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千年一剑
俗话说,话不能说太满。
在硬抗下第三道劫雷之后,赤水之前的自信就被打掉了一半。
不为别的,实在是身体转虚的程度不太理想。
按理,别人只要挨过前两道劫雷,就应该能有近三成的功效,然而她硬挨了三道,也才只增长了三成。
难道她连本体都和别人不同?
或者说,修士化虚也是有讲究的?必须要后期的劫雷才能解锁后面的?
可这两次紫火雷,除了强度上的差别,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如果说只是强度……
赤水仰头远望,难道她还要硬抗第四道劫雷?
不不不,她当即又摇头,这可不是开玩笑,她现在身体就已快到极限了,再接一道,她肯定会玩火自焚!
还是不作死了!
但如果不是硬抗的话……
她环顾四周,回想之前园林的地貌特征,她也看出来了,这些山石状物应该是前辈用来保护园林的东西,也不知这似山石一般的物体强度怎样?
料想应是无碍的。
只是她想到下面还有无数小生命,她仍然想离这里远一点。
同时她也知道,她又给前辈添麻烦了!
虽然她以前一直安慰自己说债多了不愁,她麻烦前辈的事情多了去了,但她的脸皮真没有那么厚好吗?
遥想前辈刚见面就受她牵连不说,接下来更是给她收拾了好多次烂摊子了?
她更坚定了自己绝对不能恩将仇报、绝对不听穹目那厮的忽悠去偷什么紫玉罗盘的决心。
她边想着,却是已挣扎着起身,又看到旁边的小伞和披帛,只纠结了一息,就将披帛收了起来,小伞犹豫了一下,顺手插在脑后。
她希望用不上,到时候再还给前辈。
但万一用上了呢??
就当是防患于未然吧?
果然她脸皮是越来越往厚里长了!
一边纠结一边诚实地收下,随后一步跃至上空。
从这里往上看,离劫云更近了!
她调整了一下距离,虽然紫火本身并不焚烧外物,然而别忘了还有个雷字。
而且她在与劫雷对抗之时,灵能爆动,在她周围的生灵肯定会遭殃。
话不多说,第四道雷来了。
她很快就捕捉到劫雷的行动轨迹,因为有火灵珠的关系,她先是丢过去一个炎雷术消磨其部分威力。
接着马不停蹄地准备着她最为熟练的五行禁锢大法。
作为《引仙正经》化虚期最本源的秘术,赤水使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都说禁锢大法可攻可守,她现在就是放弃守势,全部转为攻势。
虽然较之其他攻击秘术或许会弱上些许,但它五行力量都可以汲取转化,在持久力上却可说是大大超过辗轧其它。
就是在起势上要稍慢上些许。
但这可以通过灵敏的掐诀动作和对灵力的掌控弥补,并无大碍。
法成。
在她的周围,一个繁复的圆形灵力构图完整勾连。
恰在这时,劫雷已至。
她也并非在空中一动不动,在操纵秘术的同时也会不停变换位置。
并不是破空术。
她这纯粹是习惯使然。
待劫雷被消磨掉了三分之二,她才试着接纳这剩余的部分,同时,禁锢大法转攻为守。
有用!
果然在强度增加后,对本体的作用也在增大。
灵台下的城池中。
有不少城民也在观望着,他们大多都是路过暂住的修士,遇上修士渡劫自然都想围观。
只是此城城主不够亲民,极端神秘,灵台高悬,且无攀升之道,并不欢迎陌生人的样子,他们无奈只得按下心思,凌空远望。
远远只见着是一个女子在渡劫,已经有好些修士在猜测这女子与城主的关系了。
等见到那女子居然强接了第三道劫雷,早已是轰然一片。
等到第四劫时,他们只觉得那女子面对劫雷竟也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应对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那女子进退有度,别人恐惧交加的劫雷在她看来却和玩似的被搓圆捏扁。
好些人都怀疑地揉眼睛,只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未睡醒身在梦中。
不然怎么会看到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当然更多的人是想着从中观摩学习渡劫之道,他们的目光充满饥渴,只觉那女子一举一动都有着深意,恨不得眼都不眨地记下来。
待得那女子将第四道劫雷消磨得差不多了,一口吞下之时,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这就是那女子如此强横的原因?
他们一开始渡劫的方式就错了吗?可是对很多人来说,这根本就不可能好吗?
偏偏眼前发生的都是事实!
有不少人都陷入了深思。
赤水猜得没错,其实百里就在灵台控制台边上,并没有走远。
他当然也看到了赤水的动作,只不像别人那样惊讶。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子是倔强的。
并不是表现在外的反骨或者无谓的自尊,也不是那些只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幼稚小女孩儿,她的倔强更多的体现在骨子里。
她好像很爱同她自己较劲。
就如这渡劫。
在外人看来她应对自如十分轻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艰辛。
因为她的每一步动作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每一次应对都在不停矫正和更改。
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她的眉心都开始隐隐作痛。
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夜幕已经降临。
然而围观的人们都不愿离去。
有些甚至带上自家后辈选择了一个足够远又不受影响的位置安静地看着。
而在那些幼童眼里,劫云在夜幕下已经不再那么可怕。
反倒是赤水操纵的秘术与劫云对抗之时灵能激烈碰撞摩擦出来的斑斓光彩,就如同是大型烟花一样不断绽放的烟花盛宴,十分吸引他们的目光。
第五道劫雷降下。
赤水有意识地放大调用天地间灵力的范围。
如果这天劫对于别的修士来说是谈之则变、畏之如虎的灾难,那在精英修士眼中则是晋升的阶梯,必须克服的阻碍,而它在赤水的眼中……
如果把天劫当成是一种阶段性的考试。
那些平时摸鱼偷懒没有认真学习的人自然就畏它如虎,而那些用了功的自然就胸有成竹处之泰然了。
而若赤水这般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考试的人来说,早已拥有着一颗千锤百炼的强壮心灵。
虽然刚开始几回因为摸不清情况,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所以在渡劫时吃了好些亏。
但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渡劫了。
好学生是什么样的呢?
赤水认为,好学生不仅要在考试中能够轻松考过,并且要从简单的一张考卷中分析出出题人的思路,喜好,目的,甚至其它。
因为知道炼体修士在渡劫时会更有优势,所以她马不停蹄地想找炼体术,最终选择了小白推荐的最笨拙最痛苦但也收效最大的丹火淬体术。
因为生命短暂,她从不敢任意浪费一分一秒,一天,一年,一百年,一千年,几千年,天天如一。
因为人命卑贱,她挖空心思地增强自己的实力,她的秘术为何这样熟练?这都是私下不断揣摩练习的结果。
因为天道有灵,她从不敢心存侥幸,一直自律克制着自己诸多欲望,不生恶念,不随意沾染因果,至今仍是孑然一身……
因为……
这所有的所有,就像是一个好学生所做的功课。
而这天劫,不过是来验收她功课的一个工具而已。
俗话说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而她执着这把已经磨砺了数千年之剑,还有何惧?
赤水分数次吞噬掉第五道劫雷,不顾身体发出的已达极限的警告,只抬头望天。
如果这个世界真如传说中所说那般,是由一人所建。
那就像灵曦重构完善天道一样总会夹带一些私人的东西,那么这个世界的天道,你又是想说些什么呢?
我来到这个世界之谜,是否要由你解开?
或许我修炼之初当真只是想活命,可是当我越来越靠近你,虽然只能看清一丝,但我仍然肯定,我内心的所有疑惑终将能够得到你解答。
那么,来吧!
许是感应到赤水心中之念,第六道劫雷降下。
比之前所有劫雷合起来还在粗壮,不像是一道劫雷,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紫火球。
是的,整个劫云所有电光紫火交织成一个球重重砸下。
啊???
那是什么?
围观的修士都吓呆了,就好似这球是要砸在他们身上似的,反射性地就往后逃跑,还有的慌不择路撞到了一起……
只赤水,心执千年之剑,凛然不惧。
眼见那紫火球就要将她淹没,赤水早有所准备,双手作势往空中一画。
这一次,她再没有保留,神识铺阵开来。
不断扩展扩展……
那些逃跑的修士愕然发现,他们跑了那么远,竟然还在那女子的神识范围内。
那女子的神识究竟有多强?
就见在其神识范围内,所有的五行灵气刹那间被激活,争先恐后地往赤水蜂拥而去。
就在双方交战的那一瞬间,赤水头上的小纸伞无令而出。
撑开,变大,如同一把纸伞般挡在赤水上方。
那巨大的紫火球撞击在伞上,却没有引起纸伞一丝晃动。
反倒是那巨大的紫火球似被分割梳理了一般,沿着纸伞的褶皱处奔涌而下,将赤水连带着禁锢大法阵图团团包住。
如同一个紫色的大茧。
而那纸伞则好似耗尽了能量,化作白光点点消逝。
又是一日,晨光熹微。
劫云早已散去。
那大茧表面的紫火已经完全隐没,只余下一个好似是灵力球一般的不透明状大茧。
远处围观的修士皆是不明所以。
百里沉默着将那个大茧牵引至灵台内,将那些围观的修士关在外面。
随即盯着那个灵力球,头又有些痛了,胸中似有万千斥责之语,此时却被堵住,最终也只摇头恼斥一声:“真是胡闹!”
第四十八章 展望长生
晴空万里,无云。
午后休憩时光,山顶小亭中,一曲清越婉转的琴音划破灵台的沉静,却又柔和似风般抚过园林各处,不孤高不尖锐,又好似流水潺潺般与整个园林和谐地契合一起。
赤水寻声而来,见着好些小灵兽都从洞中跑出来,蹲在树干上,伸着大耳朵,凝神细听。
有些还忍不住随着琴音摇头晃脑,那些灵草灵树则都尽心舒展着枝芽,千枝吐翠,显见这样的琴音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她难得闲适地就着琴音拾阶而上,一步一晃,掐着节拍,竟也难得地有了一丝别样的童趣。
待至山顶小亭,一曲刚好结束。
百里双手覆于琴弦上,直至余音皆没,才将之收起,微侧身,抬眸看向来者。
若是一般人,恐怕会从这一瞥中感受到如泰山压顶般的浑厚压力。
然而赤水是一般人吗?她丝毫未觉地大步入亭,一边叫着前辈一边已经自顾在其对面坐下了。
“前辈,你看看我这次带回什么了?”她说着就将那只三足小鼎掏出来显摆。
这小鼎当初还是她和前辈一起看着那混蛋攫取的呢。
百里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也没有料到她如此之快就能拿到这小鼎,以她的实力……
“你怎么得到的?”
赤水得意地答道:“就是之前那位带着腾耀战场岩脉阵地跑了的前辈送我的。”
“地龙葵?”百里这才拿起小鼎来慢慢观看。
“前辈也知道?”厉害了啊,她只看到前辈几乎都是宅在灵台上,除非必要不然不会出去,没想到他却连灵曦的本体属名都知道。
百里点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他就着那上面刻的神铭文看了看,似发现了什么,问她:“玄阴玉呢?”
赤水听了连忙从灵兽袋中将玄阴玉从那群吃货中抢了出来。
可怜玄阴玉中的器灵小蚕自到了赤水手中后就一直惨遭那群吃货的蹂躏,虽然它也玩得很愉快啦,但是能出来透口气,它也很开心的。
就见它一出来就可耻地翻了个身,比之前大了一圈的身材让这一举动异常费力,两排小足在上空使足了吃奶的劲儿才成功翻过来,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赤水萌萌的。
赤水无语地伸指推了它一下。
这也是个小吃货,看这胖的?
她现在又没研究出能量转换之法,这小吃货只进不出,就胖成这样了。
而另一边,那小鼎在感受到玄阴玉的一瞬间就开始震颤不停,想要离开百里手心往玄阴玉的方向奔。
相较之下玄阴玉就迟钝了,直到这时才举着那双大眼睛转头看到了三足小鼎。
犹如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朝相逢,小蚕激动得脑袋顶着玉壁,后面的小足不停往前发力,似想冲出来。
本来长长的身材,现在被挤压缩成圆圆的一团儿,简直惨不忍睹。
赤水嫌弃脸将它递给前辈。
百里接过来,也不多说,直接塞到了三足小鼎里。
三足小鼎满足地不再动了。
赤水探头往里一看,哪里还有玄阴玉的踪影,竟是直接从鼎里消失不见了,“这是?”
“嗯,小鼎的器灵将它带到空间里去了。”百里顿了下,才又道:“里面的阴魂消散得差不多了。”
赤水一直以为这小鼎的器灵已经没有了,因为之前那个混蛋可是一举直接就契约了小鼎,看刚才的举动,这器灵不会一直都在的吧?
呵呵,原来一直在装死。
不管赤水心中如何愤愤然,百里此时已将三足小鼎又放回了石桌中间。
仿佛遇上了什么难题,百里忖度半刻,才缓缓道:“之前与你提过提升你指环的三个条件,你现在都达到了,你是要现在就交予我炼制吗?”
“有区别吗?”赤水谨慎地问道。
她倒不是担心宝物的问题,若对方真需要这,以对方对她的恩情,她就算不提升指环,送给他都干愿。
但前辈话中显然还有未尽之语。
百里坦然道:“这说来话长,我要告诉你的是,就算现在能炼制出来,你也是用不了的,因为你现在的灵魂强度承受不了。”
赤水闻言,虽然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认真求教道:“那请问前辈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你说的强度呢?”
“必须得是归一期。”百里补充道:“我也未曾想到你如此之快就拿到了三足鼎。”
“归一啊?”那还得好久呢?明明她灵魂强度比之他人强多了,之前渡劫就是证明,她略有些不甘心地试探道:“化虚后期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百里一眼就能明白赤水所思,道:“你还不明白量和质的区别。”
这赤水就不乐意了,不过转念想到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她又萎靡了。
那真的得等很久很久。
百里想了想,解释了一下:“你可能还不知道,当你本体完全化虚并与灵魂完全融合之时,才算是真正的仙途之始。”
赤水慒逼脸,她游历在外时,经常被人“仙子”、“上仙”的称呼,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是前辈这话仍然让她徒然生出些茫然。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可她特么都求索几千年了,现在来个人告诉她,你这还差得远呢,归一巅峰才是起点,你连起点都还未到达,什么鬼?
“前辈!”赤水被打击得恨不得整个脑袋都磕在石桌上,她无力地抗议道:“这也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了啊。”
百里会信吗?想想之前这女子还在跟劫云较劲,生生引下来一个紫火球,其内心之强大,能轻易被这么一句话打击到?
他问:“那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赤水现在离那还早得很呢,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之前所知还都是从藏书阁里看到的,只好老实地摇头。
百里道:“因为只有当本体和灵魂完全融合,其生命形态才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也才能谈长生可期。”
虽然赤水修炼日久,但她仍然无法想像那样的境界。
她能和灵曦大谈人族传承之秘,那是因为这早已经是被总结出来的智慧的结晶,但若是论一个生命从低层次往更高的形态进化,她就完全抓瞎了。
虽然历史中也流传着好些神话传奇故事,但以她现在的修炼境界来说,基本没有什么用,比如雷公电母什么的,那都是人族自己的想像。
倒是前世的不少哲学经典塑造了她的三观,丰富了她的精神世界,使她在思想境界这一层面一路领先,超越其他不知凡几。
她抓住机会好奇地问道:“那仙尊就是归一巅峰,就是长生了吗?那仙尊寿长几许?”
“并不是。”百里道:“那只能表示其拥有了获取长生的资格而已。”
赤水追问道:“那又是什么决定了他们的寿长?”
“自然是道!”百里没有丝毫不耐烦。
“道?”这个字太熟悉了,熟悉到赤水都有些恍忽。
如果说一个字盯久了就会让人觉得自己不认识,那这个“道”字可谓是所有字中最难的一个字,没有之一。
它简直囊括了你的方方面面,就在你的身边如影随形,但你就是摸不着它看不见它,更别提想抓住它。
所以一说到这个字,赤水的第一感觉就是晕眩,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这里指的是法则之道。”百里指点她道:“原则上来说,不管是修士的法诀,秘术,或者是法宝甚至灵宝,本质上其实都是引导着修士了解掌握大道法则的媒介。”
他不待赤水回应,“你道之前星官仙府中星官为何要将其灵宝留下?”
他说着淡淡地看向她。
赤水自然不认为自己得到星官灵宝的事能瞒得过前辈,毕竟之后她身受重伤还加上双重巨毒就是前辈诊治的。
“是因为星官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星之法则?”
百里点头,“修士越是往上走,所依赖的外物就会越来越少,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有更长远的未来,不用执着于那些外物……”
赤水闻言,是深有同感,想想她当初契约的小白,不也离她而去了吗?还有那些花样繁多的法宝,以前是纠结着买不起,现在有灵石了,却是买来也没有用了啊。
这大概就是时不我待吧!
