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六章 不懂利害
第四六六章不懂利害
自始至终,除了‘回寰’那一伙外,神仙相都是要通过轰击小眼的法子,来寻找猴儿谷大眼。
贾添在大眼附近布下了禁制,依着他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放任小眼不管?
巨岛上还有神仙相余孽,贾添却混不理会,执意要和梁辛一战,还把傀儡大军调来围剿日馋……因为他根本不怕、不在乎剩下的神仙相,他早有准备。
真正的大眼已毁,神仙相飞升无望,惨剩余孽再回到中土,就只剩下一个目的:灭世。他们不知道假大眼在哪里,但也不需要知道,他们要灭世,就直接来轰灭离人谷中的小眼便足矣了。
而镇百山内,还有大群山天畜守护,贾添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妥当了,他和梁辛决战时,神仙相不来便罢,若来了,也只有惨死于禁制这一个下场
此刻的情形,也确实如此,在第一轮猛袭、破去神仙相的隐身法术之后,贾添布置在镇百山中‘禁制们’尽数动起来,调运山势虚掷轰袭,重重大力猛击空中的神仙相。
巨岛上五行怪物暴*,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幸存下来的人大都还有伤在身,在众多大兽的强袭下,很快就被打得歪歪斜斜,不停有天猿或神仙相的尸体在半空中炸碎,只怕再用不了片刻功夫,那些在外围游弋的神仙相就会被彻底铲除。
核心里那四十余个‘仙家’还在催动阵法,不知要唤来什么样的神通,阵法真正成形之前,他们几乎是全不设防,全要靠外围同伴护法,一旦外面那些怪物被清理干净,阵中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还在镇百山九十里处苦苦挣扎的妖人中,不乏见识广博之人,虽然辨不出最后那一伙神仙相究竟在准备什么样的奇阵法术,但却不难明白,照现在的样子打下去,阵法根本来不及动,神仙相就会被大兽剿灭。
显然,神仙相压根就没想到,贾添居然还在小眼中安排了这样的厉害手段他们完了,虽然还在苦撑、但偌大一个‘死’字已经稳稳罩住了他们,时间问题罢了——
神仙相、山天兽,镇百山中突然爆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恶战。
在弄清楚局势之后,众多魔主却有些踌躇了,向着山中猛冲的势头也随之一滞……若是再向前冲,那些山天大畜必会把攻势转向他们,妖人们连生死都抛开了,自然不在乎大畜出手,但是这样一来,就等若帮了神仙相的忙。
跨两暴躁,正杀到兴起时,不愿缓上半步,皱眉对着同伴吼道:“犹豫个爪子么,冲冲冲,冲进去毁天灭地,好的很嘞要真有中土陪葬,老子死得更快活。”
冲上去、大畜掉转攻势、神仙相阵法成形冲灭小眼……世界崩塌,大仇贾添也活不成,大家一拍两散
跨两的话,也是不少妖人心中的念头,大吼之下惹出了一片呼应,可即便喝应声响亮,也没能压住老蝙蝠的一声低吼:“跨两,掌嘴。”
老爹开口,生苗二话不说抡起手掌狠狠给了自己一击耳光,手上并未偷减半分力量,几乎掴掉了自己半排牙齿,掌嘴之后他才问道:“为爪子么,要我掌嘴?”
“为什么要拉着中土来陪葬?”老蝙蝠反问。
跨两吐掉断牙,咧嘴笑了,没去回答老爹的话,而是反问道:“老汉儿,你咋个转了性子了?我死则天下灭,这才是你的脾气么”
跨两的语气里,并无不敬之意,而是满满的稀奇纳闷,他们已经必死无疑,但眼前出现了个‘能拉着整座世界来陪葬’的‘大好’机会,跨两本以为,依着老爹那副凶狠的性子、那份咒骂天道的心思,第一个就会大笑赞同,哪想到老蝙蝠竟会不同意。
“我的性子从未变过,旁人的生死我也从未放在过心上。”老蝙蝠的声音平静:“如果杀尽天下,若能换回我自己的性命,我必做无疑。不过,若什么都换不回来,单只是泄愤、只是拉上无辜来陪葬……不觉得丢脸么?这样的事,我不做,也不想你去做。”
跨两倒好说话,老爹不让他去他就不去,只是伸手一指前面:“那现在怎么办?”
老蝙蝠应道:“等,等山天兽灭了那伙神仙相,大伙再接着冲。”
跨两大声应命,随即又翻起怪眼,瞪向同伴:“都听到没有”说完,不再理会周遭的混战,又开始抓着曲青石往他妹妹身边拉扯。
镇百山上的恶战,没有太多的看头,局势几乎是一边倒,很快在外围护法的神仙相、天猿就被杀掉大半,而凭鼎指挥的阵法,还没有成形的迹象,他们的死期,绝不过一盏茶了……遥遥可见,神仙相领凭鼎双眉紧蹙,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焦躁不安。
他出关时,五行怪物的暴*已经平息,岛上的仙家十者难存其一。真正的灵穴已毁,二次飞仙的希望散碎,剩下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老蝙蝠不屑去做的事情,却是神仙相最后的疯——就用中土山河,万生鲜血来掩埋老子的飞仙大梦吧。
凭鼎率领手下冒险搭乘洋流末尾,只为毁灭中土而来,早在十几天之前,他们就抵达镇百山。当时他们也曾百般试探,笃定确认小眼附近全无威胁。
小眼外面没事,但里面还有个鬼祖宗浮屠,凭鼎他们不敢进入其中,就选了个最稳妥的法子,在小眼上空匿形、结阵,自上而下轰袭灵穴。
阵法宏大,威力强猛,但施法耗用时间较长,非得十几天功夫。前面一切正常,但就在阵法堪堪成形、阵中各道谕令、法咒施展到最关键的时候,山中大畜尽数现身、猛袭。
此刻若要撤阵,凭鼎倒是无碍,不过他身边的同伴、手下必遭阵法反噬。凭鼎自己都已生死不吝,又怎会关心手下的死活,若是以往,他早就抽身撤走了,可是这一次他不肯走……千万年的美梦化作青烟,那毁掉这座世界来就是他最后的快乐所在了毁灭中土的机会仅此一回,他要拼,即便此刻的情势已经必败无疑,他还要拼。
连性命都不要的人,还有什么不敢拼的。
必败、必死之局,无论怎么看,凭鼎也没有丝毫胜算,可谁都不曾想到的是,就在外围护法的神仙相被剿杀干净,大畜们正准备攻击敌人本阵的时候,从镇百山深处忽然炸起一声闷响,数百头山天大畜仿佛身中魔咒,身子先是猛地一僵,而后开始簌簌抖,它们身上的皮肤迅地失去光泽,一道道皱纹仿佛细瓷上的裂璺,爬满全身;乌黑的长也寸寸斑驳、转白……
肉眼可见,镇百山中,众多禁制大畜在‘疯狂’地衰老下去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它们就被冥冥中的恶力抽干血肉、抽干精气、抽干寿数,从凶猛无匹的人性畜化作一具具干尸
突显异变,大兽莫名其妙地倒毙,从天上的神仙相到山外九十里的妖人精怪,全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凭鼎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想知道,只有打从心底泛起地欢喜,心意催促,阵法急元转……
一众魔主面面相觑,跨两转回头问老爹:“现在咋办?”
老蝙蝠森然应道:“突袭,进山,杀神仙相”
大兽横死,冲入小眼的希望重现,但无论是为了自己逃生,还是为了拯救中土,都得先杀了那最后一群神仙相。
凭鼎结阵,端坐小眼上空千丈处;中土最后的修家力量,距镇百山九十里开外。
而老蝙蝠等人身外,还包裹着一支‘浩瀚大军’,草木傀儡无智,它们只懂听奉主人号令,在南疆开战之前,贾添传给他们的命令是两道:其一、剿杀日馋、北荒;其二,谁来打你们,你们就杀谁。
神仙相不去理会傀儡,傀儡就不管他们
日馋众人又急又气,打到现在,他们也总算领教了傻子的另一重厉害之处:不懂利害。
摆脱不了傀儡雄兵,又要击破神仙相的法阵,相隔九十里之遥,在场高手中除了全盛时的霸王和老叔谁也没有这个本事,但阵中两大高手前者重伤无力、后者修为损耗巨大,此刻的战力甚至还不如罗刹凸。
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再度‘开启战阵’,冲入镇百山,和敌人拉进距离,倒是或许可以‘够得到’他们……只是,来得及么?
来不及。
巨大的战场又开始缓缓移动,所有人都拼出了全力,可他们的度实在有限,几个时辰之后,镇百山只差三十里,而神仙相的阵法已经显出成形之兆
飞云流转。
本来湛蓝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时冒出来数不清的白云,云如鱼,游弋着、翻腾着,混乱而毫无目的…白云越来越多,东一朵西一朵,突兀且无序地钻出来,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天空就变了颜色。
从青蓝变成纯白,整座苍穹尽数被白云倾盖
日馋、苦修、北荒、精怪众人神情难看,任谁都明白,对方的大阵动在即,除非梁辛或者贾添能及时赶来,否则小眼必然无幸……他们来不了,梁辛正陷在神杀之中,举步维艰步,最后一步半,又何尝不是一重天涯;贾添神游江山,他的全副精神都在唤势、成杀,醒不回来
没有人见过‘白’的天,本来象征着纯洁无暇的颜色,此刻看上去竟显得诡异而压抑。妖人、精怪们被天色吸引、又在苦战傀儡,是以谁都不曾现,小丫头青墨的嘴唇正在轻轻嗡动着。
咒唱声大作,四十余个始终沉默结阵的神仙相突兀开口,齐声唱起谁也听不懂的古咒大篆。
谕令越来越响亮,阵中的神仙相似也渐渐承受不住无形地压力,除了凭鼎一人仍岿然不动外,其他人都在微微摇晃,看上去仿佛随后都会从半空摔落。
诡谲的天象,也在阵令的催促下渐渐有些变化,就在阵法的正上方,云团就仿佛被投入薪火的雪堆,肉眼可见开始缓缓消融,片刻之后,云团就融除了一个茶杯口大的小孔。
而透过小孔,再之上竟不再是蓝色苍穹,而是至纯、深邃的黑色虚空
云团消融地越来越快,小孔也渐渐扩大,从杯口到碗口、再到磨盘…最终扩大成一座方圆百余丈的大洞。
天空雪白,空洞纯黑,异常醒目。而下一刻,白色的云层猛地流转开来,仿若深海中的漩涡,层层滚动,层层翻卷,风雷声也随之而起,从无到有,由弱渐强,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轰鸣声就从若隐若现化作耳鼓深处的万马奔腾
天已漏,强袭将至,傀儡们懵然未觉,仍一心一意地执行者主人临行前留下的命令,邪魔妖人们几乎已经放弃了突袭,只是本能地抵抗着傀儡的攻击,人人仰头,遥望空中,心中只剩颓然。
从南疆开始,鲜血、人命、怒骂、苦拼……原来是巴巴地赶来看中土是如何毁灭的,真是个笑话呵。
凭鼎的阵法唤作‘天漏’,天空破漏,接引虚空恶力。
来自虚空的力量,强大自不必说,而最最关键的是,虚空之力,除非击中目标,否则不受任何世上力量的干扰,就算灵穴中鬼祖浮屠也不行。
只差片刻了,就能成就平生最疯狂之举,凭鼎当然要笑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执着,当一切都徒劳无功之后,也没有人会比他们更疯狂
凭鼎的脸上显出了浓浓地笑意,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山外三十里的战场中,一个小媳妇模样的圆脸女子,忽然扬手,向着自己遥遥一点,口中大吼:“煞”
凭鼎觉得很好笑,这种装模作样的法术,连冲透傀儡包围都难,又哪能伤得到法阵、伤得到自己?可他却全没想到,随着那个女子纤指轻点、口诵咒令,在他心里猛地多出了一份杀心——必杀那个女子之心
而且这份杀心竟强烈到无以复加,即便他道心深重,也无法抵挡,此刻若不去杀掉青墨,他就觉得自己会彻底爆裂开来千万年的道心,竟在瞬间被这份杀心所侵,凭鼎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全忘记了此刻阵法还未尽全功,在厉声怒吼中,凭鼎从自己的阵位上一跃而起,全身修为凝聚一起,天道与神通同时出手,向着青墨轰袭而去。
青墨施展了鬼话大咒,浮屠通过梁辛传给她的。
施咒之人,修为会消耗五成,而中咒者几乎全不受影响,只是体内凭空多出一丝阴丧煞气、心中多出一份杀掉施咒之人的‘执念’。
青墨是个懵懂丫头,即便到了最后关头,她也没想过挽世救天,动鬼话大咒也不见得有多崇高的想法,单单就是讨厌神仙相,不想让神仙相如愿以偿,成功动阵法罢了。
鬼话大咒是浮屠传下的,何其灵验,一经施展,对方除了来杀青墨,其他的事情竟全然不顾了,而凭鼎一脱离阵位,阵法立刻崩碎,白云轰散,天空迅愈合,本来漏出的虚空大洞转眼消失,阵中的神仙相则立遭反噬,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出就爆碎成一团血雾,只有阵心凭鼎无碍,丑脸狰狞,比杀青墨
又是一次谁都料不到的突变,看似无可阻挡的‘天漏’,竟消弭的如此简单,众人欢呼之余,围在青墨身边的一群同伴纷纷强上,妖法、邪术、巫蛊手段、苦修之力并举,替青墨挡下了凭鼎一击。
神通对撞的巨响,彻底压过了傀儡强袭的动静,正面硬抗之下,凡是出手之人全都身形猛震,修为较高的魔主、妖王被震得口鼻溢血,战力低浅些的竟被凭鼎一击活活震死
木老虎只知道凭鼎凶猛,却不知道凭鼎究竟凶猛到什么程度……神仙相五大领,另外四个加在一起,也逼不出凭鼎的全力。
若是霸王或者老叔全盛,就凭着一个凭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现在……伤兵满营、强弩之末。
草木傀儡人数可畏、不过个体战力终归有限,且战场空间局促,自始至终都是一小部分冲杀在前,这才是众人能坚持到现在的根本。而此刻,又多出个绝顶‘仙家’,歇斯底里地从半空强袭,又让众人压力陡增。
青墨咬牙叱喝:“凭鼎要杀的是我,你们不用……”
不等她说完,长春天就呵呵笑道:“这是啥脑子啊,凭鼎杀了你,就会放过我们,一走了之么?”说着,长藤挥卷,与周围同伴合力,又化解掉凭鼎的第二次轰,啪地一声脆响中,长藤崩碎,长春天也遭受反噬,一跤跌倒,琅琊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
青墨毁了对方的法阵,保住了小眼,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也保住了大家最后的希望,只是在众人头顶,又多出来一个绝顶修为的强敌
一个凭鼎,只两击,就伤了数十人,其中还不乏大宗师。老蝙蝠他们一共还剩多少人,还能挡得下几次轰击?
而就在此刻,一道乌光从众人阵中遽然闪出,快若光电掠过青墨身边,小丫头竟随着乌光闪烁就此消失,下一个瞬间里,乌光猛震,也告消失……玲珑辗转。
第四六七章 天下第七
第四六七章天下第七
在与梁辛决战之前,贾添曾传令江山不受辗转遁法,由此神梭也失去了最大的用途,只能像普通法宝那样随着队伍左突右冲,却无法带上大家飞奔逃命。www.uu234.com书友整_理*提~供
贾添已经成了真正的大眼,天命所归,偌大中土万里山水尽皆臣服,听他号令行事,只有一处地方他管不到:小眼。
两座灵穴平级而处,贾添管天管地,唯独小眼附近的山水对他的‘号令’全不理会……傀儡与中土修士的战场缓缓移动,于片刻前终于进入了小眼的‘统辖’范围,掌控神梭的茅吏立刻觉此处天地‘恢复’正常。
辗转又能动遁术,苦战到此的众人都有了脱困的希望,不过眼前的形式比起来时路上要复杂一些,除了无边无际的傀儡雄兵之外,天上又多出了个强敌凭鼎。
动遁法不难,麻烦的是要把所有人都引入神梭,总得需要些时间;最要命的是,万里袭杀到现在,玲珑辗转的身上也绽开了一道道裂隙。
不是辗转不结实,而是它现在的主人太差劲,茅吏又怎么能和以前跟随鲁执东征西伐的仙魔相比,使用不当、养护不当、更谈不到人器相济,以至大好神器,现下已隐隐显出了崩碎之兆。
天上那个凭鼎,无论见识、修为、战力,都不弱于当年全盛时的‘百无一用’,若现梭子展开、众人陆续蹬舟,想都不想用,他必会出尽全力轰袭神梭。要真是如此,只怕不等大伙尽数‘上船’,梭子就会被他轰碎。
茅吏为人有些木讷,但绝不是愚笨,在真正‘启运’众人之前,得想办法先把凭鼎‘弄走’。
在以前说笑闲聊时,他也听其他人提到过‘鬼话大咒’,明白至少在青墨死前,凭鼎都会专心致志地追杀她一个人;而关键则在于,青墨也曾是玲珑辗转的主人,神梭会主动‘接纳’她,这便是说,茅吏动神梭、接上青墨、运转遁法,这个过程可以一气呵成,全不会耽搁一点时间,更不会给凭鼎轰击梭子的机会。
所以,神梭动,带上青墨遁入五行,消失于战场之中
凭鼎见对方逃走,想也不想,叱喝咒令纵身急追。
遁入五行,肉眼不可见,弹指千里间,听上去玄奇惊人,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重高深法术,它还在大天地之中,只要对方的灵识足够敏锐,也还是能查知梭子的所在和奔逃的轨迹。
神梭并未远遁,仅止三十余里而已,把青墨送到小眼跟前,茅吏一字咒令,又把她丢了出去。凭鼎紧紧追在神梭身后,青墨一跳出梭子,几乎就和他撞了个满怀
凭鼎中了鬼话大咒,必杀青墨而后快,突然又见到小丫头现身,他的心里既欢喜又狂躁,丑脸更兴奋得都有些扭曲了,双手凝力,正想把眼前这个‘恨到刻骨铭心的仇人’挫骨扬灰之际,不料一股莫名其妙却又强大到连他都无法抗拒的怪力,忽然从地心深处卷扬而起,硬生生地把他‘拽’了下去。
凭鼎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体内已经多出一丝煞气,就和当初浮屠设计的一模一样,一旦他靠近小眼,又哪还有逞凶的机会,立刻就被灵穴吸了进去
青墨是真yīn之身,遭遇也和凭鼎一样,但她早有准备,是一路咯咯脆笑着被小眼所擒……
从辗转乍起,一直到凭鼎、青墨同时被‘拉’进小眼,连串变化都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不足弹指一瞬
灵穴之中有浮屠坐镇,凭鼎就算再凶猛十倍,在浮屠眼中也不过就是块好肉,青墨的安全全不用担心,茅吏心情大好,大笑声中又驾驭神梭返回阵中,去接应其他同伴。
而苦战的众多精怪、邪道,也同时爆出一阵响亮欢呼。
一个月的苦战,第一次齐声欢呼——
凭鼎懵懂着、惊慌着摔进小眼,还不等他弄清楚身边的环境、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情,耳中陡然响起了一声铿锵大吼:“肉”
这是他今生今世听到的最后一个字。耳中吼声尚未散去,他就真的变成了‘肉’,被浮屠一口吞了下去……
青墨的脸上又惊骇又纳闷。惊骇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一个嫦娥高手,就被那颗圆滚滚地脑袋连皮带骨囫囵吞下;纳闷则是因为,小眼的情形,和梁辛、柳亦等人的描述却不太一样。
灵穴之中,不见骨海,只有一座丈多高矮、由累累白骨搭起的yīn森佛塔
浮屠本形,真身。
圆滚滚的脑袋,正嵌在骨塔中央,吧嗒着嘴巴,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乱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丫头:“你就是曲青墨?差点嫁给梁磨刀的那个丫头?”
青墨和凭鼎甫一进入小眼,浮屠就分辨出这两人一个施咒、一个中咒,那道鬼话大咒就是它传授下去的,当然能明白怎么回事。
至于‘差点嫁给梁磨刀’之说,都是浮屠从老叔那里听来的,梁、曲两个娃娃一起长大,没能喜结连理,他们俩都无所谓,可是着实让老叔唏嘘别扭了一阵子,风习习和浮屠在小眼里共处千万年,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是风习习知道,浮屠全都了如指掌。
青墨见浮屠没一边喊着‘肉’一边张着大嘴咬过来,心里放松了不少,口称‘小丫头曲青墨拜见浮屠前辈’,伏地施大礼叩拜,起身之后才摇头笑道:“还有,我可从没想过要嫁梁磨刀……”
对小儿女的婚嫁,浮屠才不感兴趣,也不容她多说啥,又抢着问道:“刚刚被我吃掉的那个是什么人?滋味不错……”提到新鲜人肉,浮屠显出意犹未尽地样子,跟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重要事似的,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真是曲青墨?那我问你……”
“柳亦是老大,曲青石是老2,梁磨刀是老三,我就是那个老四曲青墨,错不了的”青墨哭笑不得,忙不迭又岔开话题:“你刚才吃掉的那个叫做凭鼎,修为了不起得很,吃起来当然…鲜、那个鲜美”
浮屠不屑:“修为了不起的很?也没觉得什么。”
“跟您老当然没得比。”青墨笑嘻嘻地回答:“但是中土现存的绝顶人物里,除去您老、梁辛、贾添、老叔风习习和大师兄谢甲儿之外,就没人能再制服他了,算起来,凭鼎也是天字第六号的高手了。”
浮屠大摇其头:“错了错了,你少算了一个就算凭鼎厉害,他充其量也就能排到天下第七。”
青墨大是奇怪:“少算了哪一个?”
