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错乱
无力的阳光根本没能像祁连弟子盼望的那样,来驱散身边滑腻的烦躁,反而像几滴掺入糨糊的油脂,让一切变得更加混乱与恶心。
竹哨啪的一声,爆碎成无数碎片,而周围的时缓时急的异响更加的欢快起来。
小蚩毛纠猛然睁开双眼,伸手闪电般抄住身前竹哨的碎末,连着自己的手一起塞进了已经吞饱了汗水、正妖娆劲舞的命火中。金色的命火就像被钢锥刺伤的毒蛇,在所有人的耳鼓深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狠狠的跳跃起来,在半空中的刹那就已经变成殷然的血红火焰,一头撞进了石林!
小蚩毛纠同时凄惨的尖叫了一声:“快逃命,禁制爆发了!”站起来做了个转身欲逃的姿势。
温乐阳等人都在脸上摆出了一个惊骇欲绝的表情,身子却纷纷诡异的扭动着,就在祁连仙宗老道们心神巨震的瞬间,所有人都退进了石林!
快逃命,是温乐阳等人提前和小蚩毛纠约定好的暗号,只要一听到这三个字,就说明石林的禁制已破,大伙立刻往里冲。禁止爆发了,是小蚩毛纠的临时发挥,虽然他只是一个群众演员,但是始终以大腕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侏儒老道第一个回过神来,愤怒的怪叫了一声,半空中的巨剑与赤炼剑阵怒啸而斩!与此同时一声焦雷彻底击碎了惨薄的阳光,万道弧光尽情绽放,就像无数把天刃,带着磅礴的神芒狠狠的迎向那把炽烈的流金火铃。
石林的禁制被小蚩毛纠的红印子蛊破掉,变成了普通的石柱,在禁制恢复之前,根本抵御不住威力巨大的法宝,这段时间里就得靠着温乐阳和小易,来挡住祁连仙宗。
温乐阳站在石林内最靠外的边缘,身前地至金流毒疯狂的盘旋而起。暗铜色的怒涛就像捕食的巨蟒,准确而敏捷的迎住了剑阵赤炼。
小易站在他身后,刚打出第一枪正手忙脚乱的准备填弹,同时心里信誓旦旦地发狠,第二枪一定不手软,一定要照着老道打。
不说不做等人帮不上忙。退到了石林中更深一些的地方,温不做来不及欣赏周围的景色,不住口的催促:“大龙根,赶紧的吧!”
小蚩毛纠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两根巫刺上下如飞。指挥着自己地命火不停地翻滚着。额头上大汗淋漓!
石林边缘。焦雷轰天、巨剑震鸣、纠和着至金流毒地摩擦声与赤炼剑阵地尖啸。把黎明地清净恢宏壮烈地砸了个粉粉碎碎。
雷心痧唤出地万道霹雳。好像雷公地千钧之怒倾泻而出。
巨剑流金火铃首当其冲。在激烈地震鸣中荡起烧天地怒焰。奔腾破晓着裹向雷霆!
两股声势足以让天地震颤万山哀鸣地力量。无论是温乐阳还是祁连仙宗地弟子。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咬牙切齿地等着两股巨力相撞、天崩地裂地那一刹那。
猎猎燃烧。几欲碎天地流金火铃却在天雷涌动而下之前。在接触第一道细小地可怜。只能用玉米须子来形容地闪电地瞬间。猛地哀号了一声。就像一条被电翻了地胖头鱼。跳了一下之后笨拙地摔向地面。
那么大个的宝剑迎上雷心痧。居然像只遇到神龙的鸡一样不堪一击,而且还是母鸡。
天上的巨雷不停,尽数砸在了正在和至金流毒滚滚相缠的赤炼剑阵上,赤炼被天雷正中腰身,哗啦一声立刻被截成了两段,飞剑被毁,大批地祁连弟子哀号摔倒。
剑阵一破,游散的飞剑虽多却再也抵挡不住至金流毒的怒涛,纷纷哀鸣着。现在流毒之中挣扎不出。
一切都发生在星火之间,温乐阳看到巨剑一触而溃,先是一愣,跟着猛地跳起来,对着身后的小易大吼了一声:“跑!”
半空中正在剿杀飞剑的至金流毒随着他的心意,陡然转向,闪电般射向小易身前!
一声只属于烈焰的咆哮!
在至金流毒扑涌而来的时候,一方碗口大小的红玉法印毫无征兆地从空气中跳跃出来,带着暴躁地怒吼。和流毒纠缠在一起!
暗铜色的流毒肉眼可见地迅速被烧灼成灰。簌簌落地,而法印也像落进了泥沼的恶禽。奋力的扑腾着却始终挣脱不出。
巨大的流金火铃,只是侏儒老道的障眼法,徒具声势却没有一点威力,先前劈裂地面的力量都是老道自己的真元,跟大剑一点关系没有。隐在半空中的这只红玉法印真火鉴,才是他修炼的法宝。
侏儒老道最忌讳的,就是温乐阳这伙外人中倏然出没的万道雷霆,一直就用流金火铃虚张声势,刚才小易上当,老道毫不犹豫的发动真火鉴,先要去除这个最大的危险。
温乐阳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天上那么大个的一把宝剑,怎么连被厨子飞上天的菜刀都不如,晃晃悠悠的就掉下来了,但是他身体里的生死毒流转,皮肤开阖,灵觉一直牢牢覆盖住周围的一切,倏地发现一个好像实心大碗似的东西向着小易如电而至,立刻指挥流毒拦截。
侏儒老道须发怒张,顾不上研究自己用道法精心隐藏、悄无声息击出的真火鉴是如何被温乐阳发现的,矮小的身体一转,闪电般冲向了小易。
小易根本就没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打完雷心痧之后大眼睛一眨,巨剑飞了、赤炼炸了,至金流毒兜转到自己跟前拦住了一只大印。
大眼睛再一眨,侏儒老道突然出现,瞪着她身边的温乐阳,森然怒吼道:“小贱人受死!”随即十指箕张,向着自己抓了下来,随即眼前一黑。
在一瞬间小易既不害怕也不仓皇,而是本能性的奇怪了一下,这次没眨眼。怎么黑了?
温乐阳像一座不怎么魁伟的小山,就在侏儒老道要撕碎小易的刹那,倏然横亘在两人之间。随即,山倒了!
侏儒老道撷着万钧之力一头扑进温乐阳的怀里,二百多年修炼的火行真元,就像万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温乐阳的身体;温乐阳刚刚吸敛了至金毒性的错拳也像暴风骤雨一样。数百击重击几乎在刹那爆发,毫不留情地轰击老道瘦小干枯的身躯。
流毒、真火鉴、以及天空中残余的飞剑各自咆哮呼啸着,纷纷涌向两人,想要救主伤敌。
抱成一团的温乐阳和侏儒老道都站立不稳,像一对滚地葫芦,连带着他们身后的小易,乱七八糟的摔进了石林。同时小蚩毛纠焦急地呼叫传来:“禁制成形,退后……”话音未落,突然惊呼了一声。就此杳无声息。
整座石林都猛的一震,刚刚一直在石柱上妖娆燃烧的金色命火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石林边缘轰然巨响,至金流毒和诸般法宝全都砸上了石林。虽然声势凛然,却根本无法撼动重新封印石林的禁制,都被留在了外面。侏儒老道和温乐阳翻滚了一阵,彼此都挨了不知道多少下狠击,直到小易的一声痛呼响起,两个人才猛地分开,一起扑向了小易!
侏儒老道现在心眼里就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小易毙了再说,温乐阳宁可自己死八回。也不能让小易掉一根头发。小易被摔的七荤八素,正晃晃悠悠的坐起来,大眼睛一眨,俩人迅猛如鹰隼向着自己猛扑,百忙之中又把眼闭上了。
随即觉得小易觉得身体一紧,一股熟悉的味道霍然将自己包围,再睁开眼睛地时候,温乐阳的一只手正牢牢抱住自己。
侏儒老道却不见了。
不止老道,不说不做、小蚩毛纠、老实孩子骆旺根再加上尸煞。全都不见了。
石林里一块石头都没有,身边既无风掠过,天上也没有太阳星辰,眼前一望无际,遍地黄土直铺天际。
小易皱了皱眉头:“老道呢?他们呢?”
温乐阳身体微弓,像只嗅到危险的豹子,警惕地望着周围:“不知道。老道刚扑起来之后一下子就不见了。”小易满脸的稀奇古怪:“不见了?隐身法?”
温乐阳摇摇头,从兜里拿出了一根胡萝卜,对着小易说:“就是这样不见的。”说着把胡萝卜用力一掷。胡萝卜刚刚飞出四五米。倏地消失了。
没有任何征兆,连一声被咀嚼的脆响都没有。一下子就消失无形。
小易哎哟一声,两只眸子里都是惊疑,也从自己兜里摸出根胡萝卜,犹豫了一下,掰成了两截,其中一截依样扔出去。
这次更奇怪了,胡萝卜明明向前飞,飞到半截之后猛地一震,突兀的拐了个直角,翻着愉快的小跟头向着横出摔了出去,在地上弹了几弹之后,落在十几米之外。
小易试探着得出一个结论:“半截的…会拐弯?”
温乐阳苦笑着摇摇头:“你再看看。”说着伸手一指。那半截掉在地上的胡萝卜,莫名其妙的又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毫无生气地黄土连天。
小易只觉得全身毛孔发乍,手一松,另外半截胡萝卜向地面掉了下去。随即只觉得头顶一沉,明明掉到地上去的胡萝卜竟然从半空跳了出来,砸到她的脑袋上。一向胆大包天的小易这次都快吓傻了,颤声说了句:“这地方闹鬼!”像条灵巧的鱼似的一翻身,一只手还牢牢攥着大喇叭,手脚麻利的爬上了温乐阳的饿后背,跟着又充满诧异的惊叫了一声。
她明明是向着温乐阳后背爬地,这个业务她熟练无比,都快成本能了,结果完全没想到,翻身爬了两下之后,竟然和温乐阳脸对脸,胸膛对着胸膛,爬进了他的怀里。
很诡异。
就好像躺在床上,双手一抻把被子抖起来往身上盖,结果被子没了。屁股底下多了床褥子……
小易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温乐阳的脸,生怕自己一眨眼,温乐阳会变成侏儒老道。
温乐阳用一只手稳稳的托住她:“怀里后背都无所谓,你千万别离开我就是了,这个地方古怪的很!”
小易像只小章鱼一样。圈手圈脚把自己抱在温乐阳身上,垫了垫屁股觉得坐的挺稳,把下颌舒舒服服的搭在温乐阳肩膀上,红着小脸笑了。
温乐阳觉得那副小小身躯异常地柔软,好像快要融化在自己怀里,心脏在胸膛里不争气地砰砰乱跳,小易的长发软软斜斜地蹭在自己脸上,出奇的痒,一时间什么灵觉都没有了。就像侧头去亲亲小易吹弹可破的脸蛋。
小易不知道第几次惊叫,一下子敲碎了他地胡思乱想,温乐阳霍然转身。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以他的眼力都没能看清楚是什么。小易把脑袋从温乐阳的肩膀上缩回来,和他四目相对,大大的眼睛里都是不敢置信:“温…温不做…刚才在我眼前转来着……到底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温乐阳伸出另一只手,在小易的眉心上揉了揉,帮她放松:“这个地方……什么都是乱的。东南西北、前后左右都在不停的变化,摔一跤未必是向下,跳一步也许一头就顶到了地面。”
小易笑得甜美而清澈:“不懂!”
温乐阳也不着急。双臂微微用力把她抱下来放在地面上,不过一只手扔牢牢抓住她的柔荑,两个人四目相对。
温乐阳嘱咐她:“你向后退一步试试。”小易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开,结果脚明明向后迈出,人却一头扎进了温乐阳的怀里。
小易又惊讶又奇怪,死死抓住温乐阳的手,不停迈步向着前后左右试探,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里地空间和顺序根本就是乱的,有时候像左走,实际人却向后退开;有时候向前扑,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右边。
温乐阳苦笑着等她玩够了,才解释说:“这里的方向乱成了一团,动作小的话就会前后颠倒左右调换。”
小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动作大的话呢?”“这里的空间被割成了无数块,你看不出来,不过咱们眼前这一块,也许是刚刚从咱们背后绕出来的。也许不久之后又会跑到咱们头顶上去。你能明白不?”说着,自己也额头冒汗:“就像咱俩。如果距离稍远,面对面的站着不动,也许一会我就跑到你身后去了,也有可能跑到远处你看不见地地方。不是我在动,而是我所在的这一小块空间,把我给带走了。”
小易这下算是明白了:“他们….不说不做他们,还有老道,都被空间带走了?”
温乐阳的脸上却突然郑重起来,好像没听见小易的话一样,拉起小易诡异的左右跳跃着,好像在一片飘移的石板上选择道路一样,迅速冲出了几步,随即伸手一抓!
就在温乐阳伸手的同时,老实孩子骆旺根突兀的出现,被温乐阳一把抓住了胳膊揪了出来。
骆旺根面如土色,在看到温乐阳,先愣了一会,才颤声说:“这里闹鬼!蚩毛纠一封上禁制,他们就全都不见了……”
小易却一声欢呼,满脸欢喜的看着自己地英雄:“你能看得见?”
温乐阳的灵识在进入石林之后依旧四散铺开,把周围的一切都如实呈现,这次和以往的环形电影稍有不同,屏幕都碎裂成无数块,在电影院里四处乱飞。不过温乐阳还是能勉强分辨方向,及时发现正在靠近自己的同伴。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温乐阳才能左躲右闪着扑到小易身旁,而侏儒老道不知道一头扎到哪去了。
三个人手拉手,温乐阳屏息凝神,静静的寻找着其他人。第二个被温乐阳抓出来的人是温不做,温不做脸色如常,告诉大伙:“我看见侏儒老道了,奶奶的,没来及骂……”
所有修真法门的灵识都是将自己渐渐融入天地,借万物之眼来观察周围,就是所谓地天眼。即便是道法高深地修士。到了这里也只剩下晕头转向,温乐阳的灵觉和他们迥然相异,是把自己地感觉抽离于四周,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天下,石林中地空间虽然破碎移动,但是他还能勉强分辨。
只不过他的灵觉距离有限。只能带着救出的人,不停的向着四周移动,费力无比的去寻找失踪的同伴。
就在这个时候,小蚩毛纠突然拉着三寸丁温不说和尸煞,从温乐阳跟前跳了出来,六个人立刻手拉手串成了一串,温不做这才满脸惊奇地瞪着小蚩毛纠:“你也能看得见?”
小蚩毛纠满脸得意的点点头,充满敬佩的咱了声:“师祖爷爷算无遗漏!”在他心里已经牢牢的认定,留下禁制的人一定就是拓斜师祖。说着跑到队首。拉起温乐阳的手:“跟着我走,我能看清楚出路!”随即迈开双腿跑了起来,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小蚩毛纠却带着大伙东躲西钻,不停的跳来跳去。而温乐阳眼中的疑虑,也渐渐变成了信任,放心大胆的跟在他身后。
蚩毛纠在前面带路,嘴巴也不闲着:“石林地禁制一共两层,外面下的封印坚固无比,任凭再厉害的法宝轰击也岿然不动,只有施展红印子蛊才能解开!进到石林之后,还有一层法术。颠倒乾坤错乱空间,我本来也晕头转向难辨东西,但是一施展红印子蛊,立刻就能看清楚了!”
温不做似乎不甘心把话全让小蚩毛纠说了,听到这里地时候猛地喝了声彩:“明白了,红印子是两层禁制的钥匙,当初布下禁制的高人,生怕拿钥匙的人会被敌人胁迫进入石林。”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脸上都洋溢起由衷的佩服。如果蚩毛纠是被对头挟持着一起进入石林,那在第二层颠倒天地乾坤的法术里,只有蚩毛纠自己才能看清道路,想要逃跑易如反掌。
小蚩毛纠脸上的敬佩之色,比所有人都更甚,嘴巴啧啧有声的感慨:“两道禁制,都是巫蛊之力啊!什么时候我才能炼出这样的禁制!”
小易撇撇嘴巴:“师祖爷爷地本事,你基本不用想了,那个侏儒老道呢?”
小蚩毛纠哈哈一笑:“正乱窜呢。脸色又青又白。吓人的很……”
大伙随着领路的蚩毛纠绕来绕去,个个神擦飞扬。两层禁制都是为了红印子而设,在加上侏儒老道说过的话,温乐阳、小易、蚩毛纠和骆旺根仿佛已经看见师祖爷爷留下的宝贝,正忽闪忽闪的烁烁放着光、向他们拼命招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蚩毛纠欢呼了一声,对着大伙说:“跑出来了!”随即拉着温乐阳用力一跳!
所有人只觉得一阵清凉彻骨的风猛地吹过身体,脚下无边黄土在清风的吹拂下,就像稚嫩的雪花,迅速消融瓦解;眼前地光亮好像在跳跃着,每一震就会明亮一些,片刻后周围景象就彻底变幻了,清晰而稳定!
脚下是冰一样的地面,光可鉴人,周围都是粗大、高耸入云的石柱,如玉般的温润光泽层层流转,几个人终于从那边出了黄土什么也没有的错乱天地中,又回到了石林。
但是温乐阳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就一伸手把小蚩毛纠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在他们面前,一条粗大斑驳的血线,弯弯曲曲一直通向了石林的深处。
温不做只看了一眼,就笃定地告诉其他人:“有个血人,从这里爬过……”小易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大喇叭装弹,手脚麻利地把雷心痧和火药灌了进去,温乐阳的灵识如水铺展,小心翼翼地带着大伙,沿着血线而行。
没走多久,他们就找到了血线的尽头,一具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尸体,瘫软无力的趴在地面上,几根被鲜血浸透的长绫歪歪斜斜的摆在尸体旁边。
温乐阳皱着眉头,低声说了句:“乐羊瘦金!”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轻笑着在他耳边问道:“他叫乐羊瘦金?”
天籁般的声音,清新而动听,问话者嘴里轻轻呵着气,吹的温乐阳耳朵痒痒的。
第七十章 锥子
温乐阳只觉得头发根发乍,像只发现了毒蛇的母鸡一样,张着双臂手忙脚乱的把小易、蚩毛纠等人掩在身后,手忙脚乱的向后退。
自从进入石林之后,温乐阳的灵觉就始终牢牢控制住周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有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直到温乐阳失声惊叫,其他人才发现,有个陌生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队伍里,一下子就炸了窝。
一个十**岁的女子,身上胡乱裹着几条乐羊瘦金施法用的青色长绫,正饶有兴趣的侧着头,目光不停在他们身上打转。
长绫下的身体凸透有致,高挑而妖娆,一头长发好像乌黑的瀑布,温顺的直铺到脚踝,把女子的白皙映衬的有些刺眼。双眉修长,鼻梁通透,下颌尖尖,眼睛灵活而有神。
苌狸的美丽,是在魔术般不停变换中的完美,绝不属于人间;小易的美是天然的溪水,清澈,清凉,不带世俗的颜色;慕慕的美丽如火,第一眼望去就会被她烫伤,但是谁都忍不住,再去被她烫伤第二次第三次。一字宫的十九也算美丽的女子,初望时处处平淡,细看下堪称完美。
温乐阳没有大伯那么眼界开阔,见过的美女不多,除了这四个人之外,排第五的是二娘,成熟稳重,热情大方,第六就是小红溪红姑婆了,满脸掉白垩,一动弹就掉粉……
以五官和身材而论,眼前这个年轻女人都算得上很不错,不过比起苌狸小易等人也不见得有多精彩,但是她带着一股其他女子全都没有的神韵,就好像快要被露水压弯的稚草,好像刚刚被暴雨淋伤的雏鸟,她的头发明明干爽而柔顺,偏偏让人觉得好像有些湿漉漉的……
一种从柔弱中透出来的诱惑。
诱惑。被她精心的隐藏着,从而变得更加诱惑(自己觉得这个形容很雷,独雷雷不如众雷雷…)。
刚刚闯过两道禁制,地上一具狰狞的血尸,就算是最专业的色鬼,现在也没心思琢磨别地事情。温不做低声喝问:“你是谁?”说着,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
少女侧过头。斜斜地看了温不做一眼:“我不和你说话!”说着。目光像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流转到温乐阳脸上:“你是谁?”
小蚩毛纠立刻低声提醒:“别告诉她!”
石林里地两层禁制。都是最厉害到匪夷所思地巫术。没准这个性感少女就是个巫术大家。巫者对弈。最忌讳地事情之一就是把名字告诉对方。
温乐阳把三个年纪比自己小地少年都护在身后。身体里地生死毒如水奔涌。让他惊讶地是这个女子明明就在他面前。说句夸张点地话。一个人打个喷嚏。另外一个肯定得擦把脸。这么近地距离但是灵觉里却始终察觉不到。
性感少女充满期盼地目光。轻轻地在温乐阳脸上游弋着。好像要是不回答她地问题。是一件天大地罪恶。温乐阳摇摇头。少女早知道会失望似地。轻轻叹了口气。随即长长地睫毛一眨。似乎想到了什么快乐地事情似地。像朵草原上地小花一样笑了:“不说就算了。咱们走吧!”
温乐阳愣了一下:“去
少女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幽怨,好像在责怪温乐阳明知故问:“惩恶扬善,救济天下,挽苍生倒悬于水火……好玩不?”
温乐阳瞪大了眼睛,脸上一不小心露出了个笑容,少女一看到温乐阳冲着她笑,立刻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受宠若惊,温乐阳让自己的表情又放松了些。把话题拽了回来:“那你叫什么?怎么在这里?”
少女在快乐的时候,也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可怜:“我叫锥子!”
温不做咳嗽了一声,忍不住要说话,少女就像躲色狼似的向着旁边一跳:“你不许说话”似乎又觉得力度不够,补充了一句:“否则我就杀人。”说着,伸出芊芊细指,指了指他身旁三寸丁温不说。
三寸丁脸上错愕,反应了一会之后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心说自己招谁惹谁了。
温乐阳吓了一跳。叫锥子地少女只是轻轻一跃。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关节稍动,就像一片落叶突然被风吹远了些似的。
小易举着大喇叭对准了少女。挺秀的眉头微蹙着:“那你姓什么?”
锥子倒是不抗拒小易,楚楚可怜的委屈着:“姓锥呗……”她的话还没说完,倒毙在地上已经快变成一堆碎肉乐羊瘦金竟然倏地跳起起来,手一翻抄起地上的半截毛笔,鬼魅般的欺身而进,光秃秃的笔头凝聚着一点饱满的墨汁,阴狠地划向了骆旺根的眉心!
谁也没想到早已经死透了晾凉了的乐羊瘦金还能再活过来,更想不到他毫无来由的去偷袭老实孩子骆旺根!一群人里只有温乐阳的勉强反应了过来,手腕一翻就牢牢的抓住正从自己身边掠过的乐羊瘦金,生死毒一簇而发,正要合身扑上的时候,手地下发出了啪的一声闷响,跟着腥血四溅!
乐羊瘦金地身子诡异地一抖,不知怎么竟然卸掉了自己的半个肩膀,另一只手擎着毛笔毫不停歇,追向骆旺根!
温乐阳忙不迭地放手,把手里半截湿漉漉软绵绵的肩膀扔到地上。
骆旺根根本就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团血肉模糊,举着根毛笔鬼魅般的扑向自己。
尖锐的破空声遽然响起,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一愣,不知道多少把晶莹透亮、大小不一的冰锥就在秃毛笔堪堪点到骆旺根眉心的时候破空而出,无一落空尽中诈尸的乐羊瘦金。
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不知多少冰凌同时击中,瞬间被冻成硬邦邦的一大坨坚冰,凝集着厚厚白霜的鼻尖,距离骆旺根的眉心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距离。
骆旺根身旁地尸煞慢慢腾腾的举起大脚丫子,狠狠踹在冰坨子上,啪的一声脆响,急冻尸立刻炸成了无数碎片。劈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少女锥子满脸歉意的对着骆旺根说:“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不察,刚才应该杀透了他。”
骆旺根喉结动了动,憋了半天才问出来:“现在…杀透了?”
锥子依旧是那副楚楚的神情:“杀透了,放心吧……”
杀透了这个词很别扭,但是一点没妨碍温乐阳一下子对这个少女锥子地感觉亲近了许多。毕竟人家出手救了自己人,而且凭着锥子的身法和漫天自己根本无法察觉的冰锥,要是想害他们易如反掌。
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这个人刚才也是你杀的?”
温不做也算是看清楚了锥子的实力,为了三寸丁弟弟的小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生怕不小心露出一个字,但是心里忍不住想,要是苌狸师祖对上锥子少女,会是件多值得期待的事儿。
锥子看见骆旺根还惊魂未定的样子。脸上地歉意更浓了,指着碎成一地冰渣的乐羊瘦金无限伤心的说:“他不是好人,偷着进来。带了宝贝来想要杀我。”又抬起手指,一一点过温乐阳、小蚩毛纠和骆旺根,随即犹豫了一下,又勉强指了一下不说不做兄弟:“你们都是通过禁止进来地,是好人,来救我的!”
