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寒气入体杀生魂
叶庭深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还有爸妈、哥……我舍不得他们。我舍不得叶庭深,好想再听到他叫我一声娘子,好想听到他霸道又柔情的情话,好想再依偎在他怀里……
就在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时,一团冰凉刺骨的东西钻进我的身体,一个没有经过耳朵的男孩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一个区区的生魂就能把你杀死,你可真有出息。”
“你是谁?”我的声音回荡在自己的大脑中,声音不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就像是在脑子里与另一个自己对话的感觉。
我浑身一颤,身体猛然间充满了力量,一拳挥出就打得那个无眼女人血肉模糊、脑浆四溅。
我看着自己的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不敢相信倒在脚下的面目全非的女人是我打倒的。
“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回答,只阴惨惨的笑了几声。冰凉的寒气抽离我的身体,再次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了叶庭深的声音,暗哑低沉,“娘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
我睁开眼,看到他原本白皙的脸上一片苍白,连平时殷红的唇也没了血色,眼中带着血丝,这个样子的他让我心疼不已。
刚才经历的那些画面,应该是我做的恶梦吧。可是,为什么就跟我亲身经历似的?那么真实。
“老公,我没事了。”想到差点和他永远分开,眼中就起了水雾,然后咧嘴一笑,第一次说出肉麻的话:“老公,我好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他疲惫的脸上漾起一层欣喜的笑容,黯然双眸变得透亮起来,好似散发着一千种琉璃的光彩,比明珠还要耀眼许多。
直到我爸妈走进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了,正躺在我的竹床上。
我妈埋怨的瞪着叶庭深,“柳儿才刚醒,你离她远点,免得把阴气传给她,又晕倒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放开我的手退到一边,也不为自己辩解。我想起那个在妙木山呼风唤雨的他,对着府中下人霸道宣布谁吓到我就会家法处置的他,想到对付阴鬼婆时都面不改色的他,竟然被我妈训得抬不起头,心里就酸酸的,不禁替他打抱不平:
“妈,我只是生病了,跟他又没关系,你别这样说他。”
她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才走几天呐,就胳膊肘往外拐……”
爸用手顶了她一下,“他是柳儿的丈夫,怎么是外人了,说话也不过过脑子。”
接下来的时间谁都不再说话,只听到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气氛有些压抑。
叶庭深说我这是在阴地住久了,身体里又侵入了他的寒气,才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我妈说去找程小野问问,当初牺牲我救整个村子是她的主意,说不定她会有办法。
约摸二十分钟,程小野就提着她驱邪时专用的黑色匣子赶来了,额头上还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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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死别后又生离
这是自那晚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她没有半点内疚的样子,反而挂着她的招牌笑容,满面春风地和我打招呼。
我剜她一眼,“程小野,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有做实力派演员的潜质啊,明明都暗中计划好了一切,还跟我演那么大一出好戏,你丫够阴的。”
“要不是我演那一出,你们俩能有今天。”她丝毫不以为意,把我的‘赞美’如数收下,还用眼神斜睇叶庭深一眼。
嘿,你丫个腹黑货,设计了我,怎么还能那么的理直气壮呢。你表现出一点内疚会死啊。
还是叶庭深忍不住了,才打断我们,问她到底有没有办法。她闭上眼睛,摇头晃脑,掐着手指,过了半晌才说:“没有。”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闷。妈不停的抹着眼泪,爸爸蹲在门跟前抽烟。
叶庭深坐到床上:“柳儿,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回去后就闭关修炼,再过五十年,我就能修炼成鬼仙,往后我就可以陪你住在阳间了。”
妈一个劲的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就差点举双手赞成了。在她看来,只要女儿能保住命,其它的都不重要。
可我却不愿意,五十年呐,五十年后我都成七十二岁的老太婆了,而他还是这个美得像妖孽的男人。
他像是看出我的顾虑,拉着我的手深情的说:“娘子,不管五十年后你变成什么样,你在我心中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一七十岁的老太婆,每天和一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光是想想那画面,鸡皮疙瘩都长了满身。再说,七十年后,我还有几年好活的。
“那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做鬼夫妻呢。”
我刚说完,妈就号啕大哭起来。爸背脊一颤,然后又埋头抽烟,只是手抖得厉害。
我自知是我不孝,为了自已,竟不顾他们的感受。可一想到要分开五十年,心里就像被掏空似的。
他为我试去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柳儿,你先别急,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程小野走过来,又摇晃着脑袋。自她高中时拜了一驱邪名师之后,就养成这毛病。
我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我整那些有的没的。”
“你身上沾了他的鬼气,少了他的庇佑恐怕你连一年都活不过,还五十年呢……”见我们几双眼睛都瞪着她,赶紧又说:“其实当初让你嫁给他的事,是我师傅拿的主意,他说杨家村的劫只有这样才能化解。所以我想,这事他或许会有办法。”
程小野这一走就是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里,叶庭深都没再出现,知道他是怕对我的身体不利。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相思,真像黄莲似的。苦。白天还好,和爸妈一起下地,给他们做做饭什么的,时间也过得快。最难熬的是晚上,一闭上眼睛他那妖孽的脸庞就浮现在眼前。我干脆起来,趴在窗口看着妙木山的方向,却是一片漆黑。
就在我快要不顾一切跑回妙木山的时候,程小野终于带着他师傅青鸾到了杨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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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世外高人青鸾
妙木山的山脚下,一身穿道袍的精瘦男人双手负在身后,抬头仰望苍穹,很入神的样子。这个背影让我想到了电视里那些得道高人,站在山颠,衣袂飘飘,仰望苍穹,也是很入神的样子。甚至他们都不用开口,就能感觉到他超乎常人的高深莫测。
我立马就联想到了刘伯温、姜子牙他们的样子。
程小野一改往日嘻皮笑脸的德行,表情严肃而拘谨,毕恭毕敬的走到道士身后,“师傅,杨柳来了。”
我赶紧过去,站在他身后,怀着恭敬而又无比激动的心情打招呼。心中的小人甚至都恨不得上前抱大腿了。别笑我没出息,如果你和你老公的未来,也像我们现在这样,估计你也会和我一样。
他回头,表情严肃,打量了我好几秒钟,才微微点头,算是回答。
可是,看清他的长相之后,我对他的印象便打了五折。
头发灰白,额前皱纹深刻,眉心的川字也十分明显。若不是他穿着道袍,又是程小野的师傅,定会以为他是个生意人。因为那双小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子算计和精明。不似一个修道之人应有的沉静。
程小野从黑匣子里拿出一张符纸,凌空在符纸上写了几个蝌蚪似的字符,然后鬼画符似的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会,手指尖就透出火舌,点燃了符纸。
我并没觉得惊奇,她刚学会这些的时候,总是拉着我做她的观众,显摆她的修行成果。
一分钟不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就从妙木山顶飞下来。阳光下,他的肌肤几乎是半透明的,但那如雕刻般俊美的轮廓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落地之后就朝我走来,眉宇间的欣喜显而易见。
“老公……”我几乎是撞进他怀里去的,明明有千言万语要倾诉,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低低地叫了声:“柳儿……”
直到程小野‘咳咳’两声,才把我们从重逢的喜悦中拉回现实。
他走到青鸾跟前,抱拳行礼,除了在我家,还从没见他对谁这么客气过。
青鸾的小眼睛里闪过几丝飘摇不定的光泽,然后笑着说此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有两个办法。一是修仙,二是做鬼。修仙难,做鬼却是极容易的。
“你们也知道,历来修仙成功的神仙都是大善之人,杨柳虽不曾作恶,但也没有功德。如果你们选择修仙这条路,就必须要做够七七四十九件好事,把功德写进土地爷的功德薄里,才算是功德圆满。”
叶庭深又行了一礼:“这个不难。多谢道长指点。”
“先别忙着谢,听我把话说完。”他抬手打断叶庭深的话,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我,眯起的小眼睛里透出一道精光,说:“她身体里的阴气太重,若是立刻就开始修习仙术对身体的伤害太大,若是……”
程小野好奇的插了一句:“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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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残忍的修仙法
“若是他愿意将五百年的修为传给你,必定事半功倍。”青鸾的眼神在我和叶庭深之间游走。
五百年的修行?那是多漫长的累积。他没了五百年的修行,怕是像这样在阳光下站着都是不可能的了吧。
听说渡修行给他人时,会痛到撕心裂肺。若是途中出了一点差错,还会走火入魔。我怎么忍心让他受这种苦。
“道长,我不要他的修……”
叶庭深走过来,微微一笑,灿烂纯净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漆黑的深邃瞳仁中泽射出柔和的光芒,却也很坚定,“柳儿,为了你,就算是要我的命,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现在不过区区五百年的修为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好似时光静止……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他。
程小野激动的说:“杨柳,你真幸福,我都嫉妒得快哭了,要是哪个男人愿意这样对我,我一定生生世世给他当老婆,再给他生一堆孩子……”
我丢给她一个白眼,无情地泼下一瓢冷水:“道姑,这辈子你就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了,下辈子吧。”
她哀怨地瞪我一眼,撅着嘴,不再吭声。
青鸾从袖中拿出一本《道德经》递给我,“修仙之人必先修德。还有,度修行的事不急,等到你们完成了四十九件功德之后,再到青城山来找我。到时,有了功德和五百年修行,修行之事便可行了。”
我接过书,感激地朝他鞠一躬。虽然他长得不像得道高人,但行事却是十足十的高人作派。因为叶庭深不论是想送他厚礼作为感谢,还是承诺以后为他鞠躬尽瘁,他都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这倒是让我对他初次见面做出的评价有些无地自容了。
“师傅,那现在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吗?”程小野又问出一个我们都急切想知道的问题。
青鸾斜瞪了程小野一眼,像是责怪她话多。然后才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盒给我,“这粒丹药可保你三个月无性命之忧,到时若是还没完成功德,我就帮不了你们了。”
他走了两步又转身叮嘱道:“切记,这期间万万不可作出害人性命之恶事,否则功过相抵,前功尽弃。”
我觉得青鸾道长的袖子就跟小叮当的百宝箱似的,什么宝贝都能变出来。又觉得高人就是不一样,都还没见到我们呢,就把东西都备妥了带来。估计出门之前就已经掐指算好了吧。所以,我对他的印象顿时又回到了刚见到他背影时的满分。
程小野送青鸾离开,我和叶庭深要回家把好消息告诉我爸妈。
都说小别胜新婚,我这时的感觉就像是踩在云端上,飘飘欲仙。
他却不复刚见面时的欣喜若狂,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带着难以捉摸的神色。
“老公,你在想什么?”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他回过神,温柔一笑,在我额头上亲吻了下,然后拉着我的手,慢慢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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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狐狸精转世
我妈听到我不但不会死,还可以修仙的好消息,激动得都快哭了。我爸高兴得立马就要提着酒拿上最爱的烟去答谢青鸾。
妈一把拉住他,“你还总说我见识少不懂礼数,你还不是一样,你也不想想人家可是道长,会跟你这个庄稼汉一样,喜欢喝酒抽烟,你这一去不摆明了说人家是假道士,不学无术吗?”
