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先斩后奏
冯氏这样的说的时候,心里是酸楚的,她只是知道她应该这么说,应该这么做,因为她无力去阻止老爷,那样只会让老爷觉得她不够大度,不够明理,不够贤惠,况且她的良知她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去阻扰,人死为大,伱永远争不过一个死去的人,无法改变的事情,唯有去顺应,才是明智之举,但是,心里真的很难过啊!
林致远望着怀里的人,感慨万千:“多谢夫人谅解,逝者已矣,我能为沈氏做的也只有这点了。”
林兰憋着口气一直等到快子时,李明允才慢吞吞的过来安歇。
正要掀开帐子,帐子忽的被人掀了起来,只见林兰麻溜的下床,抱了一床被子扔到对面的罗汉榻上,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今晚伱睡榻。”自己又爬回床上睡觉了。
李明允懵懵然的看着不住晃动的帐子,这又是怎么了?是气他来晚了?还是气他去见老丈人了?
李明允摸了摸鼻子,笑呵呵的去撩帐子:“兰儿……”
林兰面朝里,瓮声瓮气的说:“我心情不好,别烦我。”
李明允腆着笑脸,好声好气的哄着:“夫人为何事烦恼,快与为夫说说,天塌下来,为夫替伱顶着。”李明允边说边上了床,去抱她。
“走开走开,我烦的就是伱,伱走开……”林兰扭着身子不让他靠近。
“原来是我惹兰儿不高兴了,我检讨。我认错,不过,能换一种惩罚方式么?天这么冷,一个人睡觉不暖和,来,我让伱打一下,再不解气。我让伱咬一口”李明允好脾气的哄她,伸了手臂在她嘴边。
林兰毫不客气的抓过来,一口咬上去。却是舍不得下重口,气馁的又拍掉他的手,捂紧了被子不理他。
李明允心笑。兰儿还是心疼他的,便大了胆子把人捞进怀来:“来,我来猜猜兰儿在恼什么。”
林兰扭捏了下,终是抵不过他有力的臂膀,只好郁郁的从了他,这家伙,大半年不见,力气大了好多。
“兰儿肯定是在烦恼,这个林将军怎么这么烦人呢?有完没完,就算他再有理由又怎样呢?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吗?能让时间倒流。从头再来吗?都不能,所以,能这么轻易的原谅他吗?不能,可是万一伱招架不住怎么办呢?岂不是便宜了他?所以,伱很烦。我说的对吗?”李明允笑微微的说。
林兰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错,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原谅他,绝不原谅,永远不原谅。”
“好,伱说不原谅就不原谅,让他后悔一辈子去。谁让他轻信了别人的话,谁让他不动脑子,谁让他这么快就另娶新欢,他是活该,咎由自取,没好下场……”李明允顺着兰儿的话说。
林兰冷哼道:“伱在他面前肯定不是这样说,伱心里也肯定不是这样想。”
“哪能呢?我真是这样想的。”李明允叫起屈来。
“谁信伱。”林兰翻了个白眼,嘟哝道。
“哎!伱说,咱们两的命怎么就这么差呢?都摊上这么个不像话爹,不过相比起来,伱爹很我爹还是有不同之处,我爹更恶劣,他那是削尖了脑袋想着怎么骗财怎么骗色,明知故犯,不可饶恕,而伱爹,错在不察,不过话说回来,若换做是我,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大姐不是个好人,也很难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回拿人命生死来骗自己,我听伱哥说过,当年闹饥荒,的确死了很多人,就算用饿殍遍野来形容也不为过,在那样的情况下,伱爹信了伱大姑的话,也是情有可原。”李明允平心而论。
林兰恼了起来:“伱还说帮着我,伱听听伱说的,尽是向着他。”
李明允陪笑道:“我哪是向着他,不过是从局外人的角度来分析看待这件事。”
“照伱这么说,他还有理了?他既然知道妻子儿女不在了,怎么的也该为我娘守孝一年吧!这是最起码的,可他呢?没过几个月就娶了填房,这叫什么?这叫没心没肺,薄情寡义,我娘受的那些苦,太不值了。”林兰激动的反驳道。
李明允苦笑道:“伱也知道林将军回乡探亲时日不长,马上就要回边关的,沙场血战,刀剑无眼,伱也见过,谁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马革裹尸了,林将军想为老林家留条根,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吧!”
林兰一骨碌坐起来,十分严肃的问他:“那我来问伱,如果易地而处,死的是我,伱也会为了给伱们李家留后,转而去娶别人吗?”
李明允忙道:“那怎么能比,伱我是情比金坚,是经受过无数考验,伱是我这辈子认定的,而且是唯一的妻子,除伱之外,我谁也不要,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找别人。”
“这就对了,那伱觉得我还能原谅他吗?”林兰气鼓鼓的说。
李明允拉她进怀里,怅然感慨:“兰儿,伱以为这世间有几对夫妻是如伱我这般恩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伱我心里是只有彼此,甚至把彼此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兰儿,所以我们是幸运的,能和自己爱的人共度一生,可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夫妻,他们的结合只是为了完成人生大事,为了传宗接代,上以祭祖庙,下以继后世,夫妻间能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便算是好的了,更有甚者,同床异梦,三妻四妾也是寻常的,伱认为林将军薄情寡义,我只能说,他爱伱母亲爱的不够深,也许他对伱母亲的感情就仅仅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感情,我不是说他对,但这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可以理解的。”
林兰突然觉得很悲哀,她不得不承认,明允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都怪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女人就要从一而终,丈夫死了改嫁都得遭受世人唾弃,而男子三妻四妾反倒是身份和能力的象征,男子死了妻房,就可以再娶,伱不娶,人家还替伱着急,实在是太不公平,太邪恶了,可她偏偏来到这样的时代。
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声音,李明允低下头来,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无限感伤的眼眸,李明允低柔的说:“别人怎么想,我们不管,我只知道,此生有伱足矣。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不容易,所以,我会好好珍惜。”
“明允……”林兰难过着,感动着,是啊!多不容易,多么庆幸,让她遇上这样的人,一个懂自己,爱惜自己的人。
李明允恋爱的抚着她的面颊,目色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喑哑着:“兰儿,别难过,我想伱母亲最大的心愿,并不是夫妻团聚,而是伱和伱哥,过的好。她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
林兰把头埋进他的臂弯,眼睛酸胀的难受,母亲,如果您泉下有知,您会原谅他吗?
李明允抚着她柔软的头发,温和道:“兰儿,不用为难自己,不论伱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伱。”
林致远军人作风,雷厉风行,没两天,就传出,林山找着了,同时还抓住了绑架林山的贼人,据贼人交代,是秦家指使他们这么做的,林致远带着供词一状告到了御前,请求皇上为其做主。并扔出一个重磅炸弹,李家二少奶奶林兰,乃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京城一片哗然,大家都知道李明允之妻原是一籍籍无名的乡野村妇,如今突然成为宁国将军失散多年的女儿,成了将门千金,如此离奇曲折的故事,怎能不叫人惊掉下巴,怎能不引起人们的好奇之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林兰得知此事,气的直冒烟,好个老东西,居然给她来一招先斩后奏,他先昭告天下,如果她坚持不认父亲,岂不被人说成不孝?老东西这是想要用舆论的压力来逼迫她就范么?
林风也听到消息,急忙从西山大营赶过来。
“妹子,这可咋办?”林风急了,才一天工夫,营中已经传遍了,大家都来问他是不是真的,弄的他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不堪其扰。
京城一片哗然,大家都知道李明允之妻原是一籍籍无名的乡野村妇,如今突然成为宁国将军失散多年的女儿,成了将门千金,如此离奇曲折的故事,怎能不叫人惊掉下巴,怎能不引起人们的好奇之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林兰得知此事,气的直冒烟,好个老东西,居然给她来一招先斩后奏,他先昭告天下,如果她坚持不认父亲,岂不被人说成不孝?老东西这是想要用舆论的压力来逼迫她就范么?
林风也听到消息,急忙从西山大营赶过来。
“妹子,这可咋办?”林风急了,才一天工夫,营中已经传遍了,大家都来问他是不是真的,弄的他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不堪其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连环招
“二少奶奶,外面有人找大舅爷。”如意来报。
林风一脸错愕:“谁啊!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如意摇头道:“那人只说是要紧事,别的没说。”
林兰道:“哥,你出去看看,兴许是营里找你有事。”
林风迟疑了一下,起身道:“那我去看看。”
林兰在前厅里等了一会儿,如意来回:“二少奶奶,大舅爷走了。”
“走了?上哪?”
“大舅爷没交代,来人跟他说了两句话,大舅爷就跟人走了,奴婢还问大舅爷来着,大舅爷似乎很急,火烧眉毛似的走了。”如意不满的嘟哝道。
林兰挑了挑眉梢,也许是有什么要紧的军务吧!
怀远将军府里,李明允目色还算平静,口气有些冷淡:“林将军,您这么做,给兰儿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她现在都快气疯了。”
林致远却是一脸的淡定,振振有词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兰儿好,我昭告天下,兰儿是我林致远的女儿,那些想打她主意,企图对她不利的人,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是否惹的起我林致远。”
李明允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将军是觉得我李明允没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妻子?”
林致远呵呵笑道:“明允啊,你多虑了,我怎么会这么想?我这纯粹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女的关切之心,你也知道,我对兰儿一直存着一份很深的歉疚,我只想保护她,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可您这么做,实在有些适得其反。”李明允淡淡道,兰儿气的都要跳脚了,若不是他拦着。这会儿,依兰儿的性子,她能骂上门来。
“哎……我不这么认为,我是兰儿的父亲。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兰儿一时不能谅解我没关系,我可以等。”林致远态度很诚恳的说。
李明允为之气结,这也叫等?分明是把兰儿放在火里烤,油里煎,他太清楚这样的后果是什么,没有人会去谴责林致远误以为妻子儿女已死而另娶冯氏的行为。没有人会理解兰儿的痛苦,人们只会说林将军情有可原,林将军如此大张旗鼓的要认一双儿女,足可见林将军对一双儿女的关爱之情,人们只会说兰儿不懂事,心胸狭隘,李明允真的很生气,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非议。但是他不能忍受别人说兰儿一句不是。
林致远看女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又是喜又是惆怅,喜的是。明允对兰儿那是用情至深,惆怅的是,兰儿真的就这么排斥他吗?
“人呢?把人交出来,我这便带走。”门外传来一人暴躁的吼声。
“大少爷,您别急,大少奶奶和小小少爷就在府里,这会儿正跟夫人在说话呢!”老于好声道。
“别叫我大少爷,我不是你的大少爷,你少废话,现在就把人给我带出来……”
李明允听着这声。蓦然一凛,林风怎么来了?
林致远却是眉头一展,朗声道:“老于,还不快请大少爷进来。”
须臾,林风气鼓鼓的走进来,双目冷若寒星。气愤的看着林致远:“你把金花和憨儿交出来。”
林致远一点也不恼,笑容慈祥:“风儿,快过来坐,金花和憨儿一到为父就让人去找你了,憨儿这小子,长的虎头虎脑,简直跟你小时候一个摸样,别提多可人了。”
林风见到妹夫也在,妹夫的脸色也不太好,当即不客气道:“我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无名小卒一个,可不敢跟尊贵无比的宁国大将军攀亲戚,金花和憨儿我这就要带走,我自己的妻子儿子,我自己会照顾。”
李明允这才明白,林将军原来不动声色的把姚金花和憨儿接到了京城,想拿她们母子来笼络林风。哎!这个岳丈大人,原来出的不止一招,设的是个连环局。姚金花那个女人,贪婪无比,有了个做大将军的公公,怕是会不遗余力的撺掇林风认爹。
“风儿,别再任性了,为父是有不对之处,为父都承认,为父也会尽量弥补对你们的歉疚,可你们总该给为父一个机会,难道你们真的要跟为父老死不相往来?”林致远感伤道。
林风闷闷的哼了一声:“大将军这又何必,您只当我们早就死了不就成了?”
林致远黯然道:“风儿,你以为为父这些年就过的很好吗?每每想起你们母子,为父这心里……痛啊,你们是为父此生最大的遗憾,为父常常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为父绝不入行伍,就在乡下守着你们做一辈子猎户,咱们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风儿,你要信为父,为父若是知道你们还在世上,为父绝对不会弃你们不顾。”
林风心里梗的难受,蓦然脱口而出:“你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想要我认你,除非娘活过来,娘说认,我林风二话不说跪下给你磕头。”
林致远脸色瞬时灰败下去,颓然的看着怒视着自己的儿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面对咄咄逼人的儿子,他是有力无处使,有心无处用,哎!老林家的种怎么就这么倔呢?
“相公……”姚金花听管家老于说相公来了,迫不及待的赶来相见。她是做梦也没想到,林风居然是宁国大将军的儿子,宁国大将军啊!这是多大的官,便是见到乡里的里正大人,她都要哆嗦了,如今她却成了宁国大将军的媳妇,这一天,她都觉得跟做梦似的,本以为是林风要接她母子进京,到了京城却进了将军府,见到了公爹,差点没惊掉她的下巴,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回却掉了个天大的馅饼,而且就砸在她的头上,都快把她砸晕了,当然,是欢喜的晕过去。
林风见到金花,喜道:“金花,你真的来了?”
姚金花本想扑过去抱住自己的丈夫,都快两年不见了,可想死了她了,可是,碍着公爹在,不好太放肆,毕竟现在她是宁国将军的儿媳妇了呢!
姚金花眼里泛着欣喜的泪花,又想哭又想笑,幽怨道:“你一走就是两年,也不知道记挂我们娘两,这次若不是公爹接了我们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要我们娘两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走不走
林风依顺惯了姚金花,被她这么一埋怨,心就开始发慌:“这……这怎么可能?”林风看看林将军,还有妹夫,不好意思哄金花。
“姐夫……您是来看山儿的吗?”山儿不知从哪跑出来,亲昵的拉着明允的手,笑容一派天真。
李明允知道兰儿很喜欢山儿,爱屋及乌,他和悦了神色,低柔了声音,摸摸山儿的小脑袋,笑道:“是啊!姐夫来看山儿,这些天山儿有没有想你兰儿姐姐?”
“有啊!山儿每天都想兰儿姐姐,要不是我娘说,我得躲在家里吓吓那些抓我的坏人,山儿早就去看兰儿姐姐了。”山儿眨巴着大眼睛,乌溜溜的,像两颗水晶葡萄,稚嫩的嗓音,让人心生怜爱。
“山儿,你现在若想去看你兰儿姐姐,可以去了。”林致远笑眯眯的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现在就要去,姐夫,您带山儿去见兰儿姐姐……”山儿摇着李明允的手臂撒娇。
李明允斜睇了眼林致远,他这是又想利用山儿来缓和与兰儿的关系。
“山儿乖,你兰儿姐姐这几天有事要忙,等她忙完了这阵子,姐夫再来接山儿好不好?”李明允温柔的哄道。
山儿失望的翘起了嘴,眼中的光彩被失望的黯然所掩盖,低着头,轻扯着姐夫的袖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活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李明允几乎不忍,就要答应他,可现在兰儿肯定还在气头上,山儿这会儿去,非但起不了作用,还会让兰儿更生气,所以还是忍住了没松口,劝慰道:“山儿乖,你兰儿姐姐最喜欢听话的山儿。”
那边林风正窘迫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泪眼婆娑的姚金花,只小声的劝她:“快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
姚金花扭了扭身子,自顾垂泪。
“山儿,到娘这里来,你姐夫跟你爹有事要谈。”冯氏走了进来,婉声道,山儿不情愿的挪到了母亲身边。
冯氏笑容温婉:“老爷。妾身让人在花厅备了酒菜,您和明允边喝边边谈吧!风儿和金花久别重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让他们小夫妻好好说会儿话。”
林致远朗声笑道:“夫人说的是,明允,走。咱们爷两去喝两杯。”
李明允拱手一揖:“在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嗳,这都什么时候了,公务再忙也得先吃饭不是?”林致远挽留道。
“不了不了,兰儿还在家中等着,在下先告辞了。”李明允说罢,对林风道:“大哥晚些来一趟李府吧!”
林风连忙点头:“我待会儿就过去。”
李明允没有再做逗留,大步流星的离去。
冯氏朝林致远努努嘴,林致远会意。叹了一气,和冯氏一道离开,这里留给风儿和金花。
出了门,冯氏吩咐王妈妈:“把憨儿少爷抱进去吧!”
姚金花从王妈妈怀里接过憨儿,抱着憨儿坐在一旁抹泪,边委屈的抱怨:“当初你可是说好了,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就来接我们母子,结果一去就是两年,把我们娘两丢在丰安不闻不问的。我生憨儿的时候差点连命都没了。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扯大,你说我容易么?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嫁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男人……”
姚金花越说越委屈,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怀里的憨儿见娘哭了,他也跟着哭。
这会儿没旁的人在,林风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蹲在姚金花面前,拿袖子要替她擦眼泪,姚金花生气的拍掉他的手。
林风又去哄憨儿:“憨儿不哭,憨儿乖,来,爹抱抱。”
憨儿不认识这个人,只紧紧的搂着娘的脖子哭的更响了。
林风急的束手无策,低声下气的解释:“金花,快别哭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等我混出点名堂再接你来,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不是?”
