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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海洋之心(上)

    你不必做任何事。

    祝童脑子里一直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

    门开了,叶儿捧着文件夹进来。

    汉密尔顿勋爵不满的转过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是萧萧或别的秘书,汉密尔顿勋爵也许会很不客气的要求她退出去。可他知道叶儿的来历,只从鼻孔里哼一声表示自己的态度。

    祝童嘴角浮出笑纹,他很紧张啊!

    这就有点意思了,杜康酒口味独特,喝不惯的人或者第一次品尝它的外国人不可能如此顺流的咽进去。

    汉密尔顿勋爵觉察到祝童的玩味表情,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短暂的失神终于露出一点破绽。

    祝童深深的看他一眼,才转向叶儿。

    “李主任,这是明天上午将要签署的合作文件,钱老请您抓紧时间审查。”

    叶儿把文件摊在祝童面前,手指在文件上敲了两下。

    然后,她退后一步,垂首低眉站在祝童侧后方。

    祝童嘿嘿笑笑,打开文件埋头看着,似乎真的在履行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的职责,审查将要签署的文件。

    此次日本之行,福华造船派出的谈判团队分为两个谈判小组,分别与史密斯那边的金融法律小组和设备技术小组展开谈判。表面上看大家都很忙,可真正取得成果的只有钱老领军的技术小组。金融法律小组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两位老板确定框架后才可以进行。

    叶儿送来文件确实是钱老努力的成果,可祝童看的是夹在第二页的一张纸。

    薄薄的一张A四纸上写不了几个字,祝童看看了足足十分钟。

    叶儿看到,祝童右手的龙星毫不断摇摆,划出一个个微细的“气”字,消失在汉密尔顿勋爵左右。

    她随着祝童的节奏调息,顺着龙星毫的比划凝聚精神,瞬间融入那个微小的气场。

    汉密尔顿勋爵很不舒服,似乎周围的空气中在酝酿着某种未知的东西。他不安的四处望望,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只是,一股酥麻的感觉在压迫着他,使他越来越紧张。

    祝童抬起头,合上文件夹,说:“知道了。”

    叶儿莞尔一笑,抱起文件夹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看汉密尔顿勋爵半眼。

    “从现在开始,麻烦勋爵在这里呆着,未经允许不能离开,也不能与外界联系。我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勋爵还希望我进入委员会的话。那将是我的荣幸。”

    祝童说着,已经转到他身后,拽着勋爵考究的休闲服的后领,用力一扯。随着织物破碎的声音,他的整个后背暴露在祝童面前。

    汉密尔顿勋爵嘴里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手忙脚乱的拉着前面的布片,拼命要遮住点什么。

    “果然有鬼啊。勋爵,你是魔鬼的使者。”祝童满意的点点头。

    汉密尔顿勋爵的整个背部呈现出血样的艳红,背心处有一只惊心动魄的眼睛。那是个巨大的红色漩涡,定力不够的人根本就不敢正视它。不在第一时间闭眼,也许就被那漩涡迷惑,深深的陷进去。

    祝童右手将勋爵按在谈判桌上,龙凤星毫分别刺进漩涡两端;少顷,他的左手中已多出一只古朴的毛笔。

    玉色笔身嵌七颗红蓝宝石,神鸟凤凰盘旋其上,青翠丝毛笔锋锐利锋芒;顶部紫云珠内已充斥五彩神光。正是祝门神器凤卓青羽。

    “我会死的!上帝啊,我不是,它也不是魔鬼!求你放过它,放过我!”勋爵嘴里的嚎叫已经没有人腔,偏偏动弹不得。

    “勋爵,您一定深受其害,希望能早些摆脱它。是吗?我帮你解脱。”

    祝童说着,凤卓青羽已在空中划出一个森森“鬼”字。

    勾画完最后一笔,室内温度互降,勋爵背部的眼睛活过来一般,开始左右旋转,如果没有龙凤星毫在两边定住,它将变成一个真正的漩涡。

    即使如此,皮肤被急速扯动的痛楚,也许还有对死亡的恐惧,已然将汉密尔顿勋爵弄得昏厥过去了。

    无框眼镜已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细渣。祝童身上的衣服忽而紧绷,忽然飘扬而起,眼睛死死的盯住漩涡的中心那一点漆黑。

    如此奇怪的东西他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他谨守本分,操作着“鬼”字在身前布下坚实的屏障,任凭“眼睛”在那里挣扎。

    折腾吧,把汉密尔顿勋爵折腾死,“眼睛”也就等于玩完了。祝童不相信有哪个奇怪的生物会如此愚蠢。

    祝童一直在寻找汉密尔顿勋爵身上那股怪异气息的来源,没想到竟然找到个“眼睛”。想来,萧萧与西蕾娅都在某种情况下被迫凝视过它。

    “眼睛”有莫大的冲级灵魂的邪恶力量,它能造成短暂的失神或思维空白,汉密尔顿勋爵借助它将一段记忆或者指令根植与“天使”们的心灵深处。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只需启动那份记忆,就能达到控制对方思想乃至行为的目的。

    祝童仔细观察过汉密尔顿勋爵送给萧萧的钻石耳坠,隐约能看到钻石的最深处有一只若隐若现的眼睛,看来,罪恶的根源就是它了。

    “你是谁?”祝童盯住“眼睛”最中心的那点漆黑,借助蝶神发出问询。小精灵得到生命之花的眷顾,自信满满。那个层次的交流,可说是神交,人类的语言没有任何意义。

    “眼睛”忽然闭上了,它是敏感的,感受到“鬼”字的沛然与强大,在发出第一波攻击无效后,选择了防守。汉密尔顿勋爵背部只剩一道细长的黑线,仔细辨别,那是一道长长的伤疤。

    “你是谁?”祝童不忍就此毁灭它,再次发出问询。

    “鬼”字从最初的手掌大小已然膨胀了数倍,将勋爵的整个背部罩住。

    “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似乎在偷窥外面的情况;它马上又闭上。

    勋爵背部的肌肤忽然如水面般涌起阵阵奇异的波纹,龙凤星毫剧烈的抖动着,随时有被逼出来的危险。祝童暗叫不好,“眼睛”要逃跑了,左手凤卓青羽一领,露出一丝空隙,右手迅速点在两枚黑针顶端。

    龙凤星毫的针体又钉入三分,肌肤的上的波纹虽然还在继续,却没那么激烈了。

    “你是谁?”祝童第三次发出问询。毕竟也是一种存在,不到万不得已,祝童不想毁灭它。这里是日本,如果闹出人命来就太不明智了。汉密尔顿勋爵身份敏感,

    那样的风险不是祝童能承受的。

    他也不清楚,毁灭它将对勋爵造成何种伤害。蝶神的存在需要依附他的生命,“眼睛”与勋爵之间一定也有玄妙的牵连,“神”与寄主之间多是一损俱损的关系。

    蝶神几乎要破出膻中穴,它张开的双翅上,赫然也是是一双眼睛;张牙舞爪要发动进攻。怪异的是驱使蝶神的不是祝童,而是那个刚诞生的血球;似乎,眼睛是某种美味,血球想借助蝶神吞噬掉“眼睛”。

    勋爵背部的黑线渐次展开,“眼睛”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展示在祝童面前的,是一双深蓝色、大海般幽静且迷人的“眼睛”,周围闪动的点点蓝光,恍若浩海宇宙中的星海。

    勋爵背部的肌肤同时变成一片蔚蓝的海洋,“眼睛”就在海洋的中心,瞳孔深处的依旧是一点漆黑。

    祝童虽然心神摇曳,却知道自己看到的多属幻觉;与索翁达的摩罗狱印比起来,“眼睛”造成袭扰只能让他心醉,却不能使他沉迷。它甚至还不如蝶神,如果谨守心神不乱方寸,“眼睛”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眼睛”似乎也明白了,中心的光芒黯淡下去,半睁半闭,它选择等待。

    祝童却退后一步,蝶神先感觉危险的,接着,龙凤星毫急速抖动,携带着两道血箭倒射而出,速度快的惊人。

    勋爵跳起来,虽然还背对着祝童,手和脚却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向祝童发起近乎疯狂的攻击。

    勋爵没有丝毫武功修为,但是力量却大的惊人,特别是两手无名指的指尖,赫然长出两根锋利的黑色尖刺。

    祝童继续后退,凤卓青羽青翠锋毛紧缩,复而膨胀,“鬼”字已然脱离控制,印上勋爵背部。

    那只眼睛不敢硬接,再次闭成一条黑线,勋爵的攻势也随之变缓。

    祝童没有再给对方机会,无论是汉密尔顿勋爵或者“眼睛”,都显得那么邪恶与冥玩不化。对这样的对手留手,就等于自寻死路。

    凤卓青羽几乎同时点中勋爵两手无名指,黑色尖刺被青翠丝毛拂过,迅速消融化为两缕黑烟。

    勋爵闷闷的叫一声,软软的爬在桌子上。

    祝童手腕连转,凤卓青羽一连写出五个“鬼”字,渐次击入勋爵背部。

    黑线松弛了,勋爵也浑身瘫软。

    祝童把他转过来,撕开胸口的衣服,“啪”一声响,一样东西从他身上掉落下来。

    勋爵大口的喘息着,带出一些惊咦:“我死了!我死了!上帝,原谅我的无知。”

    “你还活着。”祝童拿起酒瓶,倾倒在他脸上。

    汉密尔顿勋爵一点点张开眼,好像不能承受窗外夕阳的光芒,用手遮住释然的闭上双眼。好一会儿,他才坐起来,两只眼睛凝视着祝童手指间,喃喃道:“你得到它了。”

    “这是什么?”祝童也看着指间,那是一枚深蓝色钻石;杏仁大小,晶莹剔透中散出纯净而深邃的冷光。祝童凝神看进去,点点星辰围绕着最深处的一点漆黑,隐约透出一丝凶邪的气息。

    “海洋之心,价值连城的宝贝。请交给我,它属于森林基金会下属的海洋博物馆。”勋爵伸出手。他上身几乎**,褴褛并不能让他丧失尊严与风度。

    看祝童没有交还的意思,他继续说。“威尔逊先生就是因为它丧失了宝贵的生命,威尔逊夫人曾经是一位天使。”

    “不够。”祝童摇头。

    “它是我的生命。”汉密尔顿勋爵抬起头,眼里射出炽热的光;“海洋之心需要一个奴仆,我就是它现在的奴仆。它的每一个奴仆都不能离开它超过三天。否则的话……”

    “会怎样?”祝童好奇心起,悄悄催动蝶神,将一枚赤蝶送进海洋之心。经过血球的滋养与眷顾,蝶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天啊,你在做什么?”汉密尔顿勋爵感应到海洋之心的变化,扑上来要抢夺。可被祝童一脚踢中滚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六、海洋之心(下)

    海洋之心湛蓝的晶体内透出盈盈红光,微小的赤蝶飞向最深处,在那点漆黑周围舞动。

    “请不要伤害它。”汉密尔顿勋爵举起双手,几乎是爬到祝童脚前;“我告诉你真相。”

    “你要快点啊。我的能力有限,如果稍不注意……”祝童笑眯眯的威胁道;“威尔逊夫人已经承认失败,我如果把你送进牧场,你的最好结果是做一辈子马夫。”

    勋爵凝视着海洋之心,眼光里的神采慢慢熄灭:

    “米勒和詹姆斯进入樱花资产管理公司都是威尔逊夫人的主意。他们超越自己的权限,分别与约登。威尔逊银行签订一项对赌协议。从上个月这个月的二十号,取一个月去见内的平均值,日经指数每下跌一点,井池财团将付出一百万美金,没上升一点,得到一百万美金。如果日经指数下跌超过一千点,井池财团的现金储备将枯竭,不得不接受我们提出的条件。”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日经指数将会下跌?并且超过一千点。”

    “雷曼先生是美国参议员,他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出局了。可是,你知道他曾路过从美国太平洋舰队基地,爱德华将军是那里的主官。今天是十四日,后天明天这个时候也就是十六日,有一艘属于井池财团的巨型油轮进入巴士海峡。它将遇到风暴的袭击而沉没。曰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岛国,每个来自海洋的消息都会引起轰动。并且,通过巴士海峡的海洋运输几乎是他们的生命线。世界将关注这件事。”

    “这么说,那艘油轮是被击沉的?被一艘美国潜艇或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那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外。”

    “该怎么做呢?如何防止它的发生?”

    “你可以透过某种途径预测,说那艘油轮将成为阴谋的牺牲品。”汉密尔顿贪婪的看一眼海洋之心,低下头;“如今,我只想带着它,回到我的游艇上去。”

    “我如何能相信,你这些话的是真的还是又一个骗局?”

    “米勒和詹姆斯还在东京樱花大厦,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威尔逊夫人在天夜牧场,如果您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去九津或是牧场住上几天,等这件事结束了,大家还是朋友。”

    “委员会那边如何交代?你不会受到惩罚吗?”

    “有人要受到惩罚,但不是我。雷曼先生是最好的替罪羊。”

    祝童思量一会儿,似乎没什么破绽了。

    可他并不敢就此相信汉密尔顿勋爵,敲着桌子请松井平志进来。

    夕阳隐没成黄昏,黄昏又沉淀出黑夜,三辆轿车开出海力诺俱乐部,驶向城外的九津庄园。

    亚洲进入黑夜,而大洋彼岸的美国才刚刚苏醒,美国参议员雷曼在京都海力诺球场的表演震惊了世界。他那极端白人至上的极端言论不只激怒了曰本民众,同样在美国和欧洲引起轩然大波。

    蹊跷的事发生了,转播并热炒这条新闻只是一些二流电视台和媒体。包括与BBC等一些超级媒体不约而同的选择的忽视,他们更关心的是爱德华将军在东京的行程。参议员雷曼先生好像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美国时间中午十二点,几家大媒体的官方网站是同时挂出一条视频。半小时后,他们声称遭受到黑客的攻击,并很快删除了那条视频。可是已经晚了,因为黑客在视频的开头发布了一条声明,用一个卡通形象的球童渡边俊对这几家媒体极尽挖苦羞辱,这条视频中被植入了一个寻宝游戏,任何人只要能第一个找出那个程序并破解掉,将能能赢得一百万美元的奖金。

    这份声明宣称,一百五十万美金已经打入法国一家二流律师事务所的帐户。一小时后,那家律师所对外宣布,确实接到了这样的委托。

    雷曼先生的精彩演出,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得到了更大的关注度。

    于此同时,英俊球童渡边俊也神奇的走红了,更红的是渡边俊的卡通秀。

    第二天,四月十五日。福华造船筹备处一行与合联船舶组建的谈判团队同时离开海力诺俱乐部,他们将飞往上海,并在那里继续谈判。

    也在这一天,曰本著名专栏作家横山卓文在自己的专栏里针对“海力诺事件”发表的评论。他强烈的批评曰本zf内部存在的保守势力,认为他们正在把曰本拖向深渊。横山卓文认为,曰本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却还需要美国保护。一个在美国不得意的政客,跑到曰本竟然受到比天皇还高的礼遇,如果不摆脱对美国的恐惧与依赖,曰本将没有前途。

    在另一份报纸的专栏里,横山卓文忧虑曰本的经济基础之脆弱,就如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也许很小的风浪就可能威胁到国家经济的安全。他假设说,井池远洋运输公司的一艘名为万鸿丸的万吨油轮将驶入巴士海峡,如果万鸿丸出现比如沉没这类意外,势必会使整个曰本陷入恐慌。

    如果两艘,三艘“万鸿丸”在一周内连续出现意外,曰本与石油乃至造船有关的行业都会受到波及。如果这个雪球越滚越大的话,曰本股市将面临一场灾难。

    四月十六日早八点,一辆疾驰的房车穿过涛谷镇,带着尖利的刹车声,停在峡口涛谷医馆、也就是原濑清寺门口。

    祝童跳下车闯进医馆大门,松井平志从驾驶席下来,叶儿也从后座出来,站在车边无奈的看着他。

    今天清晨不到五点,祝童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他无论如何也要去天夜牧场。

    叶儿怎么说也劝不住他,祝童两眼赤红,中邪了一般。

    白家树早得到消息迎出来。

    “我要去牧场,麻烦您通报一下。”祝童说话的对象是守在医馆门口的一个灰衣老者,他是天夜牧场的第一道关卡。

    老者正在切割艾蒿,眼皮都没抬,轻轻吐出几句日语。

    白家树兼职做起翻译:“他说,小姐吩咐过,禁止你进牧场。”

    “我如果一定要进呢?”祝童心里恼怒,又不敢发作。对方明明会说汉语,却故意用日语回答,明显是在刁难。

    灰衣老者点点药房,也就是以前的濑清寺偏殿,用汉语说:“那里有部电话,你可以问问牧场的意思。号码是……”

    祝童走进去,桌子上果然有一部电话。

    他拿起电话,拨通那个号码。

    里面传来的不是井池雪美的声音,而是一声温柔的呼唤:“孩子……”

    叶儿和松井平志走出药房,轻轻闭上门。

    井池雪美小姐很快感到涛谷镇,祝童很听话的跟着她的车队回到九津。

    当天晚上,松井平志与川上洋子小姐进入九津,他们带来了这场风波最后结果。

    经过两天的讨论,松井平志收买的政治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雷曼先生在曰本的朋友们都变成了陌生人,那份针对福华造船的提案被暂时搁置。

    川上洋子小姐认为,暂时搁置的时间不会超过六个月,所以,福华造船的所有谈判与协调需要在五月份结束;六月初,必须开始福井船厂的拆迁工作。即使这样,能否在年底之前完成福井船厂的整体搬迁还是个未知数。

    川上洋子强烈要求能有至少一小时与李先生单独交流的时间。

    叶儿没说什么,井池雪美小姐却用一个暧昧的微笑替李先生拒绝了。

    可这也没难倒神通广大的主持人,川上洋子临走时表示,她将加入一个摄制组到中国进行采访;希望那时能得到李先生的帮助和指点。川上洋子还建议,李先生一行应该尽快离开曰本。福华造船在九津乃至京都海力诺俱乐部进行的谈判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雷诺先生毕竟还有一些影响力;她听说在未来的几天,也许有人会在某些方面做点文章。

    川上洋子小姐走了,祝童不满的对井池雪美说:“你不应该替我做决定,她的话没说完。”

    “无论你承认与否,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井池雪美温柔的挽住祝童的右臂,他的左手与叶儿牵在一处;“洋子小姐很有魅力,所以她才能得到不少‘内幕’。可是,她身上有一些不太体面的绯闻,我不希望我的未婚夫这样的小姐有过多接触。叶儿姐,我做错了吗?”

