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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侯淇耀     傻妞种田记txt下载     傻妞种田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章 再谈

    有时候,左思右想的事情,总是会被人不期然的一句话点醒。

    陆伟舫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聪慧过头的女娃娃,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还是只是嘴上吹得天花乱坠。

    苏二妞嘿嘿地笑,眼神里闪过对一切都了然于胸的光芒。

    “怎么样做到‘吃的独一无二’,俺并不是很明白,但俺至少可以保证的是,俺给的每一道菜式,绝对都是独此一家,别家再无有的。”

    陆伟舫顿时眼神一亮,跳将起来问道:“当真?”

    如此,就够了!一个饭馆的菜式,能够做到独一无二,这家店的经营者只要不是脑子有毛病的话,那么这家饭馆离出名就不远了。

    苏二妞不答话,笑着从真言小哥手里接过,“如果菜式不行,那么再加上这壶子酒水,陆大叔,你瞧,俺这酒水,可还入得了京都人的眼?”

    掀开盖子,顿时一股酒香扑鼻,味道浓郁,久久不散,屋内人同时眼神一亮。都是汉子,最爱就是好酒。

    陆伟舫眼睛放光,仿佛饿极了的贪狼,贪婪地盯着苏二妞手中拿壶酒水看,还没喝到,闻香味就勾起肚中酒虫:“闻着确实香浓。”就不知喝着如何了?

    苏二妞招来她爹:“阿爹,俺请阿爹喝老酒。”偏偏就是不把手中酒水分给眼中冒光的陆伟舫。苏三郎十分的不好意思,尴尬地摸着后脑勺,对陆伟舫打招呼:“娃她年纪小。不懂事,怠慢贵客了。还请陆老爷不要见怪才是。”

    “不见怪不见怪。哎呀,老弟弟啊。有酒有菜,咱们还站着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坐下喝酒,坐下喝酒。”陆伟舫爱酒,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小壶子里散发出的酒香比刚才要浓郁起来,陆伟舫即使没有喝到那杯酒水,却已经对它垂涎三尺了。

    好不好喝不知道,味儿却是少有的香醇浓郁。真个叫做“酒香扑鼻”。

    “是是是。陆老爷说的对,来来来,陆老爷,俺陪陆老爷喝一杯。”说着就要把粗瓷碗斟满了酒,拿起自家的粗瓷碗,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顿时就脸烧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摸着脑勺,尴尬又别扭地说道:“陆老爷,真是不好意思啊。乡下人家。也没好酒盏招待,只有这粗瓷碗喝酒了。”

    陆伟舫此刻全副心神都在那酒上,哪里在乎用的是粗瓷碗还是精致的酒盏,苏三郎的道歉。他也不过就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连说“不着紧不着紧,老弟弟就不要再逗着我玩儿耍了。赶紧给老哥哥把酒满上吧。”说着还亲自主动端起桌上的粗瓷碗,伸到了苏三郎的酒壶下头。一边还朝着苏三郎点点头,算是示意苏三郎快点把酒倒满。

    他此刻早就被那酒香勾引的馋虫都醒来了。不喝那酒,今晚是睡不着了。

    苏二妞抱着手臂,笑嘻嘻呆在一旁看,也不出声,随便这两个好酒的男人怎么客套去。

    苏三郎也不客套,连忙把面盘打的粗瓷碗倒满了酒。

    这酒水一入粗瓷碗,陆伟舫又是忍不住惊奇:“好酒,讲求,色香味。香已经是世间好酒难有的奇香,这色泽清透亮泽,毫无浑浊,……只这二项,这酒,已算的好酒。只不知这三项最后一项‘味’如何?”陆伟舫似乎是问苏二妞,却是在自言自语。

    苏二妞突然叫道:“陆大叔,你可小心点喝,会醉的。”

    她是好意提醒,哪里知道陆伟舫一听不乐意了,气不过哼道:“小娃这话说的,你陆大叔虽不说千杯不醉,但也不是一杯酒水下去,就醉死的。”

    说罢,当着苏二妞的面,仰起脖子,一口酒水“咕噜咕噜”几下,全都进了肚子。

    “别!真的会……”醉的……

    话还没说完呢,自己面前这个陆伟舫一张老脸潮红无比,毫无预料,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真言小哥吓了好大一跳,三两步匆匆跑过去,这才免除陆伟舫脑袋撞地砖的厄运。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好……酒……”不管真言小哥害怕的心情,陆伟舫的心情绝对是好,迷离呼噜地冲着真言吐出这两个字的后,就倒在真言小哥的身上,晕死过去了。

    真言小哥吓得以为陆伟舫怎么了,要不是陆伟舫真的没事儿,不一会儿打起呼噜声来,真言小哥还要以为苏二妞在这酒水里下了什么不干净的药,要害他家老爷呢。

    “二,二妞妞……这陆老爷怎么就晕过去了?”苏三郎脸色发白地看了看一旁优哉游哉的苏二妞,端着酒水的手颤抖的厉害,“妞妞啊,这,这酒水是不是有问题啊?”

    酒水能够有什么问题?……苏二妞摇摇头,冲着陆伟舫努努嘴,“陆大叔他就是醉了,能有啥事?俺可是提醒过他的,这酒烈的很,让他小心喝。”你让喝惯了淡不拉几的米酒的古人,把一大碗蒸馏酒一口灌下去,不晕死过去才怪呢。别说是陆伟舫这样从来没有喝过现代科技酿造蒸馏出来的白酒的人,就是现代人,随随便便,把一海碗的白酒咕嘟咕嘟一股脑灌进肚子里去,也得醉得迷离呼噜的了。

    “这……不能吧?”不就是一碗酒?苏三郎表现的有些不相信,一碗酒水就把人醉死过去了?这不大可能吧。

    苏二妞倒是挺无所谓地指着陆伟舫,扭头对苏三郎喊了一声:“阿爹,你要是也学陆大叔那样,一口喝干了一海碗酒,保证你比陆大叔好不到哪里去。不信你试一试,但俺是觉得,阿爹你还是不要学陆大叔的好,毕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了。”

    苏三郎自己也是没事喜欢小酌一杯,家里不富裕。他也就偷着藏着喝一些,酒性却不小。听他闺女儿把这酒说的够玄乎。顿时心里也不大乐意了。

    老实人,也倔。

    他是仰起脖子。猛地灌了一口酒水,但是这第一口他就被呛的脸红,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这才不可思议地瞪了手中的酒看,然后才不信了他闺女儿的话。

    苏二妞是从头到尾,也没打算拦下来这个老实巴交的老爹,有句话叫啥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老爹居然还不信她的话了。

    苏三郎咋滴,苏二妞不管的,她眼角余光却是扫到了。那个围在桌子边一角,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够桌上的酒壶,苏二妞想也没想,抬手就朝那只手打去。

    “哎哟!疼。”

    “你也知道疼了?小小年纪,谁叫你偷酒喝了?”苏二妞哼哼,一点儿都不看她老哥被她打的通红的手背。

    苏小溪被人当面道破自己偷酒喝的事儿,立刻就不好意思起来,嘿嘿笑着赔礼:“妞妞。你眼神真厉,俺还以为你光顾着看俺爹和陆大叔了咧。”

    偷酒喝本来就丢人,这下倒是好,还被人抓个现行犯。苏小溪脑子也动的快。不行,不能叫妞妞老盯着他看啊。

    咋办?

    忽的撇到了一旁的晕死在真言小哥身上的陆伟舫,眼珠一亮。就说:“妞妞,陆大叔都醉死过去了。不如俺们帮着小哥哥,把陆大叔送回陆府去?”

    “不用不用。院外就有我们的人,只是劳烦小溪哥儿去把人叫进来,帮着把老爷抬出去。老爷的马车就在院子外咧。”

    至于生意买卖,老爷今天是想谈也谈不成咯。

    不过,老爷今天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翌日

    陆府

    一大清早,陆家当家屋子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真言,真言,快快,给老爷我换好衣,随老爷我再去苏家一趟。”陆伟舫匆匆忙忙,很是着急,害的真言差点儿在门槛儿那儿摔一跤。

    “老爷老爷,别急别急。这才什么时辰啊,老爷您就算是这会儿去,人家一家子也没醒过来啊。再说了,老爷,您昨日宿醉,不如再多休息一会儿。”真言好言相劝,陆伟舫根本不听,只急匆匆在小厮丫鬟的服侍下,换好衣服,急匆匆往屋外走。

    真言见状,连忙在后面追了过去,一边叫道:“老爷老爷,您却这么早,人家还没起床呐。”

    “没起床,老爷我就在他们家门前等他开门。”

    “啥?”真言愕然傻眼,忙掏了掏耳朵,“老爷,您刚才说啥?”

