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蛇窝
一行连夜出发,到第二天快天明时,柳丽娘才得到确切的情报,说是无定师太进了一座名为朗城的小县城。
朗县是长安城西南一百里左右的小县城,也不起眼,之前唯一给刘愈留下印象的事,是两年前大旱中,朗县收容了几万名难民,需要拨粮救济。本身朗县的水利比较发达,即便遇上大旱,周围也有水渠和水道把大河的水输送过来。但因为朗县属于半山地地方,还是很贫穷,这么一个山旮旯的地方,刘愈想不出无定师太要来的理由。
为了不暴露行藏,刘愈特地让所有人换上普通的衣服,分批次进城。这样可以不用惊动地方官府,方便行事。
早晨城门一开,刘愈和柳丽娘带了一些随从,很轻易便混过了城门这一关,因为小县城平日里没什么来,又靠近长安城这天子脚下,连山匪也没有,所以县城的防备也很懈怠。刘愈也知道,通常这样一座小县城,最多只有一些守城门的士兵,如果关中告急,或者城里会自发组织起二三百人的乡勇来守城。
刘愈心想,难道这是苏哲在关中的据点?这地方,距离长安城不远,却也十分不显眼,一般人不会想到他会躲在这么一座小县城里。
“丽娘,进了城,你能第一时间找到你师傅?”
进城以后,看着周围零零散散早起的百姓,和一些小摊小贩,刘愈问一边的柳丽娘。
柳丽娘道:“师傅为何进城,奴家并不知。现在只知道她老人家孤身一人进城。到底在哪里。要找过才知。”
无定师太平日里好像已经是人到暮年。但上了马却一点不含糊,这一夜一百里的路,一般的行军也达不到这样的速度,好在刘愈手底下这些人都是训练过,又是两马换乘,这才勉强一夜过来。而无定师太则是一人一马,速度却丝毫不差。
进城以后,暂时找不到无定师太的下落。刘愈只能先安排人手去查看是否能找到无定师太的马匹,而柳丽娘则要见朗县地方的情报人员,从他们口中问询一些情况。一行人暂时落脚在一家客栈里。
一大早来这么多客人,客栈里突然一下热闹起来,店掌柜的亲自迎出来,而知道是一些从汉中过来到长安城经商的商旅,店掌柜也很热情,给一行人安排住处。
刘愈也有些疲累,到了房里先休息了一会,而柳丽娘则一直没睡。到中午的时候。刘愈醒过来,柳丽娘告知他。还是没有无定师太的消息。
“难道你师傅进城只是个幌子,她发现被你追踪,然后甩掉追踪,去往别处?”刘愈问。
柳丽娘也紧张起来,从早晨开始,她也怕这次是扑一场空。她既不想刘愈跟无定师太为敌,也不希望无定师太有事,若是无定师太真要甩开追兵,那有很大可能,无定师太是去做对朝廷不利的事,而不想被她知道。
“没事。”刘愈拍拍柳丽娘后背,安慰她一句,道,“现在既然知道你师傅进城,那城里一定有紧要的东西和人,我们在周围找找,也许会有线索。”
到了下去,瞿竹等后续人马也陆续从长安城赶过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刘愈依旧没打算惊动官府。瞿竹不但亲自来了,还把妹妹瞿书一并带来,车马帮在关中很多县城都有分舵,她过来也是为了方便从江湖层面,调查朗县内部情况。
因为这批人也是连夜出发,过来时候都很疲惫,刘愈先跟瞿竹兄妹见过面,大致知道了朗县内的情况,然后让他们兄妹先去休息。
“将军,属下……”
瞿竹还想逞强,刘愈却摆摆手道:“听命令,今夜可能有行动,有点精神才行。”
瞿竹明白刘愈的意思,大概到晚上,会有一场大行动,也就先去休息。刘愈又单独留下瞿书,问了问城中江湖帮派的情况。
“……当初兴庆会在被朝廷扫灭之后,余党窜到了关中一些郡县之内,之后朝廷又有围剿,他们才各自分散,形成了一些小的帮派,但暗地里,应该都与逆王所有勾结……”瞿书说的很详细,在说到兴庆会时,刘愈也格外留心听。
“逆王覆灭之后,兴庆会群龙无首,这些小帮派内部又发生一些争斗,使得兴庆会已经分崩离析,在朗县里,便有几个兴庆会的余孽帮会,都不太大,平日里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
刘愈点头道:“那麻烦瞿当家的,跟城里的弟兄先联络一下,让他们从这几个小帮派着手,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瞿书点头,她知道今夜的行动没她的份,刘愈这是准备劳动她先去问询清楚,再让她去休息。
“王爷,有时候你还是挺不会体贴人的。”说完正事,瞿书临别之前,抿了抿嘴,笑着说了一句。
江湖人,说话也大度。刘愈没见怪,反而一笑,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刘愈其实也没明白过来,瞿书到底是说他对李遮儿不够体贴,还是对她。
“有劳瞿当家的,回头,朝廷一定给车马帮一些帮助,令你们可以发展壮大。”刘愈空口许下承诺道。
瞿书笑道:“王爷还是先别许诺,将来,若是车马帮跟朝廷扯在一起,那车马帮也就离覆灭不远了。车马帮的弟兄三山五岳,跟朝廷不宜走的太近。”
刘愈心想,这瞿书还是很有见识,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车马帮这样的帮派,能在江湖上屹立几十年上百年,不但靠的是这些当家的和弟兄拼命,还要处理好跟各方的关系,他们不会跟朝廷走的近,就是怕卷入到朝廷政治漩涡当中。就好像兴庆会,那是长安城一度最大的帮派,但因为牵扯到淮王,被朝廷毫不犹豫地剿灭。车马帮怕步了兴庆会的后尘。
刘愈不会强人所难,亲自送瞿书出去,而瞿书也直接去调查当地的情况,因为朗县在关中郡县中不太重要的位置,使得不论是朝廷,还是瞿竹的情报组织,又或者是柳丽娘的情报组织,以及车马帮,对这里了解都不够多。到了朗县,好像是抓瞎一样,两眼一抹黑。
到黄昏时,依旧没消息,刘愈也不禁有些心烦。这寻找了一整个白天,可说是把能调动的资源全都调动起来,除非是无定师太插翅飞了,不然她只要在县城之内,肯定会被找到。刘愈心想,若是到了晚上还没消息,那就只能调动地方官府,靠这些地头蛇来发动寻找。不过如此一来,蛇也就惊了。
到黄昏时,连乎生突然带了一个瘦小的少年过来,一看少年,便觉得他应该是那种市井的小混混,做事很圆滑那种。人不大,抖机灵,一近来一双眼珠子便四下乱转。
“谁?”刘愈指了指少年,问连乎生。
“当家的,这是我们在街上找来的人,据说他是城里的百事通,什么事只要问他就能得到答案。”
刘愈一笑,这朗县还真是藏龙卧虎,这么个小子居然敢自称百事通?
“哪找来的?”
“在街上打架,打完架,居然过来行窃,被我们拿着,他才说知道事……”
不但是个混混,还是个贼,不过也算不得什么,这样的少年,关中任何一座县城都是一抓一大把,这两年战乱不休,很多人无家可归,流民甚多。而天灾**什么的,在这年头,朝廷也很难顾及到方方面面。
还有个原因,这年头养活不起的,生了儿女有疾病的,一般也未到懂事便遗弃。霍病跟三虎四虎他们,便是关中孤儿的代表。
“叫什么?”刘愈看着少年问道。
“没名字,你想叫啥叫啥。是不是俺说了,你就不抓俺去官府,还肯给点钱花花?”
刘愈一撇嘴,冷笑道:“那就看你知不知道了。我问你,今天,你可是知道有个老尼姑,或者是老道姑一样的人,骑着马进城?”
少年头摇了摇:“没见过。”
“那恐怕,你没钱赚了。”刘愈道。
少年嚷嚷道:“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我从来不骗人。这两天县城里,老尼姑没来过,不过倒是有个老太婆,七八十岁了带着个颇为俊俏的小孙女,那模样,还挺凶……我们一条街的大六上去想摸那俊俏妞一把,结果被她一巴掌打到吐血,你说稀奇不稀奇?”
刘愈看了一旁坐着的柳丽娘一眼,却见柳丽娘也在看他。
虽然不知道无定师太现在在哪里,但是那老太婆和孙女,俨然便是柳丽娘的师妹和她师妹的徒弟。若这是实情,那无定师太来朗城的目的不言自明,是为了天书和不争气的徒弟而来。
刘愈一笑道:“这倒有点意思,世上还有这么稀奇的事,关于她们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的也不多,我们这几天已经商量着,去找那小妞报仇,实在不行,我们就绑了那老太婆,逼着小妞让我们一人摸一把。小妞那么凶,那老太婆肯定是皮包骨头打两下就死的那种。怎么样,这消息可以换点大子花花不?”
刘愈让连乎生拿出一锭银子,道:“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那两个人,这银子就是你的。我们还会替你的那个……大六兄弟,报仇。”
少年喝一声,道:“那,一言为定!”(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七章 深夜追踪
夜幕降临,朗县这座小县城也逐渐安静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着闭门鼓的敲响,朗县百姓一日的劳作也告结束,街上的人流也开始少了起来。
随着夜色一点点加深,月黑风高,刘愈也让手底下的人全都换上夜行衣,作好了偷袭的准备。刘愈想的很简单,既然无定师太是为她徒弟而来,而不是楚王苏哲,那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她徒弟南下,顺带把天书弄到手,顺带看看天书到底是什么内容。关于历史的发展,究竟是无定师太故作神秘装腔作势,还是确有其事。
刘愈换上一身夜行衣,对着铜镜,自己都差点不认得自己。而此时的柳丽娘,却好像是穿上了工作服,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显然柳丽娘以前穿夜行衣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刘愈看了看柳丽娘,柳丽娘则报以一笑,刘愈上前搂着柳丽娘的腰笑道:“丽娘穿上这身衣服,显得你的腰更细了。”
柳丽娘白了他一眼道:“正事要紧。”
刘愈和柳丽娘出来,一众人都已经准备好,列队在院子里等候。连乎生上前道:“当家的,客栈的人都已经被迷晕,我们这么离开,不会有人察觉行踪。”
刘愈现在务求做到事无巨细,道:“再去检查一遍,别有漏网的,惊动官府不好收场。”
连乎生领命而去。那少年站在一边,全身有些哆嗦道:“你们……是山大王?”
“小子,不敢跟我们合作?”
少年咽口唾沫道:“这个……”
“不合作。我们不但不给你银子。还会……”刘愈作出个“杀”的手势。那少年更犯怵。
很快,连乎生带着人出来,汇报了情况,在客栈后检查过并无状况。
“出发。”
刘愈一声令下,一行人直接从后巷出门,乘着夜色而去。
少年在前引路,一行人在后跟随,人生地不熟。刘愈为了防止那少年耍滑,也让瞿竹找了军中朗县人一并跟随。如此一来,少年故意带错路也能被察觉。
少年在路上,走的越来越慢,刘愈上前推了他一把问道:“怎么了?”
少年面带忌惮之色道:“到了。”
刘愈看了看周围,不过是普通民巷,而这民巷显然有些荒废,入夜之后,周围一二里的地方连灯火都没有,可见其贫穷。一般人家。到了晚上是点不起蜡烛的,但有些做工的百姓。到了晚上还是会以桐油灯照亮,做些手工活,否则漫漫长夜光是睡觉,他们会觉得亏待人生。
少年指了指不远处一所荒废的大宅子道:“就在里面。那里原本是一座官所,不过几年前,不知怎的搬走了,后来周围的人家也都差不多搬走了,有人说这周围闹鬼,到了初一十五周围人都会过来烧香祭拜,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便在鬼宅里。”
刘愈趁着夜色,看了看那大宅,连院墙都破损的差不多,如果只是被荒废,两年间断然不至于如此。是什么原因,会令这里这么快变得无人烟?
刘愈打了手势,让侍卫分批次过去,从各个方向靠近宅子,形成合围之势。刘愈知道柳丽娘的师妹不好惹,一会动手不行,刘愈也会适时用“狠招”,那就是直接以火枪制服。
“十二少,一会……能否由奴家亲手将师妹制服?”柳丽娘走过来问道。
“你武功,跟你师妹比如何?”
柳丽娘自信一笑道:“师妹她心杂,学的都是些奇淫技巧,武功上,她不及奴家。”
“那一会试试,我可不想丽娘你受伤。”
刘愈摸了摸后腰别着的两把短枪,再摸摸子弹袋子,心里有了点底气。他这次纯粹是误打误撞才遇上柳丽娘的师妹,一会如果连无定师太也到场,刘愈还真不知到底该怎样。反正他是准备把天书先拿到手,领悟透彻之前是不打算归还的。
刘愈和柳丽娘,带着侍卫也到了大宅后面,隐约见到宅子里似有火光跳动,刘愈猜想那便是柳丽娘师妹的藏身地。
刘愈躲在残垣断瓦后面,往里看了看,转头看着柳丽娘问道:“丽娘,你师妹叫什么名字?”
“小女。”柳丽娘道,“她的真名,只有她和师傅知晓。奴家是苗家人,她是南诏一地的汉家人,师妹自小便被遗弃……”
刘愈琢磨了下“小女”这个名字,实难跟那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联系在一块。一个芳华正茂的女子,非要扮作老相出来吓人,那一定是面貌奇丑的。
刘愈仔细辨别了一些火光的方向,应该是在院中一所小房子里,刘愈正要下令拿人,柳丽娘却拉了拉刘愈的衣襟,道:“让奴家亲自来。”
刘愈想起来刚才答应柳丽娘亲手解决师门问题的事,点点头,跟柳丽娘和一众侍卫一同窜进院子里,到了小房子周围,刘愈便不打算进去,正好墙壁破损,有地方有些漏孔,透了些光亮出来,刘愈也正好能从漏孔往里看,观测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破旧如同柴房的屋子里,倚着墙坐着一个老太婆,老太婆一手拿着拐杖,另只手则捂着嘴不断咳嗽着,那模样,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将死。而在一边的火堆前,则有一名少女在煮汤药。这一老一少,正是两年前刘愈去明州城纳粮途中,遇到的一老一少。只是当时她们是分别出现。
刘愈指了指里面的老太婆,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柳丽娘。柳丽娘点点头,这也证明,那老太婆的确是柳丽娘的师妹不假。刘愈又指了指一边的少女,柳丽娘则摇摇头表示不知。
看起来,这少女是在柳丽娘师妹偷了天书离开师门之后。才收的徒弟。于是柳丽娘这个“师伯”也不知道这个师侄的存在。
刘愈对柳丽娘作出个鼓励的手势。然后拍拍胸。大概意思是:“一会看你的了,实在不行,还有我。”
柳丽娘正要动手,却听里面老太婆以粗嗓子问道:“鱼汤还没熬好?怎的给为师下药?”
少女吐字不清道:“就……好。”
刘愈蓦然记起,当初见到少女时,便觉得她中原语说的很不流利,她的不流利不同于吴烁的结巴,应该是初学汉语。话又不多的缘故,才会使得口齿不清。
“出去打盆水来,为师擦把脸。”
“是。”少女应了一声,起身出门而去。
虽然当日少女武功不错,连一般的山贼都对她很佩服,但在这个老太婆面前,她就只是个乖乖女,连句重话都不敢说。等少女出了门,老太婆突然身姿矫健到了火堆前,打开火上汤锅的盖子。往里面加了些“粉末”。
刘愈与柳丽娘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问。这锅鱼汤是她们师徒吃的。这老太婆为何要下药?
老太婆把粉末洒进鱼汤里,用勺子搅了搅,然后脸上露出个阴冷的笑容,退到墙角,继续半死不活在那咳嗽。显然,她的病态也是装出来的,而她的徒弟却不知道。
很快,少女从外端着一盆水进来,摆在老太婆面前,她正要拿毛巾浸湿给老太婆擦脸,老太婆却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布,喝道:“为师还没死,自己来!”
“哦。”少女战战兢兢退到火堆前,继续加柴火熬汤。
老太婆拿着毛巾,往水里浸了浸,却没往脸上擦,显然她脸上有“妆”,若是被水一擦会露馅。她拿着毛巾,突然捂着嘴又在咳嗽。
“师傅,汤……熬好了。”少女饶舌道。
“你先喝吧,为师擦完脸便过来。”
“嗯。”少女用碗乘了一碗鱼汤,连点肉都没敢给自己乘,显然要把鱼都留给老太婆吃。她坐在一边,一边吹着滚烫的汤水,却也迫不及待往嘴里倒汤,这是饿急之相。
刘愈心想,这老太婆好歹毒,不但亏待她徒弟,不让她吃饱饭,还给她徒弟下药。难道她想把徒弟毒死?
本来柳丽娘要进去把师妹拿住,解决师门问题,现在见到这种情况,她也不急了。跟刘愈一样,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师妹要搞什么花样。
在里面,少女喝完鱼汤,感觉没饱,请示道:“师傅,我……再喝……行吗?”
“嗯。咳咳,要喝多盛一点,吃点鱼肉。”
“谢……师傅。”
少女听到能吃鱼肉,如蒙皇恩大赦,上去用汤勺给自己舀了半碗汤,最后却也舀出来一点鱼肉。她的脸上带着谨慎之色,脸绷得很紧,既想吃肉,却也不敢一次舀出太多,防止老太婆不满。
就这点可以看出,少女心里对这个老太婆充满惧怕。
等少女拿着晚,蹲在一边吃的差不多,突然头好像晃了晃,然后咣当一声碗掉在地上,而她身体则倒下。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咳咳。”老太婆看着徒弟,冷笑道,“让你吃我的鱼!”
刘愈心里冒出一股寒意,这老太婆不会是因为徒弟喝汤吃鱼,就要对徒弟下手吧?这老太婆占有欲这么强,很难想像,如果得罪了这老太婆会有什么下场。当初老太婆利用他来“诱杀”柳丽娘,显然是对柳丽娘有仇恨,可柳丽娘曾说过,她跟师妹的关系很好,怎么会闹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老太婆站起身,走到徒弟面前,却没理会,走到门口,突然手放在嘴里,吹出一个很长的哨音。这哨音极为响亮,想来能传出很远。
吹完哨子,老太婆又回到墙角,坐下来,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多久,脚步声传来,刘愈这才知道原来这荒废的宅子里不止这一对师徒,还有其他人。很快,两个汉子出现在房间门口,这两个汉子一出现,刘愈和柳丽娘脸上都露出意外之色,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可也都带着三清教的标志。
两个汉子进来。不理会老太婆。注意力全在地上躺着的少女身上。其中一个搓搓手。一脸淫相道:“古阿婆,你可真给面子。那我们兄弟俩,可不客气了。”
说的是一脸着急,而口音却不是关中腔,应该是江南一代的口音。刘愈正在想哪来的两个人,此时两个汉子把少女抬起来,其中一个背在背上,便要走。
刘愈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婆这是当淫媒,把徒弟送给这两个汉子来暖被窝。
刘愈心想,柳丽娘师妹果然不是一般人,连徒弟都不在乎,这简直就是冷血,好在当初没惹怒了这老太婆,让她一剑杀了那就呜呼哀哉了。
老太婆边咳嗽边道:“去吧去吧,记得天亮,把这丫头洗干净送回来。老身身体不适,不送。”
一个汉子笑道:“古阿婆好好养病。咱兄弟几个不会忘了您,走啦!”
