恩惠,我跟你一起去赌石,我们只去这一次,成败就此一次!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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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同一张床上睡
付真言从来没有问过叶清禾为什么住在萧家,也没问过叶清禾的家人怎么了,只是在心里当真把她跟小龙女姑姑划上了等号,她那清冷绝伦的样子,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美好,可是,美好的仙子也是有故事的,寄人篱下的滋味他可以想象……
“姑姑,你不必去的,你是我师父,我赚到的钱就是你赚到的钱,只要我飞黄腾达了,不管事业做得大还是小,我的财产都有你的一半!”付真言指天发誓。
少年人的性情原本就更单纯更易冲动,大半年相处的时间,付真言对叶清禾有着复杂的感情,其中有感激,感激她不曾看低过他,感激她不害怕他,感激她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然后最多的还是一种悸动,一种期待每一次和她见面的悸动,这种期待慢慢发展成看渴望,渴望每一分钟都和她在一起,听她轻柔的声音给他解读那个属于玉石的世界,当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一瞬的阳光仿佛都明媚了,世界所有的喧嚣都在那一刻沉寂下来,他的心,也随之变得安宁……
他想给她最好的。
于是他明白,这是爱眭。
也许,现在还不是爱她的最佳时刻,可是,总有一天,他会让自己有资格对她说“爱”,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在她面前……
独独,不需要她去冒险……
可是,她的态度却无比坚决,“不,付真言,我不要你一半的财产,我只要去云南!带我去云南,否则,我今后再也不来见你!斋”
“行!”他爽快地答应了。
她大喜,“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凝视着她,几分玩味,“出什么发?我不会带你去云南!今后你别来见我,我来找你呗!”
他第一次觉得,他姑姑也有小笨的时候……
“付真言!”叶清禾第一次动怒了。
她那么清淡的一个人,无论萧伊庭当初怎么不听话,甚至,无论遭遇什么不公平待遇,她不都曾动过怒,这一次却是太渴望去云南……
“好!你不带我去!那我自己去!”她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付真言这才急了,他真后悔跟她说起了赌石这件事,没想到姑姑也具有财迷的潜质……自己一个人去……他不敢保证她这是否是激将法,可是,他不敢赌,如果她真的一个人去了,那还不如带她一起。
“好吧,我带你去!”他终于妥协。
她回过头来,双眼在镜片后发亮,“谢谢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的火车!我等下再去给你买张票!希望能买到!”他第一次看见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双颊泛着光晕,唇角上扬,开心得露出她细白的糯米牙。简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了,就像个孩子……
总觉得她这么急切地要去云南,不是为了赌石求财,可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好!那我回家准备一下!”她按捺住呼之欲出的心,这一去几天的,还得找个借口跟萧家交代呢……
两人匆匆话别。叶清禾并不知道萧伊庭在跟踪着她。
待她走后,萧伊庭从藏身处出来,直接搭上了付真言的肩膀。
“二哥!”付真言给他的却是飞扬的笑容。
“别叫我二哥!”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攀亲戚!“付真言,我觉得我们俩应该好好切磋切磋,上一次不是还没分出胜负吗?”
付真言反过来勾住他的肩膀,“二哥,别介!二哥满十八岁了没?满十八岁就是大人了,打架那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儿我们不应该玩了!我现在考虑的是,要怎样才能给自己喜欢的女孩最好的生活!”
“你?凭你?你要给我妹好的生活?”萧伊庭现下已经认定付真言是喜欢清禾的了,这让他很是愤怒,“付真言!你别做梦了!你就是曾经的我!我太了解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给妹妹好的生活?你给我滚远!”
付真言勾着他肩膀笑,“所以啊,我才说,那种小孩子的生活我们不过了!我要奋起!我要在姑姑长大之前成为京城响当当的人物!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如果说,他最初渴望成功的动力是要给家人更好的环境,那么现在,叶清禾成了他另一个促动他拼搏的驱动,让他全身热血沸腾,无法停止……
“资格?你想有资格?!我告诉你,你永远没有这个资格!因为我不准!”他一拳打在付真言腹部。
付真言疼得皱了皱眉,不过,却并没有跟他计较,捂住肚子,裂开微笑,“二哥,快长大吧!你会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拳头固然有用,可是,绝不是一个男人是否强大最有力的证据!还有,二哥,你没有资格管姑姑,不是吗?你不是她的谁!”
萧伊庭今天算是被付真言给气翻了,首先,来教育他什么叫男人,什么叫男人的强大?他不配!然后,竟然还说他没有资格管妹妹?他没资格谁还有资格?
“付真言!我没资格?!我和清禾一个瓶里喝水!一个碗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你说我没资格?”说完他楞了一下,好像说快了……一张床上睡觉这种事除了她生病不舒服那次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付真言听了哈哈大笑,“二哥,一个瓶里喝水,一个碗里吃饭,我还是相信的,不是你赖皮吗?至于一张床上睡觉……就别糊弄我了!我姑姑会答应吗?”
怎么没有过?真的有过好吗?
“付真言!我给你证据看!看过之后你离我妹妹远远的!”他指着付真言的鼻子。
付真言轻轻把他的手指拔下来,笑,“二哥,别幼稚了!快长大吧!”
岂有此理!还说他幼稚?!
他非要证明给他看!
萧家。
叶清禾已经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了书包。思来想去,觉得无论她以什么借口跟萧城兴“请假”,萧伯伯都不会答应她一个人出门的,所以最终决定先斩后奏,明天留个纸条算了……
思定以后,打算早早睡觉,养足精神。
窗外挂着大风,吹得窗帘翻飞舞动,这天气,好像又要下暴雨了,这几日每晚都如此,但白天总能艳阳高照的,希望明天也是个大晴天才好。
她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便上了床。
只是,明天就要出发了,她心潮起伏,怎么也睡不着,太多的往事在脑中不断翻滚,那些压抑的痛楚、伤心、和愤怒,都随着明天的即将来临而爆发。
在床上辗转了很久,果然开始了暴雨的前奏。一道闪电划过,而后惊雷滚滚,震得窗户格子都在隐隐作响。
记得小时候也是怕雷雨的吧,也就是一个瞬间的时间,便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她决不允许自己再害怕……
忽的一声大响,有人撞开了她的房门。
她以为是萧城卓。
自从上次萧城卓看僵尸片做噩梦以后,就恳求她别锁房门,让不时被僵尸和鬼怪惊扰的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求到保护。
然而,借着又一道闪电的光亮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比萧城卓大出一倍的家伙……
而且,那家伙手里还抱着个枕头,呼啦一下就窜上了她的床,嘴里嚷着,“妹妹,我怕,陪我睡呗!”
“……”她因为明天出行而凌乱的心刹那间凝固,这是比天上天雷滚滚更雷的事情……
“二哥……”她全身僵硬。难道他不懂得男女有别吗?虽然她离男人眼中的“女人”这个词还有点差距,但是,她在概念分类上属于女人没错……
萧伊庭钻进她的被子里,手臂搁在她胸前,“唔唔,睡觉吧!不怕了!”
他多么希望她快点睡着,然后他就可以把相机拿出来,拍一张他和妹妹同一张睡觉的照片,这样就可以彻底秒杀付真言,让他知道什么叫资格!
叶清禾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然不知会怎样鄙视他的幼稚。或者,男人中也有会怕打雷的吧,就如男人也有恐高和晕血个例一样……
反倒是她,要纯洁,要知道,在二哥眼里,她确实从来就不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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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下午回来再更第二更~!
第85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第二更
此时此刻,萧伊庭唯一想到的就是取证,所以,对她还真没什么邪念。
手臂搁在她胸口,平平的,还没他自己的胸有肌肉感,肋骨还磕手来着。另外,还要注意藏好相机,不能被她给发现了,因此,他哪来的功夫产生邪念呢?
叶清禾原本就睡不着,被他这么一闹,更加不用睡了,而他却偏偏地不断催促她,“妹妹,睡了没有?妹妹!快睡着啊!快啊!”
被他在耳边这么一聒噪,她真担心会不会把萧伯伯他们也给闹醒了,看见他们睡在一床成何体统?
“别闹了!你闹着我睡不着啊!”她把他推远一点,不让他对着她耳朵呵气眭。
“那你要怎样才能睡着呢?唱歌?还是念英语课文?我给你背篇英语吧!”他想起上一次哄她睡觉的绝招。现如今的他,已经可以不用拿着书本念了,张口就来……
“二哥!你安静点!安静点不说话行吗?”背什么课文!唱什么歌!