    “快点走!老爷我这一时一刻都不想浪费。”

    苏家人习惯起早,陆伟舫到来的时候,苏家人已经起来了。

    苏二妞很委屈,昨天晚上,她那个耿直的老爹,硬要问她,她给的酒水是怎么来的。她说是她做出来的。

    她那个耿直的老爹,二话不说,抽出藤条,冲着她就是一顿猛抽。虽然抽了十几鞭子,最后连一鞭子也没落在她的细皮嫩肉上。

    但是苏二妞还是觉得很委屈。她就是想要把这个家的日子经营好了,就是想要她哥读上书,学上知识,将来最好还能考个功名回来。可是读书是要银子的,上学时要花费的,过日子更少不得这黄白之物啊。

    她就是想把这个家经营的像个家,她爹为啥还要打她?

    最最让她伤心难过的是,她那个老实巴交的爹,第一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学好,说她说谎。

    她哪里说谎了?

    那酒水本来就是蒸馏酒。你去问问,这里除了她会这个技术,还有谁会的。

    可是她爹就是不信,还问她是不是她偷了人家的好酒,如果是的话,就承认错误。

    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错误?

    这一僵持,父女俩到今天早上起床还是僵持着。

    陆伟舫来到苏家的时候,就觉得这一家人的气氛和昨天的不一样了,最为明显的就是,苏三郎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和苏二妞那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平时父女俩都是有说有笑。今天居然在打冷战。

    “老爷……不如,先回去吧?”真言最会察言观色。从进来这个院子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得到气氛的僵持。

    人家主人家父女俩。显然是在闹矛盾的,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是不适合插进去的。

    陆伟舫微微一愣,他也觉得人家的家事,自己不该插手,这个时候,就算是十分不情愿,出于尊重,最好也是回避一下的好。

    他就站在院子中央。朝着苏三郎拱拱手,说道:“今日某似乎来得不是时候,贵家若是有事,某再寻一日合适之际再来拜访,先告辞了。”

    “陆老爷请走……”好……苏三郎这个“好”字,被苏二妞打断,“陆大叔,您来了,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来,屋里坐。”她根本就不给陆伟舫再次拒绝的机会,圆圆的小胖身子挤到了陆伟舫身前,胖胖的小手就紧紧捉住陆伟舫的衣服下摆。

    如果谁能够对一张仰起脸眨巴着眼睛看你的小胖娃娃狠下心的话。这个人要么就是不喜欢小孩,要么就是铁石心肠。

    所以陆伟舫狠不下心来拒绝苏二妞。

    “陆大叔屋里坐。”苏二妞是真的不给陆伟舫拒绝的机会,就连一旁的真言小哥想要说些体面的话。拒绝掉她的好意,也被她用眼睛狠狠地瞪了回去。

    真言小哥。只能十分无奈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一言不发地跟着他的主子。进了苏家的屋子里。

    这时候,苏三郎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的不得了了。昨天晚上,就和闺女置气,可是闺女是真的做错了事情。

    苏三郎只是老实,并不是蠢笨。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家里的事情是不适合外人插手的。就连陆老爷自己也说要走了。可是可是!

    这个闺女自打病好之后,什么都好,可是怎么就学会了撒谎呢?

    那腌嫩笋,还可以说的过去。

    但是酿酒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这孩子明显是在说谎啊。

    苏三郎昨天也把自己气的够呛了。

    认定苏二妞说谎的苏三郎,可不知昨晚把自己气成了什么样子。

    ……

    “陆大叔,俺猜您大早来,不会是肚子里的酒虫就馋了吧?”

    陆伟舫本来还觉得这种尴尬的气氛之下,自己呆着不好,但听到苏二妞这句开门见山的问话,立刻来了精神。

    顿时是不尴尬,也不为难了。心思就活泛起来。

    “妞妞,你都猜到陆大叔的来意了。那你就给你陆大叔一句话,到底这个酒水,你卖给陆大叔什么价格?”

    要是此刻被其他人看到的话,一定会觉得十分怪异,陆伟舫对一个半大的娃娃说话,怎么会用这种和成人谈生意的口吻。

    但是,陆伟舫一点儿都不觉得怪异。

    “陆大叔,俺给您说句实话,这酒水,俺白送您都行,还是之前那句话,俺糊涂居一成干股。”

    陆伟舫垂下头,不做声,开始沉思起来。

    忽地,他抬头,“糊涂居并不是我陆伟舫一个人的,我虽然是糊涂居的掌权人,但你要是只要银子,就是再多的银子,我也是可以做主的。但你要的是干股,这事情,就要与陆家其他人商议商议了。”

    苏二妞咬了咬嘴唇,“陆大叔,我等你消息。”

    她这是要送客了,陆伟舫也不矫情,告了声辞,就准备回去了。

    陆伟舫走了,苏二妞刚转身,就看到她爹红着眼眶,盯着她看,那痛彻心扉的眼神,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是俺没把俺闺女儿教好,是俺的错。”

    苏二妞头疼地抽筋,她实在是不忍再看着傻爹伤心难过了。

    哎……何苦呢。与这个老实巴交的老爹置气,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阿爹,你同俺来。”苏二妞一言不发,从苏三郎身边经过。她比值朝着厨房走去。

    苏三郎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跟着苏二妞身后走去。

    “阿爹,你只看,别做声。”苏二妞在动手蒸馏酒之前,突然转身,对苏三郎说道。

    苏小溪昨晚还是偷偷喝了酒。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所以此时,只厨房。也只有这对父女两人了。

    苏三郎站在门外一直一直看,苏二妞就够着身子。将自己准备好的简易的蒸馏装置拿了上来。

    一口大锅,倒满了酒水。

    酒水是她从外面买了,藏在家里的,只是没给任何一个人知道。

    她虽然知道蒸馏酒的原理,但是也怕失败,所以才会准备了充裕的酒水。如果是从酿酒一步步开始,那么一壶子蒸馏酒自然是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制作成。但是有了现成的酒水的话,一切就简单多了。

    打着孔,连着竹管子的木头锅盖子。

    大口的锅子烧开了酒水。然后蒸腾的水汽从竹管子里经过,最后到一个冷却的装置里。

    她还没来得及制造出最好的装置,这个也才刚好够用。

    苏二妞做好了一切,就安静地等着。苏三郎一直静静地看着,也真的不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苏二妞拿起小碗,从那个冷却后的液体中舀出一点来,递到了一言不发的苏三郎身前。

    其实,苏三郎已经开始隐约明白自己可能怪错了孩子。

    从那酒香越来越浓郁开始。苏三郎就觉得真的可能是自己怪错了孩子了。

    当那一小碗清澈的酒液在自己身前发出漂亮的光泽的时候,苏三郎那么大的一个铁汉子,眼泪就沿着脸颊淌了下来,他颤着手。从苏二妞手里接过那一小碗酒水的时候,就呜咽地说:“俺错了,闺女儿。阿爹怪错你了。阿爹不好,是阿爹不好。”

    苏二妞也红了眼。这个汉子是真的在自责。

    “咦?爹,你咋堵大门口啊?”

    忽地。一道睡意朦胧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二人这才各自恢复过来。

    事情也就这轻轻揭过了。

    ……

    陆家

    “这丫头真是这么说的?”垂垂老者问道。

    “三叔,这丫头是真的这样说的。三叔,我知道你觉得这不似是个小娃娃该说的话,但是,三叔啊,俺发誓啊,这话原原本本就是那个苏家的小娃娃说的。”

    “你三叔我还能够不信你?只是那酒真的如此好?让你就是拿糊涂居的一成干股去换,你都想要吗?”