姚金花哄着孩子,骂道:“你骗谁呢?你妹子嫁进了尚书府,她随便拔根毛就够咱们过一辈子了,需要你那么辛苦的去打拼,去搏命?你说,是不是她不让你来接我的?我就知道她还记仇呢!想拆散咱们呢!”
“你这都哪跟哪的,没这回事,妹子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知道妹子的处境,别看她嫁进了高门大院,可日子也不好过,我怎么能去麻烦她。再说,我一会儿南征一会儿北上的,就没安稳过,怎么来接你?”林风听姚金花责怪兰儿,忍不住替妹子辩解。
姚金花气哼哼道:“你不用替她说好话,我知道你只心疼你妹子,不心疼我。”
“怎么会呢!你和妹子,还有憨儿都是我最亲的人,我都心疼的。”林风见金花总算不哭了,暗暗松了口气。
姚金花生气的戳林风的额头:“你要搞清楚,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不是你妹子,你再这样拎不清,我这就带憨儿离开,叫你一辈子见不到儿子。”
林风一个头两个大,金花为什么就要处处针对妹子呢?就不能好好跟妹子相处呢?
“好在现在你找到了你爹,咱们以后也算有了依靠,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的去打拼了,只要你爹一句话,你要什么没有?咱们以后得好好孝敬爹,这才是正理。”姚金花骂够了,方想起公爹交代的任务。
林风面色沉了下来:“金花,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先离开这。”
姚金花睁大了眼睛:“去哪啊?这不就是咱们家吗?你爹你娘都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给咱们腾了间大院子住,比叶家的宅子还气派呢!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大少爷,我就是大少奶奶,咱们憨儿就是小小少爷了,多神气,多好啊!”
林风正色道:“金花,我没有爹,我娘已经死了。这里的人跟我没关系。”
姚金花恨的直咬牙,去揪林风的耳朵:“呸呸呸,说你拎不清,你还真是浑,别人遇上这种好事欢喜的都怕是要晕过去了,巴结都来不及,你倒好,有个当大将军的爹你还不认。有福不知道享,你犯的是哪门子的贱啊?我告诉你,我哪也不去,你也老实的给我呆着,这里就是咱家。”
林风豁的站起来,沉声道:“金花。我实话告诉你,这个爹我是不会认的,你要是不跟我走,我也不认你。”
姚金花不可置信的看着发飙的林风,这个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男人居然敢不听她的话,居然还敢威胁不认她?
姚金花火气来,把憨儿往地上一放,指着林风的鼻子骂道:“好啊林风。你现在出息了,腰杆子硬了,不把我姚金花放在眼里了,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女人了?是不是想休了我去娶别人?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千辛万苦来到京城找你,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姚金花扑上去。冲着林风就是一顿狠捶:“我让你凶我。我让你不认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憨儿吓的大哭。
林风躲闪着。脸上还是被金花的指甲划了一道,林风也火了,哪有这样的老婆,只认金钱权势,完全不顾自己丈夫的感受。
“姚金花,你有完没完。”林风捉尊花乱挥的手,用力一推,姚金花一个不稳,撞到了一旁的椅子,摔在了地上。
姚金花愣了一下,眼前的林风好陌生,陌生的让人害怕,她旋即嚎啕大哭起来:“你个杀千刀的,你打我……我跟着你吃苦受罪,你竟然这么对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死了算了……”
林风看着哭天抢地的金花,再看看不谙世事,吓的大哭的憨儿,心头无比烦闷,他一把抱起憨儿,对金花说:“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姚金花又是一愣,终于认清林风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她都在公爹面前拍胸脯打包票了,说一定能劝林风认爹,难道要让着到手的富贵又白白溜走?这可是她做梦都不敢求的富贵啊!她的大少奶奶生活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她怎么能甘心?
姚金花一骨碌爬起来,放低了姿态,求道:“林风,你别傻了,那是你爹啊,干嘛一定要闹的这么僵?再说你爹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不依不饶的呢?你听我的劝,不要再闹了,咱们好好过日子成不?”
林风瞪着大眼:“你走不走?”
姚金花拉住他:“我不走,你也不许走,你这样做是不孝,哪有做儿子的不认自己的爹?说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林风一把甩开姚金花的手,冷声道:“你要认你去认,你要留下,你别后悔。”说罢,林风抱着憨儿快步走掉。
姚金花傻掉了,没想到林风说走就走,她傻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憨儿被林风抱走了,急忙追了出去:“林风,你混蛋,把憨儿还给我……”
林风几乎是用逃的,几个下人来拦他,都被他一脚踹开了去,飞也似的逃出了将军府,憨儿伸着小手大哭:“我要娘,娘……娘……”
姚金花眼看着林风走掉,追又追不上,又气又急,跺着脚又哭又骂。
林致远和冯氏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冯氏见姚金花披头散发,呼天抢地的,惊诧的问。
姚金花哭道:“他走了,他把憨儿也抱走了……”
林致远脸色发青,这个犟犊子,这是铁了心不要他这个爹了吗?
李明允回到家,把姚金花来京的事跟她说了,林兰肺都要气炸了,姚金花就是哥的克星,老东西把姚金花接来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用姚金花母子两牵制哥,这下,哥肯定得动摇。
“算了,我不管了,哥要认爹他自己认去,我是不会认的,说什么也不能原谅他。”林兰郁闷的不行,负气的说。
李明允叹气着,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林将军为了认回一双女儿。可以说是用尽了心思,他的用心可以理解,但是手段未免激进了些,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兰儿,别多想了,不管怎样,你还有我呢!”李明允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先去吃饭吧!”
林兰情绪低落:“我不想吃。”
“那怎么行,再生气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你要是不吃,我也不想吃了。”李明允边哄着把林兰推到了饭桌前。
“嗯……今儿个有你爱吃的鱼香肉丝,总算是可以开荤了,你瞧你这阵子粗茶淡饭的,都廲的不成样了。”李明允把林兰按坐下,亲自给她布菜。
“好久没吃桂嫂做的鱼香肉丝了。闻着都要流口水了,来,尝尝……”李明允夹了一夹喂到林兰嘴边。
林兰摇摇头,蹙着眉头:“我真不想吃。”
“乖,多少吃一点,你这样,我会心疼的。”李明允锲而不舍的举着筷子。
林兰没奈何,只好张嘴吃一口。
李明允笑了笑,又往她碗里夹了些她爱吃的菜。边劝道:“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就不要再烦恼了,别人爱说什么爱做什么就由他们去,只要你相公我支持你就行了,拿别人的错误惩罚惩罚自己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林兰撇了撇嘴:“我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只是他整了一出又一出的,我心烦。”
“哇哇……”外面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
林兰愕然的看着明允,明允也是一脸茫然。
“哎呀,大舅爷。您这是……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周妈在问。
林风似乎很着急:“我妹子呢?明允呢?”
“在里面吃饭呢!”周妈回道。
“呃!好像是我哥和憨儿。”林兰怔了下。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李明允也放下碗筷跟了出去。
林风已经被憨儿哭的焦头烂额。他又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一点办法也没有,要不是这是自己的儿子,他真想把人扔大街上不管了。
“妹子,快帮忙哄哄,他一直哭,怎么说都不听。”林风见到妹子如见救星。
“这是憨儿?你怎么把憨儿抱过来了?嫂子呢?”林兰接过孩子,讶异的问。
“别提她,她是赖在将军府不肯走了,就让她呆那好了,我自己的儿子我肯定要抱过来的。”林风烦躁道。
李明允拧着眉头,这可真是越来越乱了。
“大哥,还没吃饭吧!”李明允问。
林风郁郁道:“哪里还吃的下饭。”
林兰吩咐银柳:“去让桂嫂添几个菜。”
李明允看着哭不停的憨儿,担心道:“你赶紧哄哄孩子,这样哭下去,非把嗓子哭哑了不可。”
林兰抱着憨儿:“行,孩子交给我,你陪大哥说说话。”
“憨儿乖,不哭哦,我是你姑,最疼你的姑,不哭了,姑给你糖糖吃……”林兰抱着憨儿进了内室,周妈忙跟了进去,如意去端了糖果盒来。
“憨儿,你看,这是麦芽糖,来,吃一个。”
“憨儿少爷,这是核桃酥,很好吃的哦!”
“憨儿少爷,你看,布老虎,要不要啊……”
三个人拿出浑身解数哄孩子,憨儿到底是孩子,被这琳琅满目的吃食和玩具吸引住了,渐渐的止住了哭泣,但眼前的人都好陌生,他怯怯的把布老虎抱在怀里,一双晶莹的泪眼,小心的警惕的看着她们。
“憨儿真乖,姑疼你。”林兰看着虎头虎脑的憨儿,一种来自血脉的亲近感,让她毫无理由的喜欢上这个孩子,心情也变好起来。
“小少爷长的可真壮实,这小摸样,可爱极了。”周妈笑眯眯的看着憨儿说道。
“那是,我们家憨儿是个壮小伙呢!”林兰亲昵的在憨儿脸上啄了一口。
憨儿愣愣的看看林兰,又看看周妈和如意,瘪了瘪嘴,喊了一声:“娘……”
“憨儿乖,憨儿乖乖的,姑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如意又翻出一个拨浪鼓,这些都是二少奶奶准备送给未出世的小少爷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东龙东龙,如意摇着拨浪鼓笑嘻嘻的问憨儿:“憨儿少爷,这个喜不喜欢?”
憨儿看了看,怯怯的去抓林兰的手:“拿……拿……”
林兰忍俊不禁,这幸伙,自己想要却要别人给他拿:“姑给你拿,这些都给憨儿。”
憨儿拿着拨浪鼓摇了两下,又把拨浪鼓伸到林兰面前摇了两下,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林兰,有讨表扬的意思。
“憨儿真能干,对,就这么摇,拨浪鼓,脸儿圆,好像是胖妞妞带耳环,左一个,右一个,摇起头儿唱的欢……”
憨儿和着林兰的节奏,东龙东龙摇着,林兰又把一颗麦芽糖塞他嘴里,这幸伙嘴里吃着糖,手里摇着拨浪鼓,不一会儿就把娘给抛到脑后了,嘿嘿的笑起来。
周妈笑道:“二少奶奶,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老奴哄着他,您赶紧去吃些,别饿着了。”
“我不饿,我陪他玩会儿,你去弄些孩子吃的东西来。”
周妈笑呵呵的应声去了,林兰又唱起了儿歌,真好,这是哥的孩子呢!她离开丰安的时候,这幸伙还在娘肚子里,转眼都这么大了,好在没让姚金花带坏。哥这回还真够硬气的,竟然把姚金花给撇下了,估计这会儿姚金花要气疯了,哈哈,想想都开心。
第二百九十章 疯女人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明允给林风斟满了酒。
林风浓眉拧起:“还能怎么办?姚金花她是掉进钱眼里去了,一心想做她的大少奶奶,那就随她去,但憨儿是绝对不能跟着她。”
李明允清清嗓子,思忖着说:“你还得回西山大营,不可能带着孩子,要不,就把憨儿留在着,兰儿会照顾好他的。”
林风担心道:“我怕姚金花会上门来闹。”
李明允哂笑着拍拍林风的肩膀:“你就放心吧!兰儿会对付的。”姚金花什么人,充其量不过是个没见识的村妇,兰儿还能怵了她?老巫婆那么难缠的人,在兰儿手里还不是照样讨不了便宜去。
林风嘴角勾勾,一丝苦笑:“那倒是,金花和妹子一直不对眼,总是变着法子找妹子的茬,妹子只是不想我这个做哥的为难,才一忍再忍,哎!都是我这个做哥的无能,让妹子受委屈了。嗳,你说我以前怎么就这么怕她呢?真够窝囊的。”
李明允笑道:“惧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得把握好分寸,比如今天的事,大哥,我真心觉得你做的很对,很有种。”
“那是她实在让人火大,她要是不改改这见钱眼开势利的毛病,我一准儿休了她,省的我林家又出一个像大姑那样的人。”林风说着不觉腰杆子都硬了起来,今天在姚金花面前发了一回飚,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李明允朗声大笑:“大哥,我看你是越来越有气概了,来,干了这杯。”
两杯酒下肚,酒气上浮,冲散了林风心头的抑郁,林风搭着李明允肩膀。笑说道:“明允,妹夫,你是个好样的,妹子交给你。我特别的放心。”
李明允讪笑道:“大哥过奖了。”
周妈弄来一碗鸡丝面:“二少奶奶,老奴来喂憨儿少爷吃饭。”
林兰低头温柔的对憨儿说:“憨儿,咱们来吃面好不好?”
憨儿这会儿也饿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香气腾腾的面,点了点头。
周妈笑呵呵的拍拍手:“憨儿少爷,来,周妈喂你吃。”
林兰把憨儿交给周妈。问:“我哥还在?”
“在呢!跟二少爷聊得正欢。”周妈回道。
“你们伺候好憨儿,我出去看看。”林兰整了整被憨儿坐皱了的裙摆,又俯下身摸摸憨儿的小脸蛋,软声细语的说:“憨儿乖乖吃饭,姑待会儿来看憨儿。”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嫂子,若不是她硬要把兰儿许给张大户做妾,兰儿也不会找上我。”李明允一边给大舅子斟酒,一边感慨道。
林风不住的闷声发笑。指指李明允:“看来你小子早就对兰儿有心了。”
李明允笑着,不置可否,心中却在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兰儿动心的呢?说不出一个确切的点,某件事,就这样潜移默化的,自己的心就被她一点一点的占据了,等醒悟过来时,已经被她占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在说什么呢?”林兰笑微微的走了进来。
李明允忙道:“没,没什么,憨儿呢?”
“在吃面呢!憨儿很乖,一哄他就不哭了。”林兰笑道。
林风松了口气:“还是妹子有办法。”
“那是。你们这些大男人哪里会哄孩子,哥,我说,憨儿就先放在我这,上次看的那间宅子你若满意的话,咱就买下来。再请上几个丫鬟婆子,也好安顿下来,以前是你自己一个人,随意些不打紧,现在憨儿来了,总的有个像样的家不是?”林兰不动声色的把酒壶给放远了去,这两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三壶酒都空了,竟不知明允去了一趟边关,酒量见长啊!以前是三杯就倒。
“妹子你说怎样就怎样,哥都听你的。”林风好脾气道。
林兰小声的对明允抱怨:“你怎么让哥喝这么多酒,醉了伤身的。”
李明允无辜的摊手,这点又不算多,军营里的弟兄,谁没个一两斤的酒量啊!再说了,大舅子要喝酒,他这个做妹夫的能拦着吗?
“妹子,没事,这点酒,我还不过瘾呢!”林风嘿嘿笑道。
林兰不客气的剜了哥一眼:“哥,你少喝点啊!晚上你还得回军营呢!”
林风这才想起来,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得赶紧回去了,明天还有要事呢!”林风站起来,脚下有些虚浮,身子晃了晃。
李明允忙扶住他:“大哥,我让老吴套辆马车送你回去吧!”
林风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那个……妹子啊,憨儿就先拜托给你了,等我忙完了这阵再来接他。”
林兰担心的看着大哥:“哥,憨儿在我这你只管放心,不过,这会儿你真的不能骑马了,明允,你去安排马车。”
“不好了,不好了,二少奶奶,有个疯女人闯进来了,说是要二少奶奶把人交出来。”云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禀报。
疯女人,除了姚金花还能有谁?
林风心头一凛,酒也醒了,冷着脸沉声道:“我去打发了她。”
林兰和李明允相觑一眼,也跟了出去。
“金花,你别急……”
一下马车,姚金花就不管不顾的往里闯,冯氏看的心惊肉跳,在后面追着喊着。姚金花说要来李府要人,冯氏的意思是不用这么急,让林风跟儿子处一处,培养一下父子感情也好,再找个适当的时机把人带回来,可姚金花根本说不听,吵着要儿子,她想想不放心,这才跟了过来。
姚金花这会儿的确快要发疯了,一来是紧张儿子,憨儿出生后就没离开过她半步,忽然被人抱走,心就想被掏空了似的,浑身不自在;二来,她也知道公爹在意的不是她,而是憨儿,憨儿才是能留住林风的关键,所以,她十分迫切的要把憨儿带回去。
“林风,你给我出来,你把憨儿还给我……”姚金花推开前来拦她的两个婆子,高声囔囔着,径直往里闯。
林风老远就听到姚金花的大嗓门,火气伴着酒气齐齐涌上心头,这可是妹子家,他可以不要脸面,可妹子和妹夫还要脸呢!这算什么事,林风加快了脚步。
“你囔什么囔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胡乱闯的吗?”林风出现在姚金花面前,大声喝道。
姚金花今天已经被林风吼了好几回了,以前都只有她吼林风的份,林风在她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如今,不过是当了个校尉,就了不起了,开始对她大呼小叫了,姚金花悲愤至极,冲上去一把抓住林风的衣襟,质问道:“你把孩子藏哪去了?快把孩子还给我。”
林风想要掰开姚金花的手,可她拽的死紧,怎么掰都掰不开,林风怒道:“你闹够了没有?”