说着话。两个汉子匆忙带着少女离开。等他们脚步声走远了,刘愈向身后的人作出手势,让他们绕道过去跟上,别被人发现行藏。
等两个汉子离开,老太婆终于把之前一脸的病态给收敛住,从后背上取出一件东西,是装佝偻所用。刘愈看清楚,好像是个包袱。老太婆打开包袱,便从里面取夜行衣。
刘愈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婆是想用自己的徒弟作饵,具体她要做什么,刘愈还想不明白。
“十二少,我们先不动手,跟着她看看情况再说。”柳丽娘靠近刘愈耳边低声道。
刘愈点头表示同意。
在里面,老太婆已经换好了一身夜行衣,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弯腰驼背,老态龙钟的老太婆。身材苗条不比柳丽娘差,身姿矫健堪比田径运动员。只是因为她为了避免事后化妆麻烦,脸上老太婆的妆容却没卸去。如此一来,一个满脸横皱的老太婆,却是比少女还苗条的身材,显得很诡异。
老太婆拿起拐杖,从拐杖头部一抽,既然抽出一把剑出来,原来她的拐杖是掩饰,木里藏兵。那剑似乎又很柔软,被老太婆直接插进腰带里,刘愈才知道,原来老太婆身上看起来很蹩脚的腰带,是一道特制的软剑的剑鞘。
等老太婆所有都准备好,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看天,却没好计去追。很显然,她清楚自己的徒弟会被带到哪里去。她不需要着急去追踪。
“过了今天,这天下都将是我的!”老太婆忽然换上粗厚的口音,如同男子一般,长叹了一句。
刘愈皱眉,她说这话是何意?什么叫过了今天,连天下都是她的?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到来,准备把自己杀了,然后去某朝篡位?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柳丽娘这个师妹,做事不拘泥于成法,可说是阴损歹毒之极,她说这话,必然是另有深意。刘愈再想,难道今天的事跟楚王苏哲有关系,她准备把苏哲杀了,然后假扮苏哲来谋取天下?
这显然不不对,因为以苏哲现在的势力,还没到谋取天下的能力。不会说一夕之后,天下就是她的。
刘愈心里没有确切答案,却有了主意。不管如何,一会把这老太婆杀了,那就一了百了。
过了半晌,老太婆估计时候差不多了,开始飞檐走壁往一个方向而去。
见她身手,刘愈暗自忌惮,这跟她比武显然没胜算。他心想一会拿人还是不要亲自出手了,不然一露面,就会很危险。
如果这么去追踪,就算能追上,想不暴露也难。连柳丽娘都没自信可以既追踪上去,又能藏好不被发现。幸好刘愈之前派出去的那批人,已经把追踪两个汉子的方向,以特别的方式标记下来,这样刘愈也省去了追踪老太婆的麻烦,直接跟着标识走便可。
路也不远,从老太婆迷晕徒弟的屋子,到两个汉子所在的地方,距离不过一百丈,只是出了院子不远,隔了一条街。
到了位置,刘愈才知道两个汉子进去的地方仍旧是一所荒废的大宅。刘愈心想,这朗县有这么多荒废的宅子,难道里面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苏哲会不会就在这?
到了大宅里,一时间却找不到具体位置。几名藏身在暗处的侍卫出来,他们也是刚才追踪两个汉子过来的。
“当家的,进了院子,他们闪了闪,再出来便不见人影了。连点火光都看不见……”侍卫上来禀告。
刘愈不禁皱眉,如果真是这样,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两个汉子藏身的地方,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因为侍卫不敢追的太紧,才会令他们钻进某个地窖里,突然失去踪影。
“后面有个黑衣人过来,你们可是有发觉?”刘愈问。
几个侍卫对望一眼,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太婆行踪极为诡秘,加上身着夜行衣,又是飞檐走壁,不被发觉也是正常。现在只能希望老太婆“眼拙”,没发现藏在暗处的侍卫。
刘愈正想派人进去找寻,突然远远的从街口那边传过来火光,像是有什么人过来。
刘愈摆摆手,让侍卫先行藏起来。而他也和柳丽娘先藏到暗处。
那火光靠近过来,刘愈看清楚,原来是一顶四人的轿子,除了轿子本身,前面有个人举着火把照亮带路。那轿子很普通,但看轿夫用力情况,便知道里面有人。
“到了。”
在宅子前,轿子落地,前面引路的人对里面的人说道。
从轿子里下来一个人,在火光之前,看得出这是个中年男子,一身普通衣服,我哪敢周围看了看,脸色显然带着不解。很显然,他对自己来这么个荒废的地方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应该是为见什么人而来。
瞿竹靠近刘愈这面,低声道:“当家的,这个便是朗县的县尉,唐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时移世易
县尉是一方行政长官,连县尉都会来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说没事刘愈也不相信。看到这个唐柄,刘愈本能地想,有阴谋!
唐柄走下轿子,往周围看了看,略显迷茫。他虽然之前可能跟这伙人有联络,但没来过这地方,对周围不熟悉,也就会露出警戒之心。引路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因为距离远也没人听清到底说的什么,很快唐柄便随着那人进了宅子,而轿夫则留在原地。
因为这一行只有一盏火把,等唐柄和引路人进了宅子,外面又是漆黑一片。四个轿夫到了这阴森的地方,还是大晚上的,也就聚在一起缩着手打量着周围,毕竟已经十月下旬,天气也有些寒冷,他们靠在一起也是为取暖。虽然人在一块,但他们却不开口说话,显然还是忌惮一些东西,怕言多必失不敢擅自议论。
刘愈一挥手,从两侧冲出去几个侍卫,当下把四个轿夫全部按倒在地。然后四个轿夫很倒霉的被捂着嘴,拽到一边的阴暗角落,连他们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扒了下来。四个轿夫骤然遇到危险,喊又喊不出来,正在担心之间,便看到一大群的人拿着武器抵住他们的头。
“好汉饶命。”
刘愈让侍卫把四个轿夫拉到远处,换了四个侍卫穿上轿夫的衣服回到轿子旁边,这才让侍卫松开一名轿夫的嘴。这轿夫一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像是当家的人出来,便很惊怵地告饶了一句。
“老实点,不老实。送你们一起见阎王。”刘愈低吼一句。那轿夫胆战心惊点点头。
“干嘛来的?说清楚点。别以为能瞒得过我们。”
“是是,这位好汉,我们是……县尉府的轿夫,刚刚把县尉送过来,县尉他老人家要来见个人,到底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县尉只是说今天事关重大。不能对外说出他老人家的行踪。好汉饶命,我们真不知县尉到底来干嘛,要是有得罪诸位好汉的地方,见谅则个……”
本来他就很害怕,说话也颠三倒四,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刘愈再问道:“是什么人去找的你们老爷?”
“具体是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人送来一封信,老爷看了。连家都不回了。老爷这两天刚娶了一房小妾,本来很着急要回去的……到了晚上。县尉府过来个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县尉老爷跟他在房里谈了好一会,才说要出来,便让我们抬着轿随着那人过来了……好汉哪,您可别当我们说假话,我们真不知道。你们就饶命则个,我们这些小的,给你们这些老人家烧高香了。“
刘愈皱皱眉,这四个要么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小角色,要么是伪装的很好,不想露馅在这里打马虎眼。
刘愈对连乎生道:“押下去,事后再处置。”
连乎生招呼侍卫把人押走,刘愈重新看着废弃宅子门口的方向,此时四个由侍卫假扮的轿夫坐在那里,学着刚才四个轿夫的模样,显得很猥琐。而朗县县尉唐柄进去之后,却一直没出来。
“当家的,好像是进了堂,然后连光都没了。”有侍卫在高处负责打探,得到消息后传回来给刘愈。
“这寨子里,应该有密道和密室,也可能是地窖,这里面的人不简单。”刘愈说了一句,转而对瞿竹道,“你带些人,把周围能逃生的地方全封起来,一会听命令行动。”
刘愈暂时把这次带来的人,分成五部分,每部分都有响箭和联络的暗语,这样一旦哪边有风吹草动,都可以形成支援。因为刘愈带的人也不算多,只有三百多人,若是城里有太多乱党,也未必能取胜。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刘愈再传下命令,让侍卫进入寨子,靠近院子,寻找密室和密道的入口。
刘愈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让侍卫打头阵,此时的柳丽娘脸上带着几分彷徨和迷惑,刘愈问道:“丽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柳丽娘摇摇头道:“奴家只是想不明白,师傅来到底是为何?”
“可能是为你师妹,也许我们比你师傅更先找到了你师妹也说不定。”刘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本来是来找无定师太的,结果却找到了柳丽娘的师妹,继而发现这里好像有阴谋。到底是无定师太故意引他们过来,还是事有巧合,刘愈也说不清楚。
随着侍卫进入大宅,刘愈的心也提了起来。现在随时两方都会交火,展开一场拼杀,这大宅里的秘密随之也会曝光,但里面到底会有什么,能令黑道的老太婆和白道得到县尉一同前来,一切都是谜团。尤其是刘愈想到柳丽娘师妹那句“过了今晚天下将是我的”那句话,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刘愈在外面等了很久,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连响箭和信号弹也没发出。这说明里面没出什么状况。再过一会,负责打头阵的侍卫出来汇报,说是里面巡查过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人没了?”刘愈冷笑,“逐寸去找,就是把宅子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刘愈知道,时间拖的越久,事情发生变化的可能性越高。前几天在长安城中围剿那批三清教的高层,到最后竹篮打水,就是因为这些三清教的人从地道逃走。若是这周围也是当日的地形,很容易被这群人逃走,何况还有柳丽娘师妹在捣乱,一旦被柳丽娘师妹玩出花样,不需要刘愈打草,蛇也就惊了。
刘愈正等的不耐烦,突然院子里好像出现一抹火光,很快火光又消失了。
一瞬间,周围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了。刘愈相信,这异动已经令所有的侍卫警觉。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这状况。
没有其他声响。
从宅子已经没有门的大门看进去。只见一个人走了出来。周围没有人相伴,而他走路的模样,跟之前进去的唐柄别无二致。也就是说,唐柄跟着一个人进去,现在却一个人出来了,好像是已经见完什么人,又或者是商谈完什么事情出来。
刘愈早就把这个唐柄,当成是乱党的同伙。刘愈也不客气,直接作出拿人的手势。一堆人冲上去,而冲上去的同时,侍卫也顺着刚才那火光的出处,冲了过去。
“什么人?”
唐柄反应倒是及时,被人拿下,心里谨慎,喊出一声。随着这一声喊,宅子的院子也乱糟糟起来。因为唐柄是从院子的土里“钻”出来的,侍卫们并不知道密道的进出之法。只好用强硬的方式来破开入口。
“哄!”
一声巨响,是侍卫用火药炸地的声音。
随着这声响。院子里突然又传出喊杀声,侍卫已经从炸开的密道入口,杀了进去。
刘愈一边持着短枪靠近院子的方向,一边下令:“把网口扎紧了,不能有漏网之鱼!”
刘愈的意思,是让五部分的人互相协作,别有人从密道逃走还不知。很快,传来枪响,枪声或远或近,都在大宅的周围,很显然里面的人察觉到危险,想从别的出口逃走,却遇上刘愈的人,发生了火拼。
连乎生作为先遣队的队长,带头冲在第一线,他也是最先进入密道的那批人,刘愈在宅子外面破碎的墙垣往院子里看,此时一个土坑里,冒出一些火光,而土坑里不断传出枪声和喊杀声。后面的侍卫,还是会不断从土坑跳下去,那里也是进入这“老鼠窝”的最佳入口。
战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一切都平静下来。就在刘愈以为大势已定之时,从密道里突然“跳”出来个人,这个人好像是原地弹起,直接从坑里蹦出来,与坑边上的侍卫有所打斗。虽然此人黑衣蒙面,但刘愈能觉出她便是柳丽娘的师妹,那个老太婆。
柳丽娘见到师妹露面,当下也不迟疑,直接飞身上前,要拿住此人。
刘愈手底下的侍卫虽然强悍,但毕竟不算是武林高手,老太婆又连使阴招,很快刘愈手下的侍卫便败退后撤。因为距离太近,这些侍卫也无法以火枪准确袭击,但他们却拖住了老太婆,给柳丽娘上前提供了时间。
柳丽娘平日里看起来妖娆妩媚的,但此时出手,身手极为敏捷,就好像一支利箭,倏的便窜进人堆里,然后两个苗条的黑影便交织在一起。柳丽娘和她师妹都是以长剑为武器,二人兵刃相交,打的也是难分伯仲。
刘愈站在一边,拿着短枪比量了一下,两个人的身影在黑夜里交缠在一起,刘愈不太敢开枪,一时间觉得帮不上什么忙。
“师妹,回头是岸。”柳丽娘喝了一声。
两方对敌,切忌的就是破了一口真气。而柳丽娘这一开口,便在伸手上处于下风,柳丽娘的师妹趁机压迫上去,逼得柳丽娘连步后退,恰也是这样,令柳丽娘和“老太婆”之间有了间隙。
刘愈当下一笑,柳丽娘这是知道他的长处,故意后退来发挥刘愈所长。这么夫妻同心的事,刘愈当然不会不领会。
“砰!”刘愈当下便是一枪,直接命中柳丽娘师妹的胸口。
这一枪下去,柳丽娘的师妹便好像断线风筝一样,退后数步,被一众侍卫逼到墙角。但摄于老太婆手上的剑,再加上刘愈又没有明确命令是要死还是要活,侍卫们并未起身上前。
“呦!老前辈,这是您吗?”刘愈吹了吹枪口,笑着靠近上去问道。
柳丽娘一番打斗,身体也有些疲累,走过来,顺带白了刘愈一眼,似在责怪他“调戏”她师妹。
“臭小子,老身还当是谁,原来是你!”虽然柳丽娘的师妹没有以老态龙钟的扮相出现,但毕竟脸上蒙着黑布,黑布下面也是一副老态,此时执剑相向,喝了一声。
刘愈笑道:“晚辈许久没见到老前辈,还想当面相谢您。救晚辈这条胳臂呢。”
柳丽娘的师妹瞅瞅刘愈。再看看刘愈身后的柳丽娘。登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冷笑起来,笑的很凄厉,道:“臭小子,当初老身让你杀了她,你居然跟她走到一块去了。老身觉得你,离死也不远了!”
刘愈正在想怎么把这个老太婆活捉,逼问出天书的下落,却见老太婆突然一头“撞”向身后的墙壁。就在众人不解她到底要做什么。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突如其来的爆炸,来的极为猛烈,连大地都在颤抖,而随着这一声爆炸,大宅不远处的几所房屋,瞬间被夷为平地。就在刘愈趴在地上大石后躲避时,老太婆柒夜循着机会,窜上墙头,一溜烟没了影子。
刘愈再站起身,却见老太婆已经没了踪影。心中恼恨失去抓住她最好的机会,连柳丽娘也隐隐有些失望。
“怎么会这么巧。发生爆炸?”刘愈嘀咕了一声,稳定了一下心神。此时大多数的侍卫也是将将收敛了心神,都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状况。
瞿竹去检查过,回来才通报,说是一个埋藏火药的地点发生爆炸,才有了刚才的猛烈像是地震的反应。
刘愈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不但是三清教的秘密据点,还是一个秘密的地下军火库。
很快,负责打头阵的连乎生也带着人回来,他已经完成了对地道的突击,押着一批活捉的乱党回来回报。
“当家的,下面的地道,我们已经通开,地道四通八达,我们也不知道到底通往哪里,抓着几个人,还有人在下面继续搜查。若是属下所料不错,应该是有些乱党闻风先遁了,应该第一时间在城内搜索。”
刘愈暗想,这么一座小小的朗县县城,就有这么四通八达的地道,还有秘密军火库,看来三清教在长安城周围布置的力量对长安城还是颇有威胁。是时候在周围所有的郡县展开一次撒网的搜查,一边对三清教的教徒进行清剿,一边挖掘藏在地下,别有目的的乱党。
“官府的人应该很快会闻讯赶来,不用我们操心。”刘愈说了一声,人往被按在地上的朗县县尉唐柄走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唐柄听到一群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喝问道,“敢在县城之内造反,是不想活了!”
刘愈走上前,冷笑道:“你个小小的朗县县尉,也敢这般造次,跟乱党有所勾结,你是觉得朝廷不会察觉你的行径,你一辈子可以抽身事外?”
唐柄本来还很嚣张,听到刘愈这般话,心里便也胆怯了。虽然他还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但刘愈这番话,已经戳中唐柄的软肋。
“把他头抬起来,让他看清楚,我这个造反闹事的人,是谁?”
唐柄的头,被人扯着头发按着脖子提了起来,唐柄见到面前站着的人,当下便是一惊。别的地区郡守或者县尉,或许不知道刘愈的样貌,但在关中,所有郡县的首脑都是见过天子和摄政王的,而作为长安城周围的县尉,他也进长安城谒见过天子和临王,这也是官场的基本规矩。
政治核心周围的郡县,总是会受到比别的地区更大的注意。虽然朗县不起眼,可朗县毕竟是长安城卫戍的一部分。
“临王?”
“认得本王了?”刘愈一脸冷笑,却也没跟这个唐柄再纠缠下去,他也不需要当场逼问,一些事,已经是很明了的。关于地道里的情况,刘愈相信很快就会有详细的情报传出来,这个唐柄只需要去严加审问一番,不容他抵赖。
“当家的,我们……发现一个密室。”一名侍卫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对刘愈汇报。
“密室?”刘愈没觉得有多意外,道,“密室里有什么,金银财宝还是火器兵刃?还是满满一密室的火药?”
那侍卫脸上的惊恐,绝不是装出来的,他看到某样东西,能让他震惊到这地步,足以证明里面的“东西”很意外。
侍卫走上前,在刘愈身前低声说了一句,准确来说是几个字,刘愈当下也怔在当场。刘愈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是什么。
柳丽娘好奇打量了刘愈一眼,她不明白,为何刚才刘愈好像还很不屑那密室里有什么,现在刘愈却好像被人点了穴,这明显也是震惊到极点的状态。
“走!”