    陆伟舫肃然说道:“三叔,那酒简直就是绝品。这些年,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跑出去应酬,最多也就是微醺,从没有像昨日晚上那样醉死过。”那老者点点头,陆伟舫又说:“三叔啊,你知道,我昨晚喝了多少酒醉倒的?”

    他也不是真的要他三叔回来的,陆伟舫就伸出一只手指头,很慎重地对那个垂垂老者说道:“一杯,就一杯。三叔,就一杯!”

    “嘶~!”陆伟舫醉倒的事情,他昨日就已经知晓,却不知,竟然是一杯酒就醉成那个样子。

    如此说来……老者眼神也凝重起来。

    “给她银子。她要多少都行。”老者思索之后,给出这个结论。

    陆伟舫想也没想,就反驳掉了这个提议:“那个小丫头不会要银子的。多少银子她都不会要的。”

    “嗯?”

    见他三叔不解,陆伟舫才说:“三叔,那个娃娃鬼灵精怪的,她精着呐。”

    “再精,那也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老者不以为意,陆伟舫急了,大叫了一声:“三叔,你别小看这个女娃娃,您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小侄就在她手上狠狠吃了瘪。”

    “哦?”

    “三叔,您听我给您说……”陆伟舫就把他第一次到苏家,准备算计苏三郎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的事情一点一滴说给他面前的三叔听,老人听了点头,说,“你这样做,虽然有失厚道,但是商人有商人的本性。你并无措。”

    “可是!三叔,若是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解决的话,小侄何至于现在这样烦恼?还狠狠吃了那小娃娃的亏?”陆伟舫又把苏二妞和他第一次过招的事情,娓娓说来。又把这之后拜访苏家,在苏家留饭的事情一一说来。

    那老者听了,越听越惊诧,越听越不敢置信,甚至拍着桌子站起来说:“不可能!”

    “三叔,是真的。小侄骗你有何用?”陆伟舫无奈,他就知道这种事情,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说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的。

    “老夫不信!老夫要亲自去见一见你嘴里的聪慧过人的小娃娃。”老者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谁傻?

    苏二妞小大人一般,带着些好奇,上下打量面前这个白胡老者。

    陆伟舫这个三叔倒是有些不凡。

    “傻娃娃,看够没有?”老头儿笑呵呵问,一点儿都不显得读书人的死板,但是微微压下的身子,又绝对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早前就从陆伟舫的嘴里听说了,这个陆家虽然现在是他在当家,但是实际上他这个三叔在陆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也正是因为如此,陆伟舫那个嫡出的弟弟陆淮,才不能够真的咸鱼翻身一回。有这个老头子压着,陆家还真出不了大的乱子。

    陆伟舫这个三叔说来就来,根本就不给人家家里提前打好招呼。这种性子又和他读书人的身份很不符合。读书人多半性子慢吞吞,为何?人家讲究修身养性。

    可是你要说这个老头儿是个急性子,那又不对了。

    人家就这么站在苏家的门槛后面,隔着半扇门站着,任由苏二妞一个小娃娃盯着看了半天,愣是没做声。

    等到让苏二妞“仰观”够了,人家老头儿才慢吞吞地弯下腰,笑呵呵地戏问小娃娃。

    尽管这老头儿态度十分温和谦虚,面上神态也是十分的慈祥,可是这老头儿一张嘴算是把苏二妞给得罪了。

    啥叫做“傻娃娃”?

    苏二妞也不当面发火,也别小看人家小娃娃啊,你老头儿不就是想看小娃娃发怒吗?我还偏不。

    虽然面上是不温不火,心里却把这老头儿问候了一遍。

    “陆大叔,这是您哪位长辈?好生不懂规矩。”

    苏二妞一开口。把身旁的苏三郎给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开口就呵斥苏二妞:“二妞妞。你这娃咋回事?来者是客,快去沏茶。”咋能当着人家面就指责长辈不懂礼数呐?苏三郎说的匆忙。斥责完苏二妞,又尴尬地挠着脑袋对陆伟舫他那个三叔低声下气地好生赔礼道歉:“陆三老太爷,真是不好意思咧,俺家娃娃年纪小,不懂事,您老人家别和她小孩子置气。”

    那老头儿却浑不在意,依旧笑的呵呵摆手,意思是,没事儿。还对苏三郎说了句客套话:“童言无忌嘛。贵家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不是客套话,苏二妞不知道,反倒是被自己背后那火热的眼神盯着有些吃不消了,赶紧扭头就瞪了背后那个陆伟舫的三叔。

    那老头儿见苏二妞气呼呼地包子脸,顿时就乐了。但苏二妞却更是气得牙痒痒。这老头儿可不是因为小孩子气呼呼的包子脸儿逗乐了的,人老头儿那贼笑的贱样,反倒更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贼笑。

    苏三郎没看出二人之间的暗流,陆伟舫在一旁连连擦汗。他这个三叔要是使坏起来,有时候真像是个没长大的老顽童。

    平时被他戏耍过的也只能认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伟舫瞄了瞄刚才还气呼呼,现在反而平静的诡异的苏二妞,就觉得待会儿肯定没那么简单了,那小娃他是交过手的。第一回他想算计人家的时候,被人家嘿嘿笑着,不动声色。三言两语就给拆穿,关键是还被人家三言两句就拐进坑里去了。

    陆伟舫就想了。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自家三叔,看三叔来之前的态势。再看这刚见面,就无形中给人一个下马威,显然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

    陆伟舫就向他三叔靠了靠,凑到他三叔耳朵边上,就想要提醒一下,哪知,他嘴巴刚呵出一口暖气,连个音调都没发出,他三叔不耐烦地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连头都没回,就挥挥手,赶苍蝇一般地挥挥手。

    这下是真的不行了,陆伟舫是委屈着又提心吊胆地跟在他三叔后头进了苏家待客的屋子。

    “你傻娃娃的要求,老夫已经从舫小子那儿听说了。”老头儿倒也不含糊,刚进屋子,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直截了当开口说了:“要我陆家糊涂居一成干股,提出这个要求的不是傻子就是贪财之人。小娃娃,老夫看你一个娃娃,不能是贪财之人。所以说你是傻娃娃,你还不信?”

    嗤……

    苏二妞鄙夷地瞥了老头儿一眼,对于这老头儿的这话,完全就是嗤之以鼻。

    她也不做声,不反驳,也不生气,反倒扭头就朝大门走去。

    苏三郎“刷”的一下,老实巴交的汉子被苏二妞这个样轻浮怠慢贵客的举动弄得又是一阵发火,但基于先前他错怪闺女的事情,这老实人终于学乖了一回,决定先看看闺女搞什么名堂。

    他这么想着,那厢陆伟舫他三叔就皱了眉头,低猝一声:“傻娃娃,搞什么鬼?”

    这老头儿声音虽然低,但是还是奇了怪地被苏三郎听到了,这老实人傻眼了,不敢相信,比他大哥还厉害的举人老爷,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粗鲁话?

    他可记得,他大哥平常就算是骂人,那也是文绉绉的,多半不会用上这样的粗鲁的用词。

    陆伟舫把苏三郎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面上也闪过那么一丝的尴尬,他这个三叔,确实特立独行。

    刚想着,那边人未到,一股清冽的酒香就先借着穿堂风,飘进了屋子里。

    “唔。”老头儿别看他一大把岁数了,那鼻子就跟是个狗鼻子似的,香味一入鼻,顿时打了个激灵,听门外脚步声稍沉重,猛地就抬头朝着门口端详。那边苏二妞一言不发,小小的身子就废了大力抱着一个瓷瓶,脚步蹒跚地朝着他们走来。

    那瓷瓶不大,约一个花瓶大小,就和他老人家书房里那个多宝阁里的青花瓷瓶那么大,成人要是拿着,自然是举重若轻。但是苏二妞那肥肥暖暖的小身子,拿起来还真的要费些力气。三人就看她歪一步,斜一步。从门槛到三人这边,不过也就三四米距离,不能说她走的跌跌撞撞,但也算是惊心动魄了。