    叶儿抿嘴一笑,微微摇摇头,又点点头。

    祝童想说自己冤枉,与川上洋子小姐之间只是纯洁的工作关系。可他左右两臂内侧嫩滑处几乎同时受到了袭击。

    祝童咧咧嘴,不再说什么了。这个时候没有道理可讲,说什么都是枉然。

    “二十号很快就到了。”祝童意有所指的说。

    “是啊,那份协议虽然有瑕疵,平志君认为威尔逊夫人那边没有瑕疵,如果不未来两天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能赚两亿美金。”

    “发财了就该做点善事。”祝童做出眼馋的样子。

    叶儿甩开他手,走了。

    四月十七日,成田国际机场。

    上午十点十分,祝童一行六人匆匆走进候机大厅。

    松井平志为他们定了一架小型商务专机,十几万的费用让叶儿颇感心疼。

    祝童说:“福华造船已经没我什么事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了大家的安全和舒适,就奢侈一回吧。”

    于蓝提前一步去办理登机手续,祝童挽着叶儿的手走向柜台,表情轻松的与身边那位朴实的青年随意交谈着。

    陈依颐搀扶着钱老,老头子这一段累的不轻,在九津修养三天才缓过劲来。

    与半月前到来时受到的隆重欢迎想必,此次离开曰本,祝童周围冷清了许多。

    井池家族只派出两辆商务车把他们送到进场,井池雪美小姐和池田一雄都没有露面。

    与祝童交谈的青年是曲奇,前天下午,曲奇从天夜牧场到达九津。

    很明显,曲奇将正式走上江湖道和上海滩的舞台,成为曲老亿乃至豫西逍遥谷的代言人;他的第一个身份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的私人助理。

    曲奇这样做等于是一次镀金。

    “李先生,请这边来,有人请您喝杯茶。”彼得忽然从一根柱子后闪出来,拦在祝童面前。

    “那位先生是谁呢?应该有个姓名吧?”祝童四处扫一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人。

    “您应该知道。请来吧,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彼得很有风度的坚持着。

    “我不渴。除非您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并且,有什么好处。”祝童松开叶儿手,轻轻把她挡在身后。曲奇很自然的斜跨半步,与祝童形成一个夹角,把彼得隐隐限制在一个狭窄在范围之内。

    “卡尔先生和史密斯已经安全抵达上海,可是他们的家人没在上海。”彼得小心的观察着祝童的脸色,缓缓的说;“雷曼先生不只代表美国,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您应该替您和您的朋友们考虑的多一些。”

    “雷曼先生……”祝童对与一位失意政客见面毫无兴趣,彼得含蓄的威胁使他不得不考虑,在卡尔或史密斯的家人被人胁迫的情况下,他们是否会屈服?

    “雷曼先生在哪里?”叶儿上前一步,直接面对彼得。

    “雷曼先生在贵宾室,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彼得微笑着;“苏小姐,您也要去吗?”

    “李主任身份敏感,如果见面的话,应该在一个公开场合。我们现在去咖啡厅,登机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只够喝一杯咖啡。”叶儿说。

    曲奇没有走,而是站在彼得身边。

    “您要做什么?”彼得感觉到无形的势压,曲奇就如一座山,虽然不动却自有威严。

    曲奇伸出左手,做出个请的姿态。

    彼得耸耸肩,转身走向大厅一角的电梯。

    曲奇稳稳的跟在他身后三步处,不远也不近。

七、咖啡时间(上)

    成田国际机场的咖啡厅内。

    这个时候,里面的客人并不多。

    祝童选择了一张距门口最远的桌子,坐下就问;“叶儿,为什么要见雷曼?”

    叶儿打发走侍者,扭头就变得神情肃穆;“雷曼的背后不只是财团和环保组织,他还和一个国际重工集团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去年,邀请雷曼先生到上海访问的就是那家重工集团,当时,他们正在谋求收购正海机械集团公司。”

    “那是一家什么公司?”祝童注视着门口,问。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今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你要抓紧时间考虑一下该如何面对雷曼?”叶儿很有条理,她抬起手腕看看表;“你大概还有三分钟时间。”

    祝童抽出一支烟,噙在唇边。

    “这里不允许抽烟。”叶儿提醒道。

    祝童点点头,香烟还在他唇间旋转:“我脑子很乱,不抽烟的话,除非……”

    “除非什么?”叶儿虽然这样问,白皙的肌肤却微微泛起红晕。

    祝童的目光在她红润的嘴唇周围打转,不问可知,脑子里不只是乱那么简单。

    “除非苏警官多给点提示。”祝童不怀好意的笑着。

    叶儿的脸更红了,轻啐一口,才说:“对于雷曼先生那样的人来说,承认失败就等于自杀。他要见你只有一个目的。”

    “谢谢。”祝童点点头,仰身抬起头,微微闭上眼。

    香烟在他唇边旋转,甚至可以说是在舞蹈。叶儿注视着这个神秘而熟悉的男人,有时候,她熟悉他的每一个眼神乃至微细的动作代表着什么;而此刻,当祝童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时,她感觉彼此的距离是那么遥远。

    回到上海,福华造船已经没有任何悬念,谁也没有想一项引人注目的巨额投资案会以这种方式定案。祝童根本就无视任何商业规则,强迫与福华造船所有的利益方登上他设计好的擂台;胜负只在一念间。

    回到上海,祝童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而叶儿将要面对一个艰难抉择。她在想,自己该何去何从?跟随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或者……

    曲奇轻轻来到旁边,叶儿回头,雷曼已经在隔着三张台子处坐好。

    叶儿刚要说话,却看到那支香烟从祝童唇边弹起,划过一道圆润的曲线,准确的落在雷曼那张桌子正中央,且直直的竖在那里。

    祝童起身,两步跨过去坐在雷曼对面。

    “苏小姐,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单独交谈。”彼得走过来,做到祝童刚才的位置上。而曲奇在他旁边,还是站着。

    “您要见我?”祝童有拿起那支烟,依旧含在唇边。

    雷曼脸上没有预想中沮丧,只有几许疲惫;“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两个小时之前,我刚与渡边俊先生的经理人和父亲达成协议:渡边俊将作为我的干儿子到美国发展,所有的费用都由我负责。”

    “哦。”祝童略显意外,还是礼貌的鼓鼓掌;“精彩,这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也包括我。”

    “遗憾的是,渡边俊先生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许,对外发表一个措辞对您稍微不利的声明。”雷曼掏出一张空白支票,推到祝童面前;“它的最高额度是五百万美金。”

    “雷曼先生,有话请直说,我是个很直接的人,不善于猜哑谜。”祝童拿起支票轻轻抖动。

    就如表演魔术一般,那枚价值五百万美金的纸片一点点变成纸屑,而祝童的手指似乎没有移动过。

    如果真相信雷曼说的话,祝童就真是傻子了。渡边俊如今在春子手里,不可能认这个当众殴打过他的的人做干爹,雷曼根本就没见到渡边俊的面。所谓的协议,顶多只是雷曼或彼得与渡边俊的父亲之间的事。这五百万美金的意思,是要求祝童把渡边俊交给雷曼。

    “您应该再考虑一下。”雷曼轻声劝道;“飞机从这里到上海要飞行两个小时,最危险的一段航程在于要经过一片辽阔的海洋。很凑巧的是,我最好朋友对那片海洋的安全负责。”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威胁吗?”祝童眉心一挑,嘴角泛出冷笑。

    “当然不是。”雷曼耸耸肩膀;“我的话……如果造成什么误会的话,我只能说很抱歉。可是,您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冷笑,不适合咖啡时间”

    “那是因为您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可笑。”祝童轻嘘一下,纸屑纷飞,漫漫洒洒扑向雷曼那边。

    雷曼歪着脑袋避开,又说:“可是,您不能在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之后,拍拍手一走了之。不是吗?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一下祝童真得听不懂了,他眨着无邪的眼睛:“对不起,我不明白您要说什么?”

    “我是美国参议员,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团体的成员。您伤害了我,很可能在下一次选举时,我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祝童瞟一眼雷曼的西装,他很怀疑对方身上某处藏有录音设备。“您是美国参议员;我不是美国人,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帮助您这样的‘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我从来没去过美国。”

    于蓝办理好登机手续找过来,在叶儿身边坐下。

    “因为,您策划并指挥了针对我的阴谋。”雷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焦虑,他快撑不住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祝童又给出一个冷笑;“咖啡时间不宜过长,彼得说,您只需要十分钟。”

    “我需要一个建议。”雷曼低下头;“如果您遇到我这样的情况,会如何化解危机?”

    “不知道。”祝童摇摇头,怜惜地看着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想了想,忽然笑了;“您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

    海力诺球场事件从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在过去的三天里,世界上各大“主流”媒体在“被迫”对对雷曼参议员的行为和动机给予关注之后,最近两天很有默契的把焦点对准了球童渡边俊。包括日本和美国的媒体在内,对雷曼先生采取了一定程度的冷处理。

    对雷曼的行为讨论和关注比较多的是发展中国家的媒体,可是,它们的声音实在有些虚弱。

    汉密尔顿勋爵说得不错,雷曼先生曾经是某个财富俱乐部的大人物之一,是“世界上最有权利的人”。而世界上多数“主流”媒体都被那些权势和巨额财富所左右着、影响着。

    “我们需要互相帮助。”雷曼很诚恳的说,至少那双铅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诚恳的目光;“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对外界交代,而你能提供这种帮助,只要把渡边俊交给我。你需要一个我这样的朋友,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某一天你发出召唤,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这就是我的承诺。”

    桌面上出现一直红色录音笔,雷曼小心的把它退到祝童面前,说:“现在,你可以问三个问题。”

    “三个问题?”祝童盯视着雷曼的眼睛。

    “是,它们能保证我将来不至于反悔。如果你不相信它的话;”雷曼看着录音笔拿;“你也可以用自己的。为什么不呢?对你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可说是满载而归。渡边俊对你已经毫无价值,可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能挽回我的声誉。”

    “三个问题,你将为我做三件事。可以这样理解吗?”祝童指尖转出龙星毫,脑子里飞速的衡量着这桩生意的可行性。

    “如果您认为合适的话,我没有拒绝的资本。”雷曼耸耸肩,无可奈何的

    “我需要征求一下朋友们的意见。”祝童拿出手机。

    雷曼一定试图对渡边俊传达过同样的信息,到目前为止,春子那边没有传来任何信息。这说明,春子以及渡边俊都把选择的权利交到祝童的手里了。

    祝童认为春子那边应该无所谓,福华造船已经成局,渡边俊已没什么利用价值。可是为了慎重,他还是给柳伊兰打了个电话。

    果然,柳伊兰笑着说:“如果能卖个好好价钱,我没有意见。只是,得到的好处要有我们一半。”

    “他有什么想法?”

    “渡边俊吗?他不太喜欢雷曼。可是没什么,只要你们谈好了,他的工作由春子负责。”柳伊兰轻笑两声,暧昧的说;“我倒是有点担心另一个人啊。洋子小姐要求加入我们的队伍,可是,她明显是冲你来的。”

    井上洋子要加入八品兰花!祝童掂量一下,发觉柳伊兰真的在说笑话。她不会到处宣传兰花的理想,井上洋子虽然见多识广,也不可能知道八品兰花是什么东西。祝童如今最大的难题不是井上洋子,而是井池雪美小姐。无论祝童如何解释,她都坚决认为自己是祝童的未婚妻。

    “好了,渡边俊先生可以交给您。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祝童将龙星毫一点点探过去,黑色晶体内已然培育着一只紫蝶;“有人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政客的承诺,可是为了我们的友谊,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您同意吗?我将送给您一个小小的礼物,它能让您的身体更加健康,任何疾病都将远离您。唯一有点不便的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您都要来见我一面。”

    雷曼看着逐渐移近的龙星毫,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可是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祝童摇摇头,龙星毫缓慢却坚决的接近雷曼眉心印堂穴。

    彼得一直在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忽的站起来,想要过来阻止祝童。

    曲奇将右手搭在彼得肩膀上,轻轻一按;彼得不由自主的坐回去。

    “咔嚓“一声,结实的椅子被他坐塌了。

    雷曼撇一眼那边,微微摇摇头:“我接受。不要为难彼得,他是个好人。”说完,就闭上双眼。

    龙星毫刺进雷曼印堂穴,将一枚紫蝶种进去。

七、咖啡时间(下)

    这是祝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人下蛊,用紫蝶替人治病他已经很熟练,用来要挟竟然成为一个新课题。

    他已经斟酌了一会儿。重要的不能让紫蝶太活跃,它应该在雷曼体内处于半休眠状态,位置也很讲究……

    “如果感觉不适,请尽快来中国找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私人医生。”

    处置好紫蝶,祝童起身握住雷曼的大手,殷殷叮嘱着。那样子,真和一位医术精湛的医生对待病人差不多。

    十一时十五分,弯流豪华商务包机腾空而起。

    祝童与叶儿坐在一起,陈依颐陪着钱老坐在公务舱的另一边,于蓝和曲奇在祝童身后。

    “你们刚才达成了一个协议。”东京湾消失在机翼下,叶儿问。

    祝童正安抚蝶神克服高空不适症,不在意道:“不算什么协议,雷曼先生想要挽回影响,渡边俊是他唯一的选择。雷曼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我想,这次对他的伤害也许太大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改善一下彼此的关系,无论对我个人还是对福华造船来说,都没有坏处。”

    “你想过别的吗?”叶儿转过身,清澈的大眼睛里有些许的不安。

    “别的?”祝童不明白叶儿要说什么。

    蝶神依旧不适应高空飞行,搞得祝童脑子有点晕。

    “你考虑过是非吗?在你的世界里,利益与公平正义相比,孰重孰轻?”

    “我没想过。”祝童老老实实的回答;“也许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你不好理解的环境中,那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公平正义,弱者更喜欢使用它们。”

    “可是,那个世界正在离去。”叶儿反握住祝童的手,柔声道:“我不太理解你们的江湖,但我认为,那里也有正义和公平。不只是弱者需要,你算是江湖道中的强者吧?你想得到什么,很少会用拳头。”

    “我算不上强者。”祝童心虚了,叶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些?

    “李想或祝童,对我是两个人,也是一个人。以前,我感到困惑的是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现在,我想清楚了,我爱的是你,无论你是谁都不重要。你想过没有,我们如果在一起……我是说,孩子和女人都是天生的弱者;如果一个社会没有最基础的公平与正义,最悲惨的就是他们。”

    “你说的情况很少出现。”祝童被触动了,虽然这种触动很微弱。

    “你和雷曼先生之间的协议,应该考虑要另一个人的感受。渡边俊还是个孩子啊。你这样做,对他不公平。”

    “对渡边俊来说,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和老虎伍兹一样的高尔夫球星。只有给他足够的支持,谁捧都是捧,没有本质的区别。也许跟着雷曼这样的大人物,渡边俊的前途会更加光明。”祝童说。

    “不一样。”叶儿坚决的说;“这两天我和他谈过几次。渡边俊有很强烈的自尊,他不喜欢雷曼,他害怕那样的人。他是那么相信你,甚至崇拜你。你这样做等于抛弃了他。”

    祝童一时默然,心想,在这件事上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了。他从来没想到过渡边俊对自己的感觉,在他看来,渡边俊只是一件用来对付雷曼的工具。事情已经结束,渡边俊与他之间的联系自然而然就划上了句号。

    “我做不了许多。叶儿,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不可能担负起太多的责任。”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可是很少表现出来。我只希望你今后做事能多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社会需要公平,需要有责任的人去承担应有的义务,维护社会的正义。”

    “那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我不是警官。”祝童开始打岔,这样的谈话对他来说是折磨。

    “社会由一个个人组成,每个人都应该为它付出努力。多一点爱和美好,我们的生活就会好一点。”

    “但是,社会有政府在管理,你说的那些正是政府的责任和义务。叶儿,世界是多面的,雷曼、田旭阳、还有那位勋爵,他们的世界里哪里容得下爱和美好?与他们打交道,稍微善良一点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才那么粗鲁?”

    “粗鲁?!”祝童没想到自己给叶儿留下的是如此印象,愣住了。

    “是粗鲁,你从来就没想过要靠正常手段去解决问题。”

    “那是因为,那些问题靠正常手段根本解决不了。法律或规则,有用吗?”祝童倔强的说。

    话题又要陷入沉重,甚至要引发一场争吵,两人都默然。

    祝童心里不好受,捂住叶儿的手:“叶儿,我们不需要吵架,特别是不要因为那些人而伤感情。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世界与我们无关。”

    他想,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叶儿是那么善良,她应该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中。

    叶儿也感受到祝童的心思,柔声说:“你希望我辞职,是吗?”

    “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好。唔,刚才你说到孩子,好叶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谁说的?”叶儿微红了脸,把头扭向舷窗方面。

    “也许,我们不会有孩子。”祝童艰难的说;“是我原因,你能接受吗?”

    “只要我们在一起,有没有孩子都可以。”叶儿没有转身,把头靠在祝童肩上。她不知道祝童为什么说可能没有孩子,此时此刻,也不想问。

    “你和井池雪美小姐之间有一份协议。”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她知道,是吗?”

    “按照那份协议,如果我和你之间有孩子,就要……就要和她结婚。”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叶儿漫声道。

    这个话题是如此敏感,祝童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转头看向另一边。与井池雪美之间纠缠不清的麻烦完全是他自己惹来的,真的与叶儿无关。可是,如何从纠缠不清中脱身出来?小骗子自诩聪明过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好的办法。

    叶儿也在想,想起那天井池雪美闯来“捉奸”就想笑,无奈,心里更深处涌出的苦涩让这笑变成了苦笑。

    祝童有个很好的习惯:自我反思。

    他时常会在一桩生意结束后询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今他在想,自己是真的被井池雪美和威尔逊夫人刻意营造出的形势所迫?还是沉迷与危险而富有挑战**中,想要证明自己,而主动跳下去接受挑战?