刘愈喝了一声,马上带着连乎生和瞿竹等人,再加上侍卫,往发现密室的地道里下去。柳丽娘紧忙阻止道:“王爷,下面……太危险,还是把东西起运上来……”
“丽娘你也来吧。”刘愈苦笑一声,“下去看看,有些事,看看也无妨。”
柳丽娘也骤起眉头,这件东西,居然要让她也下密道。要知道先前的爆炸,令周围的地面都不太稳固,要是再发生什么爆炸,直接地道塌了,人被埋在下面当如何?
刘愈连危险都不顾,那显然下面有比这危险,更重要的东西。
柳丽娘带着疑问,一起走下地道。
一下来,便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伴着血腥气。地道里也很潮湿,就好像地牢一样,不见天日的地方,总是会这般肮脏。
柳丽娘掩着口鼻,随着脚步匆匆的刘愈一起往地道内部走去,而前俩举着火把引路的侍卫走的更快。
等到了密室之前,柳丽娘便觉得那不似一个密室,倒好像一座牢房。外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个油灯,而几个像是牢头一样的人,有死有伤,活着的也被押在地上。而在里面,则是木栅栏的牢笼,在笼子里,有个披头垢面的男子,正抬着头,好奇打量着外面发生的状况,手里还在用一根木棍扒拉着地面。
那模样,就好像丧家犬一般。虽然人是很肮脏不堪,但那双眼睛,却很有神,就好像在这苦难的地牢囚禁中,也能苦中作乐,没什么烦心事一样。
刘愈看到这人,脸上不由便是一阵大笑,这笑中居然还有些别的意味,柳丽娘仔细看了看刘愈,刘愈脸上居然掉下两滴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刘愈的好徒儿,也是曾经大顺朝的帝王,苏彦。(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九章 帝王安乐志
曾经的帝王,如今却落得阶下之囚,不禁令柳丽娘感觉到几分叹惋。难得的是,苏彦身陷牢笼之中,却好像没多少抵触的心理,就好像早就料定了自己会有这般下场一般。
“什么人?”苏彦见到外面火光处处,遮着眼睛喊了一声,“师傅,师傅,是你吗?”
本来是要救助苏彦的人,但见到苏彦这般光景,没人敢上前。礼数上不好说,虽然苏彦现在名义上是大顺朝的南王,可他也毕竟是曾经的帝王,在顺朝对内对外战争的光辉上记下一笔的人物。现在面对他,很多人都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接受。而唯一能放开这种拘谨的,在现场也只有刘愈一人。
“还不救人?”刘愈神色平静下来,让侍卫上去把牢门砸开,如此苏彦也终于从牢房里出来。
很低矮的牢笼,出来以后,苏彦连身子都站不住,不过他脸上精神也好多了。见到刘愈,他脸上虽有笑容,但并未显得太激动。
“师傅,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苏彦笑容中有些憨直,道,“自从我被他们抓了,我就知道师傅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苏彦被关押久了,人有些絮叨,说了两句,突然身体不支,直接往地上倒去。
“来人!扶南王出去休息!”
刘愈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和地点,把失踪有近十个月之久的苏彦给寻到,刘愈当初去岭南,也是以为苏彦被岭南的军事势力绑架或者杀害。刘愈也没料到。绑架苏彦的跟三清教的人有关。而三清教的人。为了政治目的,没有杀苏彦,反而是囚禁着他。
刘愈马上便想到一个人,楚王苏哲,这应该是苏哲的杰作。若这是事实,有一点很麻烦,那就是曾经在岭北袭击朝廷的神秘武装力量,应该是隶属于苏哲的势力。那些神秘武装的强悍,连霍病都奈何不得,刘愈也感受到背后叛军力量的强大。
刘愈从地牢里出来,久久没说话。被冷风一吹,刘愈的心境仍旧没平息下来。
柳丽娘走过来,想安慰几句,但她却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在柳丽娘心中,曾经也以为是刘愈为了帝位的稳固,而把苏彦给“除掉”,当下顺朝朝廷不少人也这么想。可今天当柳丽娘见到刘愈见到苏彦时的态度,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刘愈心中,苏彦虽然跟他是政敌,但刘愈却没有杀他的心思。这是很难得的。
苏彦的存在,终究是对大顺朝皇室稳定的不利因素,柳丽娘心知这一点,那柳丽娘看来,刘愈不会不知。刘愈跟苏彦也算是起于微末,这种师徒关系,就算再牢固,也不至于会相惜到不忍去杀的地步。柳丽娘历来认为刘愈是做大事的人,对有损他利益的事,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丽娘,没想到他还活着。”刘愈突然好像是回过神来,看着柳丽娘叹了一句,就好像是找到个人在倾诉一般,“以前,我以为他已经死了,还为他立了衣冠冢。”
“啊?”柳丽娘惊呼了一声,刘愈为苏彦立衣冠冢?
以柳丽娘的情报系统,对此事可说是一无所知,相信世上除了刘愈,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刘愈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对苏彦“去世”的哀思,苏彦崛起靠的是刘愈的帮衬,但刘愈的崛起也是靠苏彦跟皇家的关系。这点只有刘愈最清楚。
“人没事,总归是件好事。”柳丽娘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随便敷衍一句。
刘愈点点头,看着远处,忽而有些失落。柳丽娘从这神色中察觉到一种思考,她明白,现在既然苏彦没死,刘愈接下来便有一件棘手的事,那就是如何安置苏彦这个曾经大顺朝的帝王。
刘愈带着侍卫和人马往客栈方向行去,而此时朗县里的衙差也都已经闻讯赶来,得知是临王亲自驾临,这些衙差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之前的爆炸已经惊动了小县城里的居民,朗县里的人现在都知道,县城里出事了。
刘愈让瞿竹去负责跟朗县里的官员和守备营的人接洽,主要是处理朗县县尉唐柄的事。虽然刘愈是临王,但突然这么带兵出现在城里,还把朗县县尉给拿了,总要给朗县人一个交待。而唐柄的罪名,便是跟乱党有勾结,说是乱党,朗县的官员也并不知道这乱党到底具体指谁。
刘愈把大本营暂时设在来时住的客栈里,继续搜寻三清教的余党。
刘愈在地牢里发现了苏彦,之前也看到了柳丽娘的师妹,但却没知道被老太婆迷晕的那个少女。那少女便好像是凭空失踪了一样,令刘愈感觉到很诧异。照理说,老太婆把徒弟迷晕,再让三清教的人扛走,是为了解决这些教徒的生理需求,但纵观地牢里那些人的衣衫,都很整齐,也没见到有妇女,或者是其他别样的东西。
少女迷晕,被他们扛走,到底是为什么刘愈反而不太能确定了。
“将军,南王殿下……已经醒了。”刘愈站在客栈院子里思考这问题,连乎生走过来说道。因为事情已经结束,连乎生也恢复了对刘愈以往的称呼。
“嗯。”刘愈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带着连乎生和柳丽娘一起进房里看过苏彦。
此时苏彦躺在床上,一脸的倦容,刚才的好精神也不见,反而就好像苍老了许多。脸上胡渣也多了,好像是长大了不少,但在刘愈眼中,他还是那个喜欢弄奸耍滑,不学无术的市井混混。
“师傅,您来了?”
见到刘愈进房,苏彦想坐起来,但身体近乎虚脱,连坐起来都感觉几分无力。
“不用起来。躺着说话就行。”刘愈道,“现在就把自己当成病人即可。”
苏彦笑嘻嘻道:“师傅说的什么话。徒儿身体好的很呢!咳咳。其实就是有点小病。在地牢里那么久,不通气,也不能出来走走,可能是染了点小恙,稍微恢复几天,一定活蹦乱跳的。”
刘愈也没想到,苏彦被拘押大半年时间,见到他。虽然人憔悴了些,却能保持这么一种乐观的状态。
刘愈心中不由一叹,这苏彦,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本来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锦衣荣华。不管是他大哥继位,还是他二哥继位,都不会拿他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亲弟弟为难。偏偏是皇家权力的争斗,导致他的大哥和二哥反目,被淮王找准时机。连他自己,也不争气被赶出皇宫。
苏彦少时荣华。少年却流落街头,经历了市井百姓平常的生活,甚至连平常百姓都不及的生活他也经历过。他三餐不继的时候也不少,去蹭吃蹭喝的时候也不少,刘愈心想,若是苏彦没有这么苦中作乐的乐观心态,也许他早就成为街上一堆枯骨,今天也不会躺在这里。
“先休息两天,带你回长安城。见见小鱼,还有……你儿子。”刘愈道。
苏彦听到自己有儿子,眼睛也亮了起来,欣喜道:“师傅是说,我……我有后了?”
“嗯。”刘愈点头,“你儿子也挺好,还没名字,本来打算等他过了一岁,再找不到你,为师帮你孩子取名字。现在你得脱,名字还是由你这个父亲来取。”
苏彦精神倦怠,听到自己有孩子,突然好像幸福了很多。眼角挂着泪,就好像是这几个月来的煎熬收到了回报,他总算可以活着等到被人救出,见到自己的亲儿。
“小鱼……她还好吗?”
刘愈再点头,却也不由一叹。刘愈想到的是曹怡,若是没有曹怡,他和苏彦的关系也不至于闹的如此之僵,如今苏彦已经不可能再回归帝王之位,不过他的存在,还是给皇室的稳定带来一些麻烦。
“师傅,我想回到京城……不去南边,行吗?”
趁着刚被救出来,苏彦又提出一个请求,他觉得现在不说,以后便没机会让刘愈答应。
他本来觉得刘愈可能会答应他,让他留在长安城,但刘愈最后还是狠了狠心,摇头道:“你还是要到自己的藩地去。不过现在南方已经平定,我会把你安排到别的地方,找个繁华的城市,让你当个闲散的王爷。”
苏彦听到刘愈不肯让他留下,还是有些失望,不过失望是暂时的,他很快又很高兴道:“只要不去那些鸟不拉屎,只能玩蟋蟀的地方,都成。”
刘愈一笑,原来苏彦判断城市繁华与否的标准,就是那里蛐蛐的品种。
刘愈跟苏彦闲聊一会,便觉得苏彦精神还是有些困顿,便让他休息,而刘愈则与柳丽娘等人出门。苏彦在地牢里关押了大半年时间,难得出来,刘愈也想让他在高床软枕上睡个好觉。
刘愈出来,瞿竹那边也已经过来,对于一些被捕获的跟乱党有关的官员,以及三清教成员,已经初步审讯过,他也是过来汇报情况。
情况基本没有出刘愈所料,三清教在朗县里设立了这个秘密的据点,除了藏了一批火药,还藏了大量的兵刃,用作日后起事反抗朝廷所用。刘愈这次可说是误打误撞,发现了三清教的这个阴谋,顺带救出苏彦,刘愈心中感觉侥幸的同时,他也意识到,现在三清教对朝廷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三清教,从开始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宗教,但牵扯上政治之后,宗教的性质已经发生改变。如果苏哲趁机靠着三清教来谋逆,刘愈没有太好的办法。
“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人,比如说无定师太的身影?”刘愈问了一句。
瞿竹回道:“我们已经封锁了朗县各个城门,后续兵马也陆续赶过来,我们也会在周围县城寻找,再根据那些人的招供,顺藤摸瓜,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刘愈点头,现在有这结果,已经是难能可贵,也不饿能再苛求太多。能捣毁这个秘密的军火库。就已经算是解决了一个大患。
“把那些三清教的教徒。再严加审讯!”
刘愈知道。现在这些三清教的教徒,已经不再是纯粹意义上的教徒,他们更像是以宗教为掩饰,一批神秘的武装。三清教不过是他们打着的幌子,这些人应该压根就不信有什么神明的存在。
瞿竹领命而去,而刘愈则把能用的人马调派了一下,让人继续去城里的地道里挖掘线索。
…………
第二天上午,苏彦已经睡醒。换过一身衣服的他。显得精神奕奕,甚至好像比当初当皇帝的时候更有风采。刘愈见了他这光景,不禁皱眉,这哪里是刚从牢里出来的,简直是刚出去旅游散心回来,准备施展手脚大干一场的。
“师傅,怎么样?”苏彦像刘愈展示了一下他的新衣,“好像瘦了点,袍子宽大了些,不过还挺好。回去见到小鱼和儿子,他们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吧?”
恢复自由。苏彦更加迫切想回去见老婆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本来刘愈还想让他在朗县里休息两天,恢复一下元气,现在看起来,完全没这必要。苏彦心理上的自愈能力高的吓人。
“还不错,你不需要再休息会?”刘愈算了算时间,从昨晚苏彦过来,到现在,前后不过三四个时辰,以前就算是睡觉,苏彦每天的睡眠也不会少于四个时辰。
苏彦属于那种比较懒,而且不想去管闲事的那种人。
“本来我也想多睡会,但不知怎的,看见阳光,我就睡不着了。太奇怪了。”
刘愈心想也是,这小子半年多没瞧见阳光,现在突然周围一片敞亮,他便感觉到害怕,他现在应该是更害怕有光亮,更想躲在暗影里当个缩头乌龟。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回长安城?”
“明天吧。”刘愈道,“今天还有些事要处理,顺带你可以多休息一会,不用太着急。”
苏彦笑道:“师傅,休息什么的好说,就是,肚子太饿,吃点东西,不觉得饱。”
苏彦在地牢里,吃不饱饭,睡不好觉,连呼的空气都是臭的,便是这样,还能保持这么乐观的心态,刘愈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此时客栈的人都已经醒过来,昨夜因为他们被迷晕,城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一概不知,此时迷迷糊糊地起来,客栈里住着的一群客商,居然变成了官差,而朗县那些原本眼高于顶的官员,现在却在客栈外面恭敬地等候。
这些人不敢问什么,做好了饭菜,不断给苏彦送过来。苏彦吃了一顿,不觉得饱,便又吃了一顿。
“师傅,您不知道,我在里面,那些龟儿子的老虐待我,不给饭吃。他们还说我曾经是皇帝,现在皇帝被他们看着,他们好像很有面子一样。后来我就不理他们了,管他们给不给饭呢,反正我知道,既然关着我,就是不想让我死,我不吃他们还会求着我吃。”一边吃饭,苏彦也讲着他在地牢里的生活,“再后来,看我饿了两天,他们果然就过来给我送饭吃,还改善了伙食。我很高兴啊,马上去吃,这一吃,他们马上知道我耍心眼,然后便又饿着我,然后就是三四天不给吃喝,有时候我都饿晕了。”
刘愈听他在那诉苦,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当一个聆听着。
“那有什么人去见过你?”刘愈问。
“什么人?没什么人,开始我也想啊,到底是哪个龟儿子这么不开眼,居然把我关起来,他们不知道我现在不是皇帝了,他们绑我也捞不着好处?后来我再想,管他呢,只要活着就好。每天我就在那数草根玩,把草根想成是一个个的小士兵,然后让他们打架,一堆一堆的开始战争……我想试试学师傅那样,指挥千军万马到底是怎么个事,后来才发现,草根没那么好玩,不像人可以自己跑,还要我用手去推,太没劲。”
刘愈一笑,没想到苏彦被关押着,还有这么好的“娱乐项目”。拿草根想象成士兵,然后开战,就好像是沙场点兵一样,有点领袖气质了。
“这次回去,你打算怎么过日子?”刘愈再问。
“还能怎么过,就那么过呗。其实这些日子,没事的时候我也想,其实我还真不是当皇帝的料,当初父皇没选择我当皇帝是对的,如果没有师傅,没有四皇姐还有……袁相,我什么都不是,我干的那些事都太幼稚了。这些日子,我就在想,如果能回去,开个菜园子,跟小鱼生一堆儿女,每天在菜园子里跑来跑去,那可真是有意思的多,什么王爷皇帝的,太麻烦,还是当一个普通人更有意思。”
苏彦说着,不由开始冒泪,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这点倒让刘愈没想到。
“怎么了?现在不是出来了?为师不但让你去当藩王,有你自己的土地,你要开多少的菜园子都行。这样,不是心愿达成了?”
苏彦在那哭着,听到刘愈的话,突然又嚎啕大哭起来。就好像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一次性全部倾泻出来。
“师傅,我就是难过,也不知怎的了。我就想,我父皇凭什么看不起我,他凭什么要把我扔了,难道,我不孝敬他老人家,还是说,我本来就是个窝囊废,只配当个农夫,种种菜园子?”(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章 骤起的杀机
苏彦心宽,表面上看起来不会有什么事想不开,但他感觉到悲的时候,那是大悲。从地牢里出来,苏彦像是要检讨前半生的得失,哭起来没个完。
刘愈安慰几句,实在听不下去他的唠叨话。这些话,虽然是在诉说,却也好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第二天,刘愈便动身回长安城,顺带也用马车把苏彦载上一起回去。苏彦自从那一天的哭诉之后,话突然少了许多,对刘愈的态度也转而变得生分。刘愈突然感到,两人再见时,苏彦对他的敬重和热情是伪装出来的,遭逢变故的苏彦逐渐在成长,经历从体貌到心理上的蜕变。
一天的路,刘愈分了两天走,刘愈没有太着急。不过一天下来,路却走了八十多里,第二天上午便也就回到长安城。
刘愈带了南王回来,朝廷官员已经提前收到风声,在得知苏彦这一年来的遭遇后,朝臣自发出来迎接,最后韩升一合计,为了不令刘愈为难,以他自己为首亲自带官员出来迎接,这样迎刘愈和南王一起迎,外人也不会有什么闲话。
刘愈回长安城走的是西门,远远的便看到城门口戒严,官员列队在等候。这情景,让刘愈感觉到几分陌生,这些平日里为争权逐利都快放弃原则的官员,竟然会为苏彦的归来而迎接,这让刘愈也颇为意外。还没到城门口,刘愈便感受到苏彦在大顺朝官员心目中的地位。
“一日为君王,终身是君王。他错的,只是信了我这个师傅而已。”刘愈骑在马上叹了一句。这句话。终究只被柳丽娘一个人听见。柳丽娘看了刘愈一眼。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到长安城西门前的那些官员身上。
刘愈一行抵达城门下,韩升亲自过来迎接。刘愈没有摆架子,亲自下马还礼,顺带也让苏彦出来跟官员们会面。本来官员很担心现在的苏彦“不成人形”,但苏彦从马车上走下,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那些官员脸色反而更忧。
刘愈跟官员们寒暄几句,刘愈也顺带说了天子銮驾将在第二天回长安城的事。韩升明白刘愈的意思。刘愈送苏彦回来,会马上再出一趟城,去迎天子銮驾,刘愈是想让韩升照顾苏彦,也是想让他看紧苏彦。
进了城,刘愈跟韩升同行,韩升道:“刘小兄,看你忧心忡忡,似有什么忧虑。你放心去,一日工夫。城里不会出什么乱子。”
刘愈叹口气,把在朗县里的情况大致跟韩升说了。韩升本来以为刘愈去一趟朗县。不过是去追捕几个“乱党”,没想到在朗县里居然有火药库,而且有大批的乱党在内,甚至连官府也跟乱党有勾结。朗县地处长安城周围,属于天下脚下,天子脚下尚且如此,韩升意识到问题的紧迫性。
刘愈道:“当初在岭南,霍病被一批乱党围在山城里,几个月未有寸动。若这些乱党为祸于长安城,必将有一番乱事……”
韩升没再说话,思索了很久,韩升才叹了一句:“事情总有解决之法。”
虽然像是安慰的话,但刘愈的心却没有因此安下来。韩升现在主持朝政,他所了解的都是如何安邦定国,对于乱党和阴谋的事,韩升从来都不过问。但刘愈知道,韩升能在先皇一朝屹立不倒,那是因为他懂得如何抽身事外,也懂得如何灵活应变,不是韩升没能力管,他是不去管,否则以韩升的本事,当个帝王都不为过。
现在苏彦回来,本身一潭水,在内部搅浑了。如果刘愈不能妥善处置苏彦,那朝廷内部就会出现动荡,在大顺朝百姓心中,什么苏哲他们不认识,但就是一个黄口小儿也知,苏彦是皇帝,是被权臣刘愈赶下台的。
送苏彦回城,刘愈让苏彦直接往曾经的九皇子府而去,但苏彦却不去,心里上好像有些不愿回忆往事。踏足到内城门口,苏彦突然一转头,对刘愈道:“师傅,我能呆在城外,等小鱼他们母子过来吗?”