平时都是被爸说教,今天她老人家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神采飞扬的那叫一个神气活现。
爸放下东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又摸出一支烟蹲在门跟前抽上了。
青鸾解决了问题,也留下了难题。我们要到哪里去做功德呢?关键是他也没说清楚功德和好事的分界线呐。
就三个月的时间,我们要做四十九件功德,我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实是我多虑了,对于做四十九件功德的事,叶庭深早已有了详细的计划。他有鬼力,能感应到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哪个地方会闹鬼。收到阳间作恶的鬼,是大功德。救下一条人命就算一件,通常鬼怪害人时,通常不会只害一个。
叶庭深说时间紧迫,当下便告别爸妈,回到妙木山研究收鬼方案。
但,事实却是这样的:
回到府里以后,叶庭深就以我身上有味为由,带我到温泉沐浴。沐浴完之后,又以我看上去精神不济为由,带我到卧室小睡一会。
然而,我刚躺好闭上眼睛,他就钻进被窝里,理由是哄我睡觉。真是笑话,我一二十二岁的成年人,还要他哄才能睡觉?
好吧,你哄就哄吧,反正我睡我的。可是他的手又钻进衣服里算怎么回事?他还是有理由:
“听说做过之后,睡眠质量会更好。”他邪魅的丹凤眸半眯着,带着丝丝迷离,眸光流转间似有簇簇火苗攒动,跳跃的火光中尽显妖冶的魅。
我不禁看呆了,这个男人不是鬼,定是狐狸、精。不然,怎么会这么的慑人心魄,叫人意乱-情迷。
他深情款款的低声细语:“娘子,你真美。”
这虽不是他第一次夸我,但我还是羞得红了脸庞。心想他才是像画中走出的美男子吧。
他慢慢地靠近,殷红的唇印在我的唇上,舌尖探入,抵死缠绵……
(现在净网,亲吻和脖子以下都不太敢写。ps:如果哪天没有更文了,那一定是杨柳被上交给国家了。)
清晨,雾气散尽,透出灰白而带着湿气的阳光。
我找遍了这将军府都没看见他的身影,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奇怪,不是说要研究方案吗?到底跑哪去了。”
到书房看了一会书,还是不见他回来。实在坐不住了,就出去转转。经过凉亭的时候,顺手拿起一青苹果,边啃着边出了大门。
“哎呦……”
手中的苹果核刚朝着树林中抛出去,就听到一声酥软入骨的娇咤传来。
我跑过去,看到一个女人捂着头。当看清她长相时,身为女人的我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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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锦鲤精好心机
长发如墨泄落胸前,如流水散开,一双碧绿双瞳衬着眼帘下的月牙,结合一身碧色长裙,让整个人看起来妖媚而诡异。
被砸到头的美女还没说什么,她身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指着我的鼻子,气势汹汹的骂道:“哪里来的狗东西,眼睛长头顶上了,敢拿苹果核砸我们锦鲤姑娘。”
嘿,这都什么世道,怎么一小丫头片子嘴那么毒,那么横呢。要不是看她小,我真想一巴掌扇过去,替她爹妈教教她什么叫起码的礼貌。
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跟她一般见识。于是我对着那漂亮女人说:“小姐,你头没事吧?因为平常这里都没人,刚才又没看到你过来,所以才不小心砸到你,对不起啊。”
“你是杨柳?”美人问我。
我点头。又觉得奇怪,这一没见过她,二没自我介绍,她怎么知道。
那女人碧色的瞳仁里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正要说话,又被那嚣张的小丫头给抢了先。接着刚才的话说:
“没事,你让我砸一下看看有事没事?”小丫头拿起手上的苹果核,当真就要砸来。
我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得理不饶人的丫头,“嘿,你还来劲了是吧,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着啊,再说,人家被砸的都没说话,你横什么横啊。”
那漂亮女人突然低垂着脑袋,睫毛眨巴眨巴的,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这又是闹的哪样?难不成我那苹果核还把她砸出了脑震荡?!
小丫头抬着傲娇的小下巴,气呼呼的说:“你终于承认,你是故意砸我们锦鲤姑娘的了吧?”
故意砸她?我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吃饱了撑的。老子信了你的邪呦。
能住到这妙木山的估计都不是人吧,什么时候鬼怪也学会了咱人类的碰瓷伎俩?
“我就故意的了,你想怎么的吧?”我也懒得解释,气得就摞下这么一句。
一眨眼功夫,美女的碧色眼眸中竟眨出了泪珠子,那个扑簌簌的劲,真像掉珍珠似的,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呐。我要是男人,估计心都要疼碎了。
“姐姐,我不过就是想进去看看大哥,你不愿意就算了,又何必如此侮辱锦鲤呢。”
这个叫锦鲤的声音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听,如出谷黄莺似的,可她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她口中的姐姐指的是我吗?我又啥时候不让她进去看什么叶大哥了?
等等,她说和叶大哥莫非就是我老公叶庭深?!
那小丫头也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低眉顺眼,咬着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扶着锦鲤往我身边走过去。
“叶将军,你来得正好,你得为锦鲤姐姐说句公道话,你看看,叶夫人用它砸姐姐的头,她可是刚从东海回来,听说你……娶亲了,就跑来见叶夫人。”
闻言转过身,那小丫头手上拿着的正是这起事端的‘罪魁祸首’苹果核。
心说怎么变脸变这么快,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叶庭深皱着眉,瞧了瞧苹果核,又瞧了瞧我,板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这时的锦鲤如弱柳扶风,扭动着纤弱无骨的柳腰向前走了两步,娇声说道:“大哥,别听小倩胡说,我想姐姐……可能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可能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就不是故意的好吗?
“不是故意的才怪,不然她早不丢迟不丢,偏偏我们走过来的时候丢,我看她就是心眼小,见不得别的女人靠近叶将军。”
叫小倩的丫头看似自言自语的控诉却清晰地落入我的耳朵。我这才恍然大悟,看来不是遇上碰瓷的,怕是碰到上门踢馆的了。若是再不说话,我这将军夫人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二位姑娘今天真是让我长了见识,原来传说中的心机女表就长这样的呀。”我围着她俩走了一圈,又说:“这位叫锦鲤的姑娘不但国色天香,演技也已练得炉火纯青,要是去混影视圈的话,分分钟拿个视后影后啥的呀。”
“还有你,小丫头,瞧你长得水灵灵白嫩嫩的,要不是早早做了鬼,估计早被星探挖走了,还能在这里给人做婢女。自古红颜多薄命,薄命皆因是祸水,说的就是你们……”
叶庭深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声音也冷冷的:“柳儿,别胡闹。”
他跟我说话口气也未这么生硬过,看着锦鲤的眼神都比看我时柔和。他甚至都没问我怎么回事,就选择相信她们所说的。
我从没觉得这么委屈过,脸上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阵阵发麻。我最讨厌被冤枉了,还是被口口声声爱我宠我的男人。
“大哥,你别责怪姐姐,她可能只是想和妹妹开个玩笑,我不碍事的。”锦鲤说完又朝我走来,福了福身子:“姐姐,我是大哥的义妹,叫锦鲤,你们成亲时我没来得及赶回来,今天我是来给你们补送贺礼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一会说我可能不是故意,一会又说是和她开玩笑,她那意思还能再明显一点么?
我无视她递过来的锦盒,笑着说:“原来是我老公的义妹啊,那你为什么叫我姐姐,而不叫嫂嫂呢?难不成,你是在为以后嫁进府里留后路?”