    没有一个很明晰的答案,或许二者兼有吧。

    好一会儿,叶儿才调整好状态,问:“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祝童想要将叶儿揽进怀里,无奈宽阔的航空席不允许更亲密的动作。

    “就要到上海了。”

    “是啊,就要到上海了。”祝童重复着叶儿的话。

    “有什么打算?你真的要退出吗?”

    “福华造船已然成局,该做的我都做了。下面都是具体工作,我留下来毫无意义,也许还要给人添乱。我想,是回到海洋医院,还是别的地方?这个漩涡,越早离开越好。”

    叶儿看到祝童的眼光在陈依颐身上转了一圈,奇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叶儿,你坐过去一会儿。我和陈小姐商量点事。”

    祝童正要对陈依颐发出邀请,耳朵被叶儿扭住,他只好投降,说:“好叶儿,我真的没打什么鬼主意。是这样,我想用我该得到的奖励,和陈小姐换一样东西。”

    “换什么?”

    “一家医院。我答应过你等福华造船有了结果就回去做医生,现在看来,海洋医院一点也不比福华造船简单。”

    “你想要陈小姐的医院?”叶儿大吃一惊。

    “海洋医院内部错综复杂,我希望接下来的时间别太累,能好好的和我的叶儿守在一起过日子。”祝童很耐心的解释着。

    更重要的部分他没有说,东海制药的几种新药已经开始上市,祝门的资金压力有所缓解,祝童也不需要大笔现金。在上海收购一家医院,是七品祝门未来发展的需要,也是祝童的需要。“神医李想”明显不符合他的规划,想要在上海滩立足,小骗子需要一个合适的新面具。一家医院的院长,到哪里都有面子,且比较低调。

    祝童拥有福华造船百分之一的股份,还有额外的百分之一的期权。

    期权部分按照股市计价,如今价值大概在一亿人民币左右。前期,祝童从范行长那里贷款两次,共计一千万,如今已然花的七七八八。余下的部分,叶儿已然按照祝童的意思制定了一个分配计划。福华造船联络处与筹备处的所有职员,按照贡献大小和职位高低,都将得到一份丰厚的回报。

    股份的价值就不好说了。如果祝童找万家生佛或无情大师要求变现,价钱根本不是问题。

    即便如此,在这个阶段用福华造船百分之一的股份还不足以交换陈依颐名下的那家崭新的医院,祝童也没打算完全拥有那家医院,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的话,陈依颐一定不会与他讨价还价。

    “李想,你当初的理想呢?”叶儿若有所思的问;“我们曾经买过一套房子,还记得吗?你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那时只会哭,我不知道,我的爱人这样说不是在安慰我,因为对于你来说,钱从来就不是问题。”

    “叶儿,你相信我吗?”祝童感觉事情严重了,拉过叶儿的手。

    叶儿没说话,只用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钱买不来爱情,多少钱也比不过叶儿的一个微笑。那个时候,我身上的所有钱加起来也许能在上海买一套还算能住房子。后来发生了好多事,这些钱……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忽然会有如此多的钱。我向你保证,现在所有的钱都是干净的。有了那家医院,我就可以帮助更多向苗苗那样的孩子。叶儿,我们要在上海生活,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如果你感觉不好,我可以把它们捐给凤凰基金。”祝童脑子有点乱,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你决定吧,我无所谓。钱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只要叶儿开心。”

    “你真的这样想?”叶儿被感动了,没有哪个男人会如此洒脱。

    祝童点点头:“我当初的理想,是有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安安稳稳过生活。”

    “现在呢?”

    “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两人久久凝视着,浓浓的爱意流转往复。

    “我去叫陈小姐。”叶儿受不住,红着脸站起来。

八、急流勇退(上)

    “你想要伊丽斯?”陈依颐的惊讶比叶儿更甚,樱桃小口张成一个大大的O。

    “是啊,你和平志君都认为最适合的我位置是给福华造船看大门,那样,明显是有失我‘神医李想’的身份。”祝童肯定的说。

    “我不懂。”陈依颐上上下下审视着祝童。福华造船在这个人手里从骗局变成一个很有前途的超大型造船公司,祝童如果留下来,至少能得到一个董事局副主席的位置。那是个前途无量回报丰厚的职位,没有人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有什么不懂?”祝童笑道;“我只擅长阴谋诡计,不会也不懂经营一家船厂。”

    “主任是要急流勇退。”陈依颐支起下巴,勾魂的双眼流露出暧昧的味道;“可是,你为什么还会和雷曼先生达成那样的协议?”

    祝童脑子里“轰”的一震,陈依颐触及到了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所在,那里有蠢蠢欲动的野心,有渴望冒险渴望在更大的舞台上耀武扬威的冲动。不是陈依颐,祝童根本就没觉察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复杂。

    难道自己不甘心就此退出?与雷曼达成的协议,他今后还想利用这个人?

    “我是为了你们好啊。与雷曼先生达成的协议,他就不敢针对福华造船耍什么花样了。你们的路还很长,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事呢。”好在,小骗子早已养成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好习惯。

    他开始正审视自己,叶儿刚才问的那句“你的理想呢?”

    这句话,他也曾在梵净山问过索翁达活佛,

    “我觉得,你不可能彻底离开。我的感觉一向很准。”陈依颐很肯定的说。

    “飞机一落地,你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我把伊丽斯医院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你。”陈依颐看祝童是认真的,惋惜的摇摇头;“真搞不懂你,这样也好。医院刚开张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现在是表姐和周小姐在打理。你去了正好,以‘神医李想’的号召力和你的能力,一定能让伊丽斯赚大钱。福华造船百分之的股份,应该能……我需要和池田先生商量一下。对不起,事关重大,井池财团是伊丽斯的大股东。这件事,必须经过董事会讨论。不过,我认为你至少能得到伊丽斯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股份。”

    “我要控股,如果福华造船的股份不够,我可以再支付一笔钱。”

    “为什么要控股?”陈依颐不满的说;“能得到百分之四十已经是第一大股东了。李主任如此厉害,你就是把伊丽斯拆了种地,也没谁敢干涉你。”

    祝童笑笑没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不说。他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两个字:慎独。

    与索翁达类似,他如今正处于一个巅峰之上,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内心的**所左右。

    祝门术字有静心的效果,也只是静心。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想,经过了如此多的事,有些东西正悄无声息的在他心里刻下一道道痕迹,抹平这些痕迹需要时间,更需要他付出巨大的努力。

    一点,上海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上,且越来越大。

    祝童一行刚走出通道,眼前的一幕就把他们惊得花容失色。

    数不清的闪光灯让小骗子一阵目眩,好容易看清楚眼前的状况,身上的行囊已经被人拿去,怀里多了一捧盛开的鲜花。

    王向帧搀扶着范老站在正对面,两旁是一干政府相关官员,两位美女记者当然也出现在迎接的人群中;祝童怀里的鲜花,就是欧阳塞过来的,她同时还献上一个香艳的轻吻,以及一句低低的邀请:“随时恭候您的召唤。”

    祝童连忙把钱老和陈依颐请到前面,再看时,曲奇已不知去向。

    范老握住祝童的手,重重摇了几下,说:“你是英雄,是中国的英雄,是上海的英雄。城市英雄。”

    “惭愧惭愧,我做的并不好。”小骗子一阵肉麻,接着是心惊肉跳。

    向老握住祝童的另一只手,笑呵呵的说:“已经不能再好了,我以你为荣。”

    祝童这才想起来,名义上,自己是向老的学生。

    做英雄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上一次做英雄差点把命丢在梵净山,这次少不得要脱层皮了。

    好在,王向帧和范老都知道祝童不希望弄得太轰动,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祝童被安排和范老和王向帧坐上一辆商务车。叶儿和别的人去哪里了,小骗子根本就没看见,都应该在后面的几辆车上。

    车队驶上高速,祝童抓紧时间汇报在日本的工作状况,特别是与松井平志和史密斯之间达成的合作意向,需要详细解释一番。

    虽然有一份更详细的书面报告在此之前已经传回国内,可是祝童需要解释的是,为什么?

    王向帧听完,说:“谁都没想到你会以这样方式促成福华造船。辛苦了。”

    “那是我该做的。”祝童知道,王向帧和范老对他的大部分动作都有相当的了解,细细想来,确实很辛苦。

    “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决定退出,陈依颐小姐有一家医院,我想,那是个合适的地方。二位如果有病的话,尽管来找我。”

    范老和王向帧对视一眼,都没想到祝童要在这个时候退出福华造船。

    向华易更是舍不得,说:“没有你,史密斯他们又该耍花样了。”

    “谈判已经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史密斯和卡尔都在上海,他们……他们需要福华造船,不会再耍什么花样。”祝童想解释些什么,又想,有些东西最好是心照不宣,说出来反而不好。特别是对王向帧和范老这样的人,要留下回旋的余地。

    “去那里也好,我这就搬过去。”范老先表态。

    王向帧没说话,祝童一阵紧张,莫非还有什么事?

    “李先生是自由的。”范老拍拍王向帧的手臂。

    “我只是感到一家医院的院长,太委屈李先生了。”王向帧终于说话了。

    “人各有志啊,王先生,您应该了解,我为什么来上海?”祝童略感不满,这两句绵里藏针,很有点不给王向帧面子。

    “也好,李先生总是还在上海。”王向帧爽快的摆摆手,这件事就算定了。

    车队驶进市区,停到锦江饭店门前。

    程震疆带着十名高大威武的保镖散在周围,隐隐围成一个圈。

    他们要保护的不只是载誉归来的老板,还有王向帧和范老。

    福华造船筹备处全体职员在吴瞻铭带领下迎出来,史密斯先生和卡尔也在,事实上,所有与福华造船有牵连的人都到了;与福华造船没什么关系的,也到了不少。

    祝童已经变成上海滩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大家都看到了两个事实。

    其一当然是范老和王向帧亲赴机场接机,如此高的规格,与迎接一位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并且,他们还同时作为主人,主持了这场欢迎晚宴。

    其二就是合联船舶董事长史密斯先生,他先祝童两天回来到上海,并且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要与福华造船展开毫无保留的亲密合作。

    史密斯甚至高度赞美上海的城市环境和投资环境,认为这里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地方。

    客人挤满了锦江最大的宴会厅,好些人祝童都没见过,却不得不陪着笑脸一一交换名片,礼貌的寒暄。这就是认识了。

    黄杰也来了,他也介绍一个朋友给祝童认识,郑区长的继任者,付区长。付区长以前就是郑区长的副手,这次能转正显得踌躇满志。他握住祝童的手紧紧摇了三摇,表示出极大的诚意。

    还有范西邻,他也来了,他介绍的两个年轻俊彦祝童感觉眼熟,仔细想想,原来一年多前曾在黄海的病房里见过,也就是搞经济和搞海关的那两个。上次,他们甚至连名片都懒得与他交换。

    祝童这才知道,原来人家真的大有身份,黄海的朋友都是有些来头的。其中一位是某银行副行长,另一位是海关实权官员。

    他们如今看祝童的眼光完全不同了,当初那个貌不惊人的小医生,已经成为能在这个城市呼风唤雨的人物。

    祝童想,该结束了,再这么下去,认识的人越多,麻烦就越多。

    酒过三巡,祝童高举酒杯当众宣布,从即日起,他将辞去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

    王向帧和范老没表现出什么,他们心里也很吃惊,本以为,祝童即使要离开,也要等到整个谈判结束,那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可是,大多数人在看到范老和王向帧的表情后,都认为“神医李想”将另有重任,几乎同时报以礼貌的掌声。他们几乎都属于财经人士或者相关人士,对与福华造船相关的新闻一直保持着高度关注。

    其中有数位更属于消息灵通人士,他们能接触到更多的信息,知道美国参议员雷曼先生在海力诺球场上的一幕对福华造船的最终命运意味着什么。听到祝童宣布退出福华造船,都露出若有所以表情,其中就包括范西邻。

    最意外的是史密斯,他坐在祝童左手,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蹦起来。顾不得礼貌凑到祝童耳边问:“亲爱的李,你真的要离开我们?”

    “这次,我真的没骗你。”祝童已然喝下不少酒。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

    “史密斯先生,你还怕什么呢?”祝童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警告史密斯,别耍花样。

    “我应该让老卡尔也知道这个好消息。”史密斯受不住了,尴尬的笑笑。

    叶儿坐在祝童右手位置,从飞机降落到现在,祝童的情绪一直不高;脸上的微笑在她眼里显得有些生硬。

    “如果是因为我,你……”叶儿忍不住说。

    “嘘……”祝童会以一个微笑;“小傻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来到上海?叶儿帮个忙,去问问王先生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有两个朋友想见他。”

    万家生佛一同走过来,祝贺祝童做成了一件大事。

    祝童也很识相的把他们介绍给王向帧,人家花了大价钱,应该得到回报。

八、急流勇退(下)

    范西邻端着酒杯走来,祝童先开口了:“夫人贵体还好吧?”

    “谢谢李主任挂念,Della很好,预产期在十一月份。如今在杭州乡下调养。”

    “我将去伊丽斯医院,欢迎Della来照顾小店生意。”祝童大言不惭,开始拉第一笔生意。

    “Della和我就喜欢小店,小店有特色啊。”范西邻笑了,接着将话题从Della身上移开;“听说田公子最近恢复得不错,李先生走了,他可能要回来了。”

    “田公子是个病人。”祝童也笑着举起酒杯,与范西邻碰一下;“病人就应该专心养病,如果走动多了,可能很危险。”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病总有好的时候啊。”

    “他的病根在福华造船,什么时候福华造船步入正轨,可能看到福华出产第一艘大船,田公子的病自然就该好了。”

    “近期,传素大师去看过田公子。”范西邻从另一个角度游说;“他可能拜入空门。”

    “好事啊。”田公子想出家当和尚当然是好事,祝童斟酌片刻;“普贤寺的无处大师佛法精湛,德行高深,过几天,我请无处大师去佳雪花园。如果田公子有那个的意思的话,是个好机会。”

    “当然,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范先生,您为什么对田公子的事如此感兴趣?我感觉很突然。”

    “我们曾经是朋友,很好的朋友。”范西邻毫不在意;“前几天我去佳雪花园看望老朋友,觉得应该帮他一把。佳雪花园那样的老宅子越来越少了,Della喜欢那个地方。”

    重要的信息交换完毕,范西邻喝下半杯酒,点点头到另一边应酬。

    田公子不甘寂寞,请范西邻来试探各方面对他复出的态度;他给出的报酬是佳雪花园。范西邻想得到佳雪花园,所以才会出面替田公子做说客。以他的能力和背景,只要说服的祝童,别的方面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祝童很客气的表达出,田公子最好老实点,别想在这个时候搞东搞西的。田公子想要复出,至少要等到福华造船完成一期建设之后,船坞里开出第一艘船。

    在此之前,田公子如果想走出佳雪花园,只能拜倒无处大师名下。

    “他说田公子的病好了?”叶儿没听太明白。

    “田公子想要出来活动活动。唉,很快这些事与我无关了。”

    不觉间,祝童已经喝下了第四杯酒。原来彻底离开福华造船真的不容易,至少在田公子这件事上,王向帧不好做的事,还需要他来做恶人。

    黄海没来,祝童找个机会拉住王向帧的秘书小于,问:“黄警官呢?他是不是很忙?”

    “是啊,黄警官去重庆了,调查一个叫江家村的地方。他发现,支撑江家村发展的资金来源很可疑。”

    “真不容易啊,他们太辛苦了。”祝童心里暗笑。

    江小鱼也没出现,看来,他最近被黄海折腾得比较厉害。江家村一旦进入黄海的视线,牵扯出的东西就多了。江小鱼,有得忙了。说来,这条线还是祝童点给黄海的。

    “鱼郎!”祝童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荫翳的目光。

    “你怎么了?”叶儿从两个同事的包围中脱身,看到祝童脸上奇怪的表情,过来问。

    “没什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范老正和人说话呢。”

    按照规矩,这样的聚会,身份最高的人不走,别的人都不会轻易离开。王向帧和范老不走,别的人再忙也只能陪着。

    九点整,“东海骑士”号徐徐势利游艇码头,这次不是夜游浦江,而是朝着大海的深处开去。

    甲板上,正举办一个冷餐会,除了陈依颐小姐之外就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与联络处的全体职员。唯一缺席的是祝童的秘书萧萧,她预计晚两天才回上海。

    渐行渐远,上海的喧嚣被抛在十公里之外,甲板上珍馐美味罗列了满满两张台子。可是,与阴郁的天空一样,大家的情绪都不高。他们都知道,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将在三天内离职;继任者,将是一个官方代表,付区长。

    付区长的接任表达出两重意义,一是地方政府对福华造船的重视,二是此次谈判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付区长那样的人不会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做赌注,贸然进入一个危险的赌局。

    程震疆也正式走上前台,他的职务虽然只是福华造船筹备处副主任,却将在下一阶段成为筹备处的实际负责人。付区长公务繁忙,不可能参与具体工作。

    祝童站起来,对长餐桌两旁的手下深鞠一躬,说:“感谢各位这段时间的支持,福华造船筹备处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从现在开始,各位都是旭阳集团集团的人了。今天请陈依颐小姐来,正是为了让大家放心。”

    陈依颐很会做人,马上站起,说:“李主任的眼光和能力一直是我们敬佩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各位都是福华造船的功臣,能请到各位加盟,是旭阳的荣幸,也是福华造船的荣幸。”

    宋中韧首先鼓掌,表示一定会跟着陈董事长好好干。事实上,谈判还在继续,福华造船董事局还没有组成,陈依颐未来的位置很可能是董事局副主席。

    钱老是无所谓的,与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大多数人一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至少在福华造船完成之前,陈依颐一定会倚重他们这股力量。

    祝童上到高一层甲板上,那里早摆好两只沙滩椅,一张台子,他招手请过吴瞻铭。

    “吴老兄,我要走了,现在正式征求老兄的意见:是跟着我去伊丽斯医院,还是留在福华造船?”