“好吧,我不说话了,你快点睡着!睡吧!”他双眼一闭,头搁在她肩膀上,进入睡眠状态斋。
他的头很沉,压在她瘦弱的肩膀,让她能安然入睡?
她推了推他的头,叫苦,“二哥,你头挪过去点……”
他倒在枕头上,嘀咕,“全是骨头,没枕头舒服……”
“……”她放弃了跟他搭腔,闭上眼来。
终于安静下来,只是,一个惊雷紧接着响起,大雨倾盆而下。她的房门再一次被撞开,一个肉球滚了过来。
“姐姐,姐姐,好怕,我要和你睡……”萧城卓爬上了床,赫然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萧伊庭?!你怎么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挤,终于成功地挤进了两人中间,把萧伊庭挤到了外侧,而且马上寻求安全感地抱住了叶清禾,自己肉墩墩地屁股则挤着萧伊庭。
萧伊庭被这个八字犯冲的小叔叔给气着了,怎么他无论做什么事都那么不顺呢?恼火地在他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下去!给我滚回你自己房间去!”
“为什么?不去!”萧城卓屁股挪了挪,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占据有利地势,困倦的他很快迷糊起来。
“像话吗?都是当叔叔的人了,还和女人睡?”他使劲捏着萧城卓的屁股,肉嘟嘟的,很上手。
萧城卓被他捏得痛了,迷迷糊糊黑暗里哀嚎,“欺负人!大人欺负小孩儿!你不也在和姐姐睡嘛?”
这会儿他记得自己是小孩了?!成天摆叔叔架子的时候怎么忘记这回事了呢?
“你是我叔啊!哪里是小孩?”他恨不得把萧城卓扔出去,这样他还怎么完成他的拍照计划?
萧城卓被他掐得清醒过来,看看他,又看看清禾,忽然坐了起来,终于醒悟过来什么似的,手指在他俩之间比划,“你们……你们……居然一起睡?!不行!我要告诉大哥去!你们俩做坏事了!”
叶清禾无法淡定了,赶紧按住萧城卓,“你别胡说!我和他什么都没做!他和你一样怕打雷而已!”
怕打雷?萧城卓愣愣的,没错,自己是这个原因才跑来找姐姐的,可是萧伊庭……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怕打雷?
“没有啊!去年夏天打雷他都一个人睡的!还笑我来着!”揭穿坏蛋的真实面目是每一个好孩子应尽的义务!萧伊庭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你……色/狼!”
萧伊庭火了,这小叔叔跟他八字绝对犯冲!“色你个头!小小年纪懂什么叫色/狼吗?我色也不会来色她呀!她身上还没你屁股捏着舒服!”
被子已经随着他坐起而掀开了,昏暗的光线里,萧城卓低头看了眼叶清禾的身材,脸上居然显露出同意的神情,好在是黑夜,叶清禾没能看得真切……
“那你来干什么?不管你来干什么,都是来图谋不轨的,我告诉大哥去!”萧城卓年纪小,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有原则的,如果他侄儿胆敢做出有损姐姐名誉的事,他一定会大义灭亲!
他人小,动作却麻利,骨碌翻下床,与此同时,响起“啪嗒”一声,有东西掉落床底。
“什么东西?”萧城卓飞快打开灯,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相机……
“我的相机!”萧伊庭下床拾起,同时感觉四道冷飕飕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
白亮的灯光里,他无处遁形……
“我……还是回房去睡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完全没功夫去心疼他的新相机是否摔坏,先逃跑再说……
萧城卓摸了摸脑袋,“姐姐,萧伊庭是要偷/拍你吗?”
她皱了皱眉,某些人的思维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萧城卓急着睡觉,不再多想,滚上床,继续搂着叶清禾的脖子,“姐姐,我明天要去新疆了,得俩月呢,你要想我啊……”
一到放假,他就会去新疆,这两月回来,估计又晒成黑小子了。
叶清禾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明天,明天她也要出发呢……
第二天一大早萧城卓就走了,叶清禾上午则仍然和萧伊庭去王哲家学习,中午回萧家吃完午饭以后才背起书包准备出门,就像平时应江老之约一样。
“你又要去哪里?”萧伊庭沉着脸问。反正不是去见姓江的,就是去见付真言!
她心内一沉,有些紧张,不过,假装镇定,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只道她还在生昨晚的气,今儿一上午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呢……
因为自觉有些理亏,他便没跟上去,只在后面喊,“早点回来!我还好多不会的题问你呢!”
她脚步没停。这个时段,萧城兴和姜渔晚都不在家,她只跟云阿姨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家门。
出门的时候,云阿姨还对她说,“早点回来,晚上做你爱吃的鱼。”
“好!”她这样答了,以免云阿姨起疑心。其实,她倒并非特别喜欢吃鱼,只不过,凑巧有几次吃饭,鱼摆在她面前而已,谨小慎微的她,是不会因为特别爱吃哪一道菜而站起来刻意去取的。
萧伊庭也听见了她答应的那声“好”,想着晚上回来问她题目时,她必定就不生气了,这招百试百爽,心里一宽,想回房间玩游戏,可是,呃,她没给他开电脑!
岂有此理!坏丫头!这让他除了做题看书还能干什么?总不能这要中暑的天气还出去打球吧?
什么时候开始,他萧二少爷的消遣变得这么少了呢?桌上的那些画报他好久都没翻了,他自己还不自知……
他憋着一口气,就不看书!就不做题!
换了游泳裤,在游泳池里闹腾了一阵,最后游累了,一个人游着也没意思,悻悻上岸,还是回房间看书去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他怎么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呢?
那个培养他这习惯的人更可怕……
叶清禾走出萧家的时候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唯恐萧伊庭黏上来。
留给萧城兴的纸条,从书房的门缝里塞进去的,得萧城兴晚上回家进书房才能看得到,那时候,她应该已经上火车了,他们再也找不到她,因为,纸条上她只说,想回老家看看……
她没有去想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赌石”两个字从付真言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就击溃了她所有的狼,心里仿佛有个魔音在喊:她要去那个地方!一定要去!不再等了!
而这个魔音,此刻就在她心中狂啸,促使着她一路急赶,直奔火车站。
入站口,付真言已经在等她,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就是上次跟他一起打架的,叶清禾记得。
“来了!”付真言上来迎她,接过了她肩上背着的书包。
“嗯!走吧!”她抹着额头上的汗。这么热的天,她还留着这么厚的刘海,感觉额头上要爆痱子出来了。
“这是田简,你上次见过的,我兄弟,跟我们一起去!”付真言简单的介绍。
“嫂……”田简才叫出一个字,就被付真言给瞪了一眼,把余下的话瞪回去了,忙改口,“少不得我能帮你们跑跑腿什么的,上次的事还请……您多包涵。”
背地里田简一直叫她嫂子的,付真言也乐意听,每次听到都笑得傻呵呵的,这突然要改口,田简还不知道叫她什么好……
“别您啊您的,叫我清禾吧。”叶清禾既然已经和付真言化干戈为玉帛,当然不会再和他手下的小弟们计较,简简单单一句,便泯了恩仇了。
“先上车吧!”付真言手里,却只捏着两张火车票。
“我们三个人……”她疑惑地问。
“只有两张,买不到票了!田简上车再补票!”付真言双臂圈着,在她周围圈成一个保护环,不让人撞到她。
没有时间犹豫和客气,一是要赶上车,二,是害怕萧家的人提早发现,追上来,叶清禾果断地在付真言的保护下上了火车。
付真言买的是卧铺票,他们直接上了卧铺车厢,可是田简却没能跟他们一起。
“没关系,那小子生存能力强,搁哪都行,只要补到站票,他在厕所门口都能趴到云南!”付真言安慰她,眉目间有些得色,是属于男人,属于少年人的,仿似在说,男子汉,吃点苦算啥?!
火车票难买,付真言能买到两张已经很不错了,虽然都是上铺,可上面没人打扰,也未尝不好。
叶清禾的心一直在狂跳,直到火车开动以后,她悬在喉咙口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呼了口气,确定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了……
“累不累?要上去睡一下吗?”付真言问她。
她确实有些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疲乏,而是精神紧绷了这么久,终于松懈下来,让她有些虚。
点点头,“那我去睡会儿。”
“我上去接你。”付真言看着她的小身板,担心她爬不上去。
她摇摇头,示意不需要,自己扶着扶梯网上爬,他却始终不放心,双手呈托状,凌空护着她,仿似,只要她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他就能接住一般。
不过,她不至于那么笨拙,顺利地爬了上去,打开被子躺了下来。庆幸自己先见之明,出门没穿裙子,不然这裙底的风光,怎么盖得住?