锦鲤的脸色乍红乍白,垂眸,睫毛一抖,眼泪又掉下来了。靠之,她真把自己当影后了,现场表演几秒钟掉眼泪呢。
叶庭深说:“柳儿,锦鲤刚到东海养伤回来,还未痊愈,不能用法术,跟你们一样,砸到了都会痛的。”后又对着锦鲤说:“柳儿她爱开玩笑,你别跟她计较。”
我气死了,火气蹭蹭地往上冒。他明明是我的老公,怎么对我连最起码的信任和了解都没有呢?难道在他眼中我就是那种会拿着东西砸着别人脑袋玩的骄横女人吗?
我瞪着他吼道:“叶庭深,我没有故意扔她,这只是个意外。”
“叶夫人,你刚才承认的时候,我们可都听见了。”小倩生怕事闹得不够大,出来‘指证’我,火上浇油。
我那是被她们气糊涂了,才顺嘴接了那么一句。还变成呈堂证供了?
锦鲤沉声喝斥道:“小倩,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倩该说的都说完了,她才出来制止,早干嘛去了。这一红一白脸的双簧唱得滴水不漏啊。
“柳儿,你玩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叶庭深留下这句话,就带着锦鲤进府了。他那意思就是要把我支开,跟锦鲤单独相处?还说什么我玩累了,那玩字也是一语双关呐。
锦鲤对我点头告别,转身时嘴角却扬起一个弧度。小倩临走时也冲我抬了抬下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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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甄嬛体斗锦鲤
我气得抓住一根桃树枝就往下拉,揪着叶子,把它当成出气筒。
“啊……痛,痛,痛……”
我本是抓着桃树枝的,怎么变成头发了,还乌黑乌黑的。
我怎么从桃树里扯出一个女孩来了?!
我赶紧放手,往后弹开,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身粉红衣衫的女孩,个子不高,大概一五八的样子,脸圆圆的,身材清瘦,娇小玲珑的很可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桃花瓣形状的粉红色阴影。
难道妖也有胎记一说?
她揉着头皮,冲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叶夫人,吓着你了吧?”
或许是她的笑脸看上去单纯无害,看到从树杆里钻出的她并没有太大的恐惧感,我问:“我刚才明明拉的是树枝,怎么变成你的头发了?”
她走到桃树旁,把被我拉弯的树枝小小心翼翼地扶回去,与此同时,竖起的头发也贴回了头皮。
原来,她的真身就是这颗桃树。而我刚才扯的叶子正是她的头发。她修炼了五百年,一个星期前才刚修出人形。
“还好没吓到你,不然叶将军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她笑着,仿佛二月盛开的桃花一般灿烂,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才不会呢,有美女在身边,哪会有功夫搭理我。”想到他,我的心情瞬间又跌落到谷底。
说什么只宠我一个,一千年都没正眼瞧过别的女人,他刚才瞧人家的时候,眼都没眨一下吧。
怪不得今天不出去收鬼,原来是等着美女上门呐。
“要不是叶将军之前吩咐过,在你的视线范围内都要隐身,刚才我就出来给你作证了。”
我感激一笑,没接话。
她又说:“那个锦鲤精,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说她一八百年的妖精,学人间的大家闺秀干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有点爱好陶冶情操倒也无可厚非。可她干嘛学那些礼仪呢?还动不动就挤出两滴鱼泡泡,真让人恶心。”说完嘟起小嘴,愤愤不平的样子。
从她口中得知,锦鲤是锦鲤鱼修炼成精,至今已有八百岁,现住在妙河河底。三百年前,叶庭深在一个女鬼手里救了她,本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叶庭深拒绝后,就认他做大哥。这三百年来,没事总爱抱着她的古琴到将军府来跟他探讨音律。
至于叶庭深说她刚从东海养伤回来,是因为她‘报恩心切’,想帮叶庭深化劫,没想到化劫不成却反受了伤。她到东海的神医那里养伤,今天才赶回来。
不过,说到叶庭深从女鬼手里救了她。我倒是想起收阴鬼婆的那晚,她说叶庭深在三百年前拿命救一个叫锦鲤的。原来就是她呀。
原来,他们有这么多渊源,怪不得叶庭深对她跟别人不一样呢。
哼,什么报恩心切,明明是想嫁心切。
“你知道的还挺多。”我转过脸,刚好看到她的胎记,就转移话题道:“你脸上这是?”
“一个星期前,我正要修成人形,你从树上掉下来,我就趴在地上接住你,结果脸上的花瓣没褪干净,就这样了。”
我说那天掉下来,感觉像是掉在棉花上一样呢,原来是她救了我,“对不起啊,你救了我,我反倒害你毁了容。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吗?只要我做得到。”
她满不在乎的说:“这样很好啊,还能显得我与众不同。”
我觉得这小丫头蛮可爱的,又住在家门前,应该是个不错的邻居:“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没有。”她耸耸肩,眨了下眼睛又说:“要不你帮我取个?”
她是桃树妖,长得又很可爱,就问她叫夭夭怎么样。
她念了好几遍,每念一遍,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一分,最后猛地点头,说很喜欢这个名字。高兴得就像要到糖吃的孩子,手舞足蹈。
心想这妖未免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一个名字而已,就能高兴成这样?
金红色的夕阳从枝繁叶茂的桃树上洒下来,照射在地上,变成了斑驳的光点。
琴声骤然响起,委婉却又刚毅,卷卷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琴声从府中传出,刚才小倩那丫头背着古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弹琴的人是谁了。
我在这里生闷气,他们却在里面附庸风雅。这不是给情敌制造机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夭夭见我情绪低落,安慰道:“叶将军虽然跟锦鲤经常见面,但他真的只是拿她当妹妹看,从没做过逾越男女关系的举动。不然,就凭她那心机,怎会三百年都没能嫁给他。”
夭夭说的似乎挺有道理。要是叶庭深真对锦鲤有意思,那还有我什么事呢。
不过,我自认不是德高望重,大义凛然之辈。恰恰相反,我小人,我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所以,我拍拍屁股就回了家,报刚才那‘一见之仇’。
荷花池边的凉亭中,摆放着一张古琴。一双纤纤玉手如行云流水般拨弄着琴弦,琴声如空谷莺啼,清脆悦耳,千转回肠。
锦鲤一袭湖绿色的纱衣,肩披白色的轻纱,一头青丝散散的披在双肩,略显柔美。微风拂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叶庭深却并不在这里。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太专注抚琴,忽略了姐姐,真是……”锦鲤走上前来行礼问好。
果真像夭夭说的,十足的大家闺秀作派。
我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这是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了。”食指在古琴敲了敲。
确实是把好琴。用的是上好的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
这时,叶庭深和小倩从那头走来。小倩手里还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闻上去像中药的味道。
她扭着无骨的小蛮腰走上前去,双手接过碗,娇声说:“锦鲤让大哥费心了。”
甄嬛体嘛,我也会。
我冲着叶庭深抿唇一笑,径直走到锦鲤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碗,拿起勺子舀一勺,呼——吹了两下,才喂到她嘴边。
“妹妹,你身体不好,来,姐姐喂你喝。”
她瞪着杏眼,不可思议,随后僵硬的笑了下,说:“不敢劳烦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做戏要做全套,最重要的不能烂尾。
我笑呤呤的又舀一勺,呼——,额……好像力气用大了点,有一点唾沫星子不小心飞了出去,正好落到勺子里了。
装作没看见,喂过去,“刚才的事情,确实是我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吓到你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你能不能原谅姐姐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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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收鬼入门口诀
叶庭深走过来说:“锦鲤,柳儿可是对我都没这么温柔体贴过,你看她手都酸了,就别推辞了,快喝了吧。”
我吸吸鼻子,空气中怎么有点酸酸的味道。
我冲锦鲤‘温柔’一笑。心里却腹诽着:叫你丫装逼,叫你丫冤枉我,叫你丫贤良淑德。
知道像她这种装模作样的女人,在这种时候肯定会表现出她落落大方的一面。怎么能不接受人家‘真诚’的歉意呢。
我把勺子又往前送了点,愁眉苦脸的说:“妹妹,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看着勺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脸色愈发难看,可碍于叶庭深在这里,又不好发作。
僵了几秒,在她真要喝的时候,我装作手抖倒掉了勺子里的药。算了,这一次就放过她,要是再有下次,直接下泻药,让你腿软得再也进不了将军府。
我不止喂药,还亲自端茶水给她漱口,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她擦嘴。这还没完,桌上不是有葡萄吗?我剥给她吃。葡萄不是有籽吗?没关系,我拿纸巾接着。
我越殷勤,锦鲤的脸色就越难看,本来说是要留下吃午饭的,到最后实在呆不下去,就带着小倩踏着小碎步离开。
她们走了,戏也该收场了。活动了下笑僵的脸。脸累,心累,心想这演戏也不是容易的差事啊。
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背影,叶庭深才问:“柳儿,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估计是看我反常觉得奇怪。别说他了,我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我不理他,抓起一把鱼食撒进池子喂湖中的金鱼。
叶庭深抓着我的手,放在掌心中,“柳儿,以后不要开她玩笑便是,不需要故意放低身段讨好。我不喜欢看你卑微的样子。”
我抽回手:“觉得我卑微了,不喜欢了,那你喜欢谁你找谁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他往前挪一步,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我指着自己的脸,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任我怎么用力,都逼不回去,止不住。
越是最亲的人的误解,越能伤到你最柔软的神经。我不爱哭,尤其不爱在人前哭,不想让别人看到软弱的自己。
在他面前却是个例外,不管是高兴还是悲伤,都无所遁形。或许是我们分开一周的缘故,觉得一切都应该是甜甜蜜蜜的,所以才会容不下一点点的不和谐。
经过一翻哭闹,他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他当即发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会无条件相信我。
慢慢冷静下来后,想到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主要原因还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对彼此的了解不够。而且他当时真是听见我承认‘故意’砸锦鲤,加上他对锦鲤三百年的了解,才会忽略我的解释。
这事就当成误会过去了。至于锦鲤的为人,就让他自己慢慢发现吧。毕竟他们有三百年的交情,在他的认知中,锦鲤就是个心思单纯又弱柳扶风的妖而已。我要再说什么,倒显得斤斤计较。
柳儿分割线……
虽然叶庭深可以帮我做功德,但我连面都不出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怕到时在土地爷那也不好交差。
他决定教我一些对付鬼类的入门方法。首先第一条,收鬼之人,必先不能怕鬼。
所以,叶庭深将府中的鬼全都叫到前院集合,让我先从了解鬼的习性,包括他们的软肋开始。
他站在台阶上,只听到他一声令下,十几个家丁丫环装扮的鬼就从府中的各处走来。他们除了脸色苍白,眼圈微微发黑之外,和正常人无两样,并没有给我太大的视觉冲击。
我回头看着叶庭深,心想同是鬼类,为什么他就长得这么好看呢?
