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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一、弄堂(上)

    雪狂僧!他怎么跳出来了?不止祝童感到意外,在场的江湖中人都很吃惊。

    雪狂僧出现在漫江花雨本就不太正常,上擂台挑战秦可强更不合常理。大家都知道秦可强可算是三品蓝石的人,挑战他等同于挑战三品蓝石。

    秦可强冲裁判席摆摆手,没理会雪狂僧的邀战,两个助手围着他清理头上的伤口。

    喜欢热闹和刺激的人到处都是,雪狂僧虽然年纪不小,脱下僧衣露出紧身短打扮,还是很能吸引些好事之徒的眼球。他们随着雪狂僧的叫嚣起哄,要求来自法兰西的兰斯.肯先生以自由搏击术,接受中国传统武林高手的挑战。

    他们不知道,秦可强的功夫表面上是自由搏击,其实是正宗的中国内家武功:突拳。

    裁判席那边还没有形成统一意见,松井式似笑非笑的看着擂台:“中国人,就是喜欢窝里斗。”

    祝童无可奈何的笑笑,拿起电话接通史密斯:“你欠我五百万美金。”

    史密斯还算爽快:“我承认失败,五百万美金每天就能转到你指定的任何帐户上;李医生,您有机会再挣一笔钱,只要能治好保罗的伤,我愿意出十万美金。”

    “有了五百万,十万美金对我没有意义。”祝童想也不想拒绝了,看一眼楼下。

    丹尼.罗尔森正以冰块敷在保罗右手上,焦急的用手势比划着,要人打电话叫急救车。

    秦可强的伤口包扎完毕,坐在椅子上冷冷的注视着雪狂僧。

    “您是位医生,救死扶伤是您的天职和职业道德。”史密斯还试图说服祝童;“我愿意出五十万美金。”

    “史密斯先生,您的职业道德是什么?我们扯平了,五百万美金请汇给松井式先生。”小骗子放下电话,不再理会史密斯。于公于私,祝童都不可能插手保罗的治疗,这只右手是兰花姐妹一定要留下的。

    只从表面看,保罗的腕骨和掌骨、指骨粉碎的相当厉害,他根本就没把握治好这样的伤。祝童以为,即使是世界上顶尖的骨科专家来,对这样的伤也毫无办法。

    祝童说与史密斯扯平了,也是应当应份。史密斯先交出梅花玉印,又接擂台赛输给他五百万美金;如果祝童再不依不饶,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事情本就是这样,谁也不能太过分。史密斯用金钱造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心照不宣,小骗子甚至还要想办法取出史密斯体内的紫蝶。

    “松井式先生,史密斯的钱到账后,麻烦您派人跑一趟。”祝童写下山东小镇的名字和望海制药的地址,交给松井式。史密斯的钱不是那么好要的,让松井式派人出面也是一种洗钱的方法。

    周半翁走上擂台,双手虚按止住众人的呼叫;他素衣布鞋,白发飘飘,一派神仙中人摸样。他没用话筒,一开口就声若洪钟惊镇全场。

    他宣布:第一、裁判们讨论通过,兰斯.肯先生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第二、第一届擂台赛由于经验不足,没有现场接受挑战的准备;兰斯.肯先生由于已经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也没有马上接受挑战的体力和义务。

    第三、如果挑战者坚持要打擂台,他将接受这个挑战;如果能过了他这关,兰斯.肯先生将考虑是否迎战。

    周半翁说完,漫江花雨内一片寂静;有识之士都能看出,年逾古稀的中国最后一个侠客虽然貌似平和,心里已被雪狂僧激怒了。

    无聊大师走到擂台边试图说服雪狂僧放弃挑战,但是效果明显不大,雪狂僧跃跃欲试的看着周半翁,很有试探一下前辈高人深浅的意思。

    谁在捣乱?这样下去事情将会演变出什么局面?祝童紧张的思索着。

    他看到周半翁的胸前挂着蓝色玩偶,雪狂僧上次追杀祝童和黄海时,看到秦可强车内的玩偶被迫收手,现在为何毫不在意?

    对面的江小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是雪狂僧的弟子,雪狂僧上台挑战和他有多少关系?

    周半翁已经老了,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雪狂僧的交手;但是,谁出面接下这场挑战呢?秦可强头上的伤看来不轻,半边脸都开始肿胀了,现在明显不适合再去接受挑战。小骗子有心自己上去,且不说他有多大把握能抵住雪狂僧,他们在赌船上交过手,可以说毫无胜算;大家都知道理想不过是个医生,此时出面替下周半翁,黄海和叶儿一定会对他起疑心。

    更重要的是,祝童现在身体根本不允许他承受太过激烈的角斗,如果再次受伤,带井池雪美小姐的事必然会出现变数。

    “我也要挑战,挑战和尚。”

    “我替周老先生应战。”

    擂台上又出现两个人,一个带着蝴蝶面具的黑衣女人,一个带兰花面具的女人。

    漫江花雨内气氛凝重,谁都知道擂台赛正变得不可捉摸,起哄的人都安静下来。

    “我下去看看。”祝童连忙走出包房,快速转过走廊。

    挑战的是柳伊兰和蝶姨,让两个女人出面,难道江湖道真的没人了吗?蓝湛江在哪里?他为什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柳伊兰和蝶姨几乎是同时出现,两个人都没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但是女人家之间有天然的默契;虽然都带着面具,却已经开始互相谦让。

    “妹子,我和这个和尚有笔旧账要算,他曾经暗算过我。您稍等一会儿,好吗?”

    “这位大姐,我对大师仰慕已久,您让我先来,妹妹这厢有礼了。”

    “阿弥驼佛,和尚不与女人动手。”

    “呸!难道那天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别个?现在人多,就真成高僧了?”蝶姨怒声反驳,雪狂僧脸红耳赤,眨着眼不知如何应对。

    “这位大姐,你们之间真的有误会?不如我们先下去商量商量。”

    “两位女侠的心意领了,我说过接受挑战就一定言出必行,二位……。”

    “噢?说来听听,这位高僧与姐姐之间,难道有什么风流韵事?”

    以柳伊兰的精明,马上看到机会,并且迅速抓住机会。原本紧张的情况急转直下,迅速变成一场口角之战,很有点小品的味道。观众们乐不可支鼓掌称快,连周半翁都被弄得哭笑不得。

    真乱啊,雪狂僧挑战秦可强大概是江小鱼在背后捣鬼,蝶姨要因为雪狂僧曾闯进蝴蝶洞撒野,柳伊兰是怕周半翁出意外,周半翁要保护秦可强。反正小骗子知道,他不用操心了,擂台上吵得越热闹,这场架就越没戏。

    祝童走到秦可强身边,先撕下他头上的绷带,在伤口处贴上一副狗皮膏药,再以龙星毫刺入伤口周围穴位,以冷冽的真气快速消弭正在淤积的血肿。

    “秦兄,您还能打吗?”

    “勉强可以,但是没有把握;保罗的拳劲太大,我的平衡感暂时有问题。唔,现在舒服多了。”秦可强靠在祝童怀里,低声说;“周老不是雪狂僧的对手,江小鱼要借这个机会挑拨江湖道的团结。”

    “我知道,你不要说话,尽快恢复。对不起,一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不能消耗太多。”祝童左手捻出凤星毫,引动印堂穴内的黑雾,全力为秦可强疗伤。

    擂台上的事就随他们去吧,有两个女人上场搅和,早晚是场闹剧。包房里已经有人在说笑了,田公子有点担忧的看着擂台,毕竟是为自己的客人接风,他不希望这出闹剧闹太久。

    主持人青梅适时出现,轻巧的在雪狂僧胸前击一掌,娇笑着说:“大师,您输了。”

    台下响起一阵阵哄笑和起哄声,有人要求雪狂僧与娇媚迷人的青梅大战三百合。

    雪狂僧满脸尴尬,不知所措的躲着青梅。

    主持人趁机宣布擂台赛圆满结束,下面将由凤凰仙子为大家献歌。

    朵花的魅力比比武大多了,她是当今最红的美少女歌星、偶像;听到凤凰仙子要献歌,马上就有人高喊让台上的人到一边去吵,等分出顺序再来献艺。

    很快,一群年轻人跑出来开始拆除擂台;雪狂僧尴尬的被赶下去,路过祝童身边,低声哼哼两声,到底也没哼出什么内容来。

    祝童扶秦可强到后台休息,起哄的人多时秦可强的手下和八品兰花的人,其中叫的最热闹的是杨辉,虽然他躲在暗处。

    人多力量大,擂台很快被拆得一干二净,漫江花雨的演艺台灯光变幻,音乐声响起,凤凰仙子的演出开始了。

    祝童把秦可强送到后台,问:“秦兄,雪兰华亭在哪里?”

    秦可强头脑清爽了很多,祝童一眼:“从这里出去,右转十米再左转就是了。稍等一下,我让人把门前的狗引开。”

    杨辉从角落闪出来,带两个人先进入通道。

    “秦兄,你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吗?”

    “没必要,我只知道要帮助你做任何事。”通道深处响起争吵声,秦可强指指腕上手表:“你可以去了,接到我的信号再带人走。”

    祝童嘴角泛起笑纹:“稍等一会为儿,我要先去会一个人。”

    “我等你。”秦可强还是没多问,闪身让开通道。

    二楼右侧包房内,江小鱼正和谢晶低声说着什么,下面舞台上,凤凰仙子开始献上第一首歌。是首情歌;节奏清晰而欢快,没给人激烈震撼的烦躁感。朵花载歌载舞的旋转在一群伴舞艺员中间,有时随意而更显奔放,自是一道不凡风景。

    “两位晚上好。”祝童推门进来,几步跨到轩窗前;“谢小姐,我有几句话要和江兄说,体己话。”祝童看一眼轩窗外,对面太师府内,田公子和松井平志正看向这里。

十一、弄堂(下)

    “你们请,我去补妆。”谢晶雅然一笑,轻轻站起走出包房。

    “江兄,请。”祝童掏出一盒香烟,右手食指轻叩盒底;一只香烟射向江小鱼唇边。

    江小鱼一直冷冷的看着祝童,搞不清他此时要和自己谈什么;香烟射来他也没躲闪,启唇衔个正着。

    “啪!”一声,祝童把锃亮的ZIPPO火机旋开,凑到江小鱼唇下。

    “不用,我自己来。”江小鱼偏头避过,手中出现一直银色镶钻火机,却没去点燃香烟只在手里把玩着;“祝兄有何指教?”

    “想和江兄谈一笔生意。”

    “祝师兄又准备出山做生意了?好啊,我一定全力配合。”

    祝童关上轩窗,包房里瞬间宁静了,这样能使江小鱼集中注意力。

    “不敢劳动江兄太多,只要借点东西即可。”

    “什么东西?只要我有。”

    “时间,我只借你一天时间。”

    “什么意思?”江小鱼神情开始显示出恍惚的迹象,祝童心底的石头落下:“我想劝江兄几句话,上海已经够乱了,特别是最近;我们不应该介入太深。田公子看起来风光,谁知道他还能风光几天?”

    “你什么意思?”江小鱼的眼神有点慌乱,已感觉到身体不对劲。

    “我的意思很明白,这个赌局太大,出牌要分外谨慎。江兄累了,不妨休息一下作壁上观,等情况明了了再决定在哪里下赌注。”

    江小鱼摇摆两下慢慢坐下,不甘心的说:“你暗算……。”他已经很小心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着了对方的手段。

    “算是吧,江兄,我是为你好啊。”祝童笑着扶住他,又一次按开ZIPPO火机;明亮的火焰在江小鱼面前划出一个“气”字,“噗”一声吹灭。江小鱼的眼睛就闭上了。

    祝童把江小鱼放在沙发上,拍拍手站起来:“我们两清了。但是我不会让江兄白辛苦,我将保证你在田公子身上的投入不受损失”

    他不能不如此做,现在的江小鱼可以说是田旭洋手,不斩断这只手,小骗子根本没把握带井池雪美离开漫江花雨,离开上海。松井平志和田公子在一起,太师府内外有很多大有身份的客人;如果一会儿出现什么意外,没有江小鱼和田公子,下面的人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祝童走出包房,仔细的带好门;蝶姨在拐角处等着:“你好象有什么事?”

    “是啊,蝶姨;我需要帮助。”

    “真的要出事了?”蝶姨是个直脑筋,一时转不过弯。

    “这件事事关我和‘他’的安危;你说严重不严重?一会儿你不要管别的,保护朵花和苏小姐离开这里。我们连夜回凤凰。”

    “好啊。”蝶姨相信祝童,更怕“他”出什么意外。

    祝童神态轻松的走下二楼,拐过两个弯看到秦可强,对方点点头。

    雪兰华亭他来过,就是上次朵花化妆的那间包房。推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做着三位美女:叶儿、井池雪美和陈依颐。

    她们在全神贯注的欣赏朵花的演出,这是一楼唯一的一间包房,通过稍小的月亮窗可以近距离欣赏到舞台上的精彩。

    “李先生,您来了?”井池雪美第一个站起来,深深鞠躬。陈依颐惊异的看着他,门外的人没有通报,他怎么进来的。

    “雪美小姐在,我怎能不来?”祝童先谢过井池雪美并扶着她坐下,顺便也就坐在井池雪美和陈依颐之间。

    沙发本就不太宽,祝童等于紧贴着两个少女的,叶儿起身说:“你们聊,我去楼上看看,松井式先生一个人在包房,不太礼貌。”

    “李主任,你要做什么?”陈依颐终于发现不对了,挣扎着要起身,被祝童一把搂住腰肢,浑身软绵绵心里晕乎。井池雪美的腰也被揽住,瞬间红了脸,低头不语。

    “陈小姐,你可以选择是不是睡一觉,我要带雪美小姐旅行。”祝童在陈依颐耳边吹口气,低声说。

    “哥哥要做的事,我不太清楚,也不想清楚,总之他是我哥哥。”陈依颐抑制住酸软无力的感觉;“主任,让我睡去吧,这辈子,我无条件相信的人,只有你。请……给我一个吻。”

    陈依颐闭上眼,在祝童嘴角轻轻一吻;缓缓滑落下去,软在他怀里。

    软玉温香满怀,小骗子心如止水,抱起她放到另一张沙发上。

    “李先生,我不能跟你走。明天就要签约了,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井池雪美抬起头,眨着眼睛。

    “雪美小姐,您相信我吗?”祝童走到沙发前,伸出手;“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但松井式先生已经答应支持我,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一定告诉你一切。”

    井池雪美凝视着他,把手缓缓放在祝童手中:“我总是相信先生不会害我,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要为家族的声誉负责。除非先生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祝童焦急的问。

    “第一个,和陈小姐一样,一个吻。”井池雪美站起身,凑近一些:“先生不答应,我就喊救命。你是第一个吻我的男人,我忘不了。”她抬起头,让乌黑的秀发漫过光洁的额头,半闭着一双痴迷的眼睛,宛如沉入梦境的天使一般迷人。

    “你这是要挟。”

    “别忘了,我如果答应你,家族很可能要承受五亿美金的损失。比较起来,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世界上没那个吻有如此昂贵。”井池雪美说出的话很有理性,但是她的人……时间……地点……。

    也许很有道理啊,确实没哪个人会为一个吻付出五亿美金的代价。

    小骗子无头有点晕,井池雪美已经踮起脚尖,樱红润湿的唇重重吻上来。

    正此时,包房门开了,叶儿怀抱一大捧鲜花,陪着一身舞台装扮的朵花走进来:“你们……?”

    “关上门。”祝童低声说。

    叶儿才醒悟,连忙关紧门,脸色当然很不好看。

    朵花挽着叶儿的手臂,吃吃笑着:“被抓到现行了啊,大哥,看你怎么说?”