昨晚完全没有睡好,听着火车简单的哐当声,随着火车前进时有节奏的摇摆,她渐渐迷糊起来。
隐约听见有人在下铺和他说话:
“小伙子,去云南啊?”
“嗯,是。”
“去玩?”
“是的。”
“上铺那是你谁?女朋友?”
“……是……”
“小伙子真会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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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旅途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叶清禾就不知道了,火车的哐当声盖过了所有声音,而后,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最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她沉入梦乡……
后来,她是被一阵吆喝声给吵醒的,火车上的服务员推着餐车出来卖盒饭了。
她睁开眼,看见不知什么时候,付真言也爬到了她对面的床铺睡着,此刻也已醒来,正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也许是她伪装惯了,每次有人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莫名的心慌,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眼镜。对这幅眼镜,她已经产生了依赖性,好像戴着它,就戴上了一层防护,她就可以保持她镇定自若的样子。
可是,她在枕边摸了摸,却没摸到眼镜,于是支起身体往下看眭。
“找什么?”他注意到了,问。
“眼镜!我的眼镜不见了!”她理着她睡乱的刘海说。
他灵活地跳下床,给她在地上找斋。
一时没找着,她反先看见了,指着床下的角落,“在那里!”
他看了她一眼,给她拾起来,高举着递给她。
她马上接着戴上了,又理了理刘海,放下心来。
“下来吃晚饭!”他对她说。
“好!”她挪到床尾,准备顺着梯子爬下去。
他照例的,来到她脚下护着他。
她一起床,就觉得脑袋有些重,下扶梯的时候,便感到眩晕了。
她暗叫不好,她的体质一向弱,平日里她自己千小心万小心地就怕生病。今天急着赶路,出了一身的汗,火车上空调温度太低,上铺尤其温度低,这么一睡着,大概是感冒了……
她抓紧扶手,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可眩晕袭来,她还是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她轻轻惊呼一声,好在,并没有跌倒在地上,而是被付真言给抱住了,稳稳地把她放落在窗边的小凳子上坐着。
这是除了萧伊庭以外,她第一个亲密接触的男孩,纵然她镇定惯了的,也禁不住面红耳赤。
付真言倒是个正人君子,没借机多抱一会儿揩揩油什么的,只把她放下来,而后四处寻找她的鞋子。
鞋子早被过路的人给踢到床底下去了,他给她寻了出来,蹲在她面前给她穿鞋。
当她的脚踝被他握住时,她用力往回缩了一下,可是,他的手指好有力,没能从他指尖挣脱,她的帆布跑鞋被他套到了脚上,而后,他略黑的,粗糙的手指给她系鞋带。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快,她没反应过来,她的鞋带就已经打好结了。
他提着第二只鞋子准备再给她穿,这回,她再不让了,躬下身来,从他手里抢过鞋子,自己赶紧往脚上套。
他站起来笑笑。
他付真言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从来没在任何其他人面前低过头。
这是他第一次俯身伺候别人,第一次给女孩穿鞋,他想,她也是唯一的一个,这辈子不会再有……
待她穿好鞋子抬起头来时,她的脸还是红的。
这让他觉得很好玩。
他的师父,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小大人的假正经样儿,成天绷着个脸,对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清清淡淡的,否则他怎么把她跟古墓里的小龙女相比呢?却原来,也有这样小女孩的时候……
她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毕竟,她才十六岁不是吗?
他笑了笑,俯身在她耳边轻道,“姑姑,你不是近视眼?”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他呵呵笑出声来,近视眼居然比他眼睛还好?比他还先发现掉在床角的眼镜?只不过,她为什么要装扮成这个样子?她那副黑框眼镜有多丑她知道吗?她不戴眼镜的样子有多美她知道吗?
“洗个手!吃饭吧!”他也没说什么,点到即止,笑着往卫生间走去。
叶清禾原地坐着发了一阵呆,为自己今天这些不淡定的反应表示郁闷,她和二哥一张床都睡了,付真言给她穿个鞋,她在这脸红什么?
到底,付真言是陌生男孩吧……
如果,是二哥给她穿鞋,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了,她现在感觉头轻脚重的,才是大麻烦,千万别还没到云南自己先病倒了!
可是,感冒先生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要来光顾谁,主人家还拒绝不了……
当她端着付真言买给她的盒饭,一点胃口也没有时,她不得不投降,她是真的病了,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鼻子也塞住了。
她摇摇头,把饭放下来。
“不想吃?”付真言以为她嫌菜不好,正好列车进站,窗外有人卖烧鸡腿的,他叫住了,又给了加了只鸡腿。
她还是摇头,“不要,你吃,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啊!要储存体力,今后的几天,还辛苦着呢!”他把鸡腿放回她盒子里,劝着她吃。
是!他说得没错!她必须认识到这一点!
只是,盒饭里那些肥肉她实在吃不下去,用筷子挑到一边,全挑些素的吃了,吃了两口辣椒,感觉有了些食欲,才开始吃饭。
他叹了一声,把她盒子里不要的肥肉全扒进自己碗里,把她爱吃的,都挑给她,“你们女孩子啊,就是不爱吃肥肉,你看看你,这么瘦,从上铺掉下来都跟没重量似的!多吃点才能长胖呢!”
这种话,以前爸爸也常跟她说的……
总是说她吃得太少,不长肉,总是希望她长成爸爸的肉妞妞……
她喉间一哽,低头赶紧吃饭。
“鸡腿必须吃了!”他拣走她盒子里最后一块肥肉,忽然想到,他下次见了萧伊庭是不是也可以显摆显摆了呢?他和她,这可是真正在一个碗里吃饭了……
想到这里,笑容弥漫。
叶清禾没有说什么,默默把鸡腿吃了。
今天的付真言好像和平时不同。
平时的他,是听话的乖学生,她说什么,他信什么,做什么;
今天,他却好像隐隐有些霸道,强横地给她穿鞋,劝着她吃饭,逼着她吃鸡腿……
说实话,这样的霸道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她觉得有种温暖感,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这是她在萧家所感觉不到的……
也许是她有些小感冒吧,又在旅途,人便脆弱了一些。
自进北京以来,她就以超出她年龄的成熟稳重和坚强而存活着,用她的狼指导着自己每一天每一步该怎么走,也指导着别人每一天每一步该怎么走,突然多了一个人来命令她该怎样,她便有些懒怠了,就这样伸个懒腰,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一下似乎也挺舒适……
入夜之后,车厢里的人打起了牌,她暂时不想爬到上铺去,付真言便给了她一个MP3,让她听歌,还从他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些零食来给她吃。
她从前就吃得不多,进入萧家以后,吃零食这个习惯彻底改了,看着他拿出来的女孩都爱吃的酸酸甜甜的东西,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加之晚上的温度更低一些了,她的皮肤上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且开始打喷嚏。
“你感冒了?”他听闻后,很紧张。
“没……一点点……”她不希望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还说没有!冷怎么不说?”他取下她的背包,还好,这丫头不至于蠢得全带了长袖!不是他对女生有偏见,在他看来,他的师父也算是女生中顶尖聪明的了,可是,在生活方面,总有不如男生之处,看来,女生天生是要男生来照顾的,这话不错。
给她拿出一件长袖来让她穿上,怕她冷,把自己的外套也取了出来给她。
她有些昏沉,全都穿了,现在不是臭讲究的时候,只要不再加重病情耽误大事就好了!