“无仙”
直到提及此人,青墨才省起无仙应该也在小眼中,随口应着:“无仙不是一直在昏mí么,他不算。”目光流转,想要寻找无仙,可小眼之中就只有一座身前一座森白古塔,除此之外空空dangdang再无一物。青墨又纳闷道:“你把他吃了?死人可就更不算数了。”
浮屠嘿嘿一笑:“不久前他醒来了…现在还活着,我没吃他。”
无仙已经醒来了?
小眼中见不到他,而骨海凝塌、浮屠现出真身……就算青墨一向糊里糊涂,此刻也能想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骇然道:“你在用本尊真身镇压无仙?”
真正让青墨惊讶的,不是无仙醒来,而是浮屠以骨海之形都困不住他,非得凝化本尊真身不可。
浮屠总算点了点头:“无仙就在塔中。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肯定猜不到,你要不要猜个试试?”说完,浮屠眨巴着眼睛,满带期盼地望着青墨,真心实意地想让她猜一猜。
青墨才懒得猜,直接就问:“啥事?”
浮屠撇嘴,显得兴味索然,不过还是应道:“我就快困不住他了。”
青墨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起话来也毫不拘谨,直接笑道:“别闹,你会镇不住他?”
“真的快要镇不住了,我要是骗你…”浮屠满眼冤枉,话正说到一般,脸上突兀闪过一抹痛苦之sè,与此同时骨塔上也传来一连串啪啪的爆响,浮屠的身体,竟真的爆开了一条条狰狞裂璺。
青墨吓得险些昏厥过去,语无伦次:“真的要镇不住了?那你、你刚还那么高兴?”
裂璺暴现,痛苦神情却一闪而没,浮屠又恢复了平时的神气,翻着眼睛应道:“愁眉苦脸有用么?该拦不住不还是照样拦不住。再加上刚才你送肉下来,我又哪能不高兴。”
浮屠倒还从容得很,说完之后,又眼巴巴地望向青墨:“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醒的?前后都是咋回事?”爱听故事的人,一般也都爱讲故事,青墨现在急得搓手跺脚,可凭着她那点修为啥忙也都帮不上,闻言后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料,她才刚一点头,脑子里就‘嗡’地一声闷响,仿佛被硬塞进来一段记忆似的,瞬间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浮屠的故事,不是用‘讲’的,青墨是yīn煞真身,勉强和它算作同宗,是以只要双方愿意,浮屠就能动鬼术,把要说的事情,直接‘扔’进青墨的脑海中。
按照浮屠的估计,差不多是在百多年前……
无仙被送来下来的时候,四肢尽断,身负重伤,之后始终昏mí不醒,伤势既没有愈合,也没有恶化,仿佛他的时间已经停滞、凝固。但是在他身上,那股‘先天味道’却越来越浓……直到百年前,无仙终于苏醒了过来,随他睁开眼睛,他的断肢重续、旧伤愈合,而身上的造化之气也猛一绽放,而后尽数收敛入体,再也感觉不到了,更惊人的是,不知何时,他歪倒脸颊上的嘴巴,竟也回归了原位。
无仙依旧,但再也不是神仙相了。
见对方醒来,浮屠也不怎么惊慌,骨海层层摇摆,将他稳稳稳困住,胖脑袋这才晃悠着‘游’过来问他:“先前你在悟道?”
待无仙点头,浮屠又问:“现在悟了?”
“应该是,我也说不太好。不过至少我弄白了一件事,我想领悟‘活着’,却在中秋恶战中求死中悟道……死是死,活是活,想从死里悟出活着的真意,实在是胡闹嘿,那时候我也糊涂得可以了。”无仙目光清明,微笑回答:“以前我根本都弄错了方向,直到中秋之战过后,我才把这一重关键弄清楚……”
无仙的兴致很高,也不管他当前所处的环境,拉着浮屠着实长篇大论了一场,算一算时间,他至少说了几十个时辰。
无仙毫不隐瞒,哪怕是最小的细节,只要与‘活着’的领悟有关,他都仔细讲过,其实这个过程,远不止无仙高兴、拉着人说话或者他心中得意,不吐不快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无仙在‘复验’。
浮屠是从开天辟地起就存在的凶物,见识精深,虽然它受先天所限无法飞升,但对天道之说也颇有见地……当然,浮屠不会给无仙什么提示,自始至终它都在寻找对方悟道中的漏洞,而无仙则一一给出了答案、解释。
浮屠寂寞,只要有人说话,不管对方说的是啥,它都听得兴致盎然,不过青墨对此却毫不感兴趣,只是大概‘看了看’,就跳过了这段‘记忆’……小丫头一向懵懵懂懂,甚至都没去想一下,事关领悟‘终极’,无仙的这番言论、和浮屠的连串对答何其宝贵,若将其封入一片玉诀中、投入以前的修真道上,惹出的杀戮,比起当年的正邪恶战只会更强。
说过了‘活着’,无仙停顿了一阵,又问浮屠:“梁辛让你看着我,你怎么想?会拦我?”
清醒之前,无仙一直在‘悟’,身外事入耳不如脑,但所有有关自己的经历,和旁人在附近的说话都‘存进’了心中,醒来后,相关诸事都能记得起来。
浮屠闻言后,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你悟道了…能成真仙?”
无仙笑着摇摇头:“醒来时就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悟道,就算真成仙,走之前总还得有一趟天劫吧?”说着,他又把双手一摊:“至少现在,还是个活人,不能算神仙,有什么事都得等离开了小眼再说。”
小眼是中土的定盘星、根基所在,所以就算无仙真的悟道,飞升天劫也不会追进来打他,否则天劫撞毁灵穴,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天劫不入灵穴’,要真较真算起来,这也是一重规则。无仙先飞升,就非得到外面去领受劫数不可。
浮屠可关心的不是这个,也不再兜圈子,睛直接问道:“那你能把我带出去不?”
无仙哑然失笑:“不可能,小眼吸yīn是中土规则,我可修改不了它。”
浮屠冷笑一声,正sè应道:“浮屠重义、重诺,既然答应梁磨刀要困住你,就不容你离开此间”语气大义凛然,但眼中却满满当当全是失望,话音落处骨海翻卷,层层裹住无仙,不许他离开小眼去往外间。
第四六八章 一声浅叹
在‘镇压’之初,无仙的反挣之力并不算太强,至少浮屠不用唤出真身,只凭骨海就足矣了,浮屠也没太当回事,可没想到的是,从双方翻脸开始,一道道饱蕴生机的古怪力量,就开始不停地从xi眼外‘渗了’进来,全不受骨海阻隔,稳稳地融入无仙体内。
这些古怪力量,浮屠从未见过,但无仙则在这些力量的‘滋养’、‘支持’下,愈强大起来,后来浮屠不得不凝化骨塔,以真身镇压。
这其间,浮屠也试图击杀无仙,但他‘动手’之后才愕然现,不管它动用什么样的手段,竟都无法杀掉对方,悟出了‘活着’的无仙,仿佛真的就再也不会死掉了
一个是亘古巨恶,一个是悟透终极的绝顶人物;一个要镇压,另一个则想逃脱,xi眼之内两人足足较量了百年,不过镇、抗之间,力量始终都被控制在浮屠体内,xi眼并未受到波及。
本来,按照无仙‘强大’的度,浮屠真身再坚持个几百年也不成问题,可是大概‘三年前’左右,外面忽然又送入一股巨大力量,让无仙陡然强大了许多。
青墨理解不了那股支持无仙的古怪力量,但是xi丫头会算时间。此间三年前,就是凡间六个时辰之前。在那时,镇百山中正巧生了一件古怪透顶的事情:贾添养在山中的数百头大兽,突然被netbsp;无仙悟出的是‘活着’,如果它真的是第二重天道的话,那无仙在悟道时,他就和这重天道融为了一体,他能够cu取生命造化之力为己用,山天大兽身上的,正是这样的力道,且它们又在镇百山中……
青墨似懂非懂,可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无仙即将脱困
一直以来,无仙都觉得他受了贾添天大的恩惠,所以才心甘情愿为贾添办事;而无仙又和梁辛一伙有大仇,若他出去……青墨几乎都不敢想象后果。
‘记忆’是浮屠直接塞过来的,无仙苏醒至今已经百年,但青墨只用了刹那功夫就了解了,就在她把事情1ng清楚的时候,暴鸣声再起,骨塔上的裂璺越挣越大,越长越多,就凭着青墨的修为,甚至都已经能隐隐察觉,正有一头‘凶兽’,一边嘶吼着,一边在浮屠体内左冲右突,即将脱困。
没过多久,屠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哇哇怒啸着,骨塔倏然膨胀起来,眨眼间从一丈多些变成万仞鬼塔,而后‘嘭’地一声闷响,彻底炸碎开来。
真身破,浮屠惨死,万顷骨海尽数化作齑粉
而另一件真正真正可怕的事情也同时生,‘浮屠’爆碎那个瞬间里,从它体内炸散而起的巨大力量。
只能用疯狂来形容的力量喷薄,化作万道罡风,向着四下里横扫而去这是浮屠的命火、本源,其间还夹杂着无仙‘冲关’时的残余力量,何其凶猛,何其了得青墨当其冲,全无抵抗的余地,甚至连闭上眼睛都来不及,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电光火石之间,无仙一步抢上,挥手替她挡下‘狂风’,救了她一命。
无仙救得了青墨,却救不了xi眼;他能护住一个人,却挡不住袭向其他方向的万道罡风
巨力乍起,来得突兀,但消散的极快,转眼之后罡风散尽,灵xue中又恢复了平静,xi眼仍在,受到如此猛烈的冲击之后,竟全然无恙……
青墨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梁辛、老叔等人在xi眼中的种种经历她都一清二楚,在她的心里早都把浮屠当成了个有趣朋友、仗义朋友,眼睁睁看着骨塔和那颗圆滚滚地脑袋轰然炸碎,心中悲痛ji加,虽然得无仙庇护活命,她又如何肯买账,哭叫着催动全力,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巫家神通一股脑轰向无仙。
巫秀神通,至纯丧力,裹挟着yin森鬼笑直冲无仙、击中无仙、穿过无仙。
青墨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力道真正打过去、而且打中了,可那一串丧家神通竟未曾爆裂开来,而是毫不停留地穿越了对方的身体,滑向深处虚空……无仙明明白白的站在那里,仿佛一道完美到足以1un真的幻想,任由神通穿身,却毫无伤。
连浮屠都杀不死的人,哪是青墨能伤到的?xi丫头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眼前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无仙摇头而笑:“这样的力道可伤不到我。”
话音刚落,青墨又尖声嘶叫着,好像一头疯的xi母狮,神通1un打不停的同时,整个人也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无仙不想和她计较,摇头苦笑着打算就此离开xi眼,可他才刚一动,又‘咦’了一声,随即满是诧异地笑了起来,挥手按住了疯1un打的青墨,笑道:“你看,那个家伙是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着xi眼深处一指。
青墨随他指点的方向望去,立刻张大嘴巴愣在了当堂,先前脸上满满愤懑转眼消散,尽数化作惊喜
视线尽头,正有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摇摇晃晃地向着他们飞过来,不是浮屠是谁?不过骨海不见了,在脑袋后面,只追着几十块残缺不全的骨头,看上去显得挺寒酸。
青墨怒得快,笑得更快,大声欢呼着迎上去:“你没死?”
浮屠还是原来那副神气,脑袋一晃:“已经死了,不过又活了。你知道我把梁辛y丸吃了的事情吧?”
浮屠吃过‘七级浮屠’。当时日馋妖人们还着实懊恼过一阵,天地间第一神奇的仙丹,被天地间最不需要它的怪物给‘尝’没了……那时谁能想得到此刻的情形。
无仙能够悟出‘活着’,倒不值得太惊奇,但谁敢想象,悟道后的无仙会强大如斯,竟能一举崩碎浮屠真身。
不过,七级浮屠和以前琅琊手中的那颗地藏印,在功效上还是有些区别的,两件宝贝都能够救人一命,但前者是死后重活,修为骤降;后者却是‘替死’一次,不损实力。
浮屠已经不再是那座能够吞吐天下,饱餐万生的恶鬼骨塔了,它只是个xi怪物,如果拼足全力,大概能和羊角脆恶斗三百回合……想要恢复如初,非得再经过万万年的吞吃不可。
不管怎么说,浮屠没死就好,青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无仙的憎恨之意消减了许多,脑筋也重新活络回来,回想着刚才的情形,xi丫头的脸上渐渐显出思索神情,望向无仙问道:“这样算来…你领悟到‘活着’之后,力量比着梁辛领悟‘禁忌’还要更强?至少,梁辛在飞升前,他应该打不过浮屠。”
梁辛被困在恶鬼世界的时候,老蝙蝠等人都在中土,那段时间里老叔曾几次进入xi眼探望浮屠,自然也提起过梁辛的事情,有关诸事无仙也都听到、了解。听青墨这么说,无仙却摇了摇头:“又不是掰腕子,不能这么算,谁强谁弱,也只有打过才知道…”说着,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可不想和他打,我知道他还炼成了‘想不到’,我可有一身因果,惹不起他,真要遇到他,我绕着走还不成么”
梁辛、浮屠、无仙、贾添这些人,他们之间的战力强若,早已无法再用单纯的‘力量’来衡量,或者说,根本就无法衡量,除非真正比拼。
就算甲能打赢乙、而乙又胜过丙,也不是说甲就能击败丙。他们都坐拥巨力,且人人都有自己的‘道’,既有相克,也有相辅,都要看具体情形,这一次无仙能崩碎浮屠ru身,也是因为他的‘活着’,本来就是对丧物的克制,‘道’上占了极大的便宜。
青墨心情大好,咯咯笑个不停,同时又想起一件事:“你为何救我?”
无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八月十五,梁辛力挡修真正道,算起来,我也被他救了一命;而后又是你驾驭飞梭送我进入xi眼,无仙才有了这个悟道的机会。你们多少也算对我有恩。何况刚才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于己无损于人有利,做了也就做了。”
“你的意思,不和我们记仇了?”青墨眨了眨眼睛,继续追问:“那你出去之后?梁辛正和贾添打大架,你帮谁?”
无仙笑了起来:“谁也不帮,而且谁也帮不了。我一出去,十成十会有劫数临头,到时候自顾不暇,何谈帮别人?”
这情理之中的事情,可青墨先前却根本就没想到过,满是意外的‘啊’了一声,转目望向浮屠:“是啊,他一出去就得渡劫,对咱们无害,那你又何必抓住他不让他走?”
浮屠回答得理直气壮:“谁让他不肯带我一起出去”
答案惊人,青墨傻眼了,无仙则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浮屠天生就是这样的xing子,远古jing怪,生xing凶猛,为了个瓜子都能xing命相见,跟它们也实在没有道理可讲。
而且浮屠也确实没想到,无仙竟真的能把自己的真身崩碎,开始动手的时候没料到后果,到了后来,浮屠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心里已经拼出真火,一根筋就要和对方分出个生死来……
笑了一阵,无仙才再度开口,伸手指了指头顶:“我这就上去了,浮屠,你还拦我么?”
到现在了浮屠还不甘心,深吸一口气,身后少得可怜地几十块骨头凝聚起来,层叠做塔,可这座塔充其量一尺高矮,中间嵌了个圆滚滚的大脑袋,看上去摇摇yu坠,立稳都难。
浮屠这才算是死了心,晃着脑袋驱散骨塔,正想对无仙再说什么,忽然从xi眼深处,传来了‘啵’的一声轻响,听上去,很有些像一声浅叹。
青墨挺意外,皱眉问道:“什么声音?难不成下面还有人?”
浮屠和无仙却同时脸se骤变刚刚那一声轻响,落在他们的耳中,无异于一声天劫神雷
无仙本就是了不起的高手,又领悟到‘终极’,突破全新境界;浮屠是从太古活下来的凶物,即便修为沦丧,但先天那份敏锐灵识没变。两个人都从那一声轻响中,听出了‘天地震怒’,也都在刹那间领悟到,那声轻响究竟从何而来、究竟代表着什么……
转眼之后,xi眼中的‘颜se’变了
此间本来漆黑一片,全凭众人目力强健,才能清楚视物,但现在,到处都是一片白,比着人骨更yin冷,比着mi雾更凄mi,灵xue之中,突兀充斥起的惨白光芒。
青墨不明所以,xi心戒备的同时,仍自追问着:“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了?”
“xi眼毁了。”无仙的声音平静,语气却是绝望的……
梁辛毁掉巨岛灵xue的时候,冥冥中爆起洪钟大响,四下里血se翻腾;而此刻xi眼出事,只是一声轻叹,和惨惨白芒。
巨岛上的大眼早被荒废,干涸、枯萎已久,所以一受冲袭就崩塌了;但镇百山中的xi眼,还在主掌着灵元流转,就算遭遇猛袭,也不会顷刻被废,而是将袭来的恶力尽数收容到四壁,缓缓化解……能化解掉,中土最多是受一番震dng,但天地无碍;可若是化解不掉呢?
浮屠炸碎,万万年修行、积攒的命火、命力,巨大到即便是嫦娥飞仙也难以想象,这样的力量在同一瞬间释放,又有谁能消受得起?
xi眼坚持了片刻,可终归还是无以为续,就此坍塌
青墨面无血se,想叫想骂,最后却也只是望向无仙,嘶哑着说了句:“你干的好事”
xi眼崩碎,中土也就完了,世界都将不复存在,天道也会随之消弭……没了世界,就没了天道,自然也不会再有天劫,无仙也休想能再飞升
无仙的目光涣散了,心神也彻底1un作一团,哪还有领悟终极后的从容和神采飞扬,就像个做错了事情的xi娃儿似的辩解:“我、我以为浮屠镇不住我的时候,就会放开我的。”
以无仙的见识,在突围的时候,当然想到过有可能会伤及xi眼,但他一直以为最后浮屠现敌不过自己,就会受了真身放自己离开,所以突围中他毫无顾忌,施展全力,却没想到浮屠执拗,竟一直坚持到炸碎真身。
无仙刚刚脱困时,着实担心了一下,生怕xi眼会被毁掉,但很快又见巨力消散,融入四壁,这才放下心,还道没事了。其实不止他,青墨和浮屠也都以为灵xue无碍,可他们又哪里想得到,灵xue不是不崩塌,只是稍稍缓了片刻。
即便到了此刻,浮屠也不忘还嘴,翻起怪眼等向无仙,应了句:“谁让你不肯带我走”
无仙的声音干涩,在笑,却比着哭声还要更嘶哑:“现在行了,你能出去了”
xi眼已毁,吸yin规则不再,浮屠当然能够从容离开,不过,只怕他一出去,就会赶上一场真真正正的天崩地裂。
浮屠才不管那套,口中吼了声:“死也得死在外面”纵身就向着上面飞去,青墨也如梦初醒,是啊,死也得死在亲人身边,身形一晃也向外飞去。
无仙惨笑着,跟在了两人身边……
xi眼六年,人间不过十二个时辰,从青墨进入xi眼一直到灵xue崩塌,对外面的人而言,不过短短地几个呼吸间,茅吏驾驭着玲珑辗转,才刚刚回到同伴阵中,正准备施咒,大地忽然‘沉’了一下。
只是地面突然沉降了些,但身边同伴依旧,周围傀儡依旧,不远处山川依旧……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只因一切都随同地面一起沉降。
而下一刻,突兀传来一声巨响,不远处的那一座镇百山,竟在毫无征兆之中轰然炸碎
整整一座大山,就那么崩碎了,无边烟尘中,夹杂着大大xixi的石块,向着四下里席卷而去。
xi眼被毁,镇百山当先粉碎。
巨变来得太突然,不仅修士、jing怪,就连那些不懂敬畏只知奉命的傀儡兵一时间都被震慑,木立当堂,转过头呆呆地望向xi眼方向……——
就在xi眼被毁的瞬间,远在中土中央、镇山墟中与梁辛决战的贾添也一惊而醒。
贾添动神杀,心神与中土气势融为一体,万事不为所动,就连诸多大兽惨死、神仙相动‘天漏’都无法唤醒他,但xi眼崩碎,中土山河气象转眼1un成一团,还是把他又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
六步之遥,四步都走完了,就只差一步多些就能击败自己天生的对头,没想到对方突然收了神通,这让xi魔头气急败坏:“怎么不打来,接着……”话没说完,梁辛就察觉到异常,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神情骤变,惊呼出声:“xi眼?”