要是换成另外一个女人,即便是第一流的演员像锥子这样不停的委屈,不停的可怜,也早就挨打了。但是锥子那种可怜却是实实在在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甚至有时候大家明明知道她这是她装出的委屈,却仍旧情不自禁的会心疼一下。
温乐阳立刻紧张的追问了句:“那神兽呢?神兽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们来销金窝就是为了祁连仙宗地护山神兽,结果意外带着蚩毛纠牌钥匙进了石林,如果那个掠落就是拓斜师祖的话,那师祖爷爷留下的东西多半和眼前这个锥子有莫大的关系。
师祖爷爷留下的东西当然要找,师祖奶奶的下落也一定要查,别回师祖爷爷留下的东西把师祖奶奶下落的线索当成坏人给杀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锥子一听温乐阳地话。几乎有些呜咽的回答:“神兽当然是好人!”
温乐阳刚松了一口气,不料锥子小姐抬起胳膊,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问:“难道你们觉得…觉得…觉得我不是好人?”大大的眼睛里,充盈着委屈的泪水,身上的长绫却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了一丝丝若隐若现的诱惑。
“我们是觉得你不像神兽!”,温乐阳吓了一跳,要不是见过穿山甲的人形是个拖着粗尾巴的大汉,现在真该怀疑锥子小姐是穿山甲了。赶紧摇着头说
锥子愣了一下。好像再琢磨着自己该不该为了不像神兽来委屈一下:“那神兽应该是什么样子?”
温乐阳觉得自己心口发闷,很有越问越糊涂地烦躁。干脆直接发问:“大穿山甲死了没有?”
锥子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温乐阳说地神兽是那头大穿山甲,轻轻的笑了:“大穿山甲算什么神兽!它当个妖怪都马马虎虎,别说它了,就是你脖子地下挂着地那个,都算不上神兽!”说话的时候,看似轻柔的一挥手,温乐阳只觉得胸口上微微一凉,玉刀不知怎么就到了对方的手里。
小易很不高兴的说了句:“你别动手动脚的!”锥子既歉然又难过的看了小易一眼,小易一点不买帐的挥舞了一下大喇叭。
温乐阳生怕又扯跑了话题:“穿山甲死没死?”
“没死,它很凶,我没办法,只好拔了它全身的鳞……”锥子的表情万般无奈,好像又一大群凶神恶煞逼着她拔穿山甲鳞片似的:“后来它就晕了,光秃秃的真难看,就像…就像……”
穿山甲害得苌狸师祖下落不明,温乐阳对它一点好印象没有,知道它还没死就放心了,笑呵呵的接下她的话:“就像只没壳的王八!”
锥子一下子就笑了。用力的点着头:“像极了!”随手垫了垫温乐阳的玉刀,正笑着半截,倏地脸色一变,满脸柔弱可怜地笑容突然变成了极度的惊讶,继而万分的感慨,好像千年里积攒的各种情绪。尽数的爆发了,愣愣的低着头一言不发,谁也看不清她地神色,直到半晌之后,锥子才有重新抬起头,勉强的笑了笑,好像在自言自语的轻声说:“惹了祸,躲到这里就没事了吗?”,随即又把玉刀抛还给温乐阳。
玉刀裹环自从第二次施展断妖身。召唤了个日蚀、随即出言恫吓祁连仙宗之后,就一直没有了动静,元神损耗的太厉害。陷入了沉沉的昏迷,在锥子的手里转了一圈之后,突然被惊醒了,先是抗声骂了句:“老子惹什么祸了?老子活了不知多少年,就从没躲过什么,再说有这么躲的吗……”他的声音比着锥子可委屈多了,但是说着半截,突然好像被蝎子蛰了舌头尖似的,猛然惊叫了一声。声音发颤地说:“你…你…你是…你是……”
你是了半截,又没声音了,温乐阳吓了一跳,生怕他就这么死了,下意识的抓着玉刀晃了晃。
锥子噗嗤一声就笑了:“他元神虚弱,得睡上一阵了,死不了放心吧!”说着随手扯下身上的一截青绫,露出了一截雪白地肌肤,在场男人的心集体猛跳了一下。
咔嚓一声。小易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胡萝卜。温乐阳伸手摸了摸小易漂亮的留海儿,露出了个让人踏实的笑容。
锥子在布条上轻轻划了两下,走上两步把布条塞进温乐阳手里:“用这个包裹玉刀,管些用处。”
温乐阳接过布条的手立刻乍起了一层白霜,看似柔软的青绫,竟然透着彻骨的奇寒,浑身三万六千只毛孔都猛烈的开阖了一下,说不出地舒服。温乐阳一边包裹着玉刀,一边疑惑的问锥子:“你认识裹环?”
锥子点点头:“当然认识!要不是他和那只猫妖惹下了滔天的大祸。我又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你们会救我出去的对吧?”
温乐阳根本没听到她的后半句话。猫妖两个字突然从锥子那双永远湿漉漉的唇间轻轻吐出,就好像小易突然举起大喇叭照着自己的耳朵狠狠轰了一记雷心痧似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子,仔细想了一下裹环和自己说过地关于苌狸师祖的事情,认真的望着锥子:“滔天大祸?怎么说?”
“他们两个在黑白岛打得昏天黑地,硬生生砸折了一根钉妖的天锥……”
这个事情裹环曾经说过,苌狸趁他修炼分身的时候,抢走了阴错阳差,两个旷世大妖一路追逐到极北的黑白岛。
洪荒恶兽九头蛇柳相就被九根天锥死死钉在黑白岛上,苌狸和裹环一翻惊天动地的大战,最终打碎了一根钉妖的天锥,又引出了三个隐世护天的剑仙,这才逼出了自己地菜坛子师祖,在蜀地两位师祖联手,和天下修真地高手打了一场恶战。
锥子继续说:“那只九头蛇可是了不起的妖物,混沌开地时候就有它,与天地同寿,不知修炼了多少年九根天锥分别是金、木、水、火、土、日、月、星,外加一根混沌锥,用阵法借了乾坤之力,才算勉强把它封住。嘿,一根锥子被砸碎了,乾坤借力的阵法自然也就破掉了一门,九头蛇柳相早晚有逃出来的那一天,这个算不算滔天大祸?”
温乐阳点点头:“算算吗?”他对九头蛇柳相一点概念的都没有。
锥子似乎有些发愁的看了他一眼:“反正柳相要活过来,会有大麻烦就对了。猫妖和这头裹环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是一定会造天劫的,无赦天劫,根本就没得渡。躲在玉刀里也没用的,漫天神雷绝不容他还有一丝魂魄融于天地间的。”
温乐阳立刻模棱了一下牙齿:“胡说!苌……裹环在玉刀里好的很!”
锥子柔弱无依的向后缩了缩身子,仿佛被温乐阳的样子吓到了,楚楚可怜的说:“那就是柳相还没活过来呗,阵法虽然被破坏了,但是总还剩下的八根天锥,柳相想要挣脱、彻底毁掉阵法。总得花上些功夫。”
温乐阳换算了一下,这些老妖精地时间概念和他差异太大,人家张口闭口,就是百年千年,跟不要钱似的,要是有谁到他们跟前说一寸光阴一寸金。立马就得挨打。
小易对这个锥子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皱起鼻子问:“柳相这么厉害,还会被钉在黑白岛上?”
锥子似乎站累了,找了根石头柱子懒懒散散的依着:“能降伏柳相的,自然都是开天辟地的大神,九根天锥也是凝结了天地灵元所铸,现在大神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温乐阳摇摇头,还是不甘心,替苌狸师祖开脱罪名:“那也不对劲。天锥要是这么厉害,得结实成什么样啊,能那么容易就被打碎了锥子小姐瞪大了眼睛。几分柔弱的**和不可思议纠结在一起:“容易?你知道那个猫妖和裹环地力气有多大?而且九根天锥也不是多结实,它们只是和柳相的九头属性相克,布阵之后能接引乾坤之力。”说着一指小易的大喇叭:“就好像这个法宝,打出的雷儿挺厉害,自己去比木头棍子强不了多少,它就是个引子。”
小易啊了一声,满脸警惕的问:“你怎么知道的?”小易可从没当着锥子小姐的面用过大喇叭。
锥子耸了耸肩膀:“里面包蕴雷力,能激发雷火,我早就感觉到了。刚才你还用它对着我呢。”说着,在唇角抿出了一弯伤心。
小易伸了伸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只属于清纯的笑意清凉地荡漾开,稳稳抵挡住锥子那股可怜中透出的性感。
温乐阳把玉刀层层包裹好,放回到怀里,望向锥子的目光里充满了友善:“那你到底是谁,怎么回在这里?”在他心里,已经隐隐地出现了答案。但还是飘渺着,模糊着,必须要问个明白。
锥子毫无来由的叹了口气:“他是怎么搞的,人没错,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虽轻,可是要有不知道内情的人突然听到这句话,立刻就会挽起袖子去把掠落找来痛骂一顿才觉得出气。
一向好脾气的温乐阳终于受不了这种又像哄小孩,又像挤牙膏似的问话,狠狠的一跺脚:“锥子……”
锥子立刻眼睛一亮。挺起胸膛回答:“在!”
温乐阳的话一下子就被呛了回去。喘了两口大气之后才继续说:“到底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你快点说吧!”
锥子皱着眉侧着脸,似乎是在想自己哪里不对,随即抬起头也不再废话:“我就是镇压柳相地九根天锥之一,水行冰锥……被猫妖和裹环打碎的冰锥!”
像心思机敏细密的不说不做、小蚩毛纠,包括温乐阳这样稍微有点心眼的人,都已经从她的名字和谈话中,隐约的猜到了她的身份,但现在听她亲口确认,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当然了,小易和老实孩子骆旺根的惊呼是二十四K的含金量。
“九根天锥凝结天地灵元,早就有了神识,我们都是秉承天地正气而生,算是神兽,不算妖魔。”
温乐阳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在遇到祁连仙宗十八铜人之前,曾经在画城地营地偷听乐羊温和鹅羊道三通真人的谈话,他们口中的神兽,估计是面前这位锥子小姐,不是那位不知道在哪昏厥的破土师傅。
锥子的声音,好像生病少女的呢喃,听着让人说不出的心疼:“猫妖和裹环在岛上打得惊天动地,护岛的人来的太晚,我已经被打碎了,元神基本都已经散去,只剩下一丝,附着在自己一小块身体上,就是棵残存地冰魄,在大海里随波逐流,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坚持不了几百年地……”
温乐阳心说你也够能喘的。
“后来有人找到了我,又有人带我来到这片聚金之地,”锥子说着,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显出了佩服和惊奇的神色:“利金生水是没错的,但是想要帮我重塑水身可难愈登天,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神奇的法术,竟然真的让我重活了回来!”说着,天锥又恢复了一脸可怜相:“还差一步,我就能重回天地间了,你们能过那两道禁制,自然是他让你们来的,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温乐阳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锥子刚才说过的话:“有人找到了我,又有人带我来这片聚金之地……”随即猛的抬头:“找到你的,和在这里施法助你重活的不是一个人?”
锥子点点头:“帮我施法重活的,是个驼背的好人,在大海里把我捞起来的人,是个矮墩墩的菜坛子……”说着,锥子又肯定的补充了一句:“他也是个好人!”
第七十一章 算计
终于听到了菜坛子三个字,温乐阳如释重负似的长出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追问,突然发觉自己身后半步的小蚩毛纠脸色发白,小小的身体激烈的颤抖起来。
温乐阳心里微微惊异,生怕小蚩毛纠不知不觉的中了敌人的手段,立刻退到他身旁,双手稳稳的按住了他的肩膀,上身微微前倾,又紧张又关切的低声问:“怎么了,受伤了?”
小蚩毛纠两眼无神的摇摇头:“没…没事。没受伤。”
温乐阳心里一松:“别那么激动,菜坛子也未必就是咱们师祖爷爷。”他以为小蚩毛纠突然听到拓斜师祖的下落,心情太激动。
小易听见温乐阳的话,大眼睛里满含笑意,狡黠的重复了一遍:“菜坛子,未必就是师祖爷爷!”菜坛子三个字被她清脆的声音咬得极重,听上去愉悦动人。
温乐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师祖的大不敬,吐出舌头讪讪的笑了几声,随手又拍了拍身边小蚩毛纠的肩膀。
不料蚩毛纠又摇摇头:“不是师祖的事情,是…是天底下除了师祖爷爷之外,竟然还有人……那个掠落,能炼出这种威力的巫蛊!”
巫蛊和毒、控尸一样,只能算是民间的奇术,在修真者眼里根本就是不入流的东西,但是石林里的两层巫蛊禁制足以让顶尖的修士束手无措,而复活水行冰锥更是堪称神迹。
如果这些都是拓斜师祖做的,小蚩毛纠自然无所谓,可现在听少女锥子的话,当初以巫开山,以巫养冰,以巫重炼身体的另有其人,是那个叫掠落的砣子。
他是青苗大龙根,这几年里炼巫的进境出奇的快,从天资上说隐隐就是青苗两千年中的第一人。虽然还是小孩性子,但是自视极高,可他的本事掠落留在石林里的巫蛊一比简直相差千里万里,小蚩毛纠一下子觉得心灰意冷,大受挫折。
温乐阳明白蚩毛纠在想什么,用袖子抹去他小脸上地冷汗。和声和气的劝着:“天底下能人多了,个个都去比不早累死了,别说咱们了,照我看什么祁连仙宗、正道五福、散修画城,真的和那些奇人一比,也差的远了!”
小蚩毛纠对他地安慰无动于衷。咬着牙满脸地坚毅:“别人我才不管。巫蛊上除了师祖……”说着。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地锥子。又叹了口气。他给自己找地目标实在有点太高了。随即他有看了温乐阳一眼:“要是有人能用毒用到这份上。你也不服气。你也会比!”
温乐阳这次是真心笑了。笑得没心没肺。笑得老实厚道:“不比。比也比不完!”说完就走到少女锥子面前:“锥子。“在!”锥子看温乐阳又找她说话。立刻欣喜地挺起了胸膛。抹在她上身地青绫都跟着一颤。
温乐阳地眼不知道该往哪看。赶紧摸出了根胡萝卜:“你从海里被救出来一直到现在。还能记得多少?”
锥子神情认真地努力回想着。好像在努力讨好大人地乖囡囡:“我在大海里飘了几十年。被鱼吞掉过。也被泥沙埋没过。直到突然有一天。一个家伙劈波斩浪。一把把我从海底捞了出来。开始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海龟精怪。后来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个菜坛子…….菜坛子好人!当时我地情形比着裹环可差远了。”说着锥子指了指温乐阳刚刚收进玉刀地胸口:“根本没力气说话。只能勉强感觉到外面。菜坛子好人把我捞起来之后。开心之极地哈哈大笑。说了句:终于被我找到你了!”
锥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对着地面凌空画了几下。几根弯弯曲曲地线条简单地拼出了个形状:“菜坛子好人。就长得这般模样!”
她画地很写意。不过温乐阳低头一看。基本就认出来画中人就是自己地拓斜师祖了。
小易也扶着大喇叭笑了。锥子的画功跟苌狸不相上下。
“菜坛子好人兴高采烈的带着我跃上一块礁石,跟着双手一错一扬。”锥子挥舞着白藕般的双臂,突然比划了诡异而突兀的动作,和苗不交施巫的手势很有几分神似,小蚩毛纠从旁边看着,眼睛猛地一亮:“天命之火!”跟着低声给温乐阳解释:“有些功力的巫者,都能炼出自己地命火,平时隐在别处随叫随到;但是寨子里传说师祖爷爷平时没有命火,在施巫炼蛊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从天引火!”
锥子果然从旁边点点头:“当时海面上正有飓风,小山似的浪头不停的翻腾着,菜坛子好人一施法,立刻所有的海浪,都变成了熊熊跳跃的火苗,海面之上,肉眼所及的地方全都是妖娆狂舞的紫色火焰,有的像离离嫩草,有地却像千仞的孤峰,那场景比着黑白岛的极北天光,都毫不逊色。”
锥子的声音一直很低,仿佛怕惊扰到别人一样,拓斜从天引火施展巫法的壮丽景象,在她好像呢喃般的叙述中,少了一份夺人胆魄的威猛,却多了几分勾人心魂的诡异:“我是真水之身,法术不外柔水坚冰这两种,他施展的门道太邪,我是看不懂地,直到飓风收敛,他才消退了烈焰,带着我一路向东而行,不知多久之后,总算上了岸。”
温乐阳看了小蚩毛纠一眼,后者苦着脸摇摇头,拓斜师祖以天命之火施展巫术,究竟是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过锥子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到了岸上之后,早就有两个人在等他了,其中一个就是驼背地好人掠落。我这才明白,菜坛子好人在海上引火,是为了传递消息。掠落和另外一个人看到我们上岸,脸上也都没什么惊喜,反而还挂着一丝苦笑,掠落先说:想不到,竟然真给你找到了!”
温乐阳全神贯注,生怕漏掉了一个字。没想到锥子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才,掠落说的那个找到了,是找到了什么?”
温乐阳一跺脚,没点好气的回答:“你!”
锥子立刻欢呼了一声。用力的点点头:“不错,就是找到了我!掠落说完之后,另一个人则怒气蓬勃的说了句:算你走远!”
温乐阳追问了句:“第三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锥子摇摇头:“叫什么我可不知道,掠落的名字,也是他到了祁连山跟道士们说话的时候,我才得知地。第三个人长的比砣子、菜坛子都要威风多了,虬须环眼虎背熊腰,胳膊比一般人的腰还粗。是个铜鼎似的肥壮大汉。”
温乐阳点点头,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少女锥子无论是表情、动作还是声音,一直都是柔弱可怜。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继苌狸之后第二个不得了的人物…或者妖怪,但是相处地时间稍长,就不知不觉的把她摆在了弱势的一方。
“菜坛子好人笑得挺厚道,有点像你……”
温乐阳嘿了一声,苦笑着赶紧摇头:“这里没我什么事,赶紧接着说吧!”
少女锥子用力的点点头,满脸的诚惶诚恐,让温乐阳感觉自己变成了个大恶人,“菜坛子好人一点也不生气。笑着对掠落和大山说:既然找到她了,事情就拜托给你们了!说着,就要向那两个人鞠躬致谢,掠落和大汉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立刻一左一右的跳开了,大汉跳开之后,只留下一句:认识你算我倒霉,你给我鞠躬,我只能更倒霉!说完迈开大步就走了。走着走着,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回过头向着菜坛子挥了挥手。”
大汉走后,砣子掠落也没再多说废话,从拓斜手里接过了锥子残魂附着的冰珠,点点头说:“我要做的事情最简单,做完以后还有什么……”
拓斜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掠落的肩膀:“不用担心……”话音未落,突然惊呼了一声:“老东西你害我!”。猛地把手缩回来。不停地甩,他的五根手指居然都变成了弯弯曲曲的昂首吐信地毒蛇。
而砣子也同时惊呼:“你也不是个好鸟!”。迅速的扑打着自己的肩膀,一丛黢黑色的小草从肩膀上用力的拱了出来,随即开花、结果,果实又掉在了砣子的肩膀上,又长出了更大的一蓬黑草。
说道这里的时候,锥子毫无来由的笑了:“两个手段惊天地家伙,又叫又跳,哇哇怒骂了半天,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身上的中的奇怪法术了,砣子就任由黑草越来越多,连脸都盖住了,菜坛子好人也甩不脱自己变成蛇的五根手指,眼看着蛇子变大变长,把他全身都缠住了,可是笑声却始终没断,笑道后来又互相怒骂起来,还夹杂着一声声的呻吟,显然两个人都是又疼又痒。过了一会之后,两个人下在对方身上的法术,又同时消失了。”
拓斜和掠落各自从地上爬起来,砣子掠落又恢复了自己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个字都没再说,转过身走了。
温乐阳几个人面面相觑,从驼子的通天巫力,也不难想出那个彪形大汉的本事,听锥子说地话,师祖和他们俩个人之间有很深的情谊,是来找他们帮忙的,事情多半和弥补苌狸师祖惹下的大祸有关。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驼子来复活冰锥,大汉和拓斜师祖干什么去了,温乐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瞪大了眼睛看着锥子:“师……菜坛子不会去黑白岛替你当锥子去了吧?”
锥子噗嗤一声就笑了:“菜坛子的本事不小,可是当不了天锥,就好像能炖野牛的铜鼎当不了熬药的锅子!九根天锥各有奇性,别人当不来的。”
温乐阳还是有点不放心,心里琢磨着找到苌狸之后,打听一下黑白岛在哪,同时打定主意,这事跟裹环打听,一定不能让自己那位猫妖祖宗知道,保不齐她去了黑白岛,就把另外八根锥子也拆了。
后面的事情,和祁连仙宗地侏儒老道说过地差不多。掠落带着冰魄来到祁连山,用惊人的巫蛊之力帮着祁连仙宗,花费了几十年地功夫,引出水脉开凿环河,封住了销金窝的淬厉金行,让金行地厉势为冰魄的成长养分。
锥子说着。脸上又浮现出一股由衷的感激:“砣子掠落的门道,和菜坛子好人在大海上引火很像,不过火焰是米黄色的,没有一点光泽,却浓郁的让人想吐,还有无数稀奇古怪地东西,有骨头,也有玉石,长着人脸的蚕……”
小蚩毛纠啊了一声。两眼放光的瞪着锥子:“什么颜色的蚕?”
“碧绿的,身上绕着红线,人脸都是笑咪咪的。劈里啪啦的向着黄色的火里跳,被烧死的时候,还会发出一声怪声生气地笑声。”
小易的额头上又开始起鸡皮疙瘩了,蚩毛纠的小脸上却充满了向往,拼命压抑着兴奋,对着温乐阳说:“是极乐蛊,是极乐蛊,是师祖爷留下地巫蛊神术,但是从没人练成过!寨子里前前后后有过七位大龙根想要炼成极乐蛊。都因为巫力不够被蛊虫反噬而死。”
老实孩子骆旺根追着他问:“炼成以后呢,有什么用?”
小蚩毛纠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吐出四个字:“以命换命!”
温乐阳先是吃了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掠落受拓斜师祖所托,要用自己的命换回锥子的命,不过随即又想到,锥子刚刚说过砣子掠落做的事情最简单,他还想着在施展巫术之后再去帮拓斜来着,肯定不会就这么死了。
这个砣子和拓斜师祖平辈论交。施展的巫蛊当然不是自己能揣摩的,摇摇头也不再继续向下想,把目光再度投向锥子。
锥子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我当时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想死都不能,砣子好人施展了我根本就没见过、没听说过的门道,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直到刚才问过那头穿山甲,才知道已经过去两千年了。”温乐阳听她提到穿山甲。表情明显变得关注了一些。锥子用力的保证:“放心,它现在晕掉了。过一阵才能醒来,被我封在石柱子里了。”
温乐阳点点头:“那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锥子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二十年前,被一阵鬼哭狼嚎给吵醒了……”
温乐阳和小易对望了一眼:“第一次巫唱。”
“我刚醒来的时候,神魂已经完整了,但是还没有身体,当初附着的那颗残损的冰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硕大的冰林,我地元神就附着在其中一棵不起眼的冰柱上。跟着就有个侏儒老道进入冰林查探,我的元神刚刚凝聚成形,虽然凝聚不起一丝神通,可元气却流转不停,很容易被修士发现。但是就在我俯身的冰柱了,还凝结了一个玄冰法印,法印还没成型,上面的水篆都是模糊的!”
温乐阳等人一愣:“什么意思?”
锥子的脸上,充满了对砣子掠落的感激与敬佩:“对于祁连仙宗的人来说,玲珑冰里凝结出来地法印,哪还得了,一定是只有神仙才会有地天才地宝!而我本来就是真水之魂,流转的元气也是水元,侏儒老道一相情愿地觉得,冰柱上流转的真元,是玄冰法印在聚敛真水之力,贪心蒙住了五感六听,只剩下了欢喜。”
说着锥子顽皮的一笑:“侏儒老道看到法印之后欣喜若狂,每过几天就会来看一看。我苏醒以后,一直没什么力气,但是能感觉到冰林之间,正缓缓流转着砣子好人施法时候的那种古怪力量,直到几个月之前,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温乐阳点头,知道是第二次巫唱。
“我只觉又麻又痛,我所在的冰柱在迅速的融化,每一滴水都凝结成骨肉身体!片刻之后我的肉身就重铸而成,而整座冰林也变成了石林,禁制瞬间生成,彻底封闭了这里!那个法印也就不见了,我肉身刚成的时候,一点力气也没有,就是个娃娃拿着块石头,也能杀了我。禁制和我的肉身一起成型,正好能护住我,经过这几个月的修养,原先的力量才恢复的差不多了!”