刘愈策马靠近马车的方向,问道:“到了长安城,你不进去?”
苏彦很坚定地摇摇头,道:“师傅,我也想回去,但我到了这里,突然觉得我还是不适合留在长安城。我留下,会给师傅带来很多的不便……”
说出这番话,连一边的柳丽娘都对苏彦高看一眼,之前还嚷着回长安的苏彦,到了家门口,居然不进去。
刘愈心想,难道是苏彦刚才见到官员列队出来迎接他,突然感觉到危机,不敢进城?
“你不想进去,也由着你,为师暂时把你安置在外城,小鱼母子,很快出来跟你相会。”
苏彦听到刘愈这么说,咧嘴一笑道:“谢师傅。”
刘愈一边安排马车把苏彦送到外城的官所去休息,一边却也在忧虑着一些事情。这次初见苏彦,让刘愈感觉到苏彦还是那么个不成器的小子,但才两天时间,他对苏彦的印象便彻底改观。苏彦的成长之快,超出了刘愈的想象,苏彦能忍着牢狱之苦,苦中作乐,然后尽付笑谈跟他这个师傅兼仇人侃侃而谈,也会情绪失控,哭诉一番。也能像今日这样,识时务认大体,甚至过家而不回……
刘愈心中升起愧疚之感。苏彦的改变,或许是一种成长,更是一种为势所迫被逼无奈的改变。正是外界给苏彦的压迫,让让他放弃心中所追求的生活,转而去期冀另一种不切实际的生活。
苏彦向往的是快乐而自由,但在被推上皇位之后,他被迫去学会承担;在面对政治斗争的时候,他被迫去学会背叛;在面对师徒反目,被赶下皇位时,他又被迫去学着求全;在被囚禁之后,他又被迫去学着忍辱偷生。
如今他从地牢里出来,身无牵挂事,总算不用再当皇帝,不用去忍辱偷生,他却被迫去学着虚以委蛇,甚至连自己真实的想法都不敢表达。慢慢的,他自己都不知什么是自己原本所追求的,曾经向往快乐的少年,居然会憧憬起宁静的田园生活,这不是在被逼着做完太多不愿做的事之后,心理疲惫,想去解脱?
刘愈突然感觉到自己是苏彦失去本性的罪魁祸首,当初若不是他想保全自身,就不会篡改老皇帝遗愿,把苏彦送上皇位。苏彦当他的闲散王爷,就不用经历这么多“被迫”。
想的事情太多,刘愈自己也有些疲累。再想想,他自己便也就想开了一些,毕竟,他自己也是为势所迫,很多事,也不是他自己所愿。当他现在身处在这个位置,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该追求的是什么。到底是宁静而无忧的生活,还是轰轰烈烈的人生。
刘愈没有亲自送苏彦到官所,而是先回了皇宫,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务。
韩升为相,很多事都能自己处置,只有韩升自己做不了主的,才会交给刘愈来处理。在尚书台,刘愈把一些公文批阅完,突然觉得治国安邦很简单,只需要按照一种既定的步骤来做便可,就算是一些需要涉及到数字和论证的东西,也不需要自己操心,下面的人会处理的很好。
“韩老哥,下午我便会出城。城里的事,还要麻烦你处置。”公文处理的差不多,刘愈起身要走,对韩升交待了一句。
韩升道:“放心。”
刘愈点点头,走出门外,突然想起什么事,想回去跟韩升说。再一想,又暂时先放下。
刘愈径直去了内廷,见了刚接进宫的李遮儿和司马璇儿。二女进宫之后便惶惶不安,刘愈回来,还没等说一会话,刘愈便又要离开。
刘愈跟家里的女眷聚少离多,而李遮儿和司马璇儿能见着他的时候更少。此时刘愈回来,刘愈脸上似乎带了很多感慨,言语间神色也显得很凝重,李遮儿和司马璇儿没敢多问,直到午饭后,刘愈再次离开。
这次刘愈出城,是为迎家里的女眷。本来刘愈也操心过,怎么跟家里女眷说李遮儿和司马璇儿的事,但现在更烦心的事一压心,这点麻烦反而不算是麻烦。
自从苏彦那一哭诉,刘愈心便沉了许多。这种感觉令他很压抑。现在刘愈想想,可能是自己的负罪感作祟,觉得亏欠苏彦太多,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可当他带着人马出城,往城东去迎接天子銮驾的路上再想此事,觉得好像有一股念头在他内心升起。
杀了苏彦!
这念头一起,骑在马上的刘愈也不由一惊。
这不是刘愈第一次升起这念头,当苏彦被赶下皇位的时候,刘愈便想过杀了苏彦。因为当时是你死我活的地步,苏彦对他下手,那他也没什么可留情。可当他知道曹怡的事以后,他才把怒火转移到曹怡身上,认为是这女人挑拨他们师徒的关系。
这次再见到苏彦,刘愈想的是让他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没想过要杀他。但当苏彦那一番质问,却让刘愈意识到,现在的苏彦,如果再登上皇位,他不再是一个任由别人宰割的昏聩皇帝,他会成为千古明君。
而恰恰,刘愈是不能让这一切发生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一章 狠人有狠招
刘愈本来去信,说要提前几日到潼关等候家里的女眷回来,因为朗县的事,刘愈耽搁了两天。等刘愈一行跟天子銮驾会合,距离长安城不过六十里,前后用不了一天时间便可抵达。
关中之地多数平坦,陆也较为好走一些,天子銮驾走的也不快。刘愈见到徐轩筑和琪儿,以及韩家姐妹,少不得温存一番。本来第二天一清早便要启程,但銮驾队伍却延迟两个时辰出发。这一延迟,能否在黄昏时回到长安城还不好说。
刘愈一宿都跟家里的女眷在一起,而女眷中,自然也包括了他的长女。
婴孩出世已经有一个多月,长的也很快,刘愈再见到,简直不敢认识这就是之前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婴儿。到第二天上午,銮驾出发之前,刘愈才从大帐里出来,会见了銮驾一行中的随行官员,其中便包括被刘愈一手提拔,办理了淮北省逆案的廖明升。
“王爷,刑部那边的公文去到洛阳城,下官给您带回来,您是否要亲自过目?”廖明升见到刘愈,不谈私人感情,直接入正题谈公事。
案宗刘愈早就看过,对于淮北省的逆案,刘愈也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不再想去过多的追究。
“案子的事先放下,明升,你随本王回长安,可是想好要做什么差事?”
刘愈突如其来的问题,倒让廖明升大吃一惊,现在刘愈居然问他想要什么差事。他以前不过微末小吏,刘愈给他什么差事。他就当什么差。现在刘愈让他选。他哪里敢选。
“王爷,您有什么要派下官去做的,尽管派便可。下官,只需要做一个小吏,在王爷身边鞍前马后……”
刘愈一笑,这个廖明升,从来都是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说是“小人”的典型。
现在的廖明升。比他刘愈都要识时务,将来大权在握,当第二个刘文严也说不定。这样的臣子,不但会是佞臣,而且是权臣。这样的人也许历史上会留下骂名,但对于君王治理国家,却多有好处。
“说起来,本王现在还真有一件棘手的事。”
刘愈让侍卫拿过来一些案子的资料,都是近来长安城三清教的案子以及朗县案子的细则,刘愈直接交给廖明升。让廖明升先看过,叫他给一些意见。
廖明升很精明。当他看到这些案宗,马上便知道刘愈要做什么。一个帝王,绝对不会容许国家内有第二个超出君王至上权力机构的存在,廖明升明白刘愈是要对三清教下手。
“王爷,这三清教,背后应该与什么人有联系吧?”廖明升一语中的,谨慎地看着刘愈问道。
廖明升能察觉到,刘愈手底下的能人很多,不找其他人来问案,单找他,不是看得起他,而是与他有些关联。而现在廖明升帮刘愈做的事不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淮北省的逆案,那案子,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就是楚王苏哲。
楚王苏哲的失踪,被刘愈视为心头大患,这点廖明升也是知道的。而民间所传,刘愈是篡夺了楚王苏哲的皇位,这点廖明升同样是心知肚明。
“没错。”刘愈直言道,“这案子,就交给你来处置。一些人也会归于你来调配,不知明升你,可是有什么建议?”
廖明升道:“王爷,这案子说起来复杂,本身也不复杂。说起来,不过是一群乱民在闹事而已。若然让下官来办此案,长久来看,可以教化民风入手,或可从根源上杜绝三清教的传播……”
“教化民风?”刘愈一笑,未置可否。
廖明升陪笑一声道:“王爷见谅,下官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下官以为,王爷希望下官这么做。不过呢,这教化民风之事,短时间内未能奏效,也可能会适得其反。下官还有一策,或许能马上奏效。”
刘愈看了看一脸自信的廖明升,心说这很懂得人情世故的廖明升,居然也卖起关子来了。刘愈心想,廖明升应该很清楚他很在意这案子,有话肯定会直说,若他卖关子,其中必有一些缘由。
“明升,你直言无妨!”刘愈催道。
廖明升道:“王爷,不如再以下官,在东宁府办案的手段,侦办此案。不知,王爷可否授权?”
廖明升说着,跪在地上请旨,其实也是在向刘愈“告罪”。
廖明升这话一说完,刘愈便一笑,廖明升这是要逼得朝廷跟普通百姓为难。
说起在东宁府的案子,当时廖明升不过用的是“狠招”,就是事有牵连,一个都不放过。不管是被栽赃诬陷的,还是确有其事,先拉来审问一番,把案子越闹越大。
本身淮北省的谋逆案,不过是一伙儒官,最后却牵扯出上万的罪犯。如果今日再如法炮制一遍,在长安城闹出的风云,将更大,因为现在整个关中,信封三清教的教徒何止十万之数。
正是因为刘愈开始时防治不及时,才会有今天三清教的蔓延。刘愈一直下定不了决心去堵,是因为他不想把大顺朝的根基,关中给闹乱。
刘愈想以安来平息此乱,但显然是杯水车薪。现在廖明升主动请缨,以雷霆手段来处置关中三清教为祸之事。刘愈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外人动手,刘愈可以毫不留情,但这次却是要对关中百姓下手,若有顽固的教徒,刘愈不知道到底是该杀还是该仁慈。
“明升,你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刘愈目光突然有些锐利,打量着廖明升问道。
“王爷,其实下官所想,王爷也并非不想迅速平息此案。只是此案涉及人等众多,王爷若怕得罪百姓,那一切不如由下官来做,下官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
刘愈叹口气,这种事,事后2要担骂名,岂是他一个廖明升能担得起的?以后说起手段残忍的人,还是会牵扯到刘愈的头上。
虽然很久很久以后的时代,会崇尚于信仰自由,那他现在所作,就是在跟这一点相违背。刘愈本来也不想去干涉别人信仰的问题,但的确,三清教威胁到了朝廷的正统。
“明升,本王可告诉你一句。若然把此事有关人等全都落罪入狱,恐怕整个长安城一个人都将不存,就连本王,说跟此案毫无关系,那也不可能。”
刘愈这么说,等于是先跟廖明升说清楚。这案子,牵涉人太多。当初,刘愈也利用过初期时候的三清教,给城中灾民希望。刘愈也是间接推动三清教发展的帮凶。(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二章 齐家
案子刘愈仍会交给廖明升来办,但刘愈没有马上下令,他要等待一个时机,也就是一次朝会。銮驾回长安城后,会有一次大朝会,刘愈届时也会把官员的任免、岭南一战的论功请赏以及朝廷接下来的施政方略做一番阐述,而到时,刘愈也会提出在顺朝内剔除三清教的决定。
銮驾即将起行,一个人刘愈不得不去见,便是刘愈的老爹,定国侯刘兆。
这次征南一战,刘兆虽然不是统领全局的,也不是风头最盛的,却在战场上立下功劳。现在满朝上下,对定国侯的褒奖之声不绝于耳,主要问题是两个,一来刘兆是先皇一朝的老臣,再者他是临王刘愈的父亲。在这样背景之下,刘兆想不出风头也难,他带兵南下,在平定岭南中又立下还算赫赫的功劳,便也是在这样背景之下,朝中上下,对请封刘兆为王的奏本也多了。
刘愈跟刘兆一向话不投机,这次见面,刘愈也没多说话,而刘兆也摆着一副脸色。父子二人只是就关中内防务问题,以及大军回关中后遣散问题说了说,没什么特别,一切都是按照旧制。
等把公事说完,天子銮驾即将起行之前,刘兆才突然说了一句:“刘家在朝堂上,不能势单力孤。”
刘愈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在琪儿登基之后,刘愈可以说已经荫庇了刘家不少的子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当初的门子刘五现在也在军中做的风生水起。而刘愈的兄长曾经为官的。至少也是官复原职。而没做官当兵的,现在也进入官场和军中。刘愈别的不多,兄弟姐妹不少,这些人,有很多只跟他刘愈说过一两句话的,刘愈一样也没亏待。
就这样,还怎么“不能势单力孤”?
“父亲的意思,是怎样?”刘愈毫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刘兆脸色很不好。刘愈这么说,等于是表示“不识相”,要让他把话直说。势单力孤的意思是个人都好理解,其实刘愈也不可能不明白,说白了就是多提拔一下刘家子孙,让他们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显然,这是刘愈所不愿的,而刘兆武夫出身,自然想光耀门楣,而忽略了一些避讳的事。
刘兆语气不善道:“你的兄长。平日是如何待你的?难道忘了他们的恩情?现在,不过要你给他们升升官。这点情义都不讲?”
这句话一说,刘愈也彻底明白了,感情刘兆已经把朝廷当成是刘愈的后花园,可以任凭他随意做什么事。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刘愈在做升迁任免时候尽量做到公正,否则他一个带兵的,还是个篡位的,连赏罚分明都做不到,如何立威?
刘愈有时候觉得,这个老爹虽然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属于大顺朝缺不得的良将,但他在政治上缺乏敏感度。当初跟三皇子走的近,就令刘家遭过一次殃,而他辅佐苏彦继位之后,刘兆又公开“谋反”,这简直是父子相斗。现在说这些,只能说明一件事,刘兆除了自身利益之外,很少去关心其他的东西。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再议。”刘愈没说拒绝,当然也不会同意,甩下一句便离开。只留下刘兆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刘兆也老了,眼看奔七十,封不封王的他不在乎,但他的这些子孙,却是他的心病。
本来他以为,可以靠征战沙场为刘家奠定基业,而他几个儿子也算争气,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可说是有能有才之辈。本来刘家将会成为长安城的官宦世家,逐渐的,也就把枝叶散开了。他自己也没料到,刘家会突然杀出个刘愈,冷不丁便在朝堂上崛起,再到权倾天下。
现在不进则退,刘兆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不能趁着刘愈掌朝的时候,把刘家的底给定下,那日后要挥霍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可挥霍。
刘愈可没想那么长远,现在三清教和苏哲的事已经令他很头疼,至于刘家子孙升官的事,刘愈压根也就没去想。刘愈和刘兆此时意见不合,全因为他们着重点不同。
天子銮驾终于在临近中午时起行,如此一来,銮驾要到晚上才能回到长安城,这给官员迎接带来一定麻烦。在天子銮驾出发之前,刘愈也单独找了个机会,把司马璇儿和李遮儿的事对徐轩筑说了。
生了孩子之后,徐轩筑也经历了一次从为人妇到为人母心理上的转变,刘愈长期不在她身边,也幸好有琪儿和韩家姐妹相陪,平日里又有如母一般的林妃在旁,也算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刘愈把李遮儿和司马璇儿的话一说,徐轩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一笑道:“夫君总算肯说了吗?”
听这话,让刘愈很不舒服。其实李遮儿跟他的关系,在朝堂上早不是什么秘密,但他和司马璇儿,他一直觉得这是个秘密,没人知道。但刘愈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女人的敏锐性。
刘愈总去城南歌舞教坊跑,他从来没对谁说起过是为什么,其实连他自己以前也没注意到这点,只是到接纳了司马璇儿,他才意识到,原来那时候他就想多去看司马璇儿几眼。而徐轩筑,从第一次见到司马璇儿,便感觉到她跟刘愈“有什么”,当日在宫廷宴会上的刘愈,可说是籍籍无名,朝堂上没人知道他刚从葵水河边回来,只当他是未来徐轩筑的枕头夫婿。可也就在那时,刘愈敢当着皇帝,以及皇子和武将,帮司马璇儿开脱。如果没有情,怎会如此?