    “当然跟你去医院了。我本来就是个医生,又不懂造船。”吴瞻铭已隐约有挥洒自如的大气,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因为祝童,他的命运与思想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特别是在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半年多时间里,吴瞻铭看清了很多东西,也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吴老兄可要想明白了,你现在也是身家数百万的富人了,完全不必勉强自己。”祝童半开玩笑的说。

    吴瞻铭、张雪丹、程震疆、萧萧等几位福华造船筹备处核心人员,在祝童确定的分配名单上,都得到了丰厚的汇报。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叶儿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捐给了凤凰基金。理由是,她身有公职,且在筹备处的时间很少,不该得到那份价值百万的红包。

    “李先生,你像大海。”吴瞻铭没有回答祝童话,突兀冒出一句。

    “什么?”祝童以为自己听错了,吴瞻铭给他的感觉一直个很实际的人,不该有如此浪漫的比喻。

    “我的家在湖北乡下,宋小姐可算是我的半个老乡。十九岁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大海。通过高考我来到海洋医学院,也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大海。那时,大海在我眼里不过一片污浊的沙滩。因为我身上背负着太多的压力和责任,为了供我上学,父亲把家里的水牛卖了。”

    说到这里,吴瞻铭眼眶湿润了。祝童默默拿起纸巾递过去。

    “谢谢。”吴瞻铭接过来擦拭着眼角,继续道;“上海是个实际的地方,我能证明自己的只有优异的成绩。从本科到研究生,整整八年时间我只看过一次大海。那时,时间与爱情和学生餐厅里的牛肉一样都是奢侈品,我消费不起。后来,我以一个医生的身份留在上海。当时我想,买一套大房子,把父母都接来,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大海。我结婚很晚,因为没有房子,我当时的薪水根本就买不起房子。好在,那时的医生是令人尊敬的,三十岁时终于有人肯嫁给我,并且,她有房子,一套很小的二居室。瞧,我有时间去看上海最美丽的海滩,能吃上肉牛,但爱情对我来说依然是奢侈品。”

    “吴老兄,萧萧很快就回来了。”祝童品出几分味道,说。

    萧萧与吴瞻铭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筹备处内,大概只有祝童才稍微了解一些。

    “为了萧萧,我才从海洋医院跟你出来。你说过,能带着我体会上海的精彩。没有钱,体会不到上海的精彩,没有钱,我没有离婚的资格。”

    “你现在……”祝童心里沉重。萧萧可没表示过什么,她是兰花的人。

    “我已经离婚了,萧萧没有要求过什么。她是个好姑娘,不是因为她我也会离婚。不只是为了爱情,上海女人实际的可怕,结婚时我把父母接来上海,她很不满意,我这个当儿子的只能让他们在小旅社里住了三天。临走那天,我带着父亲和母亲来到海边吃了一顿海鲜。从那天起,我就决定要离婚,所以,那两年我一直采取措施没要孩子。可是,她还是生下个男孩,我是医生,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

    “这你也能忍?”祝童诧异。

    “不是我能忍,孩子总是没有无辜的,错都在大人身上。很多时候,我会到海边对着大海说话。在上海,我找不到倾诉的地方,那种东西在心里积蓄多了,会让人发疯的。从上个月开始,我每月要支付一千元抚养费,一直到孩子大学毕业。”

    “可是,你完全不必……”祝童想说,他完全可以爆发。想到吴瞻铭的经历,想到现实,一个上海户口和一份稳定的职业已足以让一个铮铮铁汉屈服;何况一个浸润在学校多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

    “上海没有海,每月我都要去一次舟山。以前是自己去,后来就带着孩子去。前天,我又去了一次舟山。不知为什么,这次看海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坐在沙滩上,看一层层的海浪在从远处涌来,把你好容易堆好的沙城悄然抹去,我不只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我哭了,以前是孩子看到自己堆的沙城坍塌哭,前天,我也哭了。父亲已经走了,我要把母亲接来养老。有了这笔钱,大海才冲不走我的房子。”

    吴瞻铭真的在哭,开始只是默默的流泪,后来就变成嚎啕大哭。

    谈话没法继续下去了,下面的人都在朝这边看,祝童只好把他送进船舱。

    今夜,天空阴沉的厉害。

九、启航(上)

    第二个被叫上来的是宋巧晴。

    “我要走了,现在征求你意见;是留在福华造船,还是跟我去伊丽斯医院?”祝童以同样方式开始谈话。

    “我跟着主任。”宋巧晴略显紧张。她的学历在上海都算不得什么,只过去几个月的经历还算卓越。可是担心的就是她。没有了祝童的照顾,她在福华造船不会有什么前途可言。

    “明天,你就能得到一个大红包。它可以帮你和你的男友还完助学贷款,剩余的部分,完全够你在家乡开个小店,守在他身边过上安稳的日子。”

    “他也要来上海。”宋巧晴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

    “为什么?你说他在支教。”

    “乡下学校的学生每年都在减少,他说,与其将来失业再找工作,不如趁着年轻拼几年。”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只是打工,你们两在上海买不起房子。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很可能影响你们的感情。”

    “我知道。你是怕我们迷失在这座城市里。”宋巧晴抬起头,忽闪起着小鹿样的眼睛与祝童对视着;“吴主任和我谈过,我就是我,如果他不爱我了,变心了,至少我还有事业,还有两个好大哥。”

    祝童感觉身上陡然压上一点什么,笑道:“好了,我没有问题了,你就跟我去伊丽斯医院,还是做财务。”

    第三个坐到祝童面前的是程震疆,与前两个比起来,他的感觉最松弛。同时,叶儿坐到祝童身边。

    “李主任,是不是要把人都拉走啊?”

    “吴主任如果还在筹备处,你能容得下,下面的人会怎么想?别忘了,自从筹备处成立一来,吴主任一直都是你的领导。”

    “陈小姐想请吴主任去旭阳集团做行政总监。”

    “办公室主任?”祝童看看下面,陈依颐也在进行一对一的单独谈话;“吴主任是医生,他更了解医院。最适合他的位置是伊丽斯医院的副院长。”

    “这么说,你真的要去当院长?为什么不回海洋医院?”

    “你知道的太多了,也操心的太多了。”祝童有点不痛快,程震疆似乎得意忘形了,他刚才没喝多少酒啊。

    “宋小姐和吴主任,还有我的司机杨辉,我只带他们走。车,我只要那辆宝马。别的人和东西,能用的你就留下,用不上的都给我也没问题。我今天要说的是,松井平志先生明天上午来上海,你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他将是福华造船的总裁。”

    “这件事,需要董事局成立之后才能决定。”程震疆有点不自然。

    “已经决定了。”祝童沉声说;“这是人家支持我们的条件之一,没有商量余地。我既然能离开,如果需要的话,也随时可以回来。王先生和向老都认可了,我希望,程老兄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不自量力的事情来。你,没有操控如此大项目的经验,没有长远眼光和规划能力,没有辽阔的国际视野,至少在十年内没有资格做福华造船的总裁。福华造船的命运不会由某个人而定,在初始阶段,松井平志先生是最好的人选。”

    程震疆感受到祝童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重要的是,这些话不只是威胁。

    他心里的震动远大与脸上表现出的惊讶。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看出他有这个企图,而祝童看出来了,并且在临走之前当着叶儿的面点破了。

    “你是不是错怪他了?”

    程震疆讪讪的离开了,叶儿不安的问。

    “你说过,福华造船是历史对我选择,我尊重历史,不希望有人拿历史开玩笑。”

    祝童笑眯眯的说,此刻,他的心情很好。

    “阿疆人很好的,他不会那么做。”叶儿还在为程震疆辩护。

    对于程震疆的野心,祝童早在黄海带着他去买那辆捷豹轿车时就有所觉察,这样的人如果没有野心才怪。

    一个现役海军军官为了讨好一位将军的儿子,可以私自把一辆豪华走私车低价处理,可以带着陆战队进入市区砸掉一家夜店,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看在祝童眼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呢?

    所以,祝童一直对程震疆采取敬而远之,把他高高的供起来,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具体工作基本上插不上手。

    如果不是要走了,如果不是看到晚宴时程震疆与付区长之间的亲密交流与默契,根本就不会有此次谈话。

    可是这些话祝童根本说不出口,特别是对叶儿。

    “好了,不说他们了,反正也要走了,得罪人的事,我再也不做了。今天晚上……”祝童摇摇头,点向客房方向。

    世界在叶儿眼里是绿色的,好像这个世界上的坏蛋都是天生的。祝童最不相信的就是人心,只要诱惑足够大,大部分都会变成扑火的飞蛾,忘了自己的翅膀有多大?到底能飞多高?

    “我要回去啊,姐姐明天就要上车,我给小宝的礼物……”

    “这艘船今晚不靠岸啊。”祝童继续诱惑着她;“我已经说了,临走之前给大家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今天晚上,它要在海上抛锚,让大家尽情狂欢。明天上午回去吧,让阿辉送你。我明天要去山东,你会想我的。”

    “谁要想你个坏蛋。”叶儿攥住那只在她胸前作怪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胸前的纽扣已被灵巧的手指捻开了。

    “你说明天要去山东?”叶儿总算想起祝童话里的古怪。

    “是啊,我很久没见师父了,那边有些事要处理。”祝童坚决而温柔的爱抚着叶儿的美好,在她耳边低声说;“要两天,也许三天,我才能回来了。”

    “上贼船了。”叶儿垂下头,让半长的黑发遮住发烫的玉颜。

    “我和万家生佛谈好了,他们出价九千万吃下筹备处的期权。明后天,你和吴主任把账目清理一下,把银行的贷款还上,余下的按照商量好发给大家。给程震疆留下一百万就够了,今后不会有太大的开支,只是养几台车开一个月的薪水,用不了多少钱。”

    祝童娓娓道来,把该自己做的事安排给叶儿,也就将她未来三天的时间塞得满满的。

    甲板上传来欢呼声,祝童看下去,宋中韧正在表演拿大顶,他明显喝多了。

    陈依颐走上舷梯,祝童松开叶儿,示意她整理一下散乱的衣服。

    叶儿羞不可支,站起来就跑向船舱。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风花雪月呢,也不怕让我们这些未婚人士吃味儿。”陈依颐只看到叶儿的背影,坐在祝童对面半真半假的说。

    “味道很不错。”祝童也半真半假的呼吸一口,陈依颐身上的香味与叶儿的不同,稍显浓郁,更性感。

    “吴主任呢?我没看到他。”陈依颐看着祝童。

    他微仰着的脸被高出的灯光投过的光影分成明暗两部分,一半神秘,一半得意洋洋。

    “他喝多了。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这么说,你要带吴主任和宋小姐走?”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百里先生走了,我需要一个行政总监。本来吴主任合适,可是他也要跟你走。我不管,这个人,你必须给我找出来。”陈依颐脸色微红,刚才也喝了不少酒;所以才会如此无赖。

    “张律师怎么样?”祝童用下巴点点张雪丹,她正与宋巧晴站说话。

    “唔,值得考虑。”陈依颐。

    “还有一个人选,周小姐。”

    “周小姐?你是说……”

    “不错,我说的就是她。”祝童肯定的点点头。

    周小姐以前是海洋医院办公室主任,后来不但被陈依颐拉走了,还顺带着从海洋医院挖了不少人过去。她如今是陈依颐的高级助理,兼伊丽斯医院主管行政的副院长。

    祝童对这样的人不感冒,加上周小姐挖来的那些人隐约都被打上她的标签,所以要提前做处理。算来算去,陈依颐把她带走总比自己出面解雇她要温和的多。

    “她不适合做旭阳集团的行政总监,可离开医院,她到福华造船能干什么呢?”陈依颐皱起眉头,看来,她对周小姐的信任度也十分有限。

    “帝海房地产公司,应该有她的位置吧。”祝童建议道。

    “就让她去帝海。”陈依颐两手一拍;“我正发愁没人去整治那帮人呢。主任,这是不是叫以毒攻毒?”

    “应该说物尽其用。”祝童哈哈大笑着站起身;“不早了,所谓**一夜值千金,我去风花雪月了。”

    “可是,你还欠我个行政总监”陈依颐不满的嘟囔着。

    祝童笑眯眯的摇摇头,意思是这件事与他没关系,人已经到了舱门口。

    叶儿没在,客房里的灯还亮着,她会去哪里?

    祝童没看到她下去,别的房间……叶儿没有串门的习惯;这一层只有四间客房,分别属于祝童、陈依颐和钱老,另外一间属于机动,松井平志和井池雪美都住过。

    祝童想了想,走上最高一层的小甲板。

    果然,一个窈窕的身影端坐在甲板上,叶儿摆出的姿态显示,她正在修炼蓬麻功。

    也只是姿态罢了。叶儿的样子骗得了别人,骗不过玲珑心肠的小骗子。蓬麻功中,呼吸会变得舒缓悠长,而叶儿的呼吸声重而急促,她已经知道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在一步步接近。

    叶儿颤抖起来,耳根部位被一股暖气吹拂,身体却没有任何接触,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浓重的男性气息,霸道的围拢来,潮湿了她的身心。

    “嗯……”她低低的呻吟一声,忍不住身体后仰,靠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她转过头,水样的眼光罩住一个坏笑,红晕马上飞上双颊,啐道:“乐儿忘志,你就会……”

    话没说完,就被堵在咽喉边缘,压抑成难懂的呢喃。

九、启航(下)

    这个吻是如此的悠长,当叶儿睁开眼,发现已然被抱进客房。~~.~~

    祝童左脚一勾,舱门在背后重重的闭合,双手还一前一后,一上一下肆虐着。

    叶儿被逗弄得无以自矜,后退着,喘息着。腿窝遇到阻碍,她知道是一张柔软的大床,整个人更软了,仰身被压在床铺上。

    逃无可逃,她也不再做作,**已然淹没了理智,只留天然的三分羞涩,却更让男人癫狂。

    半推半就间,风花雪月变成疾风骤雨,又转而回到风花雪月。

    “舒服吗?”祝童的手在白皙的肌肤间滑动,柔声问。

    “要死了……你是我的男人,不是骗子,你没有骗我。”叶儿把尚未冷却的娇颜附在祝童胸前,闭着眼柔声说;“我爱你,我知道。速度。”

    祝童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护在胸前。

    叶儿慵懒的从睡梦中醒来,一夜癫狂使她身子软软的,眼睛也不想睁开。

    她伸手去拥抱爱人,却摸了个空。

    叶儿连忙起身,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张留条:

    叶儿,不忍叫醒你,我要早点走,不然晚上到不了山东。吻你,最晚后天回来。

    署名是李想。

    “他真的去山东了?”叶儿修炼蓬麻功一年多,进境可用神奇来形容。也许是祝门术字与她从小喜欢陶冶在绘画中的心境相似,叶儿看着这张留条,脑子里晃出个奇怪的念头。

    祝童的书写喜欢她很熟悉,“叶儿”两个字最圆润,显然饱含情意。祝童的署名,很自然,他更在意这个身份。

    而到“山东”时,笔迹稍显急促,证明他那时的心思不太纯净。

    “不管怎么说,他有他的世界。”叶儿想起祝童的另一个身份,也就释然。

    此刻,祝童驾驶着宝马X5正奔驰在高速公路上,不是前往山东的沿海高速,此行的目的地是武汉,

    杨辉坐在副驾驶席,祝童说,他们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必须赶到武汉,这一路上换人不停车,上午就由他开。

    “阿辉,你跟着我有半年了吧?”祝童心情不错,因为外面的天气不错。宝马驶出上海地界没多久,朝霞就映红了背后的天空。

    “嗯。”杨辉腼腆的点点头。

    “你很快能得到二百万,有什么打算吗?是留下来继续跟我干,还是?”万家生佛的九千万还贷款用去一千万,对付雷曼用去一千五百万,祝童留下三千万准备用到将要到手的医院。

    余下的三千万分配给筹备处的所有职员,杨辉的二百万只是个平均数,可也是一笔巨款了。

    “我想买套房子,把妹妹接来,老板,你那个医院用人不?”

    “当然欢迎了。”祝童启动定速巡航,把速度定在一百二十公里。这段高速,最高限速是一百公里,路上不时有监控点。不过比起此行的目的,那点罚款对他来说无所谓。

    “她学的什么专业?”