贾添的脸se铁青一言不,动神游,梁辛也一步逾距赶往镇百山。
两人赶到的时候,镇百山正在巨响之中崩塌散碎;青墨、浮屠和无仙三个人,正顶着满头尘灰重返世间。
而此刻,天空都变成了狰狞的血se,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红云,把持了、占据着整座苍穹,一道道紫弧来回穿梭不停,仿佛在酝酿着灭世的血雨、雷暴……
青墨冲出xi眼,抬眼正好看到梁辛,大祸临头时,乍见到亲人,毫无意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梁老三,xi眼炸了,中土完了
第四六九章 未能成真
第四六九章未能成真
几乎在青墨大哭的同时,贾添也看到了无仙。顶点小说手打小说['www.uu234.com']免费文字更新!
中土即将倾灭,大眼又岂能幸免,贾添和大眼同命共生,这一次他也活到了头,远远地一见到无仙,便立刻想到眼前的死局与之有关,满腔怒气全都泄到对方身上,厉声大吼着“你该死”,擎山举海就要攻向无仙。
无仙也不辩解什么,只是苦笑着摇头,呆呆站在原地……可就在这个时候,梁辛突然抢上一步,伸手拦住了贾添。
贾添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手段,甚至所有的疯狂,都来源于‘我活’这两字,现在就要活不下去了,心智沦丧,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暴怒了,谁阻拦他他就轰灭谁,见梁辛上前,贾添破口大骂,手上的攻势一股脑砸了过来,同时转头对着地面上呆呆站立的傀儡们恨声咆哮:“愣着做什么,杀,杀,全都杀了”
傀儡动,中土最后的修士们也随之而动……末世之前,最后的疯狂,竟还是一场血腥杀戮
梁辛手舞足蹈,一边挡下对方的疯狂强攻,一边把青墨和浮屠都护在自己身旁,随即对着贾添大吼:“你往东面看,看那是什么东西,看一眼”
贾添目光散乱,闻言后完全是下意识地转目望向东方,但一看之下,整个人先是随之一愣,而后目光迅清透起来,脸上千万只‘碎片’,尽数展1ù喜sè,当即收手不再强攻,又对着下面的傀儡大军传令,命它们也暂停攻势。
东方,天角尽头,正隐隐现出两重怪异天象:一道黑云凝聚,缓缓化作黑龙之形;几片红sè的云霞徐徐飘落,仿佛凤凰的翎羽散落人间……又见‘逆鳞’、又见‘涅槃’,两道天劫现身
有天劫,就说明天道还在,天道还在,那中土世界至少不会崩碎消散。
除去两道正在缓缓成形的劫数,漫天血云铺尽,紫弧层层穿梭,酝酿出一片末世征兆,可实际上,如果真的是世界崩塌,哪还用得着什么天象预兆,应该是天空瞬间散碎无形,大地顷刻化为尘埃,中土世界彻底消失不见。
那些血红云层,蕴藏着巨大力量,就连梁辛望去都会觉得心头慌,但它们不是世界消失的信号,而是灵元暴*的前兆……
一个是世界彻底毁灭;另一个则是世界上将有大灾横行,两者相差极远。
其实,凭着贾添和无仙的见识,本来能轻松分辨两者间的区别,但小眼实实在在地‘死’掉了,无论怎么看,中土都会随之被毁,两个绝顶怪物先入为主,再加之心神沦丧、脑筋不清,谁都没能觉真相:小眼被毁,只是将引出一场可怕的灵元暴动,但至少,中土世界还在。
不是梁辛比着贾添、无仙更机灵,他的脑子也早都乱成了一团浆糊,只不过他以前经历过‘逆鳞’和‘涅槃’,对这两道劫数异常熟悉,它们才现身、未成形,梁辛的灵觉就有所感应了,这才能及时通传贾添,止住了乱战。
天劫现身,天道运转依旧,灵元暴*会席卷万物,杀灭无数生灵,但这个世界还在……贾添明白自己不会死,心神也迅回复清明,但脸上的喜sè尚未退却,就又显出了思索的神情,口中喃喃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啊……”
小眼被毁,世界却没碎。
梁辛不去搭理贾添,带着青墨、浮屠纵身来到战场中央,与众多同伴汇合。
与傀儡的月余苦战,让众人伤亡惨重,所幸梁辛比较亲近的那些,或者修为了得,或者得老叔舍命庇护,伤得虽然不轻,但xìng命大都无碍,梁辛暂时也顾不得多说什么,直接问道:“天嬉笑呢,人在那里?大天舟不能用了,南疆不是还有一只楚慈悲炼化的天舟么?”
白sè坤蝶上有贾添禁制,但梁辛等人还有一头黑sè的,需要巨大的外力相助才能破空而去,凭着梁辛现在的力量,足够助它飞走。
灵元暴动,酝酿浩劫,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场‘集结了中土全力的猛攻’、何尝不是另外一次‘江山之怒’。
这场天灾一旦动起来,对梁辛而言,也不见得比着在神杀中对抗贾添来得更轻松,而且他也不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数千同伴要照顾。尤其可怕的,没有人知道灵元的暴动究竟会持续多久,十天?一个月?三年五载?又或者百年千年
梁辛想用另一架飞舟送走同伴,结果这份希望很快被一盆冷水浇熄了:天嬉笑重伤,根本无法施法施咒。
天舟再怎么好使也没用,除了天嬉笑,没人知道该如何使用,别说飞走,连蹬舟没可能
梁老三暴跳如雷:“怎么就没人跟天嬉笑学过驾驭天舟?”
只有一个人会驾驭天舟,自然不妥当。邪道妖人都懂得‘规矩’,别人的本事他们不会主动去学,除非主事之人话,老蝙蝠有这个资格,但老爹才不会理会这种琐碎事;另一个有资格的人就是梁辛了,他就更甭说了,要不是大难临头,他压根就想不到这码子事……
贾添苦苦思索,梁辛气急败坏,而半空里的无仙则遥望天边的两道劫数,愣愣出神。
片刻之后,无仙也落入日馋等人的阵中,伸手指向‘逆鳞’,对浮屠说道:“你毁了小眼,那道龙云是冲你来的。”
浮屠看了看龙云,口中大声应道:“来就来吧,老子不怕,浮屠重义、重诺,当初答应了梁磨刀要看住你,就死也得看住,在小眼里死了第一回,现在大不了再死第二回”一边说着,一边那眼角一个劲地瞟梁辛。
无仙一眼就看穿了浮屠的心思,哈的一笑:“你甭瞟他,没用处,这是你的劫数,别人根本帮不上忙……”说着半截,他又猛地想起了什么,稍作停顿后继续道:“也不一定,梁辛是突破规则,说不定他真能帮你挡下这道劫数。”
他们说话的功夫,小魔头已经冷静了许多,他就是这样的人,有办法但却用不出的时候他会着急狂,但真正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反倒踏实了,说到底,最靠得住的还得是老本行:拼命。
梁辛对浮屠笑了笑:“放心,我来挡。”五个字,说得很慢,说话的时候,梁辛的目光扫过了所有人,他准备要挡的,远不止那一道龙云逆鳞。
说完,梁辛又伸手指向‘涅槃’,问无仙:“那道劫是你的?这么说,你也成禁忌了?”重重天道中,隐藏禁忌之道,‘涅槃’就是禁忌道的劫数。按照贾添所言,当有人突破了所有的规则,才会迎来涅槃。
这倒的确出乎意料,无仙领悟了他的‘终极’之道,迎来的竟也是禁忌之劫。
无仙的神情很有些古怪:“肯定是我的,这重天劫的气数已经稳稳所在我身上了。可我有些想不通……或者,‘活着’的真意,也是禁忌?”
说着,无仙缓缓摇头,又开始凝神思索。
这个时候,一直悬浮在半空的贾添忽然抬起头,遥遥对着梁辛道:“有没有空,过来聊几句?”贾添的目光清透,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懒散倦怠,显然,他想通了自己的疑uo。
梁辛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摇了摇头:“你不是中土之主么?浩劫将至,你不想想办法么?”
贾添好整以暇,摇着头道:“大灾将至是没错的,不过不是现在,大伙都还有点时间。”说着,他伸手指向了天边那两重正在酝酿成形的劫数:“天灾会给劫数让道的,有什么事情,都要等那两道劫数完结后。”
天灾与劫数并至,彼此间会互相影响,但‘涅槃’‘逆鳞’都是‘高级货’,灵元暴动会稍缓一阵,等待劫数消散后再动,这也是天数注定。
解释过后,贾添一点不客气,闪身来到梁辛跟前。梁辛全神戒备着,生怕对方又会来算计大伙。
“放心,不打了,不想打,也没兴致打”贾添呵呵一笑,转入正题:“小眼被毁,世界仍在,为什么?”
虽是问句,贾添却不等梁辛回答,就直接给出了答案:“只有一个解释:这世上某处,还有一座‘假小眼’,当镇百山灵穴掌管灵元大脉时,假的小眼毫无用处,只能‘蛰伏沉睡’,但当这里崩塌毁灭,那座小眼就‘苏醒过来’,与苦乃山大眼呼应,成了中土世界新的定盘星。”
说完停顿片刻,待梁辛点头后之后,贾添又问道:“好端端地,又怎么会多出一个假的小眼?”
仍是他自问自答:“仍只有一个可能:鲁执所创……他的确是在我之后又造了一个灵穴,但却不是大眼,而是小眼。”
鲁执创造过一个假的大眼,贾添又熟知‘师父’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执拗xìng子,明白他一定会利用灵穴再度修改天地格局,所以当年领命赶往巨岛、捣毁真大眼时,贾添会先入为主,以为鲁执创造了第二个假的大眼,来替换掉自己……
贾添当年的那番推断合情合理,完全能够解释通畅,如果硬要挑毛病的话,就只有一个细节难以弄清:鲁执靠着十位仙魔的尸体,才炼化了苦乃山大眼;那第二座假大眼,他没了材料,如何能够炼化成功?
不过鲁执的手段又岂是旁人能够揣测的,因此这个小小疑问,很快就被‘鲁执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没了材料他或许还有其他手段’解释了过去。
可直到此刻,贾添才终于想起了,整件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鲁执的确打造了另一座灵穴,可这座灵穴不是大眼,而是小眼。
贾添全不管梁辛有没有在听,一股脑地说了下去:
“创造大眼,鲁执有十个仙魔尸体做材料;创造小眼,他靠的是自己的身体。”
“大眼通阳、主生,所以鲁执在创出苦乃山灵穴的时候,需要造出一个‘活的神物’;小眼连yīn、主死,所以鲁执要小眼成形,就得‘埋’进去一个‘死的仙魔’。”
“这一切都是对应的,即便你不懂法术,我不了解鲁执的手段,也完全能够理解……鲁执的坐化之地,就是他创出的那座小眼了”
“鲁执最终要做的事情,是废掉原来的一对真灵穴,让自己创出的那套假灵穴来接管灵元大脉,彻底修改中土隔绝,永永远远消弭天劫。”
说完,贾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看不出表情,目光却显得有些……有些落寞了。
梁辛也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呼气,但并没追着贾添的话往下说,而是略带纳闷地问道:“你又何必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不等说完,贾添就打断了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心里也堵得很,就想找个人说说不找你又找谁呢?”说着,他伸手一指青墨,笑道:“找你小妹么?她笨得要命,能听得懂才怪”
梁辛没再矫情什么,拉回正题:“照着你现在的说法,你错怪鲁执了,他从没想过杀你。”
“先不提这个,”贾添一摆手,整个人都显得兴奋起来,根本都不抬头去看一眼天上的劫数、灾云,自顾自地说道:“我已经想明白了整件事,就连鲁执当年的算计、步骤全都一清二楚,要不要听?”
梁辛笑了下:“我要说不听,你就不说了么?”
“还是得说。”贾添呵呵笑着:“当年,鲁执算计的第一步,派十九大畜去往巨岛,捣毁真大眼。”
按照当时的设计,中土上前前后后,一共会有两真、两假四座灵穴。但是最后那座假小眼,要鲁执的尸体才能真正成形,可即便它成形,也没法像猴儿谷大眼那样、有三六九大阵相助、直接去把灵元大脉夺过来。
要想启动鲁执小眼,非得把镇百山的真小眼击毁不可,只有如此,天地灵元才会‘自动’寻到这座假小眼。
可是击毁了镇百山的真灵穴,鲁执小眼成功‘启用’,很有可能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假小眼和巨岛大眼之间,形成循环。
毕竟,真的大眼才是天命所归,当镇百山下的灵穴被毁,天地灵元会有一次整合的过程,这就相当于重新洗牌,先前被荒废掉的巨岛大眼又会再度‘威’。
所以,鲁执第二次修改中土格局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毁掉巨岛大眼。
“第二步,应该是和第一步同时进行的,我和同门兄弟赶赴巨岛,鲁执自己留在中土,在早已选中地点,施法、做好一切准备,只等自己的尸身置入,那一处就会变成小眼灵穴。”
“第三步,在有关假小眼的诸般法术都弄妥当之后,鲁执开始炼化墨剑。”贾添的声音不停:“第四步,也是最后一步,就是击毁真小眼了。”
说过第一步,贾添加上了大段的解释,但后面三步他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之后才不急不缓地解释起来。
巨岛灵穴,与中土相隔ún沌之海,只能靠飞升去、潮汐回;但如果巨岛大眼被毁,其中附着的天命飘散,ún沌之海虽然不会马上消失,但过上三五百年的功夫,也还是会渐渐恢复正常,到那时,十九头大畜就能够回来。
鲁执等不了几万年,但支撑上几百年,总是没问题的……在他的算计里,自己在死之前,还是能够和十九个弟子见上一面的。那时,他就会吩咐门徒们带上墨剑,去捣毁镇百山的真小眼。
要假小眼先成形,才能去击毁真小眼,这个顺序决不能错,否则中土立刻崩塌。
鲁执要以尸身入主,才能让假小眼成形,所以他不能亲手去捣毁镇百山下的灵穴,这个差事,还是要靠贾添和十八同门完成。
击毁灵穴,会引劫数,但镇百山小眼是正在执掌灵元大脉的时候被击毁,由此,引的‘逆鳞’远巨岛大眼的龙云,鲁执怕弟子们抵敌不住、会有闪失,所以他炼化了墨剑,以求帮助弟子应付龙云。
梁辛也恍然大悟,为何墨剑中的残魂,会自行爆起,去对付‘逆鳞’劫数;而墨剑爆的威力,又为何会远远大过从巨岛追来的‘逆鳞’。
这把墨剑,本来是鲁执用来帮助贾添、对付小眼‘逆鳞’的。
而那个时候,十八同门都应该还在,三六九大阵照常运转,击毁镇百山小眼引的灵元暴动、天灾浩劫,能够被大阵消弭……
“鲁执的设计,就是这四步”贾添笑了起来,语气欢愉:“若成真,四步之后,一双真的灵穴消失不见,假的大眼、小眼主掌灵元大脉,中土格局彻底改变,天下再无飞升劫数”
一阵大笑,贾添神采飞扬,而半晌之后,笑声不仅没有停歇,反而愈响亮起来:“若成真,鲁执虽死,与我yīn阳相隔,但我师徒、父子却以灵穴相连,永镇中土,永镇世界,放眼天下,还能有什么比着此事更加惬意?更加快活?更加痛快啊”
狂笑到此,在毫无征兆中,贾添忽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而血未落地,狂笑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若成真?
未能成真。
巨岛大眼未毁,十九弟子迟迟不回,鲁执最后也没能等来贾添,横执墨剑,坐化于小眼青莲岛,死不瞑目。
皇宫时,提到‘鲁执要杀我’,贾添大哭。
此刻,明白‘鲁执从未想过杀我’,贾添仍旧大哭。
第四七零章 打错人了
梁辛等人都不说话,一旁的无仙却开口了,对着贾添摇了摇头:“鲁执应该一早把事情告诉你……至少,也应该留下一份遗命,告诉你他的算计,免得你误会了这么多年。wap.www.uu234.com”
无仙能够领悟‘终极’,全靠贾添的传道,这份恩情对一生追求仙道的无仙而言,已经大过了天。此刻他‘涅盘’在即,不愿看着贾添悲凉难过,这才开口替他开脱。
“鲁执不是个爱多说话的人。”呕血、痛哭过后,贾添缓缓摇头:“他是不是把一切都提前告诉我,其实无所谓的,真正要紧的是,若我真的信他,就不会误会吧。”
“至于遗命…倒是应该留一份,可他没留,为什么?”贾添抹掉眼泪,笑了笑:“大眼仍在,我迟迟不归,凭着他的心思,自然能想到我疑了,我叛了,我以为他想杀我了。鲁执是什么样的人?是我误会了,错在我,他又凭什么要向我解释我有资格去听他的解释么?”
贾添的神情已经平静了,不再痛苦大哭,但说到这里,泪水又不停留下,一滴一滴摔在衣襟上:“鲁执死前,气我。”不留遗命,是因为猜到贾添‘鲁执要杀我’的想法,鲁执为人执拗,又哪肯去解释一言半语,你若误会,那就误会吧。
“也未必,或许他留了遗命,但遗失了也说不定。”无仙摇头:“你在巨岛的时候修为骤减,这一重变数是鲁执没想到的……”
贾添修为骤降,无法自保,所以才没有立刻击毁大眼,而后才渐渐生疑,最终有了那场‘误会’。可实际上,就算贾添没误会鲁执,因为这重变数,他也没法毁灭大眼,只能等着潮汐归来。
其实,不论贾添是否误会,鲁执都不可能在几百年里等到贾添摧毁小眼,重返中土,这个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可贾添却仍在摇头:“不用多说了,鲁执没想到那一点,但他没料错我这个人,他没留下遗命,其实何尝又不是一场怒骂。还是那句话,错的是我,不是他。”
跟着贾添摆了摆手,对无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明白得很,你不用替我开脱,好意心领了。还有…你也不用觉得我传道有恩,不过是利圞用你罢了,我也从未想到过,你竟能真的悟出来。”
无仙淡淡说了句:“无所谓的。”就此收声,又转目去关注自己那道正在成形的劫圞数了。
而贾添却又轻圞松起来,活动着胳膊、肩膀,目光里再没有一丝悲伤难过,只有由衷地欢圞愉,转头望向了梁磨刀,笑道:“刚刚失神,又哭又闹,让你见笑了。”
梁辛一哂:“这么快就不再别扭了?”
贾添哈哈一笑,同时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原来鲁执没想过要杀我,我开心的要命,实在顾不得再去别扭、难过了不说这件事了,说说眼前,梁磨刀,你会找我报仇么?”
梁辛没有丝毫的犹豫,稳稳点头。虽然师父、老叔、老爹、义兄这些他最亲近的人物都还活着,但日馋弟圞子、精怪朋友伤亡过半,他和贾添已经结下了死仇,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意料之中的答圞案,贾添也丝毫不以为意:“能不能打个商量……我打算做一件事情,想你能出手帮我,于大家都有好处的。”跟着,他又伸手一指日馋、精怪等众人,继续对梁辛说道:“涅盘、逆鳞之后,浩圞劫即至,我会送他们进苦乃山大眼避难。放心,灵元暴圞动席卷天下,唯独不会侵扰灵穴。大眼里的时间又奇快无比,进去呆一会,外面就风平浪静了,用来避难再好不过。”
贾添收回手指,呵呵地笑道:“这就算是个‘定钱’,只要你肯帮我,不管我能不能做成,过后,报仇的事情,我也都会再给你一个交代。”
这样的条件,又哪容得小魔头不动心:“你打算做什么事?”
“中土之主,当然要匡护中土。”贾添回答地漫不经心。
梁辛一愣:“你要抵挡浩圞劫?你有办法?你能挡住?”
贾添耸了耸肩膀:“办法笨得很,就是拼出全力去归拢ún乱灵元呗。照我自己估计,九成九是挡不住的,不过总得试试……”
小魔头挑了下眉毛:“你要是挡不住浩圞劫,就会死在浩圞劫之中吧?”
“当然会死,但我不能死…这就是我拜托你的事情了,浩圞劫时,我会施法,你跟在我身边,若我支持不住了,救我回大眼避难还是那句话,此事完结,你的仇,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没有什么可考虑、犹豫的,梁辛点头把此事答应了下来。贾添欣然而笑,又回头望向无仙:“我们这便返回苦乃山了,你自己保重。”
梁辛也跟着多了句嘴:“涅盘之后,多半你会掉落在恶圞鬼世界,那里的西坑隐是我好朋友,你可别伤他。还有那里的凡人,也请你多照顾。”
与无仙道别后,梁辛逾距、贾添神游,并肩返回猴儿谷,跟着贾添聚‘搬兵’,依诺将日馋、苦修、精怪等众人一个不落,全都挪入谷中。
同时,贾添把他的傀儡雄兵也尽数搬了过来,置于谷外、苦乃山中。
“待会我施法抵御浩圞劫,还要靠这些傀儡相助。”贾添解释了句,又伸手指向深潭,对葫芦、老蝙蝠等人说:“大家都下去吧…除了浮屠。”
浮屠摆出吃圞人的架势:“为啥我不能下去?”