徐轩筑当时已经决心要嫁刘愈,不会去细想,可成婚之后,刘愈再往城南歌舞教坊走,徐轩筑自然便就留心了。再加上李遮儿的事,等于是,刘愈早就被徐轩筑察觉有“奸情”,却从来没“捉奸”。
在举案齐眉的妻子面前,刘愈最基本的礼义廉耻是有的,他也很尴尬,把事情解释了一下,主要是跟她说了说自己跟李遮儿和司马璇儿的关系。当然,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他也很明白。还有哪些人能说,哪些人不能说,他把握的更准。
一番话说完,徐轩筑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笑容,不过这笑容中,也有几分苦涩。听自己的丈夫,跟自己说他跟另外女人是怎么发展出感情的,心里能好受就怪了。
刘愈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让徐轩筑难过,但他知道,不说清楚,徐轩筑更难过。只有敞开来说,徐轩筑才会接纳这两个女人,二女毕竟跟柳丽娘不同,这是要进皇宫跟他一起过日子的。
“夫人,事情也就这么多,回头,不知道怎么跟琪儿她们说。”刘愈说完,不由叹了一句。
徐轩筑微微一笑道:“夫君莫担心了,琪儿艺儿和婷儿那边,妾身去说,只是夫君你……莫薄待了她们……”
刘愈点头,有徐轩筑去说,总算比他去说要合适。毕竟当晚回到长安城,琪儿她们也就要跟身处在皇宫里的二女照面,如果提前什么都不说,乍然相见,会出什么乱子刘愈都不敢想。
琪儿本来就是个小醋坛子,平日里为了争宠跟韩家姐妹勾心斗角的,现在突然又要有两个女人跟她争宠,她肯定会觉得委屈。以前她不过是个平常妾侍,但现在她是皇帝,如果刘愈不能齐家,那治国平天下也就不用谈了。
銮驾出发后,刘愈特意先骑马在后,让徐轩筑去说此事。等徐轩筑把话说完,刘愈也便钻进銮乘里,而此时琪儿和韩家姐妹,都是苦着张脸好像在生闷气。昨天刚重逢,刚以为日后可以一家人无忧,谁知道今天就说要多两个姐妹,徐轩筑毕竟有为家长的风范,可琪儿和韩家姐妹便缺少这种“高尚觉悟”,她们更在乎的是丈夫的关爱不会被摊薄。
刘愈多安慰几句,琪儿便一头扎进刘愈怀里不肯出来,而韩家姐妹那边,似乎也勉强接受了。对于丈夫纳不纳妾的问题,其实其他妾侍是不得干涉的,刘愈本身会把事敞开说,本身也是对她们关爱的体现。以刘愈现在的权势,要女人有的是,即便是以琪儿现在的地位,她也毫无能力去管,琪儿也知道,在刘愈要娶什么女人这件事上,她根本是无能为力。
“琪儿,你不说想开跳舞吗?回头,我让她们跳舞给你看。”还未等回去,刘愈便在为李遮儿和司马璇儿说好话,“艺儿,婷儿,还记得你们的轩姨吗?那个璇儿呢,便是那个跳舞的姐姐,让她教给你们跳舞好不好……”
为了一家人和睦,刘愈突然感觉头很大,这比上阵杀敌还要更令他头疼。后院的事,历来是男人的软肋,刘愈也知道今天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做其他事也会被掣肘。
好在琪儿和韩家姐妹对刘愈和徐轩筑还算敬重,刘愈又软话温存,让她们在心理上减少了新人娶进门新人变旧人的疑虑。
到了离长安城不到二十里,开始开晚饭时,刘愈感觉什么都好像是安定下来。等刘愈下銮乘时,却发现琪儿和韩家姐妹在那咬耳朵说话,似乎在回到长安城之前,这三个小妮子开始构建战略同盟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通气
因为銮驾在入夜以后回到的长安城,因而在迎接方面也是一切从简。
官员在外等候多时,銮驾回来,除了跪迎,天子始终没有露面。出面的依旧是刘愈。
刘愈先跟迎接的官员说了几句,让他们先回去,准备第二日的朝会。等大多数官员走了,韩升才靠近上前,在他身后,是门下侍郎柴锦。
“刘小兄,明日的朝会,可能会遇上点小麻烦了。”韩升一过来便给刘愈带了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
刘愈看了看柴锦,因为已经上了更,长安城也安静下来,刘愈摆摆手没让韩升说下去,而是让韩升进宫叙话。涉及朝会,那就不是紧急的事,只要在朝会之前商议便可,刘愈想的是先把女眷送回宫里。
“韩老哥,我们进宫说。”
韩升点点头,先上了轿子,而刘愈则回到銮乘上去。柴锦发现自己被韩升和刘愈当成透明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也回到轿子那边。
等进了宫,刘愈把女眷送到内廷,让李遮儿和司马璇儿跟家里的女人见过,便说有事要做。徐轩筑还以为刘愈是特地离开一下,让她们先自己沟通一下。
刘愈出来,韩升和柴锦正在内廷一处门廊前等候。刘愈过来,二人起身相迎。
“韩老哥,到底什么事?”刘愈上前,也不多说,本来商议事情是要去雅前殿这等庄重之所,但刘愈惦记着家里的女人,怕她们一言不合出什么矛盾。也就想早点说完回去。
韩升从怀里拿出一份奏本道:“这是我先前草拟的一份东西。你看看。上面写的很清楚。”
刘愈拿过奏本,让一边的侍卫把灯笼靠近一点,趁着灯笼的光看了看,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刘愈合上奏本道:“韩老哥还是直言吧,这奏本,我拿回去看。”
韩升笑着点点头,道:“还是让临清侯说吧。”
刘愈瞅了眼柴锦,让这个闷葫芦来说事。似乎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不过韩升既然这么安排,应该有些道理。
“葫芦,说。”刘愈道。
“哦。是这样,长安城一些官员,找了一些皇室的人,说要……大赦,还说要……那个,那个……”
韩升见他说的磕磕绊绊,接口解释了一下。等韩升这一说,刘愈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苏家的人。联络官员,想营救那些被刘愈拘押起来的藩王和藩主。而作为现在唯一当权者的皇家公主,四公主苏碧的丈夫,柴锦自然也在被联络之列。
说白了,就是第二天朝会上,会有人对新皇和刘愈施压,以“大赦”的方式,对苏家犯事之人既往不咎。连那些被囚禁的皇子,也可能要释放出来。刘愈显然不会这么做。
“韩老哥过来,就是为此事先来通气?”刘愈问。
韩升看了看刘愈,觉得刘愈这么平静有些“不可思议”,本来他觉得这已经算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但看刘愈反应,似乎很不在意。
“还有件事。”韩升道,“那些官员也会奏请,让南王留在长安城,暂时不去就藩。”
南王便是苏彦。听到苏彦的事,刘愈神色也就凝重了一些。
从前日刘愈把苏彦带回来,百官出去迎接的架势刘愈就看出来,官员还是放不下这个“旧主”。现在刘愈要跟三清教和苏哲展开决战的前夕,把苏彦留在长安城,刘愈会局的不太妥当。一旦他和苏哲两败俱伤,苏彦再趁势崛起,刘愈便等于是被断了后路。
天子复辟的事,不是说不可能。即便苏彦现在再怎么乖,他毕竟曾为天子,就算他自己不想当皇帝,别人硬推他上去,也能服众。刘愈想来,这大概也是三清教当初没有杀苏彦的原因,三清教和苏哲是想以苏彦的身份,来挟制刘愈,适当的时候可以推苏彦出来当傀儡,号令天下来跟刘愈这个“逆贼”为敌。
现在刘愈也进入一种两难的境地。刘愈既要安抚苏彦,让天下人觉得,琪儿的皇位来自于苏彦的“禅位”,又不能太惯着苏彦,让他恣意留在长安城里,因为刘愈还要防着苏彦。既要捧,又要防,对于刘愈来说处理拿捏上要很有手段才行。
“此事,明天朝议上再议。”刘愈说了一句。
韩升没再多说,他过来知会刘愈的也只有这两件事。现在刘愈已经知晓,那怎么处理,就是刘愈的事,韩升连参考意见都没提。
等韩升和柴锦离开,刘愈却没回内廷,而是急召廖明升进宫觐见。
廖明升随銮驾到长安城,刚到临时居住的衙所,屁股还没坐热便被刘愈召进宫里,到了皇宫,他以为会在一个很正式的场合见面,没想到却是在内廷的门口。刘愈扶着门廊下的柱子站着,好像在思考什么事。
“王爷,下官给您请安。”廖明升上前行礼。
刘愈看了看廖明升,一句话没说,把刚才韩升给他的奏本直接塞到廖明升怀里。转身往内廷而去。
廖明升接过奏本,周围夜色很重,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而刘愈走的急,很显然也没有让他进内廷的意思。他马上明白过来,刘愈让他处理的事,都在奏本上写着,他只要回去把这奏本研究透彻了便可。
于是廖明升拿着奏本,兴冲冲跟着侍卫出宫而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得到了刘愈的信任,是时候一展拳脚。
刘愈回到屋里,却见一家的女人还在说着。基本是徐轩筑在说,而司马璇儿和李遮儿则在低头听着。琪儿和韩家姐妹则坐在旁边看着,一家女人,都好像在听徐轩筑这个“老师”在讲课。刘愈四下看了看,只有老丈母娘不在,应该是早早回去休息了。
“夫君,回来了?”徐轩筑见到刘愈进门,起身相迎。
“哦。”刘愈有些莫名所以,在一旁椅子上坐下,道,“你们要说,就继续说。我在旁听听便可。”
徐轩筑一笑,道:“都说完了,没什么可再说的。不过是一些家规什么的,现在说了,以后互相之间也容易体谅,只要莫违背了一家和睦便可。”
听到“家规”,刘愈琢磨了一下,什么时候家里有家规了?难道是自己的女人多了,徐轩筑这个当大姐的,制定了家规来管理一家的女人?
刘愈把写好的家规拿过来一看,心说可不是,一套一套的好像是女军的军规。连惩罚措施都有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四章 后院的三角关系
刘愈是顺朝无冕的帝王,而徐轩筑便是没有后冠的皇后。刘愈主外而徐轩筑主内,刘愈的后院便交给徐轩筑来管理。
李遮儿和司马璇儿进入皇宫,令原本一众微妙平衡的三角关系发生了一点变化。在原本刘愈后院体系中,韩家姐妹、琪儿和徐轩筑形成了一众稳固的关系,徐轩筑也能把关系处理的很好,即便琪儿和韩家姐妹哦与嫌隙,她也能通过强硬的手腕,令她们懂得一家和睦的重要性。
现在,李遮儿和司马璇儿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衡。便是不谙世事的琪儿,也明白新人胜旧人的道理,她便跟韩家姐妹形成同盟,加上李遮儿和司马璇儿本来的姐妹关系,于是一个新的三角关系形成,只是这次的三角关系没以前那么稳固。
刘愈想想这些,便觉得头疼。后院的安定,其实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首先他的立场一定要明确,那就是不能偏私,要以公正的方式来对待这些女人,把一个月或者是一旬分成若干部分来陪这些女人。当然刘愈还要留出“空暇”时间,因为他在宫外还有柳丽娘以及朵琳和米耳,那也是他后院的一部分。偶尔再去河间郡王府走走,又成了一个三角关系。
皇宫、外宅和河间郡王府。这是一个男人和十个女人的故事。
刘愈想了想,应该在不久之后,会是十一个又或者是十二个女人,情况有些复杂。
在刘愈心中,皇宫便是他的家。他的老巢。能娶进来的女人都是公开的。需要登堂入室的,面对天下人。而外宅柳丽娘那边,便好像是个安乐窝,时常过去看看,体会一下当南疆皇帝的感觉也是好的。至于河间郡王府,那完全是一众很邪恶的偷摸的感觉,刘愈相信用不了多久,昭苏氏的女儿昭迎曦也要加入到被他偷的行列。这种关系。是绝对不会对外公开的。
刚把家眷接回皇宫第一天,刘愈没有陪作为新人的李遮儿和司马璇儿,而是选择陪三角关系中最为复杂的琪儿和韩家姐妹。
她们三个平日里貌合神离,彼此之间有些小的勾心斗角,那是因为,原来在家中,她们跟徐轩筑去争宠是螳臂当车,徐轩筑也会让着她们,她们不好意思也不敢去争。但现在可不同了,在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李遮儿和司马璇儿面前。三个小妮子就好像没成熟的小花苞,她们只要跟二女相处一会。便已经能自惭形秽。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魅力是很重要的,如果她们不结盟,就好像要意味着被分化瓦解,于是曾经的敌人,一夜之间要成为盟友和伙伴,而且必须是齐心的那种。
本来刘愈是想安慰一下三个小妮子,让她们感受到自己不会喜新厌旧。但当看到三个平日里不谙世事的小妮子,用心来争取他的疼惜,他便感觉到很大的负罪感。这简直是无端给她们增加心理上的负担,虽然会令她们增加一种危机,但一家人过日子,把勾心斗角看的这么重要,什么危机不危机的最好是一点都别有。
刘愈也想让三个小妮子跟李遮儿和司马璇儿马上亲如姐妹一般,但看起来,任重而道远。至少一时之间,刘愈没办法化解她们之间的嫌隙。
琪儿在外面是女皇,但回到内廷,她的力量最孱弱,因为她除了林妃这个母亲可说身单力孤。因而琪儿的危机意识也最强,甚至到入睡之后,也会用身体痴缠着刘愈,这让本来还算融洽的联盟关系,有点危机。因为她破坏了原本韩家姐妹一边睡一个的平衡。
在刘愈后院中,韩家姐妹从进门开始就是一体的,她们怕生,却对刘愈很痴心。她们虽然在性格上有很大的共通点,但长久久了,刘愈也会发现,作为姐姐的韩小艺会让着妹妹韩小婷,姐姐更识大体,却更害羞,而妹妹则更活泼好动,更任性。作为双胞胎姐妹,她们在性格上能够互补。比如说在韩家姐妹跟琪儿结盟的第一天,韩小艺便睡在妹妹旁边,而把刘愈一边温暖的怀抱让给了妹妹。
这些都是在刘愈晚上感觉血脉不通畅,醒了以后一点点想明白的。
第二天早晨起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第一次早饭。司马璇儿和李遮儿醒来的很早,她们跟徐轩筑前后脚到了饭桌前,而刘愈第四个出现,很快,韩家姐妹也穿戴好洗漱完过来坐下,作为女皇的琪儿,却是最后一个起床,别说洗漱,连穿戴都是很马虎,一脸倦容走出来,给徐轩筑行过礼,她才坐在刘愈身旁。
这也正说明了刘愈后院这些女人的特性,琪儿最懒。
到了饭桌前,刘愈作为男主人要先动筷子,女眷才能进餐,这也是很早便形成的规矩。刘愈虽然不太在意这个,但他也觉得在家里保持一众权威性,对平衡各女的关系有好处,从昨晚开始徐轩筑更是把这种权威性以家规的方式来确定。
就在一家人准备吃饭时,琪儿突然环顾了一下饭桌,闹了点小情绪。因为她没看到母亲林妃的身影。
“太后这几日偶感风寒,你不知道?”刘愈看着琪儿,皱眉问道。
“哦。”经过刘愈这一说,琪儿马上想起来自己母亲还生着病,吃饭时就没那么好的心情。
等一家人吃过早饭,又一起去偏厅看了看刘愈的长女,徐轩筑对女儿很关系,询问了乳娘关于婴孩在回到长安城后的情况。刚出生便要天南海北的走,徐轩筑也很怕女儿会水土不服。
徐轩筑分娩,在建康城找了三个乳母,一路上伴随銮驾到皇宫。而在长安城,内库礼司衙门那边早就从外聘请了几个乳母供徐轩筑挑选,但徐轩筑还是用了在建康城的几个人。为了让这三个乳母习惯在长安城的生活,徐轩筑也派人接了乳母的家人过来。
刘愈上前看了看,婴孩的健康情况良好,眼睛也继承了他的遗传,很精明。到乳娘给婴孩喂奶,刘愈为了避免一些尴尬先行离开,顺带让琪儿回去先整理一番,让女官给她整理好衣衫,与她一同到峰翠宫去,参加天子回京之后的第一次朝会。(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朝议天下事(上)
作为天子回京城后第一次大朝会,朝廷上下早就在做准备。六部九卿,长安城内外的大小衙门,已经提前数日便将这半年来大小的事情整理总结,汇报给尚书省那边,再由尚书省的几位当家人,韩升、隋妤和柴锦挑选其中重要的事情,反馈回去,让他们将这些事,重点在朝会上向新皇言明。
而一些地方上的事务,韩升从很早便在准备,有很多紧急的事例如涉及到灾荒和变乱的,韩升也早就传到建康城那边,再转给身在岭南的刘愈。而一些不太紧急的,比如说地方上所申报的几年的财税改革,又或者是地方商贸活动的细则,韩升则妥善做了处理,也准备列出来,在朝会上一一说明。
一家之主不同于一国之主,一家之主,所要面对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一国之主,所要处理的,绝不是用一句话可以概括的。在这个愚昧的年代,即便是哪里出现块陨石,也会当成是国家大事,因为国家中权重很高的一方面,便是祭祀。很显然,在琪儿登基之后,祭祀的事被荒废了,这不但是大事,还是天大的事。
因而在朝会的一开始,礼部尚书隋乂,便提出天子举行祭祀大典的事宜。
此时在峰翠宫内,但凡在长安城中,正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出席,而武将那边,正将以上除当值外也要出席。官员足有数百人之众,而这些人,显然不是一座宫殿能容纳的下。因而有一半人要在宫门外等候。
文臣方面。以韩升为首。在他左后方文官之前,便是中书令,也是满朝官员中唯一的女子,隋妤。隋妤身旁是门下侍郎柴锦,再后面,是六部九卿的官员,各部尚书单独站了一列。
六部衙门,虽然名义上围猎均等。而各部尚书也是同样的品阶,但在朝中,有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以吏部尚书为首。此时六部尚书,吏部尚书李延年,是李遮儿的父亲,刘愈的岳父。兵部尚书李糜,礼部尚书隋乂,都是刘愈好友。户部尚书刘贺,是刘愈的大哥。
刘愈的亲戚和嫡系。占了六部尚书中的四位。这年头各部只有一个尚书,那是一部的“部长”。可说是位高权重。刘愈在各部中渗透不但是在部长级别,连下面的官员,包括一些侍郎和副官级别,也为刘愈嫡系所占。就连当初刘愈找回来推广南洋甘的唐才和甘茂二叔侄,现在也在户部和工部中担任要职,就更不用说刘愈的那一票兄长。
六部中,刑部尚书王简和工部尚书公孙业并非刘愈的嫡系,且二人都是经历了老皇帝、苏彦和现如今的三朝元老。本来也算是一种平衡,但满朝上下的人也都知道,王简是曾经信竹君苏碧的嫡系,在苏碧助南王灭刘愈一战而失利之后,苏碧已经大势不再。如今王简通过儿子,也就是京兆府尹王虎的关系,跟刘愈关系非常紧密。至于工部尚书公孙业,那是个很迂腐的老臣,从来不结党,也不理会别人的看法,这种人别人想拉拢也拉拢不上,属于五票赞成一票弃权中的那一张“弃权票”。
武将方面,以定国侯刘兆居首,虽然勇侯霍病风头很盛,但他毕竟年轻,需要站在刘兆的身后。再之后是何茂和一些边军的旧将,因为刘愈很多嫡系军队还在岭南做最后的扫尾安抚工作,其实也就等于说,武将方面也被刘愈全权所控制。至于一个在苏彦一朝很至关重要的人物,曾经的御林军总统领瞿竹,则未出现在朝会当众,这让很多人感觉到费解。其实不少人知道瞿竹跟刘愈的关系一向不错,而瞿竹从一个狂傲的少年无赖,到在朝中身居要职,前后两年时间也都是为刘愈所一手提拔,看不见他出现,很多人会想,难道是瞿竹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被革职了?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现在作为秘密情报机关的瞿竹,现在要担当的是原本韩升在老皇帝一朝中的任务,就是当一个不再为外人知晓的“影子”。他做的事,很多是秘密的,他不会主动去招惹任何人,但一旦需要去招惹,那一定是大麻烦。