温乐阳的脑筋转地飞快,把进入石林前侏儒老道的话一直到锥子刚才的叙述全都串了一遍。
照着锥子的回忆,掠落让她重活的巫法分成了两步。第一步是重铸元神,第二步是重塑肉身。
在销金窝静养了两千年,再加上掠落匪夷所思的巫蛊之术,锥子功德圆满,元神尽数恢复,又过了二十年肉身成形,一直到现在基本恢复力气。
估计是因为什么限制,石林里几乎牢不可破地禁制是从锥子元神苏醒之后,才开始缓缓聚集力量。直到她回复肉身的时候才能同时发动,护住她刚刚重生还未生力的时候。
两千年的时间,两步惊天巫术之术。彻底复活了黑白岛九大天锥之一的真水冰锥。掠落的这番心机,更让温乐阳觉得心里发凉,先是打着玲珑冰的旗号,诳整个祁连仙宗开山引流,随后又心甘情愿的当了护山隐修,保住销金窝两千年的平安。
而锥子重生,有两个最危险地隘口,第一个是第一次巫唱,她元神已成。肉身未雕的时候,巫唱声会惊动守在外面的祁连高手,发现冰林里有元气流转。掠落施巫作出了一方玄冰法印,一下子吸引了侏儒老道地目光,在玲珑冰里长出来的宝贝可不得了。侏儒老道理所当然的以为巫唱声是冰印出世的异响,流转的水元是冰印在吸敛真气,满心欢喜的等着有一天这件天才异宝成熟出世。
第二个隘口则是第二次巫唱之后,锥子肉身初成,却未生力的几个月。那时候她已经藏不住肉身了,老道要是看见玲珑冰林里法印没了,却多了个裸奔的,一准得闭上眼睛拼命,不过同时冰林已经被禁制封闭了,变成了石林,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温乐阳也是一边琢磨着,一边把这些想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老实孩子骆旺根听得目瞪口呆。满脸的不敢相信。皱着眉头问:“幸亏大穿山甲和画城的人来得晚!”
锥子也忙不迭的点头,不过旋即又一笑:“谁也不是神仙。算不尽天下事的,驼子好人已经做了这样的安排,要是我还不能重活过来,就只能算是天意了!”
骆旺根也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好像侥幸活过来的是他不是锥子:“也幸亏老道贪心,见到玄冰法印就……”
锥子笑得没有一丝力气,让人看了就恨不得赶忙接受她的笑意,不忍让她在辛苦下去:“你不知道在玲珑冰里结出法印,是个什么概念,如果要是真地,祁连仙宗凭着这支法印,足以成为天下修真的第一大派,就算是真的神仙来了,也得在玄冰法印下伏诛,其实我觉得侏儒老道,不是想不到是驼子好人的苦心安排,只不过不愿去想,押下这一宝了。”
老实孩子骆旺根点了一下头,不过随即又摇晃起了脑袋,在他身边的尸煞跟着他一起煞有介事的摇头,满脸否定:“那我还是不明白,驼子掠落的禁制这么厉害,干脆就应该在你元神初成的时候发动,封起来一了百了……”
小蚩毛纠满脸无奈的笑了,以前可从没发现骆旺根还这么有求知欲:“再强地巫蛊之力,也没办法延续两千年地,当年掠落前辈留在石林里的,是术,不是力,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巫,但是大概也能想出来,禁制地发动,需要借锥子肉身成形做引子。”
小蚩毛纠说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没能说明白,最后干脆说:“施展巫蛊就像搭俄罗斯方块,不能想怎么摆就怎么摆,人力有穷竭,只能利用各种条件的限制,求一个最大的平衡,求一个最好的结果!”
骆旺根哦了一声,随即很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时候玩过俄罗斯方块?”
苗疆从不与外界接触,连电线都没有,更甭说方块了,蚩毛纠小脸一红:“在温家村玩了一会。”一下子温家村里的人个个面上有光。
骆旺根随口嘀咕了一句:“现在还有人玩俄罗斯方块?”马上又把思路抓了回来,望着锥子问:“那你现在怎么还……”
温乐阳突然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打断了他的话:“怎么这么多的问题,一会再说!”随即向着锥子笑了笑。
锥子却歪着脑袋,带着只属于她自己的诱惑,柔软的笑着望向了温乐阳,毫无来由的说:“你不信我。”
温乐阳还没说话,一声惨淡的叹息,从不远处传了出来,在他们身后挺远的地方,空气猛地一跳,侏儒老道跌跌撞撞的出现在石林里,脸色青白而惨淡,但是望向他们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怨毒。
第七十二章 进化
在石林外面的时候,侏儒老道唤出的流金火铃巨剑,气势恢宏霸道十足,当时温乐阳就把他列为除了苌狸、大小兔妖、妖僧三断之外平生仅见的高手。结果没想到巨剑是个银样蜡枪头,和雷心痧一碰,就像只死鸡似的从天上掉下来。随后温乐阳又和侏儒老道扑成了一团,彼此疯狂殴击,一下子摸清楚了他的底细。
侏儒老道比着鸡笼道的掌剑真人青鸟,或许稍强几分,但是比起自尽在温家村的紫雀掌门,差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让温乐阳比较惊愕的是,侏儒老道竟然能从第二层让人晕头转向的禁止中脱身而出。
小蚩毛纠一点也不奇怪,低声告诉温乐阳:“第二层禁制是掠落为了防止红印子的传人被别人挟持才设下的,在第一层禁制被破解后触发,只能算是个以防万一的手段,混乱方向割碎空间耗力太大,不会持续太久,不过这段时间,也足够被挟持的人逃脱了。”
温乐阳把大家都挡在身后,向着侧面退开,和侏儒老道、少女锥子成了一个三角之势。
少女锥子看到温乐阳并没有和自己站在一起,眸子瞬间被伤心与难过充满。
侏儒老道的双眼蔓延着无数血丝,因为刻骨的愤怒甚至都有些凸起,怨毒的目光不停在温乐阳和锥子的脸上游弋,温乐阳心里有数,老道看他的时候,实际在瞪锥子……
过了半晌,侏儒老道才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掠落啊,狗贼掠落,害我祁连……”他的话还没说完,满脸怯怯的锥子倏地飘到他身前,反手一挥!
啪!一声和着怒吼的脆响,侏儒老道连躲闪或抵挡的机会都没有,被她一击狠狠打在了嘴上。不成比例的身体一下子向后摔了出去,再爬起来的时候,嘴唇豁开了一条血口子,几颗牙齿都被打得粉碎,鲜血迅速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锥子似乎紧张的有些发抖,语气近乎哀求:“掠落是好人,是我地救命恩人,请你…请您别骂他。”
侏儒老道知道自己和这个少女的修为天差地远。根本就不想着还手,身子一挺又从地上跳起来,说话含混不清,但是每一个字都好像被怒火烧红的木炭,被他用力的从喉咙里里挤出来:“掠落是好人?他坑了祁连仙宗整整两千年!”说着,挥起拳头重重的擂击自己的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怒火稍有发泄。
祁连仙宗这次地确是被掠落坑死了。两千年一场黄粱大梦。出人命出力气、付出了多少代地希望。到现在才知道一直是在给人家做嫁衣裳。这口气无论谁憋在胸口里。都会被活活地闷死。温乐阳从旁边轻轻叹了口气。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侏儒老道却在远处把一口和着碎牙地鲜血恶狠狠地喷向他:“小妖闭嘴!道爷就算死也不用你来假惺惺地……”
又是一声和着怒骂地脆响。锥子再次出手把老道打得飞了出去。白皙地手背上染着滴滴刺目地血珠:“他们是来救我地。也是好人。请你不要骂他们。”锥子脸上地表情依旧可怜而无辜。出手却又快又恨。在手背荡着巨力击中老道脸膛地瞬间。她地眼睛才倏地闪亮了一霎。仿佛找到了真正地快乐。
温乐阳和小易同时哼了一声。温乐阳踏上了一步。对着锥子低声喝道:“别再打了!”
锥子难过地短叹了半声。抬眼望着温乐阳。幽幽地说:“我也不想打地。可是他……”
侏儒老道这次没能在一跃而起。而是粗重地喘息着。气流通过溢满鲜血地喉管。发出让人心惊地呼噜呼噜地声音。声音仍充满了硬朗:“祁连仙宗受狗贼蒙蔽……”
锥子身子微微一动。但是最终没再跃过去。而是看了温乐阳一眼。
老道嘿嘿怒笑着继续大骂:“狗贼奸计得逞,害我仙宗,祁连弟子就算化作厉鬼,也要……”
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充满了严厉,好像突如其来的惊雷在天空中炸响,毫不留情地截断了侏儒老道地怒骂:“竖子住
温乐阳吓了一跳,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断喝的居然也是锥子,但是语气中全没有那种既可怜又妖娆地味道,而是充满了凛然的正气。
整儿石林都随着锥子地怒喝沉沉的震荡了一下,一层纯净到极点的雾气迅速的流转起来,锥子身上原先的那种柔弱与无依被涤荡一清,脸上神光流转,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让人绝不敢直视的浩浩天威,片刻前还让人恨不得赶紧搂在怀里好好心疼一番的、衣不蔽体的可怜少女,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只能膜拜、甚至稍微用力看一眼都会亵渎的天之圣女!
此刻锥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凛然正气:“竖子,口口声声只说祁连仙宗如何,我是天地正气凝结五行真水之身,万万年诛妖定天,身系天下无尽福祉,我若不存则山塌地陷,我若不存则海枯水竭,我若不存则天崩雷涌,我若不存则万灵涂炭!祁连仙宗这一点小小的委屈,也要和我纠缠不停吗?”
说着,锥子的目光倏地瞪向了侏儒老道。
没有一个人能想到,锥子毫无征兆的从小妖精似的柔弱诱惑一下子变成了九天神女般正直凛冽,几乎全都心神失守,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想着跪下磕头。
侏儒老道首当其冲,锥子望向他的时候,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同时觉得一阵剧烈的强光袭来,好像天下的阳光在刹那里都集结到自己的身前!一颗心好像快要被擂破了的皮鼓,跳动的又激烈又无力,哇的喷了一口裹着无数碎块的鲜血,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老脸透着只有死人才有的青黑,眼里却泪水充盈,想要仰天怒啸又想嚎啕大哭,想要破口大骂又想虔诚跪拜……
苌狸师祖的表情随着情绪,会有万般变化。一颦一笑一蹙一叹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她的情绪中,无法自拔;锥子的表情也常常变化,但是无论喜怒哀乐,都会带出柔软的诱惑,就像被浑身湿透的小狗,即便开心也是在瑟瑟发抖中的强作欢颜,让人由衷的心疼,而现在又突然露出无比圣洁、仿佛化身天地正义的另一面。
两个强大到温乐阳无法想象地女子都是一人多面。
温乐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脸蛋煞白的小易。又想了想现在应该还在温家村里重伤未愈的慕慕,心里不合时宜的美滋滋起来了,对他来说,还是单纯来的更加可爱一些。
侏儒老道嘴巴颤抖了半晌,开始大声的干呕,表情愤怒、无助、还有更多的不甘,就好像一头眼睁睁看着狮王咬死自己幼仔的母狮,哭声和着哀号地干呕。
锥子也在片刻之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可怜少女,满眼歉意的望着侏儒老道:“现在你明白了?我若不能活过来,天下就要遭难。祁连仙宗两千年的苦心,换回来的是天功薄上的金字煌煌。”
侏儒老道浑身颤抖着,再度抬起头。目光由混沌渐渐变得清澈起来,突然咆哮了一声:“去你地金字煌煌!”随即像被斩断尾巴的暴怒黑熊。一头撞向了锥子。
没人看得到,锥子地眼睛亮了,兴奋而快乐,依旧是反手一挥,侏儒老道刚刚跳起就被打飞,人还没落地,锥子如影随形又是一击。老道再次飞起!锥子第三次欺身而进。正要再度挥手的时候,温乐阳突然挡在老道面前。脸上的伤疤迎合着阳光,微微发红。
如果放开身形。温乐阳的速度肯定追不上锥子的,但是跟上老道摔起的身体倒不是什么难事,祁连仙宗本无大恶,当年无端被苌狸师祖毁了根基,随后因为销金窝又被掠落算计,虽说其中肯定含了拓斜师祖一片他还摸不透的苦心,但是说来说去,祁连仙宗也没犯什么过错,侏儒老道这么惨遭毒打他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
温乐阳挡住老道,沉声对着锥子低喝:“够了…….”不料话音未落,身前香风一荡,锥子丝毫没有放慢脚步,裹着几根青绫、近乎半裸地身体向着自己地怀里就撞了进来。
如果修真道是一片大草原的话,温乐阳充其量就是一只有点战斗力地袋鼠,现在有一头裹着青布条的母狮,正含情脉脉地向他怀里扎……
温乐阳立刻手忙脚乱的向后拼命一跳,让出了身后的老道,锥子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纠缠着难过的顽皮,一挥手又打向又羞又愤快要失去神智的侏儒老道。
老道再次飞起,惨叫中身子一挺,被急怒冲散了心防,昏厥了过去。
温乐阳气的脑门上青筋都迸起来了,从半空中接住了侏儒老道,瞪着双眼怒道:“你要不就干脆杀了他。这么折磨侮辱,他没对不起谁!”
锥子停住了身形,满眼被误解的愁苦:“我是要打醒他的,祁连仙宗两千年里,做得是天一般大的功德,他却一味的发怒埋怨,迟早沦入魔道,虽然成不了气候,但是总也会惹出血腥杀戮的。”
温乐阳愣了一下才开口:“祁连仙宗要报仇,自有我们这些拓斜后人接着!就算我现在一刀杀了他也不为过,但是你这么羞辱他……”说着他重重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行!”
在无说不做眼里,温乐阳现在有点装模作样,但是在小易眼里他可帅极了。
锥子顾不得委屈,扬着眉毛重复着:“拓斜后人?”
温乐阳点点头:“两千年从海面上捞起你的那个菜…高人,本名拓斜,是我等师祖!”
锥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极难过的看着温乐阳,毫无来由的说:“你还是不肯信我。”
她已经第二次说这句话了,第一次的时候被侏儒老道的突然出现打断。
温乐阳现在挑明身份就是为了让对方有所顾忌,既没有否定也没肯定,而是望着锥子反问:“我怎么知道,这个禁制不是为了封住你的?”
按照锥子的话,是师祖捞起她、师祖的朋友掠落救了她,用门牙都能想出来。是为了让她重返黑白岛再去钉住九头怪物柳相,重新运转乾坤大阵。要是那样的话,锥子自己说已经恢复了力气,早就应该破茧而出,坐车坐船或者平地飞仙去黑白岛,可是她现在仍留在石林里。
在老道出现前地片刻,骆旺根就想问她为什么还要留在石林里,但是被温乐阳打断了。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如果锥子答不上来,肯定当场翻脸,他们这一行人必然吃大亏。
当时温乐阳还想着旁敲侧击,把事情弄清楚再说,留下一个让对方不起疑心的空子,万一要逃命也从容些,但是后来看她几乎在羞辱虐杀侏儒老道。心里算是明明白白的确认这位锥子小姐的心狠手辣,今天的事情再也没办法善了,干脆挑明了架势,至少得让还拿锥子当亲人的骆旺根明白过来。
场面沉闷之极,锥子哀婉欲绝。温乐阳把老道放下,护在了同伴身前。小易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也举起了大喇叭。
一直没说话的三寸丁温不说突然对着锥子沉声开口:“拓斜师祖留下这个禁制,也许是因为……”随后等了一会,发现没人给他帮腔,回过头怒视着他哥哥话唠温不做:“你怕他杀我所以就不敢开口吗?呸!”说着居然真的把一口浓痰吐到温不做地衣服上:“死字号的人,天底下谁能威胁!”
温不做回瞪着自己三寸丁弟弟,脸上渐渐浮现出一股阴戾的狠色。从胸口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半天没说话,快把他憋死了。眼神一错望向了锥子,接着三寸丁的话说了下去:“你被那个叫掠落的巫术高手复活。师祖发觉之后施展神通,把你封在了石林里!”
锥子就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怯生生的望着温不做,目光里都是恐惧,而飘向他身旁三寸丁地余光,却像鳄鱼般冰冷、呆滞、无情!
温乐阳平生第一次,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到两种截然相反的眼神,立刻用身体挡住了温不说,瞪着锥子语气毋庸置疑:“你若伤他,我们无一人肯独活!”
温不说不肯躲在温乐阳身后,一步跨出像根钉子似的和他并排而立。
老实孩子骆旺根转不过弯来,不明白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怎么一眨眼就要打架……不是打架,是要挨打,嘴巴动了两下,发出了两个毫无意义地音节。
锥子在眉宇间攒起了一个被冤枉的神情,摇摇头:“你们身上带着进入禁制地钥匙,如果真是菜坛子好人把我封住,留下钥匙是让你们来送死吗?”
温不做的胡搅蛮缠,什么时候都是理直气壮的:“师祖爷自然有他的苦心,我们进入禁制本来就是意外,不是师祖遗命!而且,师祖留下解除禁制的办法之后几十年,才去海里捞你!钥匙这件事本末倒置,不合道理。”
锥子笑了一下,似乎没办法再辩驳温不做的解释,又望向温乐阳:“我是天锥,你们师祖扣住我,九头柳相迟早冲出黑白岛,到时候天下生灵涂炭,难道你们师祖是个魔头?”无论锥子的目光望向谁,一丝余光始终呆滞冰冷地停留在三寸丁温不说脸上。
温不做立刻抢过了话头,露出一脸小人笑:“没根!师祖一代奇人,真要祸害天下,我们这些做晚辈地也只能跟着了。要我们信你其实不难……”
温乐阳从旁边点点头,借着说道:“只要你说出,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走。”温不做本来正在卖关子,结果一个不小心被人把话给抢了,气鼓鼓的瞪了温乐阳一眼。
无论是真话还是谎话,都围绕着一点,就是锥子为什么还留在石林里。锥子刚要说话,温不做突然拦住了她:“慢着!把大穿山甲叫出来,我们要见他,有什么话等他来了再说!”
锥子柔柔地笑了:“它来了也没用,不可能带着你们逃出去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仍轻移动脚步走了,一会功夫之后,拖着大穿山甲地尾巴又回到众人跟前。
一个纤纤少女。拖着一头几十米长的大穿山甲款款而行,场面蔚为壮观。
穿山甲身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片鳞,看上去果然像极了没壳的王八,温乐阳都替它寒心,好歹也是个护山神兽,居然在两个魔女手里被剥了两次鳞,这种机遇也算天下少有了。
锥子的语气很无奈:“你们根本不明白。从头到尾我没说过一句谎话,你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温乐阳模棱了一下牙齿,没说话。要是师祖把她囚禁在这里,自己这一行人就算被抽筋扒皮,也不能放了她走。
锥子继续说:“我是天锥,被猫妖与裹环击碎,拓斜从海中救我。掠落在这里让我重活,这些都是没错的,我现在也不能离开,却是因为……”说着,她微微踮起了脚尖。让人心疼地面容轻轻上扬。
温乐阳明明和她相距快十米的距离,可是突然觉得。锥子扬起的下颌,似乎快要碰到了自己的脸,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掠落仍然留下了一道巫法禁制扣住了我,让我不能离开这座石林。”
小易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爱听故事。只要有人讲故事她立刻就全神投入,小脸上都凝结着纳闷:“掠落救你。然后又扣住你?为什么?”
锥子笑了:“因为我能记起所有的前尘往事!”
小易一摆大喇嘛。满心焦急的怒道:“别打谜语卖关子!”
“我复活之后,若不记得前尘往事。心里便只有天命所归,立刻会赶回黑白岛镇压柳相。可是现在我能记得所有过往。那种枯燥的日子,真是不想再过了。”
小蚩毛纠怒极而笑:“你本来就是天锥,就是为了镇压九头怪物而生……”
锥子似乎根本就不愿意回忆以前在黑白岛地日子,幅度极大的奋力摇头:“我已经执着一世,不想再重蹈覆辙!”
温不做的笑容有些狰狞,对着温乐阳笑道:“这个妮子,他妈的进化了!”
锥子满脸迷茫,以前没听过进化这个词儿:“掠落的门道惊人,但是他也拿捏不好这个尺寸,让我复活又不记得前生只想着心中的天命。不过他心思缜密,当初已经想到了我一旦能记起以前的事情,就不愿在回黑白岛,所以在法术里藏了一道禁制,不管我能不能记起原来的事情,在复活这后都会被禁锢在石林中。等我重生之后,他地传人会赶来,用他亲传的法术法宝,抹去我的记忆,再破解禁制。那时候我只记得天命,只会赶往黑白岛。”
“而他,就是掠落派来,抹去我记忆的人。”说着锥子一指地面上,已经变成冰渣的乐羊瘦金:“他带着掠落地宝贝,差点就伤了我,要不是大穿山甲突然钻出来,岔开了他的心思,我现在就已经起身前往黑白岛了。”
锥子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顾忌地撩开了些上身的长绫,露出半个蜜桃般妩媚而娇弱的诱人弧度,一个长针留下的细小血洞,赫然印在了她的心口上。
温不做这次是货真价实的苦笑了,琢磨了一会才试探着问:“那红印子……是万能钥匙,虽然不如原配的钥匙好用,但是也能开锁?”
乐羊瘦金进入禁制几乎是一闪而入,小蚩毛纠则折腾了半天。
当时在石林外,大穿山甲遁地而入,乐羊瘦金随后冲了进去,但是他身传掠落留下地破解禁制地办法,后发先至,赶在穿山甲之前就找到了锥子,本来要抹去锥子的记忆,一旦成功地话,锥子的心里便只剩下天命,掠落施展地禁制也随之破解,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大穿山甲破土长着大嘴冲来了,乐羊瘦金功败垂成,含恨而死。
老实孩子骆旺根又皱起了眉头:“那乐羊瘦金杀我干什么?”
锥子吃吃的笑了:“他早就死透了,哪能再杀人,是我让他起身的,我想看看你们谁最厉害。”说着伸手一指温乐阳:“你,不错。”跟着,伸出一截小巧的舌尖,舔了舔自己永远湿漉漉的嘴唇。
温乐阳一边模棱着牙,一边心里发凉的想,她饿了?
第七十三章 相拥
前因后果基本弄明白了,苌狸打碎冰锥,九头蛇柳相正欲着破茧而出,一旦怪物重现于世,始作俑者苌狸、裹环必遭天谴,拓斜师祖和叫做掠落的巫蛊奇人,费尽心机让冰锥复活,想要替苌狸消弭这场大祸。
两千年后锥子重活,果然像掠落当初估计的那样恢复了全部记忆,不愿在回黑白岛去,乐羊瘦金功败垂成被她杀掉。
红印子是不是万能钥匙不好说,可的确是能开这把锁,自己这群人本来是来销金窝抓大穿山甲,谁也没想到一番苦战之后,巴巴的赶到石林里送死来了。
锥子毫不停歇,一口气把事情的后半段毫无保留的全说出来。大伙都明白,她敢一点也不隐瞒自己身上的禁制,自然是有信心稳稳的吃定了他们。
老实孩子骆旺根表情有些紧张,但是语调还算平静,皱着浓眉问锥子:“掠落的巫力通天,他留下的禁制我们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解……”说着半截,突然啊了一声,满脸恍然大悟的闭上了嘴巴。
锥子那水一样的目光,在小蚩毛纠身上流转了一圈。
小蚩毛纠的红印子,似乎刚好是掠落巫法的破解之道,守护石林的禁制被他不怎么费力的破掉,现在锥子身上的禁制,能不能破谁也说不准。
三寸丁温不做丝毫不在意锥子那一抹始终笼罩着他的阴冷余光,侧头瞪着小蚩毛纠:“小子,记住,她若用我的性命作威胁,你也绝不能给她解开巫蛊!”
话唠温不做仍然是满脸的小人笑,对着蚩毛纠点点头:“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
如果说这一行人中,能有一个解开掠落留在锥子身上的禁制,也只能是蚩毛纠了。
蚩毛纠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邪异的金色,豪爽之极哈哈一笑,大气磅礴的说了两个字:“麻烦!”
就是不说不做这样地老江湖也都愣了一下。不明白蚩毛纠地意思。但是这个娃娃在大笑地时候。全身都荡着起苗家汉子地狠戾与执拗。就像一把略染锈迹但依旧锋利地柴刀。
但是锥子却表情一变。满脸地胆怯与委屈一扫口空。怒叫着倏然出现在小蚩毛纠跟前。右手按住他地头顶迅速地一抓。蚩毛纠立刻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整个人像被抽掉了灵魂。手脚抽搐地摔倒在地。锥子地右手上。一团金色地火焰无声而妖娆!
连半霎地功夫都不到。锥子就把蚩毛纠地命火从他地头顶上一把抓了出来。跟着身子又是一飘。抓着命火向三寸丁温不说扣下!