接下来,付真言就开始忙乎了,四处给她找热水,还找乘务员要感冒药,闹得整个车厢都知道有个大男孩的小女朋友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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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赌石
尽管付真言一路悉心照料,感冒还是来势汹汹。
下火车的时候,火车里空调的凉意和室外炎热的温度呈鲜明对比,热气一烘,她差点昏过去。
于是,到达目的地的第一站他们去了医院。
叶清禾对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很生气,可付真言和田简一直安慰她,这反让她更是内疚,因为她多病一天,就多耽搁一天的事,也意味着他们在这里要多耗一天,多一天的花费,尤其,她生病,更是增加了花销。
她知道,付真言能来这里并不容易睃。
他家家境不太好,之前一直在上学,退学这半年在外面打工,赚了点工钱,一半交给了父母,一半自己攒着,加上他兄弟们给他凑了些,就是他来赌石的本。
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所以,没有在医院打针,更没有住院,只请求医生开了点药,便坚持要去旅馆鹆。
依着她的意思,是要住便宜的小旅馆的。
可是,付真言却领着她往宾馆走。
“别啰嗦了!哪种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干净!你又病着,别更严重了!”他皱着眉,显然对她的啰嗦十分不满。
“付真言!你到底……”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能让自己女……”他一时口快,差点说“我能让自己女孩住也住不好吗?”,还好及时打住,沉着声音把“女孩”两字改成了“女师父”……
“再废话扔你去桥底下跟乞丐住!”这是他最后一句,然后就进了酒店直接开/房间。
叶清禾在烈日下站着,因为感冒,眼里一直有着泪光,她倒是不怕住桥底下,只是……
凝视着付真言的背影,她最终默默跟了进去。
两间房,她单独一间,付真言和田简一间。
入住后,她吃了药,稍稍休息了一下,就催促着他们两人马上出发去办正事。
起初付真言还顾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可倔强的她,打开门自己就走了,这一回坚定无比,“你们不起,我去!”
付真言了解她的性格,他的霸道得有底线,今天已经到底了,她这倔劲已经上来,除非把她打晕,不然拉不回来,可是打晕她,除非他也不想活了……
叶清禾他们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赌石,对这个地方还一点都不熟悉,所以,她给他们制定的步骤是:先用几天的时间观察,了解当地的场口。
她的目标不是赌石,不是一夜暴富,可是,看着付真言这一路对她的照顾,她觉得有些内疚了,打心眼里想让付真言有所收获而归。所以,她恨不得自己有异能,能够透视那些原石,帮他赢漂亮的一笔……
最初的几天里,他们在各个场口的赌石会上转圈。
叶清禾的眼睛没有放过赌石会里的任何一个男人,从赌石人到场口的工人,她的目光从每个人的手上一一掠过,寻找她想要寻找的目标,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想找到的那双手……
这样寻人,原本就是大海捞针。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这趟云南之行原是大大的不该,只是,当时怎么也抵制不了这股冲动,还把付真言也拖下了水……
要知道,赌石,固然有人一夜暴富,可是,也有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这几天,他们就亲眼目睹,有人出了场口以后绝望地砍掉了自己的一只手……
当时血肉模糊的画面,让生病的叶清禾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当晚回到宾馆,她将吃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想起那副画面,一直不停干呕,最后,虚弱地看着付真言,请求,“付真言,答应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赌石,以后都不要再赌……”
付真言伺候她一晚上,又是打水,又是给她拿药的,看着她吐得泪光盈盈的样子,不禁动容,“姑姑,你是怕我也那样吗?我不会……”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赌得起就输得起!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叶清禾摇摇头,“付真言,你不明白,你想给家人最好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对家人来说最好的生活是什么吗?不是锦衣玉食,不是豪宅名车,而是安定的生活,是你的平安和健全。如果你总是让家人担心,你给他们再多的钱,他们也是不幸福的……”
他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躺在床上病气恹恹的她,心里某个地方又软又疼,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软得发酸,疼得发胀,以致,让她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让任何人担心!”此时此刻,他所想的家人,是她……等她长大待嫁,等他事业有成,她会因为担心他而感觉不到幸福?不,她不喜欢的事,他一定不会去做……
她点点头,“我休息了,你也早点去睡觉,明天开始赌,你要养好精神。”
“嗯,有事叫我。”他拿了一瓶牛奶来,放在她枕边,“休息一会儿把这个喝了。”她的晚饭都吐出来了,这几天她一直胃口不好,希望她能喝得下一点牛奶,补充营养。
他手里拿着她的房卡出了她房间。
这几天,她的房卡始终有一张在他那里,她也知道,他是担心她晚上有事,以方便随时过来。
人,在睡觉的时候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完全无防护状态,于她而言,尤其如此,可是,却能让他在她这种状态的时候畅通无阻?
她觉得自己真够胆大的。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付真言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一如,萧城卓和二哥都能自如出入她房间一样……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每晚付真言都会来她房间几趟,看她是否贪凉又开了空调,看她是否蹬了毯子,看她是否会在夜里发热……
怎么样当一个大哥,他是很擅长的。在家里,他就是大哥。他爱妹妹,把养父母对他的恩情都还报于妹妹身上,给了妹妹极致的疼爱,很多时候,妹妹生病,都是他在照顾着。会给妹妹熬清淡的粥,会给妹妹喂药试体温……
第二天,他们依着这几天积累的少得可怜的经验,选了一个场口,准备开始第一次赌石。
叶清禾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找人这件事上,经过这几天,对于那个人,她几乎不报希望了,注定无功而返,还是把所有精力都用来帮着付真言赌石吧。
付真言作为男生,有着冒险的天性,对于即将到来的如此刺激的事情,激动而期盼,加之暴富的心理作祟,目光全都紧盯着那些大石。
“姑姑,这个怎么样?”付真言跟着叶清禾学过一些赌石的技巧,盯着会场上一块较大的砂皮料问。
叶清禾凝目细看,没错,按照书上所写,这块砂石料可赌性极强,翡翠的绿色在表皮上呈线状,而且出现在鼓起的地方,裂纹少。
可是,如果一切都能如书上所写,那这赌石何来风险之说?不少经验老道的赌石者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哪里就轮到他们两个雏儿火眼金睛了?
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激动,还是等等再说。
他们没有举动,却被另一个人把它买了下来。那人当场就开了,果然是上品!
付真言有些懊恼,错失良机!
叶清禾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多言,可是,却难掩惋惜之色,田简也傻眼了,在一边嘀咕,怎么不把它拿下呢?
“付真言,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得失有定数,最不该的就是因为这些而影响自己的性情!你不是做大事的人吗?不是要再京城响当当吗?这点小风刮一刮,你就稀里哗啦的,怎么做大事?”她身体虚弱,一口气说完已经有些喘。
付真言一边心疼她,一边暗暗自惭形秽,他一个男子汉,还不如一个女娃儿洒脱!
“是,谨记姑姑教诲!”他固然有一半是在调笑,可是,也有一半是认真将她的话引为教诲。
他的人生当感激在青春年少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从容淡定的女子,不仅教会他很多,更在方向上引领着他,影响着他,让他看清生命中之轻重,以致后来,为她散尽千金亦在所不惜……
初时,田简还会因为付真言叫她姑姑而觉得好笑,现在见怪不怪,连他自己也跟着叫姑姑了……
眼见老大对姑姑心服口服的样子,他暗暗咋舌,难怪老大被一个小姑娘给收服了,原以为她只是成绩好,又不嫌弃老大,老大才感激涕零,这几天的相处,才发现她不仅能耐非凡,这胸襟,比男生还豁达……
他们继续观察着赌石的情况,又一块看似极好的原石出现了,没有她点头,付真言不敢动,只一颗心砰砰乱跳,当这块料归属他人之后,他仍是有那么一点惋惜的,然而,没想到,开出来,竟然是个下品!
他瞠目结舌,暗暗庆幸,幸好没买,不然血本无归!
“不可不信书,不可尽信书……付真言,这世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块石头,太复杂了……”她自己也有些灰心了,这块石头她也看好的,可是开出来竟是这样,难怪有人说赌石这事儿,十赌九输……
她想了个主意。
当天,她没有叫付真言出钱买石,而是,在赌石结束以后,拉着他在废料里面找,那些被人抛弃的料,被人称之为杂皮壳,除个别极好,多数质量较差,赌石人一般是看不起的……
三人一人找了一大堆,兜着去请人开。
大大小小上百颗里,最后开出来一块极好的翡翠,只是个头太小了些,不值什么大价钱。
但是,这已算运气极好,至少是他们发的第一笔财……而且,还没用本钱!
三人当晚兴奋不已,付真言还和田简开了瓶小酒庆祝。
叶清禾终于帮到了付真言,心里的内疚感减轻了不少,一高兴,也没阻止他俩喝酒,只道,“如果明天中了大的,你们可不许喝了,我一个人怎么护着石头?”
田简大喜,“明天赌大的?”