“你有劫圞数在身。”贾添应道:“平时里,劫圞数不入灵穴,让你进去也无妨;可现在灵元已乱,天圞道多少都会受到震dang,真放你下去,说不定会惹出大祸。”
青墨从旁边追问:“你的意思,逆鳞可能会追着浮屠打进大眼?”
贾添摇头:“具体会怎样我也不知道,现在已经乱的很了,浮屠要是再下去,便等若乱上添乱,平白又增圞加了许多变数和危险。”
梁辛迈步走上前,对浮屠笑道:“逆鳞劫圞数,由我一力承担,请你放心。”
浮屠怪眼翻来翻去,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留在外面。可是精怪之中又掀起些纷乱,任凭铜头等人如何劝说,葫芦和麾下天猿就是不肯退入大眼避难。
猴儿谷是天猿世代栖息的家园,葫芦对此看得极重,无论如何也不肯‘祖圞宗留下的基业毁在自己手上’,一定要留在外面,抵圞抗浩圞劫护卫家园。
天猿犯了执拗xìng子,谁也劝说不动,梁辛也不例外,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师父呵斥:“闭嘴,站到一边去”
浩圞劫将至,连贾添都‘九成九’挡不住,凭着天猿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护得住猴儿谷,小魔头心里转动念头打算用强,把天猿们先禁圞锢在大眼里,不料葫芦平时马马虎虎,此刻却异常精明,瞪着眼睛森然道:“你若动手,就算逃过浩圞劫,放开我后,老圞子立刻自断妖筋,死在你面前”
说完,葫芦想了想,又纠正自己:“是师父,不是老圞子,不可弄ún了。”
梁辛不敢妄动,急得直咬牙,目光转动打算去向两位义兄求个主意。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紧急的关口,曲青石、柳亦两人却全不理会,而是站在人群中,以net的青衣小汐也站在两人身旁,秀眉紧蹙……
这个时候大司巫与娜仁托雅并肩走到葫芦跟前,大司巫声音生涩,语气却从容得很:“守卫猴儿谷,巫士会出力。”
虽然并肩打了一多月,葫芦还是不喜欢这个活死人似的家伙,皱眉摇头:“好意心领,不过不用,咱们又没什么交情。”
女巫娜仁托雅接口笑道:“就是因为大家没交情,就更不能欠你们的人情不还”说完,也不再等葫芦回应,两位当圞世大巫挥手传令,幸存下来的四百余名北荒巫当即散开、游走,片刻之后,于猴儿谷中结成一座大阵:泥犁四方。
北荒巫xìng圞情古怪,但恩怨分明,南疆ún战时,天猿率领山中精怪杀入重围,这才让大家集结成军,有了坚持下去的机会,在这件事上,北荒巫觉得自己欠了天猿的人情,现在见天猿要誓死留守猴儿谷,他们立刻就要还了这个人情,结成大阵与葫芦并肩抵御浩圞劫。
越乱越添乱,不仅天猿一族不肯下去,就连北荒巫也跟着留在外面……青墨贵为巫秀,但从未和师父、同圞门演练过阵法,是以无法入阵,急得只跺脚,跑到梁辛跟前连声催促:“这样不成,他们又哪里挡不住,快想个办法让大家下去。”
还不等梁辛说什么,大祭酒就走上来,伸手拦住了青墨的肩膀,从容笑道:“丫头,怎么还不明白?这天底下有一种人,就连送死都不容别人阻拦的……你们两个的师父,都是这种人。不用劝了,没用的,徒增纷扰、徒增烦恼。”
不止天猿、巫士,苦修也不肯走。
苦修的心中没有恩怨错对,只有救世护天,他们留下来与天猿的相救之恩全无关系,单单只是天上这场浩圞劫会涤dang天下,如此大灾,他们绝不会后退半步,更不会独善其身。
能自苦身躯替世人赎罪;能自剜双目匡护人间,又怎么在乎身外这一件皮囊,迎抗浩圞劫,本来就是他们留在人间的目的。
仿佛还不够乱似的,老蝙蝠满脸不屑,桀桀而笑:“北荒巫不走,西蛮蛊就胆小偷生么?”日馋之中,梁辛是正牌‘宗主’,但真正威望最高的是老爹,他一留下来,日馋妖人们也都不肯走了。
此外,山中精怪世世代代厮ún在一起,天猿要死撑,其他精怪也跟着一起攥拳咬牙,幸存下来的几位妖王大吼大叫,指挥着小妖东一簇西一簇,跑来跑去忙活个不停,看上去也像在摆阵……其实精怪不受道统,它们会个狗屁阵法,干脆就是瞎跑,待会动手也是乱打。
好像起哄似的,除了把伤者被送入了大眼,其他人全都留在猴儿谷中,梁辛抬眼正看到长春天和琅琊并肩而立,忍不住问了句:“你们真不下去?生死大事,得想清楚。”
长春天摇头笑道:“想啥啊,现在下去,脸皮就丢到鞋底子上去了……先留下来看看情形,待会贾添要真撑不住,再下去估计也来得及。”
琅琊先十足响亮的喊了声:“师父圣圞明”跟着又嘻嘻一笑:“其实我也这么想的,现在实在不好意思跑,等撑不住的时候再跑呗。”
日馋的妖人们哄笑,到了现在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纷纷喝应,他们十个人中,倒有八个和长春天、琅琊是一般的念头。
梁辛哭笑不得,贾添对这些妖人、精怪的‘胡闹’全不关心,只是凝神盯着天角尽头那两道渐渐凝聚成形的厉害劫云,片刻之后,他淡淡开口,提醒道:“来了,小心些吧。”
话音刚落,凤霞、龙云倏然而动,前者直奔镇百山、无仙所在之处,那是无仙的劫圞数;而后者在翻腾中,重重一跳。
只一跳,龙云已到苦乃山
与此同时,浮屠放声狂笑,身后几十片残骨一齐哗哗猛震,尽显凶物豪迈,仿佛真是它自己要拼力应劫似的。
逆鳞动,龙云先是回卷,而后探直扑而下,当头一击
可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逆鳞轰袭的,竟不是浮屠,而是小丫头曲青墨。
青墨的头都快乍起来,哇呀怪叫着摔倒在地:“打错人了”
同时还有一声怪叫,和青墨丫头喊得一模一样:浮屠:“打错人了”
梁辛也惊起了一身冷汗,他一心一意护着浮屠,哪想到龙云打得居然不是那颗圆圞滚滚的脑袋,所幸梁辛早已今非昔比,应变奇快,闪身从浮屠身旁横移到青墨头顶,继而‘来不及’动,险而又险地救下了曲老四。
天劫当然不会打错人……
当时浮屠爆碎,命火巨力冲击小眼,青墨以为浮屠惨死,不顾一切向无仙动强袭,不过她的法术、神通,都‘穿身而过’,最终也还击入了小眼。
比起浮屠的命火,青墨的力道比着一只蚂蚁也不见得更强,但她的‘机缘好’,打出去的丧家神通,偏巧就是那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了此刻,大伙也都恍惚明白了,小眼最后是毁在曲青墨的手里。
一直在和柳亦以net语交谈的曲青石,见状一愣,脸上先是显出愕然,而不久之后他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扬声对着青墨喊道:“妹子,了不起的很啊”
喊声未落,妖人、精怪、甚至不少北荒巫士也哄地一声大笑,乱糟糟的吼道:“果然了不起”
青墨被护在、冻在天下人间里,全听不到同伴的哄笑,小圞脸上尽是惊圞骇,眼眶里好像还有泪水,呲牙咧嘴仰望天空,傻呆呆的样子……
第四七一章 祥瑞之兆
第四七一章祥瑞之兆
‘来不及’之内,时间凝固万物冻结,逆鳞劫数也不例外,遥遥望去,只见龙云倒悬,龙被魔功锁住,硕大的龙身挣扎不休,场面蔚为壮观。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uu234.com'}
就连当年鲁执也要炼化墨剑,来帮弟子过关,足见这一重劫数的威力惊人,天下人间中的乱流反噬也狂猛异常,好在梁辛涅槃后又得洗炼,脱胎换骨,这才能支持得住。
万里之外禁忌劫数也同时动,层层凤翎飘dang,涅槃之火越烧越旺,映衬得漫天血云愈妖冶、诡谲。
无仙渡劫的情形没有人能知道,但猴儿谷上空的劫数却显而易见,龙云狰狞翻滚,梁辛脸sè凝重,而天下人间始终岿然不动,不让劫数越雷池一步
青墨也岿然不动…想动也动不了,倒是浮屠,觉原来天劫和自己没有一个大钱的关系,一下子放松不少,看了一阵天劫,觉得没啥意思,嘴里嘟囔着‘怎么也看不见只山鸡’,拖上几十片骨头开始随意游走,片刻后看到了巫士们布下的守护阵法,凶物哈的一声笑道:“泥犁四方?似是而非,快改快改,老祖宗要亲自入阵”
泥犁四方,本来是囚禁阵法,借力幽冥凝化‘地牢’,后来被巫士改作守护大阵,曾用来抵挡贾添的傀儡邪术,现在又摆出了这座阵法来相助葫芦。
这座阵脱变自远古法阵,阵图中的修改之处都出自娜仁托雅之手,但女巫的见识虽然了得,又怎么比得上鬼祖宗浮屠,浮屠兴致勃勃,指挥修士移动阵位,不过调整不大,阵法未脱本形,但是按照浮屠的说法,经过它修改之后,阵法的威力至少提高了七成……
在谷中的修士、精怪之中,关心青墨的人着实不少,小丫头渡劫,大伙也跟着咬牙,每一刻都变成了煎熬,时间也缓慢到让人心中憋闷、几yù窒息不过,‘天下人间’之外,时间始终还是在不急不缓地流淌着,不知不觉里,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龙云的挣扎愈猛烈,搅dang起浩浩罡风,席卷四周,吹得一群高深修士都东倒西歪,几乎站不住脚。而此刻,贾添也缓缓开口:“梁磨刀,听得到我说话么?”
‘来不及’会让时间止步,陷落其间的任何生灵都与外间隔绝,但梁辛是魔功里的主人,他能动,便说明他与外间还是同步的,或者说,他就是‘天下人间’与正常世界的唯一联系。梁辛点头:“你说”
“没啥大事,劫数将歇浩劫即至,就是提醒一声。”贾添声音懒散:“另外还有件事得提前说一下,我要集合傀儡雄兵,布一道‘相见欢’大阵,是用来做最后一击、来消弭浩劫的,你千万莫误会。”
说完,贾添纵声传令,苦乃山中的傀儡迅列阵。
傀儡无智,要他们列阵,全靠主人的心念催动,贾添也着实了得,数百万傀儡雄兵,前后也不过几乎呼吸之间,就结阵完毕。
几百万傀儡结成的大阵,绵延十余里,阵势着实惊人,列位阵的傀儡,居然是大伙的老熟人,金玉堂老九。
小胖子的脸上,早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而是和其他傀儡一样,浑身血污、目光呆滞,net间却还挂着僵硬地微笑……
见傀儡列阵,一直没出声的柳亦忽然追问起了细节:“相见欢的阵力,能够抵挡浩劫?”
贾添耐心好得很,点头应道:“其实要较真说起来的话,相见欢不是用来抵御灵元暴*的。”
天地之间,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的‘东西’数不胜数,比如五行之力、比如山河气势、比如灵元大脉……另外,还有一股随着世界一起成形而来的‘戾恶’,这些‘戾恶’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气势’,顾名思义,它是恶的、坏的,是杀人的。平时它们看不见mo不着,都蛰伏于无形,但一旦有大灾现世,这些‘戾恶’也会升腾凝聚,倒冲下来扫dang人间,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样子。
所以严格算起来,浩劫其实其实分作两步,第一步是灵元暴*,在前,会当先生;第二步就是‘戾恶’肆虐,在后,会在天灾结束后动。
‘戾恶’,本身它们也是天地乾坤的一部分,由此全不受世间之力的影响,但草木傀儡是贾添硬造出来的,它们的力量不再中土范畴之内,刚好用来对付第二步浩劫。
贾添几句话解释清楚,最后说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侥幸撑过了灵元暴动,会有‘戾恶’凝聚高空,在其堪堪成形、尚未倾泻前,举阵而击,当能将其击溃,到那时,真正大功告成。”
事情不算复杂,可道理却云山雾罩,最最主要的是多出了个‘戾恶’之说,柳亦听得直皱眉毛,不过浮屠倒是随声附和道:“他说的没错,每有浩劫,都会有虐戾恶势相伴而来,他用的这个法子还算靠谱。”
柳亦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翻身退回到曲青石身旁,而此刻,龙云接连几次猛震,在最后一轮疯狂力之后,终于‘嘭’地一声,消散于无形,‘逆鳞’终告结束
‘逆鳞’与‘涅槃’,两道天劫一起来也一起去这边龙云散去,远天的凤霞烈火也化为青烟,无仙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是被成功接引还是被熊熊烈焰烧得形神俱灭。
梁辛撤散魔功,浑身大汗淋漓,甚至连气息都有些不匀称,呼呼地喘个不停,心里着实有几分惊骇,自从涅槃之后,他从未疲惫过,此时竟觉得手足酸软,恨不得能倒头睡上一觉。
青墨也从魔功之中解脱出来,站在原地晃了晃,终于一跤摔倒在地,眼眶中的泪水也留了下来,嘴里还犹自嘀咕着那句:“打错人了……”
而劫数消散的瞬间,就是灵元暴*开始的刹那,空中巨响轰鸣,从苍穹绝顶一路而来,直直轰入众人心底,漫天血云也层层翻卷开来,贾添双手不断变化、结印,但他还是抓空子对梁辛笑着说了句:“血云一散,雷暴就会倾泻而下,席卷整座山河……”说到这里,手印准备完毕,猛地向天一举,双net嗡动,一连说出八个谁也听不懂的古怪音符。
别人听不懂,唯独浮屠,一张大圆脸肥美sè舞,大笑道:“他竟懂得太上古咒?这八个字译作汉话便是:山河共济,随我擎天。”
山河共济,随,我,擎,天
只是呐呐而言,可声音从贾添口中传出之后,转眼飘散万里,一道道回音从中土各处挥dang而起,八字咒唱席卷中土每一山、每一川、每一草、每一木,视线之内,所有的一切都在都迅地‘氤氲’了一下、‘模糊’了一下,而贾添的身形虽无丝毫变化,但他甩在身后的影子,越陡然疯长起来,转眼延伸到视线尽头……
贾添全力出手,统领他的中土、率领他的山河,迎抗引小眼被毁而来的浩劫
随着他的手印、咒诀,半空里,一道纯白sè的光芒迅炸散,辐射四方,紧紧包裹住天上的血sè云团。
若血云散去,雷暴就会倾泻而出。
要是雷暴来袭,或许极道强者能够独善其身,但谁也挽不回中土万万生灵的灭顶之灾……贾添的法术洪浩而深邃,绝不是普通人能了解的,但衡量这一仗胜负的关键,即便是最没见识的凡人也能看明白:血云不散,雷暴就不会来。
贾添唤起的白sè神光,就是用来‘禁锢’血云,不让它们崩散开去的,只要他的手段能够坚持到灵元重新‘归整’、汇入大脉,这一仗就打赢了
要坚持多久,散乱的灵元才能回归大脉?贾添自己也不知道。
但才刚刚坚持了片刻,贾添的身体就开始簌簌抖,脸sè很快苍白下来,不是他不够强,更不是江山之力不够浑厚,而是这场浩劫之中,包含了苍天震怒,这是比着贾添还要更加‘高级’的力量……
真正的天只有一个,不是贾添
众心中一沉,贾添失败早在意料之中,但谁也想不到他会败得这么快,连他都支持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可就在贾添的身形开始剧烈摇晃,就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冥冥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梵音清唱,同时只有寺庙中才会有的佛香气息,悄然无痕地弥漫开来,东南方向,一道淡金sè的佛光冲天而起
佛光,也如同贾添的唤起的白sè神芒一眼,冲到血云便轰然散开,与白芒共济相辅,将堪堪便要冲破封锁、炸碎开去的血sè云层,又桎梏地更加紧了些……
梵唱、禅香、佛光,每一样都dang漾着淡淡地慈悲之意,感觉上并没有蕴含着多洪浩的力量,但甫一现世就帮助贾添迅稳住了颓势。
转眼之间,贾添的脸sè又恢复了正常,身形也不再颤抖、摇晃。
突如其来的‘救星’,让众人在大喜之余也吃惊不小,绝大多数人都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唯独小活佛,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佛光冲起的方向叩,欢喜大吼:“是楚慈悲”
眼前的佛家气息,小活佛似曾相识:仙界,五神变小罗刹动灭世‘菩提’时,也是这般的情形。
梁辛把楚慈悲的尸体运回中土,早已放置于青莲小岛、鲁执身旁,不过小魔头从未想到过,他带回来的,不单单是一具老人的尸体,还是一具全身舍利、一尊肉身菩萨
此刻中土的浩劫,与仙界时的‘菩提’何其相似,当有大灾降世,肉身菩萨又怎会‘坐视不理’。
金光弥漫,每一道都是楚慈悲;禅音颤颤,每一声都是楚慈悲;佛像飘散,每一缕也还是、也都是楚慈悲
楚慈悲生前的修为、战力,与大师兄谢甲儿在伯仲之间,他的死后真身,‘威力’也谈不到多么强大,至少比着贾添的‘江山共济’差了不少,但佛光中‘慈悲之意’的境界却高高在上,消弭了大半浩劫中的‘苍天震怒’。
这一来,贾添便不受压制,虽然还在劣势,但至少有了坚持下去的机会。
小活佛满脸虔诚,磕头不停,大活佛则早已踏上一步,双手合十盘膝而坐,口中大声念诵**,与冥冥中的禅唱和应,将自己的一份佛家修为,也融入佛光。浩劫当前,他的力量微不足道,可至少他能出力,大活佛únún沌沌,大活佛知足而笑。
欢喜小和尚、老实和尚涵禅,甚至罗刹凸也同时抢上,与大活佛并肩而坐,朗声唱经。只不过罗刹凸用鬼话念经的时候,‘哒哒’之声也不绝于耳。
而真正让人惊喜万分的是,不久之后,一道又一道的金sè佛光,从中土各处冲天而起中土世界,一度佛学昌盛,上下无数年头里,不知多少修行高深的僧侣,炼成‘全身舍利’,把肉身留在凡间来弘扬佛法,此刻尽随楚慈悲而‘起’,一起来消弭这场巨灾。
贾添得‘他们’相助,也终于扳回了劣势,稳稳坐在地上,盘印双手稳如磐石,专心调运中土气势,遏制血sè红云,牢牢困住灭世雷暴。
这一仗不是朝夕功夫就能够打完的,而猴儿谷内,除了修佛的几个,其他人全都帮不上忙,精怪、苦修和巫士的泥犁四方,都是要等雷暴时再出手,现在他们只能干着急……
一天、三天、十天……血云蠕动不休,云层里雷电依旧穿梭,还不见消失的迹象,贾添也不见有什么异常,但从中土各处涌起的金sè佛光,已经渐渐有了枯竭之象。至于大活佛、罗刹凸等人,早都脱力了。
又过三天,除了小眼中的楚慈悲之外,各处佛光相继散碎,梁辛等人看不到,但完全能够想象,随着佛光消散,那一具具肉身舍利也化为尘埃,于风中消散、不见。
到了第十六天的时候,连楚慈悲dang起的佛光也明显淡薄了,此时贾添的脸sè也开始有了变化,不是苍白,而是渐渐失去光泽,缓缓变得灰败、暗淡。
青墨满脸的不甘心,咬着牙跟身边的三兄弟说:“这都会输?这场浩劫是不是也太狠了些。”
曲青石摇了摇头:“应该挡不住了,浩劫…浩劫”
梁辛和柳亦都默然不语,琅琊却没心没肺地接口笑道:“要知道,小眼是在主掌灵元大脉时被曲仙姑一举击毁的,随之而来的浩劫能小了才怪”
青墨用眼角夹她,正想反net相讥,脸sè却突地一变,低低地‘哎哟’惊呼一声。
非常时期,谁的心里都出了一份紧张,三兄弟听到青墨惊呼,几乎同时抢上把她护在中间,异口同声问道:“怎了?”