温乐阳早就把全副地精神都放在锥子身上。但是依旧没能捕捉到对方地行踪。等他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地时候。那只裹在金色火焰中地柔荑。已经静静凝结在三寸丁温不说脸前不到一尺地距离。
金色地命火在锥子地手中顽皮地跳动着。偶尔吐出一两条火舌。轻轻掠过温不说地面颊。不带一丝温度。就像死人地嘴唇般。柔软。冰冷。
温乐阳这时候身体才刚刚一动。随即又用尽全身地力气。把自己固定在原地。目眦尽裂地瞪着锥子。
锥子轻轻蹙起修长的双眉:“这火很奇怪,有时很烫。有时又冷的吓人。”说着,另外一只手五指捏诀对着骆旺根地尸煞引动了几下。
尸煞那柄锈迹斑斑的飞剑万般不情愿的从空气中跳出来,歪歪斜斜的飞到她跟前,挣扎了片刻之后,一头栽进了她右手的命火中,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能发出来,就变成了一蓬焦臭的青烟。被命火烧得连一滴铁水都没能留下!
锥子微微侧过头。小心翼翼迎上了温乐阳快要喷出火的双眼,声音在凄婉中带着几分愕然:“你想杀我?”
温乐阳毫不犹豫地点头。
锥子地眼圈红了:“我只想请你们帮我解掉禁制。从没有过害人的念头……”
话还没说完,小易张嘴就骂:“你放……放……”四老爷地管教极严。小易从小到大一句粗话也没说过,现在真想骂街的时候,也骂不出来,急得自己咬牙切齿。
在命火下地三寸丁温不说大声替她说:“你放屁!”
小易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蚩毛纠就被你害了!”
蚩毛纠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光泽,像个活死人一样呆呆的睁眼望天,偶尔眼珠转动一下证明他还在活着。锥子声音略略带着一丝颤抖:“他想自尽,是我救了他!这团命火差点烧干了他的脑浆。他这么硬朗,你们个个这么硬朗,一起对付我。”
大伙终于明白了小蚩毛纠刚才的笑声,这个娃娃想靠自尽来绝了锥子的希望,总好过眼睁睁看着她折磨同伴来要挟自己,也许还能给同伴换来一丝生机。无论是二娘、大长老蚩水裂还是蚩毛纠,温乐阳见过的苗不交,都是宁折不弯的狠性子。
温不说哼了一声,根本不把面前的命火当回事,大声对着焦急忿怒的温乐阳和温不做说:“一个孩子尚且如此,咱们温家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可惜我死了这个仇却没法报……”他的话还没说完,锥子空着的一只手突兀的挥起,在他肩膀一抹,一小片青色的水立刻被她从温不说身上拽了出来,随后被她甩到了地上。
锥子又急又气的跺脚:“你们个个都要在我面前寻死,干脆杀了我算了!”说着迈开两步,挺起诱人的胸膛对准了小易的大喇叭,脸上一片坚决的妩媚。
小易的大喇叭一早就提起来了,可是迟迟没有扣动扳机,一是投鼠忌器,怕连累三寸丁,二则是锥子的的确确不能杀,她是拓斜师祖费尽心思复活的重要人物,不仅不能杀,甚至还要好好的保护起来。
救是肯定不能救,杀更不能杀。当然也杀不了人家,对于温乐阳这一行来说,最好的结局也只能逃出石林,把锥子依旧留在这里,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结局比让胡萝卜吃了温乐阳还难实现。
锥子在决绝中,对着温乐阳露出了一个湿润而苦楚的笑容:“你们杀不得我,又何苦…….”话音未落,突然一声惊天巨响,天空中地浮云就像受惊的游鱼飞快向着远方逃逸而去,一片浩浩汤汤的雷光从四面八方翻涌奔腾,璀璨的银色花朵,带着天地间阴戾的怪笑,在锥子面前猝然怒放!
大喇叭前青烟袅袅。小易竟然咬牙切齿地开枪了。
锥子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惊愕而恐惧!
温乐阳脸上又是惊喜又是崩溃,老实孩子骆旺根目瞪口呆,温不做哎哟一声,抬手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温不说却在漫天焦雷中哈哈大笑,躺在地上早已失去神智的小蚩毛纠微微眯起了眼睛。千万道凄厉的神芒像锋锐的剃刀,转眼把空气撕扯的粉碎!而就在雷心痧成形的刹那,整个石林也发出了一声瀑布与巨石交击的轰鸣,每一根石柱都变成了一蓬激越地清泉,锥子就像怒海中的漩涡。瞬间把所有水光都聚敛在自己的身前!
雷光滚滚,水涛惊天,不过是一转眼间的天威碰撞!所有人都被荡起的巨力重重的击飞。温乐阳在摔出去之前,就已经把小易抱在了怀里。
小易拼命的把目光从温乐阳的肩膀上探出去,小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激动,想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等温乐阳抱着小易脚步不稳的爬起来的时候,雷霆与水幕同时消散,所有人地心里都是一沉!
锥子的右手,依旧是熊熊燃烧的金色命火。脸上透着深深地绝望。甚至有些呆滞的望着小易,好像在喃喃自语:“你…你真的要…杀我……”她的话还没说完。温乐阳猛地觉得怀里一空,小易已经被锥子抢走了。
温乐阳怪叫着狠狠扑起。向一头发疯的黑豹,闪电般冲向不远处那个飘忽不停的窈窕身影。
锥子身形不停的闪跃,速度上刚好能让温乐阳跟得上,但是永远也追不到,她地眼中透着浓浓地歉意,举起右手上妖娆的命火,一寸一寸向着小易地脸缓缓的按了上去:“这座石林都是我地真水之身所化,要杀我,就先毁掉所有的水石。”
温乐阳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整张的扯下来,好让自己能跑得再快上一点,嘴里的怒啸渐渐变成了嘶哑的长嗥,不说不做和骆旺根也跳跃着拼命阻截,可是无论谁都摸不到锥子哪怕短短一寸的衣角。
眼看着金色的命火距离小易只有几寸的时候,小蚩毛纠突然动了!
毫无征兆的跳了起来,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拔,随即把满手还连着鲜血的碎发抛向空中,嘴里大吼了一声谁也听不懂的苗语,声调诡异,而嗓音凄厉!
半空里的头发猝然冒起青烟寸寸成灰,正在锥子右手上的命火仿佛猛地被主人的呼唤惊醒,就像一条金灿灿的幼龙,在一跳之下立刻翻卷而出,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锥子那张柔和着诱惑与凄婉的精致面容上!
锥子在夺走蚩毛纠用来自尽的命火时候,曾经摸过蚩毛纠的头顶。
小蚩毛纠丢了自己的命火,收集不到锥子的头发、皮屑、指甲,唯一能够用以施巫的,也只是自己曾经留下过敌人气息的头发。如果锥子当时拍蚩毛纠的脸,现在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撕下自己的面皮。
被主人唤醒的命火疯狂的反噬敌人,炽烈的金色火焰在与皮肤接触的瞬间,立刻暴起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实力强横到无以复加的天锥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叫,一把扔掉小易,手足无措的乱跳乱叫。
蚩毛纠小脸煞白,对着温乐阳大吼:“我坚持不了多久!”
温乐阳没有一丝的犹豫,趁着锥子身形散乱的刹那,就像一条灵活的电鳗,倏然游弋到她的怀中。
锥子满脸的火焰,两只胳膊好像本能一样,死死的抱住了温乐阳。
生死毒力疯狂流转着。错拳数百击重击,之间没有半刻地停顿,从温乐阳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肉尽数陷入了锥子柔软的身体。
让温乐阳感到意外的是,他以为那足以把自己撕扯成碎片、排山倒海一样的反噬之力。并没有从锥子的身体中涌出……关节与身体交击地声音闷钝而呆滞,惨叫声渐渐嘶哑,知道最终变成了一丝叹息,那双仿佛努力想把温乐阳留在自己怀中的双臂,终于无力的松开了。
温乐阳向后退了几步,拉住死里逃生的小易,两个人一起不敢置信的看着地面上的锥子,在她脸上,金色的命火依旧燃烧着。
整个石林都开始狠狠的颤动着。发出隆隆的哀鸣。
温不做地脸上没有了平时戏谑的笑容,跑到他们身旁,满脸关切的瞪着温乐阳和小易:“受伤没?”
两个人同时摇摇头,小蚩毛纠在老实孩子骆旺根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到温乐阳跟前:“打…打死了?”
温乐阳摇摇头:“不知道。”
蚩毛纠一跺脚,哭丧着脸:“那我命火不能总这么烧着啊!”
小易把整个身体都靠在温乐阳怀里,双手忙着给大喇叭装雷心痧:“等一会你收了命火,我再补一枪……”
温不做一瞪眼:“不行!最好她还活着,就现在收了命火咱赶紧走……温乐阳拉着穿山甲,老道…让尸煞抱着!”
温乐阳答应了一声。把小易扶稳了之后,正要走向穿山甲,突然鼻子里飘荡起一阵奇异的香气。随即整个身子一紧,一个比水还要柔软的身体毫无征兆的挤进了自己怀里!
其他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等看清楚的时候,锥子竟然温柔的抱住了温乐阳,微尖地下颌搭在他的肩膀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仿佛在尽情的宣泄着由衷的幸福与喜悦。
蚩毛纠的命火。已经回到了他的脚下,跳跃着。妖娆着。
滑腻柔软的身体抱个满怀,温乐阳现在却不消魂。他丢魂还差不多,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吓得抽筋似的收缩,玩命地催动着身体里地生死毒,就要施展错拳。
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地哀伤与诱惑,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没用的,伤不到我,只会害我抱地不舒服。”说着,锥子侧过头,突然亲了温乐阳一下,随即才放开他,哀愁的目光里洋溢着一丝难得的快乐,退开几步之后还没说话,突然一个愤恨而清脆的声音冲天而起:“你亲他?”小易撒气似的把大喇叭挥舞的虎虎生风,她还没来得及重装雷心痧,枪法不行,只能使棍法,跑到温乐阳跟前,先是满脸关注的问:“你…没事?”
温乐阳哪敢让小易跟锥子耍棍,急忙拉着她后退,摇着头说:“我没事,没受伤!”小易不甘心的挣扎着:“她亲你!她亲你……”话音未落一阵香风扑面,锥子突然飘身而进,在她秀气饱满的脑门上也亲了一下。
小易脚底下一滑,要不是温乐阳她就坐地上了。
客观的说,在温乐阳的感觉,锥子那柔柔的一吻,很让人手脚发软。
锥子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哀愁,在夹杂了丝丝的快乐之后,诱惑变得更加明显了,侧着头望着温乐阳,笑嘻嘻的说:“谢谢你!”
温乐阳的心有些发凉,已经大概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依旧不甘心的问:“你的禁制…已经破解了?”
锥子快乐的点头:“你的拳法古里古怪的,但是能破掉其他的法术!你刚进石林的时候和老道对打,我就感觉到了。”
老实孩子骆旺根啊了一声:“不是…破除禁制的不是他吗?”说着指了一下小蚩毛纠。
锥子用一种你比我可怜的忧伤目光看着骆旺根:“那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过。”
温不做的表情也难看到了极点:“刚才都是你故意安排的?”
锥子没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说:“真水鉴神,你们每一个人的脾气个性,在石林里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随即又侧着头把目光留恋在温乐阳的脸上:“我早就说过,你是好人。”
温乐阳这次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锥子的目光越明亮,那股柔弱就越明显,诱惑也就越深刻:“别想了,你们现在根本拦不住我,要是掠落和拓斜还活着地话……就让他们来找我吧!”随即慵懒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上裹着的青绫被扯出了几条缝隙,露出一片刺眼的白,跟着有些羞赧也有些怯怯地问温乐阳:“做人,好玩吗?”
温不做立刻摇头:“不如当天锥好玩!”
锥子轻轻的笑了,没搭理温不做。而是自顾自的向下说:“我要走了,做一次富人、做一次穷人、做一次善人、做一次恶人、做一次坏人、做一次好人……”
温不做的笑容挺无聊的:“你做好人的时候,想着点黑白岛的事啊。”
锥子嘻嘻一笑:“我还想嫁人!”
小易吓了一跳,埋头还是往大喇叭里装雷心痧,锥子却呢喃的笑着,表情丝毫不在意,指了指三寸丁温不说:“你欠我一条命,要记得还,”随后又看了温乐阳一样。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转过身袅袅婷婷的走了。
温乐阳地身子动了一下,不说不做兄弟同时按住了他,一起摇了摇头。
当锥子走到所有人视线尽头的时候,抬起手头也不回的挥了挥,似乎是在想他们告别,而一片硕大的石林突然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呻吟,在嘎嘎的钝响中,轰然崩碎成一片瑰丽的水光。
骆旺根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怎么办?”
温乐阳指了指他们跟前小山似的脱鳞穿山甲:“先找到苌狸师祖,然后喊上大慈悲寺两位神僧去找画城,一起抓她!”
雷心痧都打不死。锥子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温乐阳这群人能想象的,心机更加不得了,连不说不做这样地老江湖都被她骗的团团转,温乐阳现在盼望的就是苌狸师祖能对付地了她,或者画城里还有有掠落留下的控制锥子的手段。
温不做点点头:“外面还有个画城的乐阳温。”寸丁温不说表情阴冷:“还有那个鹅羊老道,他们怎么会也知道锥子的事。”
在隆隆的流水声中,万道水箭同时冲天而起。在天空中汇聚成一条粗大的水龙。灵活婉转着,扑向了锥子地背影。旋即尽数消失在她地手中。
水痕流转过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只剩下一片清澈地湛蓝。
不管怎么说,这个魔女总算是走了,自己人还平安无恙,温乐阳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猛地又绷直了身体,在几百米之外,一群祁连仙宗的弟子们,正呆若木鸡地瞪着自己。
从温乐阳、侏儒老道滚成一团进入石林之后,祁连仙宗的弟子就开始疯狂的轰击禁制,想要打进来,直到刚才,硕大的一片石林突然凭空消失了,所有的老道全部呆若木鸡,全都傻眼了,根本就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面上,暗铜色的流毒迅速的蜿蜒流转,片刻后就凝聚在温乐阳脚下,两只铜蚁和我服了却不知去向了。
祁连仙宗还有能力一战的弟子也小心翼翼的围拢过来,在看到温乐阳身旁白花花的大穿山甲和满脸血污昏迷不醒的侏儒老道之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一个中年道士一声令下,稀稀疏疏火红色的长剑嗡嗡震颤而起,勉强组成了烧天的赤炼。
祁连仙宗的剑阵,两次被雷心痧轰击,又两次和至金流毒厮杀,现在十者去其**,比着温乐阳刚来的时候,无论是气势规模,还是威力上都差得太远了。
温不做撇嘴一笑,从小易手里接过大喇叭,指着脚下的侏儒老道,对着祁连弟子大吼:“来啊?谁想他死就……”话音未落,赤炼在轰轰的震鸣中兜了一个圈子,随即狠狠的向着他就砸下来了。
要不是温乐阳的流毒及时涌起,温不做现在应该是香喷喷的外焦里嫩。
温不做气的嗷嗷怪叫:“这群欺师灭祖的东西……”
小易拿回大喇叭,笑得花枝乱颤:“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除了侏儒老道,他们谁也没看出来雷心痧是大喇叭打出来的!”说话的空,小易已经装好了大喇叭,英姿飒爽的斜举枪口,向着天空中的赤炼轰然一击。祁连仙宗最后一批飞剑就此报废。
所有的飞剑被毁,每一个祁连弟子都身受重伤,再无一战之力。
温乐阳懒得废话,低头抱起侏儒老道走进祁连仙宗的弟子中间,把他交给那个发号施令的中年道士:“令师无恙,静养就好。大穿山甲破土暂时得跟我们走!”说完之后回去拉起破土,至金流毒在他们身旁流淌着,护住了所有人,向着外面走去。
在经过原来石林之外,不久前小蚩毛纠施展红印子蛊术破解石林第一层禁制的地方,温乐阳咦了一声,目光里充满喜悦,突然停下了脚步。
巨剑流金火铃,正谢谢的插在金石一般的地面上,偶尔发出一声震鸣,我服了正斜斜的倚在剑身上,美滋滋的摇头晃脑,两只铜蚁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彼此之间正不停的碰着触须,仿佛在商量着什么……
第七十四章 金毒
巨剑流金火铃,全长九丈,差不多有七八层楼的高矮,现在大部分剑身都切入地面,只露出一小半锋刃和巨大的剑柄,看上去好像遗留自亘古洪荒的残骸,气势恢宏而夺目。红色的巨剑下面有条红色的虫子,吊儿郎当的靠在剑上,时不时的翻腾两下,好像在蹭痒痒。
我服了正悠哉游哉的晒太阳,突然看见温乐阳出来了,立刻一个鲤鱼打挺…没爬起来,小易笑嘻嘻的跑过来,俯身把它抄在手心里,随即惊喜的欢呼了一声,我服了的身体,又变回了深邃饱满的暗红色。
我服了在铜人阵的时候,为了救小蚩毛纠和抵御铜蚁驱赶的流毒,几乎耗尽了一身的火行剧毒,颜色也变成灰扑扑的,就像重症将死之人才有的肤色,没想到不过才大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白皙水嫩的手掌,卖力打滚的火红虫子,映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小易只觉得手心里又暖又痒,咯咯笑着问温乐阳:“它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好了?”
温乐阳一手拖住大穿山甲的尾巴,也挺纳闷,眼睛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巨剑流金火铃上,迟疑着说:“是它?”我服了喜欢吸食火行,当初在温家村曾经扑倒过鼎阳宫大师兄的蜻蜓小剑火尾,还蛰过一头火纹老虎,每次完事之后都是像现在这样精神百倍。
我服了一听见温乐阳说话,立刻忽忽怪叫着欢呼。身子一缩一伸,在半空里划出一条赤色的弧,灵活无比地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和刚才鲤鱼打挺的笨拙截然相反。
祁连仙宗的弟子修炼的都是火行的飞剑法宝,不过温乐阳冲进石林的时候,我服了几乎已经毒力耗尽,比着条蚕也就肤色深点,当然不敢去惹那些盛怒中的老道,温乐阳想来想去,也只剩下眼前这把流金火铃了。
小易掐了个斜眼。撇了撇跟前的巨剑:“就凭着这把剑?”流金火铃只是侏儒老道的障眼法,看着威风凛凛但是根本没点法力,在小易眼里就是块巨大地铁片子。
温乐阳笑了:“仔细一想还真很有可能,能从雷心痧下逃出来。没准还真不是件俗物。”跟着手疾眼快的挥手,把低着头冲锋的我服了挡在嘴边,自从在裂地蛤秀儿肚子里呆了快一年之后,我服了时时刻刻都想着往他嘴里冲。
我服了冲锋未遂,本来意兴阑珊的扒在温乐阳手上,听到他地话之后,立刻有变得精神起来,浑身就像小人得志似的使劲抖了一下,用东北方言说。就是标准的得瑟。
巨大的流金火铃,随着我服了的抖动,和应着发出了一声浅浅的轻鸣!温乐阳吓了一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弹了弹我服了,笑着问:“怎么回事?”
我服了懒洋洋地准备再次抖动身体。一直左右乱晃地大脑袋突然一僵。随即发出了忽忽地欢快叫声。就想顽童发现了好玩具。一下子从温乐阳手心弹了出去。跳到大穿山甲身上。美滋滋地打滚攀爬。把温乐阳和小易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温乐阳和小易又气又笑。正想回头去把虫子抓回来地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当当当敲小锣地声音。
两只铜蚁磨牙。其中比较强壮地一只把另一只挡在身后。强壮地下颚正在互相敲击着。好像戏班子里地锣声干净利落。清脆动听。
两只磨牙被雷心痧震荡身受重伤。现在身体还是惨白色。不过精神已经好了一些。至少能敲锣了。
温乐阳饶有兴趣地蹲下来。甚至还向着麻雀大地蚂蚁。缓缓地把手伸了出去去。
小易吓得一把拉住了他地胳膊:“不要命了!”
温乐阳笑得满脸轻松,就势缩回了胳膊,拉住了小易的手:“没事,这两头蚂蚁敛毒驱毒厉害的很,但是自己的毒性不怎么样,而且现在基本已经耗尽了!”
小易若有所思地盯着两只铜蚁没说话,老实孩子骆旺根从旁边搭腔:“真地?”说着也蹲到温乐阳跟前,向着两头磨牙伸出手去。
温乐阳差点吓晕了,用肩膀一把把骆旺根扛到一边去了,温不做也快步跑上来把他拉走,嘴里骂着:“你小子怎么这么唬呢!”
小易想了一会,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守着正确答案她才懒得动脑子,小手用力捏了温乐阳两下:“快说!”磨牙是至金虫王,我服了如果长大了变成火蛾佛灯引,就是火行地至尊。不过两种虫子在毒性传承上却差异极大。
佛灯引的幼虫,虽然稀罕少见,但是比起磨牙地幼虫来,可多了不知多少倍,所以炼毒的有心人还是有机会能见到红色的佛灯虫,但是佛灯虫破茧成蝶的几率极低;磨牙的幼虫则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种东西一出现就肯定是流毒四方的至金虫王。普通人见了它们就摸到阎王爷的手了,就算是温家生老病死坊里,关于她们的记载也少之又少。
温乐阳指了指正在冲着他敲锣的大磨牙:“乐羊瘦金进石林的时候,先冲过了这两头虫子的流毒,随后这两头虫子大怒,把自身的毒素也注入了流毒里,还记得不?”
小易点点头。
当时两头磨牙身边的流毒,立刻浓了许多,面积也涨了起来,可见它们自己的毒性暴戾得很。
温乐阳笑呵呵的点头,石林消失之后,天空也明亮了起来,阳光播撒下来稀释了销金窝的淬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舒服:“当时我也这么以为的。可是后来大喇叭伤了它们俩,流毒反扑的时候……”
不说不做兄弟和小易或实践型、或理论型,都算是用毒的行家,现在都全神贯注的围拢过来,仔细听着温乐阳的话。
温乐阳前一阵子自己身体中生死毒在融合了巨蛙的至性土毒之后,并不是不再吸敛毒素,而是不吸敛一般的毒素。流毒的反扑再次引发了温乐阳的生死之毒,就像在裂地蛤肚子里那次一样,他地身体开始疯狂的吸收金毒。
当时的场面蔚为壮观,大片的流毒暗潮卷成了愤怒地漩涡。紧紧围绕着温乐阳疯狂的打转,被一丝丝的抽走。不过和上次消化土毒、在蛤蟆肚子里被困了九个多月不同,这次没过多长时间温乐阳就能活动了,而且身体中的毒力也不像第一次那样增长了许多。只强了一点点。
但是磨牙驱赶的大片流毒,居然全被他接管了。
随后就是连番的勾心斗角和冒险、苦战,温乐阳也一直没顾得上和大伙说明白。
温乐阳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轻轻放开小易的柔软的小手,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轻轻一敲,巴掌大小地一片流毒迅速游弋到了他的手上,很像暗铜色的水银,虽然不够程亮剔透但是足够轻巧灵活。温乐阳一边把玩着一边说:“流毒虽然暴戾,但是金行还不够纯烈,我身体里的生死毒,吸敛的可不是它!而是……”说着指了指敲锣敲累了,正趴下休息的磨牙:“它们俩从身体里排到流毒中地剧毒!”
小易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眉心凝结出一个可爱的问号:“磨牙自己的剧毒。和至金流毒还不一样?”他们当时明明亲眼看到,两只蚂蚁都把下颚咬在地上,向着流毒里注入毒素,随即流毒变得又多又浓。
温乐阳用力摇摇头:“当然不一样,两头蚂蚁自己的剧毒,毒性算不上什么,但是有另外的好处!看好了!”说着。那片巴掌大的流毒随他心意又流回地面。仿佛活过来一样,迅速地摊开自己地身体。面积越铺越大,同时也越来越稀薄。巴掌大小的一块,一直延展成磨盘大小地一片,颜色几乎变得透明起来,这时候小易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在已经稀薄地快要看不出来的流毒中,赫然显出一丝丝比着头发还要细上无数倍的、丝丝缕缕几乎看不出来的脉络。
温乐阳并不急着揭晓答案,而是问身边的几个人:“看清楚了?”
三寸丁温不说和小易老实巴交的点头,温不做却跺着脚:“祖宗,你可急死我了!”两只本来已经委顿在地的磨牙铜蚁都爬了起来,焦急的打着锣,似乎想要扑进这片流毒中,但是又打从心眼里充满了畏惧。
温乐阳苦笑着:“我这不是怕你们不明白吗?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自己还有点迷糊……”话音未落,三寸丁突然爆喝了一声:“少废话,赶紧的!”
温乐阳诶了一声,跟前那眼展成一大片的流毒,那些丝丝缕缕的脉络开始迅速的游弋,片刻之后,脉络就从流毒里尽数抽离出来,静静的待在温乐阳跟前,只不过是一滴比绿豆大点有限的水珠。
一边是稀薄的流毒,一边是一滴四色毒液。
小小的水珠里,纯黑、纯白、纯金、纯褐四种颜色丝丝纠缠但泾渭分明。
温乐阳继续给他们解释着:“蚂蚁的毒原来是纯金色的,现在和我纠结着土毒的生死毒混在了一起,就变成四色了。”
小易似乎明白了:“磨牙驱转流毒暗潮,是靠着自己的至金剧毒编织脉络?”