    小骗子无话可说,尴尬的挠着头:“不是那样的……。”

    “叶儿姐姐,对不起了,这是我的条件啊。”井池雪美一本正经面对叶儿,一本正经的深深鞠躬致歉;又对祝童说:“只是,先生的吻很不专心啊;第二个条件,让我和陈小姐一样昏睡过去。在我失去知觉的情况下,你可以把我带到任何地方。”

    祝童只好抽出龙星毫,把井池雪美刺昏过去,一把抱起她对叶儿和朵花说:“你们先走,我带她走后门。”

    “等等,我还没换衣服呢。”朵花不满意的说,外面已是初冬,她这身衣服太薄了。

    “离开这里再换。”叶儿把一件大衣披到朵花肩上,拉起她离开包房,看也不看小骗子。

    祝童找到第三张隔板,那里用花架掩饰着,一盆郁郁葱葱的吊兰几乎遮住全部细节;他用力推动隔板,手感严实毫无松动。祝童心里着急,正埋怨柳伊兰卖关子,却见隔板带着花架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通道。

    他刚进去,隔板在背后无声关闭,通道内亮起一串***。

    祝童不能冒险带叶儿和朵花从通道离开。漫江花雨是兰花姐妹们的道场,柳伊兰如此信任他,他就不能给八品兰花留下隐患。

    通道不算很长,出口在黄浦江边,是漫江花雨精心设计的临江小花园的一角。

    上海历来多雨,淅沥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下来,潮湿的水气扑面而来。

    祝童刚走出通道,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在逼近,他想也不想,抱着井池雪美滚倒在地。

    “你要带她去哪里?”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飘来,祝童根本弄不清他的具体位置。不远处的江岸上有两条黑影正在搏斗,隐约能看出那是雪狂僧和秦可强。

    祝童要保护井池雪美的安全,本身还有伤,面对这个隐在暗处的高手几乎已经落尽下风;但是,他相信秦可强的判断,既然秦可强说他可以出来,就一定另有布置。

    “雪美小姐病了,我带她去医院。”祝童站起来,转过花园就是一条僻静的弄堂。黄浦江内驶过一艘***辉煌的江轮,漫江花雨内的歌舞升平声阵阵传来,他抱起井池雪美走向花园铁门。

    一个从黑影中闪出来,正挡在铁门前;远处的***照出撒花刀的寒光,也照亮了眼前的黑影。祝童看清楚他正是田公子身边的年轻杀手,心里反而不怕了;只盯视着他手里的撒花刀。

    从兵器能看出一个人的来历和危险度,撒花刀长不过七寸锋刃细窄,近把处稍宽,刀身开有深深的穿透性血槽。这是把杀人利器,穿透性血槽刺入身体会造成受瞬间大量失血,抽出时能扩大伤口,是把只为杀人而造的凶器。

    “既然雪美小姐病了,我向田先生打个招呼,陪你一起到医院。”杀手冷冷的说。

    “好吧,前面引路。”祝童大方的一摆手,顺手弹出五枚金针,杀手早有准备纵身躲向一旁。

    “厉害。”祝童夸一声,抱起井池雪美仿佛一道轻烟从杀手让出的位置闯出花枝铁门。

    杀手怒喝着扑过来,祝童刚要叫糟,铁门旁的草地忽然探出一只花锄,狠狠的砍向杀手的双脚。

    “花海老师,这里交给你了。我会照顾好雪美小姐,请你多多费心,照顾好的我的朋友。”

    小骗子心情大好,野村花海对上杀手,两人一样的圆滑凶狠,无论哪个吃亏,他都没意见。

    “师父,拦住他。”杀手被野村花海缠住不得脱身,呼唤雪狂僧阻拦。

    祝童对雪狂僧比较顾及,秦可强的修为虽然不错,但雪狂僧是成名已久的狂僧,刚才只看一眼就明白秦可强在勉强拖着他。祝童生怕雪狂僧追上来,进入弄堂后就全力奔跑。

    弄堂长不过百十米,转过一道缓弯,已经能看到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和马路对面梅家酒楼的招牌;身后没有雪狂僧追来的声音,祝童松口气,把怀里的井池雪美换个位置。

    还有三十米就到弄堂口了,祝童已能看到街边的路灯下,有一对情侣相拥走过;他甚至能听到女孩低低的嬉笑声。

    眼前忽然一暗,弄堂口凭空出现一个雄壮的身影,也不说话,只稳稳守住出口,全身却散发着夺人的气势。

    祝童只好慢下脚步,他即使怀里没有抱着井池雪美,也不是拦路人的对手。那是一直不声不响的金佛高手,聋哑和尚无言大师。

    “大师无言,却真能看准机会啊。”祝童回身看一眼,雪狂僧的身影出现弄堂的另一边,正快速接近;看来,秦可强没能拦住他。

    无言双拳迎上来,两股雄浑的劲气涌来,会合成一道雄浑的高墙拦住小骗子的去路。所谓一力降十会,聋哑和尚的修为深厚,也许与雪狂僧不分上下,正面比拼毫无胜算;祝童只能依仗身法迅捷左躲右避才勉强应付过去。弄堂本身不过两米宽窄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他手里还抱着个人,龙凤星毫别说刺上无言大师双眼,根本就接近不了对方。

    但小骗子已经没有选择,冲出弄堂才可能离开摆脱腹背受敌的局面。

    祝童把井池雪美高高抛起,划一道曲线飘向弄堂外,自己却作势撞向无言大师。

    井池雪美已经升了最高点,依照惯性向飞向弄堂外;无言击出两拳后纵身跃起,拦截将要飞出弄堂的富豪女。

    “得罪了。”祝童轻喝一声,把身上所有的金针都射出去,两手中爆出两团金光照向拦路的无言;龙星毫与凤星毫剧烈旋转,如两点乌芒夹杂其中在金光灿烂中。

    弄堂空间狭窄根本就无可躲闪,无言大师双拳躲进宽大的袍袖,闷哼一声击出两拳。

    强劲雄浑的劲气重重击散那团金光,击飞凤星毫却没挡住凤星毫,一点乌芒穿透他的袍袖正中他的胸口。

    无言闷哼一声萎靡歪倒在弄堂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

    这是什么暗器啊,根本就不用打穴;乌芒钉在他胸前,无言脸变得刷白,全身真气被一股猛烈的肃寒冻结。

    祝童从他身上踏过,双手去接正在下坠的井池雪美;雪狂僧已经赶到他身后十米处,凌空击出一掌。

十二、上路(上)

    温香在怀,后面雪狂僧的杀招也要到了。

    小骗子避无可避,回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虽然在祝童手里吃过亏,雪狂僧此刻佛心坚固,完全不为外魔所惑,坚信邪不胜正的无上原则;一只蕴满劲力的巨掌印向小骗子背心。

    只是,上海滩真的很容易出些奇怪的事。

    倒在地上的无言大师忽然直挺挺的弹起来,刚好垫在祝童背后。

    雪狂僧到底功力深厚,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还能收回大部分掌力,只在无言肩头一按就到跃而回。

    也就在这时,巷口转出一青衣女子,头戴兰花面具;右手轻抖,三条细细的红线蛇信般追向雪狂僧。

    “大师刚才不是要挑战吗?小女子陪你过几招。”

    雪狂僧背后奔来一人,秦可强赶到了。他也比较狼狈,左边半个膀子**着,脚下只穿一只鞋。

    “不公平,你们人多……不打了。”

    雪狂僧被红线弄得手忙脚乱,他虽然狂,却不是傻子。三条红线看似柔软绵滑,却没被他全力击出的劲气打散,还能寻隙进攻。这份柔功代表着什么,雪狂僧这样的高手最明白。即使没有秦可强,雪狂僧也应付不来。

    所以,当秦可强跑来时,雪狂僧已然从弄堂上面逃走了。

    “谢谢柳大姐,麻烦秦兄帮忙,把针给我取来。”祝童靠在墙上无力的说。

    秦可强按下内心的震惊,摸索着从无言大师身上找到两枚黑针,他不敢相信祝童能一个照面放到无言这样的高手。

    “他不是个聋子,也不是哑巴。”祝童收起龙凤星毫,不无后怕的看着聋哑和尚。无言的两拳把他身上昂贵的西装击成乞丐装,胸口也隐隐作痛。这还只是拳风,如果被拳头击中……。

    只有心怀叵测要掩饰什么秘密的的人才会装聋作哑,祝童刚才听到无言出拳时发出两声闷哼。而就在半年前,小骗子见过索翁达与无言交手,他被击倒了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祝大夫的功夫当真不错呢。只是,这样的打法太费钱。”

    柳伊兰取下兰花面具,弯腰捡起几枚金针;附近比较黑,加上地上湿滑,要把这两把金针都找回来相当不容易。祝童苦笑着摇摇头:“不用费心了。”心里相当惋惜,一枚金针要五十元左右,刚才那两把就是一百多枚。柳伊兰说的没错,这一招出去,价值五、六千呢。没办法,只有金针的份量才能承载足够的劲力;银针和钢针都太轻飘了。

    “他怎么办?”祝童指着无言问,他依旧在昏迷中,愣愣的靠在墙上;肋下,双肩各有两根红线。

    秦可强与柳伊兰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出对方有趁这个机会废掉聋哑和尚的意思,只是碍于身份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怎么说,无言也是一品金佛主持空寂大师的弟子。

    “小姐怎么样?”野村花海走过来,祝童叹息一声;有个鬼子在场,下黑手的事做不来了。不过也不一定,假手他人也不错。

    “雪美小姐很好,野村先生,他差点伤到小姐。”祝童指指无言。

    “噗!”一声闷响,野村花海的花锄重重砸在无言大师的左腿关节处;“至少小姐离开之前,他没有机会报复了。”

    祝童歪歪嘴,无言和雪狂僧都处于昏迷状态,这一下,无言的膝盖骨至少是个碎裂性骨折;那处地方的骨伤最高明的中医捏骨专家治起来只有五分把握不留残疾。如果让西医来治,开刀打板歇钉子手段多了,也许还要换人造关节骨,聋哑和尚没个半年别想站起来;站起来后能不能快速移动?很值得研究啊。

    “我和肯去引开他们,你们过一会再出来。”柳伊兰装作没看见,与秦可强先走出弄堂。

    漫江花雨的大门在右侧三十米处,远远的能看到十几个黑衣人在周围转悠。更远点,也就是马路对面东坡酒楼附近,三三两两站着些撑伞的人,细数一下总有二十个以上。

    祝童应一声,从离开通道到闯到这里大概有两分钟时间;幸亏提前把江小鱼放倒了,到现在为止,对方还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要守在小姐身边。”野村花海扔掉花锄从祝童手里接过井池雪美,那把花锄看来也是临时找来的,不怎么趁手。

    东坡酒楼的霓虹灯闪烁,漫江花雨门前的保安忽然聚集起来,强硬的驱散那些黑衣人。他们挥舞着短木棒,下手毫不留情声声见肉,黑衣人被瞬间弄蒙了,不知道这些一分钟前还很和善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独臂海盗接到消息匆匆走出来,刚好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打得四处躲闪;他急忙冲进岗亭,秦可强**着上身正用绷带包扎肩膀和上臂。

    “秦老弟,你的人……。”

    “莫名其妙,这里不是赌船,你的手下太放肆了,连我都敢打。”秦可强黑着脸,所谓胡搅蛮缠最重要的是恶人先告状,他身上的伤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已经开打了,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要想清楚后果。”独臂海盗气急败坏,没有接到指令他不敢让手下还手。田公子正在漫江花雨为重要的日本客人举办接风庆典,如果因为外面的事让大家很不愉快,后果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我想的很清楚,让你的人马上离开,这里的安全由我们负责。我已经报警了。”秦可强态度越发强硬,大有彻底翻脸的架势。即使事后雪狂僧出来承认这些伤是他的作品,大不了道歉而已,石旗门有足够的实力让千门不敢报复。

    “你报警了?”海盗船长瞪大双眼,似乎不相信。

    “这里是上海,不是海上;即使我不报警,你当那些过路人都是瞎子?”秦可强冷冷的说,慢慢披上衣服。

    独臂海盗不敢怠慢,连忙跑出去招呼手下撤离。千门的人不比石旗门,大多没有经得起检验的身份和背景。

    漫江花雨门前的斗殴告一段落,黑衣人四散而逃;独臂海盗要进去通知田公子或江小鱼,被秦可强拦住了:“对不起,客满请回。”

    独臂海盗回头四处张望,正看到祝童与一个老人走过马路,老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掏出手机向里面报信,却惊讶的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手机没有信号。

    这里是上海最繁花的接道,移动公司为了保证对客户的服务,有充足的基站和信道保证这个区间的通信。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有一个解释,有人以强大的干扰设备屏蔽了漫江花雨附近的手机信号;也就是说,不只是他这部手,漫江花雨内外所有手机都收不到信号,只有固定电话才能对外联络。

    更奇怪的是,报警电话已经打了超过十分钟,没有一辆警车赶来。在正常情况下,至少巡警应该在三分钟内赶到。

    汗水夹杂着雨水从独臂海盗额头滑落,他眼看着祝童走进东坡酒楼后院,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任何事情,正在思索该怎么办。忽然裤脚被人扯动,独臂海盗低头看到聋哑和尚匍匐在他脚下,双手焦急的做着手势。

    开赌场的什么人没见过?曾经就有老千以哑语手势做暗号,独臂海盗也能看懂简单的哑语。他只看了一会就狂叫着“拦住他们,我去找田公子!”发疯一般冲向漫江花雨。

    聋哑和尚强站起来,拖着一条腿从车流中穿过马路;街对面的那些人也行动起来,收起雨伞冲向东坡酒楼后院。

    秦可强皱起眉头刚要阻拦,腕上的手表震动,祝童让他放独臂海盗进去。于是,秦可强退后几步,任凭独臂海盗冲进漫江花雨,大喊大叫着“田公子,田老板……”冲上二楼,冲向太师府。

    独臂海盗这么一闹,漫江花雨内的人都知道有意外发生了,喧闹声瞬间安静下来。正在舞台上献歌的沙盈盈小姐不知所措的停下舞步。

    田公子正与松井式、松井平志相谈甚欢,陪同的是郑区长和计经委副主任。

    太师府耗资千万,隔音效果是极好的,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异样。直到独臂海盗撞开门冲进来,他才感觉到不对。

    “老板,他走了。”独臂海盗焦急的指着外面。

    “谁走了?没看到我有客人?”田公子故作镇静。

    “是祝……李医生,还有个老头,他们抱着个女人走了。还有,手机,手机没信号。”独臂海盗想说“祝童”,心头的一根弦猛然被触动,那是江湖人的底线。即使千门已经被田公子借江小鱼的手控制了,该保留的底线还是要保留的,这也是为自己保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抱歉,有点小事要去处理一下,松井先生、平志兄,田某去去就回。”

    田公子尽力保持冷静,临出门前甚至还为两位客人添满茶杯。

    “我也去看看。”郑区长最眼尖,看到田公子的手在微微颤抖,马上跟着站起来。他需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反正不管如何,马上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他认识独臂海盗,知道那艘赌船;暗中责怪田公子玩的有点过火。

    漫江花雨内有很多人抱着与郑区长类似的想法,有些人已经开始迈着文雅步伐走向大门,与旁边的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微笑。

    史密斯和卡尔探出头四处张望着,他们雇来的翻译四处打探消息;无奈,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不要说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知道也没人会实话实说。

    田公子匆匆走过大厅的身影,就像某个著名的皇帝,大家都意识到他有变成赤身**可能,就是没人明说。

十二、上路(下)

    于此同时,冲进东坡酒楼后院的那些人可是真的正变得赤身**。

    带头的那个是药师殿主持空幻大师的弟子无为和尚,正所谓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无为的任务本来只是带着一群陌生人四处巡视,预防意外事情的发生,没想到意外真的出现了。

    刚才打群架时无为和尚不为所动,因为他没接到指令;但是师兄聋哑和尚出现后,一切就变得不同。

    只是,当无为带着一群手执雨伞的人冲进东坡酒楼后院,才看到里面黑压压站着一群彪悍军人,数量总有三十个左右,皆手持寒光闪闪甲板斧。两侧还各有四名手持微冲的军人,冰冷的枪口就如冰冷的眼神,把他们的狂热浇成透心凉。

    “进来。”程震疆手提一把乌亮的短枪,点点无为和尚;“还有你们,到墙边去站好。”

    无为和尚没穿僧衣,头发有半寸长短,畏缩的丢下尖利的雨伞乖乖走到墙边;马上,他的皮带被抽下,鞋子被脱下,外衣被脱下,绒衣、衬衣被脱下,**着上身接受上海冬雨的洗礼。

    祝童坐在停在暗处的切诺基内,不安的问:“他不会要……?”

    “阿疆有分寸的。”黄海微笑着手握方向盘,扭头看看野村花海和昏迷中的井池雪美;“再等一会儿,田公子太得意了,我要落落他的面子再走。”

    祝童想说这些人不是田公子的人,至少不全是,他认出聋哑和尚无言、无为和尚、四个红火的小贼,但是看到其中还有几个明显来自西域的年轻人,就闭上嘴巴。

    人反正已经得罪了,矛盾已然不可调解;即使程震疆不做得如此过分,这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也许这样最好,让那些狂妄的人明白,即使他们有再大的本事勾搭上再大的靠山,在军人的枪口面前也是渺小的。

    田公子出现在门前,他身后总算还有几个衣冠楚楚的朋友,身边是两位警官:不到一年前曾经在东坡酒楼阻拦黄海的董局和刘所长。

    黄海打开车门迎向田旭阳,老远就伸出手:“田公子不在里面招呼贵客?是不是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啪!”的一下,不大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六辆墨绿色切诺基上的警灯无声闪烁,十二道雪亮的车灯射向大门。

    田公子右手挡住灯光,左手与黄海握在一起,用力摇晃着:“听说这里出了点意外,我来看看。黄少,需要帮忙吗?”

    “已经没事了,几个小贼而已,翻不了天。田公子请回吧,这里就交给董局好了。”黄海指指墙边的一群半裸大汉;“他们公然袭警,聚众斗殴扰乱社会治安,董局一定要好好审审,看他们凭什么这么狂?谁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董局没说话,就这一会儿,院门前停下十几辆警车。但是有几辆看到里面的阵势,看到黄海和程震疆马上调头离开了。十个月前事情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是傻子,为了田公子去得罪声势正隆的黄少。

    “原来是黄少啊,刚才还好好的,走走,外面挺冷的,咱们进去喝几杯。呵呵,阿疆也来了,一起一起,咱们兄弟几个难得聚在一起。”田公子身边走出个年轻人,上来亲热的攀住黄海的肩膀。祝童在车上认出,那是黄海的朋友,在医院见过;只是记不清是搞金融的那个还是搞海关的那个。

    “对不起,公务在身不能奉陪。”黄海甩开他的手臂;“你现在最好马上回家,别以为什么钱都好挣;搞不好别把自己搞进去。”

    “黄少,田某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今天到底是为什么?”田公子冷下脸,他刚看清隐在暗处的士兵。

    “你是没得罪过我,今天也不是冲你田公子,我在这里执行公务,没想到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毛贼。田公子,他们和你有关系吗?”黄海寸步不让,瞧一眼门外越来越稀疏的警车;“得罪我关系,千万别拿法律开玩笑。”

    田公子无论如何不会当面承认那些**着上身的“毛贼”和他有关系,说:“我在对面招待客人,外面出了这么大的,客人该如何看待中国,明天的报纸会评价上海的投资环境?”

    “无论是谁,应该首先知道在中国就必须遵守中国的法律。”黄海寸步不让,一点也不给田旭洋面子。

    田公子没有恼羞成怒,呵呵笑着点点头道:“随便你吧,黄少,有道是山不转水转,谁也不可能永远威风。对了,我能见见李主任吗?”

    “不可以,李主任不方便见任何人。”

    “不方便就不见了,我回去喝酒,你执行你的公务,辛苦了。”

    田公子转身离开,祝童微叹;黄海还是有点嫩,此时此刻不该承认任何事。虽然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该装傻时不能意气用事;会留下让人做文章借口。

    程震疆指挥两个士兵走上马路拦住来往的车辆,六辆墨绿色切诺基开出东坡酒楼停车场,迅速加速驶向高架桥方向。

    田公子站在漫江花雨门口高台上,默默注视着远去的车影,眼里闪出一丝阴毒。

    独臂海盗在他背后低声说:“老板,余总被人暗算了,现在还没醒。”

    “李想?”田公子头也不回的问。

    “谢小姐说,李医生去找余总让她回避,她再回到包房,余总就……。”

    “李医生以前认识余总?”