青墨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伸手进自己的乾坤袋,mo索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捧出来那两枚麒麟蛋。
她的这只乾坤袋是新的,是由女巫娜仁托雅亲手炼化而成,容量奇小,连一张茶几都放不下,可这只袋子有个神奇之处:它能装‘活物’。干脆就是专门给小丫头来装麒麟蛋的。
麒麟蛋中咔咔轻响个不停,一道又一道细细的裂璺,从蛋壳上蜿蜒着、爬行着……两只麒麟蛋居然同时孵化,眼看着小麒麟就要破壳而出了。
小汐、琅琊、琼环这几个少女立刻就来了兴致,赶忙围拢过来,一边低低细语,一边满眼期待地等着两头小家伙出来。
片刻之后,葫芦、铜头等一群精怪围拢过来;再过一会,众多妖人也凑上前去,围偌大一个圈子,你挤着我,我挤着他,脸上笑容满满,口中啧啧称奇。
终于,啪的一声,第一枚蛋壳碎裂两半,第一头小麒麟登足跳出,刚出世乍见这么多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立刻乍起几根嫩须,做出一副ún横不好惹地模样;而后第二头小麒麟也挣脱蛋壳,但它的反应却和哥哥截然相反,身子软绵绵地缩成一团,脑袋摇摆着,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眼睛里满是讨好的目光……
不是麒麟出壳又多么稀奇,而是在这个当口——贾添与肉身菩萨败象已现,灭世雷暴即将倾泻世间、万生万灵即将被扫灭一空,这样的时候,一对簇新、脆弱、又憨头憨脑的小生命降世,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感觉暖融融的。
暖融融的,即便那些道心深重的大宗师们也不例外。
琅琊也爱煞了这对小家伙,不知道是怕挨咬还是怕吓着麒麟宝宝,伸手犹豫着一直想mo却不敢mo,跟着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忙不迭警告青墨:“千万小心浮屠,它嘴馋。”
青墨赶忙点头,同时目光转动,寻找浮屠。果然不出所料,浮屠早都离开了阵位,那颗圆滚滚地脑袋,正‘站’靠里的一排,口水早都流了满地……
麒麟现世,本是祥瑞之兆,但眼前的情形,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浩劫。
第四七二章 最后算计
第四七二章最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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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不敢稍动,生怕扰了两头小家伙地好梦,琼环、琅琊等几个女娃子和她围坐在一起,都面带笑容。只有偶尔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她们脸上的笑容才会突兀消散,换做沉沉黯然。第十七天了,天空中最后一抹金sè佛光,也悄然消散,肉身菩萨的力量彻底耗尽,楚慈悲遗体化作枯槁灰烬随风而散,从此容身天地……
天上的血云依旧妖冶,不见丝毫变化;而贾添却已经失去了‘颜sè’,皮肤肌理之间,再没有了一丝光泽,看上去全无生机,像极了一具尸体,唯一还能证明他仍活着的迹象,仅仅是颤抖——施法结印的双手,在簌簌颤抖着。
在这个时候,自从施法以来,始终没说过只言片语的贾添,忽然转过头,皮肉僵硬着,对梁辛1ù出了个难看笑容:“我已经算出浩劫…再有二十个时辰,就会消散了。”
只差一天多些,浩劫就会消散无形,包括梁辛在内,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贾添却出了一声沉沉叹息:“可惜,我再也坚持不到了……功败垂成,可惜了啊。”
梁辛深深吸气:“已经了不起的很了,最后这二十个时辰我来顶。”
贾添微微一愣,侧目问道:“你来顶?你有办法挡住浩劫、护住中土?”
梁辛咳了一声,摇头:“我要是有办法,也不会让你自己撑到现在…我指的是谷中人。”
梁辛强则强矣,可他是修身而强,不会浩**术,现在修炼到了极致,也还是如此。他是一支百炼长剑,要他把天空击穿或许不难,但要他像根柱子那样撑起苍穹,他做不来。
待会雷暴倾泻,梁辛能做的,也只是护住山谷中的同伴们,至多再把范围扩大些,连同谷外集结的那座傀儡大阵一起护佑下来。
,想要护住整座中土,梁辛没这个本事,涅槃之后修为精进,天下人间的范围扩大了许多,但就算再疯长百倍,也不可能冻住整座天空。
结印的双手颤抖地愈剧烈了,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支持不了太久,贾添对此并不关心,都不在去抬头望天,而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鲁执忙东忙西,归根结底为得只是四个字:两全其美。他要搬山,他还要中土太平生灵繁茂,结果一直忙到把自己炼化成了小眼,也还是功亏一篑……我想帮他完成遗愿,护佑着中土逃过此劫,可惜,力有未逮,我做不到。”
说着,他又抬眼望向梁辛,冷晒:“明白了?我关心的是中土,至于山谷中这些修士、妖怪,我才懒得理会,待会你记得自己承诺的事情,把我送入大眼……”
刚说到这里,他蓦地闷哼一声,一口鲜血逆冲,从口鼻中同时呛溅出来,手中也同时出一声瓷瓶炸碎般的脆响,十指鲜血淋漓,手印彻底散碎,贾添自己也一头栽倒在地。
调运江山气势、曾得肉身菩萨和中土无数全身舍利相助、苦苦坚持了十七天的法术,至此再也支撑不住,就此消散。
天空中的白sè神芒转眼消失不见,血sè灾云终于挣脱了桎梏,浩浩dangdang地向着四周崩散开去……只待它们散尽,灭世雷霆就会就洒落人间,事已至此,再无可挽回
猴儿谷中,贾添居然说倒就倒,梁辛惶急之中也顾不得多想,一步而至,依照事先的约定,伸手将其抓起,单臂用力把他掷向深潭。
大眼神奇,其中短短片刻,外间就是几天光景,梁辛要留下来助同伴抵御浩劫,哪有功夫在大眼中耽搁,当然不会亲自把他送下去。
雷暴堪堪来袭,小魔头想要护住同伴,最好的办法还是‘天下人间’,由此贾添也不能留在附近,否则他对‘来不及’影响太大。
但就在梁辛的手指堪堪触及贾添的瞬间,本已倒地、抖的贾添遽然翻身而起,双手又重新抱印,沉闷吼叫了一声:“困”
又是江山入势贾添不仅给自己留下了一份力气,而且他还要伤人……时值此刻,他还是要对付梁辛。
小魔头十几天前抵挡过一场‘逆鳞’,尚未恢复;但贾添刚刚才施展过一个浩**术,消耗更甚,十成力气此刻剩下不足一成,又怎么可能杀得掉梁辛?
但贾添不用亲手杀掉对方,他的法术也只是‘囚困神通’,引动山河之力,只要能困住梁辛片刻就足够了……猴儿谷外,贾添还有一座大阵
集结数百万傀儡的相见欢,就在贾添偷袭的同时,也就此动开来,巨大的力量凝结在一起,锋锐处直指梁磨刀,只需呼吸功夫,阵力就会扑涌而起
贾添早就算准了一切,在相见欢轰杀之前,梁辛绝对无法挣脱自己的困术,死局已定贾添大笑声中,也不再理会旁人,纵身跃向猴儿谷深潭……——
随着镇百山小眼被毁,贾添想通了鲁执的所有的设计。正如他所说,鲁执之所以会落得‘坐化小眼’的下场,就是因为那四个字:两全其美。
鲁执想要两全其美。
当贾添明白‘鲁执从未想过杀我’后,他心里想的,也只有四个字:我父遗愿。
他想做、要做鲁执没做完的事情,或者说,这些都是鲁执留给他去做的事情,所以他才要拼出全力,明知不敌也要硬撑、去试着消弭浩劫。
因为鲁执不想让中土méng灾,所以贾添拼力出手,仅此而已。若非如此,依着贾添以前的xìng子,多半会直接逃回小眼……毕竟园子被扫dang,灾祸过后还有又重新繁荣起来的时候,又何必冒着把自己搭进去的风险,去保护园子。
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笃定,自己扛不住浩劫,灵元暴动无可避免,中土万万生灵都将被摧毁,唯一能够幸存下来的,就只有他自己和猴儿谷中的一众人等。
可谷中人,无一例外都是修天之辈,偏偏是‘最不该活下来的’……鲁执的两全其美,指的是:中土繁荣、搬山。很明显,在鲁执心里,前者更重些,否则他也不会落到死不瞑目的下场。
而此刻前者被毁已成定局,贾添最后能做的,就是让后者成真。
动用相见欢杀掉梁辛,山谷中人无一能扛过浩劫,即便他们向往大眼里撤,也过不了贾添这一关,所有人,包括傀儡大军、妖人苦修精怪,一切地一切都死在浩劫之中,当天灾过后,中土又会是一个崭新世界,此间没有幸存修士,再无天劫,再无飞升,新的生灵遍布乾坤时,我父或会在九泉之下对我一笑
浩劫成真挡无可挡,就决不能让身边这伙修士活下去…除了他自己,只有两个人能活,其一是谢甲儿,他还要替楚慈悲镇守仙界;另一则是天嬉笑,他要把动天舟的法子传授下来再死。
有朝一日,当谢甲儿醒来时,会现自己已经置身仙界,而天舟不再,中土上生的一切,他永远不会再知晓……这是贾添最后的算计——
贾添又算计了梁老三,不过这一次与两人间的恩怨无关,只是为了鲁执的遗愿。贾添大笑纵向大眼,但他心里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被困住的梁辛,并没有想象中的惊骇、愤怒,相反,他居然还有些兴奋。
傀儡大阵即将力,谷中众人呆呆愣、还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正常得很,贾添也实在消耗太大,没心思再去多想什么,待会那些幸存的邪魔外道们会疯似的向大眼里冲,自己还要保留最后一点力气阻止……
可贾添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就在自己双脚已经落入深潭,而水间涟漪还没来得及bo散开的瞬间里,长春天陡然开声大吼:“师兄”
声音刚起,一个始终被日馋妖人簇拥在中央、看上去仿佛没什么修行的老头子,向着横置于身前的一棵小树苗伸指一点……而后的一切,都在瞬间生:
树苗蓦地转活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青木神将,木举人早就准备好点化法术,伸手即点活;
护在木举人身边的跨两狞笑出手,直接捏死了那个青木神将;
站在相见欢阵的金玉堂老九,仰天打了个喷嚏,神情猛地恢复清明;
不知何时已经溜出山谷、就等在老九身边的柳亦,把一只黑漆漆地长弓直接塞进老九的手中,喝道:“引弓一射,才能活命”
老九全不知所以,但也不多问一句,伸手接弓;
贾添这才恍然大悟,厉声叱喝中,翻身飞扑老九;
吃不到麒麟宝宝、早已悻悻返回巫士阵中的浮屠开声咒令,蓄势以待的‘泥犁四方’顷刻动,围困贾添;
泥犁四方由浮屠亲自主持,但也困不住贾添太久,不过,就和贾添偷袭梁辛一样,不用太久,只要片刻功夫,就足够了。
兔起鹘落,接踵变化让全不知怎么回事的青墨等人呆立当堂
天梯木、慈悲弓,是挽救傀儡的唯一办法。当初为了应付贾添的邪术,所有梁辛的亲人、同伴都接种了‘天梯’,算起来,就只有两棵天梯神木,被种到了‘外人’身上:金玉堂秦痩、老九。
等到梁辛在皇宫乱战之后,天梯木也都派上了用场,日馋、精怪尽数回复,最后在木举人手上,就只剩下那两个‘外人’的天梯。
秦痩还在其次,老九才是‘重中之重’,因为相见欢的大阵在后来修改过一次。
大阵修改前后的差别,仅在于:修改之前,只是将千钧之力,凝化‘墨龙’劲力击出;修改之后,大阵将同样的力道化作真元,去催动法宝,从而让杀伤再成倍提升。
老九的修行是以身入剑,他就是那件‘法宝’了。
或者说,他就是相见欢的刺。
这一次,贾添必杀梁辛,催动的相见欢,务求威力达到极致,当然也动用了老九这根‘刺’,如果一切正常,数百万傀儡的力量,都会汇聚到老九身上,化作劈斩天地的一剑。
可老九醒了,大阵依旧运转,只不过那一剑,变成了引弓一射这便等若,数百万傀儡同时拉开了慈悲弓
所有傀儡都会在一箭之后苏醒回来,而掌弓之人是老九,那一箭之威,自然也不会再打向小魔头。
你算我也算,贾添不知道自己哪里1ù出破绽,会被对方识破,他的借傀儡杀人之计,到最后居然成全了所有傀儡的清醒
老九满弓,趁着片刻的情形,大吼着问柳亦:“射向哪里?”
柳亦脸sè狰狞,伸手向着猴儿谷中、正在泥犁四方里挣扎的贾添一指。
此刻,空中血云消散殆尽,轰轰雷鸣震彻天地,万道雷光彼此纠缠着、簇拥着,从高空里洒向人间……浩劫当头,所有人都疯了吧——
还有最后一章,大结局,正在写,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搞定,总之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出来^_^,谢谢大家
再唠叨一句:别等哈~~~
第四七三章 江山依旧(大结局)
第四七三章江山依旧(大结局)
老九想也不想,依照这里柳亦的指点,遥遥一箭射向贾添。
数百万夺舍傀儡的妖魂神箭甫一离开弓弦,冥冥之中就陡然炸起一窜撕心裂肺的鬼哭之声,箭上dang漾着金sè光芒,就仿佛一轮灿灿骄阳坠落人间
贾添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炽烈金光咆哮而至,旋即金sè光芒砸碎了他眼中的江山,身边的一切都剧烈摇晃起来,贾添失神、更站立不稳,倒头摔倒在地……
但很快贾添就惊奇现,自己竟还活着,仍在泥犁四方的阵中,毫无伤。跟着身边人影一晃,梁辛已经挣脱了‘江山围困’,逾距抢入‘泥犁四方’,把他带出了巫士的大阵。
贾添犹自有些失神,皱眉望向梁辛,后者神情平静,伸手向前一指:“你看。”
贾添随他手指望去,愣住了……慈悲神箭上裹dang的无数妖魂,已经尽数融入丧家大阵的阵力,换作幽冥气息,快若流光向着四下里游散开去,铺满人间
又有谁能想得到,继贾添、楚慈悲和诸多肉身舍利之后,原本微不足道的‘泥犁四方’,竟成了中土世界的最后一道屏障,大阵滚滚运转,阵力浮于地面百丈之处,死死抗住了雷霆的轰杀。
泥犁四方,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巫士们集结的阵力只是用来打通幽冥,而召唤yīn曹势力才是真正的威力所在……这是一道借力之阵、以小力借大力之阵。不过几百个巫士的修为终归有限,即便能借来百倍的幽冥力量,也不足以挽回浩劫万一。
可箭上附着了数百万草木妖魂,它们成于木行,脱于木行,此刻只是魂力、丧家力对泥犁四方而言,恰好是最上乘的补品。
柳亦指点的的确是贾添,但不是要与此獠拼个同归于尽,而是要把箭上魂力注入泥犁四方
另外,大阵被浮屠修改过后,达到小圆满境界,能够极好地收容外来助力……数百万妖魂汹涌入阵,泥犁四方疯般地运转开来,唤起的幽冥之力仿佛一蓬爆起的汪洋,浩浩dangdang冲入中土世界,在大阵的约束下层层流转,抵御天雷。
人世间的最后一道屏障,来自yīn界死域。
幽冥之力,瘆瘆惨绿,鬼哭狼嚎响成一片;灭世雷霆,煌煌耀目,叠叠巨响尽显苍天震怒,一护、一毁,两股从未现身人间的恶力,转眼撕扯在一起
贾添目光闪烁:“你早都安排好了?”
梁辛赶紧摇头,笑:“我要说‘是’,你自己信么?”
梁辛的脑子还不错,可又哪能把这样一串大事都安排到丝毫不差?至少,在贾添摆出‘相见欢’之前、在浮屠一时兴起去帮巫士修改‘泥犁四方’时,谁也不曾想到过现在的情形。
贾添也呵呵一笑,又追问:“你早想到,到最后我撑不住的时候就会杀你了?我哪里1ù出了破绽?”
“没破绽,你做的事情都不留痕迹,不过…我把咱俩换了个位置。”说到这里,梁辛打从心眼里笑出来:“我要是你,如果保不住中土,就一定要场中修士杀个干净,至少,将来是一个新天地。”
贾添一生都为‘鲁执’两字所困;而梁辛也有一位惊采绝艳的义父,若做出‘仙界诛仙’‘逐界搬山’的那个是老魔头将岸,梁辛也会杀尽谷中修士
当贾添调运傀儡雄兵进入困乃山时,曲青石、柳亦曾面1ù怀疑、以net语秘议,梁辛虽然看不懂两位义兄在说什么,不过他自己也开始转动心思,仔细琢磨着这件事的始末,‘易位而处’之后,事情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一旦贾添撑不住,他最后是要杀人的。想通了这一点,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当贾添专心应对血云时,梁辛、义兄、魔主等人就已经开始商议对策了……
梁辛得意,高兴得不行:“怎样,还是有哪里不明白?”
贾添毫不隐瞒自己的疑uo:“相见欢、那柄古怪神弓,能为泥犁四方注力、抵挡浩劫,这件事你要提前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偷袭你了。你当清楚,鲁执想要两全其美,但他还是把中土安危摆在搬山之前,如果你们能为护卫中土出力,我绝不会动你们的。”
梁辛终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提前相告?你做梦,好容易能扳你一局……姓贾的,你算计我这么多次,也该输一次了吧”
小魔头手舞足蹈乐不可支,自从和贾添对上开始,自己的确是坏了对方不少‘大事’,但真讲到心思、算计,无论哪一回对被贾添戏耍于股掌之间,梁辛这口气憋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贾添愕然:“就为了赢我一局?那你算得清楚么,这期间你冒了多大的风险?若开始的泥犁四方拦不住我呢?或着神弓带不动那么多妖魂呢?又或者……”
不等他说完,梁辛就摆手笑道:“哪有那么多‘或者’,现在不是tǐng好?”
贾添失笑摇头,正想在说什么,泥犁四方中的浮屠忽然开口大吼:“阵力到了极致,但撑不足二十个时辰”
梁辛神情一整,笑容换做凝重,正想开口,贾添就挥手晒道:“用不着废话了”说着,盘膝坐地,双手又开始翻转盘印,准备用自己最后的一份精力来调运山河,与‘泥犁四方’一起抵抗雷暴,不长功夫手印准备完毕,贾添又开口说了句:“对了,有个事你要弄清楚,我姓鲁,不姓贾。”
说完,也不等梁辛再开口,贾添手印动,白sè神芒重现于空中,与幽冥阵力联袂并肩,共担浩劫
最后二十个时辰,慢似二十个甲子,可一切终归又结束的时候,就在第十八天的入夜时,漫天雷霆终于消散不见;而这一次,贾添也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甚至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软倒在地,双眼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住了天空。
雷霆消散,浩劫未完。
暴*的灵元现在重归大脉,趋于平稳,但随着雷暴升腾而起的乾坤‘戾恶’也凝聚成形,片刻后,还会再有最后的浩dang一击
入夜时分,星河灿烂,但与以往不同的,这一晚空中有两枚月亮。真月如钩斜挑天角;而当空正中,还有一轮紫得几乎透出些靛蓝的诡月。
贾添没力气伸手去指、也不用再指:“喏,紫月,戾恶。”
梁辛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浮屠则再度喊道:“绝抵挡不住,动相见欢吧”泥犁四方唤起的不是中土的力道,倒是能够影响到‘戾恶’,但是大阵运转到现在,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力量太弱,消弭不了紫月的轰击。
其实不用浮屠开口,谷外那数百万清醒过来的傀儡也早都准备完毕……
不止刚刚清醒回来的傀儡们,日馋、精怪这些‘老牌傀儡’也都加入相见欢,以求增添轰袭的力道。
随着柳亦大声传令,相见欢即可动,仍是以老九为‘刺’,只见一柄巨剑迎风而长,裹挟着浩dang神力,正正劈中紫月。
轰然巨响,天地动摇,妖人和精怪们则纵声欢呼……可是当刺目的豪光退散之后,欢呼戛然而止紫月仍在,虽然暗淡了许多,但仍垂挂在半空。
就连贾添也不曾料到,相见欢的倾力一击,居然还不能彻底消弭‘戾恶’。
仿佛生怕大家还不够‘恶心’似的,浮屠的声音再度传来:“现在这样也抵挡不住,赶快想辙。”
柳亦应变奇快,忙不迭大吼传令,准备再次出猛击,可眼前这是一座数百万人参与的大阵啊,要重新整列,几个时辰都不够用,又哪还来得及。
此刻半空里的紫月也渐渐地‘氤氲’开来,‘戾恶’之威顷刻便要动
相见欢一击未尽全功,梁辛想也不想,一步登天,调运所有的力量,向着紫月一拳轰出但出乎意料的,这一拳竟徒劳无功,轰轰巨力,尽数‘穿越’了紫月,最终游散到虚空去了。
梁辛一愣,跟着气急败坏的叫道:“怎会如此?”他已突破规则,又在恶鬼世界得到洗炼,无论从哪里去看,他的力量都与中土无关,又怎么可能对‘戾恶’无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贾添,脸上、眼中,既有无奈也有恍悟,摇头叹道:“你是在中土应上的劫数,才得以洗炼……由此,‘它’把你的力道算到这个世界,也算说得通。”
梁辛咆哮:“它是谁?”