    每走一步,小身子就摇晃一下,好像下一刻就能跌到在地砖上。看得三人心肝儿跳了又跳。

    皆屏住呼吸,就怕惊扰到那小人儿。

    三人也不知道是被这浓郁的酒香给熏晕了,还是咋滴,就是没人想着去搭把手。

    苏二妞废了好大力气。终于是将酒瓶子推到了桌子上。一言不发地拿出一只粗瓷碗来,往老头儿桌前一放,亲自斟酒。

    但酒不满碗口,只粗瓷碗底那么些,连这碗的三分之一都是没有的。

    这就惹得老头儿心里一阵不爽了。

    “抠搜。”

    老头儿看着那粗瓷碗,又扫向苏二妞,下了这么个评论,苏二妞不在乎地挑了挑眉头。这动作就显得十分的有趣了。要知道这动作其实是十分成人化的,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胖娃娃做起来。就显得十分的憨态。

    老者也不知道是被她的憨态给逗乐了,还是说真的就是那么一说,反正就没在为难苏二妞。

    苏二妞见状,又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成人化的动作一出来。又把老头儿给逗笑了。

    老头儿也不管那粗瓷碗的酒水不满杯,端起来就喝。

    陆伟舫要作出警示,让老头儿慢些喝。这酒水烈,但话还没来得及脱口。那老头儿就已经把碗里的酒水喝光了。

    他喝得不像是陆伟舫和苏三郎那样的豪气,多了点斯文。但一来酒水不多。而来老头儿也觉得一点儿酒水醉不死人,一口就饮尽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陆伟舫连忙用手在老头儿的背后给他顺气,一边小心地说:“三叔,我可给你提过醒了,这酒水就是天下第一烈酒。您还喝得这么局促,这下可好,呛到了吧,好在人家二妞妞一开始只给你斟了那碗底一些子酒水……”话刚说完,老头儿脸更红了。

    瞧了瞧立在自己身前的小娃娃……哦,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小气抠门,人家是一早都算好的了。这么看到,倒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不过一个小娃娃做事,就思前顾后,一笔不落,这样周到?

    陆伟舫他三叔不禁又看了立在他身前的苏二妞一眼,……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来。

    “陆三老太爷,酒您已经喝过了,这验了货了,上品中品次品,您心中肯定有把秤,现在,咱们可以再来谈生意了。”

    一道软糯糯的童音突兀地响起。

    陆伟舫和陆三老太爷同时一惊。

    二人满眼惊愕……看面前这个小身体,小脸上不温不火,漫不经心指着那杯酒告诉他们,喝了酒,验了货,可以谈生意了。……这,这!这谈判的手段简直堪比道上的老人还老道!

    苏三郎是完全没有看懂的。

    怎么不就是喝了一杯酒,这陆家老少老爷们就动惊恐变色了?

    不就是一杯酒嘛……就算这个酒确实十分的好……

    呵呵

    苏二妞垂下眼帘,这哪里是一杯酒的事情?

    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你不是说我用一杯酒换你陆家糊涂居的一成干股,是我傻了吗?

    那我也不反驳你,我把我的东西拿出来,给你尝尝看,你自己称量称量,咱俩家人,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陆三老太爷,你说错了一件事,用这个酒换你陆家糊涂居一成的干股,提出这个要求的人,除了贪财,和傻子,还有一种可能。”苏二妞盯着陆三老太爷的眼睛,淡淡说道:“还有一种,俺本身就有真才实学。”

    老头儿猛地一惊,顿时就脸颊火光火燎的……他一见面就说人家是傻娃娃,其实当时并不是挤兑一个小娃娃,他这么个大人,挤兑个娃娃,实在是说不过去。

    因为一开始,他就不大相信苏二妞这一切,或者每一句话,是她自己说的。他觉得背后一定有人教。这个背后的人嘛,应该就是苏三郎才对。所以一进门。笑说苏二妞是傻娃娃,其实不是在说苏二妞。还是在说人家老子娘。

    可是现在他就知道,他一开始就完全想错了。

    这一切根本就是这个小丫头自己想出来的。

    再看那个被他误认为是背后“高人”的苏三郎。陆三老太爷就像掩面奔走。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啊,把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乱认成“高人”,吧真正狡猾的“小狐狸”当做吴下阿蒙。

    “哎呀哎呀,失误啊失误。老夫人老了,这老眼昏花啊,看错了看错了哟。”

    屋子里几人都明白这老头儿是在羞愧啥,但是苏三郎一副不解呆滞的模样,不过也不怪他。你不能指望一个老实巴交,从小被欺负的庄稼汉突然就机敏起来。

    不过苏三郎虽然不解。但也不会乱说话。

    苏二妞就笑着问,“一时看错没关系。这不,陆大叔是俺大叔,您是陆大叔的三叔,那就是俺三太爷。”苏二妞露齿一笑,顺杆子就爬,“俺三太爷啊,既然俺们都是一家人了,俺瞅着俺这个酒吧。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就是不能自己独吞了啊。俺思虑着,这还不得孝敬俺大叔和三太爷您。三太爷,您看看。俺这个心意,您收不收啊?”

    啊?……这这,这亲戚还可以这样认的?

    苏二妞这般没脸没皮。当下就把她亲爹给震得脑门子一阵晕乎。

    也把陆家老少惊得张口结舌。

    这,这……这是不是太武断了?

    “既然是一家人……那一成干股是不是……”陆伟舫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话刚出口,就看那小小人儿小脸儿笑开了花地接了话茬:“当然!”陆伟舫还没来得及细想。听了她应承下来,顿时就心里偷着乐呵,有所谓乐极生悲啊,刚乐呵几下,又听那软糯糯的童音十分干脆地说:“当然是要给俺的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嘛。”

    “咦?”陆伟舫那张脸啊,说不出的精彩,那笑就挂在嘴边,“妞妞不是说我是你大叔,我三叔是你三老太爷吗?怎么这就又谈起生意来了?这不是伤感情吗?”

    “是,没错。谈钱伤感情。可是不谈钱伤人情。”苏二妞像个小大人,笑眯眯的贼模样,看得她爹在一旁都快不认识她了。

    “再说了,生意生意,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俺这还隔着两家姓呢。看在你是俺大叔,你三叔是俺三老太爷的份儿上,我最多给打个折扣,让个步……这样吧,那一成干股,俺就不要了。”

    这一回,陆伟舫没轻举妄动……有先前的经验了。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苏二妞,意识是让她说呗。

    苏二妞挑了挑眉,说就说呗。

    倒也不藏着捏着,软糯糯的声音就说:“俺没其他的要求,这样吧,看在俺大叔和俺三太爷的份儿上,俺不要你们陆家糊涂居那一成的干股了,”估计这东西我要真的要来的话,以后日子也不得安生,苏二妞脑子里计算的飞快,本来嘛,她目标就不是那一成干股。

    “陆大叔,俺可以不要那一成干股,但俺要你们陆家糊涂居以后每一个月的纯利一成。”

    “嘶~!”话刚说完,就听到两声抽冷气的声音。

    苏二妞没看身后的苏三郎,只看着眼前的陆家男人。

    陆伟舫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大侄女啊,你这个胃口,不小啊……”

    “好!”忽地一声年迈但矍铄的声音响起。陆伟舫和苏二妞同时愣了下。

    陆伟舫还想说什么的,但听到他三叔忽然拍板,他要说的话也不知道咋接着说了。得,看三叔吧。

    耸耸肩,就又退到了老头儿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做声。

    苏二妞愣了一下,就笑嘻嘻地说了句:“行,一言为定。”又问了一句叫陆家两个男人十分不镇定的话,“俺三太爷和俺叔,您俩看看,这酒呢,是往后俺每天供着糊涂居,陆家再给俺结算这酒水的本钱呐,还是俺把方子一并交给你们陆家,让你们陆家自产自销呢?”

    “什么?你。你,你说要把方子一并交。交给我们?”饶是淡定的陆三老太爷也不镇定了,激动地就从板凳上跳将了起来。

    苏二妞撇撇嘴……人不疯狂。是因为筹码不够重量。要是筹码够分量,就是淡定若素的举人老爷也会成了这样子。

    嘴里却说:“自然可以。一旦签了合约,俺就可以把秘方一并交给陆家了。俺可以发誓,不会再卖给第二个人,但是若是你们陆家自己泄露出去了秘密,那就不关俺们家的事情了。”

    她这话虽然说的十分的不动听。但是陆家两个老少此刻已经因为她那句“秘方可以交给你们”而彻底不镇定了。

    “何时可以签约?”陆三老太爷忽地看向苏二妞,问道。

    “俺家随时可以,只看陆家啥时候方便就行。”

    “好!就现在!”老头儿急匆匆,还让随从的小厮准备笔墨纸砚。

    这一时半会儿。从哪儿变来笔墨纸砚,他们是来苏家谈生意,谁会把笔墨纸砚随身携带?