    杨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为了供我上学,她只上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了。”

    “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

    祝童思量一会儿,说:“真是个好女孩,你如今有二百万,应该替她考虑考虑。如果她想继续求学的话,我可以介绍她到海洋医院学护理。三年出来,可以来医院工作。”

    “谢谢老板。我这个做哥哥的替她想得太少了,从小她就喜欢上学。不是因为我……唉,实在是太穷了。速度。”

    中午,两人在服务区简单的吃了点饭,给油箱加满油就继续上路。

    这次是杨辉开车,祝童坐在后座,打开一台笔记。

    也许是江小鱼分身乏术的原因,网络世界里针对叶儿的行动尚未启动,美女警官开枪杀人事件依旧在某个里发酵。

    祝童开始收网了,针对武汉某高校教授、法医学博士许天继的行动已经进行了两周,信息收集工作已经完成。祝童需要这些信息里找到出击点,用尽量温和的方式解决掉他。

    许天继的事情办好了,针对叶儿的怀疑和猜测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石。胡搅蛮缠那样的瞎胡闹,祝童是不怕的,他也善于此道,且精于此道。速度。

    在中国,担任法医鉴定人一般是公安、司法机关的专职法医,也可以是受司法机关委托、聘请的高等院校法医学教师或具有法医学知识的医师。他们必须与案件无利害关系。

    法医鉴定人进行检验、鉴定后,应作出鉴定结论,用作证据的鉴定结论应告知被告人。如被告人提出申请,可进行补充鉴定或重新鉴定。

    许天继就是这样一位有鉴定资格的法医,他的身份是武汉某高校法医学教授,并且在法医界享有盛誉。比较难缠的是,从许天继门下出来的学生,很多都在公安或司法机关从事相关工作。

    下午四点办,许天继刚上完自己的课就接到了舒院长打来的电话,说是晚上有个饭局,有位朋友想认识他。

    如果打电话的不是舒院长,许天继完全不会理会。在这所医科大学里,大家都认为许天继属于舒院长的嫡系人马,他之所以能来到这所高校,也是舒院长慧眼识金。

    十年年前,许天继只是某地级市医院的一个普通外科医生。法医与外科医生之间有最多的联系,许天继是聪明的,一本过期的国外的期刊上嗅到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并开始研究这个当时尚属冷门的学科。

    许天继与舒院长是同乡,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认识了,多亏走了舒院长的门路,许天继的人生才得以改变。当时,国内从事法医研究的人属于很少,但随着社会的发展,法医学越来越受到重视。速度。

    许天继到医学院后没几年就连着出版了数本法医学专著,并综合国内外及古今经验与案例,参与并解决了几个重大疑难案件的法医鉴定工作,从而奠定了他在法医界的地位。

    如今的许天继不只职称和学术地位有了,房子和车子也有了,夫人也在两年前换成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娇美小姐。

    城市的女孩见多识广,许天继年轻夫人的眼界比前任高出不只一个等级,消费能力也不在一个档次上。仅靠学校里开的薪水和外出的讲课费,根本养活不起这样的娇小姐。

    好在,如今的中国正步入法治社会,打官司的人多了,他这样的说话有影响的法医也多了不少机会。还有一个重要进项是国家资助的专业研究课题,每个课题都会有相当数量的经费。许天继凭着自己的影响力,得到研究经费自然不在话下,钱到手了,负责具体工作的却是他的研究生和博士生们。实验室门朝哪里开他知道,进去过几次就只有天知道了。

    即使这样,许天继还是感觉手头吃紧,特别是去年,年轻的夫人看上一套价值三千万的江边别墅。许天继所有的积蓄只够付首期,住倒是住上了,借朋友的装修款和每月要还的贷款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个月前,上海有个有钱人通过他的一个学生找过来,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到房间说话。那人二话没说,打开两个箱子,每个箱子里都有五十万现金。

    许天继的骄傲与矜持都被眼前的一百万击垮了,接下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人家如何要求,他就无条件照办。

    法医是一门科学,所谓的科学都具有不确定性,不确定性也许在别的领域意味着风险,但是在许天继手里,不确定性就意味着机会和空隙。

    科学的不确定性产生的原因错综复杂,原因很多,但是对许天继用的最多有两点。

    一是任何一个事物都都处于动态的发展的状态,本身就充满了偶然性和。

    二是从事科学研究的人本身,因为经历、背景、学识的因素,对事实的选择、观察和理解的角度,都会有大小不一的差异,得出的结论当然会有差异。

    死亡检验是法医学研究的最重要对象,主要检查目的是判明死亡原因、推断死亡时间、确定损伤部位、形状和程度,鉴别生前伤和死后伤,以及受伤时间、伤后行为能力、推断致伤凶器、分析作案方式确定死亡性质、有无中毒和疾病体貌特征检查。

    这正是许天继擅长的领域,那份死者江临的法医鉴定报告,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出炉的。

    许天继是按照出钱人给出的结论前往上海,并依照自己的专业素养,从同样的伤口和事实中,找出有益于结论的证据,从而完成了那份结论迥异、可能将叶儿推入深渊的法医鉴定报告。

    五点,宝马X5披着满身风尘从武汉天河国际机场驶出,车上除了祝童和杨辉,还多了位年轻的警官。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请许天继吃饭?”黄海上午接到祝童的电话,要求他以最快速度赶到武汉。

    当时,黄海正忙于调查江家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带着一个小组在重庆忙了多天,刚找到突破口。

    祝童说,是为了叶儿的事才不得不麻烦黄海来一趟,左右不过吃顿饭,明天上午就能回去。

    “是啊,我开了一天车来武汉,就是为了请许天继吃饭。”祝童打开电脑,递给黄海;“你需要知道一些东西,现在距离吃饭时间还有两小时。”

    黄海开始埋头阅读,眉头也越皱越紧。

十、武昌鱼(上)

    东湖宾馆座落于风景秀丽的东湖之滨,茂林修竹、曲径通幽,可算是武汉市的地标建筑之一。

    六点三十三分,祝童一行三人走进东湖宾馆大堂,一位充满学究气息的老者迎过来。他就是舒院长。

    “舒院长,对不住,我迟到了。”

    “迟到了三分钟,一会儿罚酒三杯。”舒院长今天没带秘书,早在这里订好一套豪华套房,并同时在东湖宾馆的餐厅订好了包房。

    黄海有点好奇舒院长与祝童之间的关系,他们相差几十岁,却和老朋友一样显得随意而熟悉。

    他哪里知道,舒院长曾经是祝童的客户之一。

    与王觉非不同,舒院长并不贪婪,也不好色,真真是位令人尊敬的医界长者。

    可是,自从舒院长坐上医学院院长的位置后,特别是随着医学院开始进行标的数亿的改扩建工程,数不清的诱惑就接踵而至。

    并且,这些诱惑有些是可以拒绝的,有些根本就不是诱惑,而是惯例与规则;只要进入这个系统就由不得你独善其身。

    祝童从舒院长这里得到的最少,不过区区五万,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一直保持着。

    过去数年,祝童几乎每年都要来武汉住几天,帮助舒院长把那些不好处理的红包和好处费处理掉。

    转交给慈善机构的部分由舒院长自己做,祝童负责把那些棘手的东西以各种很特别的方式退给它们原来的主人,消除可能引起的误解和隐患,并留下相关证据。最难的不是退回,而是留下退回的证据。

    祝童轻易不会自己出面,很多时候,都会委托武汉的一家私人侦探公司或世面上的闲散人员来做。此次对付许天继的行动,那家私人侦探公司也有参与。

    黄海还需要再看一遍祝童交给他的资料,祝童简单的梳洗后与舒院长先到东湖边的茶社,泡上一壶清茗,在数株盛开的樱花树下交流感情。

    “你这次来,只是要请许天继吃顿饭?”舒院长问。

    “是啊,上个月,许教授到上海进行过一次法医鉴定,并在一份鉴定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想问问他,谁给他如此大的胆子?”祝童把两份复印件递给舒院长,又说;“对不住了,也许这次要让您为难了。”

    “没什么,八月份我就要退了。”舒院长带上老花镜,很快就看完了。

    他本是医学专家,可算是内行;里面的猫腻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位苏警官是……”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是李想。”

    “你就是‘神医李想’?”舒院长摘下眼镜;“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原来是你?”

    祝童也摘下眼镜:“怎么?不像吗?听您的话,我要安定下来了。舒院长,您如果退下来话,不妨到上海去。我已经离开福华造船,马上会去一家私人医院。”

    “像。只是太突然,我理解起来……呵呵,人老了,脑子也跟不上时代了。”舒院长从新带上眼镜,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一遍祝童;“安定下来也好,我一直很担心。你是个偶尔走上歧路的好孩子,如果用得着老朽的话,一定去上海帮你。”

    “一言为定,我就不说谢谢了。八月份,我来接您。”祝童握住舒院长的手,摇三摇。

    家有一老好比一宝,伊丽斯医院什么都不缺,就缺少一位德高望重的顶梁柱。舒院长是西医内科专家,只要去了,不管做不做班,对伊丽斯医院的品质和业内地位都是个极大的提升。

    “许天继的事,能不能先由我出面调解。走不通你再出面?”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好。”祝童在舒院长面前比较轻松;“可是,我怕您劝不动他。您马上就要退了,他是个很实际的人,只怕会让你尴尬。”

    “我这把年纪,尴尬不尴尬的不重要。许天继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如果出事了,我的脸上也不会有光。”

    “既然这样,您就先试探一下。只是时间不能太长,我们八点进去。”祝童答应了,面对这位令人尊敬的老者的要求,他不好拒绝。

    七点二十分,舒院长先去餐厅,祝童回到房间。

    “该走了吗?”黄海已经收拾好,随时准备出场。

    “舒院长先去,他想提前和许天继沟通一下,如果不用我们出面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七点五十之前没有消息,我们就去会会他。”

    “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许天继已经烂透了。”黄海与祝童的一样,不相信这样的劝解能有什么效果。

    “不能这么说,他那样的社会精英很多。你能说整个社会都烂透了?”祝童坐下来;“我们正好用这点时间商量一下。黄警官,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请你来?这件事,严格来说与你无关。并且,你答应过替我保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半个字,任何人。”

    “答应的事我一定能做到,可你不能说这件事与我无关。事发时我也在场,那个叫江临的人,很可能是为刺杀我才登上游船。我确实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过来,你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黄海对祝童能准备出如此周全的的资料很吃惊,也有点佩服。那些资料,如果由司法系统调查也不会更充分。而祝童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叶儿;并且,还不允许他对叶儿说。

    “因为,我觉得这些还不够。你如果在本地有朋友或关系的话,最好先打个电话,请他们在八点半左右来看你。”祝童燃起一支烟,让喷出的烟雾模糊与黄海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

    黄海看着祝童沉默片刻才拨通了一个电话,说自己现在武汉,请对方八点半来东湖宾馆聊聊。

    等黄海放下电话,祝童说:“法医是一个很特别的行业,许天继的学生和朋友多在司法系统工作。我在挑战许天继在本地司法系统内多年经营的人脉,你,就是我的信心。”

    “让我过来,是为了做你的保镖?”黄海有些失落。他原以为自己会唱主角,不济也是个重要的配角。没想祝童只需要利用他公安部经济犯罪调查局处长的身份,与庙里的一尊神也差不了多少。

    祝童知道黄海的感受,笑道:“我研究过许天继的经手的几个案件,其中两个很有意思。前年夏天,一对年轻的情侣周末去酒店开房,在‘那个’的过程中女孩子因为刺激过度产生昏厥。按照民间的说法,应该叫**风。按照西医的说法,那是因为奋亢激烈,引致心脏不胜负荷,又或是脑溢血,而突然的昏厥或死亡。麻烦的是,女方不只是昏厥。据男方说,他们在一起时,女方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以前休息一会儿就会缓过来。因为这个原因,男方当时并没有在意,而是在一旁睡着了。直到早晨醒来,才发现女方已经死了。

    “有意思的是,男方去年被法院按照过失杀人罪判了七年有期徒刑,并处二十八万民事赔偿。如今双方都在上诉。法院判决的依据就是许天继出具的一份法医鉴定报告。那份报告认为,女方颈部有於痕,应该是男方在某种情况下掐住女方的脖子,导致女方窒息而死。我这里有另一份调查报告。女孩子的父亲是当地的成功人士,拥有数百万资产的企业家。而男方家里却是很普通的工薪族。女孩子家长原本并不同意他们交往,曾经扬言要让男孩在牢里呆一辈子。许天继出具法医报告前曾三次与女孩子的律师即父亲一起吃饭,事实上,那份鉴定报告更倾向与故意杀人。法官判男孩子过失杀人,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在许天继眼里,为了能得到一笔脏钱,一个年轻人的生命和前途根本就没什么价值。

    “另一个是场车祸,死的是个孩子,许天继做出的法医鉴定认为,那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车祸只是诱因。他是个……畜生!”

    “你准备怎么办?”黄海问。他知道祝童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

    “我并不想替天行道。”烟雾散开,露出一张平静的面孔。似乎“替天行道”四个字根本就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许天继的反应不外两种,一是低头认输;二是狗急跳墙,为了保护自己采取什么极端行为。黄警官,你想过没有,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很可能引发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让许天继消失很简单,那不是我需要的,叶儿承受不起局面失控引发的后续效应。”

    黄海被祝童对叶儿的深情与无微不至的呵护深深感动,沉吟片刻,还是说:“那一套已经过时了,现在有法律,有司法机关,任何人都没权利替天行道。”

    “法律?黄警官,法律能判他几年?三年,还是五年?因为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承受不该承受的冤屈,不知道有多少家庭破产。以许天继在本地的人脉,即使判了,也不会在里面呆多久。他是法医,搞个保外就医之类的理由很简单。况且,我不认为他会被判刑。司法鉴定有法律的严肃性,也有学术的不确定性。许天继的本事,很可能把把这些东西弄成一场专业论辩。你认为,他的教授头衔是白给的吗?”

    “李先生,你不能做傻事。”黄海坐直身体,盯视着祝童。

    “别担心,我这双手只因为救人而染上鲜血,从来没有杀过人。”祝童把双手举到胸前;“武汉距上海一千多公里,没有人在背后操作,许天继不可能去上海出具那份报告。我在想,那个给许天继钱的人会是谁呢?不彻底击垮许天继,那个人还会在背后捣鬼。黄警官,请你在我可能失控的时候提醒我:你没权利替天行道。”

十、武昌鱼(下)

    黄海早想到将要的面对的不只是许天继,而是他多年经营的一个庞大的利益网。``.``

    要命的是,这个利益网不只是在某个高校或学术内,还蔓延到本地司法体系内。

    祝童少有如此开诚布公的时候,这些话在暗示:你可以做看客。

    “谢谢你的信任。”黄海伸出手。

    “不客气。”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从相遇到如今,两人的关系一直在敷衍、猜忌与提防中徘徊;这一刻,一种近乎纯净的男人之间的理解与友谊终于被提炼出来。

    “我不会让你为难。”祝童说。

    黄海点点头,又摇摇头,打了个电话,给另一位朋友。

    七点五十五分,祝童没有接到舒院长的电话,他站起身整整衣领:“该我们出场了。”

    “你的司机呢。”从客房到东湖宾馆的富丽堂皇的中餐馆有一段距离要走,黄海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为了使自己放松,随口问。

    “他去看朋友。”祝童也随口回答,不过又接了一句;“我的朋友。”

    黄海又开始担心了,祝童的朋友,不就是那些江湖汉子吗?

    许天继头顶微凸,稀疏的头发被梳理得分外别致。他五十岁左右年纪,衣着时尚外表整洁,因为已经知道了祝童的来意,舒院长简单的介绍过后,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就一直在祝童和黄海身上打转。

    从这双眼睛里,祝童看出了戒备,也看出了些许自傲,就是没看出恐惧和妥协.

    舒院长微微摇头,意思是自己没能说动许天继。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许老师的风采,令学生心驰神往啊。”祝童选择在许天继对面坐下,他并没有介绍黄海;“此次来武汉,想请许老师本着科学负责的态度,收回一份鉴定报告。”

    “刚才舒院长介绍了两位的来意,我知道你是‘神医李想’。可是,法医学是科学,是西医的一个分支。如果李先生对我的那份鉴定报告有什么异议的,可以找别的专家重新鉴定。让我收回鉴定报告,不可能。”开宗明义,许天继断然拒绝祝童的要求。

    “许老师是科学家,大家知道。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想请许老师本着科学负责的态度,重新考虑一下,那份鉴定报告有无瑕疵。”

    “小的瑕疵也许有,但对结果够不成重大影响,我对我得出的结论很有信心。”许天继很有信心的样子。

    包房里已经罗列好一桌丰盛的酒席,看样子,碗筷都没动过;酒刚开封,祝童拿过酒瓶倒上两杯。一杯递给舒院长,一杯敬拿在手里,说:“舒老,学生敬您一杯。”

    这是个信号,祝童暗示舒院长可以离开了,介绍人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留在这里。

    舒院长喝下酒,担忧的看一眼许天继,微叹一声:“天继,院里还事,我先走了。你陪李先生……”

    “哪有这个道理?“许天继也站起来,拿起手包;“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有事。速度。”

    “许老师,您真的要走吗?”祝童拿出一张照片扔到今天的主菜,那盘清蒸武昌鱼上。

    照片上,一位几乎半裸的妙龄女郎正倚在一个健壮的怀抱里,手里拿着话筒,看背景,应该是在KTV的包房里。妙龄女郎肌肤赛雪,眉眼间春情荡漾,偏偏又是个真正的美女。

    许天继一把抓起照片,两眼冒出狼一样的凶光。

    祝童示意黄海送舒院长离开,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祝童和许天继。

    “您是法医,应该能看得出这张照片的真伪。也一定能分辨出,它是从一份视频上挑选的片段。宝马香车,娇妻如画,您不觉得滑稽吗?许老师,恕我直言,您夫人的生活实在是太精彩了。而您,为了满足她的需要,还在外面冒着巨大的风险拼命挣钱。”

    祝童选择的出击点颇具震撼力,许天继一时昏了头脑,双眼变得赤红,用沙哑的嗓音问:“你怎么得到的?”

    “时间是在一周前,那一天您在学校开会,接着和朋友吃饭,晚上十一点才回家。地点吗……汉口有一家酒吧,您夫人不是第一次去哪里消费。据说,秃顶的人大多旺盛,我觉得,您并不能让您的夫人满足。许老师的生活,哈哈,真有意思啊。”

    “你在羞辱我。”

    “岂敢。”祝童冷冷的看着许天继;“羞辱你的是你自己,换句话说,你是自取其辱。”

    “这里是武汉,不是上海。”

    “长江从这里流过,所以才会有武汉三镇。可是,它直到上海才汇入大海。”

    “你在跟踪我!调查我!为了一份鉴定报告?”