这些鬼都是生前在将军府当差的下人,死后不愿投胎转世,便像生前一样跟着他住在这里。每个鬼都做着自己生前的工作,过着像活人的日子,千年来也从未害过人命。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死了还愿意留下当别人的奴婢?叶庭深真有那么大人格的魅力,让人甘愿臣服在他脚下?
记得上次问他,他既是护国将军,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早,是不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他好像很不愿提起往事,眼睛里透出既怨恨又悲戚的神色。我就没再追问。
看到他们都穿着古装,像人类一样和我共同生活在府中的时候,让我再次有种不是住在鬼宅,而是穿越了的错觉。特别是那个叫妙水的小丫头,一副卑微到骨子里的感觉,就像是奴性已经深入骨髓似的。按理说她一千年的鬼,应是我怕她才对。
午饭后,叶庭深修炼之时,让我在书房读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
天刚擦黑,叶庭深又拿出罗盘和红线等收鬼必备之物,教我口诀和用法。
我拿着那些东西好奇的问:“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弄来的?”
“今天早上到山城的古董店买的。”
他一鬼,到古董店买收鬼的东西,要说出去,真没人敢相信。而且那都是收鬼的东西啊,要命的,他却拿着当玩具,这感觉还真是……一个字,酷。
怪不得今天一早起来找不到他人,原来是去准备这些了。我还误会他对这事不上心呢。挠挠头,颇有些难为情。
收鬼的法术没想象中的好玩,特别是那些口诀,像天书似的,哪里背得下来。不一会,眼睛就不能聚焦,看着那些字就像是小蝌蚪在水中游似的,晃得我晕晕乎乎。
他从古书上抬起头来,敲了敲书桌,说:“柳儿,今晚不把入门口诀背下来,你就别想睡觉。”
‘啊——哈’,我打了一大大的哈欠,眼泪都眨出来了,有气无力的说:“老公,不能换个方式做功德吗?比如扶老太太过马路,送迷路的小孩回家,给乞丐送温暖什么的。”
见第一个威胁不管用,他霸道的使出杀手铜:“要是记不住这些口诀,你明天就别想下床。”
说我别想睡觉我不怕,因为我不睡,他也别想睡我。
但说到明天下不来床,额……还是起来背口诀吧。
我张嘴就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他抚额,无奈的说:“你背的是道德经,不是拘魂咒。”
最后实在拿我没办法,只能明天继续。其实我根本不担心,因为前有他这只千年男鬼开路,后家里又养着一帮子千年的鬼仆。什么样的小鬼敢造次,看到他还不乖乖抱头等我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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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岳父被人打了
“柳儿,醒醒,醒醒……”
半夜睡得正香时,叶庭深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被他折腾得才刚闭上眼,他怎么就不让我消停会呢?我实在是困极了,懒得搭理他,直接用被子蒙着头,继续睡。
他拉开被子,大声喊道:“柳儿,岳父出事了。”
岳父出事了,他出事了关我什么……
诶,他岳父不就是我爸爸吗?
我浑身一激灵,立马清醒,猛地坐起来,抓住他的肩膀问:“谁出事了,你再说一遍。”
原来,就在刚才,叶庭深收到程小野用特殊方法传递来的消息,说我哥下午回家,爸爸晚上被人打伤,现住在镇医院里。
我边穿衣服边气呼呼地骂道:“准又是杨畔干的好事,他一回来,家里人准跟着他倒霉,等我找到他,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杨畔是我哥,比我大两岁。自高中毕业后,就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每天跟一帮小混混一起喝喝酒,闹闹事的混着日子。爸让他去学个厨师,将来也好养活自己,他却拿着学费到地下赌场,输个精光。回来被爸痛打一顿后,就鲜少跟家里联系。
等我一穿好衣服,叶庭深就抱着我往镇医院的方向飞去。
到了医院门口,叶庭深说这里不干净,让我小心点。我们这虽是小医院,每年死在这里的恐怕也有好几十个。
自从知道有鬼这种生物存在之后,听到医院有鬼,并不觉得奇怪。但,心里还是一丢丢恐慌的,毕竟爸妈都在这里。
叶庭深因穿着古装,怕露面吓到别人,就隐身跟着我。问了值班护士后,在二楼的病房里找到他们。
爸头上包纱布,脸上有好几处淤青,手上打着石膏,脚上还绑着纱布。妈的手上也包着纱布,脸上有轻微的擦伤。
他们都五十多岁的老人了,还要受这份罪……等找到那些凶手,我非把他们骨头拆了不可。
叶庭深在病房里现了身,搂着我,说:“柳儿,我不会让岳父白白被打的。”
“妈,到底怎么回事啊?爸爸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柳儿,你可算来了,你看你爸被人打成这样,到现在还没醒,医生说他这手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她拿纸擤了鼻涕后接着说:
“畔今天下午回家,天黑就有几个人追上门来,说他欠了二十万的赌债。让我们立刻还钱,不然就剁了他的手。他再不是东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忍心看他遭罪。我就想用女婿上次送来的夜明珠抵债。可你爸死活不同意,说让他们剁了畔的手,让他长长记性。那些人听到有夜明珠,就在家里搜,你爸说那是他闺女的东西,谁也不能拿,就被他们打成这样了。畔送我们医院,等你爸做完接骨手术后就走了。”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真是杨畔那个挨千刀的惹的事。
在我问事情经过的时候,叶庭深伸出手掌,手下掌下透出一股白光,白光射进爸爸受伤的地方,想来是他用法术在减轻爸爸的痛苦。
爸紧皱的眉头在这时放松,睡容也安详了许多。
我转身,感激的说:“谢谢。”他总是这样,不说话,却会默默地做很多事。
他微微一笑,温柔得像融融春光,暖得人心都要化了。
程小野买了些面包、饼干、水进来,我和妈现在哪还吃得下东西。只希望爸爸早点醒来,天快点亮,然后去找我那不争气的哥。
刚眯上眼,突然肚子有些疼,就跑出去上厕所。却看到叶庭深跟着,他说这里有鬼气,不过只是一小鬼,没什么法力。
没什么法力,也是鬼啊。在妙木山的将军府里,虽然每天都跟鬼生活在一起,那是因为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我,才不怕的。
我现在是既害怕,又不好意思让他跟我一起上厕所。
他倒是无所谓的跟了进来:“我是你相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自从跟他结婚之后,脸皮是比以前厚了些,但也没厚到能当他面上厕所的程度啊。
我扒开一点门缝,跟他说:“你还是先出去吧,你站在这里,实在是尿不出来。”
他正要说话,听到两个女人结伴来上厕所的声音,他也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就隐身飞了出去。
因为肚子疼,就蹲的时间长了一点,那两个女人也都走了。
我出来时,却看到洗手台旁边站着一个白衣白裤的长发女人。叶庭深刚说这里有小鬼,加上这大半夜的,她的造型着实让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可我还是鬼使神差的走到她旁边,等洗好手之后就习惯性的抬头照镜子,可是——
为什么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啊?
再回头看她,明明就站在我身边啊?
这张脸为什么还那么熟悉啊?我脑子打结了,嘴巴也不利索了,“你你你不是小娟吗?”