她正感怀着,忽听前辈说道:“……所以你完全不用再纠结着你的本命法宝问题了……”
“等等!”这太重要了,这和素和师尊说的不一样啊,她赶忙问道:“什么叫做不用纠结了?”
百里问道:“你当时本命法宝碎掉之时感觉怎么样?”
赤水仿佛一刹那间又回到她的乌龟壳被击碎时那痛彻心扉,仿佛灵魂都被撕裂了般的疼痛,可与她斩魂相比。
她不由觉得牙痛地“嘶——”了一声,还小小地瑟缩了下。
百里笑了,是那种眼尾微弯眸中只有浅浅笑意的那种笑,“那没有本命灵宝,你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吧!精力特别旺盛算不算?”赤水不太确定,真要说影响的话,大概就是特别羡慕别人家的本命法宝?
“这就是了。”百里道:“本命法宝本质上来说,就是不断抽取自身精血滋养,再辅以漫长的时间不断提升品阶的一件器具,除了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外,其实和其他法宝并没有什么区别。”
赤水反驳道:“可是本命法宝相比同阶其他法宝优势很明显的啊。”
百里只问道:“你现在还用法宝吗?”
赤水就焉了。
“那都是消耗精血和漫长的时间加成才能远超其它同品质法宝,对庸才来说助益最大,但若是对某些修炼成长速度极快的精英来说,这不仅不是助益,反而是一个拖累。”
赤水又想到本命法宝破碎之痛,她是再不想经历那种痛苦了,又想到这么些年她没有本命法宝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如果真是重要的话,她也不会拖到现在了吧?
她小声征询道:“那就不弄本命法宝了?”
百里瞥了她一眼,意思很明白,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赤水缩了缩脖子,心里暗想,实在是前辈对她太好了,下意识就想征询对方的意见怪她咯?
百里敲了敲桌子,拉回赤水的注意力,才道:“你知道穹目为什么将你送到我这里吗?”
第四十九章 同道中人
“为什么?”别怪赤水呆,实在是前辈这个弯拐得不是一般的大,她甚至都来不及紧张,毕竟穹目那厮让她做的太荒谬了,她早就放弃了。
“因为你很特殊。”
“哈?”如果赤水的心情可以具现化,那她感觉她的下巴已经掉到地上了。
“你是注定要走时空大道的人。”
百里说时语气之肯定,让赤水越加摸不着头脑。
不过提到穹目那厮,她才发现他好像很久没有出来压迫她了?
等等,时空大道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赤水面上的茫然太过明显,百里提醒道:“还记得你的天赋神通吗?”
天赋神通?他是指?
瞬间赤水就想到了她那好几次被动的视觉体验,她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带着期待希望前辈继续说下去。
百里点头,“天赋神通实则就是你在某种情况下天生与某种法则相契合,无师自通而成的神通。但这并不表示你就不需要学习,只有对它更加了解,你的神通才能完全觉醒。”
赤水其实很想问,这种东西要到哪里能学到?
别以为这很容易好吗?
就算是她刚得到的破空秘术,也才只有几条空间法则的皮毛,更别说比空间法则还要难以琢磨的时间法则了,两则相加所谓的时空法则仅是法则数目怕是都数不清吧?
对于她来说,这都是十分高大上让她只能仰望的东西啊。
等等,“前辈,穹目那厮…啊,不,是穹目怎么知道我是要走时空大道的人?”
“因为你身上带有时空法则之力。”百里的双眸蓦然变得很深邃:“是注定要和我走同一条大道的人。”
赤水:“……”
要问赤水什么感想?她会说她五个元婴像炸开了花一样的各种思绪乱飞,就像是中了病毒一般,她脑袋只觉白茫茫一片,啥都不知道好吗?
良久,她才试探着问道:“那我这是要拜师吗?”
百里也看着她,直到要将她看得瑟缩了才道:“不用。”
赤水闻言松了口气,虽然拜师也没什么,她对前辈的尊敬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但想到要成为师徒,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想,肯定是穹目那厮的原因。
“我只是你的引路人。”百里道:“法则一途,没有师徒一说,全靠自身领悟。”
这样一说,赤水感觉好像有点懂了。
回顾以往,说真的,穹目那厮做的坑爹事简直罄竹难书,就算现在知道了原因,她也没觉得感动,只是更想扁他了好吗?
虽然她也知道,若非是他,以她当初随遇而安的性格肯定早就已经是抱着遗憾逝去的黄土一抔了。
但她当初所受的苦真不是假的啊,历历在目,惨不忍睹,苦不堪言啊。
还有,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时空之力得来有点玄乎。
她遇到穹目之时才刚开始修炼,肯定不是因为修炼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她穿越的特殊性?
难道这才是迟来的金手指?
“那个,前辈,身具时空之力的人多吗?”赤水问着,目光游移了一下。
百里道:“有很多,每个小世界大约有成千上万吧!”
!赤水慒逼脸。
有那么多人穿越吗?她怎么一个都没有遇到?
既然有那么多,穹目那厮为什么非要抓着她不放啊?
“不过真正能站到我面前的,至今为止只有你一个。”百里又补充了一句。
赤水更呆了,“怎么可能?”
仅仅一个小世界就是成千上万,那主世界加上小世界那不得以亿来计算?
就算是大浪淘沙,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吧?
等等,如果真是穿越的?那如此大的数量,穿越的秘密真能保存着一直不被人发现?
可别忘了这是修仙界,灵魂换了个人能不知道?
赤水再一次庆幸自己是胎穿的。
这样说来,这时空之力好像又与穿越没有关系了?
百里道:“时空之力仅仅是一种潜在资质,并不能代表什么。”
百里起身,举目远眺,道:“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身体都未能孕育出灵根,余下的还需要有仙缘,等获得了仙缘,还需要看他自身的心性、修炼的悟性、气运等等因素……”
百里转头看向她,“就算这一切都满足了,时空之力也并非那么容易就觉醒的,他们当中更多的人甚至连自己是否身具时空之力都不知道。
只有其中极小一部分人能够觉醒,但是他们基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单修其中一种。”
赤水被这一长串话语砸下来已经有点无语了。
她可以想像其中的困难?她光是想着“时”和“空”这两字就感觉压力山大*二好吗?
等等,“前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时空大道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怎么想怎么都感觉这是一条不归路啊摔。
赤水伸手扶住凉亭的柱子,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力量一般。
她真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想找个东西依靠一下。
百里看着她,他能看出她的心慌气短和忐忑,他沉吟片刻,伸出手在赤水脑袋上拍了拍,道:“因为你的资质,如果以满分十分计,别人一分至八分不等,而你能达到二十分。”
赤水瞪大眼望着他,她的资质那么高吗?
“你应该很早就觉醒了天赋神通吧?”
赤水回想第一次奇怪的经历,好像是在与蓝家斗法时?她那时也才元婴吧?
“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穹目可不是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的。”百里安慰她道。
赤水如果说完全没有被安慰到,那肯定是骗人的。
百里前辈好似天生就有一种沉稳淡定靠谱的气质,让人很容易放下心防,好像只需要跟着他走,就不会有问题。
她想,前辈对她如此之好,几次三番救她性命,大概这就是原因了吧?
就算是报答,她也想试试看。
更别说,时空之力,真的听着超级高大上啊。
可能是因为作好了决定,她的小心脏又开始荡漾了,一直都被嫌弃五灵根,她还第一次被人夸资质好呢!
心情放松下来,她好奇心顿起,“时空大道啊,那要怎么走呢?”
“你之前在空间隧道不就是想参悟空间法则吗?你现在暂时先将那些法则参悟了再说。”
百里面带赞许之色,“本来打算等你突破归一再同你商量的,既然你那么早就开始专注于这方面,并且已经拥有了读取法则之力,我也给你指明了方向,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这是放任她自流了?
赤水觉得吧,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前辈给她画了一个极大极圆极美味的大饼,但高高悬在她几乎看不到的地方,太没有真实感了。
反正这好像是件很重要很艰巨的事情,也不是她一时半刻能想明白的,她也就不想了。
思绪放空,她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她来找前辈的目的,赶忙将渡劫之前装着极品还春丹和披帛的盒子运出来,递给前辈道:“这个……”
百里扫过那两个盒子,并没有接,反而是指着石桌道:“你忘了那个小鼎了?”
赤水随之望去,眨巴了下眼,这才想起,是哦,之前不还是说着升级指环吗?这果然是说来话长啊。
她想到指环空间对她最大的作用就是血影术血引的保存和储存她收集幼生期灵草。
以她现在的实力,实在无需再畏首畏尾,便干脆道:“前辈,这小鼎就交给你保管吧?等我将指环腾出来也交给你,就可以炼制了。”
百里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个银色手钏,放在赤水抱着的两个盒子上,道:“加上这个,就算是我作为引路人给你的见面礼吧!”
他说着,也挥袖将那小鼎收了起来。
赤水窘迫不已,连忙拒绝道:“不不不,前辈,我之前渡劫还用了一把小伞,已是无以为报,现在是再不能收这些了。”
她之前醒来后,越琢磨越觉得那把小纸伞很不一般,因为它好像真的将紫火雷的狂暴之力梳理得十分温顺。
她在吸收时只觉得顺畅无比,堪称奇迹一般身体化虚达到了八成半。
至于说之前定的目标九成什么的,那都是太年青太单纯了,都是浮云。
连小纸伞都那样不凡,更别说这起生回生的还春丹和那披帛了。
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稀有造型的储物法宝,这……这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百里却不以为意道:“这些都是以前无意间得到的,你若不用,留在我这里也只是压在箱底罢了。”
赤水:“……”
她居然觉得前辈说得很有道理怎么破?
确实,前辈肯定也不可能会戴这女式手钏披帛的,至于极品还春丹?前辈都有仙君之力可以炼制灵宝以上品质的仙器了,更别说他还是走时空大道的大佬,试问谁还能伤得到他啊?
她默默地将盒子放在石桌上,然后拿起那个银手钏,祭炼过后一看,这银手钏虽然不是灵宝,但也丝毫不比她的指环差啊。
里面空间很大,而且还分为不同的空间和时速,果然不愧是修炼时空大道的大佬。
她猜测这个手钏就是前辈练习时空之力时炼制的。
她将指环里的东西移出,才发现指环里杂七杂八一堆,看着很多,但其实都是杂物,最有价值的估计还是灵曦送给她的那一串葵果?
她犹豫着挑了一个最大的尊敬(试探?)地放到前辈面前?
百里坐回原位,看了她一眼,衣袖拂过,算是收下了。
赤水一喜,又挑了两个大的推过去?
百里顿了下,仍然收下了。
赤水再挑,百里终于忍无可忍道:“不用了!”
赤水圆满了,她快速将指环里的东西腾到手钏里,然后将指环递过去,笑眯眯地道:“那就麻烦前辈了。”
第五十章 焕然一新
等赤水晕呼呼地回到房间,冷静下来,才觉得不对劲。
刚才脑袋被前辈一个接一个的信息轰炸,看着还好,其实已经是浆糊一团儿了,再加上之前前辈一连串的豪华礼包砸下来,她明明是满怀感激之情而去的,怎么云里雾里的就答应了呢!
赤水整个身子都趴在矮桌上,懊恼不已。
她随意拨弄了下手上戴着的手钏,意外地并没有什么束缚感。
她转了个身,后脑勺搁在矮桌上,目光穿过屋顶望向太空……
时空大道啊!
虽然前辈没有明说,但赤水隐约也能知道,肯定不会有那么简单的啊。
你看素和师尊将她收进门墙,安排到悟星峰,都说悟星峰上有传承,这不就是星之传承么?
以前她也就是隐约感知到一点,再加上未达到传承条件,她也并不着急。
但从前辈所说的话来看,这对未来关系太大了。
甚至比前世高考选专业压力还大。
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还可以换别的路嘛,不用那么迂腐守旧。
但这个好像并不是的。
这选择太重要了。
这个选择决定了她将成为什么样的修者,将往何处去,将要做什么……
没有所谓的退路,这就很可怕了。
虽然从她们师姐妹六道中,所有人都认为星之道是最末最微弱的传承。
但赤水从不这样想。
星小光微不过是因为距离遥远,并不代表它能力就弱于其它,相反,它更丰富更深邃更神秘也更有吸引力,让人想不断探寻。
再加上她又有星河,所以她对悟星峰上的传承是不排斥的。
她也不难猜出,紫霞峰主峰连带着六副峰是一个完全的传承。
虽然她尚未接受其传承,但素和师尊对她一直很不错,还有师姐们,她没有理由也打心底里不想背弃她们。
她做不到啊!
她之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一般的答应了呢?
再说前辈,明明法则之道无穷计,偏偏前辈选择了最艰难最崎岖的那一条,她还糊里糊涂的被拉入伙了。
最重要的是,她当时脑袋里空茫茫一片,完全没有想起来悟星峰的传承。
赤水双手抱着脑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棒槌。
不过是听着高大上,不过是被夸了几句资质优秀,不过是一通糖衣炮弹,不过是给她画了一张够不到的大饼……
她居然就真傻呼呼地打算跟着走了??走了?走了?
“啊——”赤水坐直身,挠了挠脑袋,目光注意到放置在一旁的披帛,感觉整个人都垮掉了。
东西都收了收了收了!
她盘着腿就像一座雕像般侧倒在榻上。
前辈可是说得清楚明白,这是他作为引路人给的见面礼!
她当时为什么一点没将重点移到“见面礼”三个字上?
对了,因为那把小纸伞!
她终于明白上当了!
她都先将见面礼之一用掉了还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前辈是早就估量好的吧!先来一通糖衣炮弹将她忽悠得晕头转向,然后他才丢出一个又一个炸弹将她炸得无法思考,接着直接丢出早已被她收下的见面礼,轻而易举就将她这头小绵羊骗上路了啊!
想到她之前那满腔的感激与敬仰……
赤水:“……”
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傻好白好甜!
赤水又倒立回来,抹了把脸,反正现在在她的心目中,前辈高大光辉的完美形象已经彻底崩塌了,跌落神坛了!
她早该知道,能跟穹目那厮勾搭在一起的能是一般人吗?
前辈说是穹目将她送到他面前的?
回想当初前辈确实是穹目引来的,她当时还奇怪怎么前辈就开始盯上她了?还在她身上留下神识印记。
她之前一直以为是穹目那厮的原因?
好吧,往事不堪回首。
后来穹目那厮送她的三张定位符,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穹目显然是想她走时空之道,为什么呢?
难道他有事需要她的天赋神通?
难道他以前对她做的所有坑爹事儿其实都是为了逼迫她成长?
那为什么到此界后又将她放养了呢?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偷取紫玉罗盘任务,他是认真的?还是说又有什么隐情?
赤水只觉得头都大了。
想不通不想了,反正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赤水抽过那方披帛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有问过前辈,前辈只说是一位长辈所留,至于用途他也不知,因为他从未用过。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
但他又特意强调这披帛来历极为特殊。
前辈连灵宝都不放在眼里,却对这方披帛极为重视。
赤水回忆了下当时前辈难得的情绪流露,有一点晦涩,其它的完全看不懂啊。
她将披帛上身比了比。
暗叹了口气,虽然她早已经不再执着于黑袍,但平时为了行动方便,都是选择自己炼手的各色衣袍。
现在突然得到了一方与她画风格格不入的浅蓝色披帛,还是珍贵无比之物,如若不用肯定是极端的浪费。
但若是要用?那几乎是要颠覆她的整个着装风格,弃袍就裙装啊。
虽然祈连沐泽也给了她不少裙装,但是上面都带有明显的祈连家族标志。
她这才意识到她回来了,祈连家这摊事儿还得想法子解决。
好在前辈灵台极为清静,暂时不用去想这些。
她现在打算先去城内大采购,以抚慰她这被连番轰炸已经伤痕累累又疲惫不堪的小心脏。
入城内,熟门熟路地走到天一阁。
刚进门,就受到掌柜连同伙计一致的视线洗礼。
八字胡中年掌柜仍在,见到赤水非常热情迎了上来。
前所未有的待遇唬得赤水脚下一停,狐疑地看着对方。
那掌柜讪讪笑道:“仙子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不知仙子有何吩咐?”
赤水忍住想后退的步伐,用怀疑的表情看向他,“掌柜这是吹的什么风?像换了个人似的?”
掌柜一边将赤水引进内室,一边道:“这不是仙子之前渡劫之壮举已经传遍城内了吗?现在仙子成功渡劫,我等都为仙子高兴呢!”
赤水就说怎么之前来时路上引起不少修士侧目,她还以为是她着装出了问题还暗自检查了一番。
“这城里来了好些陌生人?”