姚金花声嘶力竭的喊道:“没够,你不把憨儿还给我,我就跟你没完,那是我生的孩子,我带大的孩子,你凭什么抱走?你还我憨儿,还我憨儿……”
冯氏追上来,瞧着眼前的情形,顿觉头大,这个姚金花,怎么一点策略也没有,就知道耍横耍狠,要是这样有用的话,林风能把孩子带走吗?对付林风这样的男人不是靠大嗓门,不是靠威胁,而是服软,用眼泪,用哭诉哀求,哎!冯氏后悔自己在来时没好好教教姚金花,她也没想到姚金花会这样。
“金花,你好好跟他说,别急啊!”冯氏只能一旁苦劝。
林兰和李明允随后赶到,林兰见姚金花跟个泼妇似的,顿时火气就要冲上去,李明允忙拉住她,冲她摇摇头,且看大哥怎么处理。
林风被姚金花这么扯着,李府的下人们都惊愕的看着,林风觉得他的脸都丢尽了,恼羞成怒,他一个闪身,用力一甩,把姚金花甩了出去。
姚金花跌在地上,屁股摔的生疼,她惊悚的看着怒不可支的林风,这个男人真的变了,不再是她记忆中的男人了,强烈的失落感,让她有一瞬的茫然。
冯氏忙去扶起金花:“金花,有话好好说,不要急啊!”又小声的教她:“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他能不跟你急吗?”
姚金花终于意识到,属于她的威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这个男人再不是任她揉捏的软面团了,她伤心的哭了起来,委屈道:“我也不想这样,可他二话不说就把孩子抱走,我能不急吗?憨儿就是我的命呀!”她哭着又冲林风道:“如今你有出息了,就开始嫌弃我了,话没说两句就冲我发火,我满心欢喜的来寻你,你就这么对我……呜呜呜……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你跟我好好说,我能不听你的吗?你就是故意这样,故意借着这个由头好休了我……”
林风还真是吃软不吃硬,姚金花撒泼打滚的他倒好解决,这一哭一服软,他就不知道咋办好了。火气挫了下去,林风闷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一再问你跟不跟我走,是你自己非得留下,这会儿倒埋怨起我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好好商量
“我哪知道会这样,那不是你失散多年的爹吗?有爹为什么不认?你自己做事没道理还来说我。”姚金花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喂,你不了解情况,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林兰最恨人家说不认爹就没道理的话,如果姚金花不是哥的老婆,不是憨儿的娘,她早让人赶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冯氏看林兰面色不虞,不好意思道:“林兰,你别生气,你嫂子她也是因为想孩子,急了……”
哼!急了,她是姚金花急着当将军府的大少奶奶。
姚金花一见林兰跳出来,心里憋着的一股邪火陡然找到了发泄出口,她三两步冲到林兰面前指着林兰质问:“是不是你从中挑拨离间,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一定是你挑唆你哥,好让你哥休了我,你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林兰一把拍掉她的手,毫不客气的说:“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憨儿的面上,我还真想这么做,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长的抱歉也就算了,还好吃懒做,势利又贪财,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双手叉腰,耀武扬威,对我哥呼来喝去的,什么叫夫是纲,夫是天,你娘没教过你三从四德吗?你气死我娘,又想把我卖了,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还敢来质问我?信不信我打你出去。”
姚金花眼中闪过一抹惧意,随即又把胸挺起来,嚣张道:“你打我试试?你打呀,打呀……我对你哥呼来喝去咋样?你哥还就喜欢我这么对他,他乐意,你气也白搭,别以为你嫁了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就了不起了,目无尊长,辱骂嫂子,你娘又是怎么教你的?”
“姚金花。你不要太过分了。”林风怒吼一声,这个女人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姚金花激动的囔囔道:“是你妹子过分,哪有小姑子这样对大嫂说话的,你这个做哥也不管管。就知道冲我发脾气,我姚金花是没相貌也没本事,可我好歹给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对我,我……我不活了……”
姚金花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是墙。不好撞,就一头往林风胸口撞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哎呀,林兰,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快劝劝吧!”冯氏着急的说。
林兰冷哼一声,淡淡道:“林夫人,我们家的事,你不清楚。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你若是怕出事,那就赶紧把人带走。反正她很稀罕做你的媳妇。”
冯氏被呛的一时无语,看来,这兄妹两对姚金花都不怎么待见,其实她也不喜欢姚金花这种一哭二闹三撞墙的泼妇行为,让她想起大姑一家子,哎!林风和林兰自小在乡野里长大,没沾染这种习气委实难得。
“你拉着我做什么?你既然这么嫌弃我,把憨儿还给我,我带憨儿走,以后再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当我们娘两死了……”姚金花扯着林风,眼泪鼻涕全擦他身上。
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林风一咬牙,死死的抓住姚金花的手臂往外拽:“要闹出去闹,今天老子豁出去了,陪你闹个够。”
李明允忙上前劝:“大哥。别这样,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明允,你别管,让大哥自己处理。”林兰制止道,大哥难得发一回威,这种老婆早就该修理了,姚金花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色。
“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姚金花挣扎着不肯出去。
林风索性捂住她的嘴,没想到姚金花啊呜一口咬下来,手指上立时几个深深的血洞。
冯氏本想追出去,转念一想,她追出去也没用,她的身份本来就尴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林兰,真不好意思,我想劝她别来的,没劝住……”冯氏讪然道。
林兰话语淡淡,透着疏离:“林夫人麻烦你回去转告大将军,不要试图改变什么,彼此当彼此不存在好了,请他别再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会更恨他。”
冯氏神情一滞,黯然道:“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林兰嘴角弯起些微弧度,说遗憾更不如说是自嘲:“以前是,现在,你觉得还可能吗?”
冯氏心口堵得慌,自从认识林兰,她就是真心以待,觉得林兰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而如今,她们之间却是连陌生人都不如了。
看冯氏失望寥落的神情,林兰心里也不好受,她在京中,称得上交心的朋友,也唯有冯氏和乔云汐,乔云汐对她好,多半是因为她曾经救过她的孩子,有这份恩情在,而冯氏,一直是无所图的帮她,她曾想过要跟冯氏做一辈子的朋友,现在,因为老东西的出现,把这一切都破坏掉了。
“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但我心里,还是把你当朋友……我先告辞了。”冯氏低低的说着,慢慢转身离去。
林兰忍着不去看她离去的背影,忍着心里的酸楚,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不是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知道这事不能怪冯氏,要怪只能怪那个老东西,可是……她和冯氏注定是走不到一块去了。
李明允无声叹息,楼了楼林兰的腰,劝道:“这里风大,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看看大哥,可别真闹出什么事来。”
“银柳,扶二少奶奶回房。”李明允扭头吩咐道。
银柳嗳了一声,过来扶二少奶奶。
林兰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你别帮着姚金花说话,她那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这次不把她的气焰压下去,她就能闹个没完。”
李明允笑笑:“明白了,夫人。”
林风扯着姚金花出了李府,边警告道:“你若还想跟我好好过日子就给我安分点,再闹,再闹可别怪我把你扔大街上。”
姚金花不甘的狠捶了他一下:“混蛋,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林风皱着眉头:“那你还闹不?”
姚金花幽怨无比的说:“你跟我好好说,我能闹吗?”
林风这才松了手。
“你把我拉出来,憨儿怎么办?”姚金花不敢再闹了,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裳,横了林风一眼,问道。
“憨儿有妹子照顾,不用担心。”林风跟门房打招呼:“把我的马牵出来。”
门房赶紧应声,去牵马。
姚金花一听又急了:“你妹子她自己都还没做娘呢!怎么会带孩子?不行,憨儿不能交给她,憨儿生下来还没离开过我呢!每天晚上都得我哄着他才肯睡……”
林风冷眼瞅着她:“把孩子交给你,你好抱去将军府讨好那个老东西?”
“呸呸呸,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爹的,没大没小。”姚金花骂道。
林风浓眉倒立:“我说了,他不是我爹,我没这样的爹。你也最好断了认爹的心思,要不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门房马还没牵出来,冯氏出来了。
姚金花立即变了副嘴脸,讨好的说:“夫人,您……先回吧!我劝劝他,劝劝他……”
林风负气的扭过头去,姚金花还一个劲的扯他的袖子,低低的说:“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冯氏微微苦笑:“也好,你们好好谈谈,夫妻间没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是,是,好商量,我们好好商量。”姚金花笑的十分谄媚,还故作亲昵的捅了下林风。
林风差点气的内伤,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无药可救了。
冯氏一走,林风就吼开了:“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贱呢?干嘛对人家这副样子,她是你亲娘还是你的金主?”
“嗳!你还真说对了,她可不就是咱们的金主吗?林风,我说你是不是当兵当傻了?有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爹你不认,非要整的跟生死仇敌似的,你也不想想,有了这个爹,你的前程一片光明,还有咱们的憨儿,以后就是大将军的孙子,将门之后,那得多威风,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憨儿的将来想想不是?我这不都为了你和孩子吗?”姚金花苦口婆心的劝。
“谁稀罕靠他,我林风自己有手有脚,自己能养活自己,自己的前程自己挣,没他这个爹,我林风照样能混出人样来。”林风气道。
姚金花很不屑的剜了他一眼:“哟哟哟……瞧你能耐的,得了吧!你这芝麻绿豆的小官,得拼多少年才能混到你爹的地位,还不一定混的上呢!”
“小官怎么啦?你瞧不上我,我又没拦着你。”林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姚金花脸色一沉,大声道:“林风,你有完没完?从咱两见面,你三句不离赶我走,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相好了,故意借着这个由头好把我给休了?”
门房牵了马出来,看大舅爷被这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心里不禁有些犯怵,小心翼翼的说:“大舅爷,您的马。”
林风接过缰绳,牵了马就走人。
姚金花连忙追了上去:“哎……我问你话呢,你给我说清楚。”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从何说起
林风顿住脚步,回头目色沉沉的看着姚金花,认真道:“金花,我林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嫌贫爱富的事,我林风从来不干,你不要动不动就相好相好的,你要求富贵,我不拦着你,你若还想好好跟我过日子,就改改你的性子,不然,我们没法在一起。”
姚金花怔了怔,林风这样不怒不威,认真的神情,让她没来由的心惊,也不敢放肆了,怯怯的说:“我怎么不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只是,你真的不考虑认爹了吗?”
林风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姚金花立马投降:“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顿了顿,姚金花又问:“那咱们现在去哪?”
“客栈。”
“客栈?为什么去客栈,李府又不是没房子给咱们住,再说,憨儿还在李府呢!”姚金花急道。
林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刚才骂妹子不是骂的很爽快吗?这会儿倒有脸说住李府了?”
姚金花撇了撇嘴:“那是她先骂我的好不好,再说我也没说错,她就是想赶我走。”
“你先好好反省自己,要不是你先出言不逊,胡搅蛮缠,妹子能说你吗?”林风气哼哼道。
“反正你就只会护着你妹子,你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妹,就我是外人。”姚金花气闷的嘀咕:“去客栈也行,把憨儿带上,憨儿不在我身边,我不安心。”
“憨儿跟着你。我才不安心呢!别废话了,你先在客栈住几日,妹子已经帮咱们看好了一处宅院,这几天就买下来,你总跟妹子对着干,妹子却是一心为咱们着想,要不是那个老东西偷偷的把你接了来。我正准备去接你们呢!”
姚金花心中微喜,好奇的问:“那宅子有多大?地段好不好?得花多少银子?”
林风无奈的摇摇头:“三进,我本来说买个两进的院子就行了。妹子就怕寒碜了你这个大嫂,一定要买个大的。”
姚金花不以为然:“反正她有的是银子,她就你这么一个亲哥哥。送个小宅子,她也没脸啊!”
林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蹭的窜上来:“我说姚金花,你这人知道好歹两个字怎么写吗?”
看林风火了,姚金花识趣的闭上嘴,看在有好处拿的份上,她就暂时忍忍吧!
李明允回到落霞斋,见林兰坐在炕上发呆。
“在想什么呢?憨儿呢?”
林兰有气无力道:“憨儿吃饱了,周妈正哄他睡觉,我哥呢?”
李明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林兰对面。慢悠悠的说:“我出去的时候,看他们已经不吵了,就没上前,这会儿已经走了。”
“我哥要把金花带哪去?”
“估计是去客栈吧!”
“去客栈也好,我还正担心姚金花要赖在这里不走呢!这女人。我见她就烦。”林兰郁闷道。
李明允挑了挑眉梢,放下茶盏,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嫂子贪慕虚荣的性子是改不了了,你还是防着点,别让她把憨儿抱走了。你信不信,她一准会把憨儿送回将军府。”
林兰冷哼道:“这还用说吗?她做梦都想发财,以前她最羡慕的就是张大户家的姨娘们,不用干活,有吃有穿还能住大宅子,现在有这么个当大官的公公,她能不想破脑袋的去认吗?我看我哥还有得闹心,好在我哥如今总算是脑子清醒了,没被她牵着鼻子走。”
李明允笑了笑,拖过大引枕斜倚着,屈起一条腿,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姿态慵懒,笑看着林兰因为不快而阴郁的脸:“你就不怕你哥被姚金花哄走?”
林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哥要是到现在还拎不清,我也懒得理他。”林兰回味了一下李明允的话,往前挪了挪,挨到明允身边:“你觉得有这个可能?你看到他们两和好了?”
李明允耸了耸肩:“看到是没看见,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你也知道枕边风的威力……再说,你哥又是个老实人。”
是啊!姚金花那张破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要是天天在哥耳边灌**汤,难保哥不会动摇。
林兰沉吟道:“明允,你说我劝我哥休了姚金花怎么样?”
“哎,你可别,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姚金花再不好,总是憨儿的娘……”
“去,有这种娘才是憨儿的不幸,憨儿跟着她姚金花,一准学坏。再说了,家有贤妻家才旺,姚金花这种女人,除了捅娄子,扯后腿,她还能干啥?别把我哥也给连累了。”林兰越想越觉得姚金花这种老婆要不得。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夫妻过日子,就好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到底合不合适,你哥自己心里清楚,你哥若觉得她姚金花好,你去劝说,反倒落了个你小心眼,你哥若觉得姚金花不好,要休妻,你再点头附和也不迟。”李明允中肯的说。
林兰有些颓丧:“哎,说来说去,就一个道理,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媒婆的嘴,当初要不是那个王媒婆把姚金花夸的跟朵花似的,我娘也不会让姚金花进门。”
李明允笑笑:“好了,不说她了,今晚酒喝多了,有点上头,我去沐浴,咱们早点休息。”
林兰让银柳去煎了梨汁给明允醒酒,自己也去洗漱,等她出来的时候,李明允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如意来禀,说憨儿少爷哭了几声娘,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林兰安下心来,这个侄儿还算是乖巧的。
银柳很快送来梨汁,林兰亲自端了送到床边:“明允,喝了梨汁再睡。”
李明允睁开眼,坐起身来,喝了半碗:“不喝了,免得一肚子水,又要起夜。”
林兰把碗交给银柳端下去,一边去解开帐子的银勾,边数落道:“一会儿没看住,你就喝这么多,看你明天还有没有精神去上朝。”
李明允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林兰,眸中有些许迷蒙醉意,在烛光下,流光潋滟,说不出的魅惑。
林兰嗔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快睡吧!”
身子刚挨着床沿,就被他一把拉入怀里。
“哎……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赶紧睡了。”林兰推着他。
明允反而抱的更紧,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嗓音略有些沙哑,低低的在她耳边说:“我想要……”
耳边是暧昧的话语,鼻息间是微醺的酒气,林兰脸上微微发烫,羞赧的嗔道:“要什么啊你……”
李明允的手熟练的替她宽衣解带,湿热的吻轻轻点点的落在她眉眼间,温柔的低声呢喃:“我想要个孩子……”
“不行,要孩子,你先戒酒三个月。”林兰口中义正言辞的拒绝,身子却在他的挑逗下渐渐发烫,情、欲如潮水次第涌来。
“都听你的。”李明允低笑着,挺身将自己的坚硬的炙热埋进那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
这一晚,林致远是睡不着了,本以为风儿见到媳妇跟儿子态度会有所转变,没想到风儿不仅把他的孙子抱走了,现在更是媳妇也跟着跑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致远翻来覆去的,冯氏也睡不安生:“老爷,您明早还要早起,赶紧睡吧!”