她咧嘴一笑,弧度极不自然,“杨柳,好久不见。”
她是我们邻村的女孩,中学时我们还是一个班的。听说她今年到山城打工,喜欢上一个安徽的男人,可她家里人死活不同意,把她骗回家之后,就关在家里。要等她断了那个念头,才放她出来。她威胁说要吊死在房间,当时家里人以为她是说气话,就没理她。可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等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
看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就问她:“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我是含恨而死,不愿这样和我男朋友阴阳相隔,所以在黑白无常押我到土地庙时,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到山城后,却发现他竟然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一直在骗我。当时也想要杀了他,可即便杀了他,也换不回我的命。待我想到地府投胎转世时,却因没有路引进不了鬼门关。然后我就成了孤魂野鬼,在人间四处游荡。”
她是个可怜的女孩,也是个善良的女孩,为爱情自杀,发现上当之后都没有杀死她男朋友。
“小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超度……”
话没说完,眼前一道玄色身影挡在面前,手掌里透出白光,就勒得小娟的舌头都吊出来一尺长。
“找死。”
我赶紧拉着叶庭深的手臂,“老公,快放开,她不是坏人,不,她不是坏鬼,她叫小娟,我认识的,她没有伤害我。”
他看我确实没事,才收回手。
小娟躺在地上,张着嘴,舌头还是吊得老长。我想过去扶她起来,但她那样又实在太恐怖,好像只要走近一点,那条如血一般鲜红的舌头就会把我卷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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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自杀者下地狱
程小野突然也冲了进来,手上拿着拜师时青鸾送的桃木剑,嘴里念着收鬼咒:“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
小娟才刚好转一点,被她这一念,又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嘴里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
我急得大喊:“程小野,快住手,她是小娟……”
叶庭深一抬手,生出一股疾风,把程小野扫到后面的墙壁上。
我拍拍胸口,安抚惊魂未定的小心脏。真是,没被小娟吓死,也要被冲进来救我的两个人吓死了。
大概真是撞疼了,她‘哎哟’一声,像个炸毛的小狮子冲到叶庭深面前,怒目圆瞪,“好歹我也是你们的媒人,你老婆的邻居兼死党,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哎哟,疼死我了,我的小腰……”
叶庭深傲娇的抬起下巴,不以为然,道:“要不是手下留情,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真不知道你这五年是学的什么。”
程小野被戳中痛处,堵得哑口无言,下巴抖得跟马达似的,无奈又打不过。最后把怒气转到我身上,狠狠地瞪我一眼。
我则是用和叶庭同样不屑的眼神还回去。
“你们可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你们那样。”
待她看清小娟的样子后,收起桃木剑,依然是不满地嚷嚷:“什么情况,我好不容易碰到一只能收拾得了的小鬼,偏偏又是一熟鬼,你们还让不让我在这行混了。”
我丢给她一双白眼,这女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到医院的天台上,我把小娟的事情又讲了一遍。程小野又是免不了一阵哀叹,说什么没鬼可收就够无聊的了,现在还不能超度她,真是老天无眼,要埋没人才。
其实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整天把收鬼的话挂在嘴边,但真遇到可以超度鬼魂而不必让他们灰飞烟灭的时候,她还是会选择后者。
经过叶庭深的解释才知道,按地府律法:自杀与不孝顺父母同罪,必下地狱受罚。若是阳寿未尽者,受完刑罚还得等到此生的阳寿耗尽,才可投胎转世。
我走到小娟面前,拍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小娟走到中间,悲戚的道:“谢谢你们,我知道是自己不孝,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不但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让他们永远背着逼死亲生女儿的良心债,我下地狱也是该的。”
叶庭深眉头一皱,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既是柳儿的同学,我倒是可以带你到陆判府跟陆判求个人情,看是否能从轻发落。但是,得等到我们先找到大哥。”
银白的月光洒下来,照在他白皙脸庞和白色衣衫上,好似圣母的光辉自天际落下,我仿佛看到他的身后长出一对天使的翅膀,天空纷纷扬扬地飞舞起了洁白无瑕的羽毛——
而他就是那个天使。
心里蓦然升起一股虚荣心,想着我老公不但帅得人神共愤,还心地善良。他真是老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小娟道谢之后,就离开医院。她要趁自己还有时间,再回去看看爸妈。毕竟这一别,即是永远。
早上,医生检查爸爸的伤口,发现他昨天断了的胳膊,骨头在一夜之间就已经长好了七八分,惊得眼珠子都快掉来,下巴都要脱臼了。以为自己误诊,后来又反反复复查了好几遍。走的时候,镜片下眯起的眼睛里透出的光,就像x光似的,恨不得把爸爸看穿,看透,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哪里知道是叶庭深用法术帮了爸爸,要不是怕引起太大的怀疑,他会直接治好爸爸的伤,那时他才是真的会惊得下巴掉地呢。
确定爸爸没事后,我决定立刻到山城找杨畔,这一次逮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叶庭深喊了句:“等等。”然后掏出一张面值二十万的冥币,让程小野给他烧一套现代的着装。
我老公还真是大手笔啊,一套衣服就掏出了二十万的票子。只是,你给一个阳人冥币,确定她能有地花吗?
连我妈都看不过去了,要从口袋里掏钱给她女婿买套衣裳。
程小野手一挥,生气鸟,“妹夫,你这样做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我和杨柳可是比亲姐妹还亲的关系,别说送你一套衣服了,就是别墅我也能送你两套啊。”
噗——妹夫?她那语气,还真没觉得不好意思。明明就在个把小时前,她还和他不供戴天似的。
装逼的本事也见长,别墅两套,谁不知道,一顿下饭店钱就可以买上好几套别墅。
我笑着走到她面前,一手放在她肩膀上,说:“程小野,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两个字。”等她凑近了,我举起两根手指头,“没戏。”
看着她气得牙痒痒的模样,我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她不就是想到妙木山的结界里,看看鬼魂妖精们生活的世界吗?其实也不是不能满足她这个好奇心,但依她那种见到鬼就兴奋的样子,怕是会有去无回。那里的鬼啊妖啊哪个不是千二八百年的道行。就像叶庭深说的,就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再加上一炮仗脾气,还不分分钟被灭了。
她眯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抓着我的手一左一右的甩着,“柳儿,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打从娘胎就开始的基情……额,友情了吗?难道你真的忘了我们曾经……”
我掏掏耳朵,挑眉问道:“你真想去?”见她欣喜的点头,我又说:“那得看你这些天的表现了。”
话音还没落,她就用箭一般的速度冲出去,只留下一阵风。
为了节约时间,叶庭深先隐身跟我坐上到县城的客车。刚到县城,就收到了衣服。等再回来时,他又惊艳到我了。
一头利落的短发,细碎的斜刘海轻盈地散在额前,剑眉下,是一双狐狸样细长的丹凤眸,在阳光下微微一眯,那样子简直勾人。
白衬衫挽到手肘处,黑色修身西装裤扎在腰上,露出大长腿,特别是那翘臀,简直让女人都羡慕嫉妒恨呐。
有阳光校草的清新雅致,还有成熟男人的内敛稳重,更有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这几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结合在一起,生出一种让人无法逼视的凌厉美感。
他的出现吸引了候车室里无数双倾倒的目光,他却只看着我,旁若无人的走到我身边。
我环视一周,把那些羡慕嫉妒恨的一箩筐目光,全都当成赞美收下了。
等他坐稳,我贴在他耳边,犯着花痴:“老公,你这样真的美翻了,帅爆了,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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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的女人谁敢动
他却皱着眉,“真的好看吗?我怎么觉得别扭得慌,衣服太紧,裤子透风,好像有种只穿底裤就出门的感觉?”
他们穿的长袍下都会穿裤子,没了长袍的遮掩,他会有这种感觉也不奇怪。
柳儿分割线……
开往山城的大巴车,匀速向前行驶着,阳光、山峦晃眼即过。
我突然有些贪心起来。心想,他若是个凡人该有多好,我们便可以像普通的夫妻那样,工作、挣钱、买房,生小孩,然后慢慢变老。
即便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维持现状也是好的。只可惜,青鸾的丹药只能保我三个月。我们的幸福必须用他的牺牲来延续。
我靠在他肩膀,莫名的有些伤感,“老公,你要是少了五百年的修为,你会怎么样啊?”