他小孩心性,贪字当头,对于付真言之前给他描绘的暴富梦始终不曾放弃。
“看看吧,所以你们今天少喝点!”叶清禾其实觉得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垃圾里面捡个小宝也不错。
第二天,三人再次来到大会。
仍是以观察为主,然而今天,从早上一直到傍晚,整整一天,都没能开出惊喜来。
在无数人失望之余,眼看赌石大会要散了,叶清禾的目光被吸引住。
这块料看起来真不怎么样,可是她有一直强烈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碰撞一般,十分激动。
她理性冷静,不是一个凭感觉做事的人,所以在这股冲动下,仔细地观察,看得她眼珠子块要掉出来了。
第88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人不见了?
这块料上有霉松花,已经擦过了,还没见色露出来。
她记得爸爸说过,这种松花各种形状都有,主要特征是松花不鲜艳,泛蓝,偏色。有此种松花的石头大多赌了就垮,一般人是不会相中的,可是,却有5%的可能性赌涨,只有5%……
她今天要赌的就是这5%的可能性……
她看着那黄色的雾,按照父亲所说的法子去细看,据说,这是父亲的独门秘诀……
她甚至不敢拿放大镜出来看,只怕过于引人注目瞑。
最后,她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对付真言做了个手势,就是它了!
付真言近来有心研读赌石,多少已有些见地,对这块不起眼的原石也是看不上的,但是,出于对她这师父的迷信和信任,他毫不犹豫拍了板,买下它瑕。
因为没有人看好这块原石,所以买来的价格并不贵,付真言第一次赌石,虽然对这块原石没有信心,但也等不到回北京再揭开谜底,抱着失败的心理想当场开石。
然而,叶清禾却阻止了他,“不,回北京再开。”
她有她的顾虑。
这块原石开出来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极品,另一个则是废料。无论是哪一个结果,她都不希望当场揭晓。
如果是极品,那么他们三个小朋友怎样抱着这块大宝贝回家?这一路山水遥遥,是否安全?
她不敢想象。
如果是废料,在哪开都毫无关系,瞧着付真言的表情,他也没抱多大希望……
付真言捧着这块石头准备离场,却有人在门口拦住了他们。
“三位好,我们老板对三位的眼光很是敬佩,想和三位详谈,不知三位是否有兴趣?”一位穿黑西装的人对他们说。
“对不起,我们还有要事,抱歉。”付真言警惕心起,一手提着石头,一手下意识护住了叶清禾。
黑西装似乎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笑了笑,“小朋友们,我们老板不喜欢拐弯抹角,就实话实说了吧。对于你们这块石头,我们老板很感兴趣,有意收购,你们难道最终目的不是要出手吗?谈谈价格又何妨?”
说实话,叶清禾还真对他们的价格不感兴趣,因为萧城兴的生意里就有玉石这一块,把这块原石带回去,无论极品还是废料,交给萧城兴,会有一个对付真言而言比较公道的结果,虽然萧伯伯知道她来赌石,必然会生气……
“不好意思,我们真没兴趣。”叶清禾抢在付真言之前拒绝了。
那人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她的身量太像个小孩,理所当然地认定付真言是做主的人,只对付真言笑道,“这位兄弟,听你们的口音是北京人,这一路路途遥远的,你们带着块石头,不觉得累赘吗?”
这番话,倒是戳中他们的心理。
付真言赌石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出手,而且他很想知道这块原石到底价值几何,如果是块好料,那也就罢了,转手出去空手回京比带着块石头好,如果是废料,那他明天还得继续进场口。他答应过姑姑,这是最后一次赌石,那他期待着能有所收获而归。
“好!跟你们谈!”付真言做了主。
叶清禾想要说什么,最终放弃,毕竟,这是付真言的石头。
“不过,地点和方式都由我们定!”付真言又道。
那人笑了,“那是当然!”
付真言一脸谨慎,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这位黑西装所说的老板,应该就在前面那辆车里,他绝不会上他们的车和他们谈判。
想了想,“我们去前面那条街的金丰餐馆吧。”
这两天已经把这个小城摸得很熟,之所以选这家餐馆,是因为离这餐馆十米远的地方是派出所所在。
那人似乎也明白他的用意,一笑,“小朋友防范意识挺高,我们是正经生意人。那……是我们接你去,还是你自己去?”
“我们自己去!十分钟以后餐馆大厅见。”付真言道。
“好!”黑西装爽快地离开了。
十分钟以后,付真言和田简抵达金丰餐馆,之所以只有两人,是因为他把叶清禾赶回酒店了,他不知道这次见面是否具有危险性,但是他不会让姑姑去冒险。
叶清禾这次没有坚持,只交代付真言注意的事项,她明白,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的话,她跟着去,只会增加付真言的负担。
大厅里,之前的黑西装和另一位中年男子已经在等候。
“你们好,请坐。”中年男子见他们到来,起身迎接。
没有进包间,就在大厅里谈,这也是付真言所希望的。
“在下姓毕,对两位的眼光很是敬佩,不知两位怎么称呼?”中年男子递上自己的名片,是一家玉石公司的总经理,叫毕范。
“付真言。”干净利落的自我介绍。
毕范点点头,赞许的笑容,“爽快的小伙子!难怪眼光独特。”
叶清禾对他已经有所交代,他对这块原石的价值已有所了解。
听了毕范的话,他自然不会解释独具慧眼之人不是他而是叶清禾,这样对她来说太危险。
“可以再让我们看看石头吗?”毕范笑问。
付真言毫不犹豫地把石头摆了出来。
毕范拿出放大镜,对着石头一番研究,而后笑道,“小伙子,我真好奇,你是怎么看中这块石头的。”
付真言也笑,装得憨厚而天真,“我怎么看中?我又没钱,你们大人赌的大的我赌不起,这块没人要,我只买得起这块。赌石赌石,不就是赌吗?没准儿我就靠这块发财了呢!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呵呵!”毕范干笑两声,“那你还这么谨慎?把它当宝了呀?”
付真言继续装,“本来我还不知道是宝的,可是既然你们都能找上门来要,那必然是宝了!”
毕范无话可说,再度干笑,“这么说来,是我们傻了?呵呵,没关系,小伙子,这石头你打算卖多少钱?”
“老板能给什么价钱呢?”他反问。叶清禾曾给了他一个最低价。
“这个……赌石这事儿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真假假,千变万化,我只是和你一样看好它,但它究竟怎样,谁也拿不准啊……”毕范叹道。
付真言笑了,“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们五倍的价钱收购它怎么样?”毕范伸出五个手指来。
五倍?那才几千块……真当他是小孩子……
他收起石头,准备走人。
“小朋友!这是怎样?有话好好说嘛!”毕范笑着挽留。
“老板,这样吧。”付真言道,“你们是行家,不如在这里我们现场开石,您看着石说话,怎样?”
“呵呵,小朋友还挺厉害!行!”毕范招了招手,让黑西装去叫开石人来。
“你们的人,我不信。”付真言笑道,“我带了人过来。”这也是叶清禾交代的,自己花钱去请一个人来开石,不受制于毕范。
毕范觉得好笑,“你这是信不过我?”
付真言则冷笑,“就您出的那五倍价钱,您觉得你值得信任?”
一句话说得毕范极为尴尬。
说话间,田简已经将请来的开石人带上来。
只见开石人拿出专业的工具,在原石上擦了又擦,将黄雾擦去之后,翡翠的碧色便显露出来。
虽然付真言有心理准备,还是惊喜得心花怒放,毕范的眼里也放出了光泽。
最后,原石打开,里面碧色纯净细腻,果然是上品……
开石人都惊叹了,没想到这样的表象下,是如此一块瑰宝。
“您出多少?”付真言尽量让自己镇定,可是,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程序,声音兴奋得发抖。
毕范也明白,此时不能再欺负小朋友,于是给了个七位数的价。
“成交!钱转账至这个账号。”付真言非常爽快。虽然,这个价离他们估的最高价有一段距离,但是他不是一个贪心的人,高出最低价就满足了,如今这原石已开,拿在手上是个负担,转化成钱最实际。
“好!真够爷们!”毕范当场便转账。
付真言查过账之后,将石头交给了毕范。
石头卖出去了!
在饭店里,付真言一直控制着自己情绪,伪装成熟的大人,可一出餐馆,他便疯了般在马路上跑,心里一个声音在喊:我有钱了!我有钱了!我终于有钱了!
他可以用这笔钱给姑姑买礼物!给家人买礼物!可以开始他自己的事业!