“我哪里还睡得着?你说,兰儿和风儿到底要我怎样做他们才肯谅解我?”林致远睁着眼,入眼却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就好像他的心,茫然的找不到方向。
冯氏今天心情特别不好,林兰淡漠疏离的态度,让她心里堵的慌,没好气的嘟哝:“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和林兰原本无话不谈,如今她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我心里还不舒服呢!”冯氏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林致远一手支起身子,去摇她:“那是她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等她想通了就没事了。”
冯氏淡淡说道:“老爷,该转弯的是你。”
林致远错愕着:“这话从何说起?”
冯氏干脆坐起来,认真道:“从何说起,从老爷偏信大姑的谎言说起,老爷,不是妾身说您,这件事,大姑固然不可饶恕,但老爷您就没错吗?您明知道大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大的事,您就没有去求证一下乡里乡亲?大姑随便编个老孙头就把你给唬过去了,你让林兰他们怎么想你这个爹,肯定会觉得您根本就不重视他们,若是重视,无论如何也该寻了他们的尸骨好生安葬;若是重视,就不该随即就娶了我;若是重视,您就该考虑到他们的感受,而不是采用这种带有强迫性的手段来逼迫他们。您不是说明允是支持您的?可您看明允这回过来明显是不高兴了,林兰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是绝不允许林兰受到一点伤害,不用想都知道林兰对你私自昭告天下有多生气,还有,您把姚金花母子接过来,若是好好的把人送到林风那,林风或许还会感激您一二分,现在弄的,倒像是你用金花母子来胁迫林风,他能不生气?指不定心里更恨您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跟你没法说
林致远被冯氏一顿数落,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你这么说,都是我的不是了?”
冯氏气闷道:“不是你的不是还是谁的不是?难道是妾身?妾身可没哭着喊着急着要嫁你。”
林致远被呛的说不出话来,重重躺下,负气的闭上眼睛,胸膛起伏,呼吸沉重。
冯氏自顾说道:“您一定在想,为什么孩子们就不能体谅您的苦衷?为什么您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孩子们还不依不饶?所以说,您都是站在您自己的立场看问题,老爷,这可不是在边关打仗,大家都得听您的,以您为中心,当然,如果您觉得认不认这双儿女无所谓,那您就继续这样,如果您还想认他们,想一家团圆,您就得改变自己的想法,真正的为他们着想,考虑他们的感受……”
林致远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冯氏说的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略有些抱怨的说:“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冯氏没好气道:“老爷有问过妾身吗?您自个儿就拿主意了,要姚金花母子到了家门妾身才知道有这回事,您让妾身怎么跟您说?”
林致远连连赔罪:“是是,都是我的不是,问题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冯氏摆起谱来:“妾身说的老爷肯听?”
林致远又坐了起来,好声道:“夫人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为夫自然是听的。”
冯氏翻了个白眼,有求于人才说的这么好听,罢了,她也不想跟林兰一辈子这样僵持着,权当帮帮林兰,帮帮自己好了。
“那好,妾身就斗胆说上一说。第一,这件事大姑难辞其咎,要怎么发落他们。您该拿出个章程来。”
林致远点头附和道:“那是,绝不能轻饶了她,我这不是想着听听林兰的意思么。”
冯氏柳眉蹙起,冷声道:“您以为林兰还愿意见到大姑?见到又怎样?骂一顿还是打一顿?心里的怨恨就能烟消云散了?”
“好好好。我明儿个就打发了大姑一家回老家,从此我就当没这个大姐。”林致远忙道。
冯氏哼道:“就这么着?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不就是没从您着捞到好处么?他们回老家还不是照样过日子?”
“那夫人的意思是?”
“至少得让他们亲自去沈氏的坟前磕头赔罪,然后将他们的恶性昭告乡里,公开断绝姐弟关系,老爷,您别怪妾身心狠,您也瞧见了。大姑一家是什么心性,他们没能从您这捞到好处,但只要他们在乡里一囔囔,说自己有个当大将军的弟弟,有的是想巴结讨好他们的人,到时候他们借着您的名头做些有损您威名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有这样,才能封住他们的嘴。让那些试图巴结的人断了念头,才能让大姑一家自律一些,夹着尾巴老实做人。这不是害他们,而是帮他们。”冯氏已经憋了好久的话,今日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林致远低头思忖良久,叹了一气:“你说的有理,就按你说的意思办。”
“还有,那个姚金花,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您是没瞧见,今儿个在李府她撒泼打滚的样,把林兰的脸都气白了。林风也气的不行,说实话,这种女人真配不上林风,所以,您以后少管他们的事。”冯氏没好气道。
林致远道:“我要不是冲着风儿,那种女人我能理她?当初她还想把兰儿卖给张大户的说。这笔账以后再跟她算。”
冯氏气的差点手指点到他额头上去,硬生生的忍住了:“老爷,您说我该说您什么才好呢!您明知道姚金花不是个东西,您还往家里接,还想利用她去留住林风,这不更让人生气吗?您让林兰怎么想你?”
林致远汗颜:“这事,是我欠考虑了,我其实在乎的是憨儿,多乖巧的孙子,跟风儿小时候长的一个样,虎头虎脑的。”
冯氏实在是无语,仰头倒下,捂紧了被子,不再理他。
“哎……你接着说啊!”
“不说了,跟您没法说。”冯氏往里挪了挪,真是越说越心烦。
林致远讪讪,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长吁短叹。的确是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自己这样做就能取得两个孩子的原谅,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他娘的,这事可比打仗费脑子多了。
天还没亮,李明允就起来了,昨晚折腾到半夜,林兰累的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也想起来,被明允按回去:“你多睡一会儿,别起来了。”
林兰抱着被子嘟哝:“当个官也真累,每天起的比鸡还早。”又不禁庆幸家中没有长辈,不然自己也该早早起来去请安。
李明允宠溺的摸摸她的脸蛋,柔声道:“我尽量早点回来。”
李明允走后,林兰也没睡多久,就被小孩的哭闹声吵醒了,林兰这才想起还有个憨儿,忙唤银柳来:“憨儿少爷怎么了?”
银柳苦着脸道:“憨儿少爷一觉睡醒见不到娘哭着要娘亲呢!周妈怎么哄也哄不住。”
林兰连忙起来,让银柳伺候着穿衣梳洗。
周妈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什么好玩的都搬出来了,冬子在院子里装猴子翻跟斗逗憨儿,反倒把憨儿惹的哭的更厉害了。
“冬子,有你这么哄人的吗?不会就赶紧下去。”林兰出门来,见冬子垮着一张脸就差没喊憨儿小祖宗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冬子如释重负,连忙告退,林兰唤住他:“冬子,你去街上多买些好玩的回来,赶快。”
冬子应声去了。
周妈愁眉苦脸的抱着憨儿走到林兰跟前:“二少奶奶,这……怎么办啊?”
林兰接过憨儿,拿出帕子替憨儿擦掉眼泪,边哄道:“憨儿乖,憨儿不哭,姑带你去看小鱼好不好?小鱼小鱼水中游,摇摇尾巴点点头,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好像快乐的小朋友……”
憨儿听着儿歌,小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瘪着嘴巴,很委屈的样子,不过却是不哭了。
林兰带憨儿到后花园看鲤鱼,小孩子都喜欢小动物,憨儿起先还只是安静的看,到后来忍不住伸出小手要去捉鱼,银柳很识趣的撒下鱼食,引得池中的鲤鱼齐齐来争食,看得憨儿拍手咯咯笑,总算暂时把人给哄住了。
“还是二少奶奶有办法。”周妈跟在后头笑叹着。
“那是咱们憨儿乖……”林兰温言细语的,疼爱的摸摸憨儿的小脑袋,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林兰毫无理由的就喜欢上憨儿。
“您还别说,像憨儿少爷这么乖巧的孩子还真少见,昨晚,老奴还担心憨儿少爷哭闹不休,没想到,憨儿少爷一觉睡到大天亮。”周妈看着憨儿也是满心欢喜,心里就盼着二少奶奶也赶紧生个小少爷才好。
“对了,你们都警醒些,如果我嫂子上门来看憨儿,可不许她抱出门去。”林兰想到这茬,赶紧吩咐下去。
“是,没二少***允许,谁也别想抱走憨儿少爷。”周妈笑着应道。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有人急声高呼。
“好像是红裳。”银柳道。
红裳气喘吁吁的跑了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二少奶奶,您快去瞧瞧,大少奶奶好像快生了。”
林兰一惊,赶紧把憨儿交给周妈,吩咐银柳:“银柳,你快去取我的药箱。”
周妈担心道:“怎么提前了好几天呢?”
林兰也顾不得回答周妈的困惑,按说离丁若妍的预产期还有七八天,但这也在正常时间范围内。
林兰边走边问红裳:“大少奶奶肚子痛了还是见红了?”
红裳道:“是见红了,早起的时候才发现的,肚子还没开始痛。”
林兰心下稍安,没开始阵痛就还好。
丁若妍害怕极了,虽然林兰有跟她说过生孩子要注意的一些问题,教了她怎么呼吸吐纳,说孩子胎位正应该能顺利生产,可她就是害怕,关键是明则不在身边。
“大嫂,怎么样?感觉还好吗?肚子有没有痛起来?”林兰上了楼,就看见丁若妍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神情慌张。
“弟妹?怎么办?你不是说见红了就快要生了,可你大哥还没回来。”丁若妍紧紧拉着林兰的手,六神无主。
林兰安慰道:“大嫂,您别怕,有我在呢!让我先替你瞧瞧。”
林兰检查了一番,一切迹象都表明,丁若妍真的快要生了。林兰果断的吩咐:“红裳,去把张稳婆和刘稳婆请来,我需要帮手,姚妈妈,赶紧吩咐下去,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帕子,再让人去丁府请丁夫人过来。”
大家赶紧各就各位各施其职,忙碌开来。
“真……真的要生了?”丁若妍的脸色越发苍白。
林兰笑着拍拍丁若妍的手:“大嫂,孩子准备出来见您了,您可别慌,您和孩子一起努力,争取让孩子平安顺利的来到这世上。”
丁若妍蹙起了眉头:“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肚子开始痛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三十年河西
断断续续的阵痛从清晨一直延续到晚上,丁若妍是个含蓄内敛的人,就算痛的受不了了,也羞于呼痛,只听的那一声声沉闷的呻吟越来越急促,只见她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密。
“二少奶奶,怎样?快了没?”丁夫人看女儿如此遭罪,心疼不已,不时的询问林兰。
林兰心里有些担心,都一天了,丁若妍的阵痛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痛的也越来越厉害,但宫口还没有开到二指,这样下去,只怕到关键时刻,丁若妍会体力不支。
“丁夫人稍安勿躁,大嫂的情况良好,只是时间问题。”林兰应付了丁夫人,吩咐姚妈妈:“去取参片让大少奶奶含着。”
丁夫人坐在床边紧握着若妍的手,忍不住抱怨:“明则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自己老婆要生孩子了,他还不知在哪个地方磨蹭,都说男人没心没肺,我看他还真是个不靠谱的……”
丁若妍痛过一阵,缓了口气,虚弱的说:“娘,您别这么说,是孩子提早要出来,明则又怎会知道……”
丁夫人恨其不争:“你就知道帮着他说话,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
产房里有不少下人,丁夫人这样直白的宣泄她的不满,数落此间的男主人,让大家都觉得很尴尬。
自打李府被抄后,丁夫人就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李家,如今二少爷升了官,而大少爷还是一白丁,这一比较,丁夫人就更加着急上火,每次过来,不是数落大少爷没用就是责怪大少奶奶死心眼。
丁若妍本来就如堕炼狱。苦不堪言,母亲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叫一屋子的下人看笑话,气的她好似喉咙打结,一口气堵在那。上不来也下不去。
林兰皱了皱眉头。这位丁夫人实在太让人讨厌了,嫌贫爱富的也不分场合。女儿都痛的要死了,还一个劲的只怕女儿不够闹心。
“丁夫人,这会儿说这些恐怕不太好吧产妇能否顺利生产。心情是很重要的。再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啊!说不定将来,您还得依仗这个不入眼的女婿呢!”林兰不咸不淡的说道。
林兰说这话可是有根据的。丁大人虽然不是太子党中的重要人物,却是明明白白的太子党,太子这个位置是坐不稳了,等四皇子上位,丁大人的前途也就到头了。而明则有明允这个弟弟帮衬,重新入仕只是迟早的问题。丁夫人现在嫌弃明则,将来只会让自己难堪,不过,这种人,只怕脸皮也是厚的,不怕难为情。
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正欲反驳林兰的话,丁若妍喘息着,松开母亲的手,艰难道:“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生不出来了,母亲你还是先回吧。”
“你这个样子,娘怎能放心回去?”丁夫人见女儿生气了,忙道:“我不说了还不成?”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腹诽鄙夷:就明则那副怂样,还能有多大的出息,哼!依仗他?还不如依仗门柱子来的可靠。
夜渐渐黑沉,又渐渐明晰,李府上下,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一刻不敢松懈,心里想的,眼睛不自觉地望的都是位于李府东南方的微雨阁,祈祷大少奶奶能平安的生下小少爷或是小小姐。
李明允也几乎一夜没合眼,他是信得过林兰的医术,只是心疼林兰辛苦,若妍辛苦,心疼的他不由的对孩子生出一丝惧意,万一将来兰儿生产也要受这么大的罪,他宁可不要孩子了。这边还是没有消息,上朝的时间却又到了,李明允只好嘱咐冬子,一有消息立即去户部告知他。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但痛苦还没有结束。
“大嫂,赶快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待会儿我让你用力,你再按着我说的方法呼吸用力,咱们再坚持一下,孩子很快就能出来跟你见面了。”林兰面带微笑,拿了方干净的帕子替若妍拭去满脸的汗滴,此刻的丁若妍,整个人就好像从捞出来似的,浑身都湿透,林兰看着心疼,鼓励道。
丁若妍连动眼皮子的力气都快没了,真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明则呢?他回来了吗?”丁若妍孱弱无力的问。
姚妈妈递上熬的浓浓的参汤:“二少奶奶,参汤已经温了。”
林兰接过参汤,红裳马上扶起大少奶奶,让大少奶奶倚在她怀里。
“大哥现在一定在路上了,我已经派了老吴去码头等候,你且安下心来,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现在阵痛的间距越来越短了,趁着这会儿不痛,快把参汤喝了吧!待会儿好有力气。”林兰和声劝说,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喝下。
天色渐明,运河上的船只也渐渐多了起来,一艘由南向北的客船停靠码头,艄公系好缆绳,朝船舱内大喊:“客官,京津渡口到了。”
不多时,船舱中钻出一个一身素白棉袍的青年,面容清秀,那双原本沉静的双眸,在望见岸边那块石碑上所刻的“京津渡。”几个大字后,陡然间有了一丝喜色波动。他回舱背了个包袱出来,给了船老大一张银票和几锭碎银,大步踏上连接船身和岸上的踏板。
终于回来了,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三四个月,原本以为祖母的后事很快就能办妥,他很快就能回京,谁知,大伯父huā样百出,一会儿嫌老太太的坟修的不够气派,一会儿又说今年的属相跟老太太的属相相冲,最好是等到明年再入土,总之是一出接一出的,就是一个字“拖”拖有什么好处?老太太的后事没办好,李明则就回不了京啊!一想到怀有身孕的若妍,李明则就寝食难安,所以最后,李明则只能妥协,他的那份田地由大伯父负责耕种,二弟那一份由三叔父一家负责。大伯父这才顺顺利利的把老太太的后事办了,他只等那边事情一了,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就怕赶不上孩子出世,那样重要的时刻,他不能陪在若妍身边,将是他终身的遗憾,那可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想到这,李明则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大少爷……大少爷……”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
李明则下意识的抬头,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虽然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在叫他。
是老吴,李明则看见了挥舞着手挤过人群向他靠近的老吴。
“大少爷,可算把您等到了。”老吴眉开眼笑。
“老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李明则纳闷道,虽然他出发前有给家里写信,但他以为,邮驿送信的速度可能还没他人回来的快。
老吴这才正色道:“老奴哪里知道大少爷今天会回来,是二少奶奶吩咐老奴来这里等大少爷的,因为大少奶奶快生了。”
李明则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讶然着:“大少奶奶快生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昨天大少奶奶就开始肚子痛了,这会儿,说不定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呢!”老吴猜测道,他家的婆娘和两个媳妇都是不出一天就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了,现在距离他出门都一天一夜了。
李明则把包袱甩给老吴,急声问道:“马车呢?”
老吴捧着包袱,往右前方努了努嘴:“就在那边。”
李明则二话不说,拔腿朝马车跑去。老吴愣了一下,追上去:“大少爷,您慢点。”
李明则到了马车前,三两下解开套着车身的绳子:“老吴,马我先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回来吧!包袱里有银子。”李明则说着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鞭一甩:“驾……”
白马撒开四蹄飞快的奔跑起来。
老吴傻愣愣的看着光秃秃的车身,这叫他怎么回去?难道用手拉回去?路可不近呢!