原本在朝会中,有很重要的位置是为苏家的皇子和皇孙所准备,但在这次朝会中,姓苏的皇亲国戚很少,也难以站在前面直接面对君王。但现在身处在玉阶之上的刘愈却知道,这些皇亲国戚,虽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光,但今天的朝会他们却是主角。
玉阶之上,扶栏之后,是龙椅。
峰翠宫龙椅的格局跟雅前殿的不同,峰翠宫是举行大规模朝会的地方,因而龙椅之前不会有案桌等辅助办公的器具,峰翠宫的龙椅也格外金光灿灿,刘愈以前也想过,这龙椅到底是不是纯金所打造。后来刘愈也单独了解了这事,龙椅的主体是木头,只是在木头之外有一层鎏金。每过一段时间,鎏金褪色,工匠们还会做修补。
在雅前殿内,有龙椅,但不过是张普通的椅子,上面有软垫和靠枕,龙椅之前便是一张案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奏本和朱砂笔、印鉴等物。那才是皇帝真正办公的地方。其实在雅前殿里,皇帝不需要坐在椅子上办公,大多数时候,在皇帝年老体弱又或者逢寒冷冬天,皇帝都是会坐在雅前殿的暖炕上,在一张小桌上办公。而小桌上也会摆放一些点心和茶水。
因而峰翠宫的龙椅,更多的是体现一众庄严,皇帝坐在上面,只需要听下面的大臣如何奏报,若是皇帝当场有意见,便直接提出来,要怎么办怎么处置,当场说了,有很多事在朝议之后还是会拿到雅前殿或者是曾经的六台衙门去办理。现在六台衙门被撤销,事务可以直接交给尚书台或者是六部处置。
龙椅之旁,有一张不太大的椅子,很朴素的木头椅子,坐着一个人,便是刘愈。刘愈所坐的地方,跟龙椅之间有一道脚垫高度的差异,这是刘愈刻意凝造出来的。就是为了显示,他这个临王,其实是在天子之下的,而本身他坐的椅子又很普通,跟华贵金灿灿的龙椅形成对比,这样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他要喧宾夺主。
但事实是,刘愈在朝会上说的要比琪儿多的多,琪儿现在还处在学习如何当帝王的阶段,她只需要说个平身起身,又或者是刘愈询问她意见时,随声应一声便可。其实刘愈跟琪儿在之前已经有了很多沟通,刘愈也教给她在什么情况下该怎么说的问题,比如说刘愈问一句,如果是眨眼或者是皱眉代表怎样……
琪儿当皇帝,其实比一个傀儡还要傀儡。但她并没有不开心,反而很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只有这样她才会感觉到自己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刘愈作为临王,也作为皇帝的丈夫,在朝会上有不需要向皇帝行礼的资格。但在百官对皇帝行叩拜之礼的时候,他不能坐着,而是要站着面对琪儿,这样代表他不是要承受百官的跪拜。等琪儿一声“平身”之后,刘愈才会坐到椅子上。朝议也算是正式开始。
所有官员的奏请,名义上都是对帝王说的,作为帝王的琪儿会点点头,然后对刘愈作出“请”的手势,刘愈才会接过话题,把话说下去。这就等于是刘愈在“代天子”行事。
虽然百官不知道刘愈有没有归还朝政的一天,但但凡为人臣者,都对刘愈这种代天子行事的方式很不爽。可现在形势如此,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刨除对苏家皇室的忠诚,刘愈的确可以比苏彦甚至是老皇帝能更好的处理朝政,首先是刘愈的权威在那摆着,别人想质疑也没得质疑。
朝议一开始,礼部尚书隋乂第一个说话,他所奏请的便是天子祭祀的事。别人不跟他抢,是因为都知道他要奏请这事,但凡遇到祭祀的问题,百官任何事情都要押后,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国家祭祀应该摆在首位。
关于祭祀,说是奏请,不如说是下令。礼部说要祭祀,作为皇帝也没理由拒绝,因为这涉及到顺天应命,以及天时的问题,如果皇帝拒绝,一年中再发生个灾祸,那责任就是皇帝来担当,会遭到百姓的骂名。就算是没灾祸,风总有不调的时候,雨也总有不顺的时候,皇帝可不想成为百姓的众矢之的。
因而这奏请,不过是礼节上的奏请,祭祀该举行还是要举行,只是在规模上要做商定。
因为刘愈把琪儿拐带到建康城,等于是有近一年时间皇帝没有举行祈求国泰民安的祭祀活动,因而礼部在准备上,也以最隆重的方式在准备。这点上,不用刘愈去说,连琪儿都知道该怎么回答。
琪儿点点头道:“就依卿所请。”
这就是允了的意思。其他官员看看,这是皇帝还有自己主见和发表主张的机会,但再看看刘愈,他们便觉得皇帝的这种权力没有也罢。
等礼部尚书隋乂退下,韩升正要说话,那些苏家的皇亲国戚,也没那么好脾气再等。他们已经走上前,联名要向刘愈施压。(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朝议天下事(中)
隋乂所提祭祀,涉及到时间、地点、规模及准备情况,而因为祭祀的重要性,使隋乂所言必须要在峰翠宫这等公开场合,而不能拿到雅前殿去私下谈。
礼部一出面,直接半个时辰过去,所有人也在等着这半个时辰的结束。等隋乂刚奏请完,得到新皇的批准,轮到议下一件事,身处在峰翠宫中后方的一批苏家皇亲国戚,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前奏请。
本来祭祀的事说完,韩升要奏请一些关于税赋方面的事,却见有三个人走过来,作为以前情报机关的当家人,韩升自然认得他们,虽然这几个人不常出面,却是有爵位的苏家子孙。
这三人中,带头的是南野县公苏仲运,他跟老皇帝苏云阳是平辈,跟苏彦是堂叔侄关系,那琪儿见了也要尊称一声皇叔。而另两位,也都是县公,都继承了几代下来,连藩地也都不用去就,每月在长安城能享受到俸禄和田租,混吃等死的那种。
苏仲云年近花甲,显得很雍态,刘愈看了便想这老家伙用不了几年便要高血压引发一些列病症玩完,而另两个则很年轻,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显然是来撑场面的。刘愈也知道现如今苏家的皇子皇孙日子很不好过,虽然现在国姓仍旧是苏,但谁也都知道刘愈随时会让其改姓“刘”。刘愈当政,会打压苏家子孙,在外人看来,之前一众藩王和藩主南逃的案子正在往“谋逆”的罪行上发展,就是刘愈为了铲除苏家皇室的威胁。
现在整个长安城。有资格上朝露面的皇室中人越来越少。即便有几个资历高的。也学会了明哲保身,因而今天当出头鸟的,只有苏仲云和两个后辈。
只见苏仲云走到百官列前,往地上一跪,举着一份奏本,虽然很多朝臣都知道他所奏的是什么,但这之后看着他还是多有惊讶。因为他这一露面,就等于是暴露在刘愈的枪口之下。得罪刘愈的皇家中人有什么下场,朝官都是心知肚明,那是没一个有好下场。
琪儿不认得这老家伙是谁,而苏仲云跪在那,讷讷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也没自报家门。刘愈也是通过韩升昨日的提醒才知道谁是苏仲云,当然刘愈也知道他奏本上提的是什么,那是关于大赦的奏本。
“老臣以为……陛下……登基……对,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苏仲云开始在那用很绕嘴的话说着。
刘愈打断他的话,道:“等一下。南野县公。能直话直说吗?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话也可以免了。”
苏仲云显然没听见刘愈的话,刘愈在那说,他也在说:“……陛下亲征南方,令……国土安定,四野臣服,我等……上感天恩,下感厚土,陛下之功德自当永世……流传……”
一番话显然是早就设计好的,是不是他写的还不好说,但明显他是在朝堂上死记硬背,把一席话说的令人耳朵起茧子。这令刘愈颇为无奈。
一个朝堂,天子可以决定对待臣子的态度,一个天子通常只有一种态度,或谦和,或强硬,又或者软硬适中。显然琪儿属于那种很谦和的皇帝,因为她什么都不懂,需要刘愈从旁协助。皇帝的态度很容易让人琢磨,可臣子的态度,因为人太多,就并非皇帝能挨个去揣度的。
有的大臣喜欢做实事讲重点,有的大臣则喜欢歌功颂德拍马屁,一百个臣子有一百种心理,当然一百个臣子心目中也有一百个不同的皇帝。倒不能说哪种臣子一定是好的,能位列朝班的,都有其独到之处,他老爹和祖宗有独到之处那也是他胎投的好。刘愈很清楚,这种拍马屁的,都是背后藏刀的那种人,表面上说的越恭维,背地里越有一套见不得人的本事。比如说今天的苏仲云,刘愈很清楚他不是来歌功颂德,而是找麻烦的那位。
刘愈打不断他的话,权且就听了他一通废话。苏仲云在那侃侃而谈,说了好一会时间,才把歌功颂德的话说完。刘愈心想,这应该是到重点了吧?
谁知道苏仲云突然迎头伏地,说了句:“……我等恭祝陛下万岁,顺朝基业永世昌隆……”
这话说的旁边的大臣很是不爽,他这么说,就好像要让所有的大臣一起跟他跪拜,一起来“恭祝”陛下万岁一样。但实际上,苏仲云在朝堂上没什么资历,他说什么话,别人不需要听。因而他跪伏在那半天,也没一个人应。只有几个站在前排的大臣,在打量着他,就这么打量着,老半天以后,众人才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南野县公太客气了,陛下让你起身呢。”刘愈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却见苏仲云头一歪,仰躺在大殿之上,如此一来满大殿的人才知道,原来苏仲云不是跪在那死赖着不起身,而是晕倒了。
如此一来,大殿上稍稍有些混乱,趁着侍卫进门抬人去为苏仲云救治的时候,大臣之间也在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苏仲云太不济事,说几句话便晕倒,这样的心理素质还出来当出头鸟,那跟当活靶子没区别。
苏仲云被抬了下去,他的奏本还留在地上,苏仲云带来的两个撑场面的苏家子孙,显然更不想当出头鸟。地上申请大赦的奏本,他们也不敢拿起来。
很快大殿里重新鸦雀无声。
刘愈指了指旁边的女官,道:“下去,拿上来。”
“是。”女官应了一声,走下玉阶,把奏本拿起来,送到刘愈手上。
刘愈看了看,基本跟昨天韩升说的没差别,是一些人联名申请大赦的奏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关于天下是否该大赦。这点这些人也不在乎。主要是对苏家皇室中人。他们是以这样一种迂回的战术来设法营救。
刘愈把奏本转交给琪儿,琪儿拿在手上,像模像样打开来看了看,实际上奏本上的字她大多数都认得,但凑在一块,她就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了。很多生僻的词组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琪儿抬头看了看刘愈,一脸迷茫,也有些犯难的模样。因为她根本不知怎么说。
刘愈对琪儿鼓励一笑,转而看着下面的朝臣道:“南野县公奏请大赦,诸位臣工,不知怎么看?”
刘愈一句话,令大殿登时热闹起来。
朝会,也被称谓朝议,如果没有集会,就不能称之为朝会,如果没有议论,也不能称之为朝议。因而在顺朝三天一次的朝会中。百官是可以议论的,但时间必须要掌握好。就是在皇帝笼统问下面意见的时候。这时百官之间可做议论,然后各自成组给出相同或者是不同的见地。
平时这种声音不会太大,因为事情都不大,不需要人人参与。但今天祭祀之外的第一件事,便是涉及到大赦,本来这种奏本,皇帝完全可以无视,可既然刘愈当众提了,那就是说皇帝也有大赦的意思,下面朝官的反响就比较大了。
刘愈看着下面的朝臣煞有介事的在议论,心想这些朝臣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即便在大赦奏本上联名的,此时也或许会说出大天的理由不同意大赦。这主要取决于当权者的态度,也就是刘愈的反应。
如今刘愈问了下面的意思,也就是说大赦之事有通融的余地,那支持此事的人,必然会尽力争取。可那些朝官却又会想到,争取的结果就是当出头鸟,因为大赦是幌子,要救苏家皇子皇孙才是真的,谁出来说就是谁跟刘愈为敌。
一番商议过后,大殿重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静默站着,没一个人出来说话。
“诸位臣工,谁有意见,尽管明言。”
刘愈说了一句,没人回话。所有人都静默着,即便不支持的,怕跟刘愈的意思相左,也不愿出来说。
刘愈见这么问不会有人出来,只好变通一番。
“大赦,涉及刑部,刑部尚书,你怎么看,你说大赦是否可行?”
刘愈把问题抛给了刑部尚书王简,所有人登时把注意力放在王简身上。
朝臣都觉得,现在的王简一定跟刘愈走的很近,而刘愈之前便得到今天有人要设法营救苏家皇亲国戚的事,现在问王简,一定是跟王简打过招呼,授意过他怎么说。别人都想从王简的回答中,明白刘愈大致的态度,来揣摩一下这件事到底出路如何,再回话。
可事实就是,现在的王简也是骑虎难下,因为刘愈回到长安城后只是跟他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更不要说授意。现在刘愈问他的意思,是真的在问他意思,而不是借他的口来说刘愈的意思。
“臣以为……”王简心下犯难,要说处理案子的事,该定什么罪,或者是套供逼供,他都很有一套,就是应付跟皇帝的关系,他也很得心应手,唯独今天刘愈却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王简也很聪明,别人不是想知道我的意思,来理解临王的意思吗?那我就表现的很为难,让你们知道,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别拿我的态度当你们找出路的借口。
说了三个字,王简不再往下说。等于是告诉在观察他的人,我也犯难。
刘愈问道:“王尚书,你想什么便说什么。”
王简点头道:“臣以为大赦之事,可从长计议,该何时大赦,该如何大赦,都不应操之过急……”
刘愈听完不由眉头紧皱,好一句从长计议。说了等于没说,王简倒是一退六二五,不想当这出头鸟,话说的也很婉转,其实细究起来,王简话说的没错。大赦,的确不该操之过急,这个不研究也要研究,他只是把一个既定的事实说出来,而没有参杂任何个人意见。
王简话说完,其他大臣便感觉这风向有些不太对。他们能感觉出,王简完全是在敷衍,若这也是刘愈的态度。那刘愈大可一句话否决便可。为何还要问王虎的意思?就是借王虎的口。来告诉天下人,大赦的事要“从长计议”?
“大理寺。”刘愈喝了一声,“说说看法。”
刘愈话音落,大理寺卿吴临带着几分为难的神色走上前来。这明摆着的,大赦涉及到司法,而顺朝的司法,以三司为准,及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虽说三司各司其责,但说到底都是为司法办事。
吴临走上来,恭敬行礼道:“回陛下、临王殿下,臣以为,大赦之事,当……从长计议。”
吴临算是一个“合格”的大理寺卿,首先主管刑狱的长官,他不适合去拉帮结派,因而政治斗争中,也很少会有大理寺卿这样的角色。因为他不掌权不掌兵,所掌的便是一个衙门。衙门之外不需要他去多过问。
可在政治斗争结束之后,大理寺卿便要抛头露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几次查抄犯事官员的府邸,或者是逆臣的府邸,都有大理寺卿的身影。
刘愈没有见怪,吴临不想在政治上站边,也是他明哲保身的意思。在这点上,刘愈也不能逼着大臣去拉帮结派。
“说了等于没说,你们两位可是我大顺朝执掌刑狱之官,怎么连对大赦都没什么看法?你们回去参详一下,就算是现在没什么想法,朝议之后也要有,今天入夜前到雅前殿再奏。”
刘愈说了一句,吴临和王简躬身领命。刘愈等于是把这件事从公开议,放到私下议,这显然是刘愈不同意大赦的举动。不过朝官还是不能确定,既然刘愈不同意,这事根本就不用提,刘愈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的意思。
“都察院,都察院可在?”刘愈训斥完王简和吴临,突然又喝了一声。
“臣……臣在。”一个声音从人后响起,然后都察院都御史白榆走上前来,行礼请安。
“白都御史,你说说,大赦之事是否可行?本王可不想再听什么从长计议。”刘愈看着白榆的模样,有些阴冷。
跟吴临和王简不同的是,白榆现如今在位子上很不稳固。主要是因为之前有个不识相的副都御史隋乂,是刘愈的藩属,后来到苏彦一朝,都察院被闵少顷和马峰两人给占了,再后来,闵少顷和马峰相继被杀之后,苏彦相继把一些信任的人安置到这位子上,直到新皇登基刘愈当政,他才重新回到位子上。
没有资历,自然要“实话实说”。
“臣以为,大赦之事……可行!臣附议。”白榆说了句在场大臣都没敢说的话。
所有人都案子观察了下刘愈的脸色,想知道刘愈是欣慰还是怒。却见刘愈的神色,现代的有些“怪异”。
“嗯。”刘愈提起右手,指着玉阶下的白榆,道,“你们看看,这才是都察院都御史该说的话,要么附议,要么不同意,该明说了才是,说什么从长计议,就明摆着你们不想为陛下分忧,这岂是人臣所为?”
刘愈这么说,等于是当众褒奖白榆,令白榆脸上很有光彩。也有些官员觉得不屑,心说早点上前去说,就不用被白榆抢了风头。
“临王殿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白榆老脸一笑,行礼道。
众朝官还以为刘愈即便不会赏赐白榆,也会对他再褒奖几句,谁知道刘愈口风突然就变了。
“别人说愧不敢当,本王觉得他是谦逊,你说愧不敢当……白都御史,你还真是不敢当。”
刘愈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诧异不已。众人心想,刘愈对白榆,这是要褒,还是要损?
“殿下……”
“殿什么下!”刘愈喝道,“白都御史,本王问你,你可是有个侄儿,于前月当街打人,致人死?”
白榆一听刘愈当众说这事,身体一震,头上青筋暴起,道:“是。”
“唉!”刘愈叹口气道,“我大顺朝的官员就是这样,对别人,或可公允,可一旦涉及己身,就失去了常理和法度,要寻思枉法。想白都御史那侄儿,当街杀人,先为西城衙门定罪斩立决,后改判斩监候,再为京兆府定流徙,再为刑部复核为入狱三年。若是今天再大赦,你那侄儿,当街杀人就等于是没杀了……我大顺朝的律法,就是为你们这些权贵所玩弄于股掌?”