    “我如果否认就太虚伪了。不错,就是为了那份鉴定报告。你应该知道,‘神医李想’也是那个事件的当事人,我的办公室在‘东海骑士’上。当时,我正在陪两位尊贵的客人夜游浦江。您在那份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的时候,想没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有道是,钱能通神。你和我都不信神,但是有钱确实能做很多事。过去的两周,有二十个人围着你奔忙,他们是为了挣钱.我吗,只是想知道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天继第一感觉是,自己得罪了一个有钱人。并且,这个人的钱比他要多很多。

    他一时有点气馁,祝童请的介绍人书舒院长,证明人家交往的对象也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层次。

    很快他就想到了委托人,那应该也是个有钱人。自己也许错了,不该贸然牵扯到两个有钱人的游戏之中。

    “我只是出具了一份法医报告,据我所知,上海警方并没有采用我的报告。”

    “所以啊,我的要求并不高,撤回您的鉴定报告。”

    “不可能。”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明天就和那个婊子离婚。”许天继不知想到了什么,态度忽然强硬起来;“李先生,我还有约会,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不可能撤回鉴定报告。”

    “许老师太心急了,你应该看看这个?”祝童又扔出一张照片,依旧落在武昌鱼上。

    这张照片上没有美女,只一张是一份外文学历证明,那个带着博士帽的两寸照片上,也是许天继。

    “您是学者,您曾经在法国某著名学府取得研究生学位。可是,十年前,您去法国是为了学习一种微创手术,总共只停留了半年时间。可是您凭着这份学历证明进入武汉,并成为一个博士生导师。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它是假的。速度。”

    “你威胁不了我,它已经不在我的档案里了。”许天继还在坚持。

    这份学历证明可算他人生的一个隐痛和污点,近年来,他根本就没有对外提起过这份资历。几年前,他借着成立法医系并担任系主任的混乱当口,悄悄那这一页不光彩的历史从他的档案里抽离出来,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放下。

    “你,现在是我的消费品。”祝童给自己倒杯酒,抿一口慢慢咀嚼着;“我喜欢坚强的人,也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希望许老师再坚强一点。”

    武昌鱼上又落下东西了,这次不是照片,而是一叠纸张。

    祝童没说话,许天继已经抓起来翻看了。

    冷汗,浸湿了许天继的纯棉衬衣。

    这是一份证明,某律师事务所公司出具的一份针对许天继出版的两本法医学专著给出的鉴定证明,下面有三位法医界人士的签名。

    这份鉴定证明明确的表示,许天继的两本书都涉嫌抄袭,虽然他的手法很高明,但只要是科学事实只有一个。

    “我很坚定,一直都很坚定。”许天继忽然变得镇定了,眼神也不再飘忽。他拉开自己的手包,拿出手机。

    黄海就在这个时刻回来了,事前祝童和他约定好,要单独和许天继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一过他就进来了。

    祝童已然摘下眼镜,无奈的摇摇头,说:“我本以为你是个男人,自己做事自己当。你这样做,只能把更多的人拉进来。只怕到时候,你就是住进监狱也找不到人照应了。”

    许天继正在拨号,听完祝童的话顿了顿,还是安下通话键。

    “张队长吗?我是许天继,现在东湖饭店芙蓉厅,请你带几个兄弟过来一下,有人在敲诈我。”

    放下手机,许天继拨通另一个电话,声调变得及其温柔:“小丽,吃饭没有?……来了几个朋友,我们在东湖,你过来一起吃吧……一定一定……好的好的,我们在芙蓉厅。快点啊,等你……好的,吃完饭去唱歌,小丽的歌声最好听了。”

    祝童与黄海相对肉麻;小丽,正是许天继那个年轻娇媚的夫人。

    “李先生是场面上人,该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我刚才说过,武汉不是上海。李先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应该尝尝武汉美食,清蒸武昌鱼。享受这道菜要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儿再说。”许天继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很文雅的吃起来。

    吃完两块鱼,许天继才抬起头,故作吃惊的看着祝童和黄海:“我要是你,刚才就应该走了。用最快速度离开武汉,有多远就走多远。现在晚了,马上就有人来教你们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哈!没想到堂堂的医学专家,法医教授,原来是性情中人。”祝童翘指赞一声。

    门开了,带着一阵香风袅娜进来一位美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的盛装丽人。

十一、五迷三道(上)

    “老天.”娇滴滴一声,丽人已经扑进许天继怀里。

    祝童与黄海相视无言,干咳一声,真是个尤物啊。看到真人,比照片上的要迷人十倍。

    “小丽,我给你介绍两位上海来的朋友。这位是李先生,李想。他可是真正的富豪,‘神医李想’就是他。”许天继揽着小丽的柔软的腰肢,站起来。

    “李先生好。”小丽伸过凝脂般白嫩的玉手。

    祝童还没想好是不是握一下,那只玉手已然移到主人的樱桃小口上。

    “上帝啊,您就是‘神医李想’!我知道你。”

    “我是李想,不是神医。”祝童正好收回伸出一半的手。

    “老天,你怎么不早说是和‘神医李想吃饭’,害得人家没收拾就出来了。多不好意思啊.”小丽一双媚眼在祝童脸上勾画几圈,小骗子顿觉一股酥麻在周身蔓延。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门被重重的推开,三个便装男子携风带雨闯进来。

    为首那个三十来岁年纪,肤色健康身体挺拔,整个人显得精明强干。他眼睛扫一眼房间内外,特意在黄海身上顿了顿说:“许老师,您说的朋友就是他们?”

    想必,这位就是张队长了。他敏锐的感觉到黄海身上有熟悉的同行味道,说话也就客气了许多。

    “小张,你们怎么来了?老天,李先生……”小丽眉头微蹙看一圈,似乎很不高兴见到张队长。

    “就是他们。”许天继一把推开小丽,翻开被他扣在桌上的照片;“他们不知道从那里弄来这个,要敲诈我五十万。”

    小丽刚看到照片,呀一声捂住脸,瘫坐在金丝绒软椅上。

    “两位是……”张队长拿起照片看一眼,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祝童也暗呼糟糕,他手里还有两张照片,把小丽楼在怀里的猛男,正是这位张队长。

    他不禁暗骂戴毛子,如此重要的信息竟然被遗漏了。看样子,许天继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夫人与张队长之间那点事,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叫来。不对啊,他不像是甘愿顶着绿帽子的人,应该是……许天继应该是从这张照片上认出了张队长的胸膛。他是法医,对人体的熟悉与敏感程度远超常人。

    如此说来,许天继和张队长之间的关系很有意思,属于经常结伴去桑拿房或温泉之类的娱乐场所“潇洒”的那种,他至少不止一次见到过张队长的裸的胸膛.

    黄海一直没说话,事实上,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可许天继这样如此无耻大胆的人,却是第一次遇到。

    “我是黄海。”他掏出自己的证件,翻开展示一下;“请问,你是那个单位的?”

    “公安部经济犯罪调查局,黄处长。原来是同行,我是刑警。”张队长念一遍黄海的证件,随即也拿出一个警官证亮一下,点向祝童;“这位是黄处的同事?”

    “他是我朋友。”黄海合起自己的证件。

    “既然是朋友,大家走坐下来吧。”张队长脸上挂上笑摸样,转身对身边的两人说;“你们去外面自己要点吃的。”

    门被关上了,张队长选择的位置很微妙,与许天继和祝童刚好形成等距离夹角.

    而小丽,坐在他们之间,正捂着脸哭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

    “许夫人,请安静一点。”张队长毫不顾及的拍拍小丽的香肩。

    小丽果然收敛了不少。

    张队长又说:“许老师也是我朋友,黄处,你们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不妨把话说清楚。许老师是个明白人,他不会做傻事的。是吧,许老师?”张队长说话时并没有看黄海,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视着许天继。

    “他们要敲诈我。不知从那里弄来一张照片就要我五十万!”许天继毫不回避的与张队长对视着。他如果够聪明,现在就应该改口了。

    “黄处是公安部的人,从北京来的,他用不着敲诈任何人。”张队长不满的说,声音里对了点严厉的味道。

    这会儿应该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许天继也不客气:“我为什么请张队长来而不是唐局,你很清楚。”

    张队长退缩了,想必唐局也是个厉害角色。他看向祝童:“请问贵姓。”

    “免贵姓李,李想。”

    “黄处的朋友不会是一般人,李先生在哪发财?”

    “我吗……小医生一个,我从上海来。”祝童谦虚的说,眼镜背后的眼睛变得很平和,丝毫无害的样子。

    “您与许老师之间有什么误会?如果能可能的话,我希望大家哈哈一笑。钱不是问题。”张队长眼睛够毒,很快就准确的判断出谁是真正的厉害方。

    “我和许教授之间并不认识,此次来武汉,只是想请他帮个忙。不关钱的事。”

    “老天在胡说,‘神医李想’的钱多得都用不完。五十万,亏你说得出口。人家掉根头发都不只五十万。”小丽放下捂在脸上的纤纤玉手,看着祝童说。

    那眼神,深情款款……她脸上如泪花带雨般挂着几串泪珠,连黄海在内,大家都被被她弄得很不自在。

    “‘神医李想’是谁?”张队长皱起眉头;“李先生,您和许夫人认识吗?”

    “今天之前,不认识。”祝童歪歪嘴,当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这一招该如何说呢?是移花接木还是声东击西?反正张队长看祝童的眼神里多了点什么。这样的眼神很雄性,一年前也曾在黄海眼里看到过。

    “‘神医李想’是上海滩最年轻的亿万富豪,他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小丽应该是个八卦爱好者,对祝童的情况很了解。

    “惭愧,现在不是了。我只是个小医生,中医,比不得许教授。”祝童不得不避开小丽炽热的眼神。

    “久仰久仰。”张队长伸出手,祝童只好与他握在一处。

    两只手刚一接触祝童就加了分小心,这是个练家子!

    张队长原本想给祝童个警告,没成想,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却有惊人的承受能力。平时使出三分力,寻常人就要忍不住呻唤了。可他把力量加到八分上,祝童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

    “张队长太客气了。”祝童轻轻抖动手腕,两只手就分开了,彼此之间又多了层顾及.

    祝童暗中渡进张队长经脉中一丝气息,想要探寻他的出身和道行。可那丝气息只到对方小臂曲池穴附近就消失了。只能大概判断出,张队长修炼的功法近于佛门功夫;修为大概与无情大师相当。比起雪狂僧和秦可强,还有一点距离。

    神州大地藏龙卧虎,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一个高人。

    张队长没说话只看着祝童,似乎也在衡量对方的深浅。祝门功法重守不重攻,承受重压的能力远超别的功法。一时之间,张队长弄不清祝童是什么来路。

    “李先生,您既然与许老师夫妇都不认识,为什么有这样的照片?”张队长从许天继手里接过照片,在手里转动着;“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会跑来武汉敲诈许老师。”

    “许老师喝醉了,他也许没听明白。”祝童决定给张队长个面子,如果事情能就此有个结果,许天继的事放一放再说。“是这样,许教授上个月在上海主持了一次法医鉴定,得出一个有争议的结论。我这次来唯一的目的,是想请许教授收回那份鉴定报告。”

    “我说几句。”黄海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祝童,意思是这件事先由他出面。

    祝童点点头,黄海喝口茶水,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一遍,最后道:“事情就是这样,张队也是警官,你的手下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想必……”

    “你是‘神医李想’!”张队长终于想起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了。他面对许天继,不满的说:“许老师,那个案件系统内刚传达过,苏警官开枪是自卫,并且曾经鸣枪警告过。我们不懂法医,但是我们干刑警的都开过枪,大概知道什么样的伤有生命危险。死者身上的伤根本不足以致命,那只是一颗六四手枪的子弹,不可能造成那么深的穿透伤。他如果不跳水,根本就不会死。如果鉴定报告都像您这样写,今后,谁还敢用枪!”

    这番话有理有据,祝童听起来很有点耳熟;心里琢磨,莫非张队长也是那个专业论坛的常客?黄海还是更了解警官啊,他就没从一个警官的角度考虑过许天继的鉴定报告。

    “我说过,他们拿着照片找到我,要敲诈我五十万。你是警察,现在要做的不是针对我,而是把他们抓起来。你如果不管的话,我马上联络媒体,联络唐局。他们会为我做主!”

    许天继要紧敲诈这两个字,就是不松口。张队长脸色铁青,手指捏着一只细瓷调羹微微颤抖。

    祝童有点怜惜的看着张队长,如今在敲诈的不是别人,而是许天继。

    许天继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捏着照片是张队长与自己的夫人小丽私通的证据,威逼他替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咔吧!”一声脆响,细瓷调羹掉在地上,摔成几片瓷片。而张队长的指间,洒下一串粉末。

    “你是个畜生。”张队长低低的吼道。

    “你们俩才是一对畜生。勾引我许天继的老婆,你这身警服还穿不穿了?”

    “你们俩都是畜生。”小丽挽住两人的胳膊,甜甜的笑着;“别吵架了,我们现在要团结对外,‘神医李想’在敲诈我们老天,老天不许敲诈小张。”

    又把媚笑递给过来:“是不是给你五十万你就放过老天?我们是穷人,刚买了别墅。能不能分期付款?老天别的地方不行,挣钱很厉害的。”

    祝童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黄海说:“我们只要正义与良心,钱,还是留着吧。”

    “太好了,他们不要钱了。只要正义和良心,老天,你不是说自己最讲良心吗?小张,你是正义的化身。给他们说说,我们有正义,也有良心。”这番话任何人说都充满嘲讽意味,但在小丽说来,配合着她那纯真的眼神,只能让人感觉天真。

    凝神细看,小丽的五官单个观察并不是特别漂亮,可组合到一起却有七分天然的魅惑。这般尤物,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得。

    祝童只在柳伊兰身上有过类似的感觉,心里不禁有三分疑惑:如此魅惑众生的尤物真是纯天然?

十一、五迷三道(下)

    “闭上你的臭嘴,婊子!蠢货……”

    许天继扬起巴掌要打小丽,却被张队长稳稳的攥住了: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人家找的也是你,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可是她与你有关系。你还不知道吧?喜欢听我们家小丽歌唱的不只是你,你们唐局也是她的歌迷。他们那些事你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你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芝麻大的官。这件事你摆不平,就把唐局叫来。还有……”

    “还有谁?”张队长瞪起眼睛;“许教授考虑清楚再说话,黄处长是北京来的。”

    许天继冷笑几声,终究没有说出来。

    祝童想笑又笑不出来,心里涌起一丝对张队长的欣赏与怜惜,对许天继为什么会如此贪婪也有了了解。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如此高明的一个汉子,那么精明的一个法医专家,竟然被一个小女子玩弄得五迷三道。

    他不忍心看着张队长走向毁灭,也许只要再紧逼一步,事情将失去控制。

    该怎么办呢?祝童看一眼黄海。

    黄海正看好也在看他,目光里的意思:我来解决,可好?

    祝童微微点头,如果黄海能把解决当然好。如今的情况是,许天继已经变成一条疯狗,现在打的盘算是拖着张队长与还没见面的一些人,他如果过不去这道关,很有些人要跟着他毁灭。

    祝童只想让许天继收回鉴定报告,惹出太大的麻烦或风波,叶儿势必要被纠缠进来。

    黄海拿出手机,正此时,手机响了。他看一眼号码用下颚点着许天继对张队长说:“你看好他。”

    张队长还攥着许天继的手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黄海走出房间去听电话。

    祝童想,自己也该走了。

    他顺势站起来,说:“我最多在武汉呆两天,许教授,你慎重权衡一下利弊。即使你使尽手段过了这道关,人也差不多被你得罪完了。所谓退后一步海阔天空。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我认识一个人,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丢了性命。言尽于此,望君自重。何去何从,全凭心愿。”

    出门前,祝童顿一下,对张队长说:“我就在后面住,晚上来坐坐。”

    张队长点点头:“我一定去。”

    “哈!”祝童伸出大拇指,笑嘻嘻对小丽的说;“小丽,你真厉害。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谢谢,老天不要我了,就去上海找你。可不许不理人家啊。”小丽妩媚的笑着,完全不顾被她挽着胳膊的两个男人的感受。速度。

    祝童浑身又是一软,摆摆手走出房间。心想,真是妖物啊!许天继嘴里发狠,半个身子接触到小丽细腻的肌肤和胸前的软绵,一点真格的动作也使不出来。张队长也一样,妄自有一身高明的修为,这时也是动弹不得。

    走出小楼,一阵清风从湖面吹来,祝童才一激灵。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样的女人天赋异禀,难得一见,没有哪个男人能受用的起。也许经过柳家的,会好……不会变得更厉害吧?

    “里面怎么样?”黄海也在门边,他收起电话问。

    “还能怎么样?我怕逼得太紧反而不好,许天继跑不了,给他点时间仔细想想。黄处,这次全靠你了。就看人家买不买你这尊神的账了。”

    “人家是谁?”

    “不知道,反正不是许天继。对了,你的朋友来了?”祝童不想让黄海说太多,岔开话题。

    “在门口等着呢。我饿了,刚才什么也没吃。正好吃他们一顿。”黄海回头看看包房,说;“一会儿有人来,我们在这里不方便。”

    “也好。”祝童随着黄海走向住处。

    黄海的朋友大概也不是一般人,今天晚上注定会有一些眼睛看着他们。这边搞得越热闹,那边承受的压力就越大。至少在现在,祝童不必担心要面对太多的对手了。有张队长那样的人存在,就不会烂得太厉害。

    东湖之滨,竹树葱茏,湖光潋滟,沿曲径走去,心情自然纾解。

    “你没有替天行道。”黄海开始取笑了。

    “他那样的可怜人,不值得。”祝童伸展着手臂;“黄警官,如果没有小丽,许天继不会如此疯狂.他的眼里只有钱,脑子被这个女人搞成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乱世出妖孽,如果替天行道的话,该把她关起来。可是世道不同了,她是她,许天继是许天继。”

    “那个女人,确实是妖孽。”黄海也在回味着;“许天继怎么办?如果他答应撤回鉴定报告,你就打算这样放过他?”