掌柜亲自将灵茶奉上,才道:“是的,城池内需要新鲜血液,就从外面带回来了一批,他们再拖家带口的,也就显得比以往热闹了。”
赤水一直都知道天一阁是一个并不比炼阵联盟差的合作组织,除了新生城池外几乎每个城池都有他们的据点。
但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预备扩张,这可与前辈一直以来的表现不符。
她边思索着边将清单递过去。
掌柜接过便下去准备了。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看似平静千年如一日的修真界,表面下潜伏着汹涌的暗潮,不知暗处有多少人因此而被吞噬。
现在连天一阁都察觉到异常开始有动作了吗?
她在回来之时,黎曾告诉过她,从庚桑如涛口中得到一些关于未来的信息,并不太好,让她早作准备。
赤水能做什么准备?
无非是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是她一直在做的啊,再加上她现在信息渠道有限,根本无法接触到前沿资讯。
况且修真界各种小道消息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根本无从辨别,就算真没有,还有人造谣几分呢?
若真要因此担惊受怕,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正想着,掌柜已经回来,双方交易结束后,赤水很快又回到了灵台上。
不是她不想逛,实在是众人的视线太热情了,恨不得直接上前来向她请教几招,她当然只有落荒而逃了。
不管怎样,炼衣的材料齐了,先炼制一套素色的裙装应应急。
这也算是将制衣之技拿出来炼炼,回去素和师尊肯定是要检查的。
这次炼的衣裳她并没有选择纯白色,而是选择了颜色非常浅的素青色,外罩白色薄透的纱衣裙,搭配上浅蓝披帛,素丽清雅,又有披帛上金银丝若隐若现的点缀,驱去了那唯一的一丝寡淡。
赤水上身一试,极为满意,反倒是头饰发带不太和谐。
她又重新盘了一个简洁的发髻,换了一条与披帛同色的发带,又系上压裙的玉环流苏,就连鞋子都换成了素色绣鞋。
这一番捯饬之后,终于收拾利索了。
赤水望着水镜中自己的倒影,有些呆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着衣风格与周围环境和她自身的性格极不相符。
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以前是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穿衣打扮上,更何况格格不入的黑色是天然的拒绝色。
拒绝陌生人的靠近和搭讪,不也是一种天然的保护吗?
凝视着水镜中有些陌生的身影,她试着走了两步,主要是观察着披帛的形态。
披帛很自然的披在肩臂处,尾梢长长的缀在身后,并没有拖在地上,反倒轻微起伏,无风自动。
她又就着长长的袖摆转了两圈,发带和裙摆齐飞,就好似连平静如湖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要是素和师尊和师姐们以及师叔秦钰他们能看到,肯定会惊讶得目瞪口呆吧?
她偷笑了下,又欣喜地发现披帛也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麻烦,并不需要时时担心它会滑落什么的,披在肩上反倒像是被一个朋友温柔地呵护着一般,心里暖融融的,只觉心情极好,看什么都顺眼。
看自己现在的新造型更顺眼。
只恨不得飞出去浪几圈儿,后想到与现有形象不符,才生生忍住了……
第五十一章 长生之源
无论心中如何纠结,赤水在稍做休整后,很快便来向前辈辞行了。
百里看着焕然一新的赤水,略显怔忡地顿了下,在赤水低头怀疑自己哪里不对时才清咳一声,道:“你能破译定位符里的阵门坐标,我就不另给你阵阴了,对之前我所说的一切,若有疑问,便来这里问我。”
赤水总觉得这披帛有问题,不然刚才前辈不会又有失神之态。
她也研究过了,这披帛水火不侵,浊不能污,神识也无不法识别,根本无法打上契约认主。
但这披帛好似又真有些灵性,别说无风自动这些粗浅的,她披着的这段日子以来,只觉身心舒畅,看什么都顺眼,做什么都自我感觉很顺畅,很积极,很美好。
这有点像是在她的身和心上都加上了一层滤镜。
但当她真的握住披帛研究时,又会觉得之前这些都只是错觉。
毕竟这披帛也没有器灵什么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刚渡劫完毕,身心都处于一种饱和完美的状态,才会有如上感觉。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性格好像也确实是如此,和平时貌似差别也不大?
反正研究半天也没研究出什么,就先这样了。
她听着前辈的交代,配合着点头,又回道:“我此去先回灵台,接着便直接去圣岛了,这段时间我会抽时间参悟之前拓印的空间法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百里颔首,“你自行安排即可,也无须觉得有太大的压力,你资质悟性心性气运无一不佳,又觉醒极早,只单单你达到读取法则这一点,就领先了其他人一个大境界。”
“那么多?”那不是相当于归一中期?
“除了地龙葵果这等外力,天赋神通这等先天条件,其他都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百里再次重申道:“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一切只需要顺其自然即可。”
赤水觉得前辈肯定察觉到她这段日子特意避开他之事了,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对这一切还不是太了解,再加上想起素和师尊在紫霞峰给我安排的传承……”
显见她这段时间没少纠结,百里扬袖,示意她在对面榻上坐下慢慢说。
相比与上次的晕晕呼呼连重点都抓不住的情况,只粗略说了几句就跑了,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也想再和前辈仔细聊聊,便顺势坐了过去。
百里略微思忖,问道:“自上次穹目将你连同魔钟交予我后,你有再见到他吗?”
“……有。”赤水纠结了下,“在星官仙府中他给了我定位符。”
百里道:"有想过他为什么不管你了吗?”
赤水老实地点头,有啊,她都不知纠结多少回了。
“想出原因了吗?”
赤水老实摇头,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谁知道穹目那厮怎么想的?
百里也没有吊她的胃口,直言道:“因为你还需要阅历。”
赤水怔住了。
“他是可以不顾你的意愿,将你直接送来这里,但闭门造车哪里有自己亲自经历进境更快,他…,是在等着你成长……”
百里说着眸中浮现一种难言的情绪。
赤水也失神了,她也知道穹目那厮算是影响了她一生的人,在她生命中某些重大的节点,都有他的参与,其实她一直想问:“为什么?”
“这你得去问他。”百里已经恢复了正常,“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完全不必因为紫霞峰的传承而担心,相对于时空大道来说,那个传承实在是太小了,充其量也就将将可以将你引上星之道而已。”
赤水非常难得的竟然从前辈的话中听说其未表达的意思,穹目都未阻止她拜师,说明那个传承对于她要走的道来说影响不大,所以不用担心?
有点想打人怎么办?
她自认是个讲理的人,也愿意用理智的目光来看待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她也承认,穹目那厮所做的每一件事,她都能从中得到莫大的好处,但是,精神体验实在是太糟糕,以致于完全无法激起一丝感激之心?
至于这种被安排好的命运,如果是在她前世年青时,肯定会极度反感,但她现在都已经几千岁了,成事不说,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来说再来深究抱怨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相比之下,她更关心穹目那厮究竟是要她做什么?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穹目,还是百里前辈,他们对她都无恶意,甚至还多处伸出援手帮助过她。
她实在难以违心地说他们的坏话,她这人一穷二白,要财是基本没有,他们估计也看不上,若说是图人?
呵呵,别逗了,她从未在穹目或者是前辈身上感受到过特殊的情感波动。
可别忘了她的特长神通。
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么?
看来穹目那厮还真就是图谋她天赋神通之力了?且走且看吧!
“前辈,那就是说我就算是接受悟星峰的传承也没事么?”
百里哪知道赤水心中已经打了千千结,耐心地讲道:“时空法则是所有法则中最本源最核心的法则,是构成整个世界的基础,而星之法则是后天生成的法则,只局限于一隅。而它们之间的关系……”
百里略作停顿,转而问赤水:“你专研炼阵之技,那你懂炼器吗?”
赤水第一时间就想到她那个已经被庚桑如海捅了好几个窟窿的混金钩珠,作为她唯一的炼器作品,实在是羞于拿出手啊。
她当即果然摇头,木着脸道:“不懂!”
其实在赤水从指环里腾东西到手钏中时,百里有看到那个混金钩珠法宝,别忘了那个器诀还是在天一阁买的呢。
他眼中划过一点笑意,道:“你炼阵都是照本宣科,并没有深究阵诀背后的法则,自然无法做到一通则百通。”
赤水闻言面上难得地浮现一层薄粉,也没想到前辈能一眼就看出来。
百里又道:“法则可不同,因为是最本源最原初的东西,就没有阵技器技那般泾渭分明的界限,况且时空之道本就是构建世界基础之道,等你了解了它,其它之道也就容易了。”
赤水听前辈说得轻描淡写,不由咋舌。
“只听无数先辈叮嘱说入道选择要慎重,稍有不慎就会道毁人亡,前辈真是与众不同。”
这算夸奖吗?
百里道:“与众不同的不只是我,还有你。”
赤水现在别说门,连边都还没摸到,可不敢当。
“上次说到只有当生命状态彻底稳定后才可谈长生,现在就和你大概说说原因所在。”
赤水作洗耳恭听状。
“仙君之所以能长生,与他所悟之道息息相关。”百里随意指着屋角一盆香灵草说道:“若能完整悟出香灵草之道,就可与其法则相契勾连,只要这世间还有一盆香灵草在,他就能从中汲取能量以哺育自身,延长寿诞……”
赤水目瞪口呆状,这不就是花仙子吗?
“那若是有第二个仙君悟出香灵草之道呢?”
这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但赤水就是毫无芥蒂地问了出来。
百里似也没想到,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这位仙君有三种选择:
第一,他已与其它同等位法则相契,不再需要能量,那他就只用参悟法则,不用与之相契。
第二,他也需要能量,选择相契,那他会和前一位仙君平均分配能量,这时若是能量不足,他可以自己亲自培育香灵草,他能从中获得约五成能量,而法则会汲取余下的五成,四成上供更高法则,一成再分配,他再得半成共计五五成。
第三……”
百里停顿了下,就见赤水眼巴巴地看着他,身子微绷,很紧张的样子。
“第三,他可以杀了前一位仙君,以独享可分配能量。”
果然!赤水胸中悬着的那口气终于呼出,虽然早已猜到,但当真正听到的这一刻,她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这便是真正的同道相争吗?
难怪无数先辈千叮万嘱入道选择非常重要,这才是身死道消的真正解释啊。
她可以从中看到整个仙族上层根据大小法则构成的完整残酷的生态链,以仙族圣岛为中心,往四面八方辐射,大鱼可以吃小鱼,小鱼也可以不断吞噬其他而成长为大鱼……
而那些未能在圣岛占据一席之地、没有传承的边缘修士,恐怕连小鱼都算不上?
他们更多是在为变成小鱼而不断挣扎奋斗着……
赤水只叹自己忙忙碌碌几千年,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仍然看不清前路。
而她又是何等幸运能得前辈这般指引讲解,赋予她无比超前的眼光看到如此遥远的未来……
在此时,无论是穹目那厮的恶劣设计,还是前辈的栽培打算,这些通通都不再重要了,这一席话的价值,便是她倾家荡产也不足以抵其万分之一。
这一刻,赤水郑重地将前辈再供上神坛,别人一字即可为师,前辈对她的帮助和指引,就算是再生父母,都无法与之相比。
百里不知赤水心中激荡,见她并无什么反应,遂问道:“害怕吗?”
赤水遂笑道:“不怕,前辈不是说我是唯一一个走到你面前的人吗?”
她捂住心口,如果我唯一需要面对的人是你,我好像…真的不怕你……
第五十二章 引导规划
从百里前辈的灵台到自己的灵台,只需要一次传送而已。
赤水刚回来,就见到闻讯赶来迎接的钟英和夏航二人。
他二人比她离开之前除了修为略有精进,其他倒没什么差别。倒是二人前后赶来,见到她时均是面露惊讶之色,“师尊?”
她就知道!
不就是换了个形象吗?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
赤水没忍住狠狠地白了他们一眼。
钟英二人立即闭嘴了,虽然换了一身画风特别异常的衣裳,但师尊还是原来那个师尊没跑了。
之前所有的担心都落了地,钟英这才欣喜上前:“师尊,你那么快就回来了?他们不是传信来说你失踪了吗?”
这徒弟怎么说话的呢?
赤水很是嫌弃地斜睨了她一眼,“为师这不是担心着你们所以紧赶慢赶的回来了吗?”
她目光移向夏航,温柔和煦地问道:“功课做了没?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偷懒?”
夏航哪里遭受过师尊如此粗暴的问询,根本无从答起,好在他跟随紫加多年,还有几分急智,道:“师尊,不如先进屋坐下再细说?”
赤水抬手阻止:“不着急,看你修为已经趋于圆满,平时肯定是用了功的,可别跟某些人学坏了。”
“师傅!”钟英可不依了,早知道师尊就喜欢逗她,现在更是无所不用其及了,好像年龄越大心却越来越小似的。
夏航则是憨厚地笑笑。
赤水心情舒畅了,笑眯眯地往灵台下瞧,“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有发生什么事吗?”
钟英答道:“之前素和家族和黑云家族都先后派了信儿,说师尊你遇到了意外,暂时不能回来,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哦,那之后不久燕前辈找了来,询问你的情况,得知你没事后便离开了,也没有留下什么口信。”
“你怎么知道是她?”她记得钟英貌似没有见过燕纹吧?倒是燕纹曾说过在外遇到过她,还夸奖过她呢。
“师尊你之前提起过啊,再加上她一眼就认出我,还能说出翠烟宗的旧事呢!”
钟英知道师尊的意思,不就是担心她傻白甜被人骗了吗?
赤水闻言也松了口气,想到当时的情况,她们都是身不由己,本是相约一起组队探个险,顺便叙叙旧情,哪知道中间发生了如此多事,她当时自身难保,分隔又远,纵担忧也无能为力。
此时得知她们并没有被波及,已是极好。
“下面工期进行到哪里了?”
这些事儿都是夏航在负责,他极快答道:“已在开凿第十二道了。”
这速度已经够快的了。
夏航在得知师尊失踪之时,还担忧了一下这些施工的弟子会不会就此罢工,没想到完全不用他操心,不管是素和家族,还是黑云家族,都没有将人抽走。
赤水并没有下去一观的意思,毕竟就一块大绝缘石,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人家这样辛苦,她之后肯定是要有所表示的,虽然她承的是他们家族的情。
她想罢,转身往内走。
钟英二人跟上。
钟英心情雀跃恨不得到天上去蹦跶两圈,虽然看不透,但她却能明显感觉出师尊的修为又精进了。
还有师尊的装束,她以前不是没有吐槽过,不过师尊丝毫不以为意,她也看明白了,不过是无心罢了。
现在终于见到师尊想开了。
不得不说这一身装扮真是太适合师尊了。
以她身为一个女人的眼光,都觉得相比以前,现在的师尊亲和力简直翻倍啊。
虽然第一眼见到时受到了点惊吓,但仔细看下来只觉得赏心悦目,还有那披帛,她从来不知道师尊居然适合披戴这个。
仅看背影都是那么和谐,飘然欲飞……
赤水回到久违的家园,犹如回到母亲的怀抱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她几乎是瘫在椅子上。
考虑到现在的形象她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微侧身,手肘撑在桌上,看上去像慵懒地依在椅背上的样子。
钟英二人上前。
赤水先验收了这十几年来她留下的功课,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布置的功课很多,不愁他们没事做。
不过,她教徒弟一直都是侧重于思维精神层面。
先让他们体会到自己的认知局限,进一步拓展他们的思维,再塑造中正健康的三观,最后才是教导他们的生存能力,比如待人接物、做人做事、获得信息知识的方式方法等。
至于他们具体要学什么,那都是他们自己考虑,毕竟每个人的道路都不相同,她最多也只能作个引导而已。
但是在听取百里前辈一席话之后,仅是这些教育显然是不够了。
她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徒弟。
她有幸得前辈指导,才勉强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看到更加崎岖艰险血腥冷酷的未来。
而他们,一个分神中期,一个元婴顶峰,却是还稚嫩如同小娃娃一般,又哪里能明白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仅是从前辈只言片语中,她就能明白其中隐藏了多少血腥暴力。
难怪这世界大小各种动乱频频发生,外加各种试练,殒落修士不知凡几。
想想索龙岭,想想极魔渊,再想想星官仙府的赌命棋局,以及腾耀战场上的各种拼杀……
难怪灵曦他们能轻易献祭几千大能而不以为意……
她之前一直不能适应并理解这样残忍野蛮的情况。
而所有的人都习以为常甚至态度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现在是真明白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
这个世界的修炼者就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很快就会冒出另一茬,一茬一茬无穷尽。
而在修炼的顶端,天道法则能契约勾连的仙君是有限的,整个世界能提供的能量也是有限的。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从古至今,仙族的仙尊总是只有九位,不多一位也不少一位。
她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方世界的天道法则只能容纳或者说是供养仙族九位仙尊。
那还有众多修为已到归一顶峰,身魂已经完全合一的修士呢?