李明则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李府,一路上差点撞到几位行人还撞翻了一个货郎担,他也顾不上赔礼道歉,只扔给货郎担一锭银子,作为补偿。
李明则飞身下马,大步朝府里走,门房老张见大少爷回来了,欢喜的打招呼:“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大少奶奶生了吗?”李明则开口就问。
“还没呢!大少奶奶这回可遭罪了……”老张感慨着。
李明则的神色更加凝重,几乎是用跑的赶往微雨阁。李明则走的急,在垂huā门处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李明则差点摔倒,那人已是远远的摔了出去。
“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那人摸着屁股,呲牙咧嘴的咒骂。
李明则也摸着受伤的下巴,愤怒的盯着这个挡了他路的人。
“你在谁的手下做事?”看这人长的粗糙,姿色平庸,还那么一股子俗气,李明则皱起眉头沉声问道。
眼看着姚金huā和大少爷撞在一起,如意吓的目瞪口呆,听见大少爷问话,正要作答,却见姚金华一骨碌爬起来,三两步冲到大少爷面前,指着大少爷的鼻子,凶道:“你问我在谁的手下做事?我还要问问你是在谁手下做事的,这里是内院,是你一个大男人可以随便闯进来的?走路也不长眼睛,等我告诉我小姑,一定撤你的职,扣你的月例,把你赶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生了
李明则心急如焚,哪里管你这个泼妇的小姑是谁,更没时间跟她磨蹭,一把推开她就要离去。
姚金花却死死的拉住他,不依不饶的:“你想就这么走掉,没门,你得赔我这身衣裳钱,我刚买的,花了三两银子呢,现在被你弄脏了,穿不了了,你赔,你赔……”
“哪里来的泼妇?还不快起开。”李明则大怒,喝道。
“什么?你敢骂我泼妇?你是什么东西,今天你不赔我衣裳钱哪也别想走。”姚金花跳着脚骂。
李明则甩不甩不开,怒从心起,一扭头看见如意:“如意,这人是谁啊!”
如意支支吾吾:“大少爷,这……这是舅夫人。”
“啊?大少爷?”姚金花怔愣住,不由的松开了手。
李明则瞅着姚金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门子的舅夫人,只是她终于松开了手,李明则赶紧走人。
姚金花怔怔的看着大少爷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为止,嘴里嘀咕:“这真是你们大少爷?看不出来啊,咋跟李明允这么不像呢?而且,你看看,他这一身粗布衣衫,连府里的管家都穿的比他好……”
“哎……如意,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姚金花抱怨着,刚才那样真是有点失礼呢!
如意讪讪:“舅夫人您有机会让奴婢开口吗?”
姚金花悻悻:“算了算了,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姚金花一边拍掉衣裙上的灰尘,不住的惋惜,这身衣裳是今天刚上身的呀,结果就弄脏了,倒霉。
“大嫂,再坚持一下,再用力。孩子很快就能出来了。”林兰鼓励着,额上的汗滴不断的滑入鬓发,她的面容依旧保持着平静,但心里却是着急。丁若妍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几乎帮不上什么忙,孩子的头早就看到了,可到现在一直下不来。再这样下去,孩子会有窒息的危险。
银柳在一旁拿着手绢,不时的帮二少奶奶擦汗,她跟在二少奶奶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二少奶奶这么紧张。
“二少奶奶,你到底行不行啊?如果不行的话就早点说,咱们可以换人。”丁夫人已经睡了一觉,神气十足,对林兰这么久还不能解决问题颇为不满。
“林兰,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丁若妍汗出如浆。无望的呻吟着,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还是不行啊!
林兰狠狠的瞪了丁夫人一眼。你这个做娘的,不拆台会死吗?说话做事从来不看场合。
“丁夫人,请您保持安静,如果您熬不住一定要说话,请您出去说。”林兰冷冷道。
张媒婆劝道:“夫人,您别着急,应该就快了。”
丁夫人张了张嘴,看着只剩半条命的女儿,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若妍,若妍……我回来了。你听见了吗?我就在外面,若妍,你不要怕,我在呢,我在……”楼下传来李明则的大声呼喊。
林兰心头一喜:“大嫂,你听见了吗?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坚持啊!你们一家就要团聚了。”
若妍眼睛陡然明亮起来,热切的望着楼梯的方向。
李明则要上楼,被几个婆子死死拦住。
“大少爷,您真的不能上去,那是产房,污秽之地,男人不能进……”
李明则呸道:“那是我自己的妻子儿女,什么污秽不污秽的,快让开,我要上去。”
“大少爷,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大哥,你就稍安勿躁吧!大嫂一定听见你的声音了,知道你回来了,她的心也就安了,这会儿正是关键时候,你就在这里等等。”李明允拍拍大哥的肩膀劝慰道,今日他也是早点赶回来,等在微雨阁楼下。
李明则十分沮丧,虽然没听到若妍的呻吟呼痛,但他知道若妍的性子,就算是痛死了也羞于启齿,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担心,更心疼,他多想守在若妍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劲打气。
“若妍,你别怕,你一定要努力,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和咱们的孩子……”李明则无奈,只好朝楼上大声喊道。
听到明则的话,丁若妍的眼神变得坚毅沉静,她咬了咬唇:“林兰,帮我,我要孩子顺利出生……”
李明允看着焦躁不安,在屋子里团团转的大哥,忍不住又劝:“大哥,你就坐一会儿吧!你也听见了,银柳说大嫂快生了,别担心。”
李明则心浮气躁的说:“怎么可能不担心,这都多久了,早知道生孩子这么辛苦,这么凶险,我宁可不要孩子了。”
李明允愣了下,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呃!他昨晚就这么想来着。
“哇……哇……”楼上传来响亮的孩子的啼哭声。
李明允豁然起身,李明则也顿住脚步,两人皆望着楼顶,心中狂喜,生了,生了……
咚咚咚……姚妈妈飞奔下楼,眉开眼笑,喜滋滋的说:“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生了,是个小少爷,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李明则似乎还没从这个惊喜中缓过神来,懵懵然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升级做爹了。
李明允笑哈哈的拍了下大哥的肩膀:“大哥,还愣着干什么?大嫂生了,恭喜你做爹了。”
李明则迟钝的反应着,搓着手,傻笑着语无伦次的:“是啊,是啊,生了,做爹了,赏,在大嫂奶奶身边伺候的每人赏银十两,府里其余人皆赏银五两。”
姚妈妈乐呵呵的屈膝施礼:“谢大少爷赏。”
李明允豪爽的一挥衣袖:“十两太少,这可是李府的大喜事,姚妈妈,传命下去,赏银加倍。”
李明则开怀大笑:“好,加倍!”
姚妈妈更是欢喜,再次替府里的下人们道谢。
不一会儿稳婆抱了孩子下楼来。
“恭喜大少爷了,小少爷长的跟大少奶奶一模一样。”稳婆最会察言观色,看人说话,这位大少爷这么紧张大少奶奶,说孩子像大少奶奶,大少爷肯定喜欢。
“大少爷,您要不要抱抱?”稳婆把孩子抱到李明则面前。
李明则看着襁褓里这个孩子头发湿漉漉,皮肤皱巴巴的,真说不上漂亮,但这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乌黑发亮,灵动的很,的确像若妍,心里突然就变得很柔软。(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烦
林兰忙了两天一夜,累的够呛,赶紧退散,还想数落几句晚到的女婿的丁夫人,也被里林兰请了出去,好把空间和时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外加喜得贵子,高兴的不知所以的夫妻。
姚妈妈忙着去派赏,阖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林兰泡在大浴桶里闭目养神,水微烫,蒸腾的水汽中氤氲着薰衣草的芳香,沁入四肢百骸,让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来,尽情呼吸。
如意一边加热水,一边汇报这两日憨儿少爷的情况。
“冬子买了好多玩具回来,又有这么多人陪着他玩,憨儿少爷别提多开心了,也不吵着要舅夫人了,哦!对了,舅夫人这两日都有过来,想把憨儿少爷带走,周妈不让,紧紧看着她,说这是大舅爷吩咐的,要带走憨儿少爷除非大舅爷自己过来,舅夫人没辙,只好作罢……”
林兰漫不经心的“唔”了一声,如意又道:“今儿个奴婢送舅夫人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大少爷,大少爷走的急,把舅夫人撞倒了,结果舅夫人扯着大少爷囔着说大少爷弄脏了她的新衣裳,要大少爷赔,话说的可难听了,后来舅夫人知道是大少爷,才松了手。”
林兰微微蹙了蹙眉头,这个姚金花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泼妇,林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林兰这会儿懒得听姚金花的糗事,累了两天,她只想好好放松放松。
如意试了试水温,又往浴桶里加了两勺热水,这才退了下去。
李明允在外面等了好久,还不见林兰出来,放心不下,正要进去看看,林兰却是穿了身月白色的中衣。半睁着眼,摇摇晃晃的出来了,直接晃荡到床边倒下,拉了被子随便一裹就睡了。
李明允看她累成这样。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帘帐,熄了床边的灯,又轻手轻脚的回到西次间,把这边的烛火调暗了些,凑近烛火看文折。
林兰沉沉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又是精神抖擞,这就是年轻的好处。
“二少爷呢?”林兰一边起身穿衣一边问银柳。
银柳笑道:“二少爷去了大少爷那边。”
林兰怔了怔:“二少爷没去上朝?”
如意提了热水进来,笑说:“二少奶奶忘了?今儿个是二少爷休沐日。”
呃!是吗?她还真是不记得了。
周妈把憨儿抱过来跟二少奶奶一起用早餐,林兰逗憨儿玩了一会儿,也过去微雨阁。
李明允和李明则兄弟两在书房里说话。
“祖母的后事已经安排妥当了,与祖父合葬一处,我也是多年未回去了,这次回去看了。真是感慨良多,咱们李家在乡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尤其是大伯父家。大伯父手里的产业真不算少,光良田就有三十多顷,还有**间铺面,三位堂兄弟都成了家,人丁兴旺,相比之下,三叔父家就寒酸多了,总共也就十来顷田地,还有大部分是山地,住的房子也是李家大宅中最旧的。”李明则话语里略带不平之意。
李明允捧着一杯热茶。蹙着眉头:“怎么差距这么大?”
李明则冷笑道:“三叔父哪有大伯父这般精明,大伯父是族长,他一上任就定下田产按人头分配,三叔父就明柱和明栋两个儿子,明柱还没成亲,明栋还只生了一个儿子。这样分配,他们自然是要吃亏些,族里其他人都得了大伯父的好处,都顺着大伯父的意思,三叔父他的身体又不好,没这精神来争,事情就变成这样了,本来按弟妹的意思,属于咱们的那二十顷地都交给明栋兄弟打理,可大伯父百般为难,我若是不把地交给他,我看,等到明年祖母都不能入土为安,只好答应了他。”
“看来咱爹贪财的性子是随了大伯父了。”李明允嘴角一勾,讥诮道。
李明则摇头叹了口气:“我看来看去,大伯父家的几位堂兄弟也够呛,知道祖母把遗产都交给了弟妹,连带着对我也是横眉冷对,我这次回去都是住在三叔父家。”
祖母去世时,大伯父大伯母在李家闹的那些事,李明允都已经知道了,对大伯父一家没有好感,若是李家的几位长辈都是这副样子,不管祖母托付了什么,交代了什么,他都不会理会,好在三叔父还是个明理的。
“我记得明柱堂弟好像考了秀才。”
李明则点头道:“是啊!还有大伯父家的明瑞,不过我听说明瑞在乡里风评不佳,考了个秀才就有些骄傲了,倒是明柱,上次来京,他提都没提,我是回了乡才知道的。”
“风评不佳?那就算了,这种人,就算是扶了上去,将来也只会给李家丢脸抹黑,至于明柱兄弟,让他好好念书,能帮就帮一把。”李明允挑眉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三叔父的家教还是不错的,明栋明柱都很务实,一点不花哨。”李明则认同的点头。
李明允慢悠悠的呷了口茶水,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娘在乡里过的如何?”
不是李明允好打听,也不是他要关心韩氏,他只是希望大哥不要跟韩氏有太多瓜葛,免得让他后悔放了韩氏一马。
说到韩氏,李明则的神情晦暗不定,默了片刻,说:“我去看过她一次,她想来给祖母上柱香,大伯母不让,我就没让她来,二弟,大哥心里有数,我只能保她不用为衣食担忧,毕竟她生我养我二十多年。”
李明允轻哂没有答话,大哥心里有数就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绝不能让韩氏重回李家,祸害李家。
“二弟,我昨天见到了弟妹的嫂嫂,这个女人,似乎……”李明则想到姚金花那撒泼的样就厌恶。
李明允蹙着眉头淡淡道:“这个女人,你不用理会她,林兰在家时吃过她不少苦头。”
李明则恍然:“我看她也不是善类。”
冬子跑来传话:“大少爷。二少爷,陈公子和陈夫人来贺喜了。”
李明允怔了怔,喜道:“子谕回来了?”
冬子笑呵呵的点头:“这会儿正在前厅候着呢!”
李明允赶紧招呼明则:“大哥,走。见见子谕去。”
陈子谕正坐着喝茶,听见李明允的声音:“子谕,子谕……”
陈子谕忙放下茶盏,刚起身,李明允已经大步踏了进来,两人笑呵呵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李明允一拳打在陈子谕的肩膀:“好你个小子。去了趟高丽,长了不少膘啊!在那边日子过的很滋润吧!老实交代,有没有跟高丽的美女勾搭。”
陈子谕捂着肩膀,夸张的做痛苦状,倒抽一口冷气,抱怨道:“你就不能轻点?稀罕你去了趟北疆长了几分蛮力?我昨晚刚回来,今儿个就来看你,你就这么招待我啊?”
李明允哈哈大笑:“还真被你说对了。在军中跟宁兴学了几手,正手痒呢!”
陈子谕很鄙夷的瞅着他:“你怎么不学好啊!以前不总是说宁兴空有一身蛮力没啥脑子么?怎么,你还跟他学。”
李明允瞪他:“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过,别往我身上栽。”
陈子谕翻了个白眼,嘟哝着:“你的记性可真好。”瞥见李明允身后的李明则,陈子谕方才想起这趟的目的之二,忙堆起笑容,冲李明则拱手一揖:“李大哥,小弟给你道喜了,恭喜李大哥喜得贵子啊!”
李明则笑呵呵的拱手还了一礼:“陈公子客气了,那个,二弟。你跟陈公子好好叙叙,我去让人安排酒菜,待会儿大家好好喝一杯。”
陈子谕笑道:“这喜酒是一定要喝的。”
李明允兴致高昂:“正好今日我休沐,就陪你喝几杯,咱们兄弟也好久没聚了。”
“也不知道宁兴这小子今日得闲不得闲……”陈子谕歪着头自言自语着。
“甭管他得闲不得闲,若知道你我在这里喝酒。就算有天大的事,那家伙也肯定麻溜的赶来。”李明允扭头唤冬子:“冬子,你去北山大营把宁将军请过来,就说三缺一了。”
“你们慢聊慢聊。”李明则拱了拱手,先行离去。
李明则一走,李明允又是一拳捶在老地方:“你小子,本事不小啊!都混上使臣了,这次回来,估计鸿胪寺卿之位非你莫属了。”
陈子谕又痛苦的捂着肩膀:“大哥,你也太粗暴了,越来越像宁兴那小子了。”
“来,跟我说说你在高丽的见闻。”李明允招呼他坐下。
“唉哟,你是不知道,我原以为这是趟苦差事,没想到是趟美差啊!我在高丽每天不是喝酒吃肉就是游山玩水,惬意的不得了……”陈子谕得意洋洋的开始吹嘘。
微雨阁中,裴芷箐和林兰在逗躺在摇篮里刚吃饱的小婴儿。
“呀!你瞧他,还吐奶泡呢!太可爱了。”裴芷箐看着粉嫩的小婴儿,喜欢的不行,回头对躺在床上的丁若妍说:“若妍,这孩子像你,瞧瞧这眼睛,这眉毛,就跟你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丁若妍刚光荣的升级为母亲,虽然精神还有些不济,但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彩,越发显得温柔娴静,嘴边是抑制不住的微笑:“我还是希望孩子长的像他爹。”
裴芷箐不以为然道:“为什么啊?我们女人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来还不像自己,那多亏。”
林兰笑道:“那你赶紧生一个完完全全像你的。”
裴芷箐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嗔了林兰一眼:“我看,你才该赶紧生一个,你们都成亲快三年了。”
林兰撇了撇嘴:“我才不急,我有小侄子!倒是你,你们陈家好久没添丁了,陈家老太爷盼的紧呢!”
裴芷箐嗔道:“我看你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老太爷都没说什么,要你来操心。”
丁若妍笑道:“你们都赶紧生吧!我们承宣也好有个伴不是?”
林兰意外道:“名字已经取好了?”