温乐阳用力点点头,用标准的四川话大声说:“对头!磨牙自己的毒性不算太炽烈,但是能够把金行的毒素都聚拢、编织成一片,随它们驱赶伤敌,这才是它们的厉害之处!在乐羊瘦金突围之后,磨牙把自己身体里的毒素全都吐了出来,又吸引凝聚了更多的金毒,这里本来就是销金窝的中心,土石里不知道游离着多少至金流毒,当时都被它们编到一起。自然变得又多有浓!”
温乐阳越说越高兴:“销金窝的流毒暗潮分量不够,我不稀罕吸敛,倒是这两只磨牙地毒性不错……”我服了在大穿山身上兴高采烈的打滚跳跃,听见温乐阳的笑声,也得意的抖动起身体,一人一虫一起在巨剑流金火铃的轻鸣中努力得瑟着。
小易也眉飞色舞的跟着温乐阳一起高兴:“那你的生死毒…现在能流出体外了?”
温乐阳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有金行流毒在身边的时候才能流转出去编织脉络,让这片流毒随着我心意流转,但是流毒暗潮不在跟前的时候还是不行,刚才在石林里我试过,生死毒流不出来。”说完。又是哈哈一笑,指着盘踞在身旁的那么一大片金毒说:“知足!”
温乐阳自此练成温辣子祖先留下地霸道功法之后,遇到修真高手也只能贴身搏斗,遇到修为相近的高手。比如鸡笼道的青鸟,一旦人家放出法宝他就得吃大亏,这次在销金窝里,吸敛了两只磨牙的能够驱赶金行流毒地毒素之后,又搭了那么一大片流毒,算是买一送一片。虽然贴身肉搏的实力没有增长太多,但是流毒随他心意流转,能冲能跳也能无声蔓延,好用无比。不久前在对上侏儒老道的火行法印就根本没吃亏,现在他也算是有法术的人了。
流毒和脉络之间也有个比例,一旦脉络编成,生死毒也就流不出来了,除非能再遇到一片新的流毒。
小易继续问他:“你身体里的生死毒流出去一部分驱赶流毒暗潮,那你近战的时候会不会受影响?”
温乐阳琢磨了一下才回答:“影响不大。五行相称,金毒、土毒和生死毒纠缠在一起之后,比着单纯的金毒加土毒和生死毒要强了不少,现在分出去一部分之后,比着原来还要更强一些,要是全收回来的话,应该会更强……”说着又想了一会。才继续说:“现在生死毒里有了金行。所以能驱动这片流毒暗潮,我自己估摸着。驱赶暗潮地生死毒,大抵占我全身毒力的四分之一的样子……”
温不做哈哈大笑着抢过了话头:“那就成了。占便宜了!”
小易也笑着点头,把控制驱赶暗潮的生死毒收回体内,温乐阳能增强两成多的战力,但是如果用这两成多得生死毒去驱赶暗潮,增加的战力至少相当于大半个温乐阳、如果是远攻地话,那就更不用说了。
温乐阳笑得合不拢嘴,对于他来说,此行最大的好处其实并不是得到了一大片用起来堪比法宝、威力巨大的流毒暗潮,而是他似乎摸到了让自己功法的门道,五行相乘,在生死之毒中,以土养金效果惊人,如果再以金生水,以水润木,以木取火,到最后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他一想就幸福的深呼吸,恨不得赶紧再去找一份至柔的水毒来试试。
他们在这边高高兴兴的交谈,耳边地打锣声却越来越响亮,两只铜蚁正对着那一小片失去生死毒脉络地流毒暗潮跃跃欲试,但是彼此的触须不停地碰触,当当当的打着锣似乎在吵架,而且越吵越凶,温乐阳好奇地看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两头磨牙似乎都要把这一小片流毒让给对方。
小易的嘴巴扁了,可怜巴巴的望着温乐阳,温乐阳现在穷人乍富,哈哈笑着一挥手,直接从不远处流毒暗潮中,驱赶来方圆十几米的一大片就要抽离脉络,小易吓了一跳立刻阻止他:“太多了!”
温不做也跺着脚怒道:“败家的娃子!”
小易白了温不做一眼:“不是咱们贪心,磨牙现在几乎毒力尽丧,你给的流毒多了,他们反而受不了,没准流毒反噬,会害死他们!”
温乐阳哦了一声,在小易的指点下,从流毒中剥离出仍旧差不多巴掌大小的那么一块,摊开、抽离生死毒脉络,随后伸手一点,先后两滴四色纠缠的生死毒立刻从他的指尖融进了身体。两只磨牙欢呼了一声,各自翘起屁股,歪歪斜斜的各自跑进了一片无主的流毒中去了。
温乐阳在说话的时候,一只手始终牢牢攥住大穿山甲的尾巴,等自己把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之后,才回头看着昏迷的大穿山甲:“前辈,醒了五分钟了,就别装昏了。”
老实孩子骆旺根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他醒了?”
小易笑着替温乐阳回答:“你看他,我服了只要一爬,他身上那些比馒头还大的鸡皮疙瘩就波浪似的朝着两边窜……”说着,手里的大喇叭已经对准了穿山甲那颗尖尖的脑袋。
大穿山甲被人揭穿了,没办法再撞死,倏然睁开了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转过头,阴戾的瞪向温乐阳:“我不吃熟人,你别逼我破了规矩!”
老实孩子骆旺根吓了一跳,用极低的声音问身边的三寸丁:“他生吃?”
第七十五章 定位
温乐阳呵呵笑了:“你真要能吃我也不用装晕了。”说着岔开了话题:“你认识我?”
大穿山甲死死的盯着温乐阳,仿佛在犹豫着要不要一口咬下去。温不做满脸的轻松:“穿山甲你可别打错了主意,小心把自己吃成个圆圈!”
大伙先是一愣,跟着都笑了,只有老实孩子骆旺根依旧满脸的纳闷:“什么圆圈?”
温不做得意洋洋伸手一指温乐阳:“他还抓着穿山甲的尾巴呢……”
大穿山甲能遁地开山,身体却异常柔软灵活,尾巴还被温乐阳抓在手里,上半身已经转了过来,和他正面相对,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我认得你,峨眉山你和大小兔妖在一起,还有猫妖苌狸。”
穿山甲的脑袋比着小房子还大,巨嘴开阖说话,喷出的气息吹得一群人衣衫猎猎。小易、蚩毛纠、不说不做和骆旺根一起怪叫着赶紧捂起鼻子跑开了,尸煞犹豫了一下,也跑了。
温乐阳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原地没动,满脸无可奈何,抹了一把脸正要说话,大穿山甲再度开口:“小子,破土爷爷得道千年,犯不着跟你敷衍,如果我妖力尚在,早就一爪子把你们拍成肉泥了,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你就开口,用不着抓着爷爷的尾巴不放。”
大穿山甲在两千年前就是祁连仙宗的护山神兽,连老兔妖不乐那时候都没出世。
温不做跑到了穿山甲的侧面,确保自己不会被他喷到之后,才笑着问:“我们当然知道你妖力不再,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那些挖山的力气跑哪去了?”
大穿山甲像是被刺激的倒了似的,霍然回头,把大嘴对准了温不做:“破土爷爷一身的本领都在鳞甲上,现在被石林里的那个妖女害了,几个月之内都没有力气!”
温不做破口大骂。擦着脸又跳到了别处。
小蚩毛纠就聪明多了。直接躲在尸煞身后。探出小脑袋笑嘻嘻地继续问:“我不信你这么老实。妖力没了会直接告诉我们。”
穿山甲非常敞亮地哈哈一笑。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现在地处境:“爷爷没有妖力。被你们试探出来是早晚地事。我要说我现在力大无穷神通惊天。你们就会放开我然后落荒而逃吗?”
温乐阳也笑了。松开了它地尾巴:“前辈……”话音未落。猛地惊呼了一声!
细皮嫩肉地大穿山甲一俟尾巴脱离桎梏。立刻高高跃起。半截身子转眼就钻进了土里。撒腿要跑。
温乐阳又好气又好笑。身子一晃鬼魅般地欺身而进。就在穿山甲眼看就要逃遁地时候。一把薅住了地面上仅剩地那一截尾巴尖。生死毒迅速流转。全身猛地发力。
啵。一声轻响。几十米地大穿山甲被温乐阳从地下拽了出来。在半空中画出一个惊世骇俗地弧线。气势恢弘地砸在了地上。
不远处重伤倒地的祁连仙宗弟子,都被震的身体一跳,几个体质稍好的弟子看见自家老祖宗神兽脸着陆,目眦尽裂,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拼命。
大穿山甲这下被摔得七荤八素,轰然一声变成了方头大汉的人形。不过没有了那身又吓人又恶心但是威风凛凛的鳞甲,身上地皮肤白皙水嫩,比着小易都不差。变成大汉的破土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些,瞪起眼睛对着正要过来拼命的祁连弟子怒骂:“想过来送死吗?要有力气就去看看你们掌门,没力气地就老实趴着别动!”
小蚩毛纠看到大汉破土的狼狈相,眉花眼笑的摇摇头:“你不老实,你不是说你没力气了吗?差点让你逃了!”
破土被摔得灰头土脸,嘴上却一点也不吃亏:“你个小肉墩子懂个屁!兔儿爱跳猫儿会叫。爷爷是穿山甲,挖洞是天生的本事,没有妖力神通,也照样能遁地钻山。要不是我没有了护身的妖力,就凭这小子能抓到我?”
破土说着,有些不屑的斜忒了温乐阳一眼:“小子,对不对?”
温乐阳也不当回事,修妖**的,似乎神经都不怎么正常。笑着点了点头。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们只想问些事情,还请前辈如实告之。”
温不做也站到温乐阳身旁。脸上挂着微微泛起阴狠的小人笑:“穿山甲,你想好了再说,咱们想听实话不是什么难事!”
三寸丁温不说嘴角微微动了,似乎是笑了一下,沉声说:“我遇到最狠的人,坚持了三天,最后用左眼看见自己地还在眼眶子里的右眼,爬出了半只虫子,马上说了实话。”
温不做嘿嘿笑着又补充了句:“咱们死字号,可不会给犯人照镜子!”
老实孩子骆旺根费力的吞了口口水,想象着一个人不照镜子,会在什么情况下,才能用左眼看见自己那只还在眼眶子里的右眼。
小蚩毛纠依旧是笑嘻嘻的:“两位温大哥要是问不成,就交给我试试,咱们苗家也有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呢!”
骆旺根脸色青白,结结巴巴的说:“最后要还不行,我也想试试……控尸钉魂,然后让他杀那些老道,穿山甲应该能知道自己干什么,但是身体就不听自己指挥……还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啃掉自己的手……”
其他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大汉破土在不说不做和小蚩毛纠开口地时候满脸无所谓,直到骆旺根结巴着说完,才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子,真没看出来!”说着,又斜忒了温乐阳一眼:“爷爷犯得着跟你们这些后辈小子扯谎话吗?”
温乐阳立刻开口发问:“上次在峨眉山,前辈和苌狸师祖接踵离去,我想问问您,后来苌狸师祖抓…找到您了没有?”
破土悻悻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猫妖天生善捕,你们看看这世上,有饿死的老虎狗熊,有饿死的野猫吗?我的修行又不如她,跑了六十多天。有好几次明明都已经把她甩脱了,后来不知怎地又被她找了上来,晦气,我就不明白,我怎么招惹她了!”
小易笑得花枝乱颤,小脸发光由衷的为自己那位苌狸师祖自豪:“你就是没招惹她。所以才只被拔掉了一身鳞片,你要是惹到她,还指不定会死得多惨。”
破土听到小易的话,明显打了个激灵,苌狸给它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不过在昨天它又遇到了一个可怜巴巴地锥子,有力地挑战了苌狸在破土心里绝世第一妖女的地位。毕竟第一次拔鳞片是旧愁,早就不疼了;第二次拔鳞片可是新恨,到现在为止身上还觉得冷飕飕地,不太适应。
温乐阳神色关切的继续追问:“后来呢?”
破土满脸不甘心:“她抓住我先问了些陈年往事。早知道就是那么几句话,我也犯不着自断一臂!”
温乐阳早就收敛了笑容,语气真诚而实在:“事关重大。请前辈细说。”至于破土到底会不会讲实话,也要等他说完以后再判断了。破土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琢磨着从哪里开始说起,温乐阳沉声提醒:“从头开始说。”
破土想了一会,理清了思路之后,没有直接提起苌狸,而是望向温乐阳:“你知不知道,有一伙子人,两千年里传承有序。不停的杀妖撷元?”
温乐阳点点头,天下大妖死伤殆尽,裹环在玉刀里苟且偷生,都是他们所为。
浑浑噩噩的彩虹兄弟,还有峨眉山上与一字宫魏老三同归于尽地血宗余孽瘌痢头老者,就隶属这伙人。
破土哼了一声:“这帮兔崽子杀妖撷元,在遇到苌狸不久之前,爷爷不小心落到了他们手里,不过他们看上了我能遁地开山的本事。没有直接杀掉我,而是给我下了几道禁制,封住了爷爷的大半妖力。那次那个瘌痢头老头带我去峨眉山,本来是为了找个藏在山腹的什么狗屁隐修。结果他手下那七个傻子遇到兔妖,又兴高采烈的捉妖。”
就是因为大小妖僧被彩虹兄弟打得重伤垂死,苌狸才带着温乐阳跟和尚老道两个散修,去了峨眉山。
当时破土就是从瘌痢头老者身边逃脱,随后发现两只兔妖释放妖气,他当然不知道兔妖是在诱敌。带着一副热气腾腾的好心眼赶来通风报信。这才遇到了苌狸,一追一逃而去。
破土是穿山甲成精。最会逃遁,苌狸在峨眉山施展霸道的妖法,救活了两只兔妖,自己的妖力也损耗了些,一直追了两个多月才抓住了他。苌狸要问的,自然是两千年前,拓斜在离开了峨眉山斩雁峰古洞之后,在人间留下了什么消息。
结果穿山甲破土一问三不知。
破土在普通地修士眼中凶猛彪悍修为通天,但是和苌狸、拓斜、裹环等人一比,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家伙,在苌狸与拓斜联手,力战裹环、黑白岛隐修等人的大战里,祁连仙宗从掌门到神兽,全都是摇旗呐喊地小喽,根本就插不上手,事情之后也就各自散去了,至于拓斜去了哪里,有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说他也没资格知道。
破土说道这里,表情有些无奈:“苌狸正在问我的时候,那群杀妖撷元的兔崽子,也追踪而至,个个都带着专门克制妖力的浩气法宝,他奶奶的!”
温乐阳脑子嗡的一声,眼珠子都立起来了:“苌狸师祖被这伙人抓走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苌狸被这伙人算计了,虽然苌狸神通惊人,可这伙人有专克妖力的法宝,而且背后还有极厉害的人物。玉刀里地裹环,论起本事就和苌狸不相上下,但是在两千年前就被这伙人害惨了,苌狸又无比自负,真要被他们抓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破土满脸稀奇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苌狸要被抓走了,我不也得被抓回去了?后辈的小子啊,怎么这么毛躁!”
温乐阳一跺脚,没好气的说:“您就别那么多废话了,接茬往下说吧。”
破土继续说:“那伙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苌狸猫妖的事情,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能随时找到我的位置……”
温不做笑了一声,打断了破土的话:“笑话,你穿山遁地,那些人这么容易就找到你了?偏偏又这么巧,刚好苌狸师祖刚抓到你,他们就上门了?”
小易从旁边一边琢磨着,一边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伙人给他下了禁制,所以能随时找到他?”
大穿山甲却摇摇头,根本不为自己辩解,反而替温不做来驳斥小易:“如果相距很近,倒是能有这种和主人心意相通、用来追踪的法术,要是隔上千里万里,什么神通都白搭!”
小易皱起了漂亮地眉头:“那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你的!”
破土的眼中现出了一丝深刻的悲哀,淡淡的问温乐阳:“你听说过GPS吗?”
温乐阳愣了一下,反问:“你还知道GPS?”
第七十六章 关窍
一般来说修天者,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鬼怪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看不起世人,更看不起世人那些在他们眼中没点用处的科技,破土也不例外,在遇到苌狸之前,他压根不知道GPS是什么东西,当然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种下了定位端子。
苌狸则不然,她是猫妖,除了顽皮骄傲之外,还有一样天性:好奇。她刚从斩雁峰古洞回到人间的时候,一下子就被花花世界晃得眼花缭乱,随后周游天下,每看到一样不认识的东西,都会想方设法来搞明白那是什么。一年半之后去九顶山再见温乐阳的时候,连迪奥和奥迪都能分得一清二楚,已经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都市猫妖。
苌狸刚刚抓住大穿山甲不久之后,一群带着浩气法宝的修士就追了上来,苌狸一看他们手里端着的定位设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果然事后在破土腋下的一块鳞片下面,找到了还没有小指指甲大的发射器。
这伙人都是来对付大穿山甲的,根本没想到美丽绝伦、表情瞬息万变的苌狸是义务阎王爷,结果除了首领被留下活口之外,其他人全部被苌狸全部扭断了脖子。
苌狸在找拖鞋师祖下落的时候,也发现了天下大妖纷纷被杀,正苦于没有线索,他们就送上门来了。
破土说累了,用尾巴在地上掸掸土,一屁股坐了下去:“被我们抓住的那个头目也只是个小脚色,他们都是从小被人收养。被传授神通学习撷取妖元的办法,长大了之后就带着长辈赠予地浩气法宝,满世界来捉妖,至于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妖撷元,自己也不明白。”
三寸丁冷笑了一声:“那他们杀了妖之后,把妖元送到哪里总该知道吧?”
破土点点头:“这个自然,苌狸和我逼问了那小子半天,也就问出了这么一点有用的东西……”
温不做笑着感叹了一句:“你还挺卖力气?”
破土大眼睛一瞪:“那是当然。爷爷不小心着了兔崽子们的道,才被抓住设下了禁止,要真凭本事,就他们那些人根本不够我塞牙缝的。这个仇,是无论如何要报的……”破土本来说的粗声大气,但是提到报仇的时候,却突然软了下来。
温乐阳挑了挑粗厚的眉毛,颧骨上地伤疤也跟着跳动几下:“他们的人多吗?”
破土很用力地点点头:“可不少!”
苌狸随手就给大穿山甲破土解了禁制。又逼问出这些人杀妖之后把妖元送去地地方。就杀上门去。但是随即发现在其之上还有上线。杀妖撷元地人。经过了两千年地发展。早就不是一伙人那么简单了。而是一个庞大而松散地组织。就像一张大网似地遍布天下。其中绝大多数人修炼地法术都是专门针对妖怪地。属于专杀工具序列。实力上其实不值一提。
像瘌痢头老头那样地修为。在这个组织里已经算是极厉害地角色了。
独臂大侠破土几次想走苌狸根本就不放他。带在身边随时欺负着玩。
在随后地大半年里。苌狸都在四处去砸场子。寻踪溯源向着大网地上层一步步地逼近。一直到大约一个多月前。苌狸带着破土。追到了上海。
温乐阳有些奇怪地和不说不做兄弟对望一眼。
苌狸扫荡这个两千年里一直在杀妖撷元地组织很正常。于理来说她好歹也算是妖门里的奇葩了,连天锥都敢砸;于情来说她找不到拓斜,谁触了她的霉头谁就自认倒霉好了,但是她会砸的这么投入,快一年里连个消息都不传,一门心思的去追查杀妖之人,就有点奇怪了。
果然。说到上海的时候。破土的表情明显变化了,好像又震鄂又惊骇。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向下说:“上海啊。真他妈大!”
温乐阳气的恨不得泼他一脸至金流毒:“你就别感慨了吧!”
破土脸一红,他平时总往外跑,但是始终变不成完整的人行,所以从来不进城市,一般都在荒山野岭独自逍遥,偶尔去找找火车地晦气,这次被苌狸带到了上海,一下子就被深深的震鄂了。
一路追踪杀妖的元凶,破土充其量也就是个打手加交通工具,具体的线索、过程全都由苌狸掌握着,破土也只知道找到的杀妖之人越来越多,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偶尔有几个修为勉强还能看得上眼的人,至于苌狸究竟追踪到了什么程度,苌狸不说他自然也不敢问。
穿山甲地人形修到一半,在人多地地方出入不便,只能小心翼翼的昼伏夜出,隐踪潜行,苌狸和他暂时分手,自己去寻找敌人。
小蚩毛纠眯着眼睛,稚嫩地小脸上一副老气横秋的神气,看上去让人觉得很诡异:“你会这么老实?苌狸师祖跟你分开了你还不跑?”
破土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跑?我能跑出苌狸地手掌心?我要跑了,她早晚追上了再拔光了我的一身鳞甲!”随即顿了一下,郁闷之极的一拳砸在了地上:“没想到这次躲过了猫妖,又碰到个魔女!注定爷爷有此一劫啊!”
小易则不耐烦的挥挥手:“后来呢?接着说!”
我在上海不能见人,又找不到苌狸和敌人,只能无所事事的藏在地下,偶尔半夜跑出来放松放松筋骨,直到过了大半个月,苌狸突然找到了我……”说着,破土的神色倏然纠结起了意外、不肯置信和无法理解,显得无比怪异:“她肩膀上一道血痕,虽然不重。但是她受伤了,虽然不重,但是她受伤了!”
温乐阳模棱了一下牙齿。
破土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连续说了两遍虽然不重,但是他受伤了,随后才继续向下说。
破土心里吃惊谁能让苌狸受伤,更害怕受伤的苌狸拿它撒气,赶紧变成长尾巴、满身鳞甲地人形问她怎么回事。他可不敢喷苌狸一身口水。
苌狸就像个没能抓住母鸡的小狐狸似的。气鼓鼓说:“要你管!”
能让苌狸受伤的事,破土就算得了脂肪胆也不敢管,把脑袋伏在地上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喘气声在惹恼了这位刚刚不知在哪吃瘪的、会拔鳞片的祖宗。
苌狸就自己站在一旁,轻轻皱着眉头,好像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过了一会突然又笑嘻嘻的问他:“大个子,公元前221年是什么时候?”
破土一下就傻眼了。长大了嘴巴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反问:“公园钱是什么东西?”
苌狸不耐烦的挥挥手,又喃喃自语的说了句:“尸煞成精了?”说着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哎哟一声跳了起来,瞪着破土问:“多长时间了?”
破土老实巴交的回答:“21年。”
苌狸直接抬起一脚就把破土给踹翻了:“我问你从咱俩从峨眉山出来多长时间了?”
破土躺在地上,眨巴着眼睛算了算:“总有十来个月,快一年了……”
苌狸在原地焦急的转了一圈,一把拉起破土:“川西有一座九顶山。半山腰有一座温家村,你现在马上去温家村找一个叫温…温…温阳乐的少年,告诉他我一时回不去,渡劫的事情,你让他找大慈悲寺的不乐和善断,你也给我留在那帮忙,一切听不乐和温乐阳地安排!”
温乐阳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破土说颠倒了,微微皱了一下眉没就纠正他,知道这事肯定不是师祖奶奶记错了,十成十是破土没记住。
当时破土听见渡劫两个字吓了一跳。顾不上害怕苌狸,赶紧追问:“什么渡劫,帮谁渡劫?”
苌狸这次没笑话他惊慌失措,而是满脸的煞气:“一个小僵尸要转生**,渡劫在即。”
破土的脸色惊疑不定,转生**要遭天谴,天劫的威力可不轻。
苌狸语速飞快的继续向下说:“大慈悲寺的不乐和善断就是你在峨眉山见到的那两头兔妖。你们三个加起来几千年修行地老妖怪。帮着小僵尸渡劫虽然不容易但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破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大小兔妖在峨眉山释放的妖元不算浅薄。修为算是不错的,三个妖怪联手。应该问题不大。
苌狸那张绝美精致的脸,几乎快要和破土的四方大脸贴到一起,吐气如兰却字字如刀:“小僵尸要是没能度过天劫,你就和他一起死吧,省的日后受苦;温…温阳乐要问你我在哪里,也不许说!办成了这件事,你就不用回来了。”
在破土心里苌狸的话就是暴君派遣的、必须完成的使命,立刻领命而去,离开了大城市上海。
三寸丁冷冰冰地开口了:“你可没去温家村。”
破土理所当然的一瞪眼:“我出了上海就向着温家村赶去,结果半路上遇到了本门弟子,销金窝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爷爷好歹也是护山神兽,要是你,你先回销金窝还是先去九顶山?”
破土把事情想得简单的很,除了苌狸之外,还有什么妖怪能大过他,先赶回销金窝把冰林的事情解决,再去九顶山帮着小僵尸渡劫。
结果没想到赔了一身鳞甲,破土咬牙切齿的说:“你问完了就赶紧滚蛋,老子还得赶去九顶山”。
温乐阳苦笑着摇摇头:“不用去了,苌狸师祖想起阿蛋的时候,估计第一次天劫都结束好几天了。”
破土先长出了一口气:“苌狸说地时候就晚了,那就不怨我了……”正说着,又想起来一件更严重地事情,甩着尾巴跳起来多高,两眼瞪着温乐阳:“你怎么知道僵尸渡劫的事情?”