    那清秀的小厮急的满头大汗,真言小哥就说“出去买吧”,那清秀的小厮是恍然大悟,立刻急匆匆就要出去买。

    “不用不用,俺家有的。”苏二妞叫住了那个清秀的小厮,才领着陆家老少走到西厢房处去,但在门口停住了。就扭头对陆家老少说道:“俺哥哥这个时候在屋子里练字。”

    陆伟舫还没反应过来,这家的男娃他也见过,但还真是没听说这苏小溪还会练字。

    陆三老太爷倒是实在,直接就问出心中疑惑:“你家兄长不是没有启蒙吗?”没启蒙怎么还能练字。这倒是奇哉怪哉。

    苏三郎小意陪着陆家老少到了这处西厢房。听得陆三老太爷的问话,他虽然憨厚,但并不傻。听出陆三老太爷的疑惑还有点生气的样子,猜测人家陆三老太爷指不定是想他们家欺骗了他和陆老爷。所以才生气呢。

    苏三郎唯恐落下误会,这可就硬生生把儿子启蒙读书的希望坏了。连忙急着解释:“犬子记性奇好。总能从同龄读书念学的小子那儿听得一些圣人言,再向那些同龄读书的孩子一询问,自己回来就能凭着记忆写出那些大字来。犬子又嫌自己字丑,每日又去路边抄书先生那儿观摩半日,再回家练字。”

    苏三郎说的寻常,陆家老少听得心惊。

    这不就是天才吗?

    陆伟舫还好,陆三老太爷已经急不可耐地推开苏二妞,自己推门进屋子。苏三郎被陆三老太爷这种十分失礼,甚至是无礼的举动给惊呆了。

    这,这不是说举人老爷都是有大学识的人吗?

    怎么连自家这种庄稼汉子都知道的礼数都不知道?

    苏二妞瞅瞅她爹,就摇摇头跟了进去,人家哪里是不知道这点儿礼数。人家陆三老太爷是震惊住了。

    苏二妞跟着进去了,陆伟舫也就尴尬地朝门旁的苏三郎笑笑,也跟着进去了。毕竟是自家的长辈无礼了,经过苏三郎旁边,还是有些尴尬地欠欠身,算是一种变相的赔礼道歉了。

    苏三郎这人老实,人家都对他欠身行礼了,他也就憨厚地笑笑跟着进去了。

    刚进屋,窗前一张桌子,桌子后笔挺立着个小身影,手把毛笔挥动,神情肃穆端正,……别说,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再看,小身影后面,无声无息多出一个老头儿。

    老头儿先是背着手在身后,立在小人儿后头,眯着眼盯着看了一会儿。

    这字也确实不高明,但写的端正,墨能力透纸背。这就要靠腕力了。不是那种干惯了粗重活计的大力气,而是手上的劲道。

    很多人,甚至是考了功名的秀才,他们的字看着笔墨清雅,有的龙飞凤舞,实则都软弱无力。也只能初看博人眼球,再看就觉得乏味。

    笔墨遒劲……单看这字,难得的好苗子!

    好!

    而他先前推门进来,站在他身后也已经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这娃娃却能全心沉浸在练字之中,不为外界所扰……毅力坚定,心性沉静。

    好!

    自打陆三老太爷进屋,这才半柱香的时间,苏小溪已经在陆三老太爷心里赢得两声“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事定

    “小……”苏三郎觉得有些尴尬,这客人都进屋了,小溪这孩子却没见礼,面前这个陆老太爷可是陆家私塾的教书先生,要是误会俺家小溪不懂礼貌,那不就不肯教他了。

    这怎么行呐!

    但是苏三郎刚准备提醒苏小溪,陆伟舫就抬起手挡了挡,“嘘。”

    意思是让苏三郎不要打扰。

    苏三郎就更加紧张了,……这是不是陆家人正在考校检查俺家小溪的品性啊?

    这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苏二妞忍不住暗自翻了翻白眼,爹啊,您老能别这么老实吗?人家那分明就不是在考校小溪好不好?

    但是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爹这么一惊一乍,担惊受怕的,苏二妞还是忍不住咳嗽一声,算是提醒一下苏小溪,家里来客人了。

    “咳咳。”

    清净的书房里平白无故地响起一声咳嗽,苏小溪可能是练字练得太专注了,一下子惊了一下,猛然回头一看,这才察觉这屋中不知啥时候早不是他一个人了在了。

    但看到身后陌生的老头儿,又看了看自家老爹身后熟悉的陆老爷,苏小溪有些不明就里,这老头儿是谁啊?他们咋来俺这书房里呆了?

    这样一个一个的问题想不通,苏小溪就下意识地朝着苏二妞看去,苏二妞哪里能不了解苏小溪?

    连忙就开了腔,用手示意了一下苏小溪身旁的陆三老太爷,介绍起来:“哥,这是陆老爷的三叔。陆家私塾的陆三老太爷。”

    哦……原来是陆三老太爷,这样一比划。苏小溪顿时恍然大悟,这下就好了。他本身就是个灵敏的,先前不知道这人是谁,这下有了妹妹的提醒,苏小溪立刻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小溪见过老先生,老先生安好。”

    “好好好。”陆三老太爷不知道为什么对苏小溪有了好感,连说了几个“好”字,苍老但矍铄的眼睛中,看着苏小溪,都透着一股子的欣赏。

    “好。实在是好。站如松,挺拔见风骨。这个年纪,着实不错。”忽地又叹息一声:“只可惜启蒙的晚了。”心中却对那个小溪村的秀才老爷着实的看不上眼了。

    这孩子的风骨在这里,文人重什么?

    无非两字——风骨。

    一个孩子,用上“风骨”两字,或许不大妥帖,但是他苏大郎未免把这么个好苗子糟蹋了。

    “今后,你就跟在老夫身边学习之吧。”

    陆三老爷突然感慨一声说道。

    苏二妞眼睛顿亮,……别管为啥这老头儿突然对苏小溪看上眼了。但至少。得了老头儿的青睐,苏小溪今后的课业方面必定不会马虎到哪里去的。

    苏三郎犹如被人打了闷棍,还没弄清楚云里雾里呢。那边苏小溪陡一个激灵,连忙就行了一个拜师礼:“师父。”当下就喊了一声。

    “别急。”陆三老爷这时候反而不着急了,他抬了抬手,摸着胡须。开心极了的苏三郎顿时那笑容又僵持在嘴角边上了。

    这……不会横生枝节吧?

    正想着呢,就听陆三老太爷说道:“这师父可别急着叫。该行的礼数要行,该走的流程要走。”

    这话却是对着苏三郎说的。没成想,苏三郎不知道是反应慢一些还是咋地,愣是当时不吭声,可把一旁的苏二妞急坏了,用手拉扯了一下苏三郎的衣服,但见苏三郎还是不明就里,苏二妞也不管了,不管僭越不僭越的问题了,反正就急耐的说了:“三老太爷说的是极,这拜师礼肯定是要好好办的。”说着这话的时候,还朝着苏三郎偷偷捏了一把他大腿。

    这腿上一疼,再听闺女这么一说,苏三郎顿悟了,“啊”了一声,连忙就附和道:“是是是,自古以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拜师礼肯定是要好好操持的。”好在他反应过来了,这会儿还变聪明了些,接着就直接看口问陆家人:“三老太爷,您看着,您择个黄道吉日,看着拜师礼啥时候可以办了,俺们家就给好好操办起来。”

    苏二妞偷偷揩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吁了一口气。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跟这个老头儿谈生意的时候怎么谈都不过分。生意生意,就是用来谈论的。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就是生意人。

    可是在这做学问一途上,这老头儿可是不容的一点儿的轻慢疏忽的。

    这从这个老头儿只是被人说了一句商贾之家,铜臭之味。就气哼哼的回老家办私塾,立志要给家中小辈们整出几个有用的学问人来,就可以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对于读书这回事,可是相当的慎重的。

    那边陆伟舫惊骇……瞧他三叔这样亟不可待,能让他三叔这么轻易认同的,可见这孩子必定有过人之处。要知道,他这个三叔,可是眼高于顶的。

    就算是在家中办理私塾,可是家中也没有哪个小辈真的能够入得他的眼的。

    而且,三叔还主动提及了拜师礼……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的,家中的小辈们都是跟在他三叔后头学习的,可是三叔可没让他们行过拜师礼。

    行拜师礼,这意味就不同了。三叔这是……要真的好生教化这个苏小溪吗?