丁若妍婉声道:“是啊!按着族谱,接下来是承字辈的,明则早就拟了几个名字,昨晚定下的,就叫李承宣。”
裴芷箐道:“这名字好听,承宣。宣儿,小宣儿。”裴芷箐说着又去逗孩子,孩子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哈欠。这一用力,小脸涨的通红,小摸样可爱极了。
银柳上楼来禀报,说宁将军也来了,大少爷摆了桌酒席,请大家喝酒。
裴芷箐皱了皱眉头:“他还吃啊,再这么吃就快变大胖子了。”
林兰笑道:“怎么。你家子谕变胖了么?他可是自诩风流潇洒京城第二呀!”
裴芷箐讪讪道:“你听他吹,银柳,你帮我去传个话,让他别喝多了。”
林兰挽了裴芷箐的手,笑道:“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回头你让他跟着马车跑回府权当瘦身不就行了?走走,咱们也去弄些好吃的,边吃边聊。”
丁若妍也笑嗔道:“你们要弄好吃的就赶紧去。别在这里馋我,罪不罪孽啊你们。”
林兰哈哈笑道:“嫂子别急,等你满月。想吃什么好吃的都有。”说着,林兰拉了裴芷箐下楼去。
两人刚下楼,还没出微雨阁呢,张嫂来报,说门外有人求见二少奶奶,说是将军府的管家。
林兰眉梢一挑:“将军府的人来做什么?不见。”
张嫂为难道:“那人说是有要事,请二少奶奶务必见他一见。”
裴芷箐小声问道:“那件事是真的?”
林兰知道裴芷箐是问老东西在外宣扬的那些话,心中不由的更加气愤:“假的,我才没这么好命,我爹早死了。”
裴芷箐瞧她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便知这事假不了,其实她早想来问问林兰,外面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什么说法都有,有羡慕的,也有诋毁的。她最担心的是冯夫人,冯夫人和林兰一向要好,这下成了林兰的继母,这两人该如何相处?那得有多尴尬啊!尽管心里跟百爪挠似的,但又不好意思来问,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你去回了他,就说我没空,不见。”林兰没好气的说,挽了裴芷箐去落霞斋。
没多久张婶又来禀,说那人走了,不过有话转告二少奶奶,说林家大姑一家已经被将军赶回老家去了。
林兰气闷的不说话,大姑走不走的关她什么事,干嘛要来告诉她,哦,他以为把大姑一家赶回去就算是解决问题了?老东西根本就没有认识到问题的根本,大姑固然可恨,但他自己才是最叫人恨的,真是的,就不能让她清静几天吗?
裴芷箐见她面色不佳,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林兰抿了抿嘴:“没事,张嫂,你下去吧!以后将军府的事不必来回我,将军府的人,除了山儿,一概不见。”
张嫂忙应声退下。
裴芷箐默了默,还是按捺不住,问道:“那你也不理冯夫人了?”
林兰苦闷的叹气:“芷箐,打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以为我爹已经死了,我娘为了把我和我哥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如今,突然冒出个爹来,还是当朝大将军,还娶了妻室生了儿子,换做是你,你能接受吗?”
裴芷箐无语,那还真是有点难以接受,最尴尬的是继母跟自己还是好友。
“你爹会不会有什么苦衷啊?”裴芷箐劝道。
林兰冷冷一哼:“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我都不会谅解。”
林兰的态度这么坚决,裴芷箐相信林兰肯定有她的理由,林兰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相反,她是个极明理也很和善的人,会气成这样,八成是林兰她爹做了很不应该的事,只是外边那些人不明就里,胡乱猜测,也不太好,林将军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英雄,外人只会支持他,而谴责林兰的。
“林兰,咱们也算是知心的,所以,我跟你说几句真心话,这件事这样僵持下去,总是对你不利,你该想个办法尽快解决了才好,要不,就让林将军自己出面解释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放的话,让他自己想办法收回。”裴芷箐道。
林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他才不会出面解释,就算解释也是帮他自己开脱责任,难道他还会把自己的过错昭告天下?”
呃!这倒也是,裴芷箐默默,很替林兰抱屈,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了,又起风波,林兰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算了,不说他了,免得坏了兴致,银柳,去看看,桂嫂酒菜准备好了没有?”林兰甩了甩头,把烦恼抛到脑后,吩咐银柳。
裴芷箐也努力找话题来活跃气氛:“对了,我前阵子见到舞阳了。”
“怎么样?她现在过的还好吗?”林兰也关心道,秦家虽然可恶,但她对舞阳还是很有好感的。
裴芷箐神情一黯,自责着,还说找个话题活跃气氛,结果又说了不该说的。
“她不太好,人瘦的都不成样了,我听说那镇南王世子不是个好东西,家里妾室通房就有十几个,舞阳又是心气高的,能好得了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说谎
李明则敬了一圈酒就先告退,去看若妍和孩子。
陈子谕啧啧道:“你这个大哥还真是个明白人,一点不像你继母,也不像你爹,难得,难得啊!”
李明允把满满一杯酒顿他面前:“喝酒吧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宁兴举杯:“来来来,喝酒,咱们兄弟可是有时间没聚了,下次再聚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陈子谕剜他一眼:“什么话,咱们三都在京城,要聚会还不容易?打个招呼,甭管在哪,我随叫随到。”
李明允揣测道:“宁兴,你是不是要离京?”
宁兴自己干了杯中酒,神情略显凝重,默然片刻,说:“具体的情况,我暂时不能说,只是已经接到密令,大哥,二哥,这个年兴许不太平宁,你们自己都小心点。”
陈子谕敛了笑容:“这是什么情况,你哥我昨儿个才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大,京里出啥事了?”
李明允睨了他一眼:“我看你脑子里也长膘了,天子脚下,除了那档子事还能出啥事?”
陈子谕眨巴着眼睛,呆了半响,小心翼翼的问:“你指的是……”
李明允点点头,心情也有些沉重,最近种种迹象表明,皇上要动手了。先是秦承望的事,人证无缘无故暴死狱中,皇上以证据不足为由,并未深究,只是撤了秦承望的职,让他离开兵部。闭门思过。朝中大臣们为此轮番进谏,皇上都置若罔闻。起先他还以为人证是秦家派人做掉的,靖伯侯一句话,解了他的困惑。靖伯侯说“看守人证的守卫是御林军,秦家再手眼通天,也没这能耐……”言下之意,这口是皇上自己灭的;第二件事。就在秦舞阳和镇南王世子成亲之前,皇上册封了秦家另一位女儿为容嫔,恩宠有加;第三件事。也就是一个月前,宁兴原来的顶头上司褚将军升任两广总督,褚将军一直就是力捧四皇子的。皇上派他前往两广,意欲何为,稍微动点脑子都能想到,那是为了牵制南边镇南王的势力;再就是太后已是病入膏肓,太医院已经束手无策,看来时日无多。
陈子谕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还真是得小心点。”别的不怕,就怕秦家来个兵变,殃及池鱼。
原本是开心的聚会,因这个沉重的话题,三人都没了说笑的心思。陈子谕是带了裴芷箐来的。也不好把人晾在一边太久,聚会早早的散了。
林兰见明允回来了,还抱怨:“你们兄弟几个难得见面,怎不多聊一会儿,我和芷箐都还没说够呢。你们就散了。”
李明允边更衣,轻哂道:“你也不体谅人家小夫妻久别重逢。”
林兰接了他脱下的衣裳交给一旁的银柳,笑道:“说的也是,芷箐也够倒霉的,刚成亲,子谕就出使高丽去了。一去就是一年,这年少夫妻最恨别离,不过,我听说子谕这趟出使过的倒是挺快活的。”
李明允笑道:“芷箐跟你抱怨了?”
“抱怨倒没有,就是说子谕胖了不少,要是辛苦,还能长肉?你看你,同样是出使,你去一趟北疆,起码掉了十斤肉,这就是差别。”林兰笑着说。
“那不能比,人家命好,我就是奔波劳碌的命。”李明允自嘲道。
“要我说,当官这么辛苦,还不如不当呢!山西那边今年的红利就有一百六十万两,加上十八间铺面的租金,六十二万两,还有庄子上的收益,咱们的日子不要太好过了。”林兰把李明允按在梅花凳上,帮他松了发髻,轻轻的梳理着,一边说道,今年因为秦家的缘故,她的回春堂没开多少时日,要不然,回春堂的收益也是相当可观的。
李明允蹙着眉头在想宁兴的话。
林兰见他不搭腔,又悻悻道:“不过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最求功名,这是你们能力的体现,也是自我价值的体现,我不是要拦着你,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可是为人臣子,总是身不由己……”
李明允依然走神,林兰俯下身,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李明允回过神来,轻笑道:“哦!听着呢!”
林兰轻推了他一把,不满的嘀咕:“敷衍。”
李明允拉了她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林兰脸一红,嗔怪道:“干什么?银柳还在呢!”
李明允环顾四周,笑道:“哪有?”
林兰抬头来看,银柳果真不在了,这丫头,也太识趣了,只要明允在,她们几个就躲出去,不召唤就不进来。
“兰儿……”李明允抱着她,缓缓说道:“你明天去趟大舅爷家吧!让他们不要贪图过年的这点生意,早些把店铺关了。”
林兰敏感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明允郑重了神色:“现在还不能确定,就算是未雨绸缪吧!”
林风这晚赶回京城,他怕他不在这几日,姚金花不安分,所以,一办完事就回来找姚金花。姚金花却不在客栈里,店里的小二说姚金花一早就出门了,没见回来。
这都晚上了,姚金花还能上哪?林风首先想到的是李府,兴许金花是去看憨儿了,于是又来到李府,问了门房,门房说她前几日都有来过,看看憨儿小少爷就走了,今儿个没来。
金花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除了李府就只有去将军府,林风脸都黑了,姚金花要是真的去了将军府,他可饶不了她。
林风又回到客栈,姚金花还没回来,林发就往将军府去,在府门外候着,果然,没多久,见姚金花笑呵呵的从将军府出来,上了将军府给她准备的马车。
林风气的暗暗攥紧了拳头,尾随了上去,先姚金花一步回到客栈。
姚金花今儿个心情特好,周妈早上送来了一张房契,还有三百两银子,让她自己堂家什,她拿到房契马上就去看了,八成新的三进大宅子,地段也好,庭院开阔,屋子明亮,雕梁画栋的,还带一个小花园,虽然比不上李府和将军府那么气派,但比起以前住的破屋子,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姚金花还跟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这一带的房价,这么一间宅子居然要二十多万两,惊的她半天没回过神来,二十万两,那是多少银子,堆起来都快成小山了吧!昂贵的价钱让姚金花对这新居越发满意。然后她就开始置办家什,逛了一圈街市,发现三百两银子只能买些普通的家具,好一点的,比如黄花梨木,还不够打制一套桌椅的,不由的又抱怨林兰小气,房子都送了,再搭些家具又如何?本想去问林兰再要些银子,又怕林兰跟她哥去告状,故而就想到去将军府,反正林风跟他爹不相往来,林风不会知道。这不,她一开口,公爹就给了她一万两银票,还让她不够的话再去拿。姚金花拍拍怀里揣的十张大票子,那个满足,那个高兴,她八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票子,一万两啊!要跟以前似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存,就算再存上八辈子也存不起来,如今,只要开个口就到手了。当初还以为嫁了个穷光蛋,窝囊废,谁知竟是捡到宝了。
姚金花哼着小曲回到了人字五号房。一推门,看见林风坐在里面,姚金花吓一跳,结巴道:“你……你今儿个怎么来啦?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风目光冷然,沉声问道:“你上哪去了?”
姚金花脑子转的飞快,笑眯眯的关上门,扭啊扭的走到林风面前,殷勤的帮他倒茶,嗲声嗲气的说:“你要过来也不早跟我说一声,要不然,我就等你一起去看宅子了。”说到宅子姚金花兴奋起来:“林风啊!我跟你说,妹子送的那间宅子真不错,院子开阔,开间又大,又向阳,还有一个小花园呢!就是里面没摆设,妹子给了咱三百两银子,让咱们自己去堂家什……”
林风冷冷道:“我是问你上哪去了?”
姚金花眨巴着眼,很无辜的看着他:“我刚才说的你没听见吗?我去看宅子了,然后又去看家具了,早些归置整齐,咱们也要早些入住不是?天天住客栈像什么样啊?”
林风怒视着她:“你看家具,看到将军府去了?难不成你要从将军府搬家具?”
姚金花心里一阵发虚,她去将军府,林风是怎么知道的?这家伙不会是在诈她的吧?姚金花的表情更无辜了:“你说什么呀,我干嘛去将军府啊!我怎么可能问将军府要家具呢?”
林风一拍桌子,猛的站起来:“姚金花,你说谎都不眨眼的是吧?我亲眼看见王妈妈送你出府,你还敢诓我?说,你去将军府做什么?是不是嫌妹子给的银子太少了,问将军府要银子去了?”
姚金花吓的倒退了两步,捂着胸口,强作镇定,虚张声势道:“你……你这么凶干嘛?老是动不动就呵我,我是你老婆,不是你手下的士卒。”
林风指着她,气的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咬了咬牙,切齿道:“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将军府跟咱们没关系,你还去,你不要脸,我还要。”
第二百九十八章 林风的苦恼
“喂!你讲点理好不好,我只不过是去告诉他们,咱们有新宅子了,你跟你爹闹翻了,可你还姓李,咱们憨儿还是李家的孙子,你自己不认爹,总不能不叫人家来看孙子吧!”姚金花梗着脖子争辩道。
林风气极反笑:“姚金花,看来荣华富贵在你心中远比我来的重要。”
姚金花不以为然的说:“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我又没说去认他们。”
林风默然无语,拔腿走人。姚金花忙拦住他:“你要上哪?”
林风面无表情:“回兵营。”
“来都来了,干嘛走啊?咱们夫妻都两年多没在一起了,你见面就跟我吵,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了,嫌我长的不好看,嫌我出身低微,嫌我这,嫌我那,总之我在你眼里,如今是一文不值了,也是啊!你如今好歹也是个官了,又有个当大官的妹夫,还有个当大将军的爹,你完全可以娶个千金小姐……你若是嫌我,你就直说啊……我姚金花虽然没什么见识,也不如你妹子那样有本事,好歹我还有点骨气,你说,只要你说的出口,我……我就带憨儿走,不在这碍你的眼……”姚金花越说越伤心,掩面哭了起来。
听她说的伤心,林风又不由的心软下来,虽然姚金花有诸般不是,但他们毕竟是结发夫妻。林风无声的叹了一气,抚着姚金花的肩膀,声音柔和起来:“金花,我不是嫌弃你,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你不再替认爹的事,不再去将军府,跟他们不再往来,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好过日子,行吗?”
姚金花扑进林风怀里,低低的呜咽着:“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林风,不要再对我这么凶了。我真的很怕,怕你不要我了,你若真的不要我,我就只好抱着憨儿一起跳护城河了……”
林风打了个寒颤,低声斥责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姚金花扭捏着,撒着娇,仰头问他:“那你今晚还走不走?”
“不走了。快去洗把脸,看你哭的跟花猫似的,难看死了。”林风笑道。
姚金花嘟着嘴,捶了他一下:“你还说你不嫌弃我,你就是嫌我不好看来着。”
林风憨憨的笑:“谁哭的时候是好看的?”
姚金花嗔了他一眼:“那你帮我去打水啊!”
林风笑了笑,提了水壶出去打水,姚金花赶紧从怀里掏出银票塞到枕头底下,想想又不安全。又拿出来塞到褥子底下。
“金花,热水来了,刚出门就碰到小二送热水来。”正在这时。林风推门进来。
姚金花吓的手一抖,一张银票掉在地上。
林风一看到姚金花鬼鬼祟祟的样子,心头一凛,再看地上的花纸,林风脸色越发暗沉:“这是什么?”
姚金花连忙捡起来,捏在手心里,支吾道:“没,没什么……”
林风放下水壶大步上前,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姚金花嘟哝着:“有……有什么好看的。”
“拿来!”林风沉声喝道。
姚金花吓的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把银票藏到了身后。
林风一把扳过她的身子,抓住她的手,要掰开她的手指。
“哎呀……你干什么?轻点轻点,我手指要断了……”姚金花呼痛着。
林风从她手里夺过花纸,一看竟是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顿时脸都绿了。一把推开她,翻开枕头,褥子,只见褥子下面还有好几张,拿起来一数,整整有一万两之多。
林风拿着一叠银票,冷声质问:“哪来的?”
姚金花急道:“林风,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没问公爹要钱,是公爹他自己给的,我推不过,只好先收下了,想着明天再去还给他的……”
“姚金花,你还想骗我?”林风用力推开她,旋风般的冲出房间。
姚金花呆呆的望着洞开的房门,良久才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竟遇上这么个没脑子的窝囊废啊……”
林风冲出客栈,跃上马,直奔将军府。风在耳边呼号,怒火在心中燃烧,如果他今晚没识破姚金花的伎俩,他就稀里糊涂的承了老东西的情,这叫他情何以堪。
将军府里,冯氏在灯下心不在焉的做针线活,林致远歪在炕上翻看兵书。冯氏见他看的认真,几度欲言又止。
林致远轻哂一声:“有什么话就说吧!憋着多难受。”
冯氏把针线放下,婉声道:“老爷,您怎么就自作主张的给了金花那么多银子?”