刘愈一番话,令满场鸦雀无声。
本来不大的一件事,当街杀人,斩立决,一点问题就没有。就算是通过关系,把罪名给压了下来,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在场的人没人觉得有问题。但问题的关键是,刘愈得知了这件事,而且想借题发挥,那问题就大了。
刘愈这么一说,那白榆附议大赦之事,就被看成是徇私,而非就事论事。
刘愈道:“白都御史,看来你年老体弱,实在不该再在都御史这样一个位子上占着,还是回去颐养天年吧。”
白榆本来以为刘愈就此要对他问罪,心中惶惶不已,听到刘愈只是让他回去颐养天年,好似皇恩大赦一样,跪在地不断叩拜。
刘愈倒不是想杀了白榆,首先白榆是先皇一朝的老臣,本身没涉及到站错队的问题。而在年初新皇登基时,苏典谋反,三司中人无人参与,白榆也可说是立了一功。如此才能在事后,以三司发起对谋逆之人的清剿,而不需要从执法机关的三司内部入手,当时刘愈对白榆还是很看重的,觉得他可堪大用。
现在刘愈之所以要拿下白榆,也主要因为,白榆的“可堪大用”,实在是派不了大用场,这样中庸为己任的人,成不了大事。现在,刘愈就是想借着机会,把廖明升被提拔起来,把他安置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七章 朝议天下事(下)
刘愈一句话,白榆的官职便被削夺,令在场的文臣武将无不色变。
都察院都御使,监督百官,说重要不太重要,却在这几年颇受看重。当初闵少顷以都察院都御使身份,左右朝政,令这些朝官历历在目。现在刘愈临时把人撤了,却没说换谁,每个人心中不免惶惶不安。
“大赦之事,诸位可是还有什么要说?”刘愈环顾当场,问道。
在场的官员都知道,此大赦的真正目的,是苏家中人为营救同姓,编造出来的借口。最不值的便是南野县公,他话还没说人便已经晕了,现在其他人都不敢挑头,为苏家被下狱的那批藩王和藩主求情。
“你们不说,还是由本王来说罢。”刘愈拿着南野县公递交上来的奏本,其实上面对大赦之事说的很详细,包括要赦免一些皇家中人的事,在奏本上也有提及。
“新皇登基以来,有些不臣之臣,总是觉得陛下的皇位来的不正……”
刘愈这开场有些突兀,令在场之人吸口凉气。这虽然是大实话,但哪有帝王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自己皇位得来不正的?虽然说这话的是刘愈不是皇帝,但刘愈是皇帝的喉舌,他的一言一行代表君王。
“你们也毋须大惊小怪,这是实话。”刘愈坦然道,“自古以来,都说江山社稷,唯有能者居之,如今陛下临朝,四野也算太平,难道还堵不上悠悠之口?”
每当帝王发感慨。下面的臣子很识相。在刘愈一语既罢。百官躬身道:“王爷所言极是。”
“这话,你们中有多少人言不由衷,本王也不计较。今天,皇家人要以大赦的方式来救皇姓人,本王也觉得属于情理之中,没什么可避讳的。”刘愈再直言道,“不过,话也说回来。如果一个谋逆案,没有任何人落罪,那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新老蜀王服毒自尽,本王也甚为感怀,曾经枭雄,就落得这么个下场,能不能人唏嘘?”
“今天,本王在这里也就明言了,人本王肯定会放,但也请诸位臣工见证一番。若他们出来以后,再做任何有损大顺朝威仪的事。那本王可就下手无情了,不是每次都会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来行大赦。”
百官再行礼,那意思就是同意了刘愈的说法。
“那大赦的事,就暂且定下,着礼部和三司之人,慎重其事,给本王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百官都没想到,原本困难重重的“大赦”,居然会被刘愈当场同意,而刘愈还直言会放过那些藩王和藩主,他们都弄不清楚刘愈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愈的好说话,似乎也给朝臣一种很明朗的态度。朝臣不免会想,刘愈以这种态度对待苏家中人,是为向天下显示新皇一种柔和的态度,为武功之后的文治打下治国的基础。
大赦之事议完,刘愈没有马上说出新任都察院都御史的任命,而是让韩升先奏报一些涉及到治国的事,如税赋和商贸司在地方上的运作。
在韩升奏报的同时,刘愈也在观察其他文武大臣的反应,很显然,一些人在蠢蠢欲动,他们似乎已经决定把某样不好说的事,趁着刘愈“和善”之时一并说出来。
等韩升奏报完,刘愈也做了基本的回复,一名老臣,从怀里拿出一个奏本,几步走上前来,跪倒在地。刘愈认得此人,乃是太学监事夏垣成。
若说此人,没有显赫的官职,在朝中却有极高的威望,也曾是右相的不二人选。不过因为他致力于教学,又有些固执,因而老皇帝当初在选择过渡丞相的时候选择了当时在太学挂职祭酒的袁博朗,而没有选择资历更高的夏垣成。他跟袁博朗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没有去礼部供职,也没有当过礼部尚书,在人脉上不及袁博朗广博。但不管怎么说,夏垣成都是苏家拥戴者,重礼法,自然也就看不起佞臣。
很显然,刘愈在他眼里不会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一个篡位者。不过刘愈篡位的方式,他也不得不承认,合乎大礼,先有禅位,且在苏家中人相承,总比刘愈自己当了皇帝好。
“老臣,有事要奏请陛下。”夏垣成跪在地上,朗声喝了一句。
夏垣成已经快七十岁,在朝野中,学生不在少数,就算是不是他学生的,也都对他曾过府看望,这也算是朝中的基本礼数。而本身他并不在六部九卿这样的实权部门当中,因而大臣跟他结交,不需要太大的避讳。
“快扶夏老先生起身。”便是琪儿,也不得不尊称夏垣成为“老先生”,因而夏垣成也曾给内廷的皇子公主们教习过,虽然只是讲座模式,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道理琪儿也是懂的。就算是她觉得这老头很碍眼,但由刘愈授意,她只是照说照做。
“谢陛下。”
柴锦上去把夏垣成扶起来,没想到夏垣成却很不领情,见到是柴锦,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夏垣成这一起身,奏本也由女官转递上来,刘愈没有打开,直接转手给了琪儿,琪儿似模似样打开来看了下,上面语言晦涩,生僻字甚多,令她不由皱眉头。这可比平日里的奏本复杂的多,平日的奏本虽然也是一套一套她看不懂的文字,但总算是在说事,但今天这次,写奏本的是老学究夏垣成,她能看懂也就怪了。
琪儿抬头看了刘愈一眼,若不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非做个鬼脸不可。不过她还是皱皱鼻子,心里想着,怪不得相公不看直接给我呢。
刘愈没注意到琪儿的神色变化,看着下面的夏垣成问道:“夏老先生,有何奏请。不妨当面直言。”
刘愈不看夏垣成的奏本。不代表他不知夏垣成请奏的是什么。其实昨日韩升便跟他通了气。说是一批老臣会请奏,把曾经的帝王苏彦,留在长安城。在这些老臣心里,苏彦是正统的皇帝,就算是他被迫禅位,但依旧有龙气在身,龙困浅水,只有留在长安城日后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夏垣成趾高气扬道:“老臣所请。全然列于奏本之上,请陛下恩准,以示皇恩浩荡!”
夏垣成这么说,等于是不给刘愈面子。满朝上下,除了定国侯刘兆,也只有夏垣成会这么不识相。见到他,刘愈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袁博朗,因为在待人接物的态度上,这两个老家伙一脉相承,这就是文人的风骨。
琪儿听到夏垣成说奏本。便捏着奏本的一边,试着再传回给刘愈。刘愈却没接。直接叹道:“夏老先生是要奏请,将……南王留在长安城是吧?”
夏垣成瞥了刘愈一眼,道:“回陛下,是。除此之外,老臣另有所请,请陛下登封泰山。”
刘愈心中有些恼火,这老家伙不但要把南王留在长安城,还要鼓动天子去东巡,来个封禅泰山。说的好像是天子巡游四海一样,其实是把皇帝支开,令苏彦借机会重揽大权。刘愈心说,这么明显的目的,你当我看不出来?
刘愈低声对琪儿说了一句,然后琪儿朗声道:“朕……不准!”
一句话,令在场的文武百官心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要说这答案,他们早就是料到的,刘愈是不是要留苏彦在长安城倒是其次,就算是刘愈要留苏彦,也肯定会将他软禁,还不如让他到外地去,海阔凭鱼跃,当一个曾经的淮王,说不定将来这个南王就重新夺回帝位,恢复顺朝帝位的正统。不过这些臣子也知道,什么正统不正统的其实全凭一家之言,要说正统,被定为“逆王”的淮王,才是曾经的太子,正朔的皇帝。
琪儿当众否决大臣的提议,这还是第一次,以前就算是被否决,这黑脸也是由刘愈来做的。
被当众否决,夏垣成脸色很不好看,甚至有些激动,对琪儿质问道:“陛下……为何不允?”
这一嚷嚷,就好像要跟皇帝来个死谏,日后留名千古一般。
琪儿被问的有些紧张,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着刘愈。刘愈神色间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看着夏垣成,问道:“夏老先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您老,今年高寿?”
“六十有九……不劳临王殿下挂心。”
“哦,几个儿子?”
一提到儿子,夏垣成脸色登时就变了。
“老臣有二子,皆以……早殁。”
“是啊,您老的两位公子,当初犯了些不敢犯的事,因而就因此丧了命。这说起来,都有几十年了,您老岁数也算不小了,重孙子都有十几个了吧?门生更是遍布天下,您的面子,便是我,也要给的。面子归面子,但有些事,若是您老非要去细究,那就算是身为晚辈的我,也未必会给您在朝堂上特别的宽容。”
刘愈话语中带着几分尊敬,却也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这点满朝的大臣都能听的出来。
夏垣成的两个儿子,可说是少年得志,当时算是老皇帝苏云阳的拥趸,但当时顺朝皇帝为了顺利将皇位传给淮王,打压老皇帝苏云阳,给苏云阳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将他流放出去,并加以软禁。而当时夏垣成的两个儿子也被下狱,死在狱中。
白发人送黑发人,二十多年前的夏垣成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事。不过他还有所庆幸,当时朝廷并未责难于他一家,只是将他搁置,连他的几个年幼的孙子也安然。日后苏云阳登基之后,朝廷对夏垣成的待遇极为优渥,令他一步步可成为大顺朝最高学府的掌舵人,成为天下之师。而夏垣成虽然极为拥立正统,却对淮王恨之入骨,认为苏云阳的登基是顺天应命。
人有偏狭,自然连他所主张的“公理”也会有所偏狭。世上的道理不过如此。因为夏垣成跟苏云阳之间的关系,会令他极为拥戴苏云阳的决定,而苏彦也的确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他值得被拥戴。他当政不过一年多时间。却平定四海,做到了顺朝建国二百年,统一天下六十年后都未完成的壮举,令四海来朝。
只是他忘了,这一切若非刘愈,光凭身居高位的苏彦是做不来的。顺朝的对外战争,可说是刘愈一仗一仗打下来的。
夏垣成被刘愈冷嘲热讽一番,脸色中隐隐带着怒气。若非他还有些克制,早就冲上去撕咬刘愈。
刘愈摆摆手,后面过来一位女官,手上拿着一个奏本,呈交给刘愈。
“照夏老先生所言,南王留在长安城,对大顺朝基业稳定有所助益。你们可是如此认为?”刘愈朗声问道。
满朝大臣,都听出来刘愈的意思,知道他不会赞同把苏彦留在长安城。因而一时间少有议论,都没人敢置言。
“那就听听。南王自己是怎么说的。”
刘愈把奏本转回给女官,示意她上前宣读。等女官走上前。下面的大臣才意识到,苏彦早有奏本。
“奏陛下。臣禅位以来……”
第一句话,就让人知道写奏本人的身份,也大概知道了苏彦的立场。曾经的皇帝对现如今的皇帝称陛下,那也算是极为恭敬了。之后的言语,更证明了苏彦的确无意留在长安城,甚至是关中。
“……臣夜思不能寐,四海升平无我之寸功,万邦来朝无有我之所见。孤王请陛下恩准,就藩归土,颐养天年。日后焚香祈福,愿陛下康健,百姓富足。再顿首……”
则不是一份普通的奏本,算是苏彦回忆录的一份目录,也可说是他心境的真实写照。苏彦的才学不高,写这些话,正也说明他是不假外人之手,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在奏本里的苏彦,是一个没有什么脾气的藩王,只希望早点离开长安城,去享受他的美妙人生。可这就好像是帝王并无帝王志,也令天下拥戴他的士子寒心。
听完奏本,夏垣成已经老泪纵横,瘫坐在那里大哭不已。就算是其他朝臣,或多或少对逊位的苏彦都有所怜悯,此时也不由感慨。
刘愈虽然早就看过苏彦的奏本,此时再听来,也不免有些感怀。他跟苏彦之间,曾也算是风雨同舟,现在苏彦回朝,的确不该再阻止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刘愈叹道:“本王与南王师徒一场,此番去朗县平贼,不巧却救得他出来,本想带他一同回长安城,未料南王却滞留外城,不肯踏足长安一步。作为师傅,我也相让他留在长安,一起共聚天伦,日后有所帮衬,不过他执意就藩,难道我这个做师傅的,要反对于他?”
刘愈再这么说,已经没人觉得刘愈是在惺惺作态。
其实苏彦这两年经历了什么,很多人都知道。在苏彦登基时,没人会看好这个市井混混一样的皇帝,在群臣眼中,当时在朝中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但老皇帝最后传位的却是苏彦,这令当时满朝上下,都自然想到国之危矣。当时的淮王更是磨刀霍霍,直接发动叛乱,谁曾想,半年不到之后,顺朝便再度安定,淮王也落得身死的下场。
当苏彦再主动发起对突厥一战,朝廷上下仍旧很多人不解,当时朝廷刚经历一场战祸,民不聊生,无力应战,更无力展开一场北伐。而结果却是,半年后突厥平定,到如今成为大顺朝的藩属。
苏彦用了很短的时间,征服了那些质疑他能力大臣的心,满朝上下,甚至是天下百姓,都期望顺朝从此在他治理下走上安定,恰在当时,他却被迫禅位。在天下人眼中,苏彦是激流勇退,即便顺朝在数年后灭国,顺朝历史上也会留下他光辉的一笔,他不是一个守成的帝王,而是一个开疆拓土的帝王。
刘愈转过头,对琪儿请示道:“请陛下,领南王一片赤诚之心。分藩就土,令其早日就藩,安其心,安天下心。”
琪儿瞪大眼看着刘愈,这次她连刘愈的话也听不懂了。不过她还是很懂事,知道该怎么做。
“朕……准卿所奏。”
剩下的事,已经没有什么疑问。刘愈也没有把事情留待朝议之后,直接让韩升为苏彦规划了新的南王藩地,这次不是在岭南,而是在渤海山东等地,地域有上千里,可算是国中之国。不过因为朝廷在苏彦一朝,将藩王和藩主归拢在长安城后,便作出了藩地不再养兵的旨令,其实苏彦只是成为一个大地主,这些地方的税赋,虽然会上缴朝廷,不过会跟苏彦五五分账。这些田赋,足够苏彦几辈子衣食无忧。
因为苏彦的事,之后的朝议有些沉闷。半年时间,积压下来的事情不在少数,不过一次朝议,也不能全数拿来说。到午饭过后,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散了朝。而刘愈则跟琪儿一起回到雅前殿。
到雅前殿后,刘愈直接召廖明升进宫,对他安排了新的差事。都察院都御史,名义上是监督百官的职责。(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教主
廖明升一个小小县尉,短时间内成为都察院都御史,正二品的朝廷大员。一时间可说是风头无两,而刘愈更是让他自己准备一个类似于小衙门的部门,来专门侦办三清教的案件。
朝廷上下不敢有人发声,这是受制于刘愈的权威,而并非是刘愈以理服人或者以德服人,现如今刘愈一手掌控着朝政,连他自己都不否认自己是个权臣,更勿论他人。
把廖明升的差事安置好,刘愈让女官送琪儿去内廷,而刘愈则出了皇宫,去见柳丽娘。从朗县回来之后,刘愈一直在怀疑一件事,就是无定师太去朗县的下落,从他踏足朗县开始,无定师太便好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踪影。
到柳丽娘处,还未等刘愈开口,柳丽娘便上前道了一句:“师傅想见你。”
“你师傅回来了?”刘愈皱眉问。
柳丽娘点点头,刘愈从她神貌便能感觉出,她跟无定师太已经见过面。刘愈再问一句:“那你师傅,可有什么不同?”
柳丽娘点点头,不过却没解释,让刘愈与她一同去见无定师太。
此时无定师太没有住在别处,而是在一家名为“天时客栈”的小客栈里,刘愈一直紧盯着苏敏,却没见苏敏和无定师太碰头,现在才知道,原来无定师太栖身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刘愈也有些不理解,无定师太花了那么大力气把苏敏救出来,却好似不管不问了,难道她怕暴露行踪?
到天时客栈里。客栈的掌柜有些惊惶。毕竟刘愈带着大批的官兵过来。令他感觉好像是犯事了一样。刘愈伸手阻止了掌柜的上前问询,抬头看了看楼上,从楼上一个拐角走出来个形容猥琐的老头,正是国师吴悠。
“吴大国师,你来这里作何?”刘愈瞪着缓步走下楼的吴悠问道。
吴悠神容有些冷淡道:“治病。”
刘愈心想,难道是无定师太病了?再看看柳丽娘,身为徒弟的她一点都不着急,说明得病的根本不是无定师太。若真是有病。也不会找吴悠这个老神棍来治病,让他卜卦当巫医行,让他实打实的治病,他可说是一窍不通。
刘愈没废话,直接带人上了楼,等打开房间的门,刘愈才知道得病的是另有其人。或者不能称之为病,而是被人挟持了一样,躺在床上,被人捆住手脚。似在被人逼问。
而这人,是个女人。很俏丽,也有些诡异。因为这女人很娇媚,此时却一副阴冷的神态,听到开门声,女人侧目看着门口这面,当看到刘愈,似乎更加恼怒。刘愈心想,难道我以前得罪过她?
在床边上,立着一个人,便是无定师太,无定师太手上拿着一根银针,却不是在针灸治病,好像是拿来刺人的。刘愈见到无定师太,马上心里一凛,心说难道床上躺的便是柳丽娘的师妹,那个平日里以老太婆装扮行走天下的恶婆娘?