    “不知道;”独臂海盗略微迟疑一下;“谢小姐不能确定。”

    “你也不能确定?今天以前,你见过李医生没有?”田公子意味深长的看一眼独臂海盗;“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别在我眼前耍花样?”

    “田公子……。”独臂海盗咬咬牙正要否认,田公子伸出食指点在他嘴上;“想好了再说,千万别勉强。”

    “老板,对不起,那个日本人太厉害。”杀手从独臂海盗身后无声无息的闪出来,他也是一身狼籍,嘴角渗血;“我没能守住后门,这里有条密道。”

    “密道?”田旭洋若有所思的看向漫江花雨深处,里面还是灯红酒绿一派繁华热闹;“哈哈,我田某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在这小小的漫江花雨被人算计了。你让兄弟们跟着他们,不惜代价弄清楚他们在哪里落脚。余总交给我了,他如果少一根皮毛,我这条命赔上。”

    杀手无声退下,田公子拍拍独臂海盗的肩膀;“你就守在这里,咦?你那些海员呢?”

    独臂海盗哆嗦一下,兜里的手机适时响起来,信号屏蔽解除了。

    六辆切诺基拉响尖利的警笛驶下高架桥,号牌同时翻转,现出六个一模一样的地方牌照。

    祝童和黄海坐在第三辆车上,他们不怕有谁再来追杀,怕的是被人盯上。上海有发达的监控系统,几乎每个路口头有摄像头,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离开市区。

    黄海的计划是直接上沿海高速,向北走到江苏境内下高速转省道绕到南京再上高速,穿过安徽、湖北去湘西。

    另外三辆将顺沿海高速一直向北,到日照上日东高速转京福高速,直奔北京。这样,即使有人跟踪,也势必摸不清井池雪美在哪辆车上。

    但是,祝童否决了黄海的计划,建议大大方方走沪宁高速,到南京再分为三路,每路两辆车。一路向北到北京,一路向西到河南转进西安,一路向南到长沙转到广州。

    他们将不在任何一路车上,在南京换车,带着井池雪美小姐直奔湘西。

    黄海忙着打电话找朋友从南京本地借辆别克商务车,这样一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尽量甩掉可能的尾巴。

    即使这样安排,祝童估计他们只能争取三天左右的时间,黄海不会明白一品金佛与四品红火神通广大的何种地步,有寺庙的地方就可能有一品金佛的僧人,有火车的地方就可能有四品火红的眼线。还有江小鱼,现在通讯技术发达,三路**阵能瞒过三天已经算好的了;他们如果发动全部力量追查几辆车上的乘客,除非车上的人一路不吃不喝不加油不停车,那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点祝童没说,这样安排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调开黄海的带来的四个手下。外面的对手已然很难对付,身边没把握的人越少越好,内部如果出意外将会是致命的。

    别克商务车前后有七个座位,勉强一下坐八个人也可以,但是长途旅行的话就不合适了。有朵花、叶儿、井池雪美、蝶姨四位女性,加上祝童、黄海、野村花海刚好七个人;特别是碍于井池雪美的身份,人太多不像话。

    驶出市区,后车通过对讲机通报,有两辆可疑轿车跟上来了,还有几辆机车。

    “带上他们,别丢下。”黄海看看仪表盘;“现在是十一点,前车控制速度,十二点左右上沪宁。”

    “为什么不躲到基地去?”祝童趁机问出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动用舰艇绝对不是小事,躲到基地里也不行;井池雪美小姐是外国人,不能进入军事重地。我们是在冒险啊,首长在承受很大的压力,父亲只能帮我这么多。”黄海凝视着前面的灯火阑珊,轻叹一声;“田旭洋在上海经营多年,首长发现,他身后还有不止一个人。这次牵扯进来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巴不得田旭洋尽快消失。他如果能挺过十天,我们也许就输了。李医生,你现在可以选择,你随时可以带叶儿下车离开。”

    “这个时候,她会离开吗?”祝童苦笑着摇摇头;“你比我了解她,叶儿不会在这个时候走,我也不可能离开。路上危险,你们需要一个医生。我们还要保护雪美小姐的安全,是不是,野村先生?”

    祝童心里忧喜参半,他感觉到黄海变得稳重了,处理问题时开始考虑方方面面的影响。

    程震曾疆建议:干脆直接到基地,上舰艇到海上转悠几天,但被黄海否决了。调来一队陆战队、并且动用武器已经很过分,那至少可以由程震疆做缓冲,黄海不能也不敢给父亲惹来大麻烦。

    “我赌你们赢,三百万日元。”野村花海暗哑的笑着;“年轻时不冒险,到我这把年纪只能后悔。”

    “三百万日元合多少人民币?”程震疆跃跃欲试的问。

    祝童与黄海都没接腔;路上车辆渐稀,视野宽阔;车队全速抛离都市的繁华。

    如此大的赌局只赌三百万日元,太小了。底牌揭开时,胜负当以亿记,还是美元。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命运之手会翻开什么样的底牌。

一、蛋茶(上)

    凤凰城褪去白日的喧嚣渐渐沉入梦境。沱江潺潺,昏黄的灯光把众多的暧昧与秘密拢在怀里。

    十一月五日晚十时,半月弯上南华山,一对情侣穿过虹桥走进朦胧着的街巷,走进陈家客栈。

    陈阿婆正收拾火塘准备关门,看清来人后双手一拍:“老头子快出来,叶儿回来了?也不提前来个电话?吃饭了没?”

    “就是要给您个惊喜啊;阿婆不用张罗,我们吃过了。”叶儿亲热的拉住陈阿婆的手在火塘边坐下;“这次来得突然,没时间提前打招呼,阿婆莫怪叶儿啊。阿伯,客人多不?”

    陈老伯从楼上下来,提着水壶笑道:“这个季节谁家也没几个客人,叶儿来了正好,省得老婆子闹心。还好咱们家还有个客人,要落雪了,山里去不得;人家很少出门。”

    陈家客栈上下三层,有大小十间客房;大部分都临江,只二楼、三楼有两间多人房不临江。

    “阿婆,我们想包下您的客栈,有几个朋友要来,您看可以吗?”祝童等他们说了会儿亲热的话,装作为难的提出要求;“我们会付钱的。”

    “说什么钱不钱的,到时候一准有房住。叶儿和李医生的朋友来咱家,只要不嫌条件简陋就好。”陈阿婆乐呵呵的说,一手抚着叶儿的头发;“你们莫非也来度蜜月?”

    叶儿红着脸瞥一眼祝童,低下头没说话;两位老人都喜的合不拢嘴。

    陈老伯到屋里去找有什么合适的礼物,陈阿婆到厨房去打蛋茶,说是新姑爷上门必须要喝蛋茶。

    祝童那个意外,呆呆的看看叶儿,看看两位老人,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

    “都是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叶儿隔着火塘踢一脚祝童。

    “嘿嘿,是怨我。”这时再去分辨就太不男人了,小骗子凑近一些,低声问:“蜜月是什么?”

    “你……。”叶儿气得举起拳头捶过来,祝童呵呵笑着躲开,拿起背包跑去房间。

    自从到上海后,这只65升专业级登山包就一只躲在角落里,里面的设备也一直没有用过。叶儿知道祝童喜欢旅行,问他是不是那种很酷的背包族?小骗子当然是否定,只说是业务需要;做中医要懂得草药,他以前经常到山野寻找一些不常用的药材。

    这种话当然只能骗骗外行,任何一个有驴行经验的人都能看出这只背包与包内的每一样设备都是精挑细选的专业级精品;置办这么一套东西至少要十万以上。为了不惹人注意,祝童没把那套TCS背负系统带来,所以背着这个半人高的登山包有些费力。

    祝童估计,他们很可能要躲到蝴蝶洞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这么一套设备就能省去很多麻烦。里面还有一些他早就准备的小玩意儿,那些东西在索翁达那样的超级高手面前没什么用,对付一般的高手应该有效。

    别克商务车比较稳重,从南京到凤凰城用了十八个小时,九点就到达凤凰城。

    老城区街道狭窄人员嘈杂,情况不好控制;慎重起见,黄海在凤凰新城宾馆包了配楼最高层的两间高级套房。为了迷惑可能的跟踪者,他身边只留下了一个人。

    祝童和叶儿提出自己住到老城区,黄海同意了,还同意叶儿和他一起到陈家客栈。没有明说,但小骗子明白黄海的大概意思,这是另一个**阵,黄海嘱咐他和叶儿把陈家客栈包下来。所谓大隐隐于市,如果真的有人追到凤凰城,八成会先把注意力集中到老城区。

    叶儿在与两位老人说话,祝童提着行囊进入二楼的一间客房。他打开背包取出设备,首先拆开探险头灯,拉出三条带抓钉细钢丝;接下来又拆开一管固体酒精,里面是带七由散的润滑剂,很仔细的把它涂抹到钢丝上。

    然后探出半个身子把钢丝的一头固定在窗下,另一端运力抛出钉在吊脚楼突出的廊檐下。这是一种很有效的预警装置,即使是江湖高手想从沱江方向进来也首先要过这一关;普通钢丝没有攻击力,只能让对手慌乱,或牵动窗下的风铃;主人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手。但祝童用的是有尖刺的特种钢丝,再涂上七由散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有谁抓住钢丝或被钢丝擦到皮肤上,基本上就该找地方养伤了。

    沱江静静的从窗下流过,对面吊脚楼的红灯笼映红了江水;虹桥依旧***辉煌,暗淡了多少星辰的微光?两双河灯悠悠顺江飘来,祝童微微叹息着关好窗户,但愿未来的几天凤凰古城真能如现在一般闲适。

    陈阿婆在楼下叫他下去,祝童看到那碗蛋茶,头瞬间变得有篮球那么大;细瓷碗表面几乎看不到汤水,全是白花花的荷包蛋。

    “我吃素。”小骗子尴尬的抗议。

    “新郎官不能吃素。”陈阿婆笑眯眯的说;“多吃点多吃点,年轻人可要注意营养,吃好喝好!才有本钱早生贵子。”

    叶儿的脸更红了,陈老伯捧给她一套精美的苗家银饰,说是月前才让街上蔡家老铺打好的;苗家女儿出嫁都要有一套美丽的银饰做陪嫁,叶儿此时此刻再没理由拒绝了。

    碗里有八只荷包蛋,还洒了白糖和蜂蜜;祝童呲牙咧嘴满头大汗,用了十分钟才勉强咽进去;换得两位老人满意的笑容。

    十一点,灯光和祝福被关在门外,叶儿扑进祝童怀里,埋怨着:“好羞人啊,谁让你不说话?”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解释的?叶儿希望我们分开住?那好,我去对老伯说;刚才是开玩笑……。”

    叶儿伸手捂住他的嘴,心虚的回头看看;如果两位老人知道他们不是来度蜜月,他们住在一起八成会不高兴;上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祝童在叶儿房间呆久了陈阿婆都要来转转。

    外面没有声音,叶儿舒展手臂娇嗔道:“你再欺负人,我就……我就……。”

    祝童在她的俏脸上一吻:“我可没强迫你啊,累一天了,你先去洗早些休息。”他不会让叶儿太过难堪,为她脱下外衣、鞋子,

    叶儿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挣脱出去从自己的包里取出洗漱用具,秀美的眼睛瞪着小骗子:“不许偷看。”就闪进卫生间。

    祝童愣了一下,叶儿刚才的动作十分的轻盈灵活,她明明没有专心练过任何功夫啊。

    叶儿冲凉一般要用一刻钟,也许是在车上太久,足足半小时才穿着内衣出来。

    祝童刚好布置完,望着出水芙蓉般娇艳的倩姿,浑厚的元气上涌,“咕咚”咽口唾液。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洗?”叶儿捂住他的眼,把他送进卫生间。

    此般诱惑谁能挡得?祝童只用了五分钟就冲洗完毕,**着上身回到房间。

    橘色的灯光暖暖的,雕花古床上春色浓浓。叶儿换上一件丝质睡衣半躺着看一本祝童带来充门面的医书,随着小骗子的走近,长长的睫毛与书页一起瑟瑟抖动,一抹红云从颈部升起。

    祝童拿下医书拉开棉被,爱抚着她的肩窝,一点点向下移动。叶儿低垂眼帘,双手搭在进犯的魔爪上,低低喘息着一寸寸让出阵地,裸出一个女儿身。

    虽然两人经历过两次的**,祝童还是第一次如此细细的赏析叶儿的身体,那么的洁白无暇,那么玲珑秀美,自自然然舒展在喜色床单上,活生生一幅巧夺天工的画卷,让他看不够读不厌。她是神秘而幽缓的梦,若隐若现又使人意乱情迷;是无言的诱惑是秀色绝伦的美景。

    祝童收回双手,生怕亵渎了极美的仙境,只想想记住每个细节,守着这鲜活精美的天地灵物。

    “傻瓜,你不冷吗?”叶儿最先忍受不住,偷偷看一眼。

    “不冷。”

    “我冷啊。”雪藕样的手臂收在胸前,挡住两点嫣红。

    祝童俯身上去,双唇相接,胸乳相对,人也要飞到天上了。

    一夜无话都是梦……。

    初冬的阳懒散而温暖,从窗口射进来把沱江的味道也带了进来。叶儿环着祝童,脸上尚带几丝疲倦,昨夜风雨醉人,她疲倦的还没醒来。

    黄海打电话来,说是朵花和井池雪美不见了,让他们快些到虹桥,他马上就赶到。

    两人才彻底醒来,刚穿起衣服;黄海的电话又来了,说蝶姨也不见了。

    昨天晚上朵花、蝶姨陪着井池雪美在一间套房,黄海并野村花海在靠近楼梯的那套,他带来的那个手下一直守在配楼门厅的沙发上。这样的布置下还能让三个大活人凭空失踪,只能说太意外了。

    陈阿婆又捧出一碗蛋茶,把小骗子吓得马上落荒而逃,飞快的赶到虹桥。

    虹桥边的米粉老店门前有一群苗家女孩在吃牛肉粉;她们穿着苗服配银饰,叽叽喳喳愉快的说笑着,快乐的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黄海还没来,叶儿在后面笑得气喘吁吁,又担心两个女孩的安危,矛盾之极。

一、蛋茶(下)

    祝童大概知道井池雪美没出什么事,他能感觉到蝶姨在南华山的半山腰上,想必两个女孩也在那里游玩。

    事实上,井池雪美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危险,田公子等着她签署正式合作意向书,史密斯等着和她签署转让合约,暗算和干掉井池雪美都是最愚蠢的选择。

    危险的只有两个人,朵花和叶儿,所以祝童才带着叶儿到老城来。如果在新城宾馆里,他很有可能要和叶儿分开过夜。朵花有蝶姨贴身保护,暂时很安全。

    两分钟后黄海才赶来,急得满脸通红,连声要求马上分头去找,就是翻遍凤凰城也要尽快找到她们。

    “不用急,她们走不远,也许是太闷了。黄警官,谁来到凤凰古城都不会甘心躲在宾馆里看电视,朵花就在这里长大,你听,街上放得都是她的歌,不会出事。”祝童拉住黄海;“走,先吃碗牛肉粉,这家的味道最棒。”

    “我没胃口吃东西。”黄海一把甩开祝童,踮起脚四处张望着,拿不定注意先往那边去。虹桥不只是新城与古城的交汇点,也是凤凰古城的中心。从这里可以过桥可以到沱江的另一边,从桥下的石板街可以到沱江的上游和下游,哪里都有风景佳处。

    “那我先吃了,你们慢慢商量,商量好叫我一声。老板,来三碗牛腩粉。”祝童走进米粉店,悠然自得的找个座位坐下。

    叶儿似乎看出点什么,拉着黄海道:“走吧,着急也没用,先填饱肚子才啊。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朵花走不远,这里哪个不认识她?”

    黄海想想也是,街道两边随处可见凤凰仙子的海报,在这里,她这个当红的娱乐界明星随时会被认出来。但那是黄海最担心的情况,如果被人认出来,凤凰仙子回到凤凰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向全国。

    但是,叶儿和李医生不担心吗?黄海对李医生了解有限,对叶儿的为人很了解;这个时候,她怎么有闲心去吃什么牛肉粉?

    “快来啊,你的粉好了。”祝童在米粉店内招呼着。

    黄海狐疑的走进去,坐到祝童对面,身边是两个苗家少女。这个时候吃早餐的人多,米粉店生意好大家只能挤在几张长条矮桌上。黄海块头大占地方多,两个苗家少女还往傍边让了让。

    “谢谢。”他扭头道谢,顺便看一眼。

    热腾腾的米粉,洒上大块牛腩和肉汁确实很有吸引力。黄海被警官生涯训练出不怕烫、吃饭迅速的优良习惯,三口两口就吃完一碗;而叶儿和祝童才吃下半碗。

    “要不要再来一碗?”祝童假意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就扬手招呼到:“老板,再来五碗。”

    “要那么多干嘛?我一碗就够了。”黄海诧异。

    祝童眨眨眼:“谁说让你自己吃了,大家都再要一碗。”

    “大家……?”黄海猛然醒悟,再次转头看身边的两个苗家少女,呵呵笑着:“你们两个……。”

    “嘘……注意影响。”叶儿竖起食指;“吃饭时不要乱说话,很不礼貌的。”

    两个苗家少女捂住嘴笑得花枝摇曳,她们两个正是朵花和井池雪美;只不过从外表很难认出真正的模样了。她们不只穿上苗服带上银饰,脸上也涂成微黑色。黄海松口气,朵花一年前扮成导游出现时,正是这幅样子。

    吃完饭,黄海拿出三只新手机,交代要每一刻钟联络一次,才放三个女孩到古城里去游玩、购物;自己随祝童上到虹桥二楼的茶馆坐下。

    也许靠近山区的原因,凤凰城的气候阴晴无常,刚才还有阳光照茶楼,这一刻已是细雨蒙蒙。

    坐在虹桥上看凤凰城感觉怪怪的,沱江还是那条绿水,吊脚楼还立在沱江左右,但时常会不由自主的抽离出去。

    茶馆装修华丽,沱江从桥下悠悠淌过;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凤凰城的大半风景。

    本地居民在很少来这样的茶馆,上午二楼的客人更少。祝童打开笔记本电脑,试图连接本地无线网络:“黄警官,我们已经到凤凰,你该给我交个底。我有权利知道真像,再隐瞒下去只能耽误你和王先生的事。”

    “你要知道什么?”黄海被祝童突然袭击,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问:“你什么意思?”