    这个苏小溪,就有这么好吗?

    陆伟舫是真的搞不明白,不就是看了会儿字吗?那字能有多好?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他三叔这是心意已决啊。

    也不知道……这事情,是好是坏。家里那些娇养的小辈么,怕是得起什么幺蛾子了。家中那些狐狸们,恐怕也不会那么太平,怕是要生事端了。

    这还没拜师。陆伟舫已经开始头疼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个三叔:“三叔。这件事……是不是要和家里人都坐下来,商量一下?”

    陆三老太爷呵呵冷笑一声。“老夫要收谁做徒,还要与他们商量吗?”

    “可……”

    “你也反对?”陆三老太爷根本不给陆老爷可是的机会。呵呵问道。

    陆伟舫连忙摆手:“当然不是,三叔想收哪个徒儿,这是三叔的事情,我这个小辈怎么能够指手画脚。”

    “那就行了。你陆家家主站得住,谁还管得到老夫的头顶上?”

    苏三郎这会儿也听明白了,这是陆大老爷在担心陆三老太爷收了小溪当徒,家里有人作梗呢。

    一想到因为这个事情,惹得陆家人不欢快。苏三郎就急了。张嘴就说:“这个陆三老太爷,其实只要三老太爷肯教授俺家小溪,就是小溪他天大的福分,不用为了……”

    话还没说完,就“哎哟”了一声。苏三郎疼的跳脚,问苏二妞:“二妞妞,你踢俺干啥啊?俺还有话跟三老太爷说呢。”

    苏二妞简直快气死了,这啥爹啊。老实也该有个底儿吧。

    苏三郎一张嘴,说句难听的。就是他撅一撅屁股,苏二妞就能知道,他爹要屙什么屎了。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老爹,你去看看娘。娘这时候该醒来了。”苏二妞也懒得跟她爹解释,不管不顾就先把苏三郎支开。

    “可是……”

    “别可是了。苏三老太爷待会儿肯定得留下来考校俺哥。你在这儿,俺哥不是紧张吗?一紧张。答错了咋办?爹啊,您快去看看娘吧。正好把这么好的事儿给俺娘说一说。说不定俺娘一高兴吧,心情就好了。快去吧。”

    听苏二妞一说待会儿陆三老太爷得考校苏小溪。一想也是,要是因为他在这儿,小溪紧张咋办。

    一想到因为他的原因,小溪紧张答错了话,到时候人家陆三老太爷又不肯教小溪了,那就不好了,他要后悔死的。

    “行,俺去看你娘。”说着就尴尬地朝着陆家老少爷们儿告了声罪,就说去看孩子他娘。

    陆伟舫这回倒是没做声,但是陆三老太爷就呵呵地摆了摆手,意思是“行,你去吧”。

    等人一走,苏三老太爷就朝着苏二妞笑了,“娃,你这是故意把你爹给支走啊。你爹刚才想说的话,老夫可是心知肚明。你说你老爹这么老实实诚的一个庄稼汉,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比舫小子还要狡猾的小狐狸呢?”

    苏二妞一听这话,还没说话呢,那边陆伟舫陆老爷就叫屈了,“三叔,您这话说的,我可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哪儿就成了老狐狸?”

    苏二妞捂嘴笑开。眼睛笑眯眯,眯成了缝,那眼神,滴溜溜地在陆伟舫身上转悠,其实都不用她说话,那意思明摆着呢。

    “娃,你哥看着是个机灵的。还好老夫没在他身上感受到你身上的狡猾气。你哥哥,以后就跟在老夫身边学习读书。你可别把你身上的狡猾劲传给你哥哥。老夫到时候可就问你要人的。”

    苏二妞只当这话没听到,反而好奇地问起陆三老太爷:“三太爷,为啥俺看您啥都没考校俺哥,就站着他后头看了一会儿练字,您救肯收下俺哥了?”这也太奇怪了吧,她哥那个字吧,她也看过,也就那么回事,若要真较真,其实她哥那字,真的幼稚。

    “你哥哥如何,老夫心中有数。就不与你这小娃娃说道了。”

    “切。”苏二妞撅撅嘴,低声自言自语道:“不就是看了一会儿那字吗?那字能有多好?……丑死了。”

    偏偏老头儿耳朵灵光的狠啊,一听到苏二妞的话,一下子就把苏二妞的耳朵拽了起来。

    “哎哟……疼呐!”臭老头儿,嘎哈啊?

    “字如其人,你哥哥的字,有风骨。”

    老头儿说。

    苏二妞就不服气了,心道,那幼稚的字,有啥风骨,还风骨咧,要她看,根本就是说不出啥好话来,文人不都用风骨两个字来搪塞人的吗?

    切。

    后来那拜师的事情。还是没有定了下来,苏二妞毕竟不是苏小溪的长辈。可以替苏小溪做决定。这种事情,还真的是必须苏三郎来做主的。

    这个事情不能定下来。那只好先签下合约了。

    这一次,还是得苏三郎出面签约……好吧,是画押。

    可怜苏三郎一个庄稼汉,拿了那个一式三份的合同看着,大字不识一个。合同怎么写,苏二妞不管,但是怎么制定的合同,苏二妞是要做主的。

    陆家会做生意的是陆伟舫,陆老爷就先拟定了一份合约。

    “小溪可认得全字?”

    这话偶一听。好像是贬低苏小溪,但是苏二妞却是知道的,这话是例行一问。

    苏小溪拿着看。说不全认得。

    这下好了,一个不认字的都没有,咋办?

    苏二妞瞥了一眼那合同纸,字虽然是繁体字,她还是认识的。不过她没说她认得字,却是抱臂上观,边说了一句:“读呗。俺们家没有认字的人。还能没有听不懂话的人了?”

    得,从来大事才着手,小事丢给下面人做的陆老爷亲自把那合约读了一遍。

    读完之后,他就去问苏三郎:“行吗?”

    “不行。”

    苏二妞没等苏三郎说话。立刻就发表了意见,不是她要拿大头。而是这份合约实在不严谨,要是想要钻空子。实在是太好钻了。

    陆伟舫倒也不生气,反正他也熟悉了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还好声好气地问:“怎么就不行了?”

    “第一,合同中提及的苏家可以分陆家糊涂居每年的纯利一成。但没说这纯利是按月分发下来,还是按年。你要是拖个十年八年的呢?这个文案里一定要重点标注下,每月的几号发红利。

    第二,这文案里有提及,可以分纯利给俺,也就是苏二妞。但是俺要是出了意外呢?是不是这个红利俺家就没有得收了?这肯定不行。”

    苏二妞先提出比较明显的漏洞,后来又陆陆续续提出或者删除,或者补充了很多的条款。

    这一来一去,又花费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合同定了下来。

    陆伟舫一开始还真的或多或少有想赚便宜的想法,但是在后来苏二妞提及的一些条款的不严谨,纠正了一些条款的之后,陆伟舫心知,这是个明白人,糊弄不了。

    这样想着,心里又忍不住又是惊奇又是佩服。惊奇的是一个小娃娃,没经过啥市面,怎么就好像那些老狐狸一样精明。佩服的也正是这一点。

    最后当然还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娘。

    这小孩儿慧聪近妖了。

    这怎么能是生在这样一个庄稼汉的家里……

    陆伟舫就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苏三郎。撇撇嘴不做声了。

    终于是把合同条款商定好了,陆老爷又写了一式三份的合同。

    “还是读?”