她以前的想法何其简单,以为仙尊就真是归一顶峰,还奇怪过这个人数怎么如此之少。
她怎么就忘了修真之人极为看重的一个数字九。
九为极数。
生命共分九个层次,凡人为一,炼气为二,筑基为三,金丹为四,元婴为五,分神为六,化虚为七,归一为八,归一之上才为九。
仙尊根本就不是归一顶峰,而是归一之上的九。
他们是站在整个食物生态链最顶端的人。
赤水细细数来,又解开了心中无数疑惑,也不觉得开心。
仙族都是如此,想来妖族人族也差不多。
至于魔族,之前据说魔尊有十位,他们之间还会相互吞噬,只要再干掉一个,就是极数九了。
鬼族她还不了解,倒是庚桑族……
难道他们先祖庚桑原海就是因为此才另立一族的?能够在即有格局下生生另辟蹊径自成一族,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赤水摇头叹息,看着眼前两个徒弟开始发愁。
他们尚且还年轻,直接告诉他们肯定是不行的,没有好处不说,说不得还会毁了他们的向道之心。
但是,她又得上哪儿去给他们找个适合他们的传承。
现在她是看明白了,整个仙族上层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拔一个萝卜不止会带出泥,还会带出更多萝卜。
谁能惹得起?
但若是让他们去别择良师吧?
她又怎么能甘心?
她养得好好的萝卜为什么要送给别人啊?
更别说,她特么就这么两个萝卜,这还要送走了她不是会显得很凄凉很悲惨?
脑里很应景地响起北风那个吹……小白菜呀……
赤水打了个寒颤,坚决要杜绝这样的情况出现。她灵台已经光秃秃了,要是门下再光秃秃的,她的脸往哪儿搁?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将对他们的教育扭转到如何达到读取法则标准的方向上来。
首先,“你们有炼体吗?”
钟英一听就明白,师尊这是又要给他们加功课了,她硬着头皮道:“有炼一门体术。”
夏航则是直接摇头表示没有。
赤水并不认为自己的丹火淬体术就适合他们,但她仍是详细给他们讲述了修炼方法以及优缺点。
这下不只钟英,就连夏航都听得头皮发麻了。
“如若你们不愿,须得尽快去找一门品质高的炼体术练习,为师也会帮你们留意。”
她也不会强求,他们是为自己修炼又不是为了她,这道理在一开始她就说得清楚明白了。
除此之外,“你们有修瞳术吗?”
这次二人均表示没有。
那她还需要给他们找到一门瞳术。
她也是在之前读取法则时才意识到,原来神识和目力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神识优于广度,就像扫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而目力则在于深度,聚焦某一物在时间维度上的发展变化。
这在平时可能区别不大,但在读取法则时却是缺一不可。
再有,葵果肯定是要给他们一人留一颗的。
神铭文她也有传给钟英,夏航的话等他突破分神再说吧。
这样一一算下来,赤水觉得,她果然是一位好师尊!
第五十三章 师徒再议
再次回到圣岛,鸟瞰这一片崇山峻岭,湖光水色,心境又有不同。
仙族的阶层分明,次序俨然,仅仅从其所居位置就可大略一观。
当然,也不用那么悲观。
就以素和师尊的紫霞峰为例。
一主峰六副峰,有三副峰是其族人后辈,而另三副峰也就是她和悟日悟月师姐三人。
她和悟月师姐都是下界上来的最低出身,悟日师姐虽说不是,但家族早已没落,苟延残喘着,想必也没有多少能量。
料想其他山峰格局大体也是如此。
他们一方面应该有着相应的公约约束,一方面也是从外面汲取优秀新鲜血液以壮大家族。
难怪宗派在这样的结构中找不到任何生存空间。
而她那两个徒弟,要想成功嵌入到这个系统,除非另拜良师,不然真的很难。
也不知紫加秦钰他们现在如何了?还有齐俊大哥他们……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信息交流又极为不便,要想凭着运气在这茫茫人海相遇,实在是太难了。
赤水一路飞遁。
可能是有所感悟,所以速度并不快。
她知道在她回到圣岛的一瞬间,她的消息就会以光速扩散出去,有心人自然会收到讯息。
待她到达紫霞峰时,果见紫菊已在殿外侯着。
因为领取制衣材料,她们已经打过多次交道,也算熟悉了,赤水在她面前停住,笑着招呼,“紫菊姑娘。”
“悟星殿主,峰主已知你回来,正在殿内等侯,你快进去吧!”紫菊的态度一如即往的亲切,但又好似多了点什么。
赤水也无暇细究,点头一笑后就进入了殿内。
“师尊……”人还未到,声已先至了。
待绕过屏风,见到素和向紫的同时,还发现旁边侍立着两个人。
“明地师姐,悟月师姐。”
“小师妹……”
赤水很是惊喜,上前一一拜见后,才打量着许久未见的悟月,好似与分别前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眉宇间的愁绪不知何时已然化去,明朗疏阔,修为也已经突破化虚了。
赤水真心为她高兴,想必她心结已解。
她冲对方眨了眨眼,悟月心领神会,她和明地二人便先退了出去。
“悟星你又突破了?”素和向紫都有点不敢相信,恍然想起前不久才安排她去家族秘地渡化虚劫。
现在她的修为都已经赶到悟日、悟月之前了。
相比之下,她改换着衣风格之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也算凑巧啦。”赤水挠了下脑勺,简单解释道:“因为之前在星官仙府有得到一颗极品增灵丹,快速稳固了刚突破的修为,再加上这次遇险,机缘巧合服用了一颗风绒果,又对那里的天道法则有了点感悟,所以……”
极品增灵丹的事素和向紫知道,之前赤水有报备过,没想到这次遇险她竟又获得了极为珍稀的风绒果,这个徒弟果然气运了得。
要知道风绒果在仙族中都是顶级稀缺资源,家族中一千年能分配到三颗已经是不错了。
再说现在,因为之前的事故,风绒古树跑了,风绒果可谓是一颗难求,就这样她都能在险境中虎口夺食获得一颗。
要是让别人知道,恐怕会被别人嫉妒死。
素和向紫一边为悟日可惜,一边又询问了她这些年的情况。
赤水没有先回答,反而是神神秘秘地翻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师尊。
素和向紫狐疑地接过,一扫,脸色就变了。
整整六颗风绒果!
素和向紫是何等聪明之人,几乎立即就明白这是悟星帮她五位师姐准备的,至于为什么是六颗,悟星这是将她也算上了?
其实赤水决定拿出葵果,也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
首先,虽然葵果很珍贵,但全在她手里压箱底又如何体现它们的价值?所以她给师姐们都准备了一颗,毕竟她们更强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其次,因为灵曦的离开,现在葵果的价值还在不断攀升,这东西从她手中流出只会后患无穷,而交给师尊就不一样了。
这也同时解决了如何将葵果交给师姐们的问题,可算是一举两得。
至于多出来那颗,确实是给师尊准备的,虽然她估摸着师尊肯定早就吃过了。
果见师尊心领神会,笑了笑将之收起,什么都没再问。
赤水这才将当初从被祈连沐泽挟持,后到被庚桑如涛劫走,再到从遗民那里得到帮助传送回来等事简略叙述了一遍。
当然,关于当时与灵曦和黎他们的博弈以及灵曦送她一大堆风绒果之事,还是不说了吧?
当然她不会傻得将那么多葵果带在身上,这也是她要先回灵台的主要原因之一。
素和向紫以为赤水是凭着她的阵技与遗民作了交换才得到的风绒果。
毕竟赤水也说了在建造传送阵的过程中她出了大力。
素和向紫深深地看了赤水一眼,能够建造这种超大型传送阵门,赤水在阵道上的造诣比她所了解的更深。
如果赤水知道素和师尊如此想,肯定会大呼冤枉。
她本来就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修炼上,余下的还要分出一半时间来制衣,阵技真如百里前辈所说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那都是蓝家那块玉钰的功劳。
她着重向素和师尊说明庚桑如涛自承的身份,一族少主什么的,简直牛得不行,她已经惹到了魔族,可不想再惹一个庚桑族了。
没想到素和师尊并不以为意,道:“只是个未成长起来的少主而已,庚桑族一向与我们正道联盟为敌,若非此子并非你亲自结果,为师还想上报给你捞个功劳。”
这个功劳赤水是敬谢不敏,她可不想又竖一个靶子。
庚桑族的人她惹到一个就如此麻烦了,再来几个她怕是命都要保不住了。
就听素和师尊问道:“那玄阴玉可是在你手上?”
“之前是在的。”赤水想师尊肯定看过当年她交出的存影符,知道内情,她老实交代道:“因为它可以提升存储空间,悟星便交予一个前辈帮我炼制了。”
素和向紫这才留意到赤水手上所戴的手钏。
她不由好气又好笑,“果然是个鬼灵精!”
赤水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个小心思,她倒没想着瞒着师尊,相信师尊就算知道也会帮她保密的。
其实素和向紫也只是猜测,毕竟没有原因那个庚桑族少主不会一直追着她不放。
她也并不在意,是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反倒对赤水的坦承而觉得欣慰,又因为有着这样的小秘密,感觉师徒间的距离又亲近了些许。
她觉得像悟星这样就挺好。
能说的就说,不愿意说的就自己隐下,自己承担责任。
这与她的出发点并不冲突。
当然,如果她知道赤水手上还有九十颗葵果……
“关于祈连家族之事……”素和向紫有些犹豫,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赤水听得这个,也是头大,“师尊有什么建议吗?”
“现在你们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修仙界,更衍生出无数个版本的传记,你先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素和向紫问道。
赤水光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她能有什么想法?
肯定大都是麻雀变凤凰的各种变异版本,差不离了。
“悟星从启蒙恩师那里传承来的阵技,确是出自祈连家族,悟星已经明确向祈连少主解释缘由并想归还阵诀,但是祈连少主好像并不能接受拒绝……”
说到这里赤水也很无奈。
素和向紫是谁?几乎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想必祈连少主能征得长辈同意允下这门亲事肯定是花了大力气的,当中定然还有内心的各种挣扎和其他方面的承诺付出,更别说还向素和家族施加压力……
可是他辛苦争取来的名份却被她这个徒弟一口拒绝了,貌似还颇为不屑一顾。
想对方可是祈连家族少主,爱慕者可以绕着圣岛排一圈还有剩,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哪想到会有别人能拒绝他?
以小徒弟的话来说,心态肯定爆炸!
不放过她这小徒弟貌似也是人之常情?
她也奇怪,明明她这徒弟在各方面都通透聪慧,偏偏在感情方面像个榆木疙瘩,一窍都不通。
看她那无奈的小样儿,素和向紫很不厚道地笑了。
这根本就不是阵诀的问题,这是关乎男性尊严的问题。
“那你想如何处理?”
赤水眼巴巴地看着她,“师尊能想法帮悟星回绝掉这门亲事吗?”
素和向紫摇头道:“之前祈连家族已经向我们施加了不少压力,我们都以无法为你作主推了回去,这事还需要你自己拿主意。”
赤水满脸失望之色,犹豫道:“那我自己去和他说清楚?”
素和向紫抿了口茶,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笑意,“你敢去?”
这可是戳心了,赤水呆呆摇头,就之前祈连沐泽那强势挟持的样子,她这不是自动送上门去吗?
素和向紫也不看她笑话了,认真问她:“你当真要拒绝掉这门亲事?”
在她看来,祈连少主也不失为一良配。
“齐大非偶啊,师尊!”赤水知道师尊的意思,无非是对方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什么的,可是她势单力孤,又还有着残影师傅的仇恨这个隐患在,她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素和向紫觉得她这徒弟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她怎么不想想如果傍上祈连少主,她将得到多少好处?
齐大非偶算是什么理由?
这怕不是拿凡间那些道理来搪塞她呢。
“你若真下定了决心,那为师就带着明地随你走这一趟。”素和向紫虽然觉得推去这样一门亲事有些可惜,但转而一想若真结成了她这个徒弟能不能保往还是个问题,也就释然了。
赤水闻言眼睛都亮了,“谢谢师尊!”
第五十四章 一醉解忧
师姐妹许久未见,自然是要好好叙叙。
赤水从重三殿出来,就和悟月来到她的副峰上,二人随意找到一处回廊栏杆处相对坐下。
赤水一手撑在栏杆上,侧头看向对方。
其实当初悟月能走得那么干脆她也是惊讶的,毕竟她也只是提了一个建议。
后来她没有消息传来,她一度很是担心。
幸好现在看来,结果是好的,那她就放心了。
然后她就开始好奇悟月这些年的经历了,“五师姐,你这变化可够大的了?”
悟月掏出一壶灵酒出来摆在二人中间,闻言忍不住嗔笑道:“能有你这变化大?”
“那怎能一样?”赤水道:“我这就是一身衣裳的事儿,你这可是整个气质都不同了啊,难道师姐遇上了什么好事儿?”
悟月抿了下微勾的唇角,先给赤水满上了一杯,“是遇上了一些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她又给自己也满上,随即举起酒杯道:“这第一杯师姐先敬你。”
赤水连忙坐起,拾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又扫了周围一圈儿,打趣道:“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就这么随意敷衍我啊?”
悟月还能不知道赤水的性子,见怪不怪道:“不是你直接坐在这就不挪脚的吗?我本是打算直接去花室的。”
好吧,这是她的锅,她认,直接将杯中酒一口饮下,口感绵软又回味甘甜,正正适合女子饮用。
酒入腹中,一阵暖意随之而起。
“好酒!”赤水眼睛一亮,很久没喝上如此合口味的灵酒了,她将空杯递过去,“这是何酒?”
“这是万花酿。”悟月给她满上,道:“这趟出去,还真见识了不少东西,这就是收获之一。”
“你能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之前你可一直没有消息。”
悟月心中一暖,解释道:“那时我掉进了一个很特别的秘境,与外界失联了一段时间。”
赤水小口抿着杯中酒,笑道:“看来你收获不小啊。”
悟月道:“最大的机缘自然就是斟破了心魔屏障,明悟七情六欲,心境通彻,自然与以前不同啦。”
赤水一拍脑袋,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她举起杯,“那这第二杯就贺你修为精进有成,来日再攀高峰!”
悟月也举杯与之相碰,道:“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幸亏得你点醒……”
赤水笑着打断她道:“别,明明是师姐自己想通了,偏要将功劳归到我身上,这可不行啊,我可不同意。”
二次都被赤水带过去了,悟月哪还能不明白赤水的意思,本就是师姐妹,这样谢来谢去貌似也显得很生疏似的。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干了杯中酒。
随后二人都侧身趴到栏杆上,举目远眺。
要说紫霞峰的晚霞那也是圣岛有名的一景。
而悟月峰本是位于西南方,此时夕阳余辉斜照,园中事物像是被渡上一层金辉一般。
也不知是喝了灵酒有些醉了,还是晚风实在太过温柔,她只觉得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有一种朦胧不清的美感。
如若无骨地挂在栏杆上,赤水侧头问道:“麦丘启英呢?你们关系怎么样了?”
若是平常她定然是问不出口的,这不是有点醉了吗?
“就那样吧!”悟月似乎心情不错,摇晃着脑袋,反问道:“这时候你不该关心下你自己吗?”
“我怎么了?”赤水其实是真好奇,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当初怎么就同意了呢?”
她指同麦丘启英结契之事。
虽然她身为小师妹没有置喙的余地,但也不是不奇怪,师尊为人处事她还是明白的,牵个线搭个桥没有问题,多余的肯定不会轻易做的。
再说当时她和麦丘启英相识的过程她可是一清二楚,也看不出来师姐有待他特别的意思。
怎么就答应了呢?
从这次师姐宁愿自己出去游历来看,赤水也没有看到师姐从这段联姻中获得什么好处啊。
悟月笑看着她,道:“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只是当时刚好觉得有点累了,又刚好有这么一个还算不错的人送上门来,我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赤水还在想这算什么理由,就听师姐又说道:“不过我后来一想又觉得你说得挺对,去外面看看总归比自己闷着的好,所以我就出去游历了啊……”
我没说,我不是,我没有……
怎么甩了两次这锅还是扣到她头上了?
赤水无奈极了,“那你回来有联系他了吗?”
悟月捂嘴笑了笑,“当然有了。”
“他什么反应?”等等,师姐这可是用完就丢?不对,好像他们还没有举行结契大典呢?
这算什么?明明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个身人就先跑了?