    笔记本电脑“嘀嘀……”几声,祝童低呼一声:“好,终于上去了。”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飞舞着,头也不抬说到:“前天晚上我们离开上海时,你说过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们是在冒险,首长在承受很大的压力。’第二句是‘他如果能挺过十天,我们也许就输了。’”

    “我是说过。”黄海已恢复镇静,摆弄着被祝童说成废物的黑色三星;“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有多大把握?井池雪美小姐已经被我们带出上海,我们要在这里躲多久?未来的几天可能遇到什么麻烦?有没有危险?”

    “你最好别问,也不用知道。这是为你好,为你的叶儿好。”黄海沉吟着,缓缓摇头。

    “知道吗?今天股市大跌,中田船务和江都钢铁低开……跌停,现在才十点;这个价格……原来昨天就跌停了。才两天,股市跌去五百点。很多人在承受损失,也许有些人要破产。瞧,有人说这是场灾难。咦,怎么没有井池雪美的消息?奇怪,田公子的股票狂跌,人还满精神的吗?我看不出他会在十天内……哦,现在只剩八天了。我看不出他将在八天内……最新新闻是,田公子与松井平志先生同游新船城,共同勾画中国造船业的未来。题目很有意思,勾画。今天财富和尚……他的话也很有意思,建议大家以一颗理性的心对待这次下跌,不要被美丽幻象所迷惑,在迷茫中坚定信念,不为虚幻的迷雾蒙蔽住心底的真念。废话,理性是什么意思?美丽的幻象是什么?真念又是什么?抛还是不抛?进还是退?这一条还有点意思,据松井先生透露,井池财团年轻的掌门人井池雪美小姐由于旅途劳顿身体不适,正在好友凤凰仙子陪同下接受……我的治疗?”

    黄海早坐到祝童身边,与他一起查看主流媒体新闻,与网络上的八卦消息。

    小骗子恼得说不出话,黄海接着念道:“……据说,井池雪美小姐美丽非凡却历来低调;她十六岁从父母手中继承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井池财团,半年前年满十八岁才正式接过家族的管理权。外界一直对雪美小姐的感情世界甚多猜测,但值得注意的是,来自上海海洋医院的年轻主任医师,硕士研究生李想与她交往密切。李医生年轻英俊气质儒雅,是海洋医院去年从北京同仁医院重点引进的专业人才,曾经治愈过多例疑难病症。据井池财团副总裁、亚太区总监池田一雄先生透露,他就是李医生的病人。李想先生曾于今年三月接受曰本京都大学邀请,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赴日交流。井池财团当时的总裁松井式先生正被晚期胰腺癌折磨,但是两个月后却奇迹般出现在公众面前。经曰本多家医院检查,松井式先生已完全恢复健康,这次能陪同井池雪美小姐来到上海,据说是为了感谢救命恩人李想医生。松井式先生表示,他将在中国建立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会,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中国人。”

    黄海念完了,呵呵笑道:“李医生,你出名了。”

    “我不想出这个名。”祝童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现在大家都知道井池雪美小姐和凤凰仙子和我在一起,如果出意外的话……。黄海,你应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王先生和你有多少把握?”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黄海神色凝重,望着虹桥下的一弯绿水摇摇头;“首长没对我说太多,我只知道从昨天开始,一些与田旭洋有关的帐户都被冻结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做这么多,宋老虽然交代了一些情况,但年代久远很多证据都不在了。现有的证据不足以击败他,我们只能等,等他们自乱阵脚内部出错。”

    “原来如此。”小骗子沉默了,再问也是多余,王向帧在走一步险棋,而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为那颗最关键的棋子,一块试金石。

    田公子正驾驭着一艘载满赌客的豪华客轮,王向帧做的是制造风雨欲来的局势,等待那些赌客弃船逃生。

    只是,田公子和他的赌客朋友会不会如此愚蠢?目前看来很值得观察,人家已经出招了。

    有人开始称李想为“神医”。

二、乱涂鸦(上)

    蝶姨站在南华山上凝望蜿蜒曲折的沱江,看着它绕过山脚绕出一片古朴凤凰城。

    站在蝶姨的位置看,沱江凤凰城的吊脚楼浑然一体。她没去分辨,只安静的坐在一株红豆杉下,静静的守望着进入凤凰城的道路。

    朵花带着井池雪美穿梭走在古城的石板街上,她们是快活而轻松的,特别是井池雪美。能穿着陌生的苗装融入到街边鳞次栉比的商铺与其中浓郁朴实的市井生活,这感觉是那么的新鲜而亲切。她随着朵花品尝各样小吃,穿戴各式服装,感受到凤凰古城的呼吸,看沱江边槌衣的少妇,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叶儿就没那么好轻松了,她就如保镖一样注视着井池雪美,随时随地都提心吊胆着。

    祝童与黄海一样不轻松,虽然坐在虹桥上,沱江就从脚下淌过,手边是两杯本地特有的云雾毛峰,心里却都在打着小算盘。

    小骗子感觉到一张巨网正罩下来,努力想抓住点什么给自己个出口,细细想来,却发现不挑破这张巨网就无可隐藏。挑战来的是如此猛烈,这些只是警告,如果他没有表示,厉害的后续招数会接连不断的使出来。

    “陈老伯说今天有雪,看样子是下不来了。”祝童望着窗外的烟雨葱笼,吐出一句含混的话。

    秋天是花落的季节,祝童三次到凤凰城都不是花季;没看到南华山的绚丽山花,没看到沱江边的卖花女;花店里的花在他看来算不得真正的花朵;但他不感觉遗憾。

    就在这里,一年前那个被漫天大雪覆盖的夜晚,他在这座虹桥下收获了最美最娇艳最圣洁的一朵,在叶儿面前,所有的鲜花都黯然无色。

    “朵花的消息可真不少。”黄海打开一个个网页,与大家一样,他最关心的也是与自己有关的八卦。

    “娱乐界的新闻不必太认真。”祝童回过神来,随黄海的兴趣翻看几则关于凤凰仙子的报道,渐渐品出别样味道。

    有人在文字间暗指凤凰仙子的走红有深厚的背景,质疑凤凰仙子为什么会突然从一个普通的苗家少女变成如今炙手可热的娱乐明星。

    矛头主要指向两个方面,其一是某个身家不菲的富豪看中了凤凰仙子,出巨资捧红她,为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

    八卦作者还给出几个可能人选,有名声在外的花心大少宋中仞还有沪上和港台的几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富豪;还有一个就是井池财团的现任总裁松井平志。凤凰仙子曾经在日本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她的第一张唱片和主打歌曲的MV也是在日本拍摄的,其中有什么猫腻不问可知。

    另一个传言就比较意外了,有人借消息灵通人士的口透露,凤凰仙子的身世不象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到现在为止大家只知道她的妈妈。但是只有母亲一个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这是常识,凤凰仙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很值得探讨。这个作者没有给出可能的人选,消息也比较短,暂时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最轰动的一条是凤凰仙子耍大牌,缺席一场在上海举办的大型演出的消息了,主办方扬言要以法律手段追究凤凰仙子的责任。朵花的经纪人面对记者的追问,含混的说是因为近期演出太过频繁,凤凰仙子身心疲惫状态很差,可能会推掉一些演出。

    这个威胁太重了,但是却让祝童看出了对手的软弱,田公子不是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不会在朵花身上做文章;这样做暂时是在威胁凤凰仙子和祝童,但发展下去势必会得罪两个人,井池雪美和松井平志。

    祝童拿过手机拨通王觉非,先向院长请假,说自己临时有要紧事近期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请他找人关照一下网络信息中心的工作。王觉非当然满口答应,反正信息中心的大部分功能根本就没有投入实际使用,基本上等于一个维护中心。

    祝童还提出一个稍微过分的请求,尽量限制海洋医院的医生护士和工作人员,不要接受任何媒体关于李想的采访。王觉非沉吟片刻也答应了,说是马上召开临时办公会。

    最后,王觉非小心的征求祝童的意见,说是有消息说海阳医学院的院长欧阳凡近期有可能调任教委主任,海洋医院和医学院的人事也许也要面临调整,他很可能会离开海洋医院,到医学院那边做院长。

    有黄海在身边祝童不好说什么,只是总感觉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王觉非还说卫生局甘局长有意让他出任卫生局副局长,祝童才品出点味道:田公子开始出手试探,王觉非危险了。

    挂断电话后,祝童给王觉非发出一条短信:院长,保持原状你是唯一的选择。

    实际上,王觉非最好的选择不是什么保持原状,而是尽快收拾东西开溜,出国。

    但祝童只能做这么多,莫说他现在遥远的湘西,即使在上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王觉非在海洋医院还好,他一旦离开这个位置对手就能收集到足够击垮他的证据。没办法,谁让王觉非本身就不干净呢?小骗子以为在现有的环境下,很大一部分手握实权的官员都经不起稍微严格一些的审查。有些是无奈,有些是愚蠢,更多是本性贪婪却无可制约所致。没有完善制度和严格的监督体制,仅靠个人的所谓修养与道德是最不靠谱的事了。

    黄海又翻出一则政府网站的消息:山东某市人大主任被双规,据查,该案涉及面较广案情复杂……。

    相关链接上还有一条消息:望海制药研制出的三种新药,已经通过国家药监局的审批。

    陈家完了,由于陈镇长的愚蠢,不仅让望海集团面临危险,也把陈家彻底暴露出来。王向帧如此快速的出手且立即发布消息,是对田公子侧面回击,也是对小骗子发出含义模糊的信息。可以看作警告,也可以当成对望海制药的支持。

    老骗子说于蓝这几个月一直在北京想办法打通药监局的关系,这下可好,三种新药突然全部通过,于蓝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祝童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但是黄海在身边他很不方便,要尽快想个什么办法把他支开。现在看来希望不大,黄海到底是警官,现在加着十二分小心,不好骗。

    “那个陈秘书到底怎么了?”祝童装出很天真很好奇的八卦表情。

    “有人收买他探听首长的消息,许诺给他一个副市长的位置,我只知道大概情况。一周前他在跳楼身亡,结论是畏罪自杀。所以首长才不得不加紧行动。这次股市的大跌是个好事,损失最大是那些国际对冲基金。”

    “哦,可是为什么?”祝童不太明白。

    黄海说他也不太明白,但是叶儿是搞经济情报的,她应该清楚。

    祝童第一次听说叶儿在王向帧的金融小组从事的具体工作,不禁有些惶惶然。

    三个女孩果然每一刻钟和黄海联系一下,说她们在什么位置;祝童就伏在窗台向下看,寻找着她们的身影。

    叶儿也换上一套苗装,离得远看不出她脸上有没有化妆;但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是个黑面苗女。以叶儿的美丽,看到她的男人不可能都表现的那么理性和君子。

    祝童还看到了个人,野村花海也在暗中保护着她们,他竟然装成个村夫,肩着一把锄头背着竹篓,竹篓内还有半篓新鲜蔬菜。

    老花匠大约用钱买下某个真正农夫的行头,只是这里的人很少背把锄头逛街,好在他装的比较象,非是本地人还真看不出多少破绽。

    “李想,我们是不是也装扮一下?”黄海眨眨眼;“让她们也认不出我们。”

    “我只是个医生,不懂化妆。”祝童早有这个心思,只是不好主动提出。

    “我受过简单的化妆训练,放心吧,一定把你变成个棒小伙。”黄海拉着祝童走出虹桥,打车在新城转一圈回到宾馆。

    一小时过去了,祝童与黄海来到凤凰古城北门,坐在沱江边的红石堆上远远的张望。三个女孩在跳岩上戏水,井池雪美叠出一些纸船放进沱江,看着它们随波逐流渐渐远去。

    黄海扮成一个小商人,敞着廉价休闲西装,唇上贴一串假胡须,手指上套三枚大戒指;一枚金戒两枚鬼脸银戒,鼻梁上架着宽大的茶色镜。

    祝童的装成个文艺青年,背一个大画夹穿着邋遢头戴棒球帽,眼镜也换成更酷的变形镜框;在沱江边支起画夹,握支炭笔随便涂鸦。凤凰城在任何季节都少不了来写生的年轻人,没一会儿祝童身边就坐了四五个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他们很认真的在画板上描绘着古城墙、跳岩,描绘着对面的吊脚楼和绵绵细雨中的沱江。

    祝童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这一群中他的年纪最大,画的太蹩脚很不像话。好在他画符和书法的功底深厚,用心起来也是似模似样。叶儿手痒,蹲到他身边说会儿悄悄话儿,就替下他的位置。

二、乱涂鸦(下)

    一位貌不惊人的苗装女孩在沱江边画画,并且画的还不错;渐渐就有人围过来,边看边议论。

    叶儿醒悟过来,含羞笑笑丢下画笔跑去了。小骗子接过画笔胡乱画着,把叶儿勾勒好的山水框架涂抹得一塌糊涂。

    到凤凰城的第一天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晚上,井池雪美和朵花怎么也不同意住回宾馆,于是,大家只好一起搬到陈家客栈,热热闹闹老少男女的一帮人,把陈阿婆乐坏了。

    吃罢晚饭陈阿婆关上大门张罗着打麻将,陈阿婆和陈阿伯做对面,蝶姨与野村花海做对面,四个人倒也玩的不亦乐乎。

    祝童又开始泡茶,井池雪美和叶儿安静的守在他身边,朵花看了一会儿失去耐心,跑去看蝶姨打牌。井池雪美对茶的研究颇深,留下与祝童交流起茶道功夫。

    修炼花香茶道需要专心守一,缓和吸收茶香运转内息消化;祝童闲来无事,就把一些入门的心法与祝门术字变通后说给井池雪美。也算一种补偿。柳伊兰说过花香茶道的心法不能外传,修身养性的简单功法应该不算吧。

    叶儿也走进来,看着看着就加入进来,与井池雪美讨论自己学习的心得。

    八点半,有人在外面敲门。陈老伯打开一条缝让过年轻人进来,他就是住在楼上的房客。

    黄海很注意的打量着他,也是位年轻人,衣着简单随意,神态谦和好象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提一壶水上楼去了。

    这个人祝童认识,是竹道士的弟子凡星。

    半年多没见,凡星身上以往的灵动飞扬已到收敛之境,只眼睛中偶尔泄出几丝精光,表示他如今还没有把竹道士留下的精华完全吸收练化。

    凡星既然在这里,就代表二品道宗将站在祝门这边。祝童有些羡慕凡星,率意自在天马行空了无牵挂。

    凡星上楼不过两分钟,祝童的手机就传来短消息,是二师兄。他告诉祝童,祝门掌门索翁达已在一小时前到凤凰城,现在天王庙;祝门长老和祝童的两位师兄并十多位祝门准弟子随行。

    二师兄还告诉祝童,兰花大姐柳伊兰发出兰花令,两天内将有十八位兰花仙子到达凤凰城;八品兰花将与祝门共进退。柳伊兰还说服羽玄真人,与六品梅叶同时退出寻宝联盟,道宗三位长老水长老、木长老、土长老将带领十四位道宗弟子尽快赶来。

    祝童满身的压力被这意外的惊喜卸下大半,凤凰城内外将有五十多位自己人。他不再感到孤独,即使一品金佛的高僧们和四品红火那帮车匪追来也不用怕了。他甚至怀疑一品金佛的人根本就不敢来,没哪个高僧敢正面挑战索翁达活佛。

    小骗子心情好脑子就分外灵光,仔细勾勒着反击的手段。既然田公子寄希望与井池财团的合作,就在这上面做文章好了。对于聚集在田公子身边的人来说,金钱和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如果他们看不到希望,八成就会变成一群疯狗,互相撕咬的疯狗。

    咦!王向帧不是知道自己的底细了吧?没准正想利用自己这个小骗子对付田公子。不行,被利用可以,价钱可要先讲清楚,别忙到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叫先小人后君子。

    只是,谁在背后替自己撑腰?祝童只把到凤凰城的消息透露给老骗子,为的是要请索翁达活佛来撑腰。小骗子很清楚师父的能耐,他没那么大的面子和本事让二品道宗与八品兰花、六品梅苑公开为祝门撑场面。

    黄海在二楼检查为井池雪美和朵花安排的住处,这是间不临江的房间,窗户朝向石板街。湘西的初冬本就阴冷潮湿,两扇木窗关的死死的,但是黄海还是用钉子把窗户钉死了。

    祝童走进来说要到街上的中药铺看看,准备些应急用的药物,黄海爽快的答应了,只嘱咐他早去早回。

    蒙蒙细雨落在石板街积出一弯弯水洼,映着两边客栈的红灯笼别有番韵味;客栈街行人稀少,商铺街却还灯火通明人头涌动。因为落雨,虹桥上夜市的食客多转到这里,生意最好的是那几家餐馆;伙计里外招呼,老板忙得喜气洋洋。因为游人稀少,酒吧的生意最冷淡,本地人消费不起里面的东西。

    祝童拐进中药铺,老板正在为两个熟客把脉。在这里,老板也就是医师,药柜里的草原很多是他们亲自上山采得;据说白天还有苗医坐堂。

    病人抓好药走了,老板殷勤的上前招呼,祝童微笑说道:“麻烦先生,我要三份弩药。”

    老板清瘦精干正当壮年,愣一下问:“你要什么?”