林致远瞥了她一眼,闲闲道:“怎么?你心疼了?”
冯氏道:“老爷也太小瞧妾身了,咱们家虽说不上家底丰厚,拿个一万八千的,还是可以承受的,妾身不是心疼银子,若是老爷与林风已经冰释前嫌,就算您要给多少,妾身都没意见,给少了,妾身还不乐意呢!可问题是,姚金花摆明了是瞒着林风和林兰来要银子的,这万一以后林风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林致远不以为意,笑道:“可媳妇都上门讨要了,我能不给么?反正将来我这些东西也都是给几个孩子。”
“话不是这么说的,老爷是一片好心,就怕人家不领情,反倒责怪老爷。”冯氏说道。
“我也没指望风儿领情,给他是应该的,兰儿能给他哥送宅子,我这个做爹的给他添点家什,也没什么大不了吧?”林致远淡淡道。
冯氏郁郁的叹了口气:“您还是指望姚金花能把这事瞒住,若是林风知道了,一准把银子还回来。”
话刚落音,外头末儿禀报:“大少爷来了,在前厅候着呢!”
林致远猛的直起身子,和冯氏面面相觑。冯氏撇了撇嘴:“这可不是妾身招来的。”
林致远忙下炕,穿上鞋子:“我去看看。”说着开门出去。
冯氏摇头叹息,这姚金花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一晚上都瞒不过。
林致远赶到前厅,见林风跟一根柱子似的杵在厅中央,面若覆霜,林致远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难道真叫冯氏说中了?
“风儿,怎么这么晚了过来,有事吗?”林致远笑容温和的走了过去。
林风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十张银票拍在茶几上:“这是一万两,您老清点一下。”
林致远笑容一僵,指着银票故作茫然的问:“这是……”
“在下与将军大人非亲非故,不敢叫将军大人破费,这些银票还给将军大人。”林风说完拔腿走人。
林致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低声下气道:“风儿,你何必说这么绝情的话,以前的事是爹不对,爹已经知道错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风儿就不能给爹一个补偿的机会,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林风目色冷然的望着前方,声音一如冰冷的铁石:“我不需要补偿,您老要赎罪,去跟我娘说吧!”
“风儿,你到底要爹怎么做,你才肯原谅爹?”林致远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林风扭头,直视林致远,面容平静,平静到不带一丝感情,一字一顿的说:“除非我娘活过来。”
林致远倍感无力,怅然道:“风儿,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林风神色坚毅,甩开了林致远的手,大步离去。
林致远看着茶几上的银票,气愤的一脚踹翻了茶几,茶水四溅,木屑和碎瓷散了一地。
林风出了将军府,望着头顶上,暗无星辰的夜空,心中苦闷之极,看来,把金花接到京城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是若把金花母子送回丰安,又怕憨儿被金花教坏,若是拆散金花母子,他又于心不忍。总以为,自己闯出一番名堂后,可以给金花母子一个安定幸福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可经过这些天,看过金花的种种作为,他真的很茫然,他和金花再回不到以前了,是他变心了吗?金花一直就是这样的个性,贪财,张扬,跋扈,自打进家门,就跟娘吵,跟妹子吵,一天三小吵,三天一大闹,若不是金花,娘也不会那么快就离世……可那时,他不都忍了吗?为什么现在就无法忍受了呢?真的难以忍受啊!只要看到金花那贪婪的面孔,他就忍不住心生厌恶,看到金花撒泼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揍人,真的是因为他的心变了吗?
林风牵着马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许久许久,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李府门前。
这会儿妹子和妹夫应该已经睡了吧!他该去哪儿?突然发现,自己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这可真是悲哀啊!
转身离开李府,林风不知不觉的走到回春堂,抬头望着那块黑底鎏金的匾额,在夜风中,竟有几分萧瑟之意。
“咦?这不是林风吗?”一个人上前问话。
林风回头一看,原来是莫子游。
“真的是你啊!林风,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呢?走走,去我那坐坐,我和二师兄做了一天的药丸,正说弄两壶好酒解解乏,走,一起喝酒去。”莫子游晃了晃手里的两壶酒,热情的拉了林风走。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想休妻
三杯酒下肚,在莫子游的追问下,林风道出了心中的苦恼。莫子游诚恳的说:“林风,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但绝对是大实话。我觉得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你爹,要怪就只能怪天意弄人。你想,换做是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你怪你爹不寻你们,天下之大,你让他上哪寻你们?你怪你爹不该随即娶了继室,但你大姑告诉他的是,你们早死了,你爹遇见个合适的就娶了,任谁都不会责怪你爹,男人死了妻房,那就是鳏夫,娶妻纳妾无可厚非,你可见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死了妻房不重新娶妻的?他也是为了你们林家的香烟不是?”
林风怔然,思索着莫子游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他还是为娘不平。
“这么说,他就一点错都没有?”林风不甘道。
莫子游和王大海对望一眼,王大海道:“也不能说你爹就没个错,但还不至于错到让你们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我知道你们多是站在你娘,你们自己的立场去看问题,所以才会这么气愤,可你们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时间长了,外人只会责怪你和林兰不孝,反而同情你爹。”
“是啊!闹的这样僵,对大家都没好处,林将军在军中威信极高,你肯定会受人诟病,林兰和李明允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两名声在外,更受人关注,要是有人拿这事说嘴,对明允的影响更大,百善孝为先,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况且林将军已经低头了。要我说,认就认呗?开出条件让你爹自己考虑,若真是跟你爹合不来,大不了以后少来往就是。”莫子游建议道。
“你们真的也觉得我该认?”林风有些动摇,其实这些话。妹夫也对他说过,只是妹夫说的比较含蓄委婉,这种事,又不好到处说。所以,多是他和妹子讨论的结果,妹子比他抗拒的更厉害,现在听到莫子游和王大海作为局外人的分析,林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执拗了。说实话,自从老东西昭告天下后,军营中的弟兄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个的都来恭喜他,巴结他,让他烦不胜烦。
莫子游拍拍林风的肩膀:“林风老弟啊!听我的准没错,你妹子有时候就是一根筋,对别人总能宽容以待,一旦事情落在自己头上,她就炸毛了,你该劝劝她才是。”
王大海苦笑道:“师妹那性子。认定的事九头牛的拉不回来,想劝她,我看。难哦……”
莫子游也是一脸讪讪,要想劝师妹改变主意,那还真是需要冒风险的,师妹这人,一恼起来,别说师兄妹,兴许连亲哥都能不认的:“师兄说的是,不过,也看人劝的,有些人劝不得。劝了也未必肯听,有些人劝了说不定有点效果。”
林风和王大海异口同声的问:“谁?”
莫子游耸了耸肩,摊手道:“我哪知道。”
两人齐齐的甩他一个大白眼。
“算了算了,你也别烦了,喝酒喝酒。”莫子游给林风斟满酒杯。
第二天,林风一早去了李府。
林兰让周妈把憨儿抱出来。让他们父子培养培养感情。憨儿似乎有些怕林风,都不肯让他抱,死死的趴在周妈肩膀上。
林风笑骂道:“这臭小子,连自己的爹都不认了。”话一出口,林风突然觉得这话怎么像是在说自己?不由的苦笑。
林兰嗔道:“憨儿才多大,小孩子都认生,等你们熟了,慢慢的就好了。”
周妈笑道:“可不是,憨儿可乖巧了,憨儿,这是你爹,快叫爹啊!”
憨儿怯怯的看着林风,就是不开口。林风期待着看着憨儿,希望憨儿能唤他一声爹。
场面有些尴尬,林兰打圆场:“周妈,你别逼他,小孩子要慢慢教,你带憨儿用早点吧!”
周妈笑呵呵的抱了山儿下去。
林兰问:“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早点用过没?”
“用过了,昨晚住在莫师兄那。”林风坐下来,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仁。
林兰诧异道:“你怎么到莫师兄那去了?嫂子呢?”
林风怅然叹了一气:“妹子,你嫂子这人……怎么说呢?我如今真的难以忍受了。”
林兰心思一动,也坐下下来,小声问道:“你跟嫂子吵架了?”
“你嫂子,太叫人气愤了,你昨儿个刚送了房契给她,她就跑去将军府,问老……问他们要了一万两银子堂家什,你说,这都什么事?她怎么就那么贪财呢?”
林兰不屑道:“嫂子贪财,哥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就说她认公爹的心不死。”
“认不认那是另一回事,我就是见不得她那副贪婪的嘴脸。”林风眼中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林兰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牵动,看来姚金花还真是不让她失望,昨个儿她故意让周妈只送三百两银票过去给姚金花堂家什,就姚金花那股子贪婪劲,三百两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她就算准了姚金花会把主意打到老东西那去。只是没想到姚金花动作这么快,暴露的也这么快,老东西也真是大方,出手就给一万两。一万两队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一向只知道上阵杀敌,不知道中饱私囊的老东西来说,一万两不算小数目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还只是个开头,往后还有的你恼的。”林兰不疾不徐的说道。
“若不是看在憨儿的面上,我……我真想休了她。”林风气愤的握紧了拳头,这些话,他也只能跟妹子说说。
林兰眼睛一亮,即可恢复如常:“哥,你真这么想?”
林风气闷的不说话。
“哎!嫂子这人,虽不是大奸大恶,但万恶皆因欲念而起,人心无底,贪婪无底,我就是担心她这性子,迟早会害了你。咱们若只是平民百姓倒也罢了。她贪婪,大不了小气些,但是哥,你现在颇受赏识。将来的前途必定无可限量,身边若是有这么个人,迟早是要闯出大祸的。”林兰担心道。
看哥的脸色越发阴沉,林兰又道:“这还是其一,万一憨儿跟着她,也学的她那副心性,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林风阴沉道:“你说的这些。也正是我顾虑的,可是……那又能如何呢?我可不想让人说我有了前程就忘了糟糠,再说,她毕竟是憨儿的娘。”
林兰点头,认同道:“哥说的也有理,既如此,那也只能忍耐了,哥你自己留心点。别叫她牵了鼻子走,小事顺着她无所谓,大事你可一定得自己拿定主意。”
哥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而姚金花,不用别人给她找错,她自己也会上赶子的招人厌,等到哥无法容忍的那一天,她再添把火,让哥把姚金花给休了。若没有憨儿,她这会儿就想法子让姚金花滚蛋,她忍姚金花已经忍的够久了,打从她把娘气到吐血开始,她就存了这念头。这恶婆娘,没资格做林家的媳妇。
“妹子,我接下来可能有阵子不能来看你了,你嫂子那边,还得你帮忙看着点,别叫她再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来才好。”林风正了正神情说道。
“哥。你这任务我可不一定能完成,嫂子见我就红眉毛绿眼睛的,叫我去看着她?非吵起来不可。”林兰撇了嘴道。
林风悻悻道:“我也知道这挺难为妹子的,哎……说什么才好呢?你就当帮哥一个忙。”
林兰蓦然想起昨儿个宁兴也说有阵子不能回京了,便试探道:“哥,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命令?”
林风张口,欲言又止:“这是军中的机密,我不能说的,总之,等我事情一办完就回来。”
林兰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西山和北山大营都要有大动作了。
“那哥自己小心些,千万要顾全自己。”林兰也不能把话说的太开,点到即止,这样的行动,肯定是有一定风险的,希望哥好好的别出意外才好。
林风点头道:“我会注意的,妹子自己也要保重,我这就先走了,还得去告诫你嫂子一番,不然,我还真不放心。”
林风起身迈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憨儿还是得麻烦妹子带一段,你嫂子若是来要人,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千万别给她带走了。”林风是想起昨晚姚金花说要抱憨儿去跳护城河,心里就犯怵。
“知道了,憨儿可是咱们林家的血脉,我可不能让人教带坏了他。”林兰莞尔道。
林风赶到客栈,姚金花还躺在被窝里睡觉,一双原本不大的眼睛,因为昨晚哭了一场,肿的只剩一条缝。见林风来了,姚金花气犹未平,那可是一万两银子啊!就这么被他弄没了。
“你不是嫌我吗?还来干什么?”姚金花愤愤然的说道,又钻进被窝,把自己蒙了起来,不理林风。
林风站在床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我这就要回去了,军中有任务,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了,你受累些,早点把宅子归置整齐,住过去,妹子已经说了,到时候会帮咱们请几个丫鬟婆子。”
姚金花一听林风就要走了,心立马就软了,腾的坐了起来,可是又听他说让她把新宅子归置整齐……
“我手里统共只有三百两银子,你让我怎么归置啊?”姚金花郁郁道。
林风掏出几张银票给她:“这是我这两年存下的,一共是一千二百两,都交给你了,若是省着点,也够了。”林风把银票放在被子上,顿了顿又道:“你别再去将军府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林风说罢,转身就走。
“嗳……你就这么走了?”姚金花赤足跳下床,想追上去,林风已经出门去,嘭的带上了门。
姚金花气的直咬牙,伸手就要把手里的东西朝大门砸过去,猛的想起那是银票,又收了回来,愤愤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就这样把我扔下了啊?混蛋……”
第三百章 惊变
林兰送走大哥,就去了叶家。
叶德怀知道林兰的来意后,决定让王氏和媳妇带着两个孙儿先回丰安去。
转眼到了腊八,京城里已经下了好几场雪,天气越发的冷了,明允下朝也越来越迟。
这一日,阿秀带了山儿过来,几个月不见,山儿拔高了不少,可脸蛋还是圆圆的,柔嫩可爱,披了一件葱绿色镶白狐毛的大氅,衬的一张小脸唇红齿白,十分讨喜。
林兰捏他小脸,笑嗔道:“山儿怎么想到今日过来?快去屋里暖暖。”
山儿嘟了嘴道:“我早就想来的,可我娘要我读书,我爹要我习武,来不了,这不,今儿个腊八,我娘才好心放我一天假,我就赶来讨腊八粥喝了。”
周妈把一个暖炉塞给山儿,笑道:“哟,我们山儿少爷都成大忙人了。”
“可不是?我娘说,姐夫才学出众,要我将来像姐夫一样也考个状元,我爹说,大哥武艺出众,要我像大哥一样,将来做个将军,哎!我都不知道我将来是当状元好呢,还是做将军的好。”山儿愁眉苦脸的说,好像这个问题真的很困扰他。
听山儿一副小大人样的唉声叹气,大家热俊不禁。
林兰让银柳拿来好吃的招待山儿,笑问道:“那山儿自己想当什么样的人?”
山儿两眼望天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做个状元比较威风,像我爹那样有什么好的?一年到头,没几日在家里。”
银柳笑道:“山儿少爷说的极是,还是当状元好,琼林宴,打马游街。多威风啊!”
山儿认同的点头,好像这个状元手到擒来似的,自信满满的说:“那我就做个状元吧!”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林兰道:“山儿像当状元,志气不小。不过状元可没这么容易当的。像你姐夫那样,吃饭捧着书。走路捧着书,得十分刻苦才行。”
山儿眨巴着眼,一派天真的问道:“姐夫吃饭也看书不会呛到吗?还有。走路也看书。不会摔跤吗?”
林兰怔然,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嗔道:“你这脑袋瓜子尽琢磨这些没用的。”
山儿嘿嘿笑道:“姐姐说的山儿都懂,姐姐是要山儿学那孙敬苏秦。头悬梁,锥刺股。姐姐放心,山儿会用功的。”
周妈笑道:“瞧瞧,瞧瞧,我们山儿少爷才几个月不见,学问见长啊!”
山儿不以为然:“这些故事,先生早就跟我们说过的,不过我觉得头悬梁就算了,拿锥子刺屁股,这屁股刺疼了不是更坐不住吗?万一老是想睡觉,屁股刺烂了,岂不是要生病?一生病岂不是没法子念书了?”