真是好可惜错过了当时麦丘启英的表情。
悟月也学赤水的样子手掌撑着脑袋,晃了晃,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有亲眼见到……”
赤水眨了眨眼,好似才听懂了师姐的意思,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酒后劲有点大啊。
人生难得一醉,更何况还有人陪着一起,赤水也没有驱散这份朦胧的醉意,而是又饮上一杯,难得地八卦了起来。
“那师姐打算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赤水其实也明白,如悟月和她这样从下界上来的女修,刀山火海都闯过了,心理防御都是极强的,能找到一个让她们放下心防的人可不容易。
在漫漫长路中有个人扶持着走肯定比一个人来得轻松和有趣。
悟月愣了半响,才迷迷糊糊地问道:“我的打算……能……能退吗?”
!我*?赤水睁大眼,师姐这操作,有点风骚啊!
这是只想撩不打算负责吗?
她感觉自己的醉意都减少了两分,默了默麦丘启英的身份,“……怕是不太好退吧?”
“哦……”悟月完全不在意似的,“那就留着呗……”
赤水:“……”
有一种白操心了的感觉。
悟月似想到了什么,醉眼惺忪地伸指指向赤水,痴痴笑道:“你还说我,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呀,我一回来就听说了,祈连少主来提亲了呢。”
“额……”这下换八卦赤水自己了,她也抻手将对方要挨着她鼻尖的手指头推开,才低声嘿嘿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同师尊说好了,等过几天就去祈连家说清楚……”
“你要拒婚?”悟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瞪大眼看着赤水,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赤水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小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和松了口气,收回手道:“怎么能叫拒婚呢,就是去说清楚……”
悟月愣愣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赤水白了她一眼,跟看傻子似的,“有约才叫‘婚’,我可从头到尾没答应,怎么能叫‘拒婚’呢?”
悟月皱着眉,想了半天没想清楚,“可外面传言都在说你已经是祈连少主的未婚妻了啊?”
赤水:“……”
不知过了多久,赤水终于忍不住“啊——”地一声尖叫,惊起莺雀无数。
她双手抱着脑袋,心里愤愤然,都怪祈连沐泽那个狡猾阴险奸诈的小人,居然还想到从舆论出手,仗着家大势大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悟月好似被她这一吼震懵了,拍了两下受惊的耳朵,才好似缓了过来,问道:“他怎么就不将你放在眼里了?不都要娶你为妻了吗?”
赤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他都不尊重我,不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悟月又斟上一杯酒递过来,又给自己也续上一杯,才缓缓问道:“他怎么不尊重你了?”
赤水抱着脑袋想了很久,才道:“我都说了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了,他都听不到,不就是不尊重我吗?”
她将手中酒饮尽,一丢,才“切”了一声,不屑道:“以为我不知道呢,他也没啥真心,就是大男子主义面皮薄接受不了拒绝,想要阵诀明说就是嘛,非要拉着我同归于尽,至于吗至于吗?明明我都要答应发誓不往外传了……”
悟月:“……”
她忍不住有些黑线,同归于尽是什么鬼?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小师妹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但是细想还诡异地觉得有点道理。
若是这理论被恋慕着祈连少主的那些女子知道了?
她被这想像吓得打了个冷颤,不想了不想了,难得一聚,当然要一醉解千愁啊。
她也不再倒了,直接就着壶口,将余下的灵酒全部喝下,摇了摇酒壶,确定一滴未剩后才将之丢在了一旁。
此时太阳已落山,晚风徐来,抛却诸多烦心事,只觉惬意。
她手臂枕着脑袋,眸中是小师妹醉意陶陶的身影,醉意上涌,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旁边。
赤水被吓得徒然清醒,整个人往后退了数步之远,这才认出对方正是她们之前八卦的男主角——麦丘启英。
就见麦丘启英横了她一眼,仿佛在责怪她一般,竟也不再理她,只凝视着已然醉深沉了的悟月,上前轻轻将她抱起,随即转身就走了。
赤水:“……”
他什么时候在的?他听到了多少?她这是被硬塞了狗粮吗?
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看周围,悟月这家伙也太懈怠了吧?她怎么御下的,怎么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了呢?
这下想来一场宿醉都不成了。
怎么办?
只有回家咯!
第五十五章 再生异端
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赤水现在就充分体会到了其中的滋味。
在她看来,这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说清楚不就结束了吗?
然而祈连家族和她完全不在一起频道上面。
从师尊那里得知,两家就这事儿交涉得并不顺利。
且因为她的回归,外界关于他们的流言甚嚣尘上,又出现了好几个新版本。
赤水眼见外面越传越离谱,是生生要将她这个莫须有的名份坐实,也有些坐不住了。
素和向紫见赤水确实是意已决,这才递出拜贴。
到了拜访之日,赤水早早就到了师尊门前,发现明地师姐已经到了。
她赶忙上前,先行一拜道:“二师姐,悟星这次要麻烦你了。”
明地浅笑着拉住她,道:“不过是陪着走一趟,正好可以见识下祈连家族的繁华。”
赤水可不会当真,一直以来,明地在紫霞峰的地位都是极为特殊的。
她虽然承掌着明地峰,但平时极少回来,大多时候都是侍在素和仙尊身旁,是其真正的嫡传人。
特别是明天师姐在极魔渊受创修为毁减后,明地便是她们师姐妹中实际的领头人,修为也是最高的,想想以前在星官仙府的情况。
赤水也有些难为情,在星官仙府中得其诸多照顾不说,现在这等锁事还要劳烦师姐……
明地有些好笑地帮她理了理披帛,觉得小师妹倒是真性情中人,别人艳羡不已求而不得的亲事她也不多想想就拒绝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与祈连家这门亲事虽好,小师妹也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但是这结成了亲,小师妹的身份就复杂了。
倒不如现在,大家相处着透着亲昵,没有那么多顾忌。
素和向紫出来,看见她二人,点了下头,三人轻车减从立即就出发了。
赤水并不在意什么排场,她本就势弱,排场弄得再大也都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有师尊和师姐同行作个见证,她心里就安定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今天的目的能不能顺利达成。
一路无话。
至祈连家族驻地,赤水惊讶地发现那打头来迎接他们的人她也认识,正是当初阵技交流大会的主持之一——祈连扶英。
祈连沐泽安静地追随在其身侧,见到赤水,眼中满是惊喜,上前两步,又想到什么止住了,只冲着赤水安抚地笑了笑。
呵呵!戏精!
看这表情生动地体现了从喜悦到纠结到一切包在他身上的微笑安抚,生生将一个久别再见情人的痴情男子演绎得入木三分。
赤水撇过头,装作没看见,她敢打包票,那些流言没有他暗地里推动她的名字倒过来写。
不管祈连沐泽失落之情溢于言表,祈连扶英一如以往的慈眉善目,与素和向紫寒喧了几句后,将他们领到待客室分头坐下。
赤水也才知道,原来祈连扶英另一侧的中年美妇人居然是祈连扶英的亲姑母。
这间待客室并非传统严肃的风格,布置得典雅舒适,倒像是亲朋好友聚会之地。
赤水与祈连沐泽相邻而坐,就听祈连扶英笑眯眯地看向她,对素和向紫道:“遥想当初某主持阵技交流会,恰逢吾家小侄与令小徒一组,竟然意外地取得了第一名的佳绩,某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他俩的缘份呢!”
这一开口就不对劲了。
赤水望向师尊。
素和向紫不动声色道:“这确是有缘,只是他俩现在尚未到那一步,关于外界诸多不实的流言,也颇令人担忧,定然也给英公惹下不少麻烦,此番厚脸上门打扰,也是想请英公能拔冗加以澄清,以解他们小辈窘迫。”
祈连扶英笑道:“非吾不讲道理,流言嘛,传久了自然就会消失,若是加以解释,议论之声恐怕会更多更久不能平息。
更何况小辈嘛,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虽说现在尚早,但感情这事也最是不讲道理,将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这种情况下赤水也插不上嘴,只得在一旁干瞪着眼无语。
若非你们在底下搞小动作,她会厚着脸皮上门吗?
果然小狐狸的长辈就是老狐狸。
祈连姑母也笑着附和道:“感情嘛,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不是我这当姑母的自夸,沐泽对令小徒当真是一片真心,这些年来,我是从未曾见过沐泽这魂牵梦萦的模样,看来是真的开窍了。”
这是上感情牌了。
素和向紫也很是为难,道:“祈连少主英武不凡,这是众所皆知的,若是小辈们有意,我这做师尊的自然会加以成全,只他们现在不是还早吗?那这些流言就有些不合适了……”
素和向紫紧扣流言这一主题,又不想将事情做绝,这也是她之前轻车减从的原因之一,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得更大。
都是豪门世家,自然都清楚脸面的重要性,有事私下悄悄解决了就好,都不希望让别人看了笑话。
赤水也能理解这样的行事方式,毕竟她是势弱方,闹大了对她更为不利。
虽是如此,对着状若无辜的祈连沐泽,她仍然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祈连沐泽不以为忤,反而因为赤水终于理他了,主动往赤水位置挪移了些。
赤水哪会让他如意,赶忙往师尊方向蹭了几步。
他们的小动作,那里能瞒得过这些老狐狸。
祈连姑母心里门儿清,想着沐泽这难得开窍了,居然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也是奇了怪了。
她家沐泽有多优秀骄傲她清楚得很,之前上门来拜托她时她就好奇过,也专门看过此女的信息。
但是,直到现在面见真人,她才觉得流言所说太过偏颇。
什么待价而沽,侍宠而娇,见到真人就会知道这都是一派胡言。
一个下界女,能在这极短时间内自己闯出一番天地,让素和向紫都极为维护,还能活得如此肆意,祈连家少主说拒就真上门来拒了。
她倒真佩服她的勇气。
就不知她这底气从何而来?
她眸光瞥过安静旁听的素和知染,想着这事肯定也是过了素和仙尊耳目的,素和家族对此女的态度好像比其所表现的还要看重。
这就有意思了。
至于流言嘛,为了沐泽,自然是不会澄清的,就其中还有颇多可操作的地方,你看,人现在不就主动送上门了吗?
她随即笑着承诺道:“流言之事,你们完全不必担心,若是久不消停,我们再寻个合适的时机解除误会,不会误了他们的。”
赤水闻言看向这位祈连姑母,这话说得漂亮,可她一丝一毫都不信好吗?
她能从一个最低身份的女修,活到现在连祈连沐泽动手都要再三思量的地步,可不是让人随意忽悠的。
“祈连前辈……”
赤水刚开口,就被其举手打断道:“直接叫姑母就行,不用那么生疏。”
赤水噎了一下,姑母是没法叫的,她只好折中道:“小女与祈连少主的恩怨,皆是因为小女所习阵诀而起。
小女也明白,这阵诀确系祈连家族之物,小女愿意归还,并发天道誓言决不外传,还请师尊和各位长辈作个见证,以后小女与祈连家便两清了。”
她说着,就将之前那块记录着阵诀的半圆玉简递交出去。
祈连扶英和祈连姑母本来也毫无在意,关于阵诀外流之事,他们早见过太多了,追回来就是,追不回来也没什么,阵技可不是单知道阵诀就能炼好阵的。
祈连扶英不疾不徐地摩挲着胡子,祈连姑母还笑这小女天真。
但当赤水将玉简递过去之时,看到那玉简特殊的形状所露出的一小部分,祈连扶英的手僵住了,祈连姑母如若被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坐直了,眼珠子像钉在那玉简上,拔着拔不下来。
她忍不住就要扑上前拨开赤水的手仔细查看。
就在这时,祈连沐泽一手探出,握住赤水拿着玉简的手,勉强僵笑着向众人道歉,随即非常强硬地将赤水拉着跑出去了。
也无人阻拦,祈连扶英力持镇定,但仍然可以看出他有些神思不属。
祈连姑母就更差了一点,目光一直追随着出去的二人,不,是追随着他们二人相握手中的玉简,直到再看不见才收回冲素和向紫二人牵强地笑了笑。
他二人的异常如此瞒得了正对面两人。
素和向紫若有所思,而明地则是恍然大悟。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二人,极为难得地露出了一抹浅笑。
而另一边,祈连沐泽拉住不断挣扎的赤水在园内横冲直闯。
祈连家内部防密森严,无数重法阵重叠,祈连沐泽速度又极快,赤水一路跌跌撞撞跟来根本记不清走了哪些路,又到达了何方。
她几次试图挣脱都未得手,反倒是祈连沐泽握着她的手劲越加增大。
“松手松手,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或许是已经到了安全地带,祈连沐泽将她用力一拉,抵在假山壁上,换了一只手钳住她,另一只手去将她手心玉简抠了出来。
就着这个姿势,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这块玉简,特别注意了玉两端相契合的地方。
赤水之前本是想快刀斩乱麻之举,有师尊和师姐坐镇也不用怕对方杀人灭口,才敢拿出半边玉简,另则,她这些年来一直关注着祈连家族的消息,根本没有发现祈连扶苍这个人存在,她也不敢特意查探,这玉简也是她放出的一个饵。
此时见着祈连沐泽的表情,她又有点不确定了,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就见祈连沐泽猛然转头看向她,眸光灼热,脸上绽放出一个在赤水看来非常刺眼的笑容。
对方低沉愉悦的声音如若在耳畔响起,“恭喜你,如果之前或许还能商量,现在你是非嫁给我不可了……,祈连夫人……”
?!!
第五十六章 再释前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赤水不知道。
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在祈连沐泽拉着她回去将那块半圆玉简作为她提前给的嫁妆时她就崩溃了。
至于师尊和师姐究竟和祈连家族怎么协商的她是一概不知。
反正师徒三人就留在祈连家作客了。
安排给她们的院子很精致,但对于心情极度糟糕的赤水来说完全没有欣赏的兴致。
她现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凉亭中,没精打采地盯着某处石头发呆。
而素和向紫和明地坐在她旁边则淡定悠闲地品着灵茶。
不知过了多久,明地才望了赤水一眼,抿了抿嘴角的笑意,道:“据说祈连家族祖上传下来有个装满了稀世宝物的地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素和向紫瞥了赤水一眼,也点头道:“为师也以为是谣言呢。”
赤水闻言终于转过身看着她们,问道:“什么地库?和那块玉简有关的?”
心念电转间,赤水立即明白了,“难道那块玉简就是开地库的钥匙?”
明地看着她,眼露同情地点了点头。
“确定?”
“肯定。”明地看赤水眼中满满的祈求,很是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她可记得小师妹是来解除关系的。
现在弄巧成拙,小师妹不定多懊恼呢。
简直就是晴天劈雳一道天雷砸下,赤水整个人都慒了,只觉灵魂都出了窍魂游九天之外。
祈连家这是什么套路?
传承玉简是很珍贵没错,但如此珍贵之物能别再给它套上更重要的功用好么?
特么谁知道一个玉简还能当阵钥?
祈连家老祖宗这花样儿玩得真是推陈出新,其后辈怕是望尘莫及啊。
只是想到她手钏中的另一半块玉简,犹如一盆凉水泼下,她徒然清醒了,“那传承玉简都被取走了,祈连家究竟还想怎样?”
明地看着小师妹还在作垂死挣扎貌,不由想笑,但想想不厚道又忍住了,“你找到了他们的传承玉钥,虽然只有半块,但也是命定的祈连家族之人了,更别说你还习得其中阵技……
再加上祈连少主又钟情于你,正好将你娶回去算一举两得了。”
赤水越听心就越凉,狗屁的钟情,那丫擅会唬弄别人,她要真相信那才是傻呢。
素和向紫道:“这也不是没有好处。”
明地二人均看向她。
她遂接着道:“之前的亲事凭借的是祈连少主的喜欢,喜欢这东西本就虚无缥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现在有了玉钰,可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你的嫁妆,也是你身家安全的保障。天下所有人都会看着,众目睽睽之下,祈连家迎娶你都得开正门,若有一点对你不好……那都是忘恩负义,会受天下之人唾弃诟病。”
明地明悟了般接着道:“那他们之前推动的流言,现在看来不正好帮了小师妹大忙了?”
素和向紫含笑颔首。
情随事迁,这祈连家怕是走了一局臭棋,也不知祈连少主作何感想?
赤水无力地听着她们分析个中厉害,很想打断她们说,特么谁要嫁到祈连家了?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还什么身家保障,能吃吗能吃吗?
好吧,其实她也知道师尊和明地二人陪她坐在这里,实则是为了宽慰她。
事情已成定局,祈连家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再问她的意愿就有些可笑了,干脆也就略过不提了。
可赤水明显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
想她之前明明以为事情在她的掌控之中,就因为这块玉简,忽然情况就急转而下,朝着与她期望的方向反向疾奔而去……
拉都拉不回来了!