    “是啊,你说过,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没有权利替天行道。”祝童不在意的笑笑。

    许天继,无论结果如何,这个人已经完了。怪只怪他不该那么疯狂,在张队长面前说太多的话。不撤回鉴定报告,祝童不会放过他,撤回鉴定报告,江小鱼的钱好收不好退啊。

    午夜两点,祝童与黄海才带着满身酒味回到东湖宾馆。

    黄海在武汉的朋友实在是太热情了,叫来一大帮朋友欢迎黄处长,特别定下开在江船上的豪华餐厅为黄海接风。

    来的朋友有七八个,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司法系统的。说来,黄海也算是手握实权的人物,经济犯罪调查局调查局权利的牌子也够亮;能和来自公安部的年轻处长交往,多多少少对他们的工作个个人前途来说也是个不知什么时候能用得上的机会。

    黄海没有完全隐瞒自己此行的目的,趁着酒劲,对武汉的朋友们说是为一份不合适的法医鉴定报告而来,因为他也是当事人之一。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那些人中不乏眉眼活挑的人精,拍着胸脯说一定不会让黄处为难,很快就把这个信息传递给该知道的人了。

    酒足饭饱去洗脚,这句话几乎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标准流程了。

    走下江船,一群人簇拥着他们来到一家足浴中心。里面早有两个人侯着了。速度。

    其中一个自我介绍姓唐,说是听说黄处长来武汉,特意来认识一下。

    这位应该就是许天继嘴里的唐局了,他没有介绍自己的职务,但旁边那些人的态度已很能说明问题。

    唐局被安排和黄海一个包间,祝童在另一个房间。他们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洗完脚,唐局告辞离开,黄海坚决拒绝了流程中下一步的安排,朋友们只好开车送他们回到东湖宾馆。

    东湖宾馆也是个销金窟,耐不住主人的热情,他们只好又在酒廊里坐了坐,消磨掉一堆酒液和两小时的时间后,宾主皆欢,才得以脱身。

    祝童以为,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了八成。对黄海说:“黄处出马比多少个高手都厉害。”

    “这样的话不该说。”黄海红着脸说;“这次是例外,因为叶儿,我才帮你。速度。李想……或者祝先生,如果有一天你敢对不起叶儿,第一个……我是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用得着你来操心!”祝童有些着恼。

    “叶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敢对不起她,我……一枪……一枪。哈哈哈,不说了,我相信你是个好男人,比相信我还相信你。难得啊,姓唐的真是个厉害人。”黄海已然语无伦次,走路也歪斜了。刚才,他一直在强自支撑才没在朋友面前出丑。

    祝童扶住黄海:“放心吧,对不起你也不会对不起叶儿。”

    “这话很奇怪,你怎么会对不起我?我一枪……一枪……”

    “黄海,你带枪了吗?”祝童被一枪接一枪的醉话搞得有点晕,停下脚步问。

    “带了,也没带,哈哈。”黄海真得醉了。

    祝童不再理会他,扶着他加快脚步。

    杨辉正在楼前等着,祝童把黄海交给他:“好好照顾他,我去那边一趟。”

    门前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个黑影,祝童走过去,果然是张队长。

    “早来了?”祝童主动伸出手。

    “刚到一会儿。”

    两只手握在一起,这次,张队长没有用力,只是个纯粹的握手。

    顺着小路,两人漫步在东湖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让李先生见笑了,我真没出息。”张队长首先打破沉默。

    “可以理解,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以理解。”祝童笑道;“请问张兄的名字是……”

    “我叫张伟,身上这点东西都是家传的。”张伟很豪爽的说;“我这点修为算不得什么,以前太自大了。遇到你,我才知道天外有天。”

    “张兄高看我了,真要动手的话,我不是你的对手。”

    祝童说的是心里话,他确实没把握正面胜过与张伟这样的对手。

    张伟却以为他谦虚,停下脚步看着祝童说:“我听说过你,也听说过索翁达活佛。那是个神仙一样的高手,你能成为他的对手,一定也很厉害。”

    “我厉害吗?不见得。”祝童稍感意外,红云金顶一战已然流传到张伟这样的人耳朵里了。

    “武汉三镇历来是龙蛇混杂之地,我是刑警,各种人都要打交道。上月在大桥下遇到一个人拿着根扁担击水,扁担落进水里,水面上竟然没有激起水花,连波纹也没有。他就那么一下又一下挥动扁担,一次次打进水里,抽出来再打进去,我看出他是在修炼一种功夫,就下去打招呼,于是就认识了。他不是本地人,现在汉阳一家公司打工。好多江湖上的事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上个月去上海打过一次擂台。本来见识一下‘神医李想’的功夫,没想到你根本没露面。”

    祝童脑子里想起银面人,那个在擂台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神秘人。问道:“他的修为属于道家功法,擅长用剑,是不是?”

    “不错,你见过他?”

    “我在擂台上看到过他,张兄,他是不是姓尹?”

    “正是姓尹,名石风。你刚才还说不认识。”

    “我猜的。有机会,麻烦张兄介绍认识一下。”不是祝童猜到银面人姓尹,而是周半翁事后从银面人的剑法里推测出他应该来自尹家。

    这就是通晓历史的好处了,周半翁年轻时交游广阔,曾与大江南北多数江湖中人切磋技艺称兄道弟。汉水尹家本是江湖豪族,乃历史上道门三杰的后代。尹家家传绝技水东流,正是一门道家剑法。

    “尹兄为人清高,我曾想帮他换家公司做。尹兄却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李先生不着急走的话,我问问尹兄的意思,明天中午我做东……”张伟被唬住了,满口应道。

    祝童猛然转身,面对东湖。

    张伟觉出有异,也上前一步与祝童站在一起,面对东湖的浩浩水面。

    深重的夜幕下降下一层浓墨,拢住东湖的大部分精彩。小楼里的灯光从背后穿照来,落到眼前的湖面,映出几点波光一圈圈荡漾成圆,逐渐离开视线。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击水声,想必是鱼儿跃出水面弄出的声响。

    “李先生……”张伟低声问。

    祝童没说话,眼睛死死的盯在湖面深处。

    直觉告诉他,那处有人在向这边窥视。

十二、水鬼(上)

    今天晚上,他们实在是太招摇了。``.``

    这片刻,祝童脑子早转过千百个可能。

    江小鱼如今麻烦缠身,不大可能来招惹自己;如果有刺客的话,黄海如今在调查江家村,他是最可能的目标。

    “张兄,麻烦你去我的房间。黄警官喝醉了,我回去之前,请务必保护他的安全。”祝童说完,依旧注视着东湖湖面。

    张伟点点头,无声的消失在树丛中。

    祝童等了片刻,他上前一步,选一方石凳坐下,悠然道:“水里的朋友,如果是汉子,上来见个面。”

    东湖依旧荡着微波,夜色静寂,没人回应,湖心处悄然泛起一波涟漪。

    祝童忽然站起来后退三步,左手已然暗扣五枚金针,龙星毫在右手指间转动。

    石凳前的水面浮出层层微波,无声无息冒出一个脑袋,脑袋上带着个黑色面具。

    祝童头一歪,耳边掠过一股凉风。一枚黑色鱼刺钉在他身后的樱花树干上;刺尾尚在嗡嗡抖动,显示着鱼刺蕴含的浑厚劲力。

    他心头大火,人却变得冷静了。扬起左手,五枚金针分为三批弹出。

    第一批一枚,刺中石凳,激起一点火花。金针随之转向,刺向黑色面具右侧。黑色面具固然诡异,总不是个水鬼吧,既然是人,就不可能只有头;金针射去的方向正是眉心印堂穴。

    第二批三枚,成品字形射向黑色面具双眼与鼻尖。

    最后一枚才是杀招,无声无息的钉向黑色面具下方三寸,如果躲不开或看不到,这枚金针将刺入黑色面具的咽喉,一针封喉。速度。

    湖水中涌出一朵好大的水花,黑色面具从水中高高跃起。他躲开了前两个杀招,最后一枚金针却躲无可躲,只好跳起来硬挨。

    也幸亏他够狠,金针没有击中咽喉,只刺进他胸前膻中穴上边半寸的肌肉内。

    打不中穴位,又没有喂毒,金针造成的伤害就有限的紧。

    黑色面具跳上湖岸,左右手中又出现两枚水刺。他的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凶光,刚接近祝童,两枚水刺就展开一场疾风骤雨般的疯狂穿刺。

    祝童没有招架,没有反击,正凭借轻灵迅捷的身法在水刺的光影间飘舞。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如果黑色面具下的面孔是江小鱼的话,乱出招就是找死。

    世间事总有承转起伏,有必有衰落;所谓刚不可久,如此凶猛激烈的攻击最是耗费气力。

    黑色面具刺出一百零八次,攻势转缓。

    此时,祝童才出手。

    龙星毫刺破中指,在胸前划出一个“鬼”字。

    夜幕下,“鬼”字闪着粼粼绿光,森森阴气随之而起,那是蝶神的绿雾。

    最后一勾完满,祝童喝一声“着”左掌击出,将“鬼”字推过去。

    黑色面具迟疑一下,还是闪身向后躲去,这样招式在他来说尚是头一遭。

    他不知道,“鬼”字只是个架势,看去吓人,其实并无多大威力.寻常人中了这一招,也就是被“鬼”上身,身体弱的会元气受损;在床上趟两天,喝点驱寒的草药也就没事了。

    对于江湖高手来说,“鬼”上身也许会让他抖两抖,或者打几个寒战。

    祝童希望对手看破,接下这招,那么一来,龙凤星毫会毫不犹豫的射出去。高手对决,别说打几个寒战了,抖一抖就能露出好大的破绽。

    此处距离湖水只有数米远,“鬼”字一点点逼近,黑色面具后一步步后退。

    黑色面具退出七步,人已经消失在湖水中,只留下一阵波纹;“鬼”字也随之化于风中。

    祝童松口气,没有走近湖边,只冷静地看着湖面,找寻随时可能出现的对手。

    一个人头从湖水中冉冉升起,他抹一把脸上的水迹:“好久不见.祝大夫,我能上来吗?”

    说着,整个身体就落到石凳上。似乎,他刚刚到来,黑色面具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刚才的那场较量也不曾发生。

    “原来是江兄夜游东湖,好兴致啊,”祝童又退后三步。

    来人果然是江小鱼,他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看不出什么质料。五品清洋精于水上神通,如果动起手来,还是离东湖越远越好。

    “我一直想找祝大夫好好谈谈。大家江湖一道,我们之间,不该如此淡漠。”江小鱼坐在石凳上,抬手理理滴水的头发,刚才还在他手中的鱼刺就消失了。

    “谈什么?也许,我们应该谈谈鱼郎前辈如今在何处落脚。”祝童也乐得装糊涂,打打杀杀总是危险的,说说笑笑死不了人。

    “前辈的恩怨我不清楚,现在流行向前看。我们都还年轻,纠缠那些东西只能浪费大好年华。祝大夫,我说的有道理吗?”

    “有点道理。江兄来武汉,有事?”

    “一点小事,许老师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有一笔生意。现在,因为祝大夫不喜欢那笔生意,许老师要退货。我来办理退货手续。”江小鱼站起来,贴身黑衣把他挺拔的身体勾勒得充满力量感和男性魅力。

    “办好了吗?”祝童已经退到小路的另一边,半个身体都隐在树荫下。

    “大致上没多少问题了。”江小鱼还呆在石凳边。

    “许老师还好吧?”

    “生意就是生意,不想做了、反悔了,只要赔上点钱就可以退货,没必要弄得太紧张。”

    远远的传来脚步声,一对年轻的情侣,相拥说着情话走过来。

    此处是附近最清幽之处,夜色也就最浓。

    祝童与江小鱼对视片刻,同时晃身退后,消失了。

    “此处安静,坐一会吧。”男孩说。

    “我不,你又不规矩。”女孩穿着长裙,环着裸露的双臂倚在男孩身旁瑟瑟着。

    湖畔风寒,但她的反应应该不只是因为冷。

    “就一会儿……”

    他们在石凳上坐下,马上纠结在一起。

    男孩的手在衣服内移动,女孩剧烈喘息着……

    一场火辣辣的春宫戏就要上演,水里忽然溅出一股水花,扑上女孩已然的酥胸。

    “讨厌,谁啊。”他们被惊醒了。

    男孩站起来四处查看,当然什么也没发现。

    女孩整理好衣服,伏在男孩怀里低声说:“不是闹鬼吧,我听说这里有水鬼。去年就有人被拖下去了,咱们快走吧。”

    “哪里会有那样的事?”男孩还在故作坚强。

    “你看,那是什么?”

    水面上忽然冒起一串水泡,很快就变成一个漩涡。

    “我们还是走吧。”男孩搂着女孩,小跑着消失在小路远处。

    祝童又从树荫深处走出来,笑道:“莫非传说中的水鬼都是清洋家的手笔?”

    “小玩意,不值一提。”江小鱼又坐到石凳上;“我们家的孩子生下来就被扔进水里扑腾,祝大夫,你应该体验一下在水里的自由个乐趣。”

    “还是免了吧,我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江临是我二叔,水性是我们家做好的。他闯过大江大浪,经历过说不清的风雨,长江没有淹死他,大海也没有要他的命。可是,一个女子轻轻动动指头,二叔就去了。祝大夫,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个仇,报还是不报?”江小鱼眼里闪出两点幽光,盯在祝童脸上;“她是你的人,如果报仇的话,该找你,还是找她?”

    祝童没说话,等着江小鱼接下来的话。如果江小鱼要替江临报仇的话,不会说如此多的废话。这个时候也不是讲道理的时间,人死为大,说什么前因后果因公因私都是没用。

    “家父以前也许做过什么对不起祝大夫的事,他已经后悔了。我有个建议,如果祝大夫答应的话,从今而后,五品清洋再不提替二叔报仇的事,祝大夫也网开一面,让家父能颐养天年,如何?”

    祝童很为难,觉得脑子要炸了,怎么想都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回答江小鱼的建议。

    一边是亲爱的叶儿,一边是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仇恨,虽然不知道这段仇恨的真正缘由,可他能感觉到那件事与母亲有关;如何取舍,让祝童一时默然。

    “我并不想对苏小姐怎么样?祝大夫是个聪明人,那些东西摆在那里已经有段时间了,如果想做点,不会等到你来武汉找许老师的事。一百万买一份鉴定报告!许天继也不想想,钱要是那么好挣这岂不是个傻瓜的世界?在江湖,你我都是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在上海,我们也算是混得有钱有面子,互相斗气有什么意思?如果联手,上海滩谁还是我们的对手?”

    “我不可能和你联手。江兄说事,我需要考虑几天。”祝童不好抉择,只能先拖一拖,找机会询问一下母亲的意思。叶儿就在他身边,没有了许天继这份颠倒黑白的法医报告,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

    “几天?我只能等你三天。”江小鱼爽快的答应了,又说;“许天继倒下了,还会有王天继、马天继、刘天继。”

    “你在威胁我。”祝童眉心轻挑。

    “岂敢,一直以来,都是祝兄在威胁我。这只是一点利头,也仅仅是一点利头而已。钱是个好东西,也是祸害。女人是好东西,对男人来说也是毒药。祝兄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倒是很坦白。”祝童当然明白了。江小鱼太有钱,那些巨额资产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一心一意想洗白。

    “噗嗵”一声,不远处有人落水,祝童与江小鱼同时起步扑过去。

    只论身法,祝童借助蝶神身体轻灵如烟,速度要比江小鱼快一线。

    他赶到时,正看到一个人在湖水里起伏挣扎。

    祝童毫不犹豫跳下去,抓起那人的头发摔向岸边,那正是在保护黄海的张伟。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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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水鬼(下)

    江小鱼到时,祝童的左脚刚刚踏上湖岸.

    祝童指着湖内对江小鱼说:“那应该也是江家人,你最好快点救他。肋下三寸,期门穴。”说完,抱起救起来的张伟走向小楼。

    “就这么走了?”江小鱼看也不看在水里挣扎的同门,闪身拦在祝童面前。

    “你想怎样?”祝童放下张伟,他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喝得水太多了;“要杀人吗?黄海和张伟都是警官,江小鱼,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杀给我看!”

    江小鱼眼里凶光闪烁,右手颤抖着抬了几次,也没能落下。

    张伟醒转来,刚挣扎着站起来,江小鱼已两个起落,消失在湖水深处。在湖面上挣扎的那个人,也随着不见了。

    “他是什么人?”张伟弯下腰吐水,好一阵才缓过来,问。

    “江湖人。”祝童泛泛而答;“张兄,谢谢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伟也不多问,与祝童并肩走回小楼。

    路上,祝童知道了自己与江小鱼对话时客房里发生的事。

    张伟刚回到房间,一个黑衣人就从窗外跳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枚尖利的水刺,直奔躺在床上的黄海的咽喉刺去。

    张伟来不及多想,顺手抄起只茶杯砸到黑衣人肩膀,接着,两人就在房间里展开一场贴身搏斗。

    黑衣人身法灵便,一枚水刺毒蛇般无孔不入。张伟吃亏在动手的机会少,特别是与江湖人交手的经验几乎为零。好在他的基本功扎实,虽然只是徒手,几招之后就稳住阵脚,并开始反击。

    黑衣人看没有胜算,跳窗逃跑。张伟正打的兴奋,跟着追出来。黑衣人跑到东湖边忽然停下来。张伟没想到对手是个水上高手,两人再次交手,黑衣人用一个两败俱伤的险招突破张伟中门,两人扭在一起,并落进水中。

    后来的事他就不清楚了,如水后,对手似乎变了个人。张伟被拖入水底深处,呼吸成为奢望,脑子也逐渐糊涂了。不是祝童飞身相救,他真要变成个失足落水者了。

    黄海被祝童弄醒了,龙星毫带着烈烈寒气驱散了他脑子里晕乎乎的醉意。

    “我这是怎么了?张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有人要刺杀你,不是张队长,你早变成东湖里的一具浮尸了。”祝童收回龙星毫。

    “哪里,我这条命也是李先生救的。”张伟谦虚着。

    他与祝童都穿着宾馆提供的睡衣,换下来的湿衣服已经被服务员送去洗衣房。

    “谁要杀我?”黄海摇着脑袋,四处看看,确实在自己的客房啊,祝童怎么说他差点变成浮尸?

    祝童不好直接回答,只点点重庆方向,张伟是完全不知晓。

    半小时后,黄海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这么说,如果没有张队长,我会被带到东湖里。明天一早,大家都会以为我喝醉了,自己晃悠到湖边,不幸落水溺毙了。”

    祝童笑笑,说:“大概错不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加倍小心。江家村是人家的根基所在,也许后面会有更大的危险。”

    “张队长原来也是练家子。om他的功夫怎么样?”黄海看着张伟,问。

    “比我厉害。”祝童说的是实话。

    “李先生才是高手。”张伟说的也是心里话。

    “你相信他?”黄海问祝童。

    祝童点点头:“张警官是个有正义感的好警官。”只是被那个妖孽迷惑了。后面话,小骗子可没说出口。

    “张队长,你在武汉做得开心吗?”