林兰哭笑不得:“谁叫你真的拿锥子刺屁股来着?回头姐姐给你弄些清亮的药膏,你若是看书看的困了,就抹一些在脑仁上,保管你清醒的很。”
山儿开心道:“那是最好了,不过,我爹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他一心要我当将军呢!说什么继承衣钵。”
“呸!就你爹那点见识,甭理他。”林兰不屑道。
山儿讪讪的笑:“这话我可不敢跟爹说,或者姐姐您帮我去说说吧!爹一准儿听您的,您说的比我娘说的都管用。”
林兰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回去只管跟你爹说,就说你兰儿姐姐觉得还是念书的好就成了。”
山儿笑道:“那我回去试试,若是不行,姐姐可一定得帮我。”
如意抱了憨儿进来。憨儿今日也穿了一身烟草绿的绸缎短袄,杏色撒花棉裤,戴了一顶虎头帽,整个小圆球。
山儿一见憨儿开心的直囔:“憨儿快叫声二舅来听听。”
像憨儿这么大的小孩最喜欢比自己大的孩子了,竟是一点也不认生,乖乖的叫了声:“舅……”
山儿得意的拍手:“姐,您听,憨儿叫我舅了呢……终于我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林兰宠溺的笑嗔道:“你这二舅可不是白当的,今日就你陪憨儿玩了。”
如意把憨儿放到炕上,山儿脱了鞋子就在炕上哄山儿玩。
云英在外头急声道:“二少奶奶,大少爷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林兰一怔,出什么事了?忙吩咐周妈等人照看好山儿和憨儿,银柳取来件猩红大氅给她披上,两人急忙前往前厅。
李明则在屋子里搓着手来回踱步,神色颇为焦虑。见林兰来了,李明则忙迎上前去,急声道:“弟妹,不好了。”
林兰心一沉:“大哥,您先别急,慢慢说。”
“我刚从茶叶铺回来,现在外头乱糟糟,说是马上要戒严了。”李明则道。
暴风雨终于是来了,林兰稳定情绪,问道:“大哥看到的是什么情形?”
李明则说:“我也不太清楚,就看见街上都是兵马,老百姓们都躲回家了,我已经让赵卓义打听了,现在我只担心二弟,二弟还没回来呢!”
林兰也很担心,肯定是事态严重,才会到处都是兵马,不晓得户部那边安不安全,有没有受到影响。
“大哥,咱们先紧闭大门,吩咐下人们先不要出府,等情况弄清楚了再说。”林兰冷静道。
李明则点头道:“好,我这便吩咐下去。”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赵卓义回来了,神色凝重:“嫂子,情况有些不妙,皇宫被封锁了,打听不到消息,六部好像也被冲击了,听说死了好些官员,现在巡城司的兵马正跟叛军厮杀,还没拿下。”
李明则脸色大变,颤声问道:“都知道死了那些人吗”
赵卓义摇头。
林兰不禁一阵晕眩,李明允就在户部,秦家恨明允入骨,肯定会先拿明允开刀的。
“嫂子,您别急,李大人吉人天相,应该不会有事,待小的再去打听,一定把李大人带回来。”赵卓义忙安慰道。
李明则急忙道:“那就劳烦赵统领了。”
赵卓义抱拳道:“我这便过去,府里我也留了人手,听说叛军还冲击了一些官邸王府,你们还是紧闭大门,小心防范为妙。”
“嗯!我知晓了,赵统领也要小心。”李明则送赵卓义出去。
林兰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堕冰窖,秦家根深蒂固,岂是这么容易对付,要不然皇上也不会一忍再忍,秦家狗急跳墙,绝地反击,自是不可小觑,只是她没想到事态会严重到如此地步,万一明允有个什么好歹,叫她该怎么办?一想到这个万一,林兰万念俱灰,心就好像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淋漓的痛,痛的无法呼吸。
银柳赶紧去倒了杯热水递给二少奶奶,劝慰道:“二少奶奶,您别急,二少爷向来机敏,定有法子脱离困境的,赵大哥肯定会把二少爷安全的带回来的。”
林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一颗心揪的一阵一阵的疼。
赵卓义去后没多久,将军府的于管事带了一队人马过来,说是奉将军之命前来保护李府的安危,并让山儿少爷暂住李府,大家不要出门。
这样危急的时刻,林兰也顾不上跟老东西置气,让赵卓义的手下把老于带来的人安排下去。心里更是担忧,连老东西都这么紧张,情况肯定超出预想的糟糕。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如在油锅上煎熬着,丁若妍过来陪着林兰一起等待,不住的安慰她,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对林兰起不了任何作用,林兰只想着如果明允遭遇不测,她也不想活了,心里万分沮丧。
憨儿哪里知道外面的天翻地覆,还咯咯笑着要二舅陪他玩,山儿看姐姐面色苍白如纸,大家的神情都无比凝重,他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山儿嘘声道:“憨儿乖,咱不吵你姑啊!”
憨儿见二舅不跟他玩了,瘪了瘪嘴就要哭起来,周妈忙示意如意把憨儿抱走,免得吵到二少奶奶。
就这样一直等啊等啊,等到了天黑,赵卓义终于回来了,李明允却没跟着回来。
林兰看到只有赵卓义一人回来,心底失望,急切的问:“找到人了吗?”
赵卓义黯然摇头:“攻击六部的叛军已经被控制住了,但他们抓了好些大臣去,在下检查了六部里面的尸体,没见到李大人的,只怕李大人也被他们抓了。”
丁若妍不解道:“他们抓大臣们做什么?”
李明则叹气道:“还能做什么?当人质呗!”
“这些叛贼,应该千刀万剐。”丁若妍愤慨的说。
“那冬子呢?有没见到冬子?”李明则又问。
赵卓义又是摇头,他都没敢告诉大家,六部里面那个状况,十分惨烈,多少人家都等不到自己的老爷回去了。
林兰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没找到明允的尸首,说明明允还活着,可是明允一旦落到秦家手里,还不一样是死路一条吗?
赵卓义看嫂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很是愧疚,他答应嫂子一定会把李大人带回来,结果,现在连李大人在哪都不知道。
“嫂子,要不,我再去趟靖伯侯府打听一下?”
林兰无力的摆摆手:“罢了,靖伯侯眼下只怕自顾不暇,你去了也是白去。”
第三百零一章 幸好
一屋子的人都一筹莫展,林兰只得强打精神,吩咐赵卓义加强戒备,明允在外生死未卜,家里可不能再出意外了。
赵卓义和李明则出去安排防卫事宜,丁若妍又安慰了林兰几句也回去照顾承宣去,林兰回屋后就坐在炕上,忧心忡忡。
桂嫂怕二少奶奶饿了,让云英给二少奶奶送腊八粥去。
云英端到门口被如意拦了下来:“怎么端腊八粥来了?”
云英道:“是桂嫂让送来的。”
如意压着嗓子薄责道:“你们真是糊涂了,昨儿个二少奶奶还说今儿个等二少爷回来一起喝腊八粥,现在二少爷下落不明,二少奶奶见了这东西,还不得伤心了?赶紧去换了别的来。”
云英连声诺诺:“多亏如意姐姐提醒,我这便去换了。”
如意又唤住她:“把粥端去西厢给山儿少爷吧!”
周妈和银柳看二少奶奶愁容满面,两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默默的陪着。
如意送了小米粥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二少奶奶面前的炕几上,劝道:“二少奶奶好歹吃些东西,可别饿坏了身子。”
林兰看了眼热气腾腾的红枣米粥,软烂黏滑,可她心里慌的难受,一点食欲也提不起来:“先放着吧!”
如意踟蹰道:“二少奶奶,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二少奶奶,多少吃一口。您这一日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二少爷不在,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可都指望着您,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周妈心疼的劝道。
林兰叹了口气,拿起汤匙搅了搅米粥又放下,幽幽问道:“山儿和憨儿呢?”
如意回道:“山儿少爷在憨儿少爷屋里,奴婢刚去看过。奶娘已经哄憨儿少爷睡下了,山儿少爷说看会儿子书就安歇。”
林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如意顿了顿又道:“山儿少爷让奴婢转告二少奶奶。山儿少爷说,当初他都能从四个强匪手中逃出来,二少爷比他聪明百倍。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林兰不由的微哂:“他倒是会安慰人。”
周妈不由的红了眼眶:“山儿少爷是个有福之人,山儿少爷说的话肯定灵验。”
银柳道:“是啊!二少爷早就有防备的,不会被他们弄的措手不及,二少爷定有自保的法子。”
林兰苦笑道:“你们不用安慰我了,且等着吧!”
林兰勉强吃了两口粥,让周妈先去安歇,周妈已经上了年纪,经不起熬夜,周妈退了下去。林兰吩咐银柳把叶大舅爷送的一串楠木佛珠找出来,她平时不念佛。可这会儿子,除了求佛还真没别的法子,虽是临时抱佛脚,但求佛祖看在她一片诚心的份上保佑明允能平安无事,若是佛祖肯垂怜。她愿意终身吃素,来报答。
李明则等到一切事务安排妥当才回房,丁若妍已经哄承宣睡下,见他回来,忙让红裳端来宵夜。
“咱们是不是再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丁若妍在明则对面坐下来。
李明则唉声叹气的说:“上哪儿打听?赵大哥说了,眼下外头危险的很。又戒了严,这会儿子在外面走动,一不小心被当成乱党就麻烦了。”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丁若妍满心焦虑不安。
“等吧!还能有什么法子?如今只能求佛祖保佑,祖宗保佑了。”李明则说到这,把碗一放:“我这就去祠堂祷告。”
李明则说走就走,丁若妍唤都没唤住,红裳来收拾碗筷,边道:“大少奶奶跟大少爷说了吗?”
丁若妍怅然道:“怎么说?我还没开口,他就走了。”
红裳迟疑道:“要不……奴婢回去看看?”
丁若妍忙道:“使不得,外头在戒严,就算是赵卓义那样身怀绝技的也不能随意走动,你一个丫头就更不行了。”
“可是……”
“别可是了,现在便是回去看了,也无济于事,咱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等明日,看看情形再说吧!”丁若妍摇头道,虽然她很担心娘家的情形,却不能随意叫人去冒险。
林兰听着钟漏滴答,恨不得转眼就天亮,似这般煎熬着,委实叫人难以承受,银柳劝了她几回都劝不动,只好陪坐着一直等到天明。
赵卓义又出去打探消息,没多久,冬子回来了,满身满脸的血污来见二少奶奶。
林兰看他这般狼狈模样,脑子里嗡嗡直响,心一直往下沉,声音都控制不住的打着飘:“冬子,你……你这是从哪里来?二少爷呢?”
冬子明显是吓坏了,垮着脸要哭不哭的说:“二少奶奶,小的差点就回不来了。”
周妈急道:“你倒是快说呀!二少奶奶都快急坏了。”
冬子拿袖子擦了把脸,惊魂未定的说:“昨日真是好险,二少爷让小的先去通知户部的几位大人,让他们赶紧撤出户部然后再回来知会二少奶奶,结果小的刚进户部,叛军就冲进来了,见人就砍呐,不一会儿,横七竖八的就躺了一地,多亏小的机灵,躺在死人堆里,把他们的血抹在自己身上装死,这才蒙混过关,后来巡城司的兵马来了,又是好一阵厮杀,小的趁乱躲进了户部的密室,小的听外面没动静了,本想赶紧回府的,可是一同躲在密室里的大人们不让小的出来,怕叛军又杀回来,小的只好忍着,一直到天亮……”
大家听的心惊胆颤,林兰只关心明允的安危,追问道:“那二少爷呢?他在哪?”
冬子缓了口气说:“二少爷在宫里,二少爷让小的转告二少奶奶。这场变故不会持续太久,一切都在皇上掌控之中,他在宫里很安全,让二少奶奶注意门户,别出门,等事情了了,他就回来了。”
林兰悬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还好是虚惊一场,李明则喜道:“我就说二弟不会有事。”
周妈责备道:“冬子,你看你。耽误了这么久,大家都差点急坏了。”
林兰长舒了一口气:“周妈,你就别怪冬子了。冬子能逃过一劫也不容易。冬子,你赶紧去换身衣裳,吃点东西压压惊。”
过了个把时辰,赵卓义也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秦家为首的叛军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正在抓乱党余孽,坏消息是……丁家老爷也被抓了。
“什么?岳丈大人被抓了?”李明则失声道。
赵卓义说:“不止丁大人,但凡是太子党的,恐怕都难逃此劫。”
李明则怔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着:“那可如何是好,若妍要是知道了,非急坏不可。”
林兰劝道:“大哥先别慌,丁大人虽是太子一党,但他充其量不过是拥护太子而已。这种谋逆之事定不会参与……”其实林兰是想说,丁大人还没那个分量能得到太子如此“重用”。
“况且太子一党人数不少,皇上若是全都处置了,岂不伤及国之根本?待皇上查明,也只会严惩那些参与了谋逆之人,不会牵涉太广。”说着林兰扭头问赵卓义:“眼下外头情形如何?还在戒严吗?”
赵卓义会意。道:“还在戒严,但情况比昨日已经好了许多,如果李大爷要去丁府,我可以陪李大爷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兰点点头:“现在最要紧的是问清楚丁大人到底参与到何种程度,有没有做过犯大忌的事,咱们心里也好有个数,有明允在,到时候应该能帮丁大人说上话的。”
李明则冷静下来,起身道:“我这就过去丁府。”
两人走后,银柳嘀咕道:“丁夫人这么嫌弃大少爷,看不起大少爷,大少爷还这么关心丁家的事,换做奴婢,才不来管。”
林兰瞪她:“你知道什么?大少爷着急还不是为了大少奶奶?丁夫人再怎么不好也是大少奶奶的母亲,要是丁家真有什么不测,大少奶奶还不得愁死。”
银柳悻悻的住了嘴。
张嫂来报,舅夫人来了。
姚金花拎了个大包袱,这一天一夜的,真是吓都吓死了,她正在街上买东西,突然就乱了起来,大家跟逃命似的,街上到处都乱哄哄,她赶紧躲回家,后来听说是有人造反,死了很多人,她一夜没敢出来,到早上听说反贼已经拿下了,她才收拾了东西跟做贼似的,溜到李府来。
“林兰,我得在你这避避风头,这种世道,我可不敢一个人住了。”姚金花见面就囔道。
林兰皱了皱眉头,这世道,老百姓才安全呢!不安全的是那些富人和当官的。不过,姚金花硬要过来,她也不好阻拦。
“事情来的突然,昨日我就想过去寻你的,结果戒严了,出不了门,既然你怕一个人住,那便过来吧!我让姚妈妈给你安排客房。”林兰淡淡说道。
“不用特意麻烦了,我跟憨儿住就行了,我也好顺便照顾憨儿。”姚金花说着客气话,却是毫不客气的就要往憨儿的房里去。
林兰忙叫住她:“大嫂,你还是让憨儿一个人住吧!憨儿有乳娘丫鬟照顾。”
姚金花收回迈出去的脚,回过头来,斜睨着林兰,不悦的说:“你什么意思?憨儿可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自己照顾,哪用得着乳娘?再说了,乳娘能比亲娘更疼憨儿,照顾的更周到吗?”
林兰笑微微的说:“嫂子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为憨儿好,大户人家的少爷断了奶便是跟着乳娘的,就是怕亲娘太过宠溺,把孩子养的娇惯了,大哥说了,憨儿是林家的长孙,一定要好好教导、栽培,我也是按大哥的意思办,嫂子就别为难我了,再说了,都在一个府里,你要看憨儿随时过来就是。”
姚金花冷笑道:“我看你是怕憨儿跟我亲吧!”
林兰笑容依旧:“嫂子说笑了,无论如何憨儿都是你的儿子,我怕什么?只是憨儿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他再适应,以后还是要跟我走的,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会教养,不用别人插手。”姚金花不客气道,扭头走人。
林兰渐渐敛了笑容,银柳小声问道:“二少奶奶,怎么办?”
林兰默了默,道:“由她去,你跟如意说一声,让她盯着点,别的不怕,莫让她把憨儿带走就是。”
看来这一段,每天都得跟姚金花照面了,林兰闷闷的叹了一气。
李明则去了大半日才回来,覆了一脸的愁云。丁若妍已经知道家里出事了,正焦急的等着。
“怎么样?”看到李明则的脸色,丁若妍就知道情形不会好,忧心的问。
李明则抚着丁若妍的手,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倒是说呀!”丁若妍急道。
李明则抿了抿唇,迟缓道:“岳丈和大舅都被抓了,现在丁府有官兵把守,若不是赵大哥找人通融,我都不能进府。”
丁若妍脸色发白,颤着声:“那……我爹到底要不要紧?我娘怎么说?”
李明则扶她坐下,安慰道:“你先别急,我已经问过岳母,岳丈并不曾参与谋逆,只是眼下在风头上,急不来,等事态缓和下来,咱们再求二弟帮忙,应该没什么大碍,大不了被削职。”其实事情严重不严重,还不都是皇上一句话,只看皇上的心情而定。
丁若妍低低的哭泣起来:“其实弟妹早就提醒过我,让爹远着点太子一党,我也跟我娘说过,可我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恐怕是难以善了了。”
“你别尽往坏处想,弟妹说了,太子一众人数不少,好些都是朝中的肱骨大臣,若都一一严惩,岂不是上了国之根本,只要没有涉及谋逆,皇上会酌情处置的。”李明则劝道。
丁若妍又哭了一会儿,哀声道:“太子是皇上自己亲封的,太子就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支持太子又有什么错?”
李明则默默,未来之君,在没有成为君之前,便是臣,若是以为登上了太子之位,便可十拿九稳的坐上龙椅,这便是大错特错了,古往今来,多少太子被废,甚至连命也不保,皇权之争,向来是最残酷的,父子相残,手足相残,还少吗?还是二弟说的对,做一个纯臣,只忠于龙椅上那人,才是为臣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