以致,他没有注意到毕范凝视着他背影深思的表情……
他一路狂奔,要回酒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姑姑,可是,敲了许久她的房门,都没人来开。
他疑惑地掏出房卡,刷开门,登时愣在原地,房间里,没有人……
她会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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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你跟她不是同一种人
她还病着!一直低烧!这几天是强撑着陪他在各个场口转悠!她能去哪里?
付真言冲向服务台,向服务员打听她的去向,是否有人来宾馆找她等等。
服务员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她从房间里下来的时候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差点摔倒,还是保安扶了她一把,扶着她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后来去了哪里,她们就不知道了。
付真言后悔无比,早知这样,他绝不会去卖什么石头!
微一思考,觉得只可能与赌石有关,于是吩咐田简,两人分头行动,再回到各个场口去找睃!
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谈何容易?
在场口之间奔走,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她的影踪却一点也没发现。
一直找到晚上九点,仍然一无所获鹉。
他绝望了,打算回酒店看看,看她是否回来了。
酒店门口,正好遇到和他一样无功而返的田简,看着田简冲他缓缓摇头,他的心,灰暗一片……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回房间查看,希望她奇迹般出现在房间里。
出了电梯,垂头丧气往她房间走,却发现她房间门是开着的!
他全身血液一涌,大步跨进房间,高喊,“姑姑!”
房间里正在整理东西的人回过头来,却不是叶清禾,而是……萧伊庭。
“怎么……是你?”付真言第一次在他面前底气不足,这一次,是他把他的妹妹给弄丢了……
萧伊庭一脸阴郁,见了他,二话没说,直接一拳头就勾了过来。
付真言曾经“成熟”地握住萧伊庭的拳头说过,他们已经长大了,不要再用这么幼稚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可是,此刻,他却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是他没有尽到一个男子汉的责任,没能照顾好姑姑,萧伊庭怎么揍他,他都没有怨言……
“姑姑……在哪里?”当前,他只想知道这一件事……
“在哪里?我还没问你把我妹拐去了哪里!”萧伊庭暴怒之下又给了他一拳,重重地击在他肚子上,“付真言!我不管你要干什么!发财也好,毁灭也好!上天也好!入地也好!都离我妹妹远一点!她跟你不是同一种人!”
他不想跟付真言啰嗦,把叶清禾的东西全装进了包里,提着准备离开。
付真言挡住了他,“你们找到她了是吗?她现在是安全的?”
如果不是他急着离开,他很想将付真言狠狠揍一顿!
用力把付真言推开,怒火冲天,“是的!她只有跟我们在一起才是安全的!你就不要再来找她了!跟你在一起几天,你看看她病成什么样子了?!你有什么资格再来问她怎么了?”
田简见自己老大被欺负,心中不甘,冲上来要给老大出气,被付真言拦住。
“别闹!”付真言摸了摸唇角,有点点血迹,那是拜萧伊庭第一拳所赐,不过,他不会在意,他只要知道姑姑是安全的就足够了……
萧伊庭恨恨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当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妹妹回来,等来的却是父亲书房里的一张纸条:她回老家去了……
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然就被掏空了,一颗心飘飘忽忽的,着不了陆;而后,马上又涨得满满的!满满的全是怒火!
这个臭丫头!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是打算玩彻底失踪吗?不是还答应了云阿姨回来吃晚饭的吗?他还等着她检查作业呢!原来一切都是骗局!她早就打算好了要走的!
可是为什么要走?是他对她太凶吗?还是妈妈对她不好伤了她?
她的老家,她的家,对他而言就像一个谜。他却在这谜一般的疑惑里,看见了父亲紧张的眼神,而且,父亲的下一个决定更让他吃惊——忙碌的父亲竟然决定马上去寻找她……
他强烈要求跟随父亲去找她,是以,他第一次来到了她的故乡——烟水迷离的江南古城。
他们在江南逗留了几天,在这几天里,他终于从父亲口中听到了他曾经所猜测到的一些事:她的父亲已然去世,而她的母亲,因为患有心脏病,在得知她父亲去世的消息之后,亦病发离世。
没有别的亲人,只庆幸还有父亲这个老友,也庆幸最后一刻父亲在身边。受叶清禾父亲所托,萧城兴将她带回了北京,按照她父亲临终所嘱,让她远离江南,远离他之前的生活,平安地成长……
萧伊庭仍然觉得迷惑,“爸,您有这么好的朋友,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为什么我从没见过妹妹?”
萧城兴脸色微微一沉,没有给出回答。
几天古城的寻找,却并没有发现叶清禾的踪迹。
萧城兴便觉得这鬼丫头是不是骗他们的?声东击西?如此一想,心下便暗叫不好!问萧伊庭,妹妹这几天有什么异常?
萧伊庭想不出她有什么异常,把她每天的行踪告诉萧城兴,当萧城兴听到玉石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一震,马上改道云南……
只是凭着猜测来到云南寻找她,却那么巧的,果然被他们找到了。
他不知道父亲是通过什么方法找到的,他感觉,父亲是有意在瞒着他,有意指使他去做别的事,而后,父亲便已经找到妹妹,打电话让他去医院。
他在医院里看到的是昏迷的妹妹,两颊因发烧而通红……
叶清禾体质一直不好,上一次生病就把他吓得半死,看着她那么瘦弱的样子,总能给人一个错觉,好像这般虚弱的她,经不起半点风雨,随时都能随雨打风吹去了一般……
看见她这番模样,他无端地生气,放着家里好好的日子不过,来云南吃这份苦干什么?如果她是醒着的,他一定要痛骂她一顿!
护士围着她忙活了好一阵,她总算是醒来了,眼镜取掉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和父亲,那一刻,他却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她叫他“二哥”,声音沙哑的,那张小脸从来没像那一刻那么光芒照人。
他能理解她那一瞬的动容,那是见了亲人才会有的高兴和亲切。原来这丫头还是有感情的啊,没白对她好!平日里她那清冷的样子,他还只当她是冷血的呢……
在她和萧城兴目光对视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流露出怯弱来,低声叫了句,“萧伯伯……”而后,便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透着她平日里所没有的楚楚可怜。
萧城兴怎么舍得骂她?只对萧伊庭吩咐,去把妹妹的东西都取来,便把他给打发走了……
萧伊庭离开后的病房,气氛一度沉寂下来。
萧城兴最后在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叹道,“有什么事需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呢?你这是病了多久?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有个什么意外你让萧伯伯怎么跟你爸爸交代?你忘了萧伯伯跟你说的话了?如果自己不能照顾好自己,成长都是毫无价值的!”
叶清禾低垂着眼睛,“对不起,萧伯伯……”还是让萧伯伯担心了,而且还和二哥从北京追了过来……
“傻丫头,你对不起的是我吗?怎么现在还执迷不悟呢?”萧城兴看着眼前的女孩,心疼真真实实地漫上心头,忍不住用手给她拨了拨刘海,“傻孩子,你怎么会对不起我?这一年来,你带给萧伯伯的只有骄傲和快乐,萧伯伯和你爸爸的心愿是一样的,平平安安地长大,把你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男孩子,生儿育女,平凡一生。”
提起父亲,叶清禾眼眶有些发热,“萧伯伯,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一时冲动,我……今天在酒店大堂里听见有人在发怒,说有人造假原石,害他上了当,我没忍住就去找了……”
“结果呢?”萧城兴眼里是宠溺的斥责。
叶清禾没话说了。这原石造假的人何其多,怎么会是她要找的那个?
非但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还被人发现被抓了,如果不是萧伯伯及时来救她,她不知要吃什么苦头呢……
“再不准瞒着萧伯伯做任何事!”萧城兴严厉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疼惜……
“知道了,萧伯伯……”
“好了,有些事情,不需你一个小女孩该做的!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生活,好好学习,长大了好好嫁人!”
叶清禾略为窘迫,“萧伯伯……”
萧城兴笑了,“怎么?害羞了?女孩都要嫁人的啊!萧伯伯一定给你找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会照顾你一辈子的男孩!”
“萧伯伯,不说这个了……”她的脸愈加红艳艳的。
病房里响起了哈哈哈的笑声,“爸,您想得可真远,现在就急着要把妹妹给嫁了?您倒是说说,心中有合适的人选了?”