他再过五十年就可以修成鬼仙。成了仙,便不再是见不得光的鬼,也不再是人们口中的‘脏’东西,而是受人膜拜的存在,不死不灭。
“柳儿,若是没有你的陪伴,我一人修得永生又有什么意思。到时我们一同修炼,再过五百年,我们便可修成正果,永生永世在一起。”
突然,他身体一僵,眼睛扫过车厢。顺着他的眼光,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全车厢里的人都盯着我们,那眼神就像看怪物似的。
额……车厢那么安静,我们的对话肯定有落入他们的耳朵。一口一个修仙的,人家不把我们当成神经病才怪呢。
我抚着额头,好似看到头顶上飞过一只小鸟,叨着一排小点点……
山城。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杨畔的下落,却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活色生香酒吧内,巨大的七彩水晶球在舞池上方旋转,散发出绚丽的极光,音乐声震耳欲聋,年轻的男女们疯狂摆着动着身体。
叶庭深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在看到台上的女人坦胸露背的样子后,眼里只闪过一丝惊诧,然后就眉头紧皱,眼中似乎还有些些的嫌弃之色。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女人端着酒杯走上来,挺着两个快要跳出来的半圆球,轻蔑地看我一眼。
其实不止是她,酒吧里的女人看我都这眼神,因为我穿着实在太过清水,白t恤和牛仔裤,再加一双万年不变的板鞋,跟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根本就格格不入。
又偏偏,和我一起的还是个难得一见的超级帅哥,她们怎么能不地对我嗤之以鼻。
浓妆艳抹的美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帅哥,能请你喝杯酒吗?”说完眉眼一挑,抛一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他往后一退,眼神凌厉地扫她一眼,然后搂着我的肩膀,专注地找人。
那女人脸色就像吃了苍蝇似的难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用胳膊顶了叶庭深一下,说:“帅哥,美女请你喝酒,你怎么不接着呀,说不定喝完之后还能有幸与美女跳个床单舞什么的。”
叶庭深瞪我一眼,甩都不甩那个女人,拉着我继续找人。我佯装回瞪过去,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带得出去,带得回来,这才是我杨柳的好老公嘛。
舞池中央,一身着花衬衫的男人,在几个穿着清凉的女人面前用毫无美感的姿势扭着屁股。能把俗气展现得这么淋漓尽致的男人不是杨畔还有谁。
我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膝盖弯上,趁他跌倒,抓住他头顶乱成鸡窝的一撮黄毛,“爸都被人打成那样了,你怎么就忍心丢下他,怎么还有心情跑到这里来花天酒地,杨畔,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音乐停了,所有人都看着我们,指指点点,一副有好戏看的样子。甚至还有人给我加油打气。卧槽,现在这都什么人哪。
杨畔被迫低着头,翻眼对我恶狠狠地吼道:“杨柳,你给我松开,你要再不松开,信不信我捧你。”
“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揍谁。”说完我一巴掌又打在他背上,一想到爸爸被人打成那样,心里的火就哧哧的往上冒。恨不得把他当小强,一巴掌拍死在这。
杨畔没想到我真敢打他,爆脾气也上来了,“杨柳,你还反了天了,连我都敢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他用力一挣,我害怕真的扯伤他的头皮,就松了手。他从我手里挣脱,抬起手想扇我,就被叶庭深抓住,疼得他吡牙咧嘴,嗷嗷叫嚎。
“我的女人,谁敢动。”叶庭深甩开他,又说:“就算是大哥,也不行。”
我万万没想到,叶庭深在这个时候,还玩霸道总裁。不过,那个气场,真真是挺酷的呢。
“你特么的是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杨畔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发白,颤着声问:“你你你是妹夫?”
叶庭深用几不可见的弧度点点头,杨畔就乖乖的站在那,双腿有些打颤。还不停地对我眨眼,使眼色,意思是让我帮他说两句好话。
“切——怂包一个。”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然后都跟着哄笑起来。
叶庭深丹凤眸眯起,凌厉的眼神向四周扫一圈,那些嫌事闹得不够大的人一时间都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了。
有的人生来就是闪光点,甚至都不用开口,只一个眼神,无言的气场就能震住全场。叶庭深就是这种人,总是能在他身上感到一种横扫千军般的霸气。
他拉着我的手,“柳儿,出去再说。”
我刚才也是看到杨畔就气糊涂了,才忘记了这是在公共场合。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事,得回到家关起门来解决,不能让人把我们当笑话看。
看热闹的人自动退开,让出一条道。杨畔老实地跟着,就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气焰都没了。
出了门我们就打了一辆的士,到最近的宾馆开了两间房。
房间里,叶庭深对着杨畔抱拳,喊了声‘大哥。’这一声大哥惊得杨畔半天都没回过神,诚惶诚恐的看着他,不敢应。
我瞪着杨畔,忍住想再踹他两脚的冲动,“老公,就他做的那些事,哪一点配做大哥啊,他连人都算不上,你叫他杨畔就行。”
杨畔连忙点头,一脸谄媚:“是是是,柳儿说的是,我不是人,我混蛋,我不配做她大哥,您叫我杨畔就行。”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来气。那个小时候总是站在我面前保护我,疼爱我的大哥,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不但游手好闲,还好赌成性,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让我又气又恨。
叶庭深双手负在身后,说:“我娶了柳儿,叫你一声大哥是理所应当。但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做法,你不照顾岳父岳母已是大不孝,如今还让他们受到这样的伤害,还有柳儿,她可是你的妹妹,你竟要打她,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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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活得像个人样
“丢光了男人的脸。”我说出叶庭深没好意思说完的话。
他们俩一齐回头看我。不过,一个是赞许的眼神,一个是敢怒不敢言。
杨畔站在那里,不管我们怎么说,他都一副趋势小人的模样,没有半点男人该有的骨气。
心里莫名的就泛起了酸,眼睛氤氲,摇着他的肩膀,吼道:“哥,你能不能活得像个人样,你看看你自已,成什么样子了……我们不求你有多么出息,但你至少也要有点男子汉的样子,不会走到哪里都让人戳脊梁骨,让爸妈在村里抬不起头。”
他双手握拳,拳头轻轻地颤抖着,抬起头与我对视一刹那就别开眼。看着窗外的繁华,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上蒙着一层我看不清的东西。
我想那或许是对未来的恐慌,或许是骨子里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深恶痛绝。
叶庭深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大哥,浪子回头金不换。”
杨畔答应跟我们回家,但是要先拿回夜明珠。他即便不说,我也会去拿回来。毕竟那颗夜明珠,可是价值边城。宁愿卖掉之后把还赌债剩下的钱,给爸妈养老,给哥娶老婆,还可以捐给贫困山区。怎么都不能便宜那些赌徒。
打车到界石镇的地下赌场门口,我们正要进去,杨畔突然往左边跑去,我以为他是要临阵脱逃,就跑去追他。却看到他停在花坛前面,弯下腰,伸手在里面摸了一块砖头提在手里。
做足要去干架的架势。
我说:“有你妹夫在,你还拿什么砖头,带着手掌鼓掌就行了。在他面前,还能有他们跳腾的份。”
他看了叶庭深一眼,嘴巴一张,一副‘我怎么就给忘了他是什么’的表情,然后大摇大摆的带头走过去。
额……我怎么突然想到了狐假虎威这个成语。
经过守门的人一顿盘查后,才来到赌场大哥的办公室。正要进门的时候,叶庭深突然停住脚步,用手挡在眼前。原来是正对门口的地方,供奉着财神爷。
他是鬼,即便有一千年的修行,有神佛的地方,也不敢公然处之,更别说是要在这里施展法术了。冲撞了神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小声问道:“老公,现在怎么办?”
他倒是挺镇定,退到墙边,说:“柳儿,你等会想办法把他们引到外面。”顿了顿又说:“你小心点。”
“我看我还是回去把砖头捡回来吧。”杨畔哭丧着脸,说着就要转身。
“回来。”知道他是怂了,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爸爸的仇不报,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办公室里一共有五个男人,他们个个都赤着上身,露出满手满胸的刺青,脖子上戴着牛蝇粗的黄金项链,脑满肥肠,肚大腰圆。
那一屋子烟味,配上他们这种邋遢的形像,很难不让人感到恶心。
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走过来,推了杨畔一把,漫不经心的问:“杨畔,你小子来干什么?”
那一下就推得他一个趄趔,还好我及时扶住他,才没有跌倒。怪不得他进来时要提着砖头壮胆呢。不过,就算提十个砖头,恐怕也不是人家一个人的对手吧。
那几个男人见状均是‘哼哼’一笑,不屑得很。其中一个色眯眯的盯着我,吹了声口哨,“小妹妹,你……”
杨畔挡在我面前,打断他的话:“黑子,我今天是来拿回我们家夜明珠的,赌债我可以慢慢还你,但那东西是我妹妹的,你必须还给我们。”
那个叫黑子的把脚从沙发上挪到地下,穿好人字拖,慢摇慢摇的走过来,盯着我说:“瞧你这怂样,妹妹长得倒是挺水灵的,要是让她留下来,陪哥哥……”
我怕叶庭深听到这种话会忍不住冲进来,到时真冲撞了财神,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转身提起旁边的椅子就朝着他身上砸过去。
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打架,而且还是提着椅子砸一个一八五以上的大汉。砸上去那一下全身都颤抖着。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拉着杨畔就往外跑,心想只要出了门,就不怕他们蹦达了。
可是,我低估了这些胖子的反应能力,几乎是在我们刚转身的时候,他们就冲了上来,刀疤男像是老鹰提溜小鸡似的,抓住我的衣领把我给提了起来。
也是在这时,叶庭深闪身进来一个手刀就砍得那男人的手‘咔嚓’一声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惨叫。
财神爷突然红光一闪,我仿佛看到他的眼睛里透出精光,就像活人的眼睛一般。我赶紧挡在叶庭深面前,他抱着我,用最快的速度退出房间。
杨畔边叫边跑,“快跑,他们追来了。”
沿着来的路,快跑到大门的时候,叶庭深就拉着我们停下,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追上来。
那个叫黑子的男人第一个追上来,气喘吁吁的说,“跑啊,怎么不跑了?刚才不是跑得挺快的吗?”