贾添放声大笑:“它是王八蛋”
眼看着紫月即将散去、化为恶力席卷中土,小魔头也仅还剩一个办法:天下人间、来不及。
他要冻住这枚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月亮
只要冻住了,就有了时间,几个时辰之后相见欢还能重新列阵。
干爹无法无天,创出的魔功更无法无天,就连那个‘它’也管不到,管不起手舞足蹈中,魔功笼罩紫月。
反噬。
强猛到出乎意料的反噬。相比现在,十八天前冻结‘逆鳞’而来的反噬,干脆就是轻柔春风魔功才刚一成形,梁辛就痛吼一声,所有人都看见,他的肩膀上飚起一抹血光。
小汐惊呼出声,一向冷冰冰的女子,眼中显出一抹心疼、脸上显出几分担忧时,却显得分外妖娆。琅琊和青墨也同时开口大喊,各说各话,却是同样的意思:撑不住,快回来。
中土的命和我的命比起来,哪个重?梁辛或许有几分侠义心肠,但从来不是个真正英雄,刨除亲人不算,让他用自己的xìng命去换回天下,他想都不想就会摇头,可现在……不是那么算的。
梁辛撑,不撤散魔功,不回去……如果让他自己来解释,九成九他会说上一句胡话:我没想着中土,我只想着‘挽救中土’这件事。
关键只是‘事情’这两个字本身,一路走来步步惊心,到了现在只差最后最后的一咬牙,要他就这么放掉了、带着大伙逃进大眼避难,他不甘心
与中土无关,与救人无关,这只是他的事事有趣。
在天下人间里强抵乱流、盼望着多撑一阵,或会有转机,其实和他当初开日馋、被妖女识破机关、天天赔钱请客,他却还不肯关门,完全是一样的道理。
小汐泪水涟涟,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老蝙蝠向她快步跑来,老蝙蝠张口就骂:“哭个屁,跟我上去”说完,他又转头望向风习习师徒三人:“你们三个也一起,还有宋红袍、郑小道。”
风习习比谁都着急,恨不得钻进天下人间去替换梁辛,听到老蝙蝠召唤就明白他有办法,想也不想立刻大声答应着,与黑白无常一起,带上星阵同伴,直奔梁辛飞去。
老叔只做事不问,郑小道却满心好奇:“咱们已经无法唤醒星魂,上去还能做啥?”
老蝙蝠1ù出了个古怪地笑容:“有一句话你听过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星蛊本来是梁辛的……当年那个小魔头闯dang时,靠得更多的不是‘天下人间’,而是‘北斗拜紫薇’梁辛自封紫薇,他就是君。
七枚星魂为臣,现在它们只剩最后一点维持‘xìng命’的力量,即便老蝙蝠也无法再让它们动一动,唯独梁辛能唤起它们。
戾蛊红鳞在‘来不及’中,能移动自如且不受乱流反噬,如今换成了七个人也依旧如此,七人列阵,围在梁辛身旁,时隔多日,又见北斗拜紫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正如老蝙蝠所料,阵势一成形,本已蛰伏不醒的星魂立刻躁动了起来,星蛊中最后的一份生机,要换来最后一次合击。
遥望星河,北斗明亮,帝星紫薇也泛起隐隐神韵
小汐朗声相询:“老爹,打哪一月?”
合阵之后,他们已经练成三十‘天’连打的‘北斗真一’,能成阵任意一月。老蝙蝠应道:“和应天时,打一月”
春节已过,中土世界正是正月时节。梁辛却摇头:“月阵不够,真季才可以”话音未落,闷哼再起,他又被一道乱流击中。
还是郑小道多嘴:“真季?从未打成过……”
老蝙蝠厉声而笑,说出的话却莫名其妙:“不打真季,老子还真有点不甘心了”
星蛊垂死,惨剩的力量充其量只能动一次星阵就会魂飞魄散,可真月之力,远不足消弭紫月,紫薇也好、七星也罢,他们都没得选择,只有拼力一试。
随着老蝙蝠一声叱喝,观战众人,再也看不见魔功中的八个人,在他们眼中,就只剩层层涟漪。
在‘北斗拜紫薇’之中,梁辛最辛苦。想一边躲避反噬,同时还要呼应同伴,协调阵位,无法两事兼顾。小魔头舍前者而取星阵,对避不开的乱流,就只有硬抗,但身法阵位绝不肯错过丝毫也正因此,小魔头迎来了一份天大的惊喜:北斗七星在‘来不及’之中,能够从容移动,但颤起的涟漪,却比着魔功之外稍稍慢了一瞬。
以前他从未觉到这一点,一是以前他自己成阵,充其量只能振起一个‘假季’,而此刻八人结阵,涟漪层层dang漾,快到无以复加,因为太快,所以也就显出了以前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慢’;而另一重原因则是因为他强了,天下人间也随之强大无数倍,冻结之力猛增,对‘涟漪’多少也增了一丝影响。
一个又一个‘一瞬’,最终成全的,是第一道涟漪尚未消散、最后一道涟漪就已经震起,整整六百三十个星位、六百三十道涟漪,当大阵成形,梁辛开声开声猛喝,撤散魔功,护着七个同伴撤回猴儿谷……夜空中的八颗星宿,同时绽放出炽烈神光。
修士的灵识、小魔头的灵觉、甚至贾添的‘山水探报’,一切一切的感知都被强到无以言喻的八星神芒湮灭,全然无法探知身边究竟生了事情……几个呼吸的功夫,星光退散,夜空如洗,那一轮‘戾恶’紫月已经消失不见。
苦乃山中当然要升腾起一阵欢呼大笑,而贾添却脸sè煞白,很有些吃力地对梁辛道:“你散出灵觉,‘看看’谷外、山外的情形。”
梁辛还道事情没完,不敢大意,依照贾添所言,将自己的灵觉远远播散开去,仔细探查异常……小魔头脸上的凝重不再,换而惊愕、骇然:在他的灵觉之中,虫鸣蝉唱,柳绿ua红,本来正值冬末的中土世界,竟一下子进入了初夏时节
贾添喃喃:“北斗真季,星蛊奇术,真正了不起……”刚刚的那一道北斗拜紫薇的星阵,竟硬生生的中土世界的时间向前推出了三月,让中土从冬末直接跨入初春不用去想这一阵究竟能唤起多大的力量了,只此‘跨春入夏’一项,就足以说明它的威力了——
浩劫消弭,江山依旧,一切尘埃落定
鲁执亲手打造的两座灵穴,终于成了中土世界的定盘星,牢牢控制住灵元大脉,从今以后,此间再无天劫;穷尽天地,此间再无飞仙
贾添四躺在地上,不像中土之主,更像个形销骨瘦的落魄中年:“梁磨刀,有没有觉得像一场梦?”
梁辛心情不错,摇头笑道:“这种梦还是少做才好,太吓人。”
“真就是场噩梦”贾添笑了:“不过还好,醒来后现,他没想过要杀我,开心得紧……送我去看看小眼吧。”
梁辛也不多说什么,拉起贾添赶往青莲小岛。
从猴儿谷到青莲岛,对梁辛而言不过一步距离,等到了海上,梁辛不禁一愣,小岛的样子变了…五瓣青莲犹在,但鲁执的坐化之处、莲心那座珊瑚白岛沉陷海底,消失不见了。
梁辛伸手指向当初珊瑚岛的位置:“就是那里,我带你入海去找。”
不料贾添拦住了他:“远远看一眼就够了,真要进了小眼…你觉得,我有脸见他么?”说完,沉默了片刻,贾添又问梁辛:“你们那边,有人知道鲁执的长相么?”
梁辛摇头。
贾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滴泪水,从贾添的眼眶中溢出,顺着那张千万碎片凑成的丑脸,缓缓流下。贾添恍然未觉,仍对梁辛唠叨着:“当初以为他要杀我,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怨恨,他不让我活,我就偏要活,活他个千秋万载,活他个天荒地老,谁拦我谁就死吧。”
“直到不久前才明白,鲁执从未想过杀我。其实说穿了,就是个误会罢了,不见得有多了不起,但是我一想到自己居然会以为他要杀我,就满心愧疚,就无地自容,就无以自处。”
“这下可麻烦了,活得满心愧疚、活得无地自容。活得无以自处…这还怎么活啊。可偏偏我又不能死。”
“我一死,中土真正就完了,这倒无所谓,但我有哪能让鲁执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梁磨刀,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话时,那一滴眼泪终于滑落腮角,翻滚着落入大海,而后,便是一声浩浩巨响
不过是一滴泪水,竟在瞬间之中jī起翻天巨*,整座大海仿佛都被连根拔起,倒冲苍穹突如其来的风暴,成形的无端、散去的突然,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海面又归于平静。
风暴散去之后,梁辛明明白白感觉到,大海的海面,足足升高了三尺有余
贾添的一滴眼泪,三尺汪洋。
梁辛惊骇交加,结结巴巴地说:“别、别再哭了,中土该淹了。”好容易挡过了浩劫,结果再因为贾添一哭海水倒灌,大伙可就真白忙活了。
贾添笑而摇头:“这样的眼泪,你以为我能哭出几滴?一滴就足矣了、一滴就足够了。”
对方的话莫名其妙,梁辛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足以了、足够了……啊”
话未说完,就变成了惊呼,面前的贾添,身上皮肉正层层开绽,肉眼可见,那一片片血肉莫名剥落、摔入大海,照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贾添就会把自己‘脱’成一具血淋淋的骨头架子。
贾添脸上的皮肉也在散碎着,再也看不出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平静异常,不带丝毫痛苦:“不用惊慌,我死不了。还记得先前和你说过,浩劫过后,你我之间的仇怨,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么?就是现在了。”
梁辛皱眉不语,贾添也不去解释什么,而是就此岔开话题,淡淡说道:“还有一点时间,你听说我就好,有三件事要拜托你。”
“第一件事,黑龙州府,长白大街,街尾有一座大宅院,地上地下一共有两千三百人,这些人里,有一个能做皇帝,其他的个个都能做官、做好官”
贾添篡国是为了修改风水,研创草木邪术,当抵抗过第二次神仙相东渡后,就会辞位而去。他当然明白,先是邪术覆盖中土,而后又会有一场傀儡大战神仙相,中土世界必定会乱成一团,所以提前就开始搜罗、储备人才,准备在浩劫之后重建天下时启用。两千多人,或是他亲自挑选、或是当年国师认真指点,无一不是栋梁之才,有了这套班底,大洪天下、中土凡间不出三十年,又能重现繁荣。
“第二件事,是那些修士。依着我杀光了事,或者借助天舟把他们流放到真土境去。不过你多半不会这么做……反正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最后一件事…送我回大眼去吧。”
声音落处,‘啪’地一声轻响,贾添的肉身就此散去,血光泼溅之中,一块拳头大小的晶莹玉胎摔落出来同时,贾添最后的笑声响起:“从今以后,父子连心,永镇中土”
贾添,山天大畜。此刻修为尽散、五听自封,又归于玉胎之形,他未死,但也不再活着了,回归大眼之后,就会再变成当年未出世、未觉醒时的样子……从此再无神智,但冥冥之中父子连心、联手,永远留在这座鲁执亲手改造、完全满意的中土世界。
这枚晶莹玉胎,是贾添给梁辛的‘交代’;也是贾添给鲁执、给他自己的交代。
梁辛无话可说,只有摇头一叹,带上玉胎返回猴儿谷,不料,他只离开一会功夫,谷中竟悲声动天,跨两兄妹、屠子、柳亦夫fù等人抢地大哭梁辛大惊失sè……缠头老爹,撒手人寰
早在当年正邪决战中,老蝙蝠就散尽修为,算起来他已经是个普通老人了,而后研创身外身、训练星阵,心力损耗极大,这一次又带着自己的星阵、自己的儿郎,在中土冲杀月余,到最后一次结阵,打出北斗真季,当体内那枚天枢星蛊魂飞魄散之际,他也油尽灯枯。
老蝙蝠身边的娃娃们,不乏心思机灵嘴巴油滑之人,而此刻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句像样的悼词。除了大哭,还是大哭
老蝙蝠的脸上,还是那副森然笑容。
被正道视作天大仇敌,被邪道也当做蛇蝎避之不及,千多年里,谁的帐也不买,为了半个朋友哭到吐血,为了半个仇敌布置数百年……行事只凭一己好恶,他才是绝代妖人。
当年中秋,黑sè小岛上老蝙蝠曾说过‘活着,不外乎一呼一吸,呼是为了出一口气,吸则是为了挣一口气’。出气、争气,缠头老爹的修为远远算不得中土第一,但放眼天下,有一人敢看不起他么?
死前笑,死时笑,死后笑,他是真的笑,活了这样一辈子,哪能不笑呵。
春雷阵阵,不久前还清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已经yīn云密布,初夏时分的一场雨水,生机勃勃——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苦乃山深处,浮屠拖着百多块骨头,正小心翼翼地潜行,神情警惕、口水横流…就在这时,一团yīn风席卷而至,老叔风习习和黑白无常现身,还不等老叔开口,浮屠就勃然大怒,一蹦三尺:“吓跑了老子的野猪”
风习习本来有事找它,哪知道鬼祖宗正在忙活晚饭,老叔一辈子胆小,口中呐呐不知该说点啥,黑无常跨上一步,对着浮屠点头哈腰:“您老息怒,我这就帮您再去捉回来。”
浮屠大脑袋一晃:“不用,你们要真有心,去把曲青墨的麒麟崽子给我抓来”
黑白无常愣在当堂,这个事情如何敢应承下来,风习习更是惊得老脸仓皇:“那两头麒麟长得飞快,真要捉来了…谁、谁吃谁还不一定了。”
风习习是老实人,一向实话实说,浮屠可被它气得快要飘起来了,模棱着牙齿忿恨半晌,最后又乐了,把话题从‘晚饭’上岔开了:“三年不见,大伙都怎么样?”
三年前浩劫消弭,众人也就此散去,浮屠被困在小眼的时候,巴不得有肉下来和他聊天,可出来后还是喜欢独来独往,不跟着别人走,也不许别人跟着他,就一个人在山里游dang,与世隔绝。
风习习老脸上尽是畅慰:“大伙一切都好,曲、柳两位少爷重返京师,重建九龙司,现在都做了大官,光宗耀祖了”
“九龙司执掌天下,那些残存下来的修士,谁敢不给他们哥俩的面子?没有人敢闹事。”黑无常接过话头:“可惜青墨丫头一直没有身孕…这个和她丧家身体有关,勉强不来了,不过众人之中,就数她威风,身边随时跟着两头小麒麟,这还不算,那些大蜥蜴都拜奉麒麟为主,又成群结队跟在麒麟身后,那气势”
白无常继续道:“还有,两年前梁掌柜又重操老本行,带着小汐姑娘一起,开起了日馋,我们哥俩也跟着沾光,一间棺材铺、一间纸马铺,把日馋夹在中间,总之一切都是老样子,胆小别喝酒劲大不要钱,生意好得不得了。”
提到这件事,庄不周脸上显出几分恨恨:“就是街坊可恨,周围几家酒楼食肆见梁掌柜干的红火,就使了些黑钱,纠结当地乡绅,把咱们告到了知府衙门,说咱们哗众取宠、有伤风仪,知府也是个贪官,收了钱之后,第二天一早就派出衙役来封店……”
浮屠最爱听打架,乐不可支地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日馋照常开铺,倒是知府衙门关门了。”
浮屠哈哈大笑,又问道:“梁老三和小汐丫头,还没结婚么?不结婚,怎么生儿子。”
提到此事,老叔的脸上满满都是欢喜:“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梁辛的娘亲、众人的亲属家眷都还在仙界,天嬉笑重伤后没办法把他们接过来,长辈不在,梁辛和小汐始终也没行礼成婚,不久前丑娃娃终于痊愈,启程赶赴,其他人则留在中土,替一对新人操办喜事。
按照日程计算,天嬉笑再有两天就能落地中土,之后再五天,就是梁辛和小汐的大喜之日。
而这三年里,长春天等人在铜川府的遗址大兴土木,建起日馋仙宗总坛,现在两喜并一喜,同时操办起来,马上就要有一场大热闹,老叔专程来请浮屠去观礼的。浮屠二话不说,拖着百多块骨头就跳上风习习的yīn风煞云,赶往铜川府,日馋仙宗总坛……
浮屠到时,妖人们汇聚一起大笑大闹,小吊不知是崴了脚还是扭了腰,正哇哇大哭,青墨带着两头麒麟、麒麟带着几十头巨蜥,跑来跑去、忙东忙西。日馋总坛张灯结彩,正殿披裹红绸,被布置成喜堂。
随后几天里,各路宾客络绎不绝赶来,既有修真正道,也有朝廷要员,处处都是人,时时唱礼声……就这么闹着,七天时间转眼而过,大喜之日,可是天嬉笑竟然还没回来,这一下谁都笑不出来了,就在距离吉时还差一个时辰的时候,日馋总坛中突然木铃声大作,丑娃娃终于返航,带着众人亲眷平安落地。
这一下大伙才算放下心,梁磨刀一步去一步回,直接举着天舟返回铜川……他本来要亲自去仙界接母亲,但中土有习俗,喜日前三月,新人不许出远门,梁辛自己不在乎,但葫芦老爷不光讲成语、还讲究老礼,说什么也不许他走,小魔头这才留了下来。
乱真正大乱,而亲人重逢的悲喜交加;当年共赴万里苦战、共担浩劫众人重聚的唏嘘不已;还有两桩喜事中的喜庆欢乐,诸多情绪汇聚在一起,也实在无法言喻了
‘吉时已至’
‘新人见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一声声喜唱,都被跨两、屠子、长春天这些妖人灌注真元,高声喊出,声音大过惊雷,轰轰dangdang传遍千里,铜川府办喜事,吓得苦雁关的娃娃们都哇哇大哭。
值得一提的是,新娘身边的两个喜娘,一个是大嫂青墨自不必说,另一个却是琅琊,小妖女眉ua眼笑,不知从哪里学来无数吉祥话,从吉时开始直到摆开喜宴,愣是没重复过一次。
喜宴之中,长辈坐席之中设了两座虚位,一位干爹,一位缠头老爹;梁辛好友的坐席中,也同样有两具虚席,一个是胖海豹,另一个,是贾添。
前面是喜典,天嬉笑也不敢打扰,直到酒宴开席,他才抓了个空子,来到梁辛身边,躬身告罪:“属下回来晚了,险些误了宗主的吉时……”
梁辛哪会和他去计较,不过有些好奇问道:“因为什么耽搁了?”
天嬉笑如实回禀:“去的时候一切正常,可返程的时候遇到一件怪事……方向乱了,险些mí失在虚空里。”
梁辛更加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mí失方向?”
“是因为、因为多出了一界本来十界虚空,突然变成了十一界,引斥之间扰乱了先前的航线”
小魔头先是一愣:“多出来一个世界?”话刚出口,他自己就恍然大悟:“无仙?”
“属下怕耽误了时辰,没去查探,不过,除了他能还有谁。”天嬉笑的两眼放光。
梁辛修的就是逆天魔功,突破之后被‘禁忌道’追打再正常不过;而无仙领悟‘活着’,居然成了禁忌、遭遇涅槃。
事后一众魔主曾讨论过此事,也大概有了个解释:‘活着’这个题目,或许真的是终极,无仙悟道,他就变成了第二重天道的一部分,这一来,他突破了所有的‘第一重天道’,在凌驾于它们之上的同时,也悖逆了它们,由此引涅槃。
现在,如果无仙真的成了一方创世神魔,那又说明:涅槃劫数,才是真正的飞升劫。
总和以往种种,再按照这个结果倒推回来……创造世界,最难的不是开天辟地分割yīn阳,而是规划天道。只有悟出‘活着’的终极,才能真正理解所有的规则,也才有资格去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
也只有如此,才能开辟出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神魔才能获得力量,冲破壁垒、踏足真正的仙界。
再说回禁忌道、涅槃劫,其实也是规则,悖逆了所有天道,就会触它,可如何才能悖逆所有的规则?说起来简单:悟出‘活着’。
但是也有例外,老魔头另辟蹊径,如果把天下人间修炼到极致,也会和领悟‘活着’殊途同归,成为一方神魔,梁老三就是活生生地例子。
不过,也幸亏梁辛当初在‘涅槃’时连番遭遇干扰,没有落入虚空,而是被扔到了恶鬼世界。否则凭着他对规则的理解,造出来的世界指定乱成一团,杀人放火无法无天……
梁辛一边想一边笑,天嬉笑想的却是另一重:“另外,属下还有个想法…贾添说过,无声仙界是个垃圾桶,这点应该不会错的,不过那里既是垃圾桶,或许、或许也是一个历练场”
领悟第一重天道的人,就会进入无声仙界,无法再修炼,但却拥有了无穷的寿命,没有了前进的目标、动力,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这又何尝不是领悟终极的一个关键
梁辛的眼睛亮了起来,笑道:“果然有道理”
当初,贾添的‘弃子篓’、‘垃圾桶’之说,有一个小小的破绽:如果真是当成垃圾丢过去,又怎会在‘飞升’还有一次灵元洗炼身体?