    “三棱针,弩药。”祝童轻声重复一遍。

    老板拿给出一只皮囊,也不说话。祝童带开,取出两只奇型钢针把玩着。

    三棱针比针灸用针短,约有芝麻般粗,头部有三棱开槽。三棱针以前是一种暗器,现在则是一种苗医特有的药针器械,配合经过改良的弩药,对风湿杂症和麻痹症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小骗子身边的金针已经丢在上海的弄堂里,不得不在这里补充一下。

    “我不需要这种货色。”这种三棱针属于大路货,虽然手感合适,但针芒没有经过处理。

    “没有,我们正经做生意,没听说过那样的东西。你快走吧,我要关门休息了。”

    祝童在空中虚虚画出半符:“先生,我不会用来害人。”

    老板眼中显出惊异之色,上下左右打量着祝童,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要什么。”

    “在这里开药铺怎么会没有好针?老板,我不开玩笑;三分弩药一甲数三棱火针,两份香药。有急用。”祝童三鬼一犬符画圆满,老板终于信了,起身关上门扇,小心的说:“先生请稍候。”转身走进里间。

    几分钟后,捧着三只牛角盒两个小瓷瓶出来,又从柜台下取出个木匣:“都在这里了,我这里只有醉心药,请慎用。”

    “谢谢先生。”祝童掏出一叠钞票递过去;“再给我一份紫藤汁。”老板数也不数就收起钞票,拿出一只小竹筒,麻利的包扎起来递给祝童。

    这才是真正的三棱针,针芒上隐约蓝光闪烁,细看,针体上排列一层细密的鳞片,三道圆润的血槽内,各有三点微细的小孔;是密藏弩药的药孔。

    弩药是苗家独有的密药,多用来涂抹在弩箭上狩猎,有时候也会用在部落之间的仇杀械斗的器械上。一般都以毒角莲、穿心莲、川乌、草乌、南星、一支蒿、半夏、蜂毒汁等药物熬制为膏状,保存在牛角盒内,用的时候涂抹在尖锐部位即可。

    老板给祝童的弩药不属于医用弩药,却也不是以前那种毒药;这种弩药涂在三棱针上刺进人的身体,能让他四肢无力如醉酒一样。祝童要的一份紫藤汁却是毒药,可以混入弩药内;被这种弩药伤到的人无论是否接受治疗,一、两个月内肯定下不了床。

    这样的生意有一定风险,老板认为祝童是比他高明的多的巫医,不敢不卖给他;祝童画出的三鬼一犬符真的很有气势。

    香药就很平常了,那是一种清淡的秘制香膏,多用来驱虫辟邪;祝童要用的是它的另一特性:追踪。染上香药的人身上会发出一种特别的味道,洗不掉遮盖不住。

    做好这一切,祝童漫步走上虹桥,用街角的公用电话亭内的电话拨通王向帧的手机。

    “王先生,我们现在凤凰城。朵花和蝶姨都在这里,雪美小姐暂时愿意配合,您有什么要指示的吗?”祝童斟词酌句,委婉的提醒王向帧他已经做到答应过的事;下面该如何进行大家应该统一一下思想和各自的看法,也就是谈条件。

    王向帧很痛快,丝毫不推脱自己的责任:“李先生,首先我要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我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我的职责有限,只管金融领域内损害国家利益的案件。其次,我认为你是个好医生,好男人;过去的历史只代表你的过去。你现在做的事事关巨额国有资产的流失,事关国家金融资产的安全和尊严。如果我们能成功……不,我们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你们都会成为英雄,得到大多数人的尊重和敬佩。向老正在同仁医院,他很欣赏你,愿意为你做很多事。叶儿是个好女孩,我知道你为了这份感情付出了很多,也希望你们能平安、幸福。”

    “谢谢首长;我不想做什么英雄。只想首长答应一件事。”祝童心里涌出暖流,高兴的要跳起来。

    王向帧说他只管金融领域内的事,潜台词是愿意为李想这个人做担保,不会越界去管金融之外的事。他已经开始那么做了,向老在北京同仁医院是为小骗子擦屁股。祝童有些汗颜,他刚才说起朵花和蝶姨有威胁的意思;但是王向帧毫不在意,他做的比祝童想的更好更周全。

    “什么事?在法律框架内,只要我能做的到。”

    “她很爱黄海,但在那个圈子里时间长了,势必会染上些小毛病。病情轻微的时候还好治,如果病入膏肓,只怕什么药都没用了。”

    王向帧沉默着,祝童也不敢说太多;一分钟后,话筒那边传来轻轻的挂机声。

    祝童黯然叹息一声,王向帧终究没能彻底挣脱,他的话真能全部相信吗?好象现在也没别的选择。

    走过虹桥,祝童仔细观察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后,闪身拐进天王庙。

    索翁达活佛与大师兄正在大殿内打坐,还有十几个身着袈裟的汉子,那些人祝童一个也不认识。

三、请佛容易送佛难(上)

    搞寺庙需要讲排场,二师兄身边也有十八罗汉,当然与一品金佛的罗汉院没得比。

    二师兄的十八罗汉都是些充门面的花架子,跟着他走南闯北唬人而已,索翁达接任祝门掌门后没什么事,日常工作就是把十八罗汉改造为祝门准弟子的训练营。

    但大殿内的那些僧人不是祝门弟子,明显都身负高明的功夫,精气完足神情坚毅;恭敬的盘坐在大殿冰凉的石板地上纹丝不动。

    这是湘西初冬的晚上,温度只有五度左右;石板地更冷。大师兄和索翁达活佛都与正牌和尚一样,屁股下垫着厚实的蒲团。

    祝童右脚迈进殿门的瞬间忽然醒悟,十八条汉子是真正的僧人,来自康藏布天寺的十八罗汉,索翁达活佛过去的手下。

    索翁达唇角展出笑容:“师父来了?”

    十八罗汉霍得一下同时站起,态度恭谨地单掌立于胸前齐齐施礼:“师祖安好。”

    祝童连忙才摆摆手:“祝飞掌门算不得是我的弟子,各位请坐。”说着,他已转到索翁达右侧大师兄下手的位置坐下。

    小骗子脸上发烧,他这个师父真真是徒有虚名,现在还要靠弟子从外面请人来保护;不止他脸上不好看,祝门面上也没什么光彩啊。

    “师弟,掌门日前提议将布天寺并入祝门,师父同意了;掌门想知道你有什么意见?”大师兄祝槐低声说。

    “师叔和二师兄在哪里?”祝童随口问道,眼光在十八罗汉身上转一圈,暗生警惕:以目前祝门的实力谁并入谁很还难说。

    不怪小骗子妄动心机,祝门一直都有个疑虑:索翁达是否要以祝门做跳板,把布天寺的势力渗透进江湖道?有索翁达活佛做祝门掌门,这个口子一开,后面的发展变数很大。

    “师叔祝黄和二师弟在古城内,就住在陈家客栈对面,与你所住的吊脚楼只隔一条沱江。”

    祝童迅速转过十几个念头,终于面对索翁达活佛:“请掌门释出理由。”

    “我是洛迦哥仁,尊者的首座弟子,目前暂替活佛打理布天寺。”十八罗汉当头站起一位,看年纪与索翁达不相上下,身材高大而粗壮,方方正正的脑袋闪着青光,面部线条硬朗表情刚毅,看修为也是深不可测的那种。他移到索翁达面前跪下,低头虔诚的亲吻索翁达的布鞋:“尊者,布天寺不能没有尊者,没有尊者的布天寺就如失去双眼的雄鹰,会被卑鄙的毒蛇欺侮,被愚蠢的猪熊践踏。”

    索翁达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洛迦哥仁坐起身面朝祝童:“师祖大人,我们不敢干涉尊者的意愿。但是尊者离开后不断传来不好的消息,几个月前有个叫贡嘎木的,捧着金边圣书到寺门外,说是布天寺的新任尊者。可恨布天寺的赞仰堪布支持他,说布天寺不能没有尊者,贡嘎木尊者持有西地圣书,应该把他奉为布天寺的新尊者。我当然不同意,布天寺大部分僧人也不同意;尊者只说出门修行,没说放弃布天寺。后来,我们合力赶走了贡嘎木,赞仰堪布也带着一些人随他离开了。二十天前,他们又回来了,说要在布天寺西边十里重修卡兰寺,贡嘎木将作为卡兰寺的尊者……。”

    所谓尊者就是活佛,祝童咧咧嘴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由,索翁达也是迫不得已啊。他不禁有些汗颜,就在刚才,他还以为索翁达没安好心,想借这个机会吞并祝门。

    藏传佛教与汉地佛教有很大的区别,活佛就是当地的精神领袖,有巨大的号召力。特别是现在,一座寺院里没有活佛是不可想象的,就如汉传佛教的寺院里没有德高望重的高僧主持,不单会被别的寺院轻视,在信众心中的位置也会一落千丈。

    在中原地区,德高望重的高僧好办,找几个大胖子训练一番,会念几句佛做出迷茫或莫测高深的微笑就可以了;遇到尴尬的情况只要说一句“佛曰不可说、说不得”,大概就能支应过去绝大多数的场面。

    但布天寺这样名声远播的藏传佛教寺院不同,活佛就等于寺院的招牌和灵魂。索翁达刚离开时,大部分人还抱着观望的态度不敢轻易去触霉头。大半年过去了,看索翁达的样子真有在花花世界乐不思蜀的样子,各方面势力从试探到侵蚀,终于开始正面挑战布天寺的尊严。据说,布天寺内累积的财富可以富可敌国来形容。

    洛迦哥仁最后说:“……贡嘎木为了展示神通,连续七天在鹰翅雪山下睡冰卧雪;不少附近的村民围在他身边祈祷,酥油、哈达和玛尼石摆了半个山谷;弟子无能,尊者再不回去,布天寺就要乱了。”

    索翁达活佛坦坦荡荡,缓声道:“睡冰卧雪算不得好大的神通,布天寺的事自有我去处理。我提议将布天寺并入祝门,是因为祝门的术字与布天寺的密咒印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术字工于神而弱于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境界不到根本就无可体会。密咒印法工于形,却比不上术字的神妙境界。虽然修炼相对简单,想得到大境界却及其艰难。我想让他们暂时进入祝门修习术字。”索翁达右手指向依旧端坐的那十八个僧人。

    “以一年为期,如果真有大进境,是祝门之福也是布天寺之福。祝槐师伯已开始修炼幻身印法,他的进步得到了两位师祖的认可,已到三转境界。”

    索翁达的幻身七印分为七转,大师兄祝槐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炼到三转,即使有索翁达的倾力护持也是相当惊人的一件事。祝童知道大师兄最近常与索翁达一起,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的成就,一时不知该如何表示才合适。

    看大师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祝童不好太落人面子,只好含混的说声:“我没什么意见。”

    老骗子与师叔祝黄还没表态,二师兄也没表态,祝童还没把事情想清爽当然不好随便说什么。祝门有超级强悍的江湖第一高手索翁达,再来十八个高手加盟。威风倒是威风了,只是那样的祝门还是祝门吗?

    暂时看来好象还不错,现在是山雨欲来的紧急关头,有这么一批高手很能唬唬人了。

    索翁达虽然是现在的祝门掌门,但如此重大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决定的,那将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

    祝童建议先放一放,等大家都闲下来才坐一起好生商议。他顾及的是,把布天寺并入祝门看起来暂时很占便宜,但是得到的同时必然会失去;祝门人不多,每人都有不同的判断,关键的是要分析清楚对祝门未来的影响有多大?好还是不好?

    走出天王庙,飘飞的细雨已停了;抬头望浮云飘舞,星空如洗弯月如钩;雄浑的南华山上隐约闪几点灯光。

    祝童看看手表,这一趟用了四十分钟,加快脚步走向陈家客栈。

    塑料带里有十副狗皮膏药和一瓶七由散、两瓶冰雪散,还有三盒调配好的弩药,两盒香药、一盒三棱针,一瓶洛迦哥仁恭送的布天寺疗伤雪莲金丹;急救用的绷带和药棉什么的一大堆,黄海和叶儿不会起疑心。

    陈家客栈门厅里的麻将摊还在继续,陈阿婆脸上笑呵呵的,身前的桌子上却空空如野;赢家是野村花海。由于有远来的客人,今天的赌注比较大,一元起底,野村花海身前排开好多硬币。

    祝童先在蝶姨身边坐了一会儿,她是最大的输家,对麻将这类玩意儿尚半懂不懂。桌子下,祝童左手与蝶姨的右手很暧昧的握在一起,神传琥珀隔在在紧握的掌心。

    蝶姨终于自摸一把,陈阿婆笑呵呵的送上两枚硬币,说李医生打牌很狡猾。

    祝童起身谦虚几句提着塑料袋回房间,左手中还扣着神传琥珀。野村花海瞄一眼,笑笑没说话。神传琥珀里有一只崭新的蝶蛹,祝童决定给井池雪美小姐种上一个。这只是个预防措施,祝童需要随时掌握井池雪美的行踪。只要控制的好,蝶蛹化蝶后对女孩子的身心大有益处。

    朵花和叶儿都经过蝶蛹化蝶的洗礼,肌肤柔滑白皙气血通顺体态轻盈,基本上不会生什么寻常疾病。

    吃晚时,祝童和蝶姨有过短暂的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只是他近期放不出蝶蛹,蝶姨也一样。两只蝶神正日渐成熟,蝶姨说:只有让它们会合在一起才能放出新蝶蛹。

    “雪美小姐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祝童回到房间,只叶儿和黄海在。花香茶道精美的茶具还泛着余温,祝童捏起一杯缓缓饮下。

    叶儿接过塑料袋,低声说:“黄海很担心楼上人,他没有登记身份证号,陈阿婆说,他昨天上午才住进来。”

    凤凰古城内的客栈都是私人经营,对身份证的登记历来马马虎虎,这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了。黄海的担心也有道理,如此敏感的时间、敏感的地点,出现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不能怪黄海怀疑。

三、请佛容易送佛难(下)

    “我们能不能得到本地警方的帮助?”祝童很天真的问。

    “除非在特殊情况下,我们不好麻烦他们。”

    “那就没办法了。”祝童摇摇头;“你们可以穿上警服去查房,我去看看雪美小姐。”

    这个建议很荒唐,上海的警官到凤凰城查房有捞过界的嫌疑。

    井池雪美的房间就在对面,叶儿去把朵花叫出来,祝童走进去,轻轻带上房门。

    “雪美小姐,让您受苦了。”祝童坐在椅子上,端详着她。

    房间里开着空调,暖暖的;井池雪美刚洗过澡,穿着在凤凰城新买的土布无领裙服,细白的小腿露在裙外,泛着红润健康的光泽。脸上的丑妆没有了,头发舒散的披在两侧。

    这是一具日渐成熟的青春少女躯体,腰肢柔软胸部凸起,起伏有致的韵味比柔弱更有吸引力。

    “李先生用不着道歉,我很喜欢这里的一切,真的很喜欢。凤凰城,多美的名字啊。”井池雪美看来很高兴,她曾经敏感而充满戒心,曾经把内心的感受盖在苍白的花舞中;如今已变成一朵娇艳的樱花,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比起天夜牧场,凤凰城算不得美丽。”祝童谦虚着。

    “那是不一样的,天夜是我家,我熟悉那里的每个角落。凤凰城是陌生的古老的新郎,每个女子都想投入他的怀抱,在他的呵护爱抚中沉醉。”

    “喜欢就好,我们也许要在这里耽搁几天。雪美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小骗子没想到井池雪美竟然会如此形容凤凰城,在他的感觉里凤凰城是阴柔的。也许是从不同角度感受的结果吧。

    碍于情势,祝童不好在房间呆太久。

    “先生还有事?您可以先去处理,我等您。”井池雪美如此一说祝童不好意思了,笑道:“你是最尊贵的客人,我答应过松井式先生保证您的安全,还要让雪美小姐过得开心。”他终究是个男人,井池雪美秀美的容貌和散发着热气玲珑的身体很有诱惑。

    “按照平志君和田旭洋先生的约定,后天上午也就是十一月九日,是井池财团与旭阳集团签署合资协议的最后期限。事关家族声誉和利益,松井先生和平志君很难做出合适的解释。李先生,我现在是井池财团董事局主席,一举一动都要对家族对董事局负责。我的时间和立场不全属于我,希望您让我知道这次旅行的终点。这次和田公子的合作家族内部本来就有不同意见,希望您能理解。”

    祝童捕捉着井池雪美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不止外表变了,思想也变了,更成熟也更有手腕。这番话很明白的告诉小骗子:井池家族与田公子的合作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力促成的,为了报答你对我的帮助,我可以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不能伤害井池财团的利益。

    “十天以内就会有个结果。”祝童根本没把握王向帧那里需要多久,但是十天应该是极限了,谁也耗费不起。

    “好吧,我相信先生。雪美还有个要求。”

    “说吧,只要我做得到……哦,我的意思是能做得到。”小骗子刚想拍胸脯,想起漫江花雨内的那一吻,连忙加上个保险。

    “您一定能做到,我只想先生能帮个忙,别让雪美太没面子。福井造船已经已经拖累家族很久了,如果与田旭洋先生的合作破裂,希望先生能为我们介绍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没问题,不会让雪美小姐为难。”这次,祝童敢拍着胸脯下保证。这样的合作伙伴虽然不好找,但是井池财团招牌够大,造船业属于资金人员密集型产业,即使不在上海,应该能引起沿海多数当地zf的很大兴趣。

    “那我就放心了,先生一定不会骗雪美啊。”井池雪美脸上浮起顽皮的笑,瞬间,刚才的女主席变成淘气的小妹妹。

    “雪美相信我吗?”祝童拿出神传琥珀,举到她眼前。

    雪白的灯光下,神传琥珀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当中一只金色小蝶隐约游动。

    “好美啊,这是给我的吗?”井池雪美伸出手,盯视着琥珀中的小蝶赞叹道。

    祝童把神传琥珀按在她手心,合拢起来:“给小姐变个魔术,看,它飞到你身上了。”

    “真的啊!太神奇了,先生,它真的在我身上吗?”井池雪美转动神传琥珀,里面果真只剩空空如野。

    “雪美,它不会伤害你,它将作为你的守护神。你看到我吃花,今后,你也可以吃。”

    房间里就有一束香雪兰,那是三个女孩子在花店买的;他们包下陈家客栈二楼,五间房里都有一束。

    井池雪美撕下一丝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咽下去:“是这样吗?”