她该去怪谁?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另造一块玉简来唬弄他们完事,但一来祈连家族的阵诀传承玉简不是那么好仿造的,这种大家族人员众多,闲得没事的就喜欢整些暗号标识什么的,她要一个没弄好事情就更大条了。
另一方面则是她之前所说的饵。
也是因为她渡劫以来的变化吧,实力的增长,以及她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她越来越不喜欢做那些藏头露尾、畏首畏尾的事,又想引出一直没有消息的祈连扶苍,权衡之下就掏了真玉简。
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恨不得回到早上将那个掏出真玉简的自己拍死。
正懊恼间,外面忽然有了动静。
三人互视一眼,很快祈连沐泽就进来,说找赤水有事商量。
他倒是真客气,素和向紫也不好为难,在赤水同意后也就放他们出去了。
“消气了?”祈连沐泽有些好笑地问。
赤水狠狠地瞪着他。
如果目光能杀人,祈连沐泽相信自己已经躺下百八十回了,不过这能怪他么?
这难道不是缘份吗?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虽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不得不说他是赚大了。
之前为了这门亲事所做的承诺都取消了不说,传承玉简上又给他记了一大功。
“别生气了,跟我走,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带着赤水几个转折,就到了一处建筑精致的水榭处。
直接穿过长长的廊桥,进入内里。
赤水见这水榭四面开敞,周围景致宜人,也没有拒绝,就见祈连沐泽掏出一物递了过来。
赤水仔细一看,这金灿灿的的形如马蹄花口却更像牵牛花的一对铃铛怎么那么眼熟,略一回想,这不是那个……
“对,这就是金鸣花。”祈连沐泽一边将那铃铛拆解成两个,一边道:“还记得我们在阵技交流大会上第一次相见吗?”
赤水抽了抽唇角,想起那个坑爹的花座,还有被迫与她绑定的他那难看的面色,只觉更不好了。
祈连沐泽丝毫不知自己当初给赤水留下了怎样糟糕的印象,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之前得知你回来,我一直在想该送你什么礼物好,想了很久才想到用这对我们有着非常意义的金鸣花来做一对灵犀角。”
赤水:“……”
若要问赤水什么感觉,赤水只觉心中有一万头神兽疾驰而过。
她这一路跟来,其实只是想看看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没想到对方直接掏出了一对灵犀角。
这倒是个稀奇的东西,相当于是一个双向定位法宝,因为制作材料和方法都极为苛刻,所以存世极少。
据说灵犀角一方可以轻易掌握另一方的行踪,只有非常亲密和信任的两人才会使用。
他究竟从哪里看出他们是亲密又信任的伙伴了?是谁给他的自信?
赤水简直难以置信。
祈连沐泽却边说着边拉过她的手,亲自将一个铃铛也就是灵犀角交到她手上,连角和手一起握住,双眸温柔地凝视着她,面含微笑道:“这样你若再如上次那样流落他处,我也不会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丝毫找不出应对之法了。”
他说着忽地伸臂将赤水拥抱住,在她耳际柔声道:“如果再有下一次,就换我来找你,你等着我……”
赤水:“……”
她错了,她之前一直以为那对灵犀角才是主角,现在才发现她错得离谱,灵犀角算什么,这家伙分明就是演戏上瘾了。
她下意识就打量着外围秀丽风光,没有发现异常,才不确定地小声问道:“你这是演给谁看的?”
祈连沐泽双臂一僵:“……”
赤水狐疑地看着这山水景色,这亭台水榭,清风徐来,沙幔轻舞,再加上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真没有阴谋?
就在这时,祈连沐泽双手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拉远,直视她咬牙切齿地问:“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赤水一把将他双臂挥开,移到一边才道:“关你什么事?”
祈连沐泽简直气笑了,走到一旁桌边坐下道:“你都要嫁给我了,怎么就不与我有关了?”
赤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嫌弃道:“可我分明记得我是来澄清谣言的。”
祈连沐泽也讽刺她,“你就打算一直当鸵鸟,不肯面对现实吗?”
赤水不想理他,走到栏杆处坐下,理了理披帛才坚定道:“我这还没嫁呢,一定还有转寰的余地。”
“你在做梦吗?”祈连沐泽毫不留情地打击她,却又忽然问道:“说吧,你是不是还记恨着在裂岩大峡谷我没有护住你?没有去找你?”
想来想去,他觉得也只有这件事会让她耿耿于怀了。
他见赤水不回答,“难道是因为当初那次搜魂?”
提起这个赤水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就白了他一眼,他还好意思提?
祈连沐泽抚额叹道:“果然是个小气的女人!”
“明明那次是我吃亏更多。”他不理她的瞪视,自顾道:“你就不奇怪事后你为什么很快就恢复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吗?”
赤水微顿,移目望向他。
祈连沐泽笑道:“自然是因为我选择的搜魂法诀不同,那可是从双修功法法诀中改良而来……”
“什么?”赤水猛地站起,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祈连沐泽怀疑,那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得是用了多大的力?他才更委屈好吗?那次被她伤到之后他整整过了几个月才恢复过来。
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
赤水肺都快气炸了,将手中的灵犀角扔给他,转身就要走。
祈连沐泽看情况不对,上前一把拉住她,“等等,我说的东西还没给你看呢?”
赤水挣了两下没挣脱,只得唬着脸不想说话。
祈连沐泽将她拉到桌边,往桌上一挥。
赤水就看到一只小老虎出现在桌上,先打了个滚儿,晃了晃圆圆的脑袋左右看了看,发现赤水,极为欢欣地冲着赤水跃来。
赤水:“……”
第五十七章 来一局棋
赤水正要伸手接住小老虎。
谁知祈连沐泽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伸,半路将小老虎捞起来,递到赤水面前道:“现在消气了?”
赤水心里一梗,这人真是奸诈又小气,现在还记怀着她之前没有回答的问题呢。
她偏偏就不回答他,只伸手去要小老虎。
祈连沐泽也偏就不给她,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儿,还道:“这是我翻遍了整个飞舟才找到的,现在它是我的了。”
赤水就见着小老虎被对方拦腰捏着,四肢在空中无着落也不挣扎,反倒以为祈连沐泽是在和它玩游戏,兴奋得两只前爪抱着脑袋直冲赤水卖萌,尾巴还不停地摇来摇去……
赤水:“……”
她恨不得揪住那两个毛绒绒的圆耳朵教育它一轮。
她后悔了,当初制作的时候只想着可爱灵性了,没有加入认主契约,以致于现在小老虎对她这个亲妈虽然亲近,但是只知道卖萌,她完全不能指挥它啊。
眼不见心不烦,赤水再度转身。
祈连沐泽比她更快地拦在她前面。
赤水简直无语了,无奈道:“你究竟想怎样?”
祈连沐泽将另一只手伸出来,手中正是刚才赤水丢过去的那只灵犀角。
赤水盯着那只灵犀角,恨不得将它盯到融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良久,她抬头勉强道:“我能不能不要?”
“不能!”祈连沐泽语气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赤水觉得头都大了,直言道:“你应该清楚,就算我收下了也只会将之封印着压在箱底永不见天日,这完全就是浪费,对不起它本身的价值,你确定你还要给我吗?”
祈连沐泽轻轻拉过她的手,将灵犀角放在她的手心,才道:“我确定!”
他凝视着赤水的眼睛,眸光温柔似水:“我不奢望你能将它时时带在身边,我只希望若有万一,你再遇到危险被困在某个地方,会将它拿出来,我一定会来寻你……”
两人默默对视着。
在这一瞬间,赤水能感受到祈连沐泽的真诚。
她非草木,不管是在去裂岩水峡谷的途中,还是现在,她敏锐的五感,可以深切地感知到对方真实的情感转变。
从一开始的气愤恼怒,到后来的各种套路,她尚且能保住本心,他倒是将自己套路进去了。
就比如现在,或许是他确定她非得嫁给他不可了,所以像是对她敞开了心房般,愿意率先付出真心,也小心翼翼地想将她纳入到他的羽翼之下。
她本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他若是如之前般一直用套路,她也不惧,但他现在是想用真心来换,这可以说是击中了她的软肋,她自己也不保证她能否把持得住。
她承认,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被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穿越这些年来一直在不停地往前奔跑,早忘了在穿越之前她也只是一个还在憧憬着另一半的普通女子。
她甚至都已经忘了孤独的感觉,她已经与之融为了一体。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彻底的改变了她。
就算心有所感,就算有一刹那的悸动,她也早已经忘了女人独有的温柔。
更何况她与祈连家还有仇怨未结。
她不是茱丽叶,他们的故事却深深地教育提醒着她,不要玩火。
明知一段感情不会有好结果……
赤水率先移开视线,她不能回应。
祈连沐泽眸中流露出失落之色,在看到赤水并未将灵犀角扔回来时又振作起来,道:“我们走吧!”
一路无话。
赤水本以为这是送她回之前的小院,哪知道走着走着景色就不对了,正犹豫着,祈连沐泽停住了脚步,侧身道:“我曾爷爷想见一见你,就在上面,你别怕,跟着我就行。”
赤水顿住。
她很想调头就走,祈连沐泽像知道她想法一般直接拉住她。
赤水转而想到对方若真想见她怎么也会见到的,逃避并没有用,她就又改变了主意。
只是挣开了手,示意对方带路。
祈边沐泽暗自安慰自己并不急于一时,遂主动在前面带路不提。
这是一个小山坡,坡度较缓,两侧各种树木花丛,显见是有专人精心打理。
拾阶而上,反见上头坐落着一座很大的竹楼,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顶,其余则被竹林遮掩,也看不清周围还有什么。
与别处不同,这里显得格外的幽静。
赤水边走边看,祈连沐泽则是走到竹楼前,躬身等待。
赤水见此,也不好再东张西望,走到他旁边。
刚站好,竹门就开了。
“曾爷爷!”
赤水好奇地抬眼,就见屋内走出一个俊朗的中年大叔,先瞥了祈连沐泽一眼,才移目望向她,微点头。
赤水再看时,对方已不知何时移至院中的竹椅上坐下了。
说好的白胡子老爷爷呢?
不过一眼望过去两人面部轮廓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果真是曾祖孙无疑了。
赤水虽然吐槽着,却也跟着祈连沐泽移过去,她还未来得及执拜见礼呢。
中年大叔脾气倒也不差,就是有点直,直接对祈连沐泽挥袖:“你先去忙,让你准媳妇和我下一局棋,晚些时候你再过来。”
“是,曾爷爷。”祈连沐泽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态度,给赤水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退下了。
赤水只得上前行礼,“赤水拜见前辈!”
中年大叔眉峰一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才“嗯”了一声,之后随意在桌上一抹,一方棋盘出现。
这可不是平常所见的围棋棋盘,而是一方阵棋。
其上并没有如围棋盘一样交错的分格线,而是一方微缩的山川地貌景观,其中冰河、沙漠、海洋各种地貌应有尽有,十分完备。
“小丫头,来陪曾爷爷下盘阵棋。”
这是要实操考验她炼阵布阵技术了?
赤水倒也不惧,爽快地答应后,就在其对面坐下了,一点都不拘谨的样子。
中年大叔看在眼里,“据说,传承玉珏中的阵诀你都习得了?”
“是的,前辈。”赤水边答着边观察其内地形走势以及阵盘空间中灵力分布及其它。
中年大叔看她倒真有点想要认真下棋的样子,当即道:“那你先手,要曾爷爷让你几步?”
“不用了。”先手就已经是占便宜了,赤水直接灵诀一掐,就地取材,着一方材质还算不错的石块,削去外面粗糙表皮,附上阵诀,直接往阵盘中间就是一磕。
“霍!”中年大叔眼眶微睁,看着阵盘中间那方醒目的阵石,“小丫头气势不小啊!”
相比之下,中年大叔的应对就较为简单了,不过是拾一根枯树枝随意地往阵石旁边一插。
赤水笑了下,不敢怠慢,目光灼灼地盯着阵盘。
她这还是第一次下阵棋呢。
想想也只有祈连这样的大家才敢将这万里河山微缩成一方阵棋供人戏玩。
她有些小兴奋,能和真正的阵道大师对棋,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很快就将第二方阵石布下。
和围棋相同,前期都是双方布局的时间,赤水深知如果按步就班,根本不可能赢,所以她才会将第一方阵棋下到了中央。
要的就是一个“乱”字,大家都别想安心发育,她说不得还能趁乱摸点鱼……
不过这样一来,布局时间就没那么轻松了,从第一方阵石开始,双方的战斗就已经打响,接下来不只要看双方的布局能力,还得考验凝炼阵子的品质以及洞察全局等各方面的综合素质。
这也不仅仅是只选择一个法阵那么简单,这是在下棋一开始就要确定一个主阵,然后还要辅以各种其它法阵,还得防止被对方提前识破,还要破坏敌方阵型……
林林总总,一段时间下来,赤水就算是神识数分,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挥汗如雨。
因此就算她明知中年大叔在下棋之余,还在细心观察着她,她也顾不得了。
这可比围棋困难且复杂多了,再加上不想输的性格,她不得不全神贯注以应对不时爆发的种种。
赤水觉得她就像是在打地鼠,将这里的危险按下去了,那里又冒出来了,此起彼伏。
她当然知道这是对方在牵制她的行动,她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应付着。
如果说做事要先从重要且紧急的事情做起,那下棋也是如此。
纸上得来终觉浅,也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那些明明紧急但不重要的小阵爆发时感觉会有多么难受。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棋局到了后期,赤水也只来得及护住阵中心脏和大脑,四肢早已是伤痕累累了。
如果四肢彻底瘫痪,她将完全失去反击之力。
所以她在尽力想保全一只胳膊,但对方会让她如意吗?
显然不可能,在被一番穷追猛打后,赤水彻底瘫在竹椅上,她输了,被完虐啊!
忽才想起对面可是一位老前辈,赶忙坐直,略有些局促地笑了下。
祈连曾爷爷也很有些感悟,要知道前半段,从第一步棋开始,赤水可说是屡出奇招,花样百出,好些他都没有见过,也被弄得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浑厚的技艺功底还在,他都曾怀疑一直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被打破数千年来未败的记录,还好后来棋局铺开后他找着了反击的机会保住了颜面,不然……
他目光熠熠地看着赤水,有点刮目相看,觉得小曾孙这媳妇算是选对了。
他最烦家里那些下棋死气沉沉的家伙,棋力还弱得要死,能坚持到中盘就不错了,哪有这丫头有趣。
他瞥了瞥不知何时已然回来站于一旁观看的小曾孙,暗怪他不争气,连个小丫头都降不住。
他决定助他一臂之力:“你们打算何日举行结契大典啊?”
第五十八章 鬼迷心窍
赤水闻言,心就是一跳,起身退到一旁,就听祈连沐泽答道:“还未定日期,但已在准备当中了。”
祈连曾爷爷沉吟片刻,他虽然早不管事了,但也知道这是一件大事,还需各方协调,极为繁琐。
他又扫了眼前两人相隔有一人宽的距离,这还有得磨呢。
“刚才光顾着下棋了,也没未得及聊上几句,你再去忙会儿。”
祈连沐泽:“……”
就算被这样随意打发了,他也不好抗议,只得怏怏地走了,临走前他似想到了什么,将桌上的阵棋一并带走了。
祈连曾爷爷侧过身,示意赤水坐下说话。
赤水赶忙摇摇头,刚才下阵棋还不觉得,要真这样坐其对面,压力好大。
祈连曾爷爷也没强求,他之前也看过赤水的资料,本有些准备,但等真正看到人,特别是在下了这样一局阵棋之后,他又打消了之前的主意。
他可丝毫没有看出这小丫头有欲擒故纵的倾向,反倒是她极力表现出各种抗拒。
若是以往,他根本不会在意,但现在嘛……
“小丫头,你可是有话想说?”他不介意听听她的想法和打算。
赤水这会儿真有点局促不安,这应该是祈连家族的长老了,她是真不敢得罪,但若是就这样接受摆布,她又如何甘心?
难得对方还想听听她的声音,这开局已经很好了,她斟酌了下才回道:“前辈,赤水也已归还玉简,难道就只有结亲一途可走吗?”
这问题已经很大胆了,祈连曾爷爷倒也没怒,只是反问她,“你对我那小曾孙可是有何不满吗?”
赤水摇头,不满谈不上,就是太霸道了根本就不听她的想法?
“我那小曾孙有哪不好吗?”
赤水又摇头,不敢嫌弃,不然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打死?
“那你为什么不想结亲呢?”
赤水内心有着千千结,但她不敢说啊,她只得再次申明道:“前辈,结亲须得有感情啊,如果为了结亲而结亲,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吗?”
祈连曾爷爷问道:“你有意中人了?”
“没有。”赤水道:“但赤水也不想这样被结亲啊。”
被结亲?
祈连曾爷爷被这三个字逗笑了,这倒真是生动形象地说明了她现在的处境,“你不喜欢阿泽?”