没有第一次洗炼做基础,修士就算悟出了‘活着’,在涅槃之火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至此,修行、登仙的脉络也终于得以理清:修炼,领悟第一重天道——被送到无声仙界,得洗炼、长寿却无法再修行——为了活着而活着,若能领悟,则涅槃劫数——再得洗炼,成创世神魔——借新世界的力量破除壁垒,踏入真正仙界。
日馋正副宗主窃窃sī语,可就忘了到场的,一百人里有九十九个都耳力了得,不知不觉里,喧闹喜宴已经变得鸦雀无声,人人都支起耳朵,听着两人讨论真正仙途……
无论正邪,在座修士全都是喜忧参半的神情。喜的是登仙有路,修行的尽头,果然不是聋哑仙界;忧的则是,中土格局已变,此间再无天劫,没有了第一次天劫洗炼,悟出‘活着’也只有被烧死的份。
梁辛一抬头,现满堂宾客都左眼欢喜、右眼忧愁地望向自己,一时间有些懵,这个时候东篱先生宣葆炯站了起来,对梁辛微笑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合不合适。”
梁辛知道老学究主意多,大喜道:“请先生指点。”
东篱也不寒暄,径自说道:“天舟想修行的,全都送去恶鬼世界那里的格局清朗,只要悟道了,就能渡劫,得第一次洗炼。”
“飞升之后,也不可以留在无声仙界,免得哪个疯、会坏了鲁执对那里的一番眷顾。仍是天舟,把飞升到仙界的人,都送去真土境。反正到了这一步,修士也不用再修炼,去哪里都一样,只要悟道就是了。”
东篱毕生都在搬山,现在提出的法子,对众多修士当然也不怎么客气,但不可否认,他的法子差不多是唯一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算得上两全其美。
果然,他的声音刚落,修士之中立刻就有人大声应和……
恶鬼界凶险?仙路漫漫、步步惊心,也不在乎多出一重‘恶鬼劫’;真土境寂寞?领悟仙道,越寂寞越安静,就越好。
曲青石也走了上来,小白脸现在是正印九龙司指挥使,眉目森严,扫过全场,待所有人都收声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中土凡间,本来也不再适合修行,诸位若依从东篱先生之言,离开此间,曲某感jī不尽,临别前,当会有一份薄礼相赠;若不想走的……”小白脸笑了笑:“也无妨,只要别滋扰凡间就是了,这事归九龙司搬山院管辖。”
重建九龙司,自然重建搬山院,柳亦就是这一院的大掌柜。
曲、柳二人一唱一和,前者说完,后者就站起来,抱拳作揖满脸笑容:“在座的都是好朋友,自然舍不得给我找麻烦,哈哈,更不会让我为难不是……对了,老2,刚刚你说,离开的人都有礼,是什么?”
曲青石笑得眼睛弯弯:“无仙离开小眼前,曾和浮屠前辈详解了自己悟道的经过,其间的言说、讨论,都被浮屠前辈一股脑塞进了青墨的脑子里,回头我会让青墨尽数抄录下来,肯走的人手一份。”
喜宴上就的一声炸了窝,‘活着’的大义、‘终极’的言说,这是何其珍贵的东西,又有哪个修士不想要,不想看,长春天的反应最快,闻言就大笑出声:“曲二爷是生怕咱们不走,这件礼物谁不动心”
笑声未落,金玉堂宗主,大胖子秦痩噌的站起来,险些连桌子都撞翻了,大声问道:“第一班船什么时候开?”
曲青石笑答:“有什么事情,都要等这场喜事之后再说…喝酒吧”
事情已成定议,所差的只是些细节,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恶鬼世界的危险,别回长春天等人一过去就都喂了鬼,这件事还要请西坑隐多照顾。
在恶鬼世界,梁辛和那头夜叉ún得不错,有关‘终极’的事情,当然也不会瞒着它,所以可虑的就是,有朝一日西坑隐也悟出大道,成了一方创世仙魔,恶魔世界就‘没人管’了。
不过恶鬼虽然凶残,但本xìng小心,大不了以后自己多在两界间往返几次,常常去震慑下,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正琢磨着,鼻端一阵清香,琅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跟前,一字一顿,几乎有些恶狠狠地对梁辛道:“我不去恶鬼界我想嫁的人刚结了一次婚”
梁辛直接傻眼了,全不知该说点啥……
曲青石不关心修士,反倒是犯了‘职业病’,开始担心修士们会给恶鬼界的凡人找麻烦,正盘算着该如何加以约束,苗女琼环左手海碗,右手酒坛地走近他:“曲娃儿,要不要喝酒?”说着,把酒坛往他跟前一顿。
曲青石一看琼环,两颊飞红目光飘散,显然是半醉了,忍不住笑起来:“凭你的修为,要是喝醉了,你得喝了我家老三多少酒啊”
琼环没听清他说啥,但见他笑,自己也跟着一起咯咯脆笑,憨态可掬,笑过一阵,突然说道:“给你讲个事情咯…当初打龟儿无仙,我的道心被毁了,以后就一直不怎么稳当咯”
说完,一向泼辣的苗女垂下眼皮,居然有些不敢看曲青石了。
曲青石呵呵一笑,沉默片刻,认真开口:“道心不稳,就别去恶鬼世界了。”
说着,他情不自禁,抬眼望向与秦痩等人同桌的秦孑,大祭酒神采飞扬,眸子里满满都是兴奋,正和周围的修士们不住口的讨论着飞仙、飞仙、飞仙……飞仙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完本感言
终于写完了,第三本书写完了。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uu234.com'}
和小仙完本时的感觉很相似,轻松了、痛快了,同时心里也有些空落落了,从今往后,我和梁三爷、和葫芦老爷、和贾添他们就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对我而言,一个故事的大结局,就等若和一群好朋友就此告别了。
其实,这本书写的,是一个围绕着‘搬山’生的、或者说衍生的故事,而不是具体去说谁谁谁把山给搬了、他是怎么搬掉的、又搬到哪去了……
故事里,挖的坑tǐng多的,绝大多数填得也都还算满意,当然,这其中也实实在在修改过几次大纲,偷偷momo地弃掉了几个坑,举个例子:
梁辛第一次大海归来,就是初遇胖海豹,找到红船那次,一上岸就遇到了游骑高健,当时高健给他介绍了一桩案子:两个青衣干员,申屠兄弟一个失踪、一个疯……这就是个弃坑,
当初本想用这两兄弟引出一系列事情,最后和凶岛的尾巴蛮、头海鬼、残存神仙相挂钩,后来觉得实在多余,让梁三爷直接mo到凶岛上去就得了。所以弃掉了这个坑。
类似的‘弃坑’还有几个,嘿嘿,我不说了,打死也不说了。
理一理故事的线索……麻烦,头大,还是不理了~
《搬山》写得很累,比小仙累多了,比神经更不用说了,这三本书耗费精力的程度比较,就差不多是:吃螃蟹比吃虾比嗑瓜子。
不过《搬山》里,放进了许多我自己的看法、想法,由此,写得虽然累但也过瘾得很,在写完大结局之后,我也正经长出了一口气,笑。
谢谢长天巨,谢谢小杰巨,谢谢猪猫巨,谢谢我的三位副版主,谢谢看过搬山、支持搬山的读者们,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的编辑,我的作者朋友,我的读者,还有我的亲朋好友甚至天津泰达队,码字时候,看天津泰达的比赛几乎是我最大的放松了,可惜泰达这赛季成绩不好,看得我咬牙切齿的,不过有时间的话,能去现场看的话,热烈建议兄弟姐妹们还是去吧,跟着全场一起山呼:xxx,或者xxxx,或者xxxxxx,还是很过瘾的~~~xx的,跑题了。
其实好多话想说,可又说不出来,能懂不?不管了,反正很感慨就是了
依旧成就不好,依旧写得过瘾,依旧不紧不慢地写到完本,依旧咬牙盘算着下本书争取火起来。
其实我觉得,这篇完本感言,有点体现不出我的真实智商……
呵呵,废话不多说了,下个故事会更精彩的,而最重要的是,下个故事,豆子应该不会在罗里罗嗦,纠结来纠结去,让你们憋屈了那么久,是时候向你们扎出惊艳一枪~~等我新书哦
真心谢谢你们
最后,关于搬山…到处都是山,人活着,睁开眼睛,前面是山;闭上眼睛,自己也是一座山,又哪能搬得完呵。
第一三五章 我是公鸡
“今年初,大致三堂会审后一个月左右,东海乾掌门朝阳真人,率领门下百余弟子直冲皇城!”
梁辛愣了愣,低声叱喝道:“朝阳的狗胆!”
虽然熙宗皇帝看上去挺喜欢他。梁辛也不能算是个保皇党,或者说。对朝廷也未必有什么好印象。可若真把中土世间划分成凡人、修真两界,那皇城无疑就是凡人界最直接的代表。
凡人在修士的眼里,果然不值钱的很了。
高健也眼皮子直跳,嘿嘿的冷笑道:“朝阳来的虽然霸道,可皇城禁制也非同凡响,何况内院侍卫都是咱们天字院的好手。指挥使也没闲着,一边率众支援皇城,另一边传令下去,翼州里的青衣好手一股脑的杀上乾山了!”
这下子天下皆惊,一线天再度出面调停,可朝阳真人表现的势若疯狂。连一线天的面子都不给,除非朝廷交出梁磨刀,否则绝不退兵。
说到这里,高健扬起巴掌,嘭的一声砸到了石桌上,骂道:“**他***,他不退兵?咱们更不退兵!翼州卫兵马调动,十几万铁骑集结乾山,就靠人肉也要把乾让给推倒大海里去,打就打了”。
洪熙宗这一次出奇的硬气,不过东海乾都杀到了皇城,也不容他在退让半步了。
凡间兵马调度,大洪铁骑枕戈待旦;修真道也纷纷震怒,不少门宗甚至都不问缘由,便站出来支援乾山道。千万年里,修士都高高在上。越养着供着,也就越的骄横了。自然容不得敢向修士晃刀子的凡人。
眼看着就要出大乱子,八大天门终于出手干涉,上次在镇山现身的那几位祭酒、祥瑞、长老再次联袂现身,东海乾这才收敛了,洪熙宗本来就是被逼无奈,赶忙见好就收。也就此罢了。
等见到了八大天门的人,乾让道这才说明理由:梁磨刀挟私报复,勾结妖人闯入山门,打伤乾山道诸多弟子,最后跳海而逃。存镇山大洪台,天下修士都瞧得清楚,梁磨刀是朝廷的差官,东海乾“吃了亏”自然要找朝廷来算账。
东海乾既拿不出证据,可就是一口咬定梁辛做恶,没有个交代便决不罢休。在公堂上,对付这种胡搅蛮缠之辈本来简单的很,直接来上一顿棍子就好,可这么做有个最根本的前提:力量。
朝廷的棍子,打不动东海乾。所以朝阳真人便有恃无恐。
朝阳真人拿不出证据,但是朝廷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梁磨刀出来对质,说不得。又是一个三堂会审。
听到这里,梁辛被气乐了,看来他们三兄弟,“命犯三堂会审。
这件事里,朝廷很有些被动。因为找不到梁辛,交不出人来,东海乾也就越的咄咄逼人,所以“朝廷通辑的重犯。这个名头,对梁辛来说倒是不冤。
同时九龙司也下令,所有和梁辛有关联密切之人,都被列入了通辑之列。
梁辛一愣,瞪眼道:“都有谁?”
高健赶忙摆手:“不过是个姿态,谁也不会真的去找麻烦,指挥使都不曾提及要把你的游骑命牌收回来。”梁辛这才放下了心。不过因为他,大哥柳亦、二哥青石和随行的小汐,全都变成了名义上“通缉犯”而指挥使在下令去“抓。曲、柳小汐的同时,又传了一道密令,要青衣小心的保护着曲青石和柳亦的家里人。
朝廷和东海乾的第二场官司,现在还在纠缠着,可是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到更相信朝阳老道。毕竟人家是名门修士,若非确有其事又何必侮蔑一个凡人。
通过黄瓜和磨牙,高健知道梁辛上过乾山。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真打伤了东海乾的长老,那些五步修士?”
梁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随口回答:“把朝阳和他那个。太师叔都打了,”
高健啥的一声大笑:“你下次再上乾山,最好先蒙个脸。”
梁辛没笑,他想不通。梁辛在乾山上经历的事情是绝大的机密,而且环环相扣顺理成章,一旦抛出来,就算没有证据,五大三粗也必然起疑。
东海乾这招“恶人先告状”看上去是争取了些主动,可实际上却是取死之道,只要自己一亮相,他们就完了。在梁辛看来,从自己被琅琊救走之后,朝阳真人最应该做的。不是张扬大闹而是一边想方设法追杀自己,一边卷铺盖卷找地方藏起来。
现在这样的情形,梁辛想不通。
又琢磨了一会,梁辛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高健道:“如果我说,两个国师和东海乾沉淡一气,本来就是同谋,三堂会审之后两个妖僧就藏到了东海乾,最后麒麟和尚施展邪术,除朝阳之外所有乾山弟子都变成了草木愧儡,而麒麟自己也死在了东海乾,你信么?”梁辛说话的时候,高健先是面露惊讶之色,眼睛越瞪越大,可等他说到麒麟死于东海乾的时候。高健突然现出了一副古怪的神情,眼睛也随之眯起!
沉吟了片玄之后,高健才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梁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坦言道:“这些事你管不了的,只说信或者不信,我想有个参考。”
高健深吸了一口气,缓而又缓的摇了摇头,沉声回:”不信!因为一,一麒麟和千个妖僧死在了八大州里”。
梁辛没想到会这样,不过也没太多惊讶,自己被琅琊就走之后,朝阳的面前是个死局,他要想破局单靠“恶人先告状。还远远不够,必然还会有其他的布置,而这个,布置,一定是奇兵。
朝阳破局的关键就是:麒麟之死!
不等梁辛再询问,高健就说道:“网出正月的时候,八大天门的高手就追踪到了妖僧千煌,千煌不肯束手就擒,正顽抗时,麒麟引着些手下赶来相救,可最终不但没能救人,就连自己也丧在那一役中,此事天下皆知,两个妖僧是几位天门高手共同击毙,做不得假!”算算日子,这件事生在梁辛被琅琊救走后的半个月左右。
梁辛叹了口气:“死了不假,可死的人未必是真的!”联想当日在描金峰的情形,同时他还“曾验明正”麒麟死的结结实实,不过梁辛曾经见识过脸婆婆的养脸奇术,而妖僧身后,是个庞大的势力,为了保住东海乾,出人做假也未必办不到。
高健是九龙司中破案的顶尖好手。脑筋转得极快,现在就已经明白了大概的情形。
他当然相信粱辛的话是真的。略略琢磨之后,又摇了摇头:“你已然输了。假麒麟死前。肯定会对天门里的高手交代些“实情”这些“实情,想来。会句句针对你所知的事情,现在你再站出来。说的就算是实话,也都变成了狡辩。”
“我输了?”梁辛伸出手。咔咔的挠光头,几下之后似乎是挠得舒服了,呵呵的乐了起来,歪着脑袋望向高健:“公鸡和蜈蚣猜拳公鸡会输么?”
高健是聪明人,不用想就明白了梁辛的意思,也随之笑道:“公鸡当然不会输,大不了一伸脑袋把蜈蚣吞掉便好了,可”梁磨刀。你要先想明白,自弓到底是不是公鸡!”
“我是公鸡梁磨刀的回答。声音不大,可语气却笃定的很。
高健一笑,也没打算劝他。就此岔开了话题:“你现在是朝廷通辑的重犯,不过,也没人真打算抓你,能明白?”
梁辛开始吃鸡,点了点头,于朝廷而言,现在这个局面虽然被动,可至少是个稳定的局面,巴不得就这么下去。所谓抓人,在明白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姿态。
高健继续道:“凭你的本事,想要走咱们根本拦不住,我替同行们跟你求个情,别难为孩子们
梁辛翻了他一眼,摇头道:“青衣在我心里的分量,绝不比你来的更轻,放心吧。”
高健松了一口气,这次见面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梁辛多了股虐戾的神气,又嘱咐道:“不过耍找你的,不止我们。据我所知,八大天门通过一线天传令,要找你出来对质。你多小心。”
说完,高健顿了顿,再度压低了声音:“我听指挥使说,你也不是一个人,身后也有势力。”
梁辛咬着鸡肉眨巴了眨巴眼睛。乐了。
说完了正经事,高健好像换了个人。像极了街上传舌头的三姑六婆的神气。两只眉毛高耸:“快说来听听,谁给你撑腰?”
梁辛琢磨了琢磨,竟然渐渐的露出了份神采飞扬,押着脖子咽下嘴里的肉,笑道:“你可知,我是谁的后人?我是谁的弟子?我是谁的哥哥?我是谁的弟弟?我又是谁的儿子”。
以前,就连梁辛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些,只仿佛一觉醒来之后,天地都变了个样子!
先祖梁一二,惊才绝艳,凡人身、天神力、菩萨心肠、修罗手段!
师父葫芦天猿,苦乃山妖王,成天里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可惜给乾山道一千个。胆子,他们有谁敢去猴儿谷撒野?
小丫头曲青墨,北荒巫术传人。假以时日,草原里,万人之上;大哥柳亦,继承西蛮盅衣钵,老蝙蝠唯一一个不打算吃掉的徒弟。
还有干爹,已经随风飘散,容身天地坐化春泥的一代魔君将岸!
这次轮到高健眨巴眼睛了,苦笑着问道:“还能说得细致点不?”
梁辛笑而不答,一边吃喝着一边随口扯开话题,用下巴指了指高健。问道:“兔几丘的时候。你不是说要疗伤几年。这么快就好了?”
白面胖子笑道:“以前我可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还以为就算裹尸布灵异,至少也要修养三五年年,没想到,几个月的功夫我便疮愈了!”
提起裹尸布,算是提到了高健的的意之处,胖脸上眉飞色舞,不住口的称赞夸奖着自家宝贝,喋喋不休唠叨了个没完
梁辛看着他的唾沫星都崩进了菜肴里,赶紧拉着食盒离他远些。坏笑着抬扛:“其实你上次伤的也不怎么重,要在床上躺一躺,估计有十天八天也就康复了。”
高健大声笑骂:“放屁,老子的宝贝,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活死人,肉白骨,懂得啥意思不?死人包进去,活过来;骨头棒子包进去。长肉!”
梁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伸手抓着了高健的胳膊:“肉白骨?”
“肉白骨!”高健端起酒瓶。喝了一口,美滋滋的点头。
梁辛两眼放光,满脸的欢喜:“我还真有个骷髅,你的裹尸布真能把他生前的样子还原”话还没说完,梁辛徒然闷喝半声
要不是他躲得快,高健这口酒就喷他脸上了”梁辛气的直跺脚,他会“天下人间”可满桌的酱牛肉、卤鸡蛋都不会轻功,被高健一口酒喷了个正着。
高健看满桌美食都被自己给糟蹋了,讪讪的笑了两声,伸袖子抹去下巴上的残酒:“你真有个骷髅要辨?”
梁辛收敛了嬉笑之色,郑重的点了点头。苦乃山司所,撞在玉匣中的那颗骷髅,一直是个悬案。
高健也不多问缘由,缓缓的说道:“我以前听说过一件案子,你听听看,能不能帮你。”
梁辛精神大振,双手按着石桌;上身微微前倾,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些。
高健又低头寻思了一会,这才再度开口:“办这件案子的,是咱们青衣门中的一个好手,你也认识的。”
梁辛双眼一亮。笑问:“程七链子。程爷?”
不料高健却摇了摇头:“是老黎,黎角!这件案子也算轰动一时,百色妖山的吃人庙,你听说过吧。”
粱辛点点头,当初在苦乃山的时候。两位兄长和他聊起过黎角其人。也提到吃人庙的案子。十几年前,有人在西南百色山上,建了一座法螺寺,因为神佛灵验所以香火旺盛,善男信女往来朝拜。法螺寺越来越兴盛,而百色山周遭的村子里却开始丢孩子。最初时一年里丢两三个娃娃,可到了后来,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小孩莫名其妙的失踪。
官府也愈的重视了起来,层层上报,最终惊动了九龙司,黎角被派下来查这件案子。不久后真相大白,庙里的和尚修炼邪法,从附近的村子里偷来小孩,皮肉都被他们吃掉,而骸骨则被糊上泥巴,铸成了罗汉。
黎角破掉这件案子的时候,佛堂中的五百罗汉,已经完工了一百一十三个,敲开泥胎。每座罗汉里都有一具娃娃的骸骨。这件案子名头很大,主要是因为手段太残忍血腥,而不是内情有多复杂。
梁辛大概说了说案子的经过。高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那些妖僧都不简单,作案时没留下任何线索,你可知,老黎是怎么现端倪的?”