    “读。”苏二妞嘴里说着“读”,眼睛却直勾勾地往桌子上那一式三份的合同纸上瞅着看。……信任是建立在相互的基础上的,可别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三老太爷倒是好奇地问了:“小娃,你让读一读,就不怕我们糊弄你?读的和写的不一样?”

    苏二妞憨实地笑了,软嫩的声音说道:“咋会呢?您的名望在这儿,陆家的声望在这儿摆着呐。陆老爷也是光明正大的人物,没必要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吧。”

    这话要是换做苏三郎这样的成年人来说的话,谁也不会惊怪。可是这话偏偏是从个几岁大的瓜娃子嘴里说了出来,偏生这瓜娃子说这话的时候,还笑的那是一脸的憨厚……这也……太那个啥了。

    反正在场的陆老爷和陆三老太爷无来由感到一阵的违和感,二人对望一眼,都看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了。

    这时候,苏二妞又笑的十足十的狐狸,说了:“其实真的要是俺看错人,信错人了,也没啥关系,那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十八年后俺还是一条好汉子’嘛,大不了从头再来呗,怕啥?

    只要啊,俺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脑袋,笑嘻嘻冲则陆老爷和陆三老太爷说:“只要俺这里有货。有真材实料,俺还怕没有伯乐吗?”

    这也真敢说啊!

    撇去性别不说。如果今天换做一个成年人和陆老爷谈生意的话,事儿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人肯定不能是这么个回答的。

    肯定不是说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是啥威胁的话。她倒是好,不装模作样,也不威胁一番。就只说她自己脑袋里有货,还敢把自己比作千里马。

    当下陆家老少的脸就忍不住抽抽了。

    “爹,盖章。”苏二妞说道。

    苏三郎倒是没多想。就着红泥,在一式三份的合同纸上印下了大拇指印。

    差不多该送客了。

    送客的时候,陆老太爷有这么一句话,“老夫看了黄道吉日,明日就着人来送口信。”

    这就又给苏二妞打了一针强心针。有陆三老太爷这句话,至少这事儿不会再有变卦了。

    苏小溪虽然还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但是在陆老太爷离开的时候,还是以弟子送师父的礼仪送的客。

    ……

    翌日

    大清早,陆家真的派来一个小厮送口信。

    “三日后。正好是黄道吉日。家三老太爷特地吩咐的,不用办太大。”

    额……

    这个……苏二妞头疼了。这话可以正着理解,也可以反着想。

    你可以当陆三老太爷说的是真话,是真心实意让不用摆太大的礼。但是也可以理解成陆三老太爷是在借着这个话。提醒三日后一定要办的慎重一点。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她倒是希望陆三老太爷别这么“好心”提醒。

    苏二妞给了把钱,给这个送信的。听说这么自称松月的小厮,是陆三老太爷身边的亲近。

    就把人赶走了。

    结果人家刚告辞转身。苏二妞又反悔了,把人叫住。“松月小哥。”

    “小姐还有什么事?”松月也十分的怪异,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家庭。怎么是个小女娃当家作主的模样?这也太怪异了。而且这个小女娃更加怪异。搞得他都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起来,本来事儿忙完了,他就可以溜之大吉了,这下人刚走没两步,又被叫住。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这样想着,苏二妞就笑嘻嘻地说了:“劳烦松月小哥,回去之后给三太爷带句话。就说俺二妞妞谢谢三太爷的‘好意’了。到时候,二妞妞一定办的让三太爷满意。”

    松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应好。

    苏二妞就目送人走,才径自笑嘻嘻,背着手往院子里走。

    ……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正在对弈的陆三老太爷放下手中的棋子,惊奇地问向他的亲近小厮松月。

    松月跟着他最久,所以就更加惊奇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小女孩儿的话,有什么玄机吗?怎么三太爷连最爱的对弈都可以放下了。

    “是的,三太爷,那位苏小姐就是这么说的。小的传达的是苏小姐的原话。”

    陆三老太爷沉凝了一会儿,就指着松月,问他:“她当时是什么情况下和你说的,你仔细道来。”

    松月愈发纳闷了,就那么一句话,怎么三太爷似乎十分在意似的。

    主子怎么想,他管不到,只好一五一十把今早与苏二妞的对话重复一遍,把早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老爷子。

    “你是说,她已经打发你走了,又把你叫回去了?”

    “是的。”

    这一下,陆三老太爷已经不是惊奇了,而是愕然……这小娃真的猜到自己的意图了?

    正巧,坐在对面的陆伟舫一直沉默不说话,直到听到这里,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莫名道出一句:“简直聪慧近妖。”

    陆三老太爷虽然不接话,却沉重地点点头。

    二人在空中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三叔,这样聪慧,简直妖孽……”说道这里,眼神有些晦暗起来,沉声说道:“若是被有心人算计……怕是会被架火堆烧死了。”

    陆三老太爷猛然一惊,惊蛰看向对面的陆伟舫:“你……是这么想的?”

    “哈哈,”陆伟舫见陆三老太爷的举动,笑着摆手:“世上聪慧之人千千万,她是一招**,真要说起来,那是上天补偿她这些年智弱呆滞。她从前痴傻,这是人人皆知的。……总之,谁爱碰谁碰,我才不去碰她这个硬钉子去。”

    “……其实是顾忌那位买了她嫩笋子生意的贵人吧?”陆三老太爷看向陆伟舫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猪头

    “傻妞,你这是要嘎哈?”苏小溪摸着脑袋,他平时挺机灵的,现在就有些虎头虎脑,看不明白他妹妹在一旁捣鼓什么东西。

    “去,都说别叫俺傻妞妞了,再叫俺揍你奥。”苏二妞连头都没回一下,撅着屁股不知道在捣鼓些啥。

    那边大门开了,从外头急匆匆冲进一个人影,是苏三郎。

    苏三郎手里提着一个大猪头。兴致匆匆地往灶房里赶。

    经过苏二妞身边的时候,苏二妞一回头,就看到她老爹手里拎着的大猪头。

    “阿爹啊,你这是嘎哈啊?”苏二妞一把子就拉住急匆匆不管不顾只管往前冲的苏三郎。实在闹不明白,他们家没啥事儿需要用猪头的吧。

    “俺刚买的大猪头,昨天给朱老三家打过招呼,让他给留意好猪头。这不,今个早去取,就有了。嘿嘿,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哟。”

    苏二妞就愣愣看着她爹傻乐呵,一个劲儿的说“好了”,“好啥好呀?爹啊,你买这猪头嘎哈用?咱家今晚吃猪头肉?”

    话刚说完,就被苏三郎一个拐子敲到了脑门儿上去,“哎哟,娘哟,爹打人了,疼死俺了。”苏二妞抱头大叫。苏三郎见闺女儿疼的大叫,心又疼了。

    老实汉子不会说啥花花话,只能憋红了一张脸,木讷着脸,憋出个僵硬的笑来,柔着声音说道:“妞妞,还,还疼不?爹。爹不是故意的咧。”

    苏二妞就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我不早就上房揭瓦了?

    心里如此想。小嘴却一瘪,快要哭了。委委屈屈地哭诉道:爹啊,您下回可不能再打俺脑门子了哟,再打把俺又打傻了,看你怎么给娘交代哟。”

    苏三郎一听,自己要是动手把刚好的娃打傻了,那可怎么办是好。老妻那里交代不成,自己还得悔不当初。一边儿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还没打傻了。以后可不能打了。最多就是……

    想到这里,苏三郎的眼睛就朝着苏二妞圆滚滚的小屁股瞄了一眼。

    苏二妞忙着假哭,哪里注意到苏三郎的眼神,她要是知道,恐怕就是她悔不当初,后悔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比起被敲脑门,打屁股才会让她“痛不欲生”。

    “爹啊,你买猪头嘎哈啊?”话又绕了回来,苏二妞一边揉着脑门。一边眼睛老往那只大猪头上瞥。那只猪……大约是死不瞑目。唔……太可怕了!