刀疤男人托着手,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倒抽凉气的痛呼声。另外三个男人,靠在墙壁上,那眼神,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杨畔又恢复了进来时的神气活现,不知是壮胆还是故意得瑟,右脚还上下颠着,“我们的东西还没拿回来,怎么能跑呢。”
黑子哪见得他这得瑟样,骂了句‘格老子的,欠抽的玩意,’大步走来,猛地一拳就挥了过来。
叶庭深身形如魅,瞬间挡在杨畔面前,一只手抓住那个拳头,就又听到骨头‘咔嚓’作响的声音传来。他额头青筋暴起,面部扭曲,叫得跟杀猪似的,那叫一个惨。
杨畔趁机猛踹他,嘴里骂骂咧咧,“让你特么的欺负老子,让你特么的打我老爸,让你特么的抢我妹的夜明珠……”
装逼装到这份上,杨畔,你也真是够够的了。
叶庭深几乎和我同时,额头冒出三条黑线。
那三个靠在墙上看好戏的男人,见到情况不对,立刻围上来。受伤的男人正要跑,杨畔冲了上去,专打人家受伤的手。看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从赌场后面,突然又冲出七八个男人,一起加入了混战的场面。面前黑影凌乱,那几个人的吆喝声痛呼声此起彼伏,相比之下,叶庭深安静无比,自始自终不曾开口。
他出拳迅猛,招无虚发,躲闪敏捷。整个打斗过程,用‘稳、准、狠’三个字已然全部概括。
看到他们那么多人,我一点都不担心。我老公可是一个修行千年的鬼,即便现在没用法术,人家生前也是护国大将来着,对付这几个小混混还不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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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血玉抵债
等我能看清情况的时候,十几个人已然全部躺在地上,哀嚎遍地。据我目测,这些人恐怕三个月都下不来床了吧。
而叶庭深,除了衬衣稍稍乱了一点之外,瞧不出任何异样。
这时,已经有好些闻声赶来的人,都是今晚的赌客,所以并没有前来救人的打算。因赌场本就是违法的地方,更没人敢报警。
我走到黑子面前,一连两脚踹到他受伤的小腿处,说:“把夜明珠还给我们,至于赌债,我们可以慢慢还你,不会少你一分的。”
他点头如捣蒜,说赌债不要了,只要饶他们一条狗命就行。说完抬起血肉模糊的左脸,又惊又惧的看着叶庭深。
拿回夜明珠后,叶庭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血玉,丢到地上,冷冷的说:“这个应该不止卖二十万,你们和他的账一笔勾销。”
我没想到他会拿出随身携带的玉佩来帮我哥抵债。但,若是不接受,恐怕我们家砸锅卖铁也是凑不出二十万的。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无论什么事都要靠他解决,心里除了满满的感动,还有些些内疚。
临走时,杨畔在黑子脸上‘呸’了一口,真是把狐假狐威的涵义发挥得淋漓尽致。
叨叨了一路,回到宾馆,杨畔的兴致依然不减,“妹夫,你刚才那几招可真酷,一记左勾拳就把黑子的门牙打掉了一半,那是什么功夫,能不能教教我?”
叶庭深再好的脾气和耐心,也被他磨光了,进门后将他挡在门外,“大哥,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吧。”说完没等他回话,就拿掉他扒在门框上的手,关上门。
门外传来杨畔的余音:“诶,妹夫,妹夫,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拿起一苹果,边吃边调侃道:“老公,把大哥拒之门外,这不符合你的绅士风格啊。”
他转身,一把将我拦腰抱起,走进卧室丢到床上,欺身压了上来,然后拿掉我手中的苹果,勾唇一笑,“刚才那确实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这样才是。”
见他眸光愈深,我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惹火上身鸟!
我撑住他快要贴上的脸,“老公,你才刚打了一架,一定很累了。不如,先去泡澡,放松一下。”
他没说话,顺从地点头。我刚想说他今天怎么变乖了,自我嫁给他以后,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走的都是霸道总裁范啊。在他将我一起抱进浴室的时候,我就呵呵了,要他转性,估计比让我学会收鬼还要难上加难。
不过,在他看到那浴缸时,就乖乖的把我放下了,不满地说:“这浴池未免也太小了吧,在我们那,就是浴桶也比这个大得多。”
拜托,这是宾馆,能跟他的将军府比吗?在他们那,房价也寸土寸金吗?!我们这里的很多老百姓打工一年,可能就只买得起一块浴缸大的地方而已。
说到这,我难得怀旧起来,“你将就着用吧,我们小时候洗澡,就只有塑料盆,还得用柴火在锅里烧热水,这个已经不错了。”
他突然从后面搂着我,下巴抵在我的颈窝,说:“有娘子的地方,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
他的甜言蜜语,总是能让我浑身飘飘然。我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双眸,那珍珠般润泽的瞳仁,就像一个漩涡,早已让我不知不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爱越深,越恐慌。幸福来得太突然,太浓烈,让我有种深深的隐忧,总是害怕一觉醒来,他只是我的黄粱一梦。
他见我突然沉默,拢着眉,问:“娘子,你怎么了?”
我不是个会悲春伤秋的人,更不会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忧虑。但这些天里,莫名其妙的,情绪就是很低落,总觉得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他就会突然从我的世界中消失。
他的指腹划过我的嘴唇,眼睛里闪着灼灼的情意,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我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尖摩挲——
我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抱住他,紧些,再紧些……我被他亲得浑身酥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全身都靠向他怀里。
他终于放开我,“柳儿,你舍不得人间的生活,你不想跟我住在妙木山,对吗?”
我睁着迷离的双眼,轻轻摇头。
他内心是强大的,也是脆弱敏感的,只要我的情绪稍微低落一些,他就会感到不安。
“我是觉得太幸福了,幸福到有些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我不过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女人,到底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的如斯宠爱。
听完解释,他释然一笑,眸中凝聚着无限的宠溺,“傻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不想这种气氛影响我们的心情,我便说难得来一次山城,想出去走走,他欣然同意。
我们手牵手,一人一个耳塞,听着月半弯,走在山城灯火辉煌的街头,看它与夜空连成一线。好美的夜晚。
观音桥步行街,现在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各种美食在街头林立,看着那些各式小吃,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叶庭深见我多看了寿司几眼,就要过去买。想到上次他拿冥币给程小野买衣服,我赶紧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递给他。他知道我的意思后,讪讪的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坐在店里吃的时候,我想用芥茉捉弄他,就抹了花生那么大点在寿司上,喂给他,“老公,啊……”
他笑着吃了下去。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等他被呛得眼冒金星。可是,他很淡定,吃完后还对我温柔一笑。
难道这芥茉过期了?!
我狐疑地也挤上花生那么大点,放进嘴里。妈呀——这种从鼻子直冲头顶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我张着嘴,伸出舌头,不停地用手扇风。
他捧着我的脸,焦急的问:“柳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辛辣的感觉让我无法开口,只一个劲的对他摆手表示没事。
他以为是寿司有问题,用非人的速度走到端寿司的服务员跟前,揪着人家小姑娘的衣领就拉过来,指着盘中的东西,问她这东西是不是做了手脚?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看他对待小姑娘那凶巴巴的样子,又尴尬又觉得过意不去,抹掉眼泪,说:“老公,我没事,我只是被芥茉呛到了,这东西没问题,你赶快放了人家。”
店里的客人噗嗤一笑,看向叶庭深的眼光也是怪怪的,估计都在笑他土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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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小鬼上身跳楼
本来只是想逗他一下,现在搞得他被人家嘲笑,我心里可愧疚了。
叶庭深半信半疑的放开那女孩,看到客人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觉得莫名其妙。然后走过来捧着我的脸,仔细瞧着。
我抓住他的手,对那女孩说了声对不起之后,拉着他就跑出去。也是通过这件事,才知道,他原来是没有味觉的。才知道,他一日三餐陪我吃饭,尽量营造出阳人的生存环境。只是怕我不习惯,怕我感到孤单。
他做的这些,已不是感动两个字能形容的了的,不由得鼻子有些酸酸的,问:“没有味觉,岂不是吃什么味同嚼蜡?”
他说:“没那么严重,只是每种东西都像是……嗯,喝白开水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做了他两个月的老婆,都还不知道他没味觉这回事。相处越久,越觉得他像是一本书,不翻到那一页,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知道。
“老公,你说想了解我的过去和习惯,可是你却把自己的习惯和过去隐藏起来,这样很不公平。”
“柳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了解我。”
我心里‘扑腾’一跳,“为什么?”
“因为不了解,才会费心思想要去探究。这样,你的心才会永远都在我身上。”
突然,一颗烟花十分应景的炸在头顶,飘飘洒洒的七彩光芒,绚烂了整个夜空。
这时,一个大约十岁的卖花的小男孩跑过来,不由分说的把花塞到他手中,“大哥哥,给这位漂亮姐姐买束玫瑰花吧。”
他蹲下来,看着小男孩,问:“小朋友,你怎么这么晚还出来,明天不用上学吗?”
小男孩低着头,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忧伤,沉默了会,说:“大哥哥,这花你要吗?”
我付钱时,庭深挑了两枝不太新鲜的玫瑰。小男孩说了声‘谢谢’后就跑开了,继续寻找下一个顾客。
想到他不光是对成人有礼貌,对小孩也这么亲和。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
“你很喜欢小孩吗?”
他声音里有着无奈和淡淡的忧伤:“这可能是他卖过的最后一束花了。”
我正想问为什么,就听到‘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前面的斑马线上突然聚集了很多人,女人们捂着嘴,男人们也都露出惊恐神色,望着停在那里的红色宝马。
难道是那个小男孩?!