赤水眼珠子转了一圈儿,“祈连少主太优秀了,赤水微末浮萍,实不堪配啊。”
祈连曾爷爷多大岁数,能不知这话里的猫腻,不过能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已经比他预期的出色太多了。
小泽的眼光倒是真不差。
“从刚才阵棋的表现,你对传承玉珏中阵诀已经融汇贯通,达到了活学活用的境界,就已经是祈连家族的人了,阵诀不可外传,你若不结亲,你打算怎么办呢?”
赤水一噎,刚才拼杀得太过专注,她都忘记要隐藏点实力了,虽然在百里前辈看来她是不求甚解,但她在法诀的理解和应用上却是少有人能及。
不过她也不想纠结这个,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怎么解决这一难题,除了结亲之外,拜入祈连家某位前辈门下?
她心里立马否认了这个提议,她何以面对残影师傅?
结个干亲,贯以祈连之姓?那她还是她吗?
然而她再想不出别的了。
难道她真要逃婚?
这太可怕了!
越是了解这个世界,明了仙族的格局,她越是明白整个系统的宏大精密,而这其中,祈连家族作为阵道第一世家,犹如一个洪蒙巨兽一般盘踞在仙族最顶端,又岂是她一个小小女修所能抗衡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赤水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悔恨自己学得太少,无论是前世的先贤哲学智慧结晶,还是现世前辈的游历感悟思想传承。
她不信不能从中找到解决之道,然而这并非一时半会儿能想出来的。
她急得汗水都出来了,仍然不得其解。
祈连曾爷爷也不急,他反倒有点新奇和期待,不知道从这个小丫头口中又能得到何种解决方案。
眼见时间越拖越长,赤水也不管了,只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前辈,虽然传承玉简另有功用,但赤水也只习其中阵诀,对其他事毫不知情,赤水抖胆就先说阵诀之事……”
祈连曾爷爷换了个舒适的坐姿,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赤水想到手钏里的另一块玉珏,心情极端沉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赤水知道祈连家族阵诀不能外传,然则仅靠家族弟子,就能将阵诀发扬光大吗?”
她悄悄看了对方一眼,见其并无回答之意,又接着道:“赤水虽不知这玉珏流落在外多少年了,但依赤水之前在极魔渊所见祈连家族弟子所布之万象伏魔阵,与玉珏中阵诀并无明显差别……”
她紧张地抿了抿唇,因为接下来所说之话,但她仍是说了:“世人都道祈连家族根深叶茂,但在赤水看来,也不过是蒙祖荫庇佑……吃着老本而已……”
虽然略有停顿,但也总算说完了。
赤水自知,这不是胆大,这完全是胆大包天。
说完后她都不敢抬头看这位前辈的脸色表情,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就怕对方怒极之下一个巴掌拍过来……
祈连曾爷爷自认气量不小,可也被气得不轻,这小丫头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们祈连家都是一群废物,他如何不怒?心中的怒意翻江倒海,但他还是忍下了。
不是因为这小丫头的身份,就算素和家族再重视她,她也只是一个外围成员,拍死了不过多给点补偿。
也不是顾忌小曾孙,阿泽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几分喜欢爱慕他相信,但是单方面的感情能有多深……
这一切都不是理由,他之所以没有挥出那一巴掌,完全是因为对方所说之语犹如一柄利剑,凶狠直接插在他的心口上。
他面红耳赤,几乎是用尽了凭生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爆发,手紧紧握在竹椅扶手上,面如黑铁,盯着她沉声道:“你可知,这传承玉珏是上神在创造这片世界时就留下的?”
赤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烕压,但全身心都在发出危险的警告,她却不管不顾豁出去了,“上神留下的又怎么样?难道上神留下的就是最好的了?有道是学无止境,如果当真是最好的,你们又为何那么害怕阵诀外泄?”
祈连曾爷爷简直气笑了,“正因为是最好的,才要防止泄露,这是祈连家族的立家之本,何错之有?”
“错了!”赤水不顾越来越频繁的示警嘶声道:“你们就是在害怕,恐惧于别人知道阵诀后能加以改进得到更好更优的阵诀,那时候你们才真的是丧家之犬,毫无立锥之地,承认吧!你们杀人灭口,毁家灭族,无所不用其极地防止阵诀遗漏,就是在畏惧……”
“曾爷爷——?”祈连沐泽察觉到不对劲,立马闯了进来,正好听到赤水嘶哑的吼声,他当即面色大变,根本不敢看曾爷爷的脸色,当即就跪下了。
赤水听得祈连沐泽一声喊,整个人一个激凌徒然清醒。
她眸中甚至极快闪过一丝茫然,待反应过来刚才都吼了些什么面色就是一白。
祈连曾爷爷双手皆抓着扶手,被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全身怒意勃发,根本不理跪下的小曾孙,只狠厉的目光射向赤水:“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赤水脸色更白了,若要摇头又不知刚才对方究竟使了啥手段,鬼迷心窍了般说出这一串将她坑得连苦都叫不出的话,这是她内心深处最隐密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想法,平时连想都不敢如此想,现在却轻易地说出来了,她能怎么办?
她只僵硬地立在原地。
“那你呢?据说你就是外界追捧的一鸣大师,你不一样是靠着阵诀谋生吗?你和我们又有着什么区别?”
关于这点赤水有无数理由可以反驳,但她都没有,她想,不管怎么样,她至少没有因为一个玉珏就灭杀了别人全家。
祈连曾爷爷好容易压下怒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这就是你不愿意与阿泽联姻的原因?你瞧不起他像个二世祖一样靠着祖宗荫庇,吃着老本,是吗?”
祈连沐泽也移目望过来。
他只听到最后一段,前面的内容可是一概不知,此时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明明胸中怒火不停燃烧,但心湖潮湿如被大雨淹没,酸涩不已,她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赤水赶紧摇头。
对方的眸光太凌厉锋利,盯着她就像已将她看穿看透彻,皮都被刮落了一层。
祈连曾爷爷冷笑道:“你说祈连家族,不就是说他?”
赤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话:“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只有愿意与不愿意,何来身份家族一说。”
“你不就是看不上他吗?你故意激怒我,其实就是想取消这门亲事对吧?”
赤水简直想大呼冤枉,她会不择言语地激怒他不是着了他的道了吗?怎么还被倒打一耙呢?
不过若是这样真能够解决掉这门亲事……
“死心吧!你想解除这门亲事,我偏就不让你如意,你不是瞧不起祈连家族吗?我还非要叫小曾孙将你娶进门来,你就等着吧!”
祈连曾爷爷冷笑连连,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祈连沐泽一眼,一挥袖,祈连沐泽和赤水就被其直接摔出了院子。
赤水连连踉跄了好几步才险险停住。
祈连沐泽面色也极不好,站稳后就自顾往山下走了。
赤水连忙想跟上,后面忽然有一物直奔她后脑勺而来,她下意识一接,正是之前她因为下阵棋而搁在一旁的那个灵犀角。
她复杂地看了手中物一眼,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人,有心想辩驳两句,忽又想到自己并不能回报对方的情意,如此这番也算歪打正着,变相地达成了目的?
她望了望天,只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这一天真是诸事不顺,亲事未能如期解决不说,她现在貌似还将事情全搞砸了?
第五十九章 风风火火
赤水走到一半,又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蓦然回首,绿竹随风轻轻摇曳,让幽静的竹楼也似变得灵动起来,犹如一方隐藏于喧嚣闹市的世外桃源,静谧幽深。
真的很难想像在如此清静之地,之前居然爆发了如此剧烈的争吵,而她甚至还是引发整个事件的主角之一。
她觉得不行。
她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
前方,祈连沐泽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她眸中划过一丝歉意,却脚步坚定地调转方向往回走。
她很快就回到了小院前。
本来脑海里还在想着说词,却发现没有遭遇到半点阻拦,她迟疑了下便举步进去。
抬眼一看,发现祈连曾爷爷仍在院内,只是移到了角落中,背向赤水也不知在看什么。
她自然不认为对方不知道她的存在,估计只是不想理她而已。
她小步上前,也不作声。
走近才发现这位前辈居然在观察一窝灵蚁。
赤水:“……”
实在很难想像这位老爷子居然也会做三岁孩童才会做的事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老小?越老就越小?
说起来她又有多久没有留意过这些小东西了?
一直以来眼睛总是看着前方,又哪有闲暇会低头将宝贵的时间花费在如此小事上?
她正感慨间,祈连曾爷爷忽然出声问道:“你看这群灵蚁像不像祈连家族?”
声音中丝毫听不出之前的雷霆之怒。
赤水一愣,目光有些诡异地看向那群正分工合作慢慢将一小块碎灵石往洞里搬的普通灵蚁,想不通何来此问。
如果将这一群灵蚁看作是一个协作整体,不得不说,真的与一个家族的结构组成相类似。
不过祈连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只是普通灵蚁的话,那她们这些小虾米又能算什么呢?
她还未回答,祈连曾爷爷终于转头看她了。
并没有好脸色,“你怎么又回来了?”
赤水嗫嚅了下,本想挤出个笑脸来,但很勉强只好放弃了,只涎着脸道:“前辈,之前有些误会,赤水觉得应该回来澄清一下。”
“澄清什么?你想说你是没有这样想?还是你之前说的都是假话?”
显然对方并不想听她解释。
赤水道:“可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我真正的想法。”
“有关系吗?”祈连曾爷爷面无表情:“我不过是帮你看清你内心真正的想法而已,本是想帮阿泽一把……”
这还怪我咯?
虽然对方承认使了点手段,但她并没有觉得开心,她现在恨不得抹一把脸清醒下,好将这一团乱麻理清楚。
“可是前辈,这仅仅是从阵诀这一个单一角度来理解而已,赤水并没有因此就否定整个祈连家族啊!”
她略组织了下语言,苦口婆心道:“虽说阵诀是因,但祈连家根据这个因建造出一个顶尖豪门世族,盘踞在塔尖之上一直屹立不倒,这早已不是一个阵诀能影响改变得了的呀,你看玉珏失踪多少年,祈连家不一样没有分崩离析吗?”
祈连曾爷爷也不看她,只幽幽望着那些灵蚁道:“不过是一群废物,能有些成就都是靠着阵诀,都是些不堪造就的废材,和这蝼蚁又有何区别?”
如果对方说的是别的她还得想想,但对方说的可是屹立于顶端的祈连家族,她听了只想翻白眼。
这妥妥就是一只老戏精啊!
忽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勉强压下心中升起的那抹惊喜,道:“前辈,赤水有办法能改变祈连家族现在的状况,让他们在阵道上前进一大步,再不受阵诀之限,但赤水有条件。”
祈连老爷爷斜睨了她一眼,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也对她的提议没有兴趣,又自顾转头向蚂蚁了。
赤水见对方根本不上钩,心里抓狂,“前辈可别不信,若非赤水灵台太过偏僻,赤水有信心能将灵台打造成天下最繁华的城池……”
说出来才发现这个保证好空洞好苍白,她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呢?
绞尽脑汁发现举不出一例,她深深地郁卒了。
没想到祈连曾爷爷好像突然有了一点兴趣,“你想如何做?”
“当然得先……”赤水忽然顿住,差点就上当了,“这个先保密,还没商量条件呢!”
“你有什么条件?”祈连曾爷爷漫不经心地问道,就好似在打发闲暇时间。
赤水立即道:“就传承玉珏一事,我们两清了。”
她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此时满脑子只想着先避开这门亲事,至于残影师傅的仇恨,等找到祈连扶苍再说不迟。
“你就那么不喜欢阿泽?千方百计都要解除这门亲事?”虽然不出所料,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他那小曾孙被人如此嫌弃。
赤水深吸了口气,略过心中的那点悸动,确定想明白了才道:“祈连少主很好很优秀,但赤水现在并不想嫁人,且赤水身单势孤,与祈连少主距离有如天堑,实非良配。”
然而这在祈连曾爷爷看来都只是借口。
赤水见自己好容易快说通了对方又不说话了,又有点担心,“前辈,这笔交易绝对不亏,全天下大概也只有赤水能想到这个办法了,赤水可以发天道誓言。”
赤水发现自从粘上了祈连家族,她就将发天道誓言带在嘴边了,偏偏每次还都发不成,想想真是无比糟心。
祈连曾爷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在赤水还待要说时才慢悠悠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若真有改变祈连家族的才能,家族更不可能放你离开了,直接娶回来不是更好吗?”
赤水:“……”
她很想调头就走,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才忍住了,“若是那样,祈连家族还敢用赤水给出的方案吗?”
祈连曾爷爷想了想,这小女颇有几分急智,但她对上的可是他们这群老家伙,若真就怕了她,那不成笑话了?
他虽是站着,但强大的自信让他宛若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山,大有你试试看的意思。
赤水眼见好不容易发现一条解决之道,又被说死了,简直想仰天长啸。
黔驴技穷,她是真真没辙了。
果然是只老狐狸!
赤水怏怏不乐地下了山,摸回小院内,一路上唉声叹气,全身都在诉说着一个“愁”字。
明地还在院中,见着这样的小师妹不免好奇,又看到小师妹手中的灵犀角,便抿嘴笑了笑。
赤水顺着她的视线,才想起这个麻烦的灵犀角,看着就头痛,顺手就放回手钏里。
明地倒是通晓小师妹的心意,道:“放进储物空间也没用,须得用玉盒封住才行。”
“现在不碍事,以后再说吧!”赤水懒懒地坐到她旁边,忽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明地答道:“早上师尊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但这毕竟是两族联姻大事,待敲定了婚期,我们大概就可以回紫霞峰了。”
赤水整个人都颓了,她将脑袋磕桌上,想死!
明地略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忽又有点想笑,“若早知你拿出来的是那块玉珏,师尊也就不会带你来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没有人对那东西有兴趣,赤水自己也没有料好吗?
一念之差,境遇天差地别。
“若真结了这门亲,是不是连悟星峰的传承都保不住了?”
赤水忽然想起之前回悟星峰,因为她想专注参悟空间法则,所以打算延迟接收传承,但现在变这样……
“你别担心。”明地安慰道:“你拜入师尊门下时,可是专门举行了盛大的收徒大典,人所共证,祈连家再强横,也不能剥夺属于你的传承。”
赤水在意的倒不是传承,她之前可是将祈连沐泽都得罪了,若是再被剥夺了这层身份,那她不是会很惨?
所以之前她是多么想不开才会说出那些话?
果然是鬼迷心窍了。
只希望素和家族能给力一点帮她撑住,她现在是打算消停了,毕竟作了那么久,还能将情况越作越糟糕,她也是崩溃的。
正当她还想给自己打点气,想办法再抢救一下时,又有动静传来。
祈连姑母带着一队仆从进入庭院,见赤水二人,便过来见礼。
赤水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溜儿托盘上摆着的红绸团花流苏等婚庆物件,惊讶道:“这就开始布置了?”
素和家族的人还没来呢?日期不也还没订吗?
祈连姑母目光略有些复杂地看了赤水一眼,自然不会说是祖父刚下达的命令,已经就近直接指了一个好日子。
因时间太过仓促,她才不得不提前布置?
她可是瞧得明白,这姑娘明显就不情愿,她这一说不直接炸了?
她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道:“因为家里很久没有举行这样盛大的喜宴了,就想着早做准备,以免真正操办时出了纰漏。”
赤水会信吗?
她只觉得心好累,和明地二人眼睁睁看着祈连姑母雷厉风行地指挥着仆从将红绸挂在墙上,那艳丽的朱红色生生将格局清雅精致的庭院破坏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明地轻轻附在赤水肩上,传音打趣道:“小师妹,祈连家如此急切地要将你娶进门,看来你将来有福了……”
有没有福不知道,但有没有命享才是个问题好吗?
赤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随手扯过一朵小花,拔着花瓣,如魔怔一般地默数着:“逃婚?不逃婚?逃婚?不……”
第六十章 恍恍惚惚
就在赤水无计可施,黔驴技穷之时,外界也是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经过祈连家之前的那番推动,赤水回到圣岛,就让所有闲暇的目光都开始聚焦到祈连家族和赤水身上。
特别是在主家将分散地各地的祈连家族子弟都召回圣岛之时,这些流言更是甚嚣尘上,经久不息。
不过也能理解,麻雀变凤凰,这可从古至今都是最引人注目的热闹话题,在亲朋好友间聚会时引为谈资,既安全又能迅速拉近与别人的关系。
就算是修真人士也不能免俗。
那可是盘踞在塔尖的超级豪门世家啊,在阵技一道上独领风骚,一骑绝尘,亘古至今,从来都是高立于最顶端,俯视着芸芸众生的存在。
从每次阵技交流大会的举行,就可以看出其在整个仙族的影响力。
还记得腾耀战场之前的黑洞事件吗?