来人正是萧伊庭,从酒店给她取了东西来,便听见老爸说要给么没找一个能照顾她一辈子的人,也看见了叶清禾的窘迫,忍不住打趣。
萧城兴哼了一声,“你小子学习怎么没这么上心?说起这事儿就来劲了?小小年纪懂什么?”
“我不懂?爸,您这说的什么话?搁旧社会,我这年纪,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所以呢?你想要儿子了?”萧城兴冷哼,眼眉间倒没有怒气。
“哪能啊……”萧伊庭见父亲没生气,嬉皮笑脸嘿嘿一笑,“你不是要嫁妹妹了吗?我这当哥的还没成家,您为她也考虑得忒早了吧!”
萧城兴有些想笑,绷住了,“也不知你有没有本事成家!”言语间,却多了叹息,“老二,我可是要把清禾交给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
萧城兴说这话真真为时过早了,原本也不是他该说的,只不过,今日清禾这模样惹得他也多了些许感性……
叶清禾虽然病着,可听着萧城兴的话,隐隐觉得是再暗示着什么吗?
索性装睡,合上眼睛。
却听萧伊庭在说,“咦?爸,您别是心里有人选了吧?我跟您说,甭管您选了谁,也得先问问我的意见啊!我是她二哥呢!”
萧城兴微微一愕,哼了哼,干脆不理他了。
他却来劲儿了,对这个父亲心目中的女婿人选充满了好奇,“我说爸,您心里那人到底是谁啊?”
萧城兴皱眉……
某人陷入冥思苦想状,“难道是大哥?大哥是你们心中最优秀的人了,可是,大哥在国外呢!你们有没有想过,云阿姨做的菜那么好吃,清禾还吃那么少的,如果去国外了,不是会被饿得更瘦啊?”
萧城兴瞪了他一眼。
“不是?那会是谁?您别从我那几个兄弟里面挑了吧?宁子呢,太闷了,妹妹也是这么闷的人,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不就跟两块木头站桩儿似的啊?不合适吧!”他扳着手指头在那数。
萧城兴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冲着他来了句,“小三子不错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儿也唱得好,小小音乐家,跟妹妹的多才多艺正好配,两人琴瑟和谐的,绝不会寂寞。辰远又是开餐厅的,吃这方面也不用操心了,保管把妹妹喂得白白胖胖的!”
“说的也是……”萧伊庭说得极为勉强,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老爹的话有道理,这么看来,辰安跟妹妹还真的很配……
“混小子!这是你考虑的问题吗?还不给我滚出去买点吃的来!清淡点的!妹妹不能吃太油腻!”萧城兴没来由发了火。
萧伊庭正在那纠结呢,被萧城兴一吼,吓了一跳,搞不懂老爹为什么突然发火,刚才还好好的……
装睡的叶清禾双颊已经烫得着火了,这两父子的谈话是直接视她无睹了……
尤为恼火的是萧城兴,说这儿子不懂事吧,初中老师就找他谈话,说他儿子有早恋迹象,高中为了女孩更不知惹了多少是非,说他懂事呢,怎么说话这么费劲呢?
晚上,萧城兴和萧伊庭都在医院陪着叶清禾。
医院外,付真言和田简已经站了近一个小时了。
“大哥,进去吧!”田简有些熬不住了,这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折腾人呢?他以后还是不要谈恋爱好了!
付真言望着那扇窗,一言不发。
田简是个精灵鬼,萧伊庭从酒店离开的时候,田简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医院,然后邀功似的来给大哥汇报,成功打探出大嫂的下落。
付真言紧跟着就来医院了,甚至在护士那里问出了她是哪间病房,哪间病床,几次想进病房去看看她,都放弃了。
萧伊庭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你和她不是同一种人!你离我妹妹远一点!
是啊……
他和她不是同一种人……
她是雪山上的花,是高天上的云,是清夜里的小仙女,而他,只是一粒尘埃而已……
“算了,走吧。”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就这么走了?”田简不服,但付真言已经转身,头也不回了,他赶紧追上去问,“去哪?大哥?”付真言已经退了酒店的房子,他以为,这是因为大哥心痛钱,既然姑姑不住了,他们俩爷们就不必住那么好的了。
“回北京!”
“回……回北京?”田简惊讶了,“没票啊!”
“随便买个站票!男子汉大丈夫有这么娇嫩?”付真言心里燃烧着火种,奔腾高涨,恨不能下一秒就已经站在北京的街头!
第90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凤凰花开
那一夜,叶清禾是离开北京这几天以来病情最严重的一次,仿佛要在一夜之间将所有病症都爆发了一样。
萧城兴父子始终守在她身边。
夜里,她不断地冒汗,不断地说胡话,喊着“爸爸妈妈”,喊着“小荷害怕”……
两个男人在一边不知该这么办,一次又一次地叫护士来,护士也只能告诉他们,该用的药都用了,病退是个过程,不要心急。
可是能不心急吗?合着生病的不是你家的人?萧伊庭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了,被萧城兴给打住睃。
“过来,想办法给清禾喂点水!”萧城兴看着叶清禾干涸的嘴唇很着急,手里拿着勺子,水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萧伊庭为难地挠了挠脑袋,突然想起好些偶像剧里面男主给女主喂水的方式了,可是,那样好像邪恶了一点,如果他这么喂的话,估计脑袋会被老爹给打出包来……
看着老爹笨手笨脚,水全部洒出来流进妹妹衣领里的样子,他不禁皱着眉问,“爸,带孩子这事儿,您该比我有经验才是啊……您都俩孩子的爹了……鹉”
萧城兴脸一黑,他哪带过?带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吗?不过,这话还不能在儿子面前说……
“还不来帮帮?清禾不是女孩吗?”萧城兴沉着脸,用威严来掩饰一切。
“哦……”萧伊庭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把水灌进叶清禾嘴里的,反正床上洒了水,地上泼了水,叶清禾还被呛了好几次……
“喂个水都这么不容易……”萧城兴最后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两个男人仍然在打一场乱仗,叶清禾连续几天的低烧今晚突然窜高,打了退烧针之后退了下去,两个小时后又窜了上来,两人打碎了两根温度计,一瓶酒精瓶,病房里乒呤乓啷声不断……
幸好,叶清禾没有再做噩梦,一直睡得很沉,不然萧城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到凌晨的时候,两人均是疲惫不堪,不是因为一夜不睡的劳累,而是因为心累……
萧伊庭尤甚,不仅要担心妹妹,还要担心老爹动不动训他……
话说他一个人照顾妹妹那晚也没这么乱……
天色渐明,沉睡一阵的叶清禾又开始呻/吟,嘴里念着的依然是“爸爸”……
萧城兴坐在床边,握住了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轻声道,“清禾,清禾别怕,萧伯伯在这里……”
叶清禾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第一瞬间,视线模糊,梦境交替,只看见眼前男人的轮廓,眼泪一涌,便唤出了口,“爸爸……”
“嗳!我在这!”萧城兴看着她的模样,心里疼惜,这个孩子,他原本就认做女儿了的!顺势便答应了。
她听得声音不对,才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还沉浸在梦里呢……
瞧这情形,萧伯伯和二哥一定是照顾了自己一夜的,心内一暖,对萧城兴挤出一个笑容来,“萧伯伯,对不起,我叫错了……”
“没错!哪有错!只要你不嫌弃,萧伯伯就是你爸爸!”萧城兴拍拍她的手背。
叶清禾骤然想起了昨晚他和萧伊庭的对话,一缕尴尬在眼中一闪即逝……
好在,萧城兴关注着她的健康,没留意,得见她醒来十分高兴,让萧伊庭留下看着妹妹,他去买早餐来给他们吃。
出了病房以后,仍是觉得疲累,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总觉得比年轻时通宵工作还累……
想着,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正好是姜渔晚,才起床不久,听见他的声音,似乎很高兴。
“渔晚。”他叫着她的名字。
“嗯?这么早有事?”姜渔晚和他生活了几十年,了解他的为人和性格,不喜欢说那些讨人欢心的话。
“没事。出来几天了,挂着家里。”他低声道。
姜渔晚有些惊讶,这算破天荒头一遭了,他这大半辈子的,出门在外是常有的事,什么时候说过挂着她?挂着家里?