不等梁辛回答,高健就冷笑道:“老黎才参观寺庙的时候,突然现。其中一具罗汉的长相,和一位丢了孩子的苦主,在眉眼间有三分相似之处!”
当时法相寺的罗汉殿还未完工,不许香客进殿,而黎角身份特殊,这才得以进入其间。
黎角在现那具小小的罗汉与苦主相像之后,未动声色,而是又用心记下了几具罗汉的模样,他是机关黎家的高手,精擅绘图,下山之后便照着记忆,绘出了那几具罗汉的模样。拿给苦主们一看,果然人认了出来,这罗汉分明就是自家丢失的孩子!
由此,这件案子得以告破。
高健神情森然,说道:“之所以说这件案子可能会帮到你,是因为”把骸骨制作成罗汉的,只是法相寺的方丈一人,而这个妖僧,眼瞎、耳聋。”
梁辛明白了,如果是别的妖僧来制作罗汉,还可以说他是照着孩子生前的模样,来捏塑罗汉,可这个妖僧方丈眼瞎耳聋,凭借的很可能是摸骨还相的本事。至于妖僧们为何耍把罗汉捏成孩童模样,这便不得而知了,想来应该是为了施展某种邪术。
高健见梁辛神情恍然,这才继续道:“老黎破掉了案子,一众妖僧伏法,又聋又瞎的方丈更是被处以三天、三千刀凌迟的极刑,不过,就在刑场上,有出了件意外却有趣的事情。”
“别的妖僧,割完便死掉了日可这个方丈,邪术修炼得很不错啊。第一天一千刀割完,第二天再拉出来的时候,竟然长好了一大半。”说到这里,高健嘿嘿的笑了:“这下,不只刽子手笑了,就连指挥使大人、百色山周围的苦主们也都笑了,大人改了刑罚,从三天、三千刀凌迟处死,改成一天六百刀,天天不停!”
梁辛听得直吸凉气,历代九龙司全都心狠手辣,吃娃娃的妖僧落到了他们手里,便真应上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
“第一天六百刀,拉回去修养。等到第二天妖僧的身体网好尽数疾愈。于是再来六百刀,这个,妖僧可是咱们九龙司杀得时间最长的一个犯人!石大人为了他,专门养了个刽子手呢。”高健越说越欢快,到最后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酒瓶:“这个妖僧的法号不得而知,不过这十几年里到是得了个绰号:六百!到现在六百还活着,被关押在咱们九龙司设在京师的大牢中。你想还原那颗骷髅,可以着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高健的声音徒然严厉了起来:“你若想劫囚,把六百带走,最好先一巴掌把我打死!”
梁辛微微一愕,随即笑而摇头:“我好歹也是个青衣,怎么会去劫九龙司的大狱!最多也就是潜进去找他,他若肯帮忙。我便去求求指挥使,事后直接砍了他的头算了。
玉匣中的骷髅头终于有了着落,梁辛满心的快活,都忘了菜肴网网被“洒过酒”兴高采烈的有吃了起来,随即又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又有大案子?”
第二三一章 梁家纨绔
不得不说,和柳老大一起办案子,比着和曲老二一起要「东门…多,梁辛失声而笑,随即望向拓穆颚布苏,“老爷子,一梢有没有提过,他们这一族不辞辛苦,远渡中土究竟是为了什么?”
神仙相的故乡是穷凶险恶之地。想要重觅福地定居无可厚非,就算他们要攻打中土、占领世界梁辛也不会觉得意外,可上一批神仙相到了中土后,就一直碉:杭券大眼小眼这两处奇穴耒搞东搞西,让人很有些莫名其妙。
拓穆颚布苏’呵呵一笑-:“你这问题,我自然也是问过的……”
梁辛立扑来了精神-,忙不迭追问:“她怎么说?”
“说咄来,吓死你!”老头予的语气突然变绢恶狠狠的,一句话说完之后,却没了下文。
梁辛等-了一阵-,见天地岁里始终没有声音,转头望向柳亦。柳亦比着梁辛更机灵些,琢房-片刻后恍然大悟,苦笑着问道:“是女魔说·说出来,吓死你’?那她到底说没说?”
拓穆累布苏芙道:“自然是她说的。我们究竟为何渡海而来,我追问过多次,每次都是这六个字v那婆娘不肯说别的。”跟着老头子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所知的,讲的差不多了,不过这里乱七八糟事情大多,难免有j+么遗漏,你俩要是还有富余心思,倒不妨再想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来问。
“不明白的事情自然还有,不过应哼都不打紧,您老又说了这一阵。快好生歇歇。”柳·亦语气客套的很:“事情说到现在,我们哥俩也有些想法要商量商量,老爷子您一边歇息,一边再给我们指点两句
拓穆颚布苏连道‘好说-,柳亦站了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随即转过头问梁辛:“怎样,有啥想法?”
梁辛摇头苦笑:“没想法,这里的事儿太乱。
柳亦咧开嘴巴,笑着应道:“乱是乱在了细节上,大方向上还算清楚。说到底也就是两个落难的神-仙相像领,逃到了凶岛上,又在三百年前,和梁大人碰了一仗。”说着,柳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语气也变得郑重了:“由此我倒有了个新想法,你且听一听。
梁辛点点头,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体。
柳亦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道:“三百年前梁大人是为了重振凡人天赐神力,才出海远征凶岛,不过在百纳露面之前,他可根本不知道神仙相这码子事。’不等梁辛说什-么,拓穆-颚布-苏就从天地岁中附和道:“当然不知道。百纳现身的时候,可着实让梁老大吃了一惊。长着人脸却没有人相。还有一身惊天修为,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得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怪物!
柳亦笑呵呵地应道:“上岛以前不知道,离岛之后梁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这句话乍一听莫名其-妙,细品下却若有所指,梁辛蹙了下眉,没多说什么。
柳亦没急着解释啥,而是转头望向了天地岁,脸上笑容不变,哲时岔开了话题:“老爷子,梁大人收服猴儿谷,是你们出海前的事情,还是后来才生的?-”
拓穆颚布苏淡淡的叹了口气:“我不常和梁老大在一起,不过每次见面他都会把最近做了什么,大概告诉我……出海之前我从不曾听说过火尾夭猿这种精怪,他收服猴儿谷。自然是在我死之后。”
不小心又勾起了老头子的心思,柳亦的脸色略带尴尬,赶忙收敛了笑容,劝了几句,可说来说去话也不外是大家想办法,未必不能帮他重塑法身之类的旧话题。
倒是拓穆-颚冲苏’,性,子还算豁达。哈哈一笑打断了两兄弟的劝慰:“我没事,黑子接-茬往下说!”
柳亦笑:“老三也不见得比我更白净,偏偏都喊我做黑子”说笑着。转头望向梁辛,“梁-大人和猴儿谷结缘的经过,你是清楚的。”
梁辛点头应道:“听嗡芦师父提起过,o6们猴儿谷和一族山魈鬼打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吃败仗时,先祖带人赶来,帮着天猿灭掉了敌人,保住了猴儿谷。”
“凶岛之前,梁大人根本不知道夭猿为何物;凶岛之后,梁大人
插手两族精怪间的争-斗,救下了猴儿谷。”说话之间,柳亦的眸子越的亮了:"其他的或许还不好说,可至少有一点,是不会错的:从凶岛败回中土之后,梁大人也开始着实调查神仙相、天猿的事情了!天猿’,可见柳亦在那时就已经开始要理清事情的顺序,琢磨其间因果了。
梁一二救过猴儿谷,而且据风习习所说,他还曾潜入深潭下的大眼去查看封印,显然对种仙相东渡的事情多有了解,同时也颇为重视。可在凶岛之前,梁一二根本不神仙相、夭猿为何物……
柳亦是在倒运件事的源-头。
梁一二自t(I岛上,偶遇尾巴蛮、神仙相百纳。返回中土后便开始调查,译一度查到了猴儿谷大眼。如果没有凶岛上的这番经历,梁一二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去猴儿谷,更不会去插手精怪之间的争斗。
想到这里,梁辛突然打从心眼里泛起一种连他6
u,"见不清的古怪感觉,有感慨,有惊讶,还有些不敢置信「~‰天底下所有的事倩,有因;$&有果啊。如果先祖不曾立志搬山,他就不会到凶岛上来;若他没-来过凶-岛,自然也不会去调查神仙相;不去调查神仙相,也就没有了梁一二与猴儿谷结盟之事;要是双方不曾结盟…".那他们三兄弟,当初都会死在困乃山!
从开山破煞算去,梁辛经历过的凶险都数不清了,可修为、战力也在嗖嗖地向上窜。单从机遇而言,说一句‘天之娇宠’也不为过,即便他的性子再怎么淳厚,心底里也少不了一份得意、一份去浪和一份骄狂。直到此刻,才隐隐有了一份敬畏之心,对命运的敬畏之心。
丝丝契合,环环相扣。世事神奇。推敲细节之下,让梁辛不寒而栗。
几百年前:y.\起眼的一件小事、或者一个不经意间的念头,几经延伸、层层波荡下,却变成了今生今世的惊涛骇浪,也许成全了天下人,也许毁了全世界!
这种无法琢磨、无法把握的冥冥天意,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任你修为再高再强,即便像百纳有天地造化,即便像一椭得一字成道,最后还不是被围死荒-岛……
当然,这份敬畏之-,不是听天由命,更不是自暴自弃,于梁老三而言,只是一道警醒大咒。
柳亦见梁辛眉头紧蹙愣愣出神,当即也闭上了嘴巴,静立在旁边默默等候。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梁辛在清醒回来,对着大哥询问的神情,笑着摇插头;“没事,有了点领悟。”说着,对柳亦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柳亦也不多问,继续说了下去:“粱大人雄才大略,匡扶太祖打下中土之后,又筹建九龙司,表面看上去,九龙司是国之重器,监管天下。不过咱们都明白,在最初时九龙司最大的使命,就是搬山。
拓穆颚布苏嗯了一声:“那时候,梁老大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搬山上。”
“在来凶咎之前-,梁大二、全心全意的想着搬山。”柳亦的声音渐渐响亮了起来,显然已经说到了要紧处:“不过在那之后,除了搬山之外。他又多了件事情要办:调查神仙相。
柳亦停顿了片吉·1,转头望向梁辛,同时伸出了-根手指:“梁大人身上压着两件大事:一是搬山,二是调查凶岛怪物的来历、原因,因为多了件差事,所以……他老人家也多出了新的敌人!”
听到这里,梁辛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柳亦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梁一二搬山,他的敌人是天下修士。梁一二调查凶岛怪物,他的敌人就是神仙相!
先祖同时惹-上了两拨强敌,前者根深而势大;后者人少,却手眼通天。
柳亦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变的凝重起来,“梁大人手上有两件玲珑玉匣,而中土修真道上的强者,干爹被困土坤腹中,谢甲儿飞升天外。十三蛮自相残杀……算耒算去,可能能够击败梁大人的,也只有两个人。
梁一二是被朝廷问斩的,不过所有人都明白,凭着梁一二的神通手段。!邑不合死在凡间势力的刀下,就算是皇帝对上他,也只有皇帝死的份。
就算梁一二真地是被皇帝斩杀的。在之前也必定是先被强敌击败。
梁辛死在的心思,也跟着柳亦的话转了起来,大哥的上句说完,他的下句就跟住了:“你是指白狼和须根?这两人中,前者一直在门宗内闭关、梳理散乱真元,先祖横行时。白狼几乎没有战力,不会是他;须根么……他学到了谢甲儿的天上人间,如果真的对上了先祖,胜算恐怕不小。
柳亦却摇头道:“须根离开离人谷后不知所踪,不知去哪里参悟天道了,算起来,他已经变成了不出世的德修。梁大人要搬山,主要的精力还是会放在对付门宗势力上,他们两个人对上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修真道上,没人能对付的了先祖。第二个所以,先祖的祸事,多半与他调查凶岛怪物、大小眼机密有关,这事还是要着落在神仙相上!”梁辛突然笑了起来,可笑容之间却没有一丝欢愉的味道,冷冰冰的吐出了一个名字:“贾添!”
至少现在所知,上一次九星连线,渡海东来的神仙相一族,只有一个还在-中土上逍遥:贾添。
另外还有一点很关键:贾添认得梁一二。柳亦缓缓吐出一口闷气,语气也平静了许多:“咱们说的这些,
口
是个猜测,虽然看上去通顺,可还是有不少疑窦,其中有两处,尤其关键。
梁辛寻思了片刻,接下去说道:“$!一个,不管是谁击败了先祖,为什么最后-行刑的会是朝廷。”
柳亦点头:“第二个,贾添一直在筹备着,对付第二次九星连线。照常理看,就算梁大人最后查到了他,两个绝代强者也应该共图大事,而不是针锋相对。”
梁辛眯起了眼睛-,虽然脸色铁青。可还是显得有些装模作样,当然。他自己不知道……
最后柳·亦独手一摆,声-音和神情都轻松起来,呵呵笑道;“究竟真相是什么样,现在可说不好,也说不定害梁大人
新的线索,再拿出来印证、看看能不能继续向下推。”
说完,柳亦又肃容嘱-咐道:“你我的猜测,只是为今后查实梁大人之案,多指了一个方向,多提供了一个思路。但它也有可能是错的,你射陷得太深,更别马上-把它当成真相,否则反而会误事!”
梁辛点了点头,认真答应。
其实,早在猴儿谷现大眼的时候,梁辛等人就知道梁一二阜神仙相有交集,可那时的线索还太少。后来在连番凶险中,更多的线索有浮现出来,而梁辛也随着自身修为的提高,渐渐对到五大三粗、神仙相、贾添和先祖等人的实力和差-距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遇到拓穆后,柳亦推测出梁一二在搬山、调查神仙相这些事情之间的顺序关系,有了时间这条绒,一切都清楚了许多,由此他们才有了现在这个推断。
虽然从头到尾基本都是柳亦在推。粱辛还是觉得有点脑袋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情放松之下,跑到天地岁跟前,神神秘秘地问:“老爷子,您和我-家先祖特别熟吧?”
“废话!”老爷子没客气。梁辛乐了:“那我家先祖的儿子……您熟不?”
“是啊,梁大人有好宝贝,有大神通,不过可从没听人提过他的后人。”柳亦也跟着一起笑了,凑过来插口:“老子英雄儿好汉,梁大人的儿子想必也不蓟单……要说起来,梁大人怎么也得分个玲珑玉匣给儿子不是。”
本来是说笑,可兄弟-俩的问题倒也算是个疑点,当初梁一二获罪,但是他还有一群想曲家先祖那样的衷心部属,他的儿子孙子只要别太怂。就算劫不了法场,至少逃跑也应该没啥问题。
拓穆累布苏’却‘嘿’了一声。语气了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路飞?梁老大的宝贝儿子!长得像极了梁老大,可心性手段没传承到他爹的一槽头丝,娇生惯养’,游手好闲,十五岁的小伙子了,见到只老鼠还大惊小怪。打’果不-行,欺负丫I!倒在行……他要是我儿子,我早一巴字招死他了,省-的看着腻歪!
梁辛和柳亦对望一眼,哥俩都吐了吐舌头,算起来这位梁路飞,也是梁辛的租爷爷,可虎父犬子,惊采绝艳的粱一二,生下的儿子却是个标准二世祖。
柳亦心眼不好,笑得挺开心来着。伸手柏了拍梁辛的肩膀:“还好,你像-梁大人-多些。
梁辛笑得挺客气,搓着-手心回答:“这不是罪户出身,没丫鬟可欺负嘛。
底
大伙正笑着,忽然一道雷霆般的煌大喝,从外面一直传入孤峰“来人止步,报上身份!”
吼声惊人,震得梁平-耳朵里嗡嗡直响,是胖海豹所为。
随即又一个声音回应而起,这个声音嘶哑难听,好像刚吞了二两火炭的鸭子在怪叫似的,口音也不是中土官话:“龟儿子,嗓门大的,一惊一哈,想死的么!”-话音落处。桀桀怪芙与风雷声滚荡而起!
梁辛兄弟又惊又喜,喜的是后者的嗓音、语气、口音都再熟悉不过。不是跨两又是哪个;而惊的是跨两天性‘谨慎’,不问青红皂白,就已经出手了,好歹他也是个大宗师,一出手哪还有胖海豹的活路。
梁辛放声大吼:“自己人!”
柳亦同时长啸:“莫动手!”话音落处,兄弟俩并肩而起,风驰电掣般向着外面跑去。隧道不过数里,梁辛两人全力奔跑何其迅,没有片刻功夫就;?-过了出来,只见胖-海豹叉腰挺朐,大毛小毛分立左右,再之后则是孤峰上那十几头大蜥蜴。
天上则黑风滚荡,青-光悬浮……其中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老蝙蝠、跨两、青石青墨,大祭酒,全都是亲人,朋友!
双方虽然在对峙,可全都神色却并不紧张,显然梁辛那一嗓子管用。大家没打起来。胖海豹还回头对着他俩笑道:“原来是朋友,险些误会了。
出海之初,梁辛和柳-亦心情放松,仝当这一趟是出来游玩散心。见见海盗朋友、捡拾阴沉木耳,哪想到后来风云突变,一道又一道生死大难扑涌而来,到现在终于又见到亲人。粱辛只觉得心花恕放,在他眼中。连跨两和老蝙蝠都变得比鲜花还漂亮了!
众人都飞落在·地,梁辛和柳亦大喜之下,也不敢忘了规矩,迎上前去对赶来的诸多父兄辈高手行礼。
曲青石还是板着那张臭脸,不过神情却轻松地很,淡淡的问;“还
好?
还不等梁辛回答,青墨就凑上来,把哥哥挤到了一旁,笑嘻嘻的问道:“碰到什么厉害怪物了?阿巫锦帮你们打!”
梁辛笑道:“阿巫锦-来晚了!”
柳亦则一本正经:“阿巫锦现身。万般邪魔退散,哪还有怪物敢留下来一一r一一一”
其他人也想开口,可老蝙蝠却咳嗽了一声,打断众人,先上上下下。打量了胖海豹一番,才对着梁辛和柳亦道:“你们这位朋友,不错呢!”
完本感言
完本感言
终于写完了,第三本书写完了。
和小仙完本时的感觉很相似,轻松了、痛快了,同时心里也有些空落落了,从今往后,我和梁三爷、和葫芦老爷、和贾添他们就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对我而言,一个故事的大结局,就等若和一群好朋友就此告别了。
其实,这本书写的,是一个围绕着‘搬山’发生的、或者说衍生的故事,而不是具体去说谁谁谁把山给搬了、他是怎么搬掉的、又搬到哪去了……
故事里,挖的坑ting多的,绝大多数填得也都还算满意,当然,这其中也实实在在修改过几次大纲,偷偷momo地弃掉了几个坑,举个例子:
梁辛第一次大海归来,就是初遇胖海豹,找到红船那次,一上岸就遇到了游骑高健,当时高健给他介绍了一桩案子:两个青衣干员,申屠兄弟一个失踪、一个发疯……这就是个弃坑,
当初本想用这两兄弟引出一系列事情,最后和凶岛的尾巴蛮、头发海鬼、残存神仙相挂钩,后来觉得实在多余,让梁三爷直接mo到凶岛上去就得了。所以弃掉了这个坑。
类似的‘弃坑’还有几个,嘿嘿,我不说了,打死也不说了。
理一理故事的线索……麻烦,头大,还是不理了~
《搬山》写得很累,比小仙累多了,比神经更不用说了,这三本书耗费精力的程度比较,就差不多是:吃螃蟹比吃虾比嗑瓜子。
不过《搬山》里,放进了许多我自己的看法、想法,由此,写得虽然累但也过瘾得很,在写完大结局之后,我也正经长出了一口气,笑。
谢谢长天巨,谢谢小杰巨,谢谢猪猫巨,谢谢我的三位副版主,谢谢看过搬山、支持搬山的读者们,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的编辑,我的作者朋友,我的读者,还有我的亲朋好友甚至天津泰达队,码字时候,看天津泰达的比赛几乎是我最大的放松了,可惜泰达这赛季成绩不好,看得我咬牙切齿的,不过有时间的话,能去现场看的话,热烈建议兄弟姐妹们还是去吧,跟着全场一起山呼或者或者还是很过瘾的~~跑题了。
其实好多话想说,可又说不出来,能懂不?不管了,反正很感慨就是了
依旧成就不好,依旧写得过瘾,依旧不紧不慢地写到完本,依旧咬牙盘算着下本书争取火起来。
其实我觉得,这篇完本感言,有点体现不出我的真实智商……
呵呵,废话不多说了,下个故事会更精彩的,而最重要的是,下个故事,豆子应该不会在罗里罗嗦,纠结来纠结去,让你们憋屈了那么久,是时候向你们扎出惊艳一枪~~等我新书哦
真心谢谢你们
最后,关于搬山…到处都是山,人活着,睁开眼睛,前面是山;闭上眼睛,自己也是一座山,又哪能搬得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