可都是祈连家族去处理的,整整花了近十年的时间。不然任其扩展,腾耀战场能否保住还是个问题。
更何况这次流言的主角还是其不久前刚崭露头角、前程无比光明远大的祈连家少主。
他居然看上了一个下界女,身份如此悬殊,可谓天差地别,天生就吸引都无数人的眼珠。
对于那些爱慕着祈连少主的女子来说,在她们还在各自防备各种努力想更加靠近祈连少主时,猛然听到有一个身份地位家世容貌皆不如她们的女子一举拿下了她们的目标……
就算是普通女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羡慕嫉妒恨啊。
更有那些消息灵通之士,得知那下界女已经住进了祈连家族,且素和家族和祈连家族正在紧急筹备婚事,皆是大哗。
流言竟然是真的?
祈连家族居然真打算给他们少主娶个下界女?
不知有多少等着看好戏的修士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而对于众多得到消息纷纷从各地赶回圣岛的祈连家族弟子来说,那心情实在是太复杂太糟心了。
一路上其他修士各种意义的眼神,以及亲朋好友私下的各种问候,都让他们有些吃不消,更另提这个消息本身包含的内容就让他们感到无比糟心。
知道他们家族的少主意味着什么吗?
那可是近万年来从数以百万计的祈连家族弟子中精挑细选出来、以绝对优势获得家族认可的第一人,将来的成就直指仙尊,是祈连仙尊的后备接班人。
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家族怎能容许他娶一位下界女呢?
再说了,少主也不像是流言中那种不顾家族利益、不分青红皂白、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庸之才啊!
总之一路上他们是各种糟心,各种担忧,还要打发那些凑上来打探消息的人,也是够够的。
那知回到家族驻地,那鲜艳的大红色似乎要将天空都遮挡,说是铺天盖地绝不为过,绸幔随风飘舞,那高楼上垂下的各色丝带彩球争奇斗艳,生生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好些人都被震惊得定在原地,驻足不敢往前。
就好似在经历一场梦境。
久久不能接受现实。
这样的情景在近些天来可说是天天都可以瞧见。
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士有志一同的聚集在祈连家族驻地附近,乐此不彼地看着这些人从震惊、到不敢相信、到怀疑做梦、到恍恍惚惚犹如失魂了一般举足不前。
简直比看戏还要精彩万分。
有些恶趣味的修士甚至觉得要是修真界所有人都能这样情绪外露点儿,那不知会增加多少乐趣。
只可惜那都是些老古董,个个修炼得深藏不露,实在是无趣啊无趣。
如果赤水看到这一幕,肯定也会赞同附和。
当然,如果他们不是在聚众看她的八卦就更好了。
当素和家族和祈连家族将婚期公布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沸腾了。
无他,日期居然就定于一个月之后。
这可是祈连少主的结契大典,往常光是准备都不下于一年,多者甚至十年百年都有。
一个月的时间在他们眼中不过一个弹指而已。
难怪之前素和家族的人还未到达,红绸就已经挂出来了。
不少人都在暗自猜测,这是有了吗?
好些人聚在一起交换着意味深长又心照不宣的眼神,大家想法惊人地想似。
真是好大一盆狗血!
如果赤水知道,肯定会郁闷到吐血。
她现在全然不知无论是外界还是祈连家族内部都将目光盯在了她的肚子之上,此时她正在向祈连姑母争取从紫霞峰出嫁的权利。
依祈连家族的意思,她在结亲前是无法离开的。
送嫁不过是走个形势,绕着祈连驻地行一圈儿也算是在形势上完成了这一环节。
但赤水不想啊,她现在找不到机会,她想创造个机会啊?
好吧!她就是贼心不死,还不甘心呢!
祈连姑母虽知这姑娘好似并不情愿,但她认为这只是暂时的,相信等她见识到祈连家族的锦绣繁华后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虽然不知这姑娘怎么就得到祖父的青睐,将婚期大幅提前。
就其将来的身份,她也不敢仗势欺人,所以全程面上都带着和蔼笑容,只推托说无法作主,举止态度完全没有可指摘之地。
赤水就算是想作都找不到理由,她又见不到其他人,也是够够的了。
而另一边,素和知玉和明天回到圣岛,抬眼就看到无边无际的红色以及密密麻麻的修士。
他虽知这些大多都是赶来准备参加喜筵的普通修士,仍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从那些红绸上收回视线,就见明天正灼灼地看着他。
他面上微僵,他深知这妹妹观察力敏锐,颇擅体察人心,大多时候倒都善解人意,但自极魔渊一劫醒来后,就像是放飞了自我一般,却是越来越皮了。
就听明天问道:“五哥,我们是先回驻地,还是直接就去祈连家?”
素和知玉略微沉吟,道:“想必现在驻地也没多少人了,直接去祈连家吧!”
明天也没有反对,只是问道:“五哥,你现在什么心情?”
素和知玉面色不愉,能有什么心情,就好像是刚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别人扒到窝里去了?
有点遗憾,有点失落,还有一点点的感伤他会说吗?
不过待进入祈连家,看到迎上来的祈连沐泽时,他那一点点郁闷瞬间就转变成了幸灾乐祸。
无他,祈连沐泽作为马上就要迎娶新人的新郎官,这些天来忙得脚不粘地,连面色都憔悴了三分。
他可分明从对方眉宇间看出一丝隐藏得极好的郁色。
别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这种心情吧他也有过。
就在他带着赤水二人去腾耀战场做任务时对这种心情深有体会,别以为自己天子骄子就不将别人放眼里了,真以为他不想下手吗?
当时赶路时间那么长,可他愣是没找到一丝机会。
那女子就像是一个缩成一团儿的刺猬,不刺人,却又让人无从着手。
那女子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本事能让人无比挫败,无论是身份多高贵、家世多显赫,在那女子眼中都只有浮于表面的惊叹,然后就没有了。
是的,没有趋炎附势,没有暧昧讨好,以前无往不利的手段套路在她面前都会折戟沉沙。
偏偏人家坦坦荡荡,一本正经,反倒是自己还会陷入某种自我怀疑和否定的怪圈中。
就问他怕不怕?
反正他是麻爪了,不然也不会被对方找着机会掳了人去。
说真的,同为男人,他都开始佩服对方的勇气。
并对其未来可能会过上的鸡飞狗跳的生活默默地投上同情一票,无他,感同身受耳。
他同情又鼓励地拍了拍祈连少主的肩膀,这才进了其所安排的院落。
祈连沐泽面皮紧了紧,他不是不懂素和知玉的眼神,他行事一贯果决强势,但这在处理感情问题上就捉襟见肘了。
特别是当对方还是一个桀骜不驯、古灵精怪又狡诈如狐、没心没肺的女子时,这种挫败感更加强烈。
之前听到她还在闹着回紫霞峰,他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哼,他会给她机会?
她就蹦跶吧!
他转身就到了山上,入内,就见曾爷爷还在复盘之前同赤水所下的那盘阵棋。
他之前也有看过,并惊叹于赤水的奇思妙想,只这些天太忙碌,没有时间细细琢磨,看曾爷爷的样子,“曾爷爷可是另有发现?”
祈连曾爷爷反问道:“你觉得呢?”
祈连沐泽答道:“她除了与素和家族有关系外,还与黑云家族也交情匪浅……”
他想到以前搜魂时所得的只言片语,联想到黑云家族之前的大动作,也就了然了,“另外,她登记在圣岛的资料被好几波人查阅过,排除像东陵家族这样单纯只是因为建城令的,还有其它没查出源头的,可见她的身份并不简单。”
祈连家族的情报网虽然比不上黑云家族,但也不差。
“你这媳妇娶得不亏。”祈连曾爷爷难得露出一抹笑容肯定他的眼光,道:“不论其它,就算没有传承玉珏,你将她领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反对。
仅凭她连上神所给的阵诀都敢质疑这一点,就足可与你并列。
阿泽啊,曾爷爷一直有说过,判定一个人的前途,不是看资质,也不是看身份地位气运或者是其所拥有的资源,而是得看这个人的思想和眼界。
眼界不够,说什么都是徒劳。
去吧!好好准备,这可是你的大好日子。”
这一席话就像清风细雨一般抚平了他心中的浮躁不安,眸光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喜筵上被宾客簇拥并列的自己和她……
第六十一章 旧友齐聚
待到结契之日,整个驻地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普天同庆的海洋,就算是在外等候的修士也别上向征祝贺的礼花彩带。
放眼望去,是大片的红色,浓而不艳,经过精心的布置端得大气又不落俗套,又有各色丝带彩球点缀,周围高挂的迎亲幡幔更是迎风招展,整齐划一,竟生生从中觉出一股代表祈连家族的冷肃气势。
公冶春辉一早就来到驻地外探头探脑。
修士之间都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他本想挤到前面去,却一直没找着机会。
本也打算放弃了,忽然见到他以前的老同事子车明幕缓缓行来,他压下心中的嫉妒和不满,迎了过去,挤出笑容率先开口道:“子车仙友,你也是来参加喜筵的?”
子车明幕微顿,目光扫过他,没有计较他称呼的问题,只缓缓道:“怎么?你没有收到喜贴吗?”
公冶春辉面皮一僵,讪笑道:“子车仙友说笑了,我当初不是很快就离开迎新阁了吗?后来可是一直没有遇到赤仙友,赤仙友就算有心也没地方送的吧……”
看着这个曾经的同事逞强,子车明幕暗自摇头,对方仍然如以前一般浮躁,没有丝毫改进,现在修为卡为分神顶峰却是更活络了,到处专营就希望能得到一个进苍波渡的名额。
可他深知,那名额是那么好得的吗?又哪里能轮到他们?
自己没有得到名额,不也照样突破到化虚了吗?
他不由想到赤仙友,当初可是他们二人亲自去接引,后送到迎新阁的,那时他是分神后期,赤仙友刚突破分神。
时光荏苒,前段时间赤仙友已是跑到了他前面,突破化虚中了,修为境界还是他亲自登记的。
人啊,造化机缘,谁又能分得清呢?
他又扫过面带讨好之色的公冶春辉,遥想到当初他对赤仙友的蔑视和不屑,恐怕不是没有机会见面,而是他故意躲着的吧?
他忍不住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明智,虽然只是简单的指点关照了几句,赤仙友就记在了心里,偶在圣岛遇见还会聊上几句,这次喜筵更是直接给他送了喜帖。
这让他既惊讶又惊喜,特别是在看到周围修士投来的羡慕嫉妒的目光时,虚荣心更是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知道公治春辉讨好他是希望能跟着他混进去,但是想到对方的为人以及当初对赤仙友的鄙薄,他当即打消了主意。
这可是一对新人的喜筵,赤仙友看得起他,他可不能让这心性不正的人混了进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赤仙友添了麻烦就不好了。
他眸光一扫,正好见到从容走来的宗政前辈,便趁势略过公治春辉,向其迎上去。
公冶春辉一见是宗政敏季,想到对方对他不佳的观感,只好埋头溜入人群中了。
宗政敏季一眼就见到了公冶春辉溜走的身影,看到子车明幕上前也只是淡淡地颔首,道:“一同进去吧!”
子车明幕就是一喜,立即掏出代表新娘方的礼花别在肩臂前侧,小小的两朵金鸣花搭配一些点缀,再缀上长长的彩色丝带,便是男子佩戴上也不会显得女气。
反倒是因为场内入眼全都是男方亲友,他和宗政前辈别上礼花,就好像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子车明幕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视线中所带来的压力,他再一次庆幸搭上了宗政前辈,不用独自面对这样的场景。
宗政敏季面不改色地走在人群自动让出的小路上,心中却并不平静。
那女子这一跃就上了树顶当上了凤凰,有祈连家族为其撑腰,东陵家族看来是要完了。
他虽说是看着东陵金熙长大的,却也不喜欢她的性情,只看在东陵兄的份上加以照拂。
却不想这一照顾就差点出了问题,幸好他素来警醒,亡羊补牢了一番。
也幸好那女子也并非小肚鸡肠的人,并未介怀此事,不过两清之后关系就淡了,这次他倒真未想到会接到喜贴。
他瞥了眼安静跟在其后的子车明幕,心下暗叹,当初迎新阁三人,恐怕最得那女子青睐的是这个敦厚和善的老实人。
谁又想到那女子有这样一天呢?
公冶春辉的有心栽花,子车明幕的无心插柳,何尝又不让他感慨呢。
二人递上喜帖并贺礼,便被接待人员引至送亲处。
子车明幕这才发现送亲的地方并不若想像中的那样冷清,仅是素和家族的人就已经将场地占据了大半。
而另一小半则被黑云家族之人占据了,零星还夹杂着如他们这般的修士。
黑云家族居然是作为女方亲友团送亲吗?
等等,刚才一闪而过进去的是黑云家族的家主吗?是之前一跃而起与顶级世族并驾齐驱的黑云家族吗?
他二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他们可是深知此女是货真价实的下界女。
如果不是这场婚宴,他们恐怕都不知道此女居然能够撬动三个顶级世族,这是怎么样的能量和手段?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这样质量的送亲队伍,恐怕会让那些等着看新娘笑话的人失望了。
这哪是下界女,世家豪族女儿出嫁也就不过如此。
不提他们内心的震憾,赤水一大早就被提拉起来,作为一个提线木偶,她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复杂焦灼,难以言述。
她身上被挂满了各种物件,在众女的簇拥下上了装饰华丽醒目的巨大婚辇,红色沙幔垂下,赤水的心也随之沉入了深底。
之前在祈连姑母问起喜贴之时,她是将她能想到的所有人都请上了,包括秦炎师叔、秦钰、紫加等。
却独独漏了百里前辈。
毕竟前辈是放她出来历练的,她总觉得对方不会干涉她的婚嫁自由,这是直觉。
想想她一边琢磨着如何逃婚,一边却又当成是真结婚一般通知了所有的朋友,也是醉了。
再想想若是逃不了自然就成了真结亲,通知他们貌似也没有毛病?
个鬼啊!
难道不是应该趁着人多混乱好逃婚吗?
赤水透过薄纱,能够看到围绕着婚辇的祈连家族女弟子,这防范力度简直堪比囚牢,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吧?
他们倒真是算准了她的性格了。
婚辇起行,礼乐骤起。
礼炮嗖嗖震天响。
在祈连驻地正门迎亲处,焕然一新的祈连沐泽走出门来,俊美的面孔和修长的身材,一身极为喜庆的吉服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特别是在场女修,盯着他的目光似着了火一般。
他彬彬有礼地谢过在外诸多修士的捧场,在礼炮响起的瞬间就带着身后整齐的迎亲队伍前去迎接。
一般来说,新郎从这走出去的距离代表着其家族对新娘的看重程度。
祈连家族弟子没有异样,然而那些不明究竟的修士们却是震惊了。
他们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跟在迎亲队伍之后,想第一时间看到新娘究竟是何番模样,竟能得祈连少主如此垂青。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前飞渡,速度虽然不快,但是祈连驻地何其大,他们竟也整整飞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远处的送嫁队伍。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沸腾了。
就如同牛郎和织女终于相会,祈连沐泽看着婚辇里的人影,眸中泛起浓浓的喜悦,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
他渡至婚辇旁,深深地看着端坐其中的人,随即接过仆从递过来的红绸。
这红绸另一端连接着婚辇前端的横木,他拉着红绸,行在婚辇的最前端。
从这里开始,他将牵引着她进入祈连家族。
她无须恐惧,无须担忧,他会将所有的阻碍都扫平,从今以后,他们就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爱人。
双方亲友团汇聚,齐齐跟在婚辇之后,一时间欢笑声无数。
而在圣岛传送阵旁,秦钰连同齐俊和齐嫣三人看着漫天红海,耳边是接连不断的礼炮声,也不由面面相觑。
秦钰和齐俊深知赤水的禀性,绝对不像是趋炎附势夤缘而上之人,也知她一心向道,绝对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变故。
只可惜他们得到消息时太晚,紧赶慢赶也才将将到达,看这样子迎亲礼都要进行一半了吧?
只齐嫣并没有什么异样,只好奇地望着远处。
不管怎样总得先见着人,他们没有说话,而是往那欢声齐聚处赶去。
就在这时,在他们旁边,忽然窜出一队人,以大大超越他们的速度往前跃去。
秦钰晃眼扫过这一队人,衣裳均带有祈连家族的族徽,料想到刚从外地赶回来的。
他眸光一闪,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竟觉得那一队人中有一位青年男子竟是有些面熟。
但想来他与祈连家并无交集,怕是看错了也有可能。
见距离拉大,他们也赶紧加快了脚步。
好容易看到了大部队,还不待他们靠近,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就见那队人粗暴地将边缘围观的人群往外挥撵,有避不及的更是直接被踢飞。
这是要闹事?
秦钰和齐俊对视一眼,皆预感到不妙,竟是同时往前奔去,独留齐嫣在后面追不上直跳脚。
他二人拨开人群,就见到之前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队人首领一把就将婚辇掀翻,随即朝着辇内女子就是隔空一掌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