    祝童点点头,也摘下一朵丢进嘴里;他这几天太忙,看到鲜花也有些忍不住。

    “它在这里,我感觉到了。”井池雪美捂住胸口,嘴角绽出怯怯的浅笑;哪个女孩子知道自己身体中有个异物都会胆怯的,她表现的已经很勇敢了。

    “你不怕吗?”

    “先生不会害我,雪美知道。”井池雪美又把一朵香雪兰塞进口中;“真的很好吃啊。”

    “适可而止,不能吃太多。”祝童嘱咐两句,起身离开房间。

    对面的房门半开着,朵花和叶儿正在翻看祝童提回来的塑料带,七由散和弩药等一干神秘之物摆满半个床铺。朵花毕竟生活在湘西,对三棱针和弩药多少有点了解。祝童进门时她正小心的向一只三棱针上涂抹弩药,还很内行的用油纸裹住。

    祝童感觉到气氛有点异样,似乎他进来前把某个敏感话题给打断了,朵花的眼角尚有泪痕。

    井池雪美在对面叫朵花,她抓起一把三棱针跑过去,顺手关上房门。

    “朵花怎么了?”祝童帮叶儿收拾床上的东西,问。

    “刚才我问她和黄海的事,朵花说爱情对于她是太奢侈的东西;三年内她不会考虑这方面的事。她说如果黄海能等的话,三年后可以重新开始,她和黄海谈过一次,黄海答应了。”

    “她脑子里想什么呢?凤凰仙子不能当一辈子。”

    “朵花说的也有道理啊,以她目前的状况根本没时间培养爱情,不是在外面演出就是拍广告出席各种宣传活动,每个月在上海不会超过一周。即使在上海的时间,公司还为她安排有大量的舞蹈训练和声乐训练,要学习新歌练习新舞蹈。凤凰仙子需要有大量的汗水和时间去养护,为人为己都不允许她有丝毫的懈怠。朵花说,那样的爱情对黄海太不公平,他应该有一个一心一意守着他、照顾他的女孩子。如果黄海三年后还要她,她会离开凤凰仙子的光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三年的时间,会有太多的变数,朵花这样做也许会后悔。”祝童叹息一声,床上的东西也收拾好了。

    对于朵花的决定不止叶儿没办法,祝童也无计可施;朵花需要一大笔钱建立自信,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上海教会了她自立,让她知道钱的重要。也许在她心里,金钱和爱情的位置已经颠倒了。

    叶儿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过来,他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黄海和我制定的三套应急方案,你看看,如果出意外,至少知道该做什么、互相怎么配合。”

    “合适吗?”祝童没接那张纸。他一方面为了避嫌,另一方面根本不相信黄海和叶儿制定的应急方案有多少意义。类似的东西他也弄过,都是建立在对局势有大概了解的基础上。

    “你看看吧,这也是黄海的意思。”叶儿微红了脸,又说一句;“我也相信你。”

    祝童只好接过来,看完暗自点头;黄海不象表面上那么鲁莽,接受过警官训练的人,只要肯用心都不是傻瓜。

    三套应急方案制定的很详细,考虑的也很全面,它是建立在国家机器的基础上;虽然目前看来带上叶儿他们也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在凤凰新城的宾馆里值守。但是一旦出现最危险的情况,比如说井池雪美小姐被绑架;黄海将动用当地警方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封闭出入凤凰城的所有道路。

    该休息了,叶儿先去洗澡;祝童矛盾了好久还是摸了摸她的手袋,里面果然有一只小巧的手枪。

    祝童推开木窗仰望沱江映出的星空,仔细审视着自己的状况,审视着与叶儿交往的点点滴滴;小骗子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

    这份应急方案应对的不只是普通的绑架者,最后一套方案根本就是为对付江湖高手而制定的;他们知道野村花海身负高明的功夫。

    井池雪美身上早就被装上了追踪器和窃听器,他刚才和井池雪美说的话,应该被黄海一丝不漏全听到了。

四、口是心非(上)

    午夜过后,祝童轻轻从叶儿的环抱中抽身出来。

    她就如初婚的新娘一样,半裸着身体双手环着祝童的手臂,把倦怠而甜蜜的脸依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祝童打开床头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快速浏览一番。

    事情还没发展得太糟,网上流传的基本上还是那些八卦消息。因为这些八卦最先是从几个经济专业论坛上冒出来。还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祝童轻轻敲动键盘,展开第一波反击。

    他首先给台海言发出指令,让他迅速查找那几个消息发布人的真实身份资料,如果有可能,就黑掉他们的电脑,把里面的资料弄出来。

    台海言开始工作了,他很兴奋,海洋医院信息网络中心机房里有强大的设备供他折腾。祝童第一次试图联络“逍遥剑客”彭湖,那个私募基金的操盘手。

    开始很不顺利,“逍遥剑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来访者很不感冒。他正准备休息。

    但是,祝童通过MSN不断发给他一些有关财富和尚的消息,“逍遥剑客”被打动了,开始询问祝童的身份。

    小骗子当然不会说,只说自己是财富和尚身边的人,因为看不惯财富和尚的虚伪,又不敢自己出面揭穿他的假面具,在良心的驱使下选择把消息透露给他。“逍遥剑客”问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祝童把“逍遥剑客”的详细情况发过去。包括他的真名叫彭湖,在三江基金做操盘手,家在哪里,从哪所学校毕业,女朋友叫什么……等等等等。

    “逍遥剑客”愣住了,这些信息是那么详细,他能肯定自己的老板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多。

    祝童这才说,因为他在“国际人贩子事件”中对财富和尚横加指责。有人已经注意上他了,这些资料是从财富和尚的电脑里得到的。

    “逍遥剑客”被激怒了,拼命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说财富和尚卑鄙无耻。

    祝童等他发泄够了,才轻飘飘的打出一行:你又比他好多少?

    “逍遥剑客”停了十分钟才回过一句:你想怎么做?报复他吗?

    祝童马上传给他一个网络空间的链接和进入密码。最后打出一行:我会不定时把知道的消息放在这里,怎么报复全看你;我看不惯财富和尚那样的伪善小人,也不喜欢你这样的人。今后我不会再和你联络。

    消息传出,祝童飞快的断掉MSN,并关闭电脑。虽然没资料显示“逍遥剑客”也是个黑客,多加小心总是好的。

    他等了十分钟才再次打开电脑,连上网络。移动上网就有这点好处,每次连上网络都会有一个不同的IP地址,即使台海言那样级数的高手也不好轻易追到他。

    祝童已经在虚拟的网络空间里放上一些关于财富和尚的背景资料,不是太详细,只含混的暗示财富和尚有深厚的背景。他身边有一个专业的分析团队,有高明的操盘手和大笔资金。指出财富和尚不代表什么大部分股民的利益,他在股市上呼风唤雨指点迷津,一是要借散户的力量和庄家谈条件,二是为了让相信他的散户为他解套、赚钱做牺牲。他还稍微透露了一点有关福华造船的小道消息,说田公子与井池集团的谈判出现重大分歧。这次合作很有可能会破局;井池雪美小姐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已经离开上海到黄山风景区游山玩水。

    台海言的消息穿过来,他已经找到八卦源头,祝童看到后笑了。果然是田公子在背后捣鬼,八卦的源头竟然是那两个著名的网络推手“黑白双煞”。

    即使知道对手是谁也不好办,小骗子仔细回忆着“黑白双煞”的习惯,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着力点。

    网络上,李想医生已经有越来越红的趋势。跟帖中很有几个求医问药的病人在赞美李想,赞美中医,希望能得到李医生的治疗。

    台海言发来高干病房最近几天的住院记录,祝童看完心惊胆颤,王觉飞也在面临着压力。

    最近几天海洋医院收治的癌症患者激增,都要求李主任作他们的主治医生。今天上午有六个大有身份的癌症病人入住,不用问,这些有钱或有势的大人物都是冲着神奇的李医生李想来的。

    如果任凭对“神医李想”的炒作继续下去,他的一切早晚会暴露在阳光下。李想的过去接触过太多的人,谁知道人肉搜索机会翻出什么历史来?

    总有些无聊的人喜欢凑热闹,已经有医学专家发出声音,要求公布李想治疗病人的病历资料。他们认为中医早就应该被淘汰。没有经过现代科学方法验证,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即使李医生真的治愈了癌症病人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日本医学发达,松井式先生一定同时也在接受西医治疗。

    这个荒谬而理智的推理让人无奈,小骗子不喜欢出名也不想掺和进这种无聊的门派之争,他最怕的是这场以“神医李想”为开端的争议,最终发展成西医与中医之间的学术之争,中医科不科学和中药有没有效果是当今最无聊的争论了,偏偏有那么多人以自扇耳光为乐。

    娱乐圈的新闻本就层出不穷,祝童只浏览了一下标题,发现对手又在加码,把凤凰仙子和李想联系起来;说凤凰仙子的走红完全是神秘的中医师李想在背后推动,此次突然消失,是陪李医生出去散心;因为海洋医院院长办公室副主任张扬亲口承认,李主任最近几天请假外出,确实不在上海。

    凤凰仙子的粉丝们一定会很愤怒,但是还好,他们还闹不出太大的风浪。

    祝童默默的关闭电脑。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开来;他习惯于躲藏在幕后寻隙出击,在上海顶着李想的面具生活;虽然加了十万分小心,但还是被推到风尖浪口上。

    “李想……”叶儿再一次环过来,柔软白皙的肩膀从被子中裸出。

    “睡吧。”祝童轻轻抱着她,也不知道叶儿醒了没有,左手替她拉好被子,探进去握住一只结实的**;叶儿低低的呻吟两声,又贴近一些;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享受难得的恬静时光。

    好吧,既然你们说李想医生不会治病,就承认他没本事好了;祝童决定明天让松井式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对外宣称他的病不是“神医李想”治愈的。

    还有那个张扬,是不是让吴瞻铭把他打发到某个学习班去清醒一段时间?海洋医院类似的学习培训很多,公费旅游而已。

    也许是心不在焉,手上的力量失去控制;叶儿睁开溢满水光的眼睛,痴痴看着他,呼吸慢慢急促。

    祝童感受着手心的柔软一点点膨胀,手指拨动尖端的娇嫩处。

    叶儿再也忍受不住,她胸口充满了悸动,周身的感官被作怪的手指集中到一点,并迅速化为热流爆开到全身。

    清晨,温暖阳光从东方溢出,俯视着清澈的沱江水潺潺流向远方,远处近处的吊脚楼隐约在时浓时淡的晨雾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江上一只小舟,撑船的汉子个子不高,但精干结实,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淳朴的微笑。

    船上乘客远看好像本地人,离的近了才发现那四位女客着苗装,四位男客只有那个抽旱烟的老者像本地人,另外三位一看就是远来的游客。这艘小船,也是凤凰城的船工专门为载游客特制的,没有船舱,彩棚下只有五排座位,能坐下十几位客人。

    今天一大早,陈老伯就张罗着叫他们起来,客栈后面的简易码头上早有一艘船候着。

    过年时,祝童带来二十万捐款,陈老伯和叶儿在山区苗寨选了两所学校,用这笔钱为学校修缮校舍,资助了几十个山区的孩子。如今,陈老伯告诉学校好心人又来了,这艘船是学校派来接他们去访问。

    井池雪美和朵花坐在船头,也不知她们在笑什么,船行水上。清脆的笑声洒满沱江两岸。

    河风轻柔的拂过,井池雪美赞叹道:“好美啊。”面对如画风光,她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说出一串日语。

    撑篙的船工见识多,知道船上有外国客人就起了兴致,被陈老伯怂恿着唱起山歌。

    高亢的歌声浑厚而质朴。祝童听不懂他唱的歌词,但看他脸上洋溢的微笑,就知道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没有都市中人人都躲不开的压力。不禁有点羡慕他这样的心境,简单的生活未尝没有幸福。

    但想归想,该操心的事躲不开。

    祝童和叶儿坐在最后一排,拿着一副高品质望远镜,借口看风景仔细观察周围的山水。

    从小船驶出凤凰城码头那刻起,他就感到有人跟踪。有蝶姨在,祝童不怕雪狂僧那个级数的江湖高手,他和蝶姨联手,只要不是群欧,没几个人能在他们眼前对井池雪美或朵花不利。他怕的是遇到枪手,如果江湖高手再配上现代化兵器,即使是索翁达活佛在,也防不胜防。

    黄海与野村花海第二排,小心看护着朵花和井池雪美小姐,只有陈老伯和蝶姨最清闲,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四、口是心非(下)

    船行两个小时在一处浅滩靠岸,远远的能看到村镇模糊的影子。

    河岸上,一群孩子已等候多时,船刚靠岸,他们就在几个大人指挥下欢呼。

    祝童吃惊的看一眼陈老伯,不是说来看看吗?怎么搞成个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了?

    今天不是周末,现在已经九点多,这些孩子应该坐在教室里,不应该在河滩上受冷。

    孩子们身上的衣服虽然看去还算干净整齐,却很单薄。更远的地方,有老师模样的人在看守一堆厚衣服。在偏远的湘西山区,能搞出这样不伦不类的东西,也算有本事。

    井池雪美与叶儿同样吃惊,她们一上岸就要求孩子们快去穿上厚衣服。只是,她们俩如今装扮成苗人,脸上还涂有易容药水,没谁听她们的话。

    祝童知道要找这里的最高官员才能终止欢迎仪式,他安静的等着没说话;说什么都是是在浪费时间。按照规矩,一定会有人来介绍,看样子,其中应该有乡镇一级的官员;他们最喜欢搞这套东西。

    果然,祝童很快就见到两个能当家的人,一位是胖乎乎的马镇长,那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是镇中学校长。

    马镇长还年轻;衣着还算简朴,抽的香烟不算高档,祝童看到他腰带上挂着的手机也很普通。

    陈老伯低声说:“我不知道换校长了,以前的校长是我的老同学。”

    祝童点点头,等介绍完毕才握着马镇长的手说,笑着说:“让孩子们穿上衣服,天冷,别冻病了。”

    “没事的李主任,他们都是山里孩子,不比你们大上海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少妇校长闪烁着妩媚的桃花眼,刚说出这番话,马镇长就板着脸说:“楚校长,让孩子们穿上衣服。”又回头对祝童说:“对不住了,是我们工作不细致,没想到今天气温……哈哈。李主任,我们早就盼着你来视察了。没有你的帮助,他们还要在四处漏风的石板校舍里受冻。孩子们是真心来迎接给他们温暖的好心人啊。”

    马镇长不愧是镇长,看出祝童神情中的不悦,如此一说,刚才有点紧张的气氛松弛了。

    孩子们跑去穿衣服,几个为人把祝童围在中间,这让小骗子很不习惯。他只是个医院科室主任,与这里的官场没有任何联系,似乎不应该享受如此规格的款待吧?

    从河滩码头到公路有一段距离,一群人说笑着废话很快就到了。公路上停着两辆公务车,一辆桑塔纳2000一辆普桑,一辆七成新的豪华大巴,祝童与黄海被让上桑塔纳2000,他们俩看起来最像有钱的人。

    祝童没客气,只是坚持要等孩子都上了大巴,眼看着叶儿、井池雪美和朵花也上了大巴才坐进桑塔纳。心里暗笑:如果这些人知道那个貌不惊人的苗家女,是身家亿万的日本财团女继承人,自己八成就没有做这辆车的荣幸了。

    他大概能估计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些人大概以为能一下子拿出二十多万的一定是有钱人,想借这个机会再让上海大医院的主任为本地捐些钱。由于时间的缘故,他已经准备把松井式的十万美金花在这里。

    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看到情况远超当初的估计。

    半小时后,车队绕过几条盘山路停在小镇中学门前,叶儿与陈老伯都愣住了。祝童是第一次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愣,

    从传达室内走出一位白发老者,佝偻着腰身,穿一身还算干净的中山装,枯瘦的脸上架一副黑框眼镜。他拉住陈老伯的手低声说着什么,叶儿也走过去。

    马镇长看到老者沉下脸,转头瞪了少妇校长一眼就要拉着祝童到旁边的办公楼,但是被婉言谢绝了。

    刚才在桑塔纳上,马镇长已经详细介绍过他对镇中学的宏伟规划,要盖一座四层教学楼,还要建电教室;他甚至说要把镇上的图书馆和学校的图书馆合并,只要有合适的地方。他可能以为上海的医生不会了解乡级政府和学校,但是小骗子从小混迹江湖,岂是那么好骗?至少他知道,在中国如今的大部分地区,乡镇一级的地方政府很少有图书馆;他认为马镇长说的是阅报栏。

    叶儿走过来拽拽他的衣袖,祝童低声问:“怎么了?”

    “他们把你的钱……。”叶儿眼圈微红,指着高大漂亮的学校大门,半天说不出话来。

    祝童扫一眼校内的建筑,心里明白了。自己的那二十万没有被建成校舍,而是被用来修建了一座华丽的大门和一溜漂亮的墙壁。

    这是标准的面子工程,对面不远处就是镇政府的办公楼。

    井池雪美与朵花抱着一束鲜花跑过来:“叶儿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李医生欺负你?”