    “还算可以。”

    “如果换个地方,你想不想去。”都是聪明人,张伟有点激动。黄海这样问,明显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想以公安部经济犯罪调查局九处的名义借调他去协助工作。

    “我明天上午去见你们唐局,顺利的话,晚上我们一起去重庆。”黄海这样说,事情就这样定了。黄海身边需要一个高手,张伟也需要一个机会,双方皆大欢喜,祝童也跟着高兴。

    公安系统与别的系统不同,在地方升职与在公安部升职是两个概念。在上面干几年,张伟的行政级别从正科升副处乃至正处不会有多大问题。在武汉,那将是两道需要付出很大努力才可能登上的台阶。

    另一方面,经历过许天继事件,张伟也看清了一些东西;他需要换个环境。

    很晚了,祝童留张伟在这里休息。

    张伟兴奋得睡不着,祝童也睡不着,黄海却倒头大睡,一会儿就打起呼噜。

    “武汉有夜市吗?”祝童想喝酒了。

    “有,可是我们不能穿这身衣服去吧?”张伟看看身上的睡衣,他和祝童的衣服都湿透了。

    “这有什么?睡衣也是衣服。”

    “还是不行,这样出去会让人点脊梁骨的。”张伟拿起座机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让他去夜市弄得吃的喝的送到东湖宾馆;如果可能的话,再找两部新手机来。

    因为落水,两人的手机都变成废物了。

    不到一个小时,一大堆武汉特色小吃就摆满了客厅的小桌。做刑警的就是厉害,两部新手机也同时送到了。

    张伟送走朋友回到房间,祝童已喝了半杯酒,茶杯。

    “是不是叫黄处一起吃点?”张伟指着套房里面问。

    “你也是警官啊。黄海眼睛里都是血丝,他不缺营养,能好好睡一觉才是难得的美事呢。”

    “也是啊,一上案件,想睡个好觉确实很难。”张伟坐下来,也为自己倒上一茶杯酒,先一口喝下半杯才举起来;“李先生,这杯我敬你,谢谢。”举杯一饮而尽。

    祝童只抿了一口:“为什么要说谢谢?”

    “我早想离开这个城市,你带来了机会。”张伟说。

    “是因为那个小丽。”祝童问。一个在外人看来混得不错的大男人想离开一座城市的原因不会很多。

    “我知道自己早晚会毁在她手里,因为她,老婆带着孩子走了;因为她,我被迫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你也看到了,因为她,我如今还像个男人吗?”

    “那样的女人,百年难得一间,可以理解。”祝童宽厚的笑笑,为张伟倒酒。

    一瓶酒,用茶杯倒,三次就没了。

    “可是,我还是会想她。即使离开武汉,我也忘不掉她。她是个……真正的女人,尝过她的滋味,别的女人成黑白的了。”

    “在床上?”

    “不只是床上。”

    两人说着小丽,不觉间两瓶酒没了。

    “啪!”一下,祝童轮圆了胳膊给张伟脸个大嘴巴。

    “为什么打我?”张伟醉眼朦胧的傻笑着。

    “我愿意。张伟,记住这一巴掌。你因为一个女人才挨了一巴掌,我打的。”祝童整整睡衣,回房间睡觉了。

    张伟将茶杯举到嘴边,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酒了。

    他张张嘴想要叫,涌出喉咙的是一串惊天动地的嚎啕。

    第二天上午,许天继早早就来到东湖宾馆。

    “我答应你的要求,撤回那份法医报告。如果需要我在报纸上登报道歉,我照办。”

    一夜之间,许天继本就没几个毛的秃顶更亮了几分,神色憔悴,整个人都似乎瘦了一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祝童微微摇头;“不需要在大众媒体上道歉,你只需要在你们内部的报纸或杂志上发表一个声明。许老师,那应该是一份你的大部分同行都能看到的媒体。”

    眼里的红丝证明,许天继过去的一夜根本就没有合眼,经受过什么样的压力不得而知,但他身上的傲气已然被压榨得干干净净。祝童认为,不用自己做什么,这个人已经完了。

    从此之后,不会有什么许天继了。那,只是一个垂暮老人。

    虽然,他还不到五十岁。

    面对许天继,祝童的心思忽然想到了小丽。

    那个妖孽,还能在许天继身边呆多久?只怕要不了几天,她就会到上海去找自己吧。

    中午,在汉水边的一家小馆子里,祝童终于见到了银面人尹石风。

    陪坐的不只有张伟,祝童身边还多了一个,秦可强。

    尹石风与张伟年纪相仿,都是三十来岁的壮年,可看上去却比张伟至少年轻五岁。

    他的身材也没张伟那么粗壮,却给人很结识的感觉。面貌倒是很普通,这样的人,每天在大街上见不到一千也能看到五百个。不是张伟介绍,祝童根本看不出,就是这么个貌似普通的人,竟然是一位身负绝学的江湖高手。

    刚开始尹石风还略显拘束,与他在擂台上表现出的那种挥洒自如的豪迈气质完全没有可比性。祝童想,也许是因为没带银面具的原因吧,那时的尹石风是个演员,扮演的是个江湖高手。

    而现在,尹石风只是他本人,因为没有文凭,他如今的工作是替一家水运公司做货场夜班守夜人;有时还要跟船最货物押运。

    秦可强到武汉三天了,他与祝童有段时间没见面。

    祝童觉得,秦可强看自己的眼神里也多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名义上,秦可强到武汉是为了筹建物流公司的武汉分公司。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许天继发疯拉一大批人下水,祝童在做完所有的事后需要尽快离开武汉,秦可强将负责开辟一条安全通道。

    现在,许天继已经屈服,这个布置当然也就没用了。

    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也许是为参加的第一场江湖争斗所激动,张伟说起了昨晚发生在东湖宾馆的事。

    秦可强担忧的问:“是不是江小鱼?”

    祝童点点头:“清洋家来了两个人。”

    “五品清洋?”尹石风双眼射出精光,死死的盯在祝童脸上。

    “正是五品清洋。怎么?尹兄也认识江小鱼?”

    “江小鱼是五品清洋家的人?五品清洋为什么没有参加擂台赛?”尹石风表现的很激动。

    祝童与秦可强交换一下眼色,还是由秦可强做出说明。

    “尹师兄,五品清洋参加擂台赛了,只不过他们注定要退出江湖道。这次擂台赛上,五品清洋以江家村的名义,加入到江湖道的对面阵营。尹兄那边的组织者,就是五品清洋江家。”

    尹石风的右手哆嗦着,连筷子也拿不稳了。他深深的呼吸几下,脸上的红潮散去,人也随之恢复常态。

    “是我冒昧了,没想到,我竟然坐在贼船上找贼。请问二位,现在能不能找到江小鱼?”

    “这要看张队长的本事了,五品清洋一向喜欢在水边落脚。我能保证的是,至少在今天午夜之前,江小鱼不会离开武汉。”

    “为什么?”张伟问。

    “因为,他的同伴现在昏迷不醒,午夜之前不可能醒过来。无论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江小鱼都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人离开武汉。江小鱼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重庆。”

    “他可以租辆救护车或出租。”张伟已经拿出电话,想到这种可能就停下来问。

    “不会的,江小鱼一向小心。”祝童摇摇头;“同伴生死未卜,他不敢离我太远。如果今天午夜他的同伴还没醒过来,他一定会来找我。”

    “李先生真厉害。只要还在武汉,我一定能找到他。,那家伙差点把老子淹死。找到他,非让他脱层皮下来。”张伟一边赞叹祝童的神奇,开始发动一张寻找江小鱼的大网。

    “江小鱼是不是五品清洋家的长老?”尹石风又问。

    “他是江家年轻一代的主事人,未来一定是五老之首。”秦可强替祝童回答。

    “今天晚上,江小鱼是我的。”尹石风站起来拱拱手;“各位兄弟,你们可以去观战,但是只是见证人,无论我和江小鱼谁胜谁负,各位兄弟绝对不能以任何方式介入。这是清洋江家与汉水尹家之间的事。”

    清洋江家与汉水尹家之间有什么事?

    祝童一头雾水,秦可强似乎知道点什么,微微点头。

    尹石风扣掉酒杯,表示再也不喝酒了。

    他表面上很淡定,眼睛深处燃烧着狂热的烈焰。

江湖号外:汉江歌罢水东流(上)

    午夜时分,汉水边。$$

    江小鱼抱着黑衣人走出一条泊在江边的铁壳运货船。

    船体上印着一行字:清洋船务公司。

    一艘木船顺水飘来,在铁壳船稳稳的停住,船夫带着鸭舌帽,用一块毡布擦拭竹篙。

    江小鱼停下脚步,眯起眼注视着船夫。长江上很少有人用竹篙撑船了。

    “清洋江家?”船夫转过身,竹篙被横握在身前。

    “正是,请问您是……”船夫表现出的气度,让江小鱼心生警惕。他精于算计,当然有良好的记忆力。船夫的身形很熟悉,似乎在那里见过。

    “汉水尹家。”船夫轻声说。

    “你是银面人。”江小鱼想起来了。

    “不错,我去上海打擂台,就是想会会清洋家的人。”竹篙裂成两片,露出一柄细窄的长剑。剑身朴实无华,雾蒙蒙的毫无光彩,与他在擂台上用的那柄长剑相比,细剑竟然显得古朴而沉重。

    “我找你们很久了。”一剑在手,船夫腰身一挺,似乎有层层光晕以他握剑的右手为中心散出来;“可还记得?我们之间有笔账早该算清爽了。”

    江边暗处走出三个人影,江小鱼心头一寒。其中两个他认识,一个是那小骗子,一个是秦可强。另一个虽然没见过面,看气势,也不是和好相与的角色。

    “不知道,尹兄,我只是路过此处。打擂的钱一分未欠,早就结算清爽了。”江小鱼心底叫遭,特别看到这并细剑时,他瞳孔收紧,隐隐透出狼一样的绿光。他可以不认识尹石风,这柄细剑却是那么熟悉。江家村的藏剑洞的墙壁上就挂有十七把类似的细剑。

    银面人这个时候找来,真不是时候啊。

    “江兄不要担心,我们只是做看客。你手里的那位,半小时内就会醒转来,没有任何问题。找你的是尹师兄。”祝童选一块高地坐下,扬声说。从那里,可以全方位观赏到这段汉江上生的所有事。

    远处的灯光与泊在江边的船灯,都把一些光亮散到这里,比起幽静的东湖,这片僻静的江岸有更好的视野。

    江小鱼放下一半担心,面对尹石风,沉声道:“尹师兄,我们素昧平生,有什么帐?”

    “不是你我之间的账,是汉水尹家与清洋江家之间的账。”银面人轻抖手腕,细剑如水波般转出一个圆圆的光影;“逆水刺与水东流之间的账。”

    “水东流。”江小鱼默念着。说起汉水尹家他有点糊涂,说起水东流,他想装糊涂也装不了;“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忘记那段历史,坐下来好好谈谈?”

    很久很久以前,具体多久……那些具体到年月日的历史问题,考究起来太费篇幅,只知道至少也要三百年前。五品清洋大概在三百年前出现在江湖道,他们就如一颗耀眼的明星,突然崛起在大江之上。

    也是三百年前,江家五兄弟在短短的两年内不仅打下重庆码头,还顺江而下直达江南,将横行大运河的漕帮收入囊中。那时的漕帮,本属于汉水尹家。

    在当时的八品江湖里,汉水尹家排名第四,为,四品汉尹。

    从此之后,五品清洋与汉水尹家之间就展开了一场长达二百余年、充满血腥的争斗。五品清洋的独门绝技逆水刺,似乎是汉水尹家剑法水东流的克星,凶猛毒辣招式刁钻。二百多年来,五品清洋与汉水尹家有十七次公开较量,但每次争斗,都以尹家失去一位高手的生命而结束。汉水尹家也由此陷入长达二百多年的低落期。

    一直到民国时,也许是因为战争的原因,汉水尹家突然消失在江湖道的视线之外,这场争斗才算告一段落。

    到江小鱼这一代,汉水尹家已经成为一个陌生的存在,他甚至很少听长辈提起过汉水尹家这四个字。

    水东流就不同了,修炼五品清洋的逆水刺必须有个对手,那就是一种叫做水东流的剑法。江家五老中专门有一老修炼这种剑法,可以说,没有水东流,就不可能练成逆水刺。

    江小鱼也不例外,从小就在五叔的水东流下吃进了苦头,那份记忆已然渗入血脉。

    五叔常说一句话就是:不下苦功磨练,将来遇到水东流,只有死路一条。

    江小鱼的堂弟江小冷与江小淮从小挑选修炼水东流,他们之中将来只有一个能坐到江家五老的位置上。江小鱼怀里的江小淮,大概知道己与江小冷之间的差距,早早的就退出了竞争投身到江小鱼身边。

    “该谈的话早就说尽了,我们之间,只有血与剑。”尹石风也惘然片刻,末了还是一叹。

    “请尹师兄稍等片刻。”江小鱼把江小冷放进船舱。

    五分钟后,祝童正在担心他会不会脚底抹油水遁溜掉了,舱门打开,江小鱼出来了。

    他换了身行头,又穿上那套黑色水靠,手里的家伙也变了。祝童与江小鱼有过两次交锋,第一次面对的是一枚水刺,第二次也就是昨夜此时,江小鱼用的是两枚长短一样的水刺。

    这时,江小鱼手里还是两枚黑色水刺,却是一长一短。

    右手的水刺细长,与尹石风手里的细剑差不多长短,左手的水刺要短一半,刃部却变得粗大,且分为两开形成一只双股刺。

    “尹师兄,既然遇上了,说再多的话也无用。有三位江湖同道做礼宾,我们就切磋一番,把这一代的江尹之争做个了结。”江小鱼展开一个防守的架势,两枚水刺胸前交错,划出一串刺眼的火花;“尹师兄,逆水刺上有倒刺,请务必主意。”

    “多谢江师兄提醒。”尹石风倒转细剑,右手在胸前打个稽,却是正宗的道门手法。

    江小鱼跳上木船,尹石风拿起竹篙轻轻一点,木船就向江心滑去。

    滑行三十米,尹石风将竹篙江底,木船也就停在那里。两人默默分开,分据船头船尾对立。

    祝童与秦可强、张伟所在的高地离江家才江船有十几米,离江中木船有将近五十米远近,且中间有水面相隔。在这样的距离内,祝童和秦可强就是想出手也没有办法。尹石风这样做,是怕外人打扰他们之间的世争之战。

    “尹师兄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张伟担忧的问。

    没人回答他,祝童和秦可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汉江,一场恶战已然拉开序幕。

    “水中花,花开花落瞬间事,点点。”随着一声吟哦,尹石风出招了。

    细剑在他手里变成一团光影,瞬间爆散开了来,掠过木船上的空间,带着千百点星光潮水般扑向江小鱼。每一点星光,都代表着细剑锋利的锋芒的一次颤动。

    “这就是水中花?”面对这样如水银泻地般的招式,祝童与秦可强都倒吸一口冷气。

    江上木船只七米长两来宽,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一时都在想,己如果是江小鱼,如何化解这样的猛招?擂台上的尹石风还是保留了大部分实力,他的对手败得不亏。

    江小鱼很快就给出了答案,那就是以快制快。

    他右手的长鱼刺挥出一道光幕,光幕内同样闪烁着千百点星光,每一点都对应上尹石风袭来的一点星光。

    江上传来连绵不绝的脆响,节奏紧凑叮当悠扬煞是悦耳。

    江小鱼档过这招,马上开始反击。他一个箭步拉近双方的距离,左手双股水刺穿出,目标是细剑的剑身。

    祝童和秦可强都一楞,尹石风只能抽招后退,或跳起来与江小鱼交换位置,或选择落水。这是一招锁拿对方兵器的实招,细剑如果被锁住,尹石风只有低头认输了。

    出人意料的,尹石风并没有挑起或后退。细剑挽出一股小小的剑花,两点星光准确的击中双股刺的两个刃头。江小鱼跳起来,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落到初始位置上。

    到目前位置,两人交换了两招。

    第一招是虚招,水中花比的是双方的眼力和反应速度;江小鱼处于防守方,能轻松档下这招,足以证明他的眼光也反应速度都要稍胜一筹。

    第二招是实打实的硬招,比拼的是修为的深厚程度,江小鱼看来输了半招。只论本身修为的扎实与深厚程度,尹石风要高出一线。

    两招试探过后,接下来就是一段对峙。

    尹石风似乎在等江小鱼出招,可江小鱼只是谨守门户,毫无出手的意思。

    细剑轻抬,在空中转出个华丽的剑花,尹石风再次出招。

    这一招与第一招不同,没有点点星光,细剑怪异的消失了,江面上却隐隐想起一阵轻啸。那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声响,尹石风之一招蕴含着丰满的内力,他选择了扬长避短,逼江小鱼和他硬拼。

    江小鱼当然不会那么傻,这一次他选择了避让。木船上空间有限,但是总还是有空间。

    江小鱼用左手双股刺点向细剑,右手长水刺舞处一招与水中花类似的剑招,花开花落只瞬间,江小鱼已然隐在华丽的剑花中避过这一击,与尹石风交换了位置。

    “很奇怪了,他们好像系出同门。”张伟喃喃道。

    祝童与秦可强都有类似的怪异感觉,尹石风与江小鱼的招式真的很像。区别是,尹石风的细剑勾画出的水中花磅礴丰满,蕴含大浪滔天的气势。而江小鱼用水刺使出的水中花精巧刁钻,且隐含凶辣的后招。

    “水中月,万事从来一场空,唯心永恒。”尹石风再次变招,他知道江小鱼不会主动出手。

    细剑划出个圆,一个圆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绵绵不绝的传奇剑法水东流依次展开。

    木船随着尹石风的剑招水中月摇摆不停,江小鱼手里的长短水刺也被水东流刺激得多了分灵性,它们总能在千钧一之际点中细剑的杀招。水刺上携带的倒刺,时常将流畅的水中月变得滞涩。而每次细剑被倒刺阻碍,都是江小鱼使出冷招的绝佳时机,可是,他就如没有看到一般,只是守着门户。

    尹石风久攻不下,似乎有点急躁,水中月再次变招。

    “水漫天,从此山麓断人踪,清新世界。”又一声吟哦,尹石风手里的剑招转为刚强勇猛,大开大合。他稳稳的踏出三步,木船上传来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实,以至于将脚下的船底踏破,江水急涌而入。

    “尹师兄要沉船?”张伟担心的说。

    祝童开始凝聚浑身的真气,随时准备出手捞人。五品清洋的水上功夫厉害,汉水尹家虽然也与水沾边,看尹石风的招式和身法,没有江小鱼身上的圆滑和轻灵。

    “尹师兄,至于拼上性命吗?”江小鱼第一次开口了。

    他已经避无可避,水漫天想必极为耗费内息,随着尹石风的一步步接近,纵横交错的剑招将木船上的所有空间都封死了。除了硬拼,江小鱼别无选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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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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