“城兴?你没什么事吧?别吓唬我啊!”她一颗心还真提起来了。
萧城兴哭笑不得,可是也不得不自我检讨,“渔晚,我真没事,只是想对你说一声,这些年,你辛苦了。”
二十多年夫妻了,无论年轻时经历的是怎样的风景,这个家能撑起来,她有一半的功劳,这两个孩子,虽然她对老二过于娇惯,可慈母心,他能理解,尤其,在他经历了这样的一彤后,才算是体会到了两个孩子都是她亲手抚养大是多么辛苦……
姜渔晚受宠若惊,握着电话,心里暖意涌动,“城兴,别这么说,都是应该的,真正辛苦的人是你。”
萧城兴笑了笑,“好了,那就都不说了,我们得过几天才回来,清禾找到了,可是生病了。”
“嗯,好,在外面注意安全,注意身体。”
两夫妻难得彼此体贴地说了一阵话,挂断时,姜渔晚还舍不得放下。
病房里只剩下叶清禾和萧伊庭了,两人似乎还自在一些。
萧伊庭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她吃不吃水果,还挺有哥哥的样子
“二哥,付真言呢?”她不想要这些,只问道。
萧伊庭一听,拿在手里的水果刀就放下了,脸色一黑,“你怎么就问他呢?你病成这样,照顾你一晚的是我和爸爸!你就记得他!”
“二哥!你对付真言有偏见!他不是你说的那么糟糕!他人挺好的!我病这几天他也一直照顾我来着!”她怎么能不担心付真言?他身上那块石头到底卖多少钱了,她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去卖石头的时候是否顺利?是否遇到危险?这些她都不知道!她怎么能不牵着心?
萧伊庭火了,“你再问!你再说!我现在后悔我打他打得太轻了!回北京我再揍他顿狠的!”
“你又打他?!二哥!我说你能不能成熟点啊?!老挥舞着拳头能解决什么问题?何况,你凭什么打人家?”
“凭什么?凭他胆敢把你拐走!”
“什么叫拐走?是我求他带我来的!是我威胁他带我来的!跟他没有关系!反而是我连累了他呢!”
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听在有些人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萧伊庭将削了一半的苹果一摔,“行!你护着他!你求他带你来云南!我和老爸过来找你们是坏了你们的事!耽搁了你们是吗?那我们走就是了!我去帮你把姓付的叫来,我们马上回北京!不在这碍事了!”
他说完就往外冲。
“二哥!二哥!”叶清禾冲着他背影大喊,可怎么也唤不他回来了……
她懊恼极了,奈何自己躺在床上,吊着吊瓶,无能为力……
萧伊庭这一走,直到萧城兴回来还没见人影。
萧城兴问她,她还不敢说实话,只说给她买东西去了……
这一买,一直买到中午,他才搭拉着脸回来。
叶清禾总算松了口气。
却见他一摇三晃地来到她面前,闷着声音说,“他退房了!估计早回北京去了!”
叶清禾一愣,他这真是去找付真言了?
“看着我干什么?”他没好气地说,“我是去揍他的!臭小子跑得快!不然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找你个头!你上哪去了?混一上午也没回来?”萧城兴喝了他一句,“要你照顾妹妹你就偷懒!妹妹要找个人帮手都找不到!”
“她也不稀罕我们帮……”
某人话里一股子酸味,叶清禾敏感地捕捉到了……
“哼,我还准备坐车回北京了呢……”某人继续酸。
“那你怎么不回啊?”萧城兴不知这俩小家伙闹什么别扭,他就离开一会儿,真不省心!不管是闹什么,肯定是儿子的错!
萧伊庭被堵住,很想说:我倒是想啊!我火车站都去了!可我没带钱啊!我也没钱带啊!篮球赛最后的奖金也全交给妹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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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禾在这边医院养了几天,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和萧家父子动身回北京。
回去以后,她很想找付真言了解一下那块石头的情况。那是他事业的起步,是他们第一次去赌石的成就,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赌石的纪念。
可是,她却发现,竟然无从去寻找付真言。
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前一次分别时约好时间和地点,然后直接在固定地点碰头。
这突然失去了联系,他也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人影了。
她曾经连续多日去过他们经常见面的地方,也一次都没遇到过。她真的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在售石或者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她甚至想过去他家找,只是苦于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她还是不甘心,暑假里偶尔会出去碰一次运气,希望能在某处与他恰好相逢。
他曾经说过,他赌石来的钱乃至他今后的资产,都会有她一半。
她固然不会要他的钱,也从不曾想过要他的钱,但是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不见了,她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这种状态。
这不是她要的叶清禾。
她给自己的定义:叶清禾,必如其名,清淡寡然,无牵无挂。
于是,便释然了,心态也随之变得淡然。
人与人之间的相逢,不过是不断地擦肩而过,他,亦只是擦家而过的路人而已,走过了,便不再有回头寻觅的必要。
静下心来全心全意陪着二哥一起冲刺高三,暑假很快便结束了。
高三重新分班,她、苏芷珊,和萧伊庭都分在一个班,唯有王哲,去了另一个班。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高三分班肯定要分出层次来以保住学校的升学率,王哲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一来基础比萧伊庭还差,二来醒悟得比萧伊庭还晚,所以,尽管他努力过了,还是没能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们的意料:苏芷珊竟然主动要求转班……
年级组定然是不同意的,老师们也很敏感,马上意识到这是早恋的问题,于是,在办公室苦口婆心做苏芷珊和王哲的工作。
只是,任老师说破了嘴皮,苏芷珊也不曾动摇,坚定地要求转到王哲班上去,如果老师不同意,她就转学。
老师没了办法,只好采取最后一招——通知家长。
王哲家里的情况,苏芷珊很清楚,这个时候把他的家长叫来,百害无一利。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坚定地对他说,“王哲!你不用叫!是我要转班又不是你!老师要请,就请我的家长吧!我能搞定我爸!”
没想到王哲却动摇了,“苏芷珊,其实你没有必要转过来的,我可以自己好好学习。”
“王哲!你这么可以这样!”苏芷珊既觉得委屈又感到愤怒,她这么努力地坚持着,别人不支持她都无所谓,他怎么可以自己就打退堂鼓了呢?
一时,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王哲见她哭了,慌了手脚,“苏芷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怕委屈了你,真的,家长知道了的话,对你不好,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对你更不好,你是女生啊。”
“你也知道我是女生啊!我是女生,我都那么勇敢,你怎么可以退缩!”苏芷珊含泪瞪他,“我不委屈!王哲,我喜欢你。”
这是苏芷珊第一次开口说喜欢他。
虽然这么久的相处,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处处表明她是喜欢他的,可是,亲口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是如此的不同。
彼时,正是九月里最晴好的天气,碧空无云,艳阳高照,夏花还来不及褪去一身繁盛的外衣。
一切的景,都美得像一副精雕细琢的画。
可这一切的美丽,在他眼里,却比不过那一刻苏芷珊的眼睛……
“芷珊……”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叫她,省去了姓,轻柔得像凤凰花开时风过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时想到的就是凤凰花,鲜艳如火,随风摇曳,就像她此刻炙热的心情。
只是,她忘了,凤凰花,总是开在离别的季节……
“王哲!”她的脸,也如凤凰花一般娇艳,“你如果真的怕委屈了我,你就答应我,好好学习!最后拼搏!用事实来向所有的证明,我们没有错!好不好?”
“好!”那一刻,热血沸腾,充满力量,只为眼前这个如花盛开的女子。
“你放心好了,我爸那有我呢!他是最疼我的人,从小到大,还没对我说过不字呢!”苏芷珊得到了他的承诺,开心地笑了。她始终相信,她和他之间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只要他们自己坚持,老师也好,家长也好,偏见也好,都不能阻隔……
后来,老师果真把苏芷珊的家长请来了学校,只是,老师没有想到,苏芷珊事先已经在家里坦白从宽了,家长来校只是给老师的答复是,尊重孩子的选择,他相信他的孩子即使不在尖子班也能考出好成绩。
既然家长都这么说,老师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苏芷珊顺利地转去跟王哲同班了。这在整个高三年级引起轰动,也让许多有早恋苗头的人信心满满,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苏芷珊为了说服父亲,用尽了各种威逼的办法,直到最后真的绝食,才让苏芷珊的奶奶慌了神,大骂苏父狠心,帮着苏芷珊说话,说什么女生最重要的事本来就是嫁人,像苏芷珊这样的成绩,考个大学不成问题,难道非要考清华北大吗?家里又不指靠着她飞黄腾达,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养她一辈子,养她的孩子一辈子都不成问题了,干嘛要这么逼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苏父才妥协,遂了女儿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