    祝童叹口气,走到办公楼门前对等在那里的马镇长和少妇校长说:“我很失望,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可惜了,孩子们没有犯错,却要承受你们引起的后果。”

    祝童指着远处低矮破旧的教室,指指身边的两层办公楼,又指指崭新华丽的大门:“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实话告诉你们,我这次来带了十万美金,如果你们先修校舍的话,这笔钱就是你们的。现在,我不敢相信一个只照顾的校长。”

    少妇校长惊呼一声死死拉住祝童的衣袖不松手,马镇长也两眼放光,握着祝童另一只手:“李主任,不瞒你说,先修大门和围墙是我的意思。我们这里一直很落后,农业税取消了,镇财政一直很紧张……。”

    这次,马镇长的话被打断了,祝童面朝围墙、大门:“这么一堆东西竟然要用二十多万?看来,你们镇上的财政虽然紧张,本地的消费水准比上海还高。我不是冤大头,钱是捐给孩子们的,不会再给什么人充门面。”

    马镇长脸色铁青,少妇校长结巴道:“李主任,都怨我,上级要搞创建验收。我想,为了镇上的形象先把大门修好。这样,会有更多的人关注我们山区。”

    说这话,课间时间到了。一群孩子跑出教室,有些胆大好奇的围过来,井池雪美和叶儿打开黄海的背包,取出在凤凰买的铅笔、写字本、圆珠笔和一些儿童读物发给他们,朵花拿出DV在一边录像。很快,他们周围就聚集起百十张快乐的小脸。

    孩子们大多穿着旧衣服,却很干净,只是脚上穿的多是单薄的胶底鞋。看来,为了迎接他们,学校还是有所准备,但由于家境不好,很少人能穿上棉鞋。

    井池雪美一直和朵花到处乱逛,好象不操心的样子,当朵花听说祝童不准备再出钱修整校舍,不问青红皂白就恼了:“要好多钱钱?我出我出。”一副路间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

    “你有好多钱?”少妇校长高兴了,但看到朵花的一身苗装,还有那刻意涂抹的黑不溜秋的模样,听着朵花熟悉的湘西口音,失望道:“翻修那几个老教室就要十几万。”她以为朵花只是个导游。

    “十几万,我出了。”朵花如今也算身家不菲,对钱却没多少概念,跑去问蝶姨:“妈妈,我们有好多钱?”

    黄海和蝶姨听到了祝童和两位领导的争执,黄海把朵花拉到旁边解释完,她还是不满意,嘟囔着:“我以前上的就是这样的学校。你进去看看,教室到处漏风,冬天要冻死人呢,不能因为他们连累孩子。”

    虽然没有得到新善款,回去的时候还是有桑塔纳和连大巴。下车后,镇长还一再说应该留下吃顿便饭。

    老校长和陈老伯走在最后,边走边叹息着,他还试图说服这些人,再留下一些钱把校舍修修,那些房子已经用了三十年,很多已经是危房了,如果下大雪或大雨也许就有坍塌的危险。

    叶儿的心又软了,只是看祝童冷着脸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她刚才塞给一个衣着单薄的小男孩一百元钱;这么冷的天,孩子脚上竟然穿着一双破旧的拖鞋。

    果然是钱惹的祸,老校长就是因为不同意修大门才被解职,少妇校长是马镇长的夫人,以前的副校长。

    老校长说没有人贪污好心人给的的善款,大门和院墙与校舍一样年久失修,以前村民的猪牛什么的经常跑到校园里去;唯一的不妥是,对于一所乡镇小学来说,新校门修的太漂亮了。

    不可能没人得到好处,也许只是几顿酒席,但小骗子很清楚只要有工程就一定有回扣,这是……文化。

    野村花海没去学校,在船上与陪船工发呆,大概是在守后路。

    小船离开好远,井池雪美才对祝童说:“李医生,我认为他们没有错,有错的的是你啊。”

    “我有错?”祝童指着自己的鼻尖,很是吃惊。叶儿挽住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着急,听人家把话说完,虽然上她对井池雪美的话也不太理解。

    “是啊,至少你的二十多万大部分都用在学校里了,我对中国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你们当初没有明确的合同约定,你的捐款意向可能是修校舍,校门也是校舍的一部分啊。我说这件事不能怨别人主要原因在你身上是因为,那笔钱虽然不多,但是你既然捐出去就要为它们负责,不能一捐了之。即使按照你的判断,这笔钱中有一部分被贪污了,你也不能怪镇长和校长。金钱是人类贪婪的试金石,你不能用它们去考验一个人的良知。”

    祝童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仔细想想,自己当初拿出这笔钱确实没想过该如何用;事实上,他捐钱的目的主要是因为叶儿。想到身上还有十万美金的支票,就虚心请教道:“雪美小姐认为,我该如何做。”

    “使用善款最主要规则是:你可以为他们做事,为他们提供必要的机会或物质帮助,但不能直接给钱。世界上到处都有不公平,慈善事业是缓和社会矛盾的润滑剂,几乎所有的大公司大企业都会有慈善捐赠,他们的善款动辄以百万千万记;这项活动不但对他们的商务活动有帮助,而且有助于改善公司形象,在公众面前树立企业的威望。这其实也是一种营销手段……。”

    于是,回程的大部分时间船上就成为井池雪美的舞台,听她讲解慈善捐助的规则。作为家族继承人,井池雪美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就有包括如何花钱为家族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慈善捐赠是一个很重要的手段。

    南华山的影子出现在沱江上游,距离凤凰城不到十里水路,祝童大致也明白了。但还是头疼,不为自己,为的是叶儿。想不出好办法只好向继续老师请教:“雪美小姐,如果这笔钱是你的,你会如何操作?”

    “不知道啊,李先生是要考我吗?”井池雪美闪着大眼睛,俏皮的笑着。虽然脸上涂有朵花的药水,此刻看去还是令人怦然心动。

    “只是请教。”祝童揽着叶儿的腰;“这件事不好半途而废,虽然说过不会再给钱,但是为了孩子,该做的事还要做下去。”

    叶儿感激握住小骗子的手,说:“雪美小姐,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叶儿姐姐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井池雪美收起玩笑;“如果只是一笔钱的话,你只要要委托给三个人,一个负责财务审批花出去的每一分钱,一个负责你想要达成的项目,还需要一个直接为你负责的托管人,最好是在本地威望较高的老者,负责全部审查和监管。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建立制度化管理,但是那需要法律做基础。我对中国的法律不太清楚,在日本,托管人很多是上年纪的律师。

    “李先生知道,井池财团一直在资助京都大学药理研究所,这样的捐助等于变相投资,自由度比较大,我们基本上不怎么过问他们怎么用。如果钱的数目比较大还有一个办法,李先生可以成立一个基金会,招聘专业人员来做。这就牵扯到一定的财务费用,但大部分善款能得到最好的利用,比较而言还是值得的。很多事是做过之后才知道,你会发现世界上有太多的人需要帮助。个人力量终究是渺小的,叶儿姐姐,李先生,希望你们能量力而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你要成立基金会,我会考虑……唔,拿出三十万美金给先生捧场。”

    “谢谢雪美小姐,我考虑一下。朵花,不如你来牵头搞个凤凰助学基金?怎么样?我这里有十万美金,雪美小姐答应给三十万美金,能做好多事呢。这笔钱能帮这里学校盖起几座大楼。”小骗子灵机一动,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塞给朵花。

    “好啊好啊,我去找人捐款;十万加三十万……美金换成人民币是……。”朵花板着手指算账。

    对有些人来说是烫手的山芋,对另一些却是山珍海味。如果朵花来做,对凤凰仙子的形象是个很好宣传手段,还能增加歌迷的好感度;正是个一举夺得好东西。

    朵花、井池雪美和叶儿聚到船后,叽叽咕咕商量着如何做基金会。要找什么人、如何号召凤凰仙子的歌迷捐款、怎么选择捐赠对象、怎么避免善款被人挪用等等等等。

    祝童收回对这件事的关注,接过黄海递来的望远镜。黄海刚才碰了下他的肩膀,大概看到什么不合常规的东西了。

    回程路上,黄海大部分时间都在摆弄祝童带来的望远镜,他说这只不怎么起眼的望远镜比警队的专业望远镜还要好。祝童只解释说这是户外旅行用的玩意,没用过警方的,不好比较。

    祝童顺着黄海手指的方向调整着望远镜的镜头,看到右侧山顶的两个人影。镜头拉近,两个影子渐渐清晰,白衣飘飘的是雪狂僧,穿黑衣的老头,祝童没见过。

五、观鱼(上)

    雪狂僧还罢了,他与小骗子每次见面都被弄得灰头土脸,肯定没有好脸色。黑衣老者是谁?

    他似乎感觉到祝童在借助望远镜观察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已经好久了。”黄海结果望远镜继续观察。

    “和尚而已,你认识他们吗?”祝童装作不在意的问。

    “没印象。”黄海放下望远镜,抬腕看看表;“快十二点了,请问船哥,还有多久能到凤凰?”

    “快了,一顿饭功夫就到。”船工憨厚的笑着,但是一顿饭要多久?

    陈老伯明白游客的心思,说:“大概一小时能到,现在是上水,船行的慢。莫着急,家里准备好饭了呢。”

    去得时候是顺流而下,回来当然慢了,于是众人无话,安静的欣赏绿绿的江水,绿绿的两岸。

    “船哥,我们到桃花岛停下吧,我们走路回去。”黄海到底身负重任,不敢冒险。

    桃花岛名字叫岛,却仅是沱江中一隅种着桃树的滩地,周围长满蒿草,有一座原木搭起的小桥连接江岸,岸上有一条通往凤凰城的路。

    黄海的意思是,在船上出意外不好控制,到岸上就好办了。

    祝童虽然没说话,心里很同意黄海的选择。他已用望远镜观察过桃花岛,如今岛上游人不多。

    船工以为客人们要上桃花岛游玩,劝道:“岛上没什么好看的,上去还要买票,不值当。”

    “谢谢船哥了,我们想去看看。”叶儿也看出点什么,船工就不在坚持,把船驶向桃花岛。陈老伯要坐船先回去,叮嘱他们别玩太疯,莫忘吃饭。

    桃花岛真不大,这个季节,岛上的桃树与茅草屋是黯然的枯黄色。船刚靠岸,两位身穿暗蓝苗服的女人来敬酒,顺便收门票。

    祝童回头望一眼,远处山上,雪狂僧和黑衣人依旧在远远的眺望;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祝童加了分小心,周围一定还有对方的人。

    来的好快啊,不过三天时间就追来了。迅捷的通讯设备和便利的交通设施就如一张无形的网,让江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桃花岛转两圈用不了多久,黄海与野村花海没心思看风景,去小岛通往岸上的木桥查看,叶儿守在井池雪美身边;只有朵花举着DV到处乱照一通,桃花岛就算玩完。

    野村花海忽然停在桥头,而黄海则在桥边。

    木桥中间端坐一位灰衣僧人,年纪大约五、六十之间,整体看去很有气势。僧人额头高阔眼正鼻直,只是脸色苍白嘴唇单薄。

    他坐在桥中,手执一柄乌木鱼竿垂钓。虽然在低眉念经,祝童却感到他身上隐约散出傲然的自负。

    桥的另一端,是两位同样着灰衣的僧人,身强力壮正值壮年,守在一架竹制滑竿旁。

    祝童上前几步到野村花海右侧,能听到灰衣僧低沉悠长的念经声,能嗅到淡淡的檀香味。“这位大师,很神奇。”野村花海手指桥下。

    祝童看去,也大吃一惊!桥下,正对灰衣僧人端坐的位置上,有一群游鱼正频频点头,好象朝拜的样子,却无鱼咬钩。

    小骗子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如此神奇的人,竟然能念几句经文就引得鱼儿朝拜。但事实就在眼前,他上看下看左瞧右瞧,就是看不出破绽。

    三个女孩子也看到这幅奇景,连连惊呼;井池雪美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经历、见识多心态就稳定。第一个跑上去的是朵花,她靠近黄海俯在桥栏上啧啧称奇,举着DV一通猛拍。

    野村花海拦住井池雪美,面露戒备之色。

    “为什么会这样?”叶儿挽住祝童的臂弯,蹙起眉头。她是无神论者,对出现在眼前的怪事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祝童也不明白,仔细观察灰衣僧的举动与桥上桥下的每一处细节,尽量找寻答案。

    人家这一招叫“临渊慕鱼”,但他就是没看到最基本的一点:鱼饵。

    说来,“临渊慕鱼”并不算新鲜,江湖上早有比着更离奇的骗术,历朝历代都有故作神秘的高僧之流以这一招迷惑百姓。

    要耍这一招要有三个必须条件,一是鱼饵,多是炒熟的芝麻或油浸过的鱼虫,洒在水边阴凉处,且最好在阴天,光线太强容易被看破。

    二是浓郁的檀香味道,用来掩盖鱼饵的香气;施术人多是僧人,他们多在身边燃起檀香。

    第三就是几个好事之徒在一旁敲边鼓,造成轰动效应,引来更多旁观者。

    现在,檀香味有了,出自灰衣僧身上;他这身衣服肯定用高级檀香熏蒸过。这个场合不需要好事之徒,人家这出戏也不需要太多的观众;问题是,祝童不止看不到鱼饵,也没看到桥下鱼群有争食的迹象。

    灰衣僧虽然端坐不动,却好似隐浮在青色光晕中,看去不象真实的存在,人却实实在在坐在那里。祝童根本就不敢接近木桥,看到他的瞬间,祝童就感到巨大的压力,脊椎发冷。

    “大师,请移步桥边方便片刻,容我们过去好吗?”这句话黄海也不知道说几遍了,灰衣僧就是不为所动,只低眉念经。

    事实上,他占据的桥面不到三分之一,单行的话,对行人的影响不大。但是黄海身负重任,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

    “大师,我在执行公务,请让路。”黄海终于忍不住了,拿去警官证亮明身份。

    “阿弥驼佛,原来是警官。贫僧行在此处,念几句法华经消弭周遭厌气。天地自然万物葱茏,人最聪明也自私;璀璨星河中,人不过是一粒微尘。自私的微尘与聪明的微尘,对于宇宙来说,只是一粒微尘。”灰衣僧张目,细长的眸子里闪出柔和温情的光。

    黄海似乎被迷惑,低声说:“我不太懂,这里有什么厌气?”

    “你看水中鱼,它们一生都生活在游动,终此一生,它们也没时间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水中世界危机重重,它们太累了,贫僧请它们来休息片刻。对于鱼儿来说,在水里危险,离开水更危险,它们不知解脱之道,只能浑浑噩噩的重复,这就是厌气。对不起,贫僧自幼不良于行,如果耽误施主通行,请相信非我本意。”

    祝童暗自着急,黄海受不得空字辈高僧的鼓惑,看着桥下群鱼有点迷糊。但是不破解开鱼儿参拜的秘密,他不敢走上前,这是人家出的题目。

    桥对岸传来赞叹声:“好多鱼啊。”接着就看到凡星道士从另一侧走上桥头。

    “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凡星站在灰衣僧身前三步处,随手把一样东西丢到桥下,尺半竹刀。

    “一波才动万波随,蓑衣一钓丝,锦麟正在深处,千尺也须垂。”灰衣僧抬起枯瘦的眼皮,总算说出一句人话。乌木鱼竿抖动着,桥下响起激烈的水声,很快就归于平静。

    凡星无所谓的笑笑:“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请问大师怎么称呼?”

    “贫僧空想。”他双手扶着桥栏缓缓站起,招手让桥边两个和尚把滑竿抬过来,坐上;“道友好学问,一定是凡星了?”

    “我是谁不重要,大师请好走,多谢。”凡星打个稽手,让开道路。

    空想叹息一声“阿弥陀佛”;转头看看井池雪美和野村花海,又瞟一眼祝童,坐上滑竿去了。

    祝童恍然,暗骂自己愚笨,看到滑竿他早该猜到灰衣僧的来历。

    一品金佛空字辈高僧空寂、空雪,空木、空幻都见过,唯一没露面只有智慧殿主事空想大师,据说他天生残疾不良于行,却聪明绝顶。

    刚才凡星与空想的应对的禅味十足,这样的功课小骗子可做不来,就是听着也是一头雾水;好在他能看明白凡星道士站了上风。

    “你们也来桃花岛啊,看景不如听景,原来不过如此啊。”凡星站在桥上和黄海打招呼,祝童知道他要取回尺半竹刀,也不在多说,客气着说几句天气不错之类的废话,做手势表示感谢就随着众人离开桃花岛返回凤凰城。

    这一行程看似平静,却不无危险,祝童走进陈家客栈才长出口气。

    大家都饿了,陈阿婆和陈老伯早准备好一桌丰盛的酒席,红红的血粑鸭是少不了的,还有香喷喷的牛肉粉,井池雪美和叶儿最喜欢吃这个。

    下午,井池雪美大约感觉到什么,说累了不想出去,大家都留在客栈里。野村花海和蝶姨照例去找两个老人打麻将,年轻人就躲在房间里玩纸牌。

    祝童玩了一会儿,故意表现的很生疏,好脾气的叶儿都叫着换人,井池雪美被拉来替代他。

    小骗子回房间打开电脑,把朵花上午拍的DV倒进去,一遍遍仔细观看,寻找空想这招“临渊慕鱼”的破绽。他可不是凡星,没资格耍釜底抽薪那样的终极招数。

    开始当然是毫无头绪,也看不出空想大师的丝毫破绽,那些鱼似乎真是被佛法无边感染,自动游到桥下迷拜高僧。但是小骗子有足够的耐心,加上高级DV数字摄像的技术有势,还是被他看出点名堂:鱼群周围水纹的波动很不正常。

    于是,小骗子把播放的速度放慢,最后一帧帧放大调整色度、角度,隐藏的细节渐渐清晰。

    终于搞明白了。

    空想大师的“临渊慕鱼”根本就没有什么鱼饵,水中有一只……是两只驱赶鱼群的小精灵,好象是灵鼠之类的东西。桥下可算个相对密闭的空间,是它们在水下圈起一群鱼,并把它们驱赶着跃出水面。仅凭肉眼看去,当然就是一番鱼群朝宗的神奇景象了。

    空想的竹竿与凡星的尺半竹刀在桥下有一番激烈的争斗,直到尺半竹刀在斩杀了一个小家伙,空想大师落败,才不得不离开。凡星是凭空控制尺半竹刀,而空想大师的尖利鱼钩有鱼线相连,高下不问可知。

五、观鱼(下)

    解开心中的谜底,小骗子对“临渊慕鱼”就失去了兴趣。

    总归是障眼法,只训练出两只灵鼠才有点技术含量。

    祝童暗叫侥幸,没有按照传统模式去破解空想大师的“临渊慕鱼”,那样的话非闹个灰头土脑。

    如果这两只灵鼠被空想大师作为暗器或奇兵,在灵鼠爪牙上涂上什么毒物的话,也是个防不胜防的家伙啊。他摸摸藏在袖口的三棱火针,定主张:再遇到空想大师,先要想办法找机会废掉这两只灵鼠。哦,现在应该只有一只了,其中一只被尺半竹刀重创,不死也要成废物。

    想必,训练它们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值得思索的是空想大师这个人,更厉害的对手祝童也面对过,但从未有过那种压抑与恐惧的感觉。以小骗子如今的眼光见识,能大致看出空想大师的深浅。

    论起拳脚功夫,空想大师根本就是个残废,对祝童说不上有什么威胁。玄功还有几分看头,但比索翁达活佛也差远了,与祝门女弟子女活佛曲桑卓姆比起来也就在伯仲之间,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害怕?