“无定师太,您这是……”刘愈进门,没有上前,他还怕无定师太用银针当武器来行刺于他,只是远远隔着,笑着问了一句。
无定师太微微一笑,点头算是行礼过,然后转身,俯下腰,一针扎在床上女子的胸腹中间。女子没有大喊大叫,不过头上冷汗涔涔,说明她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却似乎无法发出声音。
看着无定师太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来逼供,刘愈看着便心觉毛骨悚然。这无定师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次拿到徒弟,要逼问她那本天书的下落,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
刘愈侧头低声问柳丽娘道:“那是你师妹?”
“嗯。”柳丽娘点点头。
“哦。当你师妹,挺惨的。”刘愈半开玩笑说了一句。
柳丽娘白了刘愈一眼,没再说什么。
而在另一边,无定师太则还在继续对柳丽娘师妹进行逼供,不过看来效果不太明显,那女子显然忍耐力超凡,无定师太拿针扎了不少的地方,仍旧不见她招供。
刘愈实在看不下去,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道:“不知,无定师太找在下来,所为何事?”
无定师太用很平淡的语气道:“想请将军,帮个忙。”
刘愈本想说,在下可帮不上什么忙。此时无定师太已经暂时放过床上躺着的女人,转过身看着刘愈道:“还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反正刘愈觉得在屋子里也不舒服,便点头,与无定师太前后出了房门。等出了门,无定师太才道:“想必将军,跟踪老身到外,获得了一些收获。”
刘愈知道,她说的是在朗县找到三清教秘密基地,还有苏彦的事。
“师太想怎样,不会是要在下,报答您老吧?”
无定师太一笑道:“报答谈不上。不过将军,您可还记得,要老身帮忙铲除三清教,现在正有一个大好的机会,难道将军不想一举成事?”
刘愈乍一听,很费解。很好的机会?这机会是什么?
“师太是说?”
无定师太道:“不瞒将军,老身不但有柳丽娘这个徒弟,另还有一个徒弟,便是里面那个。这徒儿生来有些叛逆,前几年盗了老身一件东西,便游走于四海,老身也曾追踪,却无寻她踪影。今日,终于得她下落,便将她拿回,讨回那件失窃的东西。”
刘愈点头道:“这些不是秘密吧?”
无定师太再一笑道:“老身想来,将军从丽娘那里也获悉了这些,不过还有件事,将军或许不知。其实小徒在这几年还另有一个身份,她便是三清教的掌教,也是三清教的创始人,在教中,被成为圣女,也是三清教中天神两大使者中的女使者……”
“什么?”
刘愈这是第一次知道,那老太婆居然是圣女!三清教还是创教之人?!
“师太不是开玩笑吧?”刘愈想当日,在朗县时,那些三清教的教徒也没给老太婆什么面子,甚至要老太婆以徒弟作为诱饵,才能获取苏彦被关押的秘密。不过当时刘愈也怀疑过,柳丽娘师妹跟三清教有些联系,但她显然在三清教中地位并不高。
无定师太道:“将军有所不知,其实在三清教中,因为一些人的出现,令其内的人员构成发生了一些变化……”
经过无定师太的解释,刘愈才大致了解到,原来在开始时,的确是由老太婆,也就是柳丽娘的师妹创立了三清教,但在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三清教开始被一批人所篡改,原本教义中只有一位圣女,也是柳丽娘师妹为确定自己是神的代言人而定下。但后来教义中硬生生加上了一对圣女和教主,等于是她的权力给架空了。刘愈想来,那叫住便应该是苏哲,而那批神秘人,也应该是苏哲的武装力量,这批人通过一些地方官员某种特别的联系,令三清教可以毫无阻碍的发展,甚至能形成朗县地下军火库这样秘密的基地。
最后无定师太说道:“将军拿住了三清教的圣女,离铲除三清教,不是更近了一步?”
刘愈想了想,这话大致成立,不过现在柳丽娘的师妹也已经是个空头的圣女,在三清教教义中,圣女是个永远都不会衰老的无上存在,那她在教众中露面时,应该便是以没有化妆的装扮来出现。可她现在在教中到底有多少号召力,刘愈没法去估量,就算是她权力仍旧不小,一个已经被教众信奉为信仰的宗教,也不是她一句话说解散就能解散。
“师太刚才说有事找在下帮忙,还是直言吧。是不是让在下,想办法,找到师太的那本书?”
无定师太摇摇头道:“其实老身找将军来,并非为此事,而是……跟将军换一个人。”
刘愈皱眉,不是已经把苏敏还给了无定师太,她还想要什么人?
“什么人?”刘愈问。
无定师太笑道:“便是将军。”
刘愈听到这话,马上往后退了几步,这无定师太不是疯了吧?她要拿人跟他换他,这是什么逻辑?
“师太,你……别乱来!”刘愈想了半天,回了一句。
无定师太笑道:“将军一定是想歪了,其实老身要跟将军换将军的意思是,老身,想让将军来做三清教的教主。”
刘愈很聪明,无定师太这一说,他吸一口气,马上明白了无定师太的意思。
而此时,无定师太也把话言明了:“只要有小徒在,她是圣女,而且她是三清教中最早的掌权人。她说将军是教主,而那个教主是假的,相信很多人不会怀疑,到时,将军不久从内部瓦解了三清教,而不需要将军再费心劳神?”
刘愈想了想,办法的确是好办法,不过有很多行不通的地方。首先便是这个所谓的“圣女”,在三清教中到底有多少号召力的问题。还有,看刚才无定师太跟她这个小徒弟的关系,显然不太好,无定师太说她徒弟可以帮忙,显然是她一厢情愿。她徒弟可不会答应。
“师太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不过,似乎有很多行不通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心狠手辣的老尼姑
无定师太见刘愈的态度有所松动,一笑道:“只要将军同意,劝说小徒的事,由老身来完成。老身相信,小徒一定会答应老身的条件,助将军成事。”
刘愈皱眉,对此她表示怀疑。难道无定师太对她的逼供有段有自信,相信她一定可以逼她这个宝贝徒弟就范?
“那在下就回去静候佳音。”刘愈说了一句,然后一笑,跟无定师太告辞,下得楼来。
刘愈如此轻松,是他觉得不用自己操心,反正事成了他有好处,事败了事情也不会发展到更糟糕的状况。何乐而不为?
到了楼下,吴悠还在那没走,刘愈大概猜想到他是来帮无定师太逼供的,瞅了他一眼,凑上前恶狠狠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吴悠打个激灵,没说话,而此时刘愈也已经带着柳丽娘和一众侍卫离开。
回到柳丽娘住处,刘愈愈发想不明白,无定师太何来那么大的自信,觉得能摆平她那个徒弟?
“丽娘,你师傅的逼供手段,你以前见识过没?”刘愈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柳丽娘问道。
柳丽娘先是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刘愈有些不理解,问道:“到底见过没?”
“虽然奴家没见识过,但奴家知道师傅,将会以何种手段来让师妹她就范。”
“哦,那丽娘你可要说说了。”
柳丽娘道:“其实在师妹带着师傅的书离开之后,师傅也曾天南海北找寻过,那时丽娘才知道。原来师妹她不是孤儿。而是师傅在南诏彝族寨子里收来的徒弟。师妹的父母亲人尚在,只是师妹她尚不知晓。”
刘愈听了觉得有些头皮发麻,道:“丽娘你是说,你师傅准备以……你师妹的家人,和族人来要挟你师妹,逼她就范?”
“嗯。”柳丽娘点点头,“奴家虽然不能确定,不过想来。师傅会用这种手段。当初师傅让奴家为淮王做事,其实奴家也是不愿的,因为师傅让奴家去青楼……十二少你应该知道,我们苗家女,对贞节是极为看重的,当初师傅也是以全族人的安危作为要挟,逼丽娘这么做,而当时师傅也答应奴家,不会坏了奴家的贞节,奴家才勉强答应了师傅……”
刘愈听了。不禁心下有些别样的感觉。
以前他总觉得,无定师太虽然行事有些古怪。但总算还是个明理之人,跟人说话谦谦有礼,好像个世外高人一样。现在他才知道,这无定师太不但行事手段狠辣,连做人也是一个奸险之辈,对柳丽娘所为,在刘愈想来就跟逼良为娼差不多。
以前刘愈也觉得,柳丽娘跟她师傅关系很好,对她师傅也充满尊敬,因而她对柳丽娘全心全意帮她做事也有怀疑。但现在她才知道,柳丽娘为何会这么快背离无定师太,原来是“弃暗投明”。
跟柳丽娘在一起这段时间,刘愈已经深切感受到,虽然柳丽娘有些媚,但这种媚绝不同于风骚,而她也是很有礼的,而以前她所表现出来的风情,有一大半是伪装出来的。以前柳丽娘一些不佳的名声,罪魁祸首便是她那个师傅。
“那你师妹的家人,现在在何处?不会还在南诏吧?”刘愈问道。
柳丽娘笑着摇摇头道:“师傅没说过,不过想来,已经被师傅拿住,用来逼迫师妹她回心转意,其实这些奴家只是猜测,师傅没说过,奴家也无法知晓……”
刘愈一手成拳,一手成掌,在胸前拍了一会,而他也在思考着跟无定师太继续合作下去的可行性。若是无定师太把她那徒弟给制服了,让她帮自己成为三清教的教主,的确可以从内部来瓦解三清教,至少也会扰乱那批人的信仰,令他们因为,自己才是神的使者,来教化治理万民的。以武力来征服人心,跟被人信仰,是两回事,那对日后治国或许也多有帮助。
不过刘愈也想到,无定师太不会给他这么一个现成的好处,无定师太在背后一定有阴谋。
“丽娘,你跟你师傅熟悉,在你看来,你师傅她是要帮我,还是……有什么企图?”刘愈自己想不明白,转而问柳丽娘道。
柳丽娘稍微想了一下,旋即摇头,表示不知。
刘愈这才知道,原来无定师太行事是如此诡秘,连她徒弟都猜不出她的作为。其实柳丽娘师妹的行事作风哪里是自己“另辟蹊径”,根本是跟无定师太一脉相承,把无定师太化妆成老态龙钟的模样,刘愈宁愿相信那个才是做事狠辣的老太婆。
柳丽娘见刘愈不语,道:“其实师妹自小,便很孤僻,当时她最信任的只有奴家一人。不过后来奴家答应师傅,为淮王谋事,离开了师妹,师妹的性子便发生了转变。其实那时奴家便知道,师妹很想身边有亲人照顾,师妹虽然无情,但对身边人,还算有情……”
刘愈想了想,柳丽娘这句话,就好像是在为她师妹开脱。柳丽娘师妹的行事作风他见识过,要说坏,也不至于,还帮他治伤呢。要说那是交换条件,但毕竟柳丽娘的师妹最后也没为难他。不过刘愈想到她对自己徒弟的作为,便觉得恶心,哪有一个对身边人有情的人,会把自己徒弟迷晕了去给那些三清教的教徒糟蹋?
“那也就是说,你师妹应该会被你师傅要挟?”刘愈问。
“嗯。”柳丽娘点点头。
刘愈道:“你师妹现在是枚关键的棋子,她在三清教中有她的地位,就算是一些人篡夺了她的权力,但她还是能扰乱一部分人的视听。不过这样利用你师妹,总归是不好,你师傅那边……”
柳丽娘突然狡黠一笑道:“十二少说这话,应该是要对师傅下手吧?”
刘愈没想到自己废话一番,柳丽娘也能掌握到“要点”,一笑道:“其实我就是这么个意思,就看丽娘你,肯不肯帮忙。”
柳丽娘一叹道:“现在奴家自己,还有全族人的未来都系在十二少你一人身上,你觉得奴家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刘愈上前抱着柳丽娘,温存一番道:“丽娘,你可别拿我跟你师傅比,我从来可没要挟你什么。若是丽娘你实在不愿跟你恩师为难,那这件事,你便别参与了。我对你师傅,也不会下杀手,只是让她不能再干涉到朝政,再行一些蛊惑之术。”(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章 危机蔓延
无定师太没那么快有消息,刘愈在柳丽娘处吃过晚饭,便动身回宫,到皇宫时已是上灯时分。
到了内廷外,新军侍卫是不能入内的,刘愈独身一人进得内廷,还没等走几步,对面一群女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刘愈还没等定睛看清楚,一个藤球便飞过来,撞在他腿上。然后正在蹴鞠的一群女兵便惊秫地立在那,只有个楞头愣脑的想上来把藤球捡回去。
“吕侍卫,你玩的不错呀!嗯?”刘愈半讽刺喝了一句。
吕楚儿嘿嘿一笑道:“谢姑爷夸奖。”
刘愈真想一脚踢在她俯身捡藤球的屁股上,这还真当他是在作表扬。以前这些女兵在前锋将军府嬉闹也就罢了,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将军,府里也没那么多未知的危险,现在身处在皇宫之中,已经成为天下人的众矢之的,这吕楚儿对侍卫之事向来没那么上心。
刘愈知道,这也是徐轩筑纵容惯了,现在徐轩筑刚分娩,对这些女兵的要求更加懈怠。
“回头让你们家将军找个时候,让你们早点卸甲回家嫁人去!”
刘愈说了一句,径直往一家人居住的颍翠殿方向过去。那是琪儿和林妃以前居住的宫殿,而这次刘愈一家搬进皇宫之后,多番修缮和扩建,颍翠殿已经当的起皇帝寝宫的规模。刘愈为了方便自己有自己人空间,还让人在颍翠殿旁修建了书房。
到正殿外,刘愈便发觉有客人到来,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口。刘愈认得。那是姐姐刘珏府上的丫鬟。他回长安城时去府上拜会时曾见过。
“给王爷请安。”小丫鬟给刘愈欠身行礼。
“嗯。”刘愈随便应了一声,进得门来,还没等看见人,便听见一个高嗓门的女人在那大喊大叫。刘愈当下眉头也就皱了起来。
刘愈一家的亲戚当中,女子不是大家闺秀,总算也是闺中名媛。说话这么不检点的只有徐菜花一人,刘愈听到这声,便知道是徐菜花刚带着女军回到长安城。进内廷跟徐轩筑闲话家常。不过徐菜花闲话家常,也会扯着嗓门喊。
刘愈进来,便看到一家的女眷围坐在一起,只是不见了林妃和李遮儿,司马璇儿倒是出来见人了。在女客当中,除了高嗓门的徐菜花,还有刘愈的姐姐刘珏,另外还有个子长高了不少的刘愈的小外甥曹湛,此时正围着她母亲的椅子来回转。
“姑爷,您回来啦?”徐菜花眼睛贼尖。见到刘愈,马上停止了她的高谈阔论。起身咧嘴对刘愈露出一排大牙。
“徐副帅太客气了。”刘愈勉强一笑,“坐,你们继续说话,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徐菜花笑道:“姑爷,瞧您说的这话,您在家里,俺怎能当您不存在?”
刘愈本来不想坐下,但见到徐轩筑对客人招待异乎寻常的热情,刘愈也就坐下来跟徐菜花“闲话家常”一会,主要说的是徐菜花的丈夫,京兆府尹王虎。徐菜花成婚时候对王虎态度很差,但成婚之后,显然人家小两口日子过的很好。等说了一会,刘愈才明白过来,徐菜花是为王家来皇宫,等于是跟刘愈走关系的。
刘愈在当日的朝会上,训斥了王虎的父亲王简,并让其在朝会后到雅前殿,给出大赦的切实方案。这让王家感觉到自危,因为之后刘愈便提拔了廖明升,这被认为是刘愈将摒除一些老派官员,而提拔亲信的一种作为。
王简很清楚他自己曾是四公主一党,现在跟刘愈的关系不稳固,王家跟刘愈关系最亲近的便是女军副帅徐菜花,因而才让她到宫里来走走,熟络一下关系,也是问探听一下刘愈的口风。而刘珏那边,进宫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询问一下夫君,也就是齐方在南方的情况。
“姐夫把南方的事务处理完,月底会动身回关中,估计到年底能到长安城。姐姐毋须太挂心。”刘愈对刘珏安慰一句。其实同样的话,刘愈在去府上看望刘珏时,也曾说过。只是刘珏现在还不放心。
刘珏见刘愈只是将当日的话重复了一遍,便有些惭愧道:“母亲对他不放心,托妾身相问……”
刘愈点点头,其实齐方离开之后,齐家不但剩下思念丈夫的妻子,还有个思念儿子的母亲。
闲话一会,晚饭那边也要开饭。因为刘愈回来的晚,一家人都在等着他一起回来吃饭。而此时徐菜花毫不客气地要留下吃饭,刘珏本来要带着曹湛离开,刘愈也觉得太晚,留她们母子在皇宫中过夜。
菜肴倒是很丰富,不过刘愈却没胃口,因为他在柳丽娘处已经吃过一餐,看着满桌的菜不想吃的感觉很不好。好在饭桌上有客人在场,本来一直留在房里没出来的李遮儿也出来,只是林妃还是没露面,这几天林妃一直生病,曲宁也常过来问诊,似乎不见起色。
“琪儿,拿饭进去给母亲吃。”刘愈对琪儿吩咐了一句。
琪儿道:“母亲已经睡下了……”
她这么说,就是不想进去,她回到长安城后才一天,自己也很累,上午参加朝会,下午回来便跟吴烁玩了一下午,就巴望着吃晚饭,结果饭还没进嘴里,却被差遣着跑腿,她自然不愿意。
“不懂事的丫头。”刘愈训了一句,琪儿像是做错事一般低下头。
对于刘愈一家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奇闻,因为琪儿本来就小孩子心性,做错事,就容易被刘愈这个大家长斥责。但徐菜花和刘珏便感觉到几分怯意,因为刘愈训斥的是如今的皇帝。
刘愈没有让宫女去送饭菜,自己起身拿着一碟菜和米饭往楼上走去。因为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也不太远,也就几步路的事。
刘愈刚转到过道,要上楼,徐轩筑也起身走过来。她好像是要过来作陪,其实是有问题相问。
“夫人,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来。”
徐轩筑白刘愈一眼道:“你啊你,难道你不在,谁还敢动筷子不成?”
刘愈长了张嘴,一笑,没再说话。刘愈和徐轩筑并行往楼上走去。
“夫君,你是不是打算裁撤了刑部尚书,另换他人?”徐轩筑突然问道。
刘愈稍稍皱眉道:“听谁说的?徐副帅?”
刘愈知道,平日里徐轩筑从来不过问这些,今天她既然问了,就说明她很关心这事。
“夫君或许不知,现在满朝上下人人自危,今日隋家妹妹过来做客……夫君,现在朝政未稳,还是莫得罪太多人。”
刘愈点点头终于明白,看似徐轩筑在管朝政的事,其实她更关心的是自己。朝堂上的事,她或许有不知,但隋妤对这些却把握的很准。既然人人自危到要隋妤来跟徐轩筑通气的地步,那刘愈心想就有必要重视此事,毕竟他做一些事,也是为了朝堂更加稳固,而不是刻意为得罪人而去得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