温不做笑得心花怒放:“我们刚从温家村上下来,当然知道地一清二楚!”
破土神色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那你们都是姓温地?”
温不做笑吟吟的点点头,那副神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经过板砖历练过的。
破土把目光在四个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温乐阳了脸上,只有他还勉强算是少年:“你叫…温阳乐?”
温不做抢着回答:“不是,我们没人叫温阳乐,”说着指了一下温乐阳:“他叫温乐阳,有点像哈。”
破土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有些忐忑的强辩着:“苌狸只说不许我告诉温阳乐,没说不许告诉温家的人。”随即突然反应了过来,试探着问:“那温家村里有没有个叫温阳乐的?”
温不做坚定的摇摇头:“没有!”随后又踏上一步,伸手拍了拍破土的肩膀,满脸坏笑的给他出主意:“没事,见到苌狸师祖的时候,你就一口咬定是她把名字说成了温阳乐,不是你记错了。”
破土哭丧着脸:“那死的更惨!”他能说出两个兔妖的法号、阿蛋渡劫、温阳乐,已经取信了温乐阳和一群随行者。
温乐阳有些纳闷的看着温不做,不明白现在大事当前,他怎么还有心思去逗穿山甲,温不做冲他微微挤了一下眼睛。
三寸丁没逗破土,而是低声对着温乐阳说:“苌狸师祖问公元前221年,得把这个关窍弄明白了。”
第七十七章 自救
公元前221年是大秦统一天下的日子,温乐阳以前学过,要是人家问他大秦什么时候一统华夏,估计他答不上来,但是如果问他公元前221年,他倒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乐阳的脸色纳闷到了极点:“那年秦朝建国,跟苌狸师祖有什么关系?”,根本就不搭边的两件事,甚至连想都无处可想。
温不做也不再理会破土,对着大伙说:“上海是一定要去的,到了上海也自然会有些法子能用。”
温乐阳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法子?”
温不做表情有些无奈:“在报纸、电视、车站、灯箱上打广告,找人!咱找不到她,只能指望着她来找咱们。”
温乐阳刚刚亮起来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趟上海是一定要去的。
老实孩子骆旺根走上来:“也许公元前221年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不止是大秦统一中国。出了大山我就去查查。”
小蚩毛纠愁眉紧锁,苦着脸撇撇嘴:“你怎么查?”
“百度!”骆旺根的声音轻飘飘的。
温乐阳等人聚在一起,开始低声商量着去上海的事,破土在一旁失魂落魄,表情好像正在看着自己下葬,额头上的青筋像痛苦的蚯蚓一样用力的扭曲着,过了一会猛地抬头,语气坚定的对着温乐阳说:“我跟你们一起去,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两件事!”
没人理他,只有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我服了,抬起脑袋忽忽叫了两声。
破土眨巴着眼睛走到温乐阳身边。听着他们讨论去上海地事情。过了一会才又小声说了一遍:“我跟你们一起去。”
温乐阳现在满脑子都是苌狸地安危下落。随口答了句:“去
“上海!”破土用上刑场地语气大声回答。
大伙这才转头望向他。温不做满脸坏笑地挤兑他:“你把苌狸地事情告诉给温乐阳。现在还敢去找她?”。破土苦着脸摇头:“就是因为爷爷不小心给说出来了。才一定得去。”
破土现在都快愁死了。在上海苌狸交代给他地差事。被他办地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要他做地事他没做。不让他说地事他说了。这两件事也是有逻辑关系地。一般来说。他没去温家村给小僵尸渡劫。自然也谈不上把苌狸地消息泄露给温乐阳。
但是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事情地结果很离奇。
这要是让苌狸知道了,一定会让他把自己的尾巴吞下去,那就真吃成个圆圈了。所以破土随着温乐阳去上海找苌狸的决定。不是找倒霉而是自救。温不做斜忒着他:“你跟着去能有什么用?现在我们自己都嫌人多……”温乐阳总算明白温不做刚才为啥一直要吓唬破土了,笑着摸出三根胡萝卜,小易、蚩毛纠和他自己一人一根,刹那销金窝里传来了咔咔脆响。
破土傲然一挺胸膛:“你们找不到苌狸,就得想办法去找那些杀妖撷元的兔崽子,有我当诱饵,还怕那些小子不现身?”
温不做满脸恍然大悟。大声说了句:“要的!”
破土的脸上又有贱骨肉般地惊喜。又有悲歌死士的慷慨,还有赶鸭子上架的无奈:“但是你们得依我两件事。”
三寸丁温不说的回答干净利落:“说!”
“第一件事,见到苌狸以后……能不能说是…”破土的脸红了:“说是我怕苌狸出事,所以才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引着你们去救她?”
温不做也跟小易讨了根胡萝卜,刚要放进嘴里,听见破土的话噗嗤就乐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温乐阳笑呵呵地插话:“见到苌狸师祖,我们肯定帮着你隐瞒。真要瞒不过就实话实说。苌狸师祖恩怨分明,你既然回去找她。她就肯定不会在难为你。”
温不做这才嚼着胡萝卜大声笑道:“这话对路!”说着伸手拍了拍破土地肩膀:“放心吧,有温乐阳帮你说话。保你没事,苌狸师祖最疼这个小子。”
三寸丁温不说继续说:“第二件!”
温乐阳突然发觉,温不说很适合去干拍卖这行,他就扮演那个锤子就成。
破土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回手一指身后重伤倒地的祁连仙宗弟子和到现在还没苏醒的侏儒老道:“留下他们的性命!”
大伙都笑了,破土看着温乐阳和小易的笑容,立刻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等再看见不说不做笑容的时候,刚放下地心马上有悬起来了,顿足怒道:“到底答应不答应!”
温乐阳赶紧点头:“当然答应…别看他们俩,他们从小就这么笑。”
破土将信将疑地看着不说不做,这哥俩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不让人放心:“要是祁连弟子有一个人伤亡,我都不去!”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件事得依我!”
三寸丁温不说低吼了一声:“得寸进尺!”
破土没理三寸丁,自顾自地向下说:“到了上海,你们未必都要听我安排,但是无论什么事都要提前知会我,要是你们再有什么伤亡,苌狸……”
苌狸不让破土泄露自己的行踪,自然是不愿温乐阳等人去找她,帮不上什么忙再徒增伤亡,能让苌狸受伤地敌人,要杀温乐阳都不耽误织毛衣。
破土带着温乐阳等人去上海,如果再有伤亡,就算彻底完蛋了。他现在就像个赌徒,已经输了全部身家,正拿着最后一个筹码,要么翻盘,要么彻底出局。好在破土看来,他现在的处境和出局也没啥本质上的区别了。
温乐阳带人进入销金窝之后。先在门口遇到了挑战王秦锥,随后画城、鹅羊道高手、铜人尸、铜蚁磨牙再到祁连仙宗、玉石林、不知道是神兽还是魔女的锥子、两千年前和拓斜师祖有关的往事,经历乱七八糟,但是归根结底是来抓穿山甲,寻找苌狸下落的。
现在销金窝里。还剩下画城的乐羊温和鹅羊道的那个三通真人不知下落,乐羊瘦金既然后来能闯进石林,想必画城地人已经打发了三通。
画城牵扯着拓斜师祖和那个巫蛊奇人掠落的关系,不过事有缓急,现在找不到乐羊温没关系,画城总不会长腿跑掉,鹅羊道也一样。他们怎么知道锥子的事,早晚也能查出来。一群人也不再废话,立刻准备启程离开销金窝。
两只磨牙铜蚁在两小片无主的流毒里折腾了半天,现在正肚皮朝天的休息,身体地颜色恢复了少许,在阳光下多少显出了一些金属的质感。流毒也并没有被他们吸入身体,而是缓缓的围绕着它们打转。看来是已经被磨牙控制了小易皱着眉头。用手里的胡萝卜指了指不远处那么一大片随时待命的流毒,问温乐阳:“你总不能赶着这么多流毒出去吧?”
温乐阳胸有成竹的一笑:“我先试试。”说话的时候,大片地流毒随着他的心意,倏然开始收缩。
在吸敛磨牙的金毒之前,混着土毒的生死毒只能随着他的心意,在身体里四处流转;在纠缠了金毒之后,只要有金行的流毒,生死毒就能流出体外。织成控制流毒的脉络。
被生死毒控制地流毒暗潮。也和温乐阳身体里地生死毒潮一样,都能够随着心意肆意流转。
大片的流毒暗潮迅速聚敛。从暗铜色渐渐变成了厚重而斑驳的青铜色,不过片刻的功夫。最终变成了碗口大小的一片,在阳光下就像一块生硬的古铜,但是依旧可以随意流动,看上去粘稠,但是动起来依旧灵活。
温乐阳满脸得意的买弄了一下,浓郁而生硬的古铜顺着他地脚面灵活地钻进了他的裤脚,半分钟之后,又从另一个裤脚转了出来。
小易脸色古怪地看着温乐阳,直到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温不做喜形于色哈哈大笑:“能带在身上这就成了,上路吧!”
话音未落,我服了突然跳到地上,三蹦两蹦跃上了巨剑流金火铃,嘴里呼呼地叫着。
温乐阳吓了一跳,立刻摇头对着虫子吼道:“想也别想,那么大的剑带不走!”
我服了刚要撒大泼,就被温乐阳捏起来放回到自己身上。巨剑发出了一阵轻轻的翁鸣,清脆悦耳,仿佛还带着几分不舍。
就在这时候,倏然一声好像天刃折断的脆响炸起,随即万剑交击、千钟齐震的金属轰鸣,从销金窝的四面八方开始轰然炸响。
温乐阳帮着小易牢牢堵住耳朵,自己被震得脸色苍白。
巨响一直过了几分钟,才渐渐消散。温乐阳被震得有些失神,过了一会才惊疑不定问:“销金窝吼天,有人进来?”
温不做跟着说:“也可能是离开!”
巨剑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的,大伙都不想再耽搁,反正路上有的是时间说话,破土加入了队伍,向着销金窝外赶去。
两只铜蚁磨牙一看温乐阳要走,立刻翻身跳起来,毫不犹豫的跟在他身后。温乐阳吓了一跳,小易琢磨了一下就笑了:“它们是舍不得你那一大片流毒暗潮。”
破土也跟着解释:“它们现在重伤未愈,留在销金窝也没办法找出流毒供它们恢复。”
流毒对铜蚁磨牙来说既是武器也是养料,它们被雷心痧震成重伤,全身毒力又都被温乐阳抢走了,根本没力气再聚敛流毒。留在销金窝里,早晚被残存的金魑子捏死,这种虫王都有灵性,想也不想就跟在了温乐阳身后。只是不知道它们是像我服了那样认主,还是只为了活命。
老实孩子骆旺根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温乐阳可以留下一片流毒暗潮,把生死毒脉络抽出来,就让它们在这慢慢疗伤呗。”
温乐阳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骆旺根:“你看我傻吗?”
温乐阳驱赶着碗口大小一块浓郁的流毒,两只磨牙铜蚁就跟在他脚边,各自驱赶着刚刚收复的巴掌小那一块稀薄的流毒,一人两蚁之间看上去很有默契。
在他们身后,巨剑流金火铃像个纪念碑似的,斜斜杵在地上,偶尔发出一声翁鸣,直到众人消失在视线中,才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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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巨剑
销金窝的边缘,不久前和温乐阳比试过的丑陋汉子秦锥还在,老实巴交的坐在巨石上,百无聊赖的晃荡着腿,看见温乐阳回来,立刻兴高采烈的跳下来:“穿山甲没来!”
温乐阳看他还没走,知道他守信,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破土:“找到了!”
秦锥一愣,皱起眉头的脸更丑的吓人了:“这么白,这么嫩?”
破土气的直咬牙,瞪了温乐阳一眼:“还留了人在河边埋伏我?”
温乐阳哈哈一笑:“事关重大,苌狸师祖的下落我们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的。”
秦锥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笑着说:“好家伙,幸亏是你们找着了,要不他就算跑来过河,我也认不出来,不久之前跑过去两个,看着比他也就少了两条尾巴,还不如他嫩。”
破土大怒:“爷爷只有一条尾巴!”
秦锥算术不错:“过去了两个人,每人比你少一条尾
破土愕然:“那要是过去三个人呢?”
“就比你少三条尾巴。”
温乐阳赶紧打断了两个丑人的斗嘴,问秦锥:“过去的是什么人?”
“一个老道抓着一个矮冬瓜。砸伤了石头过去了。我看老道好像挺着急地。没好意思拦下他切磋。”
温乐阳地脑袋立刻就大了。乐羊瘦金既然闯进石林。就说明画城地人制住了鹅羊道地三通。怎么到了河边又变成了三通抓走了乐羊温。
画城是掠落地弟子。虽然现在温乐阳还什么都不清楚。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掠落弟子和自己这些拓斜传人肯定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矮冬瓜乐羊温是一定要救地。
秦锥一看温乐阳地表情。立刻丑脸冒光:“怎么着?不该放过去。要不我帮你追追看?”
温不做立刻抢过话头:“事关重大。拜托了!”
秦锥无比豪迈地挥挥手。哈哈大笑着:“好说。藏势。无势这四个字。就足够我帮你们地了。再说那个老道。看着不错……神通不错。”说完抬手一拳砸在了渡河地巨石上。销金窝应声怒吼。片刻之后大河凝结成冰。秦锥根本就不废话。三蹦两跳就过河去了。
温乐阳也带着一群人外加俩蚂蚁冲上河冰,到了对岸地时候,丑陋青年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温乐阳有些愕然的看了看自己人:“他救人去了?救下来以后呢,总得留个电话吧!”一边说着,一边脚步不停。带着大伙向山外赶去。
温不做跟在他身后:“秦锥未必指的上,出山之后找大小兔妖,让大慈悲寺出手,无论如何也要把乐羊温从鹅羊道手里弄回来!”
不久前在温家村,大慈悲寺力挺温不草。最后又力战哭佛,五大禅院首座、小结巴希声外加老兔妖不乐全部脱力,没有几个月的静养休想恢复,只有小兔妖善断无恙,下山跟踪惨淡收场的鸡笼道人,追查温不草中隐匿着一个事关正邪气运地事。
现在算算时间,不乐够呛能恢复,但是善断应该已经办完手头上的事了。
从大山出来。温不做把他们安排在一个小镇上。然后自己出去张罗着找车,他们这群人有长着尾巴的。有带着尸煞的,有拿着管制枪械的。还有带着大号蚂蚁赶着剧毒地,要做飞机个个都得抓起来,做火车估计能剩下一半,也只能找汽车赶路。
其他人各自休息,他们在大山里穿插了十余天,在销金窝耽搁了两天,小易早就坚持不住了,蚩毛纠破解禁制巫力大损,骆旺根的尸煞飞剑被毁,他也跟着受了点伤,大穿山甲现在就是个长尾巴的普通人,几乎成了一队老弱残兵。
温乐阳把手机充电,把事情的经过原原给了家里,老兔妖不乐果然还在温家村,立刻去安排小兔妖善断去鹅羊道救人,一俟救出乐羊温之后,小兔妖就取道上海,和温乐阳等人汇合。
小兔妖善断追踪鸡笼道,现在已经回来了,具体的事情在电话里一句两句地说不太清楚,大爷爷只是嘱咐着温乐阳多加小心,等他回来再仔细商量。
骆旺根找了个网吧,百度了一下公元前221年,找出来四十多万个相关网页,蚩毛纠满脸好奇的坐在他身边问:“然后呢?快找啊……”
温乐阳试着又分给两头磨牙一小片流毒,但是它们谁也不要,应该是前面那块还没完全消化。我服了最近也比较忙,不怎么在温乐阳身上待着,一般都和两头磨牙凑在一起。
两天之后马达轰鸣,温不做带着一辆十一人座的依维柯回来了,连司机都配好了,两个司机倒班,人歇车不停,其他吃的喝一应俱全,还给骆旺根配了一只无线上网的笔记本。另外还有一件无比肥大地风衣,破土圈起尾巴披上之后,就显得屁股大点,其他的一切正常。
温家在世间两千年,积累的财富不计其数,温不做本来就办事干练,又有银行卡防身,这点小事手到擒来。就这样三寸丁温不做还一个劲的埋怨他回来的太慢。
依维柯一路向着上海疾驰而去,开始骆旺根还百度来着,到后来下载了个QQ开始聊天了,再后来试探的抱怨了一句:“不做大哥以后再买笔记本,最好选个自带摄像头的。”
温不做点点头:“自带一个摄像头不够,最少得仨。”老实孩子一愣:“为啥?”
温不做一本正经的回答:“因为你脸太大,一个摄像头照不下。”
骆旺根嘿嘿地笑了,讪讪地说:“那一个…一个也够了。”
除了加油的时候,大家会下车舒散一下筋骨,两天两夜,所有人基本上都是在车座上度过地,小易百无聊赖的靠着温乐阳地肩膀,拍了拍前排的破土:“销金窝里那把几层楼高的剑,到底是神兵利器还是废物?”
噗嗤一声,正在开车地司机师父笑了。重复着念叨了句:“几层楼高的剑!”
破土回过头,满脸郑重的说:“那把剑能尽数切进销金窝深处的地面,你说是神兵利器还是废物?那里的地面比着铜精铁遂还要坚硬,一般地飞剑法宝,炼制的材料还不如那里的石头。”
温乐阳点着头搭腔:“我琢磨着也不是凡物。至少能在雷心痧之下安然脱身,不过……”
破土知道他想说什么,摇着头回答:“那把剑没有人能用,最多也只能用来吓唬人,否则仙宗那些傻孩子也不用眼巴巴的盼着销金窝里重长玲珑冰了。要是谁能把这把飞剑淬炼成自己的法宝,成就地威力我估计着至少也不会比苌狸的神通逊色。”
司机回过头:“你们是拍电影的?讨论剧本呢?能不能让我露个脸,我给你们打折!”
温不做笑着提醒:“小心看路,开你的车吧!”
“这把剑的来历,就连我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几千年前,由长辈无意中得到地……”话音未落,司机又回过头来:“你们是倒腾文物的?我多嘴劝几位,老祖宗给咱们留下的好东西,在自己人里怎么转都没事。但是可千万别转到老外手里去……”
温不做哈哈大笑:“您就放心吧,我们聊剧本呢,没看出来师傅还真爱国。”
司机大约四十多岁,脸上尽是西北汉子的执着,淡淡的说了声:“哥虽然老了,但哥热血仍在……”
破土继续向下说着:“流金火铃,肯定是了不起地前辈剑仙炼制的法宝,绝不是凡物。祁连先祖的道法。虽然比不了苌狸他们。但是也算神通非凡……”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不做笑着打断了:“快别吹了,那个侏儒掌门。还不如温乐阳呢。”温乐阳曾经和侏儒老道打成一团,单论神通。两千年前威震天下的祁连仙宗传承到现在,还真不如正道五福。至少侏儒老道比起鸡笼道的前掌门紫雀就差远了。
小易很不爱听:“什么叫还不如温乐阳了!”
破土摇头替侏儒老道辩护:“祁连仙宗修炼的是火行道法,但是在销金窝里,到处都是金行的淬厉和倔强,修炼起来事倍功半,吃力的很,祁连弟子自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随即好像不太愿意讨论这个,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把流金火铃也是火行地法宝,和咱们地道法一脉相承,按理说这么多年,就算再桀骜不驯的法宝,也早该被收服了。”
小易听得着急,笑着催促:“不许里嗦地卖关子!”
破土也笑了:“不是卖关子,是怕说不清楚,历代的祁连先祖都为了这把剑花费了大力气,可是无论用什么道法,把多少元神抹进去,最多也就是能做到随时唤出来吓唬人,巨剑地威力始终也发挥不出来。可是流金火铃里,明明没有它原先主人留下的元神。”
这时候突然一个充满了纳闷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从温乐阳怀里传了出来:“这倒是件怪事,那把大剑里确实没有前人留下的元神了吗?”
温乐阳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伸手从怀里摸出了被青绫子包裹的玉刀:“你醒了?”
裹环嗯了一声:“醒不了多久,一会还得睡去,总得反复几次……”说着没心思再和温乐阳磨牙,一股脑的催促:“快说快说,到底怎么…….”话还没说完,又没动静了。
温乐阳叫了两声,又晃了晃玉刀,苦笑着又裹好放回到怀里。
第二章 血拼
破土不是猫妖,没什么好奇心,也懒得问玉刀里是个什么东西,接回了刚才被打断的话头:“不管是什么法宝,都会贮存着一丝主人的元神,这样才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使用起来如臂使指收放自如。可是巨剑上既找不到原来的元神,也不接受新的元神,古怪的很,直到后来先祖中才有人勉强悟出来,这把流金火铃,是把残剑!”
小易啊了一声,眉心又拧出了那个可爱的问号:“残剑?”
破土点点头:“这把巨剑肯定还有另外一部分不知道遗落在哪里,剑的元神,应该都附在那一段剑身里。只有先找到遗落的那段剑身,把巨剑拼凑完整,然后抹去原来主人元神,再想办法收服它!”
温乐阳对修真、法宝、元神始终没什么理论基础,勉强能听懂破土的话,反正就是要收服大剑,就的先找到它的元魂所在:“可是这把剑……是整个的吧,哪残缺了?”
温不做嘿了一声:“那么大的剑,真要少了一两块也不容易看出来。”
没想到破土又摇了摇头:“这把剑你们就见了几次,在我们祁连仙宗里可几千年了,早就有先祖仔细查过,从剑身到剑柄,全身流畅寸寸分明,根本没有少一分。”
小易立刻就不干了,怒道:“刚才还是你自己跟我们说的,流金火铃是残剑!”
破土苦着脸:“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说它是残剑也是估计,要么根本就说不通。照我…照着祁连先祖估计。巨剑应该还隐藏着什么机关,说不准剑心或者剑柄里面缺失一块,从外面瞧不出来,又不能砸开看看。所以也就一直在祁连仙宗放了几千年,看着气势非凡。其实比着块废铁也差不多。”
温乐阳把椅子背上连鲤鱼打挺的我服了抄回到手心里:“那我服了和巨剑是怎么回事?”我服了一得瑟,巨剑就立刻发出翁鸣和应。
“我怎么知道!”破土找小易要了根胡萝卜,撅成两段全都扔进嘴里开始大嚼,含混不清的回答……
整整两天两夜。依维柯风尘仆仆终于在第三天地中午时分挣扎到了上海!
从下车地那一刹那。一股只属于现代地眩晕感。一下子就深深地刻进了每个人地心里……车子坏在高架桥上了。周围地大小车辆就像正从大海往河道中冲地大马哈鱼一样密密麻麻。喇叭惊人堪比销金窝吼天……
我服了饱受惊吓。缩进了温乐阳地怀里。偶尔闪电般地抬头向外看一下。
两只铜蚁嚣张惯了。赶着巴掌大小地两小片流毒就跑到了马路中间。直接被汽车轱辘碾进了路面。挣扎了半天才爬出来。老实巴交地爬回来。把自己地触须掳直了之后。裹着流毒一起爬进了温乐阳地背包。不久之后路政检修对地面上两个四仰八叉地印记感到异常惊奇。还有人用手机拍照……
上海。就像一个被科技磨砺地无比犀利地巨人。正低头俯视着温乐阳。尽情展示着属于他地魅力。小易和小蚩毛纠看得目不暇接几次撞上了前面地人。到后来干脆爬上了温乐阳和骆旺根地后背。算是彻底解放了双眼。
温不做带着他们找了宾馆。安排好住宿。吃过午饭之后就出门去联系报社、电视台和移动联通公司。准备发广告找人。当然温不做也不会直接在报纸上登:师祖奶奶见报请速回电温乐阳。反正广告地内容。别人看了不会起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苌狸一看就会明白。
在弄明白公元前221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线索。只能盼望着苌狸能可怜可怜他们。看到广告之后来和他们汇合。
不说不做是老江湖,身上有带着足够多的钱,本来自然有一套找人的办法,但是这次要找的是旷世猫妖,不是被拐卖妇女,地头蛇、当地势力全不好使,温不做才不白费那个精神。
另外温乐阳他们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实在不行就让大穿山甲放出妖焰,诱惑那伙杀妖撷元的人现身,但是一旦如此,明暗之势就会逆转,而且也是直接和那伙人对上了,只能当成最后迫不得已地手段。
发广告地事情,温不做一个人就足够了,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三寸丁温不说看着温乐阳、小易、蚩毛纠刚到大城市中那股兴奋的样子,难得之极地笑了:“换衣服,我带你们转转!”
不知道是心疼兄弟妹妹还是假公济私,三寸丁温不说坐在出租车上,简单的吐出了两个字:“恒隆!”