庭深眸光一黯,我们也朝人群中走过去。小男孩躺在在左边车轮前,睁着一双清澈而带着淡淡忧伤的眼睛,身下已是一片血泊。我转过身,不忍看他四肢残缺的尸体。
很难相信,他在一分钟前,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死亡,分离,真的很简单,只需一个意外,就像我们拿在手中不小心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杯,只需一个意外,就改变了一切。
我问叶庭深,“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醒他,或是帮帮他呢?”
他眸光沉静,仿佛看透世间一切的智者,语气也是平静无波,“每个人从投胎转世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一生就已注定。帮他是有违天道,况且,能帮他一时,也帮不了他一世,顺其自然才是自然之道。”
开宝马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这时才从车里下来,哆嗦着走到前面,看到小男孩的惨状时,花容失色的脸庞惨白如纸,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又问:“那这女孩也是命中注定,今生定要背上一条人命债吗?”
阳人在世间所犯下的一切罪孽,都会有阴司之人记录在册。死后,必受下地狱之惩罚。
他点头,“因果报应,世道轮回,谁也逃不过。但,故意作恶之人,又另当别论。”
突然觉得,还是做鬼好,做神仙好啊,不用经历六道轮回之苦,不用像人类一样,打投胎之日起,一切便都已注定。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得道升天呢。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不论是人、神、仙、妖、鬼,魔,只要存在于宇宙中,一切的因缘际会也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120来了,将小男孩的尸体抬上担架带走。交警也来了,记录现场后,将宝马和开车的女孩一同带走了。
经过这事,我再没心情逛街,就和他回了宾馆。送我回来后,他说有点事情要去做,要离开一会。他这些天似乎很忙,每晚都出去,也不知他到底在忙什么。
我有强迫症,那就是晚上睡觉前必须上厕所。进了卫生间,我的手刚触摸到墙壁上的开灯,却是被眼前飘忽而至的身影吓得滑了下来。其实不止是手,还有整个身体。
他不正是刚刚出车祸的小男孩吗?
他的眼睛就像小时候玩过的透明弹珠似的,没有神韵,没有光彩,甚至都不能聚焦,但它就是看着我啊,而且离我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他突然开口,“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他的声音像重金属相互摩擦时所发出的尖锐声,就跟炒菜时铲子不小心刮到锅发出的一样,每一个字都挠得我心里难受极了。
我后悔死了,在庭深教我背收鬼口诀时,为什么就不认真点,或者听他的话,把收鬼的工具随身带着啊。不然,这时还会被他一个刚死的生魂吓到爬都爬不起来。
他猛地又凑近了些,我们的脸只离了十公分的距离,特别是那双眼睛,真的快把我吓尿了。
他好像不耐烦了,加重了声音,又重复道:“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一次开口,把我的耳膜和脑仁都刺疼了。我往后蹭了几下,离他远一些才扒着门框站起来。庭深不在,我也只能靠自己了,就壮着胆子问他:“你要我帮你什么?”
他虽小,却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想在离开时,再回去看爸爸一眼。但黑白无常正在四处拘他的魂,他便想附身在我身上,让我带他回去。
想来他没有直接上身,而是征得我的同意,也是个善良的小鬼。我也就没那么害怕,答应帮他了。
其实,不同意又能怎么样,我又打不过他。结果还不是被他上身。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帮他。
他上身之后,我的身体里清清凉凉的,就像全身的毛孔都沾了薄荷一样。浑身都轻飘飘的。我只有大脑的意识,肢体已经不受控制。因为——
我推开窗,直接就从十二楼跳下去了啊。头朝地,脚朝天,只看到乌黑乌黑的地面,这完全就是跳楼的姿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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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小鬼下辈子要幸福
这种速降的感觉,比第一次被叶庭深抱在怀中飞到半空,更让人胆战心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一颗西瓜从高空掉下,摔得西巴烂的画面。
他是不是想弄死我啊,我不想死得这么难看啊。真的想哭,却挤不出半滴眼泪。
这一眨眼的功夫,我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呼——终于落地了。
我的声音直响在大脑中:“小鬼,不带这么吓人的好吧。”此刻,竟然有种死而复生的赶脚。
“切,真怂。你都跟千年的鬼睡过了,还怕这个。”
“……”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鬼啊?什么叫睡过了,他他他能不能说得稍微好听一点吗?尽管这是事实。
我们在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我趴在橱窗玻璃上,两眼直直盯着一个奶油蛋糕的模型,蜡烛下是用巧克力色写着的生日快乐四个字。上面的水果也做得很逼真,特别是那草莓,上面的水珠就跟天然的露珠似的,晶莹剔透。
然而,这蛋糕逼不逼真,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到玻璃中的自己,目光贪婪,嘴角挂着银丝,额头上就差写上三个我、想、吃的大字了。
现在凌晨两点,可观音桥的步行街是不夜城,三三两两的人还是在经过的啊。
真丢脸,我羞得无地自容。可是,脚不听使唤,就像立地生根似的,栽在这里了。
“小鬼,现在蛋糕店都关门了,你想吃也买不到啊,你看人家都看着咱们呢,要不明天再来买,行吗?”
说完才想到,他哪里还有明天,他已经死了,看完他爸爸就要到地府了。
他终于肯走了。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低落,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他从来没有吃过生日蛋糕。”
我没接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住的地方与步行街的差别,就像古代的皇宫和贫民窟作对比一样。房屋低矮,外墙破损严重,特别是在不太清晰的夜色下,更显萧索。
长长的阴暗的通道里,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照得地下的路都跟摇晃起来。通道两边堆满了箩筐之类的东西,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隐隐的还能听见苍蝇在箩筐里飞来飞去的声音。
这里住的大多都是来自山城周边县城打工的农民,男的棒棒居多,女的在餐馆里帮忙,或是做保姆。他们的孩子都是每年只能见父母一次或两次的留守儿童。
我能知道得清楚,是因为我们村就有几个没什么文化的四五十岁的夫妻就住在这一片。
在我感叹贫富差距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他家。
门没关,但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敲门。
“秦大军在家吗?”
从我的嘴巴里说出了这句话,而且还是我的声音。
我问他:“你搞什么?都回来还不出来?不是说要见你爸爸吗?”
他说:“我爸肯定还不知道我出了事,我不想吓到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是木棍打在地上的声音,还有脚步声。灯亮了,门开了,一个闭着双眼的中年男人站在那,手里拄着一根用青安树自制的拐杖。
他问:“你是谁啊?”
“我叫杨柳,是小川的朋友,他让我转告你,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到s城去了,说那里卖花的生意好做,想去试试。时间紧,没来得及赶回来,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这声音还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爸爸先是一阵抱怨,脸上的担忧和焦急不言而喻,最后又责怪自己没本事,照顾不了他。从他那里也知道了,这小鬼的妈妈在他爸爸眼睛看不见之后的一年,就丢下他们跟一个外地男人跑了,至今没有音讯。
他们父子俩,一个乞讨,一个卖花,就这样相依为命的活着。
即便他们已经过得如此艰辛,小鬼却还是逃脱不了宿命,死在车轮之下。我从不喜欢感叹命运弄人这样的话,觉得这不过是那些所谓的文人无病呻吟罢了。
离开的时候,‘我’还告诉他,小鬼床头的柜子里,有一个文具盒,里面有两百多块钱,让他带着回家。因为家里有低保,勉强也能够他一人的日常开支。
我震惊了,不相信这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所为他爸爸做的最后的事情。他的成熟让我感到心酸。想落泪。忍不住谴责他的妈妈,那个自私、冷血又无情的女人。
他爸爸送‘我’出来,直到我们走到了巷道的转角,才听到木门关上的声音。
他从我的身体里出来,正好站在那盏昏黄的灯下,说:“谢谢你。”
尽管他的眼睛还是像冰冷的弹珠,不能聚焦的看我,但我却一点都不怕他了,走过去抱着他,“小鬼,希望你下辈子……幸福。”
慢慢的,他的身体变成透明的光,从我怀中一点一点的消逝。看着无尽的夜空,我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突然,一个熟悉的怀抱将我搂在怀中,轻柔地叫了声:“柳儿。”
我转过身,仰头问他:“老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牵着我的手,慢慢地往回宾馆的方向走去:“在‘你’趴在橱窗上流口水的时候。”
知道他不现身,定是知道小鬼对我没有恶意,上我的身只是想了却最后一桩心愿。所以他暗中跟着,直到小鬼离开才现身。
这一晚折腾下来,天也亮了,一夜未睡,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跑到昨晚趴橱窗的那家蛋糕店等着人家开门。
开门后,我请老板帮我做两个奶油蛋糕,而且要和那个模型一模一样。叶庭深用特殊的办法将一个送给小鬼。我拿着另一个送给他爸爸,顺便把口袋里的钱都悄悄的放进他的口袋里。
回到宾馆后,我敲了半天的门,杨畔才顶着一头乱成鸡窝的黄毛起来,穿着无袖背心和松松垮垮的花短裤,连脚上的鞋穿反了都没感觉。
他打了一哈欠,抱怨道:“柳儿,这大清早的你就夺命连环催的,烦不烦人呐。”
都十点了还说早,他这些年还真是懒散惯了。要不是他比我大两岁,真想一巴掌拍上去,“给你十分钟,收拾好自己,然后回家。”
“我手头上还有点事没处理好,要不你们先走,我过两天再回来。”
我回头剜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他喉结‘咕噜’一下,又‘咳’了声,说:“我说让你们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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