    祝童思索着自己当时的心境,能确定这感觉发自心底,他能确定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

    想着想着,心底缓缓升起股寒气:真的没见过吗?

    外面传来朵花的歌声,看来她输了,被罚唱歌。

    祝童又连上网络,查看另一个战场的情况,很快就发现情况很不妙。虚幻的世界里虽然没有战火硝烟,却比现实更加凶险残酷。

    田公子驱使“黑白双煞”不断推波助澜,“神医李想”的名头越发光彩夺目。这次,不由小骗子好心,只好这件事推向西医与中医之间的学术之争。

    祝童给远在日本的白家树打电话,要他利用纯学术的观点发表一篇关于松井式的学术论文,论证中医治疗胰腺癌这样的恶疾,有相当的难度。

    白家树答应了,但也透露一个不好的消息:回禾吉大师前天到上海去了,据说是接到来自中国某佛教研究会的邀请,去交流佛法心得。

    回禾吉也许在日本不怎么样,但是在中国……。

    稍微包装一下,上海就将出现一个修为高深的大德高僧。邀请回禾吉的一定是一品金佛,让他来是为了对付自己,回禾吉也一定会不於余力的全面配合。到不怕他诋毁“神医李想”,小骗子怕的是回禾吉开足马力全力吹捧“神医李想”,外来和和尚会念经,如果引起轰动效应,可就是一场真正的灾难了。

    小骗子怕的就是出名,正盘算着如何应对,手机响起来,吴瞻铭吴助理的电话找来了。

    “你到哪里了?院长有急事找你,稍等一下……。”耳边传来“咚!咚!咚咚!”的跑步声,一会儿,王觉非的声音传来。

    他先是问李主任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海洋医院每天都要接到大量电话和新建,都是询问“神医李想”的情况,并要求预约李主任的治疗。一般人自然不必理会,但有些人口气很大,说是出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见到“神医李想”;他们一些人是被各方面“人士”介绍、引见来的,有些手里还拿着条子。

    王觉非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海洋医院病房爆满,多是恶性肿瘤;医院各科室全力开动,也没办法同时治疗如此多的病人。最不好应付的是,有关方面给海洋医院下了两份文件,内容大致相同:调阅李想所有经手过的病历,并让李想到两个医疗小组报到,为某两个大人物治疗。

    小骗子捂着头沉思半晌,无奈的说:“院长,你把我开除算了。”

    “亏你想的出来,谁敢开除‘神医李想’?”王觉非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那么,我辞职。”祝童说完,感觉没必要和王觉非赌气,笑笑:“院长,你就说我从日本回来后身体一直欠佳;对了,我在日本受了很重的伤,是枪伤,你就说李想到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他的身体不允许继续工作。”

    祝童挂断王觉非的电话,拨通松井平志的电话,让他对外透露一个消息:李医生在日本期间,确实受过重伤,离开日本时还没有完全康复。

    小骗子披上马甲亲自上阵,在论坛上发布一系列质疑“神医李想”的消息,并揭露内幕,说“神医李想”事件是个无耻的阴谋,并指出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的身份:黑白双煞。

    接下来的半小时,祝童把黑白双煞曾经做过的事一件件摆出来,有理有据资料翔实,从凤凰仙子到“国际人贩子事件”,都是这两个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小骗子并公布了黑白双煞的多个马甲,并说他们现在属于田旭洋旗下海皇娱乐的网宣部,是两个专职娱乐大众的娱乐人物,不信的话可以去调查。

    搞定这些事,小骗子累得满头大汗,却还要强打精神,给“逍遥剑客”提供炮弹。在另一个潜在的热点战场,逍遥剑客因为攻击财富和尚真诚法师,正落入股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祝童本来还在犹豫,是否公布真诚与无聊大师乃至金莲花基金会的关系,当他看到真诚法师最近的一篇帖子,这点犹豫迅速飞到九天云外。

    真诚法师竟然说:来自日本的回禾吉大师也是一位灵根深种的佛学大师,预言福华造船如果能得到贵人相助,那两只股票将冲上五十元的位置。真诚法师暗示,所谓的贵人是“某个来自上海某医院的年轻的中医师”,他说,这次合作的关键人物不是田旭洋田公子,也不是井池雪美小姐,而是那个年轻的中医师。

    好吧!你不仁莫怪我不义,先剥去一些人神圣外衣。

    祝童把一个美妙的故事传到网络空间内,“逍遥剑客”马上开足马力全力回击。很快,有关无聊大师的出身,与田旭洋公子的恩恩怨怨,从被迫堕江自杀,到卷土重来建立金莲花基金开始初露端倪。让大家知道所谓的财富和尚真诚法师,不过是无聊大师推到前台的木偶罢了。

    祝童已经很客气了,没有说明金莲花基金回与一品金佛的关系,没有说无聊与地下钱庄的关系,也没有说无聊强势参与福华造船的消息,只造谣说金莲花基金会大部分资金来自国外信托基金和对冲基金。

    接着,小骗子开始发布日本和尚回禾吉大师的谣言,以片段事实为基础,夹杂大量指向性很强的主官臆测;他甚至说回禾吉大师年轻时曾经是侵华日军的一员。反正大家都不了解回禾吉的真正历史,一品金佛或田公子把他请来势必要好好利用。这盆脏水泼上去,要洗清爽可要费一番功夫。

    想想,还是不太安稳,要把水搅浑需要吸引更多的人进来;祝童给台海言打电话,让他把另一张光碟散布到网上,不能太快,以一天两本的速度。

    那是井池雪美让人整理的天夜牧场藏书楼里的中医古籍,多属于孤本。这样做能把一大批专业人士吸引过来,研究那些艰涩的医术需要专业素养,能看到这些书对于那些人来说本来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最后一步,小骗子把电话打给松井平志,当然是找松井式了。祝童没有松井式的联系方式,只能找松井平志。

    年轻人沟通起来很直接,没那么多绕弯子的废话;松井平志对井池雪美的安全有些担心,提醒祝童:井池财团还有很多事要做,他或井池雪美都不可能在中国浪费有太多时间。现在已经三天了,松井平志希望事情在一周内有个结果。

    祝童问起田旭洋最近的反应,松井平志委婉的说:“田公子最近悠闲。”小骗子有点失望,如果田旭洋表现的很忙碌他大概能猜测出是在演戏,田公子表现的很坦然,就不太好测度了。

    松井式来接电话,祝童忙整理思想,提出要求:“松井式先生,你应该到海洋医院住几天。”

    “为什么?”松井式对李医生突然提出来的要求摸不着头绪。

    “因为我希望你能在海洋医院接受记者的采访,说你的胰腺癌还没有痊愈,现在的状况是中西医结合的成果,不全是我的功劳。”

    松井式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有什么好处?”

    “如果我能安全回到上海,会彻底治好你的病,给你自由?”

    “给我自由?”松井式老奸巨滑,故作不明白。

    “松井先生现在感觉很好吧?但是如果我不放手的话,你每年必须见我一次才能安度晚年。我如果出什么意外或不高兴的话……。”祝童恰到好处的嘎然而止,给松井式留下想象的空间。

    松井式体内还有一直紫蝶,祝童在一定距离内确实能左右他的生死;事实上,小骗子还不能确定如果不从松井式体内取出紫蝶,小家伙会如何折磨宿主,但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滋味。

    “如你所愿,我知道怎么做了。但你要保证小姐的安全,保证井池家族的利益不受损失。”面临生死,松井式无奈的妥协了。

    “谢谢,我保证。”

    做完这一切,小骗子长出口气;他不以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合适,这叫先下手为强。

    从今天的事情看,对方还没有足够的胆量和实力进入凤凰城。但已经做出撒开大网要全面进攻的姿态,他所做的只是戳破几根网线而已。

    井池雪美和朵花走进来,嚷嚷着要再看一遍那个神奇的僧人,牌局结束了。

    祝童关闭网络,把电脑交给她们折腾,到黄海和叶儿那边听他们的看法。

六、杀手(上)

    夜幕降临,凤凰城被沱江流连出的浪漫笼罩。

    井池雪美被朵花鼓惑,要去跳岩放河灯。

    吃过晚饭,年轻人就走出陈家客栈,只有野村花海和蝶姨依旧陪着两个老人打麻将。

    凤凰城内大约还安全,所以祝童没什么意见。

    黄海和叶儿还有点担心,下午的牌局之所以解散,是因为黄海接到王向帧打来的电话。祝童不清楚王向帧说了什么,但黄海的情绪有点低落,事情应该有了什么波折,至少不会如预计的那么顺利。

    按照以前的约定,井池雪美还要在这里呆七天,祝童有点怀疑,七天内会不会出现王向帧希望的转变。

    与往年一样,这个季节的凤凰城依旧没几个游客,跳岩上放河灯的只有两对情侣。

    朵花、井池雪美每人买下一筐河灯,蹲在跳岩上嬉笑着享受难得的轻松。

    叶儿没放河灯,她在跳岩上守在井池雪美左侧;黄海在右侧河岸上。

    最轻松的是小骗子,坐在江左岸边酒吧里,推开格子窗欣赏沱江夜景。

    半轮明月升起在虹桥上,清清江水洒上月华,串串河灯就如一个个美丽的梦幻,飘荡向远方。

    “要下雪了。”耳边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祝童转头,对面坐下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烟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意外吗?我还俗了。”烟子理理头上的短发,妩媚的笑着。她如今的装扮与三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差不多,一副户外旅行者的做派。

    烟子熟练的抽出一支烟,含在唇边;祝童“啪”一声按开ZIPPO火机。

    “谢谢,我自己来。”烟子扭头让开,拿出枚细长的银质火机,却不点燃,只在手里把玩。

    小骗子摇头笑笑,烟子以前不知道ZIPPO内的秘密,即使江小鱼吃过这只火机的亏,也不应该表现的如此小心。

    侍者走来,为烟子送上一瓶红酒,顺手为她点上香烟。

    “谢谢。”烟子给侍者一个微笑,徐徐喷出一缕烟线,却凝而不散,在两人之间形成个心形烟圈。

    “祝郎,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这一年我时常回忆那些时光,每次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有什么不对的,我能改,只要你说出来。”

    祝童取下眼镜,眯着眼睛注视着烟子:“希望听实话吗?”

    “当然。”烟子眼里闪出希翼的光芒,心形烟圈失去支持,消散了。

    “你做的很好,主要原因在我,是我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想过几天平常人的生活。烟子,如果要说你的原因,现在想来只有两点。一是你不该隐瞒身份,五品清洋的大小姐能看得上我这个江湖浪子,该是多幸运的事……。”

    “我对你说了。”烟子着急的打断他,辩解道。

    “那是一年之后,开始你只说是嵋山派弟子,没说五品清洋,也没说过你的哥哥江小鱼。”

    “如果是因为我哥哥,我道歉。但是当时我不敢说,因为哥哥曾经得罪过祝门大师兄,我怕你有看法。”烟子神色黯然,自顾自倒上一杯酒,仰头喝下。

    祝童也啜一口清茶,转头看看窗外;看样子,井池雪美沉浸在放河灯的游戏中,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应该还有点时间。

    “好吧,这个说法我能接受。第二点是,你太贪心。祝门有规矩,做生意要量力而为,更要适可而止。你喜欢冒险,我们如果还在一起的话,早晚要翻船。那时不只是你,我和祝门都要被连累。所以我才选择离开你,暂时抛开生意,等事情静下来再说。”

    烟子注视着祝童,几次要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祝童是那么聪明,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

    “你现在得到安静了吗?”

    “没有。”祝童微笑着看向跳岩上的叶儿;“但是我得到了更宝贵的东西,烟子,我们在一起本就是个错误,那不是爱情。我能为她抛开一切,乃至这条命。只要需要我能为她去死,如果谁敢伤害她,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当着过去的情人说另一个女子,渲染这段感情的浓烈,本是最忌讳的事。但祝童就是要刺激烟子,此时此刻,他本感觉到烟子的到来不简单,她手里细长火机的一端一直在对着自己,细长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火机的按钮。出于祝门弟子的本能,他隐约意识到那不是只单纯的火机,与自己的ZIPPO一样,大约也是件精巧的暗器。

    缘寂师太最著名的本事是笑里藏针,以烟子如今的修为,口舌之间大约还弹不出细若牛毛的青蜂针;但祝童怀疑她手里的火机是否就是一个发射青蜂针的机关。

    烟子果然被激怒了,紧咬牙关看向窗外。就在她失神的瞬间,祝童手中的茶杯闪电般扣向烟子的右手。

    “啊!你做什么?”烟子惊呼一声,捂住手腕;茶水洒满桌子。

    “不做什么,我不想做个不明不白的冤死鬼。”祝童摇晃一下手里的茶杯,凑近桌上的蜡烛仔细查看。

    细长的火机已经碎裂成两段,茶杯壁上果然有几枚青蜂针,烟子在他出手的瞬间已经按下发射按钮。

    “你不该那么多废话,既然做杀手,就要干净利落。”祝童右手转动凤星毫,涵养片刻,针体上的黑晶闪烁几下。

    “瞧,我也有针。”烟子刚一迷惑,却见祝童手指轻弹,一丝热流从颈部左侧浸入体内。

    “你应该这样做,既然要出手就要快,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祝童站起来,探出手要取扎在烟子颈部的凤星毫。

    烟子灵巧的闪开,刚要逃离这间酒吧,忽然感到胸口剧震,周身的力气被抽空般,连手指也动弹不得。

    “记得付酒钱。”祝童摘下凤星毫,仔细擦拭几下小心的放进袖口。“你没机会了,今后你的生死在我手心。别试探,你再不可能轻易接近我,你身上种有生死符,只有我能解开。”挥手间,烟子恢复了行动能力,却不敢乱动。现在的祝童是那么陌生,鬼魅般神秘。

    烟子身上没有什么生死符,祝童在她身上种进一粒蛊蛹。

    小骗子一向谨慎,习惯谋定而后动。通过这段时间的体验和与蝶姨的交流,逐渐总结出一点规律。

    每到月圆时刻,蝶神最是躁动不安,大约就是涵养出一粒蛊蛹的时间。而如果他和蝶姨通过神传琥珀让两只蝶神会合,就不受此限制。

    该烟子倒霉,今天正是月圆日,这个月的蛊蛹祝童还没浪费掉。

    失败者必定很沮丧,烟子冷着脸付清酒钱要走,祝童看看沱江上的跳岩,说:“别着急,还有点时间,随便聊聊,我现在很无聊。”

    烟子只好坐下,于是,小骗子开始讲道理。可笑的是,他竟然满口江湖道义,说烟子暗算江湖同道罪该万死,说江小鱼阴谋害人是大逆不道。但是为了江湖道的和谐,为了美好的未来,小骗子希望烟子能摒弃前嫌,诸如此类的话。

    祝童最后建议烟子转告江小鱼几句话:“鱼死网破或和睦共处,这是第一句;第二句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祝郎,我已决定离开江湖。今天来不是为了杀你,就是想见你一面。我已经办好护照去美国读书,江家的事……早就与我无关。”烟子留下句话,满头雾水的走了;与她一样满头雾水的祝童在原来位置上坐下,想着她是什么意思。

    “要下雪了。”耳边又响起个熟悉的声音,不同的是,桌上同时落下一枚铜钱。

    “百里先生?”祝童惊异的看着这个一身酒吧侍者装扮的中年人,正是近期悄无声息的千门掌门百里宵。

    “祝掌门安好;你真的很厉害。”百里宵端着杯热茶递给祝童,并在他对面坐下。

    “百里掌门,我现在是祝门大夫。”祝童冷静下来,双手握住茶杯。

    “哦,原来是祝大夫。不过我早不是什么百里掌门了,如今是闲云野鹤。”他微笑的看着祝童;“好在我还有些积蓄,买下这间酒吧躲清闲。祝大夫,凤凰城本是祝门地盘,百里宵托庇贵门,能容否?”

    “哈哈,百里……老板开玩笑了,凤凰城不是什么祝门地盘,只要百里老板住着舒服就好。咦?我觉得百里老板比百里掌门叫起来顺口,先生知道为什么吗?”

    祝童脸上带笑,眼里却充满审视的意味;不是他不相信百里宵,值此要紧关头,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多加小心。

    百里宵长叹一声,解开胸前衣服,露出一道粉色伤口。

    “田公子要千门弟子做他的打手,我不同意,没想到他竟暗中联络拉拢那独臂莽汉,引外人暗算我。你应该见过那个杀手,就是田旭洋身边那个年轻人。三个月前,江小鱼介绍他到田公子身边做贴身保镖。我被他刺了一刀,这里还有颗子弹。总算水性还可以,跳海逃过一劫。”他左后指指自己的腰部。

    “太遗憾了,百里老板真的很倒霉。”祝童收起疑心,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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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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