一进恒隆,小易经营清透地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低低的对温乐阳说:“好多玻璃!”跟着从包里摸出根胡萝卜,随便在自己的Prad上擦了擦,递给了温乐阳。
小蚩毛纠有点紧张,紧紧拉着骆旺根的手,对小易说:“给我也来一根儿。”
Prad专卖的导购在他们刚转进专卖的时候,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惊奇,吃着胡萝卜来逛Prad的人在理论上都是不存在的,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坚持着微笑服务……这份优秀的职业素养,为她赚了做梦都笑出声来的提成。
小易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她在给自己挑衣服的时候还想着苌狸师祖和慕慕,还有温乐阳的娘。
三寸丁腰板挺得笔直,一个个买字,喊得中气十足,等他们离开专柜的时候,几个导购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山西的煤老板吧?”
“不会,都是四川口音。”
“从四川去山西挖煤的老板呗!”
三寸丁温不说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出来血拼就看出来。他还是很有做兄长地荣誉感,小的们基本上看一眼他就说一个买字,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倒是此刻正在温家村里的温大老爷,没来由地觉得一阵阵心悸。
买完了东西。三寸丁又带着几个小的去逛城隍庙,正赶上城隍庙小吃节。只要游览观光地客人,一进街口就能收到印刷精美的城隍庙图和店铺简介,小易大喜,来回来去跑了好几趟。拿了好几本,发宣传图册的小伙子看她长得漂亮,把白眼全翻给了温乐阳。
一直到晚上,三寸丁才领着大伙又回到宾馆,温不做已经回来了,正在吸溜方便面。
根本不用温乐阳开口询问。温不做就把自己联系的广告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其中最快地现在已经发出了,最慢的也会明天发布,一连三天。
最后温不做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的说:“其他的不用多想,等消息就好了!你们几个小的,给我看看都买什么了!”
小易、蚩毛纠和骆旺根立刻开始满脸欣喜的展示,除了世界名牌就是贵重工艺品。看得温不做眉毛直跳。伸手一指小蚩毛纠,问三寸丁温不说:“给小易跟温乐阳花钱也就算了。他们青苗比咱们家有钱!”
三寸丁温不说苦笑了一下:“蚩毛纠身上倒带了几块金子,人家银台不收。”
温不做瞪了蚩毛纠一眼。又指向骆旺根:“那他们骆家呢?他都知道要摄像头了,总知道人民币吧?”
骆旺根苦着脸摇摇头:“爷爷一分钱也没我,说是…跟着温不草出来办事不用带钱。”
三寸丁温不说斜忒了他哥一眼:“你跟着几个孩子财迷什么!”
温不做也乐了:“下次再跟苗不交、乌鸦岭打交道可得小心点,兄弟,你给自己买什么?”
三寸丁愣了一下:“我买单来着……”
温不做吸溜完方便面,就轰大伙去睡觉,八个人,四间房。不说不做兄弟占了一间;小蚩毛纠一定要和骆旺根住一起,骆旺根刚在笔记本里撞了个俄罗斯方块;黑脸尸煞望着白脸穿山甲,添了一下嘴唇;小易兴高采烈地抱着自己的新衣服进房间了,温乐阳有点傻眼,这才想起来埋怨温不做:“你怎么也不多定一间,现在赶紧……”
温不做两眼一翻:“人家就四间空房!”
温乐阳不信:“不可能,这几间房里都没人。”说着指了指隔壁的几个房间。
温不做耸了耸肩膀:“那些房间里都没家具只有衣架,你住不?”
三寸丁温不说突然笑得跟他哥一样让人生气:“小子,你十八岁进坊子,小易就照顾你,现在住一间房怕什么。”
温不做突然收敛了笑容:“这群人里,最重要的当然是你,可最宝贝的、最不能照顾自己的就是小易这个丫头,你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咱们现在在敌人的地盘上,虽然行踪应该还算隐秘,但是穿山甲是妖身,指不定就会再把敌人招来!”
温乐阳琢磨了片刻,表情也变得凝重了些,没再矫情和小易住一个房间,而是追着问下去:“你是说,它不释放妖气,也会把对方引来吗?”
温不做摇摇头:“那倒应该不会,但是你知道他身上没有第二块GPS?”
温乐阳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恍然大悟,狠狠一跺脚:“别诳我,破土一身鳞都没了,哪能还有GPS!”
不说不做同时哈哈大笑,一把把温乐阳从自己房间推出去,一个哼着小曲放水洗澡,另一个眉飞色舞的开始看酒店服务牌,目光在桑拿部上来回打转。
温乐阳在楼道了搓了搓手心,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自己地房门,小易刚刚冲过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却已经躺在自己地床上睡着了,坐了两天的车,今天又四处去玩无比兴奋,小丫头早就累了。长长地睫毛轻轻盖在白皙水嫩的脸上,被子显出的轮廓也是让人心疼的纤细,只有两只圆润灵巧的肩膀**着,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温乐阳好歹冲了冲,轻手轻脚的跑回到自己的床上,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好是个标间,两张床。
温不做太忙,结果百密一疏,在应该是留给他们的大床间里,黑脸尸煞正满脸暧昧的看着他身边的破土,偶尔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紫色的嘴唇……
第三章 软红
本来温乐阳就几天不睡都没关系,最近两天又一直都在车上睡睡醒醒的,现在根本就睡不着,又怕看电视会惊醒小易,只能睁着眼静静的躺着,去躺到小易身边这个念头,不停的冒出来,就像个火星儿,有时候掉进湖里一闪寂灭,有时候掉在草垛上熊熊燃烧……
时间过得极慢,不过温乐阳自己明白,到了明天天亮的时候,又该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到了半夜时分终于给温乐阳想到一个好办法,把躺在旁边那张床上的小美人,想象成水镜和尚就成了,随即他就看见水镜和尚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左右看了看之后,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低低的喊了两声:“温乐阳……”
温乐阳生怕小易看出来自己没睡着,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从睫毛之间偷偷的瞄着她,心脏就像个背着手榴弹、正在抽筋的青蛙,上到嗓子眼下到前列腺在疯狂的乱蹦乱踢。
小易裹着薄薄的被子,喊了两声没有回应,似乎有些失望,突然温乐阳身上一动,我服了兴高采烈的爬出来,跳到了小易的床上,摇头摆尾的爬来爬去,似乎在告诉小易:我没睡,找我不?
灵巧的肩膀下露出一条莲藕般的胳膊,小易笑嘻嘻的把我服了捏在手心里:“我服了,你说温乐阳现在是真睡了,还是在装蒜……”话音未落,旁边床上呼的一声响,温乐阳直挺挺的跳起来,也不穿鞋,光着脚跑到门口,猛地来开门:“有劲吗?你们俩多大了?”
门口传来两声惊呼,随即脚步声响起,夹杂着三寸丁温不说的抱怨:“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丢大人了!”
“我怎么知道这小子隔着门还能发现咱哥俩……”咣的一声门响,偷听门根儿的两大死字号高手逃走了。
等温乐阳回过头冲着小易讪笑的时候,才发现小丫头已经跑到他地床上去了,全身都紧紧的藏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正笑吟吟的望着他:“温乐阳,你装睡!”
在小易刚刚睡的那张床上,我服了乍起了一身长刺,正在大范围的穿梭游弋。速度极快,显然不许任何人上床,偶尔充满威胁的忽忽叫两声。
温乐阳突然笑了,白刷刷的牙齿看上去让人很舒服,也不再别别扭扭的扭捏,带着半声欢呼。把自己扔到了小易的身边,小易咯咯地轻笑,拉过他的胳膊舒舒服服的枕在头下。滑溜溜的头发扫过温乐阳的皮肤,凉凉的、痒痒地舒服。
两个人朝向一致的侧躺着,小易惬意的长出了一口气。把自己小小地身体全都拱进了温乐阳的怀里……又是半天过去了,温乐阳挺郁闷:这就睡着了?
他很想。但是他不能欺负睡着了地小易……
温乐阳在红叶林第一次见到小易。她还是个十三岁地小姑娘。纯地好像红樟叶上地晨露。仿佛轻轻一碰都会碎掉。那时候温乐阳十八岁。现在已经快四年了。温乐阳还在努力从懵懂少年变成有为青年。小易却已经从一个什么也不懂地小姑娘。变成心中永远会有炽烈得象火一样地牵挂地美丽少女。
温乐阳当然是喜欢她地。两小无猜地清白、朝夕相对地醇厚。不惜身死千次也要护住对方哪怕一根头发地浅薄。早就在他心里酿出了无法形容。只能品味地那份浓郁味道。无端地。温乐阳突然想到了大伯温吞海炼过地巫山。
小易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中少了几分平日里地快乐:“温乐阳。你知道我这几天在琢磨什么吗?”
温乐阳一看小易还没睡。立刻心花怒放:“琢磨什么?”他没回答不知道。而是追问琢磨什么。证明他还没傻实着儿。
小易又不说话了。温乐阳等了一会。昏黄到几乎可以忽略地灯光和小易地后脑勺。总算藏住了他地骚眉搭眼。
“我琢磨着吧,慕慕是一定的了,我也差不多,她对我好,我也喜欢她来着……”
温乐阳现在智商为负,追着小易的话就产生歧义了,幸亏小易接着说:“她是要嫁你的,我也想嫁你,不对,我是一定要嫁你的……
温乐阳整个心都变得滚烫起来,少年人的恋爱也许不会太深刻,但是却最患得患失,小易说出的这番话,立刻轰轰烈烈的他心里燃烧起来!
小易的声音突然变得顽皮了起来:“这个便宜……嘻嘻,我想抢先占下…”
温乐阳愕然:“什么便宜?”话音刚落,小易突然回过头来,一双柔然的嘴唇,敲入生息的印上了温乐阳的唇。
正在圈地的我服了猛地身体一僵,几乎全身直立,愣愣的瞪着另一张床,仿佛大吃一惊,随即一片黑暗笼罩下来,温乐阳百忙之中抓起了一只鞋子扔过来,把它稳稳的扣住了……
第二天了(嘿嘿,快不,是不是少了点啥呢?),厚重的窗帘死死的遮住阳光,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小易就伏在温乐阳的胳膊上熟睡着,微微皱起的眉端似乎还留着几丝疼痛,轻轻翘起的嘴角却荡出一份小女人的快乐。
温乐阳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身体不敢稍动,生怕打扰了小姑娘的好梦,旁边的床上扣着一只鞋,偶尔传来几声不怎么高兴的悉悉索索。
小易终于醒了,回过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温乐阳,清秀的小脸渐渐的红了,温乐阳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这个孩子现在看上去,总是让人那么心疼。
小易长出了一口气:“这个便宜啊,不好占啊!对了,你可不许告诉她!”随即又仰起脸:“温乐阳,咱这就算结婚了吧?”
温乐阳摇摇头:“当然不算,哪能这么委屈你,凤冠霞帔、婚纱摄影、金银彩礼、八抬大轿,一样都少不了你的……”
小易听得眉花眼笑。等温乐阳把全套的大婚礼仪都说完了,才笑嘻嘻继续问:“这算未婚同居?”说着想要挣扎着坐起来,随即痛苦的一皱眉,又摔倒了温乐阳身上。
温乐阳刚忙伸手稳稳的接住她,哈哈大笑着:“敢情,你还挺有学问!”随即一把抱起小丫头走进了卫生间。
他们出门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温乐阳有一只鞋子死活找不着了……
一出门,不说不做就像等蚊子的青蛙一样。嗖嗖的从自己地房间里跳出来,大笑着拦住他们俩,一人摸出了两只大红包:“见喜见喜!”
小易哎哟一声,扭头歪歪斜斜的跑回了房间,说啥也不肯出来了。
温不做做主,拿着温乐阳的房卡到银台:“这间房我们包下来了。常年包,酒店不塌,这间房我们就包!”
三寸钉温不说琢磨了一下。对旁边的温乐阳说:“慕慕的时候,看来还得再给你常年包下一间房。”温不做回头笑嘻嘻的说:“要不就这间得了,还能省点钱。”
温乐阳哭笑不得:“你们俩怎么这么不着调呢?!”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至少有一半的上海人,都看到了温不做在四处做的广告,可是苌狸没有一点消息,温不做又联系了几天的广告,依旧是泥牛入海。
温乐阳也不想再等下去了,未婚同居也不能耽误了找苌狸师祖不是,一力坚持让破土释放妖焰诱敌。
温不做也开始着手安排地方,在他们到了上海地第七天晚上,破土面陈如水的坐在远郊的一片荒地中。对着温乐阳点了点头。
小易咔嚓一声。大喇叭上膛,紧紧跟在温乐阳身旁。
虽然知道瞒不过敌人。其他人还是远远的藏了起来。
遽然,一股只有温乐阳才能感觉到的、裹杂着阴戾、厚重甚至还略略有些腥臊的气势。轰然从破土地身上乍起,向着四周迅速的氤氲而去,夜空中的浮云,肉眼可见地向着四处飘散,仿佛被破土的妖气吓退。
大汉破土也在瞬间爆裂成几十米长的穿山甲,一身白皮水嫩柔滑。
温乐阳地皮肤静静开阖,潮水般向着四周蔓延而去,流毒暗潮分成了碗口大小的两块,一块毫不起眼的趴在破土脚下,另一块就在他自己身边……十几分钟之后,温乐阳轻轻把小易拉到了身后,低声提醒着大伙:“来了!”
片刻功夫,一个人影倏然从远方急速的纵跃而至,几个起落就已经冲到了大穿山甲的跟前,跟着停住了脚步,愣了一下之后,随即笑眯眯的问:“刚才是阁下?”
破土冷冰冰的回答:“爷爷刚才放了个屁,就引来了你这个妖魔小鬼!”
来的人哎哟一声,装模作样的向着左右看看:“你可别这样说,这话要是让我那些同门知道,又该说我有损门宗威仪,不让我当掌门了。”
这次轮到破土发愣了,过了一会才怒道:“说地什么屁话,爷爷是来报仇地,把浩气法宝亮出来,让爷爷看看这次是天行剑还是紫金沙!”
来的那个人苦笑着:“我可不会炼浩气法宝,你肯定把我当成别人了。”
破土呸了一声刚要说话,那个人突然扯开嗓门,对着温乐阳地藏身之处大叫:“温乐阳,我看见你了!快出来,哈哈。”说着竟然不理破土,兴高采烈的向着他们跑了过去。
刚跑了两步,那个人又怪叫了一声,好像看到蛇地兔子一样,像着斜刺里跳开了:“那只大喇叭可别对着我,我身子骨单薄,要是挨上一下,也不用等同门们罢免我,自己就报销了!”
第四章 撑腰
温乐阳站起来向着对方点点头:“留正道长,你好!”
温乐阳现在的实力不错,但是始终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躲不过修士的灵识。不过他在修真者的眼中只是个普通人,谁也不会太拿他们当回事,就好像老虎不会在乎身前的草坑里藏着只蚂蚱。不过这次来的是个熟人,一下子就凭借灵识认出了他们。
昆仑道小掌门留正笑呵呵的透着股亲热劲,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运动服:“留正是我的道号,俗家的名字叫刘正,我又没穿道袍,可别叫我道长,喊我名字就成。”
温乐阳说话的时候,脚下的流毒倏然展开,把小易、不说不做等人全都护住。大穿山甲破土释放妖气,本来是为了引诱让苌狸失踪的那伙杀妖撷元的神秘人现身,谁也没想到引来的居然是五福之一的昆仑道小掌门。
刘正挺识货,好像有些紧张,把两只手在衣服上抹了抹:“那根大喇叭对付我就足够了,用不着这么厉害的剧毒。”
小易擎着大喇嘛的姿势,娴熟而专业,两只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住了刘正。
刘正看着眼前的阵势,又回头望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白皮儿穿山甲,恍然大悟:“你们在诱敌?”说着开始忙不迭的摆手:“误会了误会了,我是察觉冲天妖气,所以才赶来看看!”
温乐阳对于各种各样地意料之外。早就已经习惯了,笑着摇摇头:“我也盼着是个误会!”这是句实在话,昆仑道这位小掌门上次在九顶山温家村没跟他们为难,当时他说的话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句句公道,再后来对付哭佛的时候也出了全力,温乐阳对他印象挺不错。
刘正在大喇叭底下,说话快的好像竹筒倒豆子:“半个月前我刚从温家村回到昆仑山,玉虚宫里的无波井就哗哗的震荡不休……”刘正眉眼机灵,一看温乐阳、小易都有些纳闷,不等他们问就直接解释:“无波井在昆仑道玉虚宫里。平时不枯不溢。更没有一丝微澜,但是天下只要一有巨大的元气、元神震动或者爆发,无波井就会荡起涟漪,是用来监控世上巨大元力骤变的宝贝。无波井一震荡,不外是异宝现世、巨妖成形、或者大神通的高手在施法对战。”
温乐阳算了算时间,半个月之前,自己还在祁连山里:“无波井能从昆仑山察觉上海?”
刘正咳了一声:“我哪知道,咱们昆仑道这个无波井以前就从没震动过,我还以为是骗人的。我以前偷着往井里扔过石头……”
小易皱着漂亮地眉头。有些诧异地追问:“这都不起波澜?”
“溅了我一身水。”刘正耸耸肩膀。
温乐阳也笑了:“你下次弄块小点地石头就成了。”
刘正讪讪地笑了两声:“我也没想到无波井还真能自己晃出水花来。昆仑道有自己地法术。井水震荡之后就有人算出来是上海出了事情。我赶紧出山。省得留在玉虚宫里。不停地挨是兄弟们地白眼”
温乐阳脸上地表情没太多地变化。始终笑呵呵地:“所以你就来了上海?”
刘正用力点头:“刚才我正准备上东方明珠。七十块钱都交了!结果感到这边妖力冲天。赶紧跑过来看看。”说完以后顿了一会。刘正才试探着问:“你们信吗?”
温乐阳还没说话,小易就抢先摇摇头:“不信!门票五十!”
刘正脸色愕然:“什么门票五十?”
“东方明珠,门票五十,加三个球地话一百,还带历史馆参观。”小易前天刚跟温乐阳去过东方明珠。
刘正哎哟了一声。脸上又生气又懊悔:“我哪知道。有个人说七十,我就给了七十。正要跟他上塔就……”
说着刘正琢磨了一下,一点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巴一闭不说话了。
温乐阳哭笑不得:“你这是…耍赖?”
小易端着大喇叭夫唱妇随:“你坐在地上,我就不好意思打你了?”
刘正耸了耸肩膀:“解释不清楚了,等会吧……”话还没说完,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就从远处奔雷般滚滚传来:“大慈悲寺,十力禅院首座希知和尚来了。”
一个肥壮的光头和尚,背着双手腰板挺得笔直,根本看不出来脚步怎么移动,人就已经像一溜烟似的从远处向着大穿山甲欺近,也是熟人。
刚刚坐在地上地刘正想要跳起来随即又看见小易的大喇叭,屁股挪了挪没敢动,对着和尚大喊:“希知神僧,您也来了!”
十力禅院首座希知本来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大穿山甲身上,听见刘正的叫声一愣,身子一兜向着刘正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留正掌门,您也来了?”说着目光从小易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本来都划过温乐阳了,又倏地转了回来:“温乐阳?你怎么在这里?”
刘正抢着说话:“我受不了师兄弟的白眼,借着无波井晃动,就跑来了上海。您老来上海,也是因为大慈悲寺的哑巴钟?”说着又转头跟温乐阳解释,大慈悲寺里有一口哑巴钟,终年不响,跟昆仑道的无波井差不多,只有天地间灵元震动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都是用来监控世间灵元波动地宝贝,除此之外,还有一字宫地半截磨石刀、鸡笼道的不开花、鹅羊道地听天铃。都是这样地宝贝,五福里家家都有。
希知地脸上本来都是峻厉与戒备,现在却放松了下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笑呵呵的说:“不错,寺里的哑巴钟突然震鸣,我恢复的快,所以赶来上海,刚才正想上东方明珠就发现这里妖气冲天,赶紧来看看。”五福里都有监视天下灵气的宝贝。自然也有相应的法术。来算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久前在温家村,除了善断之外,其他高手全部因为鏖战哭佛而脱力,也是回到寺里之后,哑巴钟轰鸣,大慈悲寺的和尚除了小结巴,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老兔妖不乐,掌门又联系不上,所以现在不乐和善断都不知道半个月前上海曾经爆发巨大的元气。
刘正立刻来了精神:“门票多少钱?”
“登塔五十。加上三个球地话一百,还能免费参观历史馆。”和尚地回答干脆利落。
温乐阳看见大慈悲寺的和尚,笑呵呵的放心了:“这么说的话,五福里都应该来人了?”
刘正踏踏实实的在地上坐着:“当然,能让听天铃震动的事情。无福里其他几家肯定也得派人来看看!不过…鸡笼道未必会来人。”
这边正说话的时候,又有脚步声传来,一字宫的高手和鹅羊道坐下的高手,也赶来了。
这两个门宗来地人都不是掌门,不过也是修真正道上的成名人物,刘正坐在地上,仰着脑袋忙坏了,一个一个给温乐阳介绍,最后还问新来的两个人:“你们去东方明珠了没?”
温乐阳拍了拍小易的肩膀。让她收起了大喇叭。刘正这个级别的高手,即便在小易地大喇叭之下。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他一没逃二没打。再加上五福里除了鸡笼之外,四家都派了高手来,特别是希知和尚,也算是证明了刘正的话。
鹅羊道跟温家不对付,来的人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一字宫的高手和大慈悲寺希知都挺客气,知道这次妖焰骤起是温家的人在办事,温乐阳不说他们也不问,寒暄了几句之后留了个手机号码,表示如果需要帮忙随叫随到,跟着也告辞而去。
刘正却涎着脸,笑嘻嘻的跟在温乐阳身边:“兄弟,你们干啥呢?”
大穿山甲释放妖力,没引来杀妖撷元的敌人,倒找来了五福各家的高手,现在已经筋疲力尽的变回了人形,骆旺根地尸煞马上满脸心疼地跑上去搀扶住他。
温乐阳笑呵呵得摇头反问:“无波井要到什么程度才会震动?”
刘正犹豫了一下:“这么说吧,我从温家村回山之后,护井弟子来报说几天前无波井两次泛起了一丝微澜,我算了算时间,一是鸡笼道的日月双劫被你抢走地时候,另外一次是大慈悲寺施展无上佛法接引大公德仙女降妖的时候。”
温乐阳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天地灵元震动越大,无波井摇晃的越厉害?”
刘正点点头:“可不,半个月前我正等着师兄们来罢免我,护井的弟子来报无波井在震荡,我赶过去一看,正赶上一个三尺多高的大浪头喷出来!”说着好像自己刚刚被泼湿了似的,情不自禁的伸手抹了把脸:“是兄弟们都说昆仑历代弟子,被无波井泼过两次的也只有我一个。”
温乐阳可没心思昆仑弟子有谁用无波井水洗过澡或者洗过脸,皱着眉头下意识的跟了句:“这么厉害?”
不久前五福高手在温家村打得热闹灿烂,到了后来哭佛上山,更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几乎每个门派都施展了压箱底的本事,无波井才微微颤动了一下。
十五天前上海发生的事情,却在无波井里激起了一个巨大的浪头。
无论上海发生了什么导致无波古井震荡的事情,多半都会和苌狸有关。
刘正嘿嘿笑着说:“可不是!我当时还以为有人往井里扔石头来着。无波井震荡的这么厉害,其他几个门宗里的听天铃、哑巴钟也肯定动静不小,肯定也都得派人来上海。不过我来了上海之后,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说不做两个老江湖这次一反常态,特别是温不做,根本就一句话不说,满脸辛苦的闭着嘴
温乐阳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们两兄弟一眼,继续追问刘正:“那上海附近或者本地的那些散修、隐修还有世宗的修士们呢,你有没有去问过,他们当天晚上有没有什么感觉?”
刘正摇摇头,作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上海太繁华,会妨碍修天的心境,这附近都没什么散修和隐修,除非……能够找到世宗的妖人!”说着,把脸凑到温乐阳跟前,满眼放光的问:“我可够意思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总值得……”
温乐阳知道他想打听自己为什么来上海、为什么诱敌,牵着小易的滑嫩的手,嘿嘿的坏笑:“差远了,你说的,也就值登塔那二十块钱的差价。”
刘正磨了半天,温乐阳始终摇头不说,到最后满眼不甘心的走了,这种眼神温乐阳似曾相识,每次温不做在明知有个大八卦就摆在眼前,却偏偏无法探知的时候,就是这副神色。
刘正悻悻的走了,大穿山甲引了半天,引来了五福里的一群好手,杀妖撷元的人干脆没见着,温乐阳等人会满腹狐疑的回了宾馆。一群人全都去了不说不做的房间,小易既有些愤愤不平,又有点可怜巴巴的拉住不说不做兄弟:“温乐阳得罪你们了?刚才你们都没帮着温乐阳想想问问,就让他一个人费脑筋。”
说着,好像感觉到自己在替温乐阳撑腰鸣不平似的,立刻做贼心虚的红了脸蛋,像个鲜嫩多汁的春果,让人忍不住喉结一动。
不说不做对望了一眼,都笑了。
出差回来了,这个周末很忙,下午刚刚赶了一章,总算没断更,更保住了三百块全勤奖,哈哈
周一差不多就能恢复以前的更新速度^^
第五章 磨砺
不说不做哥俩正笑着,一个苍老的听不出男女的声音,阴测测的从门外传了进来,替他们回答小易:“是我让他们以后不许再随便开口!”
温乐阳愣了一下,惊喜的喊了声:“四爷爷!”忙不迭的打开房门,温四老爷正背着手站在门口,微微眯着眼睛,还是原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四老爷之外,其他的三位老太爷一起来了。
不说不做早就知道四位老太爷回来,立刻张罗着把几个老头迎进来,房间本来就不大,屋子里人又多,老头子们一进来立刻就站不开了,温不做指了指自己的床,殷勤的笑着:“要不您四老上炕坐着?”
四个老太爷一起撇了他一眼,随后弯腰拖鞋,排成一溜把自己码在床上,屋子里却是没地方站了。
几个晚辈手忙脚乱的给他们施礼,大爷爷笑着摇摇头:“免了免了,站都站不开了,几位少爷小姐就不用鞠躬弯腰了。”说着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本精致的画册,跟着咦了一声。
画册小易去城隍庙的时候讨来的宣传册,温不说用它来夹购物小票,准备回家报账来着。
大爷爷翻开画册,随便看了几眼小票,立刻眼皮就跳了起来,一把把画册砸进了话唠温不做的怀里:“你够趁钱的!”
温不做满脸冤枉,又不能揭发自己的兄弟。
三寸丁也不知道哪来的机灵劲,目光里都是委婉,牢牢的瞪住了自己的话唠哥哥,知道的人看上去,那目光是在求情,不知道的看上去,好像在埋怨似的。
温不做拿着画册,猛地捂住小腹:“肚子疼。上厕所……”扭头跑进了卫生间。
尸煞扶着大穿山甲破土。很有眼力价地走了,屋子里稍微松快了些,温乐阳恭恭敬敬地给四位老太爷倒茶,不料大老爷又摇摇头:“换人,你斟的茶不成。”
温乐阳愣住了。不明白大爷爷地意思。过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满脸扭捏地看了一眼比他还扭捏地小易。
温大老爷哈哈大笑。指着小易:“丫头。不想要红包了?”
小易地脸红成了个苹果。眼角眉梢都是羞涩地开心。接过了温乐阳手里地茶。换回了四个老太爷手里沉甸甸地大红包。
四位老太爷吸溜着茶水也不说话。目光就在小易和温乐阳脸上转来转去。老眼里都是笑意。就连一向冰冷阴森地二、三、四三位爷爷。现在看着也跟老不正经似地。
温乐阳觉得自己都快被四位老太爷看裂了。赶紧随便扯了个话头:“四位爷爷怎么来上海了?”他是明知故问。按常理来说用袖子都能猜出来。温家四老是冲着苌狸师祖地下落来地。
不料四老爷倏然收敛笑意。放下了茶杯。语气依旧是阴测测地没有一丝温度。说地话更是莫名其妙:“苌狸师祖、销金窝里地锥子、两千年前地奇人掠落还有画城地乐羊家。这些人都牵扯到咱们拓斜师祖地下落。以前拓斜师祖来说只是个传说。所以咱们也算不上太上心。但是现在线索越来越多。是无论如何要也要查下去地。”
三老爷也很难得的开口长篇大论:“一字宫十九还在村子里,有什么企图咱们不知道;鸡笼道积仇难解;鹅羊道在温家村丢了脸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家里有个事关正邪气运人物的消息,温不草两千年里,第一次卷进了他妈的修真道里的是非,而且还是在风口浪尖上。”
温乐阳地表情郑重了起来,垂手肃立在床前。连声大气都不敢喘。
三老爷说完。二老爷继续开口:“无论是追查拓斜师祖的下落、帮着苌狸师祖寻找杀妖撷元的神秘人物,还是对付想要对温家不利的那群修真道上的敌人。都是极大的凶险事。拓斜门宗之下的温家,也只有你才有一拼的希望。”说着。目光牢牢的扣住了温乐阳,语气中纠缠着几分无奈:“无论是我们这四块老棺材瓤子,还是温家地杀手锏死字号,现在能做地也只是帮衬着你打打下手,真要硬抗敌人的时候,还得靠你自己!”
温乐阳表情大惊,刚开口说了声:“二爷爷……”立刻又被大老爷地话打断了。
“刚才的事情,是我们不许不说不做开口,否则次次都有人帮着你去想,任谁都会偷懒!”大爷爷地声音和蔼而坚定。
四位老太爷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温家两千年里称雄川西,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从没有过吃亏的时候,每一代当家都自负到了极点,要说出刚才那样一番话不是件容易的事。
温大老爷继续说:“这次上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温不说温不做两个人一会就跟我回去。如果找不到苌狸师祖的下落,你也就别回九顶山了。”
温乐阳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里惴惴不安和决心纠缠在一起,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用力的点点头,目光坚定而明亮,望着自己的四位爷爷。小易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温大老爷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望着小易笑道:“丫头,你是不是想问,那当初为啥又派不说不做跟着温乐阳?”
小易战战兢兢的点了半下头,又赶忙开始摇头,小脸憋得通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谎话,无厘头的从兜里摸出了四根胡萝卜。
四位老太爷愕然的对望了一眼,随即都哈哈大笑,大爷爷笑得身体直颤,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笑意,铿锵而有力,好像利刃斩断钢铁般的坚决:“出来之前温乐阳只是个娃娃,现在他成了男人,温不草的娃成了男人,自然要有男人的担当!”说完,对着卫生间吼道:“温不做。你长在马桶上了?”
温不做手忙脚乱的从卫生间里跑出来。脸上的神色却稀奇古怪,好像有惊喜、有意外还有些不忍心:“大当家,等办完这件事我们哥俩再撤吧,温乐阳出来的日子毕竟还短,苌狸师祖的下落又事关重大……”
话还没说完,二老爷就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守在他身旁,他出来地日子再长也没有一点用处!”
三老爷的声音没有阴阳顿挫,每个字都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以后他要办的每一件事都小不了。”
四老爷看了温不做一会,直到看得他手足无措。才淡淡的问:“你上完厕所,不冲水吗?”
大爷爷没说话,跳下床一挥手:“走了!你留在上海一心一意的找苌狸师祖,其他的事情都等你回来以后再说!小易……就留在你身边吧!”
温乐阳的心里乱糟糟的,本来还想问问善断追查九顶山隐藏着影响天下正邪气运之人的事,现在听到温大老爷地话,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恭恭敬敬的垂手肃立,突然手心里一凉。一只柔软的小手钻了进来,小易站在他身旁,偷偷的拉住了他。
这种小把戏哪能瞒得住几个老头子,大爷爷老怀畅慰大笑:“结婚的事情,我们四个老头子都听你们的信儿,少爷小姐一句吩咐。咱们就赶紧置办。都留下,谁也不许送出房门一步!”在大笑声中,四位老太爷带着不说不做一起走了。
温不做走过温乐阳跟前的时候,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把手里那本城隍庙旅游手册塞给温乐阳,冲着他挤了挤眼睛,跟着其他人走了。
走出宾馆的时候,四老爷脸上深刻的皱纹突然收缩了一下,似乎是一个笑容。略带沙哑地低声说了两个字:“老了?”
大爷爷闻言哈哈一笑。转头望向自己的老兄弟:“老了?早就老了!所以小的才得快点长大!”
二老爷点点头:“总得磨砺磨砺!”
四位老太爷不是来追查苌狸师祖下落的,而是把不说不做两个老江湖带走了。让温乐阳自己留在上海处理这件事。
骆旺根是老实孩子,小蚩毛纠的心思缜密但毕竟才十岁。汉字都不认识几个,小事还成,大事上根本帮不上忙。今晚本来就诱敌未遂,现在不说不做也走了,蚩毛纠和骆旺根都有些悻悻的,对望了一眼之后回房间搭俄罗斯方块去了。温乐阳也和小易回了自己地房间。
不说不做一走,温乐阳的心里还真觉得有些惴惴不安,除了几年前第一次去峨眉山之外,以后每次出门帮着家里办事,身边都有能帮到他的人,基本都不用怎么动脑子,只到了关键时刻抡起拳头拼命就是了,现在大老爷带走了两个老江湖,一下子感觉没有了依仗。
正倚在门框上发呆,身上一暖,小易已经挤进了他怀里,抬起头在他下巴上盈盈一吻:“想什么呢?”说着舒展开身体,尽量让每一寸身体都和心上人接触,像一条可爱的小章鱼。
温乐阳手里还拿着温不做临走时塞给他的画册,他刚才就翻过一遍了,本来还以为温不做在里面给他夹了纸条,结果却什么都没有,低下头亲昵的顶住了小易的额头:“得先看看这本画册。”说着抖了抖画册,另一只手却滑进了小易的T恤,滑嫩柔软的肌肤在温乐阳地掌心,变成了心旌摇动地惊艳。
小易的身体变得比水还软,抱着温乐阳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半晌才软绵绵地把温乐阳的那只手给拿出来,红着脸说了句:“我去洗澡!”扭头跑进了卫生间……”
小易站在花洒下,水珠轻柔地冲刷着她,脸蛋依旧红扑扑的,少年男女初尝人间滋味,那种从骨子里泛出的甜蜜让他们欲罢不能……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的温乐阳突然怪叫了一声。
小易还以为温乐阳出事,一脚踹开浴室门就冲出来了,向着自己刚刚倚在床边的大喇叭就扑了过去,没想到温乐阳正拿着画册,两眼放光的瞪着她,嘿嘿的坏笑着问:“你裸奔呢?”
第六章 瓷雕
小易和温乐阳已经在一起了,但是**相对的时候依旧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就要跑回去扯毛巾,温乐阳哈哈大笑着跳过来,一把揽住了还裹着晶莹水珠的柔软身体,随即向后高高跃起,抱着小易在不怎么宽敞的屋子里灵活的翻了个跟头。嫁一个高手,可以被他抱着在半空翻跟头,这个好处不知道会不会让女人心动。
哧溜一下,跟头正翻着半截,小易就从温乐阳怀里出溜着出去了。
小易惊天动地的摔在地上,滑行了一米半,最终撞在门上。温乐阳惊叫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扶她,小易又好笑又好气:“下次好歹等我冲干净了沐浴液!”
温乐阳心疼无比的把小易抱到床上,伸手又把自己刚才看的城隍庙旅游手册翻开,递到小易眼前:“看!”
小易先满脸纳闷的看了温乐阳一眼,才接过出,刚看了几秒钟突然也怪叫了一声,又忘了自己还没穿衣服,跳下床拉起温乐阳:“还不快去!”
画册上,几页特色名店介绍里,在密密麻麻的小字里,赫然有一行小字:公元前二二一民俗工艺品戊区4号。
小易现在总算明白了温不做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表情为什么那么古怪,又为啥在临走的时候把这本画册塞进了温乐阳手里。温不做在卫生间里避难,随手翻看画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这行小字。
温乐阳伸手拉住了小易,摇摇头:“第一趟去,最好是白天。”他们都不会掩藏自己的气息,躲不开修士的灵觉。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发现。而他们在修士眼中又是普通人,白天扮成游客去的话。不仅不会暴露。而且也不会让对方起疑。
不说不做走了以后,温乐阳的脑筋就开始打转了。
小易地眼睛亮晶晶的,先是充满了由衷地崇拜与敬佩,随后看见温乐阳不怀好意地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巡梭,马上变成了将信将疑,笑嘻嘻的问:“真的?”
温乐阳满脸正色的点头:“真的!”说着一把把小易拉倒在自己怀里。两具年轻的身体火烫而湿润,……就在两个人地呼吸渐渐粗重,小易正吃力的去脱温乐阳的T恤衫的时候,温乐阳突然又怪叫了一声,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小易愕然:“又怎么了?”
温乐阳皱着眉头:“不行。温不说温不做不在。得多上点心!今天刚诱敌。咱们可能已经暴露踪迹。你等等。我去嘱咐他们两句!”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小易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句狠话:“温乐阳。以后你把事情都办完了再来招我!”温乐阳把我服了和一对磨牙都分别留给了另外两个房间。在回来地时候。小易媚眼如丝。只在被子下露出一颗漂亮地头颅。一如几天前地那晚……
第二天一早(好像少了点啥哈。温乐阳把温不做在城隍庙旅游手册上发现地地事情告诉了小蚩毛纠和骆旺根。和温乐阳当时一样。两个少年地表情也是又惊讶又郁闷。谁也没想到公元前221代表地不是秦始皇统一中国。而是个店铺地招牌。
尸煞和大穿山甲破土留在宾馆里。他们俩最近处地不错。尸煞越来越白。穿山甲越来越黑。从肤色上正在慢慢统一。
温乐阳这次算得上是全副武装了。胸口盘着我服了。兜里揣着两头麻雀大小地铜蚁磨牙。流毒缩小。干脆就贴在他地鞋底上。小易在旁边拉着他地手。肩上背个吉他包。藏着大喇叭。小蚩毛纠和骆旺根也把自己地宝贝全都带在了身上。特别是蚩毛纠。还在背后背了个沉甸甸地书包。一走路地时候偶尔传来叮叮当当地碰撞声……
在去之前,还特意从旅行社雇了个导游,一个沈阳小伙,毕业以后就在上海闯世界,叫小柳。
小柳听说他们只去城隍庙,有点哭笑不得,说话也挺实在:“老板,城隍庙就是个小吃购物地地方,是老城厢,用不着导游。你们又不去豫园……”
温乐阳乐了:“带着个导游我心里踏实。”
城隍庙商业区还是原来的样子,小桥流水,店铺林立,人流如织。豫园静静地卧在它旁边,就像个刚刚睡醒的恬静少女,嘴角含笑地看着眼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热闹。
温乐阳拿着导游图,没敢直接一头扎向公元前221,而是像个附庸风雅的败家子似的,只要看到工艺品的店铺就进,进去以后就买,没过多少工夫,风筝泥人瓷像彩画皮影,反正有点特色的都买了,导游小柳虽然对这趟差事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投入工作之后还是尽职尽责,基本上每家店里的工艺品都能说出些门道,不停的给几个人介绍。
温乐阳指着画册上的公元前221,随口问他:“这家店名字真怪,卖什么的?”
小柳一直在做上海地陪,一个月里不知道要带着团往老城厢跑多少次,对城隍庙了如指掌,想都没想就回答:“做瓷娃娃和泥雕的,老板是个怪人,一天到晚黑着个脸,见谁都没点好脸色,卖东西也一口价,游客一划价他就冷笑一声,扭头不理人家了。”
温乐阳也笑了,对着身边的小易说:“听小柳的话,还以为这个店是四爷爷开得呢。”
小易本来有点紧张,闻言噗嗤笑出了声:“不会,要是四爷爷开的,人家一划价,他就冷笑一声,然后一弹手指,把人家毒死了。”
蚩毛纠和骆旺根也都咧开嘴乐了。小柳满脸纳闷的看着他们:“你们说的是啥?”
温乐阳笑着拉回了话题:“是老店?多少年了?”
小柳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这家店有几年了。从我开始干导游之前就有了。再以前的事儿你得问老板才知道,不过我琢磨着,他未必理咱。”
几个人现在城隍庙里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两个来小时,这才拎着大包小包,看似无意的走到了公元前221地门口,小柳笑着跟大伙说:“就是这里了!你们要真心看上什么东西。千万别划价,否则可就买不成了。”
门脸并不大,招牌也显得有些陈旧,除了字数多了些之外,在林立地店铺中丝毫也不起眼,和周围或古香古色、或视觉冲击力十足的门面装修比起来,公元前二二一略显寒酸,就像一群公鸡中的鹌鹑,光秃秃的难看。
温乐阳拉着小易的手,买过了足有一尺高的门槛。一进店子,一股裹着阴凉地寂静倏然包裹了他的身体,外面的喧闹一下子仿佛变得无比遥远。
墙面因为太久没有粉刷,已经翻出了斑驳的黄痕,地板上的青砖有几块已经开裂,十几平米的面积,三排黑褐色的长案成凹字组成了简单的柜台,柜台上凌乱的摆着几百个大小不一的瓷娃娃,角落里一台古老地座钟。哒哒的摇摆着。
一排狭窄的木楼梯。在柜台后折了两折,弯弯曲曲的通道了二层。
外面日光充足。店里却昏暗浑浊,大片的和煦阳光都好像有意无意的绕开了这里。
小柳跟着温乐阳进门。笑呵呵的喊:“五哥,来客人了!”说着小声给温乐阳解释:“老板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常来往的人都喊他五哥。”
楼上有人沉闷的嗯了一声,从此就再没了一丝动静,小柳见怪不怪,耸了耸肩膀笑着解释:“每次都是这样,楼上是他地工作间,客人来了也不能耽误他捏瓷娃娃,都得等会。他在城隍庙弄个铺子,我看也不是为了做买卖赚钱。”
温乐阳笑了笑没说话,拉着小易围着柜台转,商品也不外乎是些娃娃、人物、动物之类地小瓷雕,虽然雕琢精致,但是也谈不上什么特色,小蚩毛纠倒看得津津有味,看上了哪个就拿出来放到一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声,拿起一只长着大嘴望天的瓷青蛙问温乐阳:“看,像不像秀儿?”
温乐阳刚笑了一下,却突然眯起了眼睛,这只瓷蛤蟆很像秀儿,而且是被温乐阳夺走土行至毒前地秀儿。
身上蔓延着一条条璀璨的金丝,秀儿当初在额头上又三道金色纹路,这只却足足有九道,温乐阳读书不算多,只念到了高一,但是也知道,世上这样地蛤蟆几乎是不存在,除非捏它的人见过裂地蛤。
这个时候,一个硬邦邦的声音塞进了温乐阳的耳朵:“小子,让我看看。”
温乐阳吓了一跳,这些天里他一直把玉刀裹环带在身上,赶紧转过身背对着小柳,低声问:“你醒了?”随即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你…这几天晚上没醒过吧?”
裹环纳闷的反问:“说什么胡话呢?”
温乐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玉刀从怀里取出来挂在脖子上,笑呵呵摇摇头:“没事没事。”说着掂了掂手里的瓷蛤蟆:“这是妖物?”
裹环嗯了一声:“三道金丝,坐地蟾变裂地蛤;六道金丝裂地蛤便初开灵智,叫做吞地蟆;等长到了九道金丝,就已经修成了半人之体,算是妖了。”
温乐阳手里把玩着妖蛙的瓷像:“半人之体?”
裹环嗯了一声:“像蛇、蛙这些东西,修**形要比猫儿、兔儿、狼子虎豹难上一些,就像那只穿山甲,妖力比着两头兔妖都要强上一些,但是兔妖能**形,穿山甲变**的时候还拖着条尾
裹环正说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老板从木楼梯上下来了,小易哎哟一声,吓了一跳,老板不是走下来。而是膝盖不打弯的从楼梯上一阶一阶的蹦了下来。
小柳殷勤的笑道:“五哥,你小心别摔着。”
五哥掉下来之后。先冷冰冰的打量了温乐阳几个人。才咧开嘴吧冲着小柳僵硬地一笑:“摔不到,习惯了。”一边说着,一边提起了鼻子,像饿狼似的嗅了几下,才缓缓地转头冲着温乐阳问:“看上什么了?”
叫做五哥地老板是个中年人,大约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样子。长相没什么特别,只是皮肤保养的很好,即便是店铺里昏暗的光线,也能映出些健康的光泽,比着小易丝毫不差,瘦瘦高高的,头发像个业余作家似地乱蓬蓬的让人看着难受,总之猛地一看就是个皮肤好的普通人。但是接触的时间稍长就会发现,这个人没什么表情,笑的时候眼睛不会眯起来。说话的时候,除了嘴巴脸上的肌肉一丝也不动,除此之外动作总显得有些僵硬,举手投足都比正常人慢上半分。
温乐阳指了指被小蚩毛纠挑选出来的几个瓷娃娃:“这几个都喜欢,另外,除了柜台上的,还有其他的吗?”
小蚩毛纠大刺刺地点点头:“最好的,最贵的!”
五哥伸手从温乐阳手里接过他正把玩的瓷蛤蟆,咧开嘴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作出一个笑容:“这个。你买吗?”
温乐阳点点头:“买!”
五哥继续笑着:“你买得起?”
小柳似乎不愿意五哥得罪客人,笑着从旁边打圆场:“这几位游客都有实力。在城隍庙里买了不少东西,问价之后就掏钱。根本不还价。”
温乐阳愣了一下,转头瞅着小柳:“你这是夸我们呢?”
小蚩毛纠在脸上装出了不服气的表情:“多少钱?”
五哥先指了指他先前挑出的那一小堆瓷娃娃:“那些十五块钱一个,这只,”说着掂掂手里的瓷蛤蟆,对着温乐阳伸出了一根手指。
温乐阳皱着眉头:“一百?”
五哥摇摇头,依旧是一根手指,淡淡的说:“一百两,金子。”说完顿了片刻,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二十四K地。”
这次没等温乐阳说话,小柳就先跳起来了:“一百两金子?!一百两是五千克,一克就算二百块,一共是……十万!”
温乐阳、小易、骆旺根和蚩毛纠四个人地眉毛一起立起来了,瞪着五哥低呼:“十万?!一个瓷蛤蟆?”
五哥明显的咬了一下牙,脸上僵硬地无奈着,无力的更正:“是一百万。”
对面五个人集体脸一红,温乐阳琢磨着,以后出门得把天算门地尾末带在身边,算账方便。
小柳尤为自责,苦笑着直摇头:“五哥,那些都十五,这个蛤蟆要一百万?这也太……”话还没说完,五哥随手从柜台上拿起一个瓷娃娃扔到了地上,噼啪一声,瓷粉四溅,好好的一件瓷塑被摔得四分五裂,空心的瓷娃娃,和普通的瓷器没有一点区别。
五哥继续淡淡的说:“看好了。”跟着双手不停,用力的在瓷蛤蟆的身体上抹过,很快,一层瓷皮就被他剥得干干净净,在瓷皮下面的瓷塑竟然不是泥胎,而是像真的青蛙被剥皮之后一样,骨骼、肌肉、筋络血管都清晰可见!
温乐阳几个人都愕然瞪大了眼睛。
五哥把瓷蛙剥皮之后,又重复说:“看好了。”随即把手里自己报价的一百万的剥皮瓷蛙像丢破烂似的,往地上一抛,啪的一声轻响,瓷蛙摔碎了,外面的一层薄瓷碎裂之后,从肚子里竟然唏哩哗啦的滚出了不少东西。
蚩毛纠、骆旺根和小易同时低呼了一声,在瓷蛙摔碎的身体里,瓷塑的五脏六腑清晰可见,就连彼此间相连的隔膜、血管也丝毫不差!甚至就在瓷蛙被摔碎的刹那,温乐阳等人都感觉到冥冥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就好像一只活生生的迷你秀儿,被人施了魔法从里到外冻成瓷雕,现在又被五哥剥皮摔碎。
就连玉刀裹环,也把惊叹的声音轻轻的送进了温乐阳的耳朵里:“嘿,有点意思。”温乐阳知道裹环还醒着,心里稍微放松了些,有个见多识广的大妖在身边指点,比他自己瞎猜可强的多。
五哥脸上的笑容僵硬而诡异,背过双手淡淡的问他们:“一百两金子,值吗?”
温乐阳笑呵呵的点点头:“值!”
老实孩子骆旺根立刻补充:“摔碎了就不值了!”
小易的补充比骆旺根更实在:“是你自己摔碎的!”
小蚩毛纠最干脆,直接一甩肩膀把身后的书包摘下来,打开袋子往柜台上一放。木头柜台立刻被压得吱吱作响,灿烂的金光照的人眼花,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一书包金锭子。
温乐阳这才想起来,蚩毛纠跟着自己出门,没带钱,带了不少金子。
小柳干脆都看傻了,觉得自己的无数根脑神经也像地上的瓷蛤蟆一样,在啪的一声脆响中碎裂了。在他看来买东西的像怪兽,卖东西的则像超人,都已经超越了他的思维习惯。
小蚩毛纠笑嘻嘻的看着五哥:“这是三百两,快拿瓷雕来!也要这种带肚肠子的。”
小柳吞了两口唾沫才反应过来,喃喃的说了句:“这娃子力气不小!”一个十岁的孩子,背着三十斤金子到处跑,力气肯定小不了。
五哥掂了掂口袋,饶有兴趣的开始重新打量着众人,过了一会才开口:“好东西个子大,都在楼上搬不下来,跟我上楼吧。”说着拿起了蚩毛纠的书包。
三十斤的金子在他手里,好像比瓶饮料还轻松。在上楼梯的时候,五哥依旧是腿不打弯的向上蹦,嘴里还嘱咐着:“等我上去了,你们再一个一个的上来,楼梯太老了,不结实,禁不住两个人一起……”话还没说完哗啦一声,楼梯塌了,五哥拿着金子又直挺挺的落在温乐阳跟前。
小易忍不住笑出了声,问五哥:“金子太沉了?”
五哥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三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