    苏二妞暗自打了个冷颤。

    苏小溪也跟着打量那猪头,就等苏三郎说呢。

    “这不用来拜师用的吗?”苏三郎嘿嘿一笑,“虽然说人家陆家三太爷发话了,不用办的那么盛大。俺们家不是也不能含糊应对吗?到时候啊,俺们就在这儿摆一个大大的桌案,铺上红布。中间放上四牲,大猪头摆中间。最前面中样再摆一个大香炉。旁边放俩烛台……这拜师礼不就整得有模有样了?够热闹了吧。”

    苏二妞听得瞠目结舌,用嘴努努那只被苏三郎拎在手中的大猪头。嫌弃地说道:“热闹是热闹啊,爹要不要再放个鞭炮啥啥的?”

    “哎呀!二妞妞这个主意好,俺就去买鞭炮来。”说完拎着猪头扭头又要出门去。

    苏二妞来不及翻白眼,只能赶紧拦住她爹。

    “等一等。爹。买啥鞭炮啊。”

    “咦?不是二妞妞说要放鞭炮的吗?”苏三郎疑惑的眼神,叫苏二妞一阵无语,简直,无言以对。

    最后只能丧气地垂下肩膀,无奈地说道:“爹,这是拜师礼,又不是祭祖。”摆什么四牲,还大猪头咧。

    “而且啊,人家陆家是发话了,不用摆太大的场面。人家那是客套话。”苏二妞在“客套话”三个字上面,紧紧咬了咬牙说道,特意加重了语气。

    “啊?是这样子啊……可是如果陆家要摆大场面,俺们家没这个银子置办啊。”

    苏二妞已经彻底放弃和苏三郎解释了,就走到苏三郎身边,闭了眼睛就把他手中的猪头抢了过来,猪头到手,赶紧就扔给了在一旁站着的苏小溪。然后就抬着头对苏三郎说:“爹,这个事儿吧,你要是操办大了吧,陆家那位三太爷说不定还要不高兴呢。”

    “咦?这又不让办小了,又不让办大了。这事儿,……还能办吗?”

    “行,俺来办。爹啊,您别跟着瞎操心,俺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您去照顾好俺们娘就行咧。”苏二妞就把苏三郎撵走。

    苏三郎起初不肯走,被苏二妞一恐吓,就不得不赶紧走。

    原因是苏二妞虎着脸说:“爹啊,俺们时间不多了,就剩下两天半的时间了,您老要是在倔在这儿不肯动弹的话,俺肯定就干不了活儿,干不了活,两天半后俺们就准备不好拜师礼,准备不好拜师礼,俺哥就不能够拜师,不拜师,俺哥就没发启蒙。俺哥没法启蒙,俺哥就得恨你,俺哥一恨你,将来娶了嫂子,嫂子也得恨你,嫂子生了您孙子,您孙子还得……”

    “停停停。二妞妞,你别说了,俺这就走还不行吗?俺这是多招人恨啊,都快成万人恨了。”苏三郎再不敢耽搁,倒不是说真的怕被恨,而是怕再被自家闺女儿这个念叨下去,自己没被人恨下去,就先得耳朵长茧子了。

    兄妹二人目送老爹背影消失在正房大门口,就相互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小溪说:“二妞妞啊,你厉害,哥服了你。”

    苏二妞就扬起小下巴,很是得意,“那是,快来崇拜俺吧。”

    “噗”苏小溪没忍住,被自家妹子这小骄傲的模样又一次逗笑了。

    “喂喂,二妞妞,你给哥哥透露点消息,陆家那个拜师礼,你准备咋干?”苏小溪神秘兮兮地靠近苏二妞,准备套话。

    “嘿嘿,”苏二妞就光顾着傻笑,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哥啊,你快去练字吧。”

    她这样,把苏小溪惹得更加心痒难耐,更挨近了苏二妞的肩膀:“快说吧,俺心里就跟猫挠一样,痒痒的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拜师礼前的交谈

    这一天,苏家小院儿所在的胡同里热闹非凡,苏二妞捉了捉一旁十分腼腆的苏小溪。这家伙三更天时就在床上辗转反侧,苏二妞是能够理解这种感受的,就像自己上一世时候老爹第一次宣布她成为苏家家主的时候一样。这种心情,是既兴奋又忐忑的。

    但是!你苏小溪都忐忑又兴奋了三天了!!!

    苏二妞心里特瞧不起他哥。至于吗?不就是要小学了,不就是这个小学老师是个大学教授么,你至于这样子怂么?

    “哥,俺可给你说。你赶紧把你现在这小心忐忑的模样子收一收,过会儿给人看到不好。”

    “拜师傅是人生的大事,俺难免会紧张,谁看到也不能为这笑话俺,有啥不好的。何况,俺都要成为陆家举人老爷的亲传弟子了,就是谁笑话俺,也不敢笑话举人老爷的亲传弟子呀。”苏小溪紧张归紧张,却也还是要和自家妹子争辩一二,他自认没有说错话,言辞更是透出了一股子优越,虽不够明显,却也能叫亲近之人感受到的。苏小溪怒,只他兄长活活被自家妹子扯着手儿教训起来,就够叫他憋屈的了。这时候便是要辩驳一二。

    岂料,苏二妞却沉下脸来,她定定盯着苏小溪看,小嘴抿着,脸色沉沉,倒把苏小溪给惹恼了。

    “阿妹,今天是俺大好日子,你做啥还给俺脸色看?俺好歹是你亲哥!”尤其那“亲哥”二字上咬得重重的,他这是被苏二妞一副要教训他的模样惹的恼羞成怒了。也是气恼极了,才冲着苏二妞暗暗吼起来。吼完之后,他就后悔了。眼前这个。是他亲妹,没有她,此刻自己就雌伏在那个变态的狗屁师爷的身下,没有尊严的被糟蹋呐。

    这样想着,苏小溪面上闪过浓浓的愧疚,“阿妹,俺……”

    正是这时。那个脸色沉沉,仿若泼墨的山水画的柔嫩小脸猛地平静无波,苏小溪转过脸去。就见到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一顺不顺地盯着他看。

    “苏小溪,这个拜师礼俺看,就到此为止。”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苏小溪急了,忙问:“凭啥?!”

    苏二妞心中冷笑。他说的是“凭啥”。而不是“为啥”这一字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她也懒得和他争辩“凭”啥,只哂笑起来:“苏小溪,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想,半柱香的时辰,你还是想不明透,俺自去替你回了陆家的三老太爷。”

    苏小溪更急了。非但急切,更是有些对苏二妞的行止忍无可忍。当下不管不顾就吼道:“苏二妞!你莫要忘记,俺才是那个做兄长的!”言下之意是你这个做妹子的凭啥不尊重着兄长,还对兄长指手画脚?

    “呵呵,”苏二妞自去摘了身上洗衣做饭的围兜,堪堪往苏小溪身上一丢,留下一句话:“君子如玉,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为君子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此时的苏二妞哪里像一个五岁孩童,其深沉,其肃然,绝然非是一个小女子该有,而况今才五岁有余。

    “苏小溪,你做到了吗?”苏二妞稚嫩的声音陡然一沉,忽而声音更是悲切,“还是说,你的目标不是那如兰君子?我曾同你说,读书明理,通晓大意,你就是这般想要趁着陆三太爷的势耀武扬威的?”她也不知不觉,竟然把“我”字说出口。实在是痛心,自家哥哥竟然是这般想的,如是如此,也太令她痛心了!

    “俺,俺……不……”苏小溪此刻脸色惨白,哪里还有刚才的喜气洋洋,他没有追究他傻了五年的妹妹怎么能够说出这般大义凛然的话来,却因自己的傻妹妹这般话感到深深的震撼。

    苏二妞瞧着他极力辩解,仿佛不解释清楚,不说清楚,他就再也不能是苏小溪了。苏二妞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家哥哥,想起她在小溪河落水的时候,绝望的时候,奋不顾身跳到河里来救她的是眼前这个快要被突如其来的馅饼砸的快要忘乎所以的哥哥,想起肚子饿的时候,是这个哥哥骗自己吃过了,却把吃的让给他,想起这个哥哥别扭的讨厌自己却又别扭的关心自己……苏二妞到底是,意难平!

    意难平,不能让自己的哥哥被一点物质迷花了眼。陈胜吴广起义,一朝揭竿,风生水起,最后却为何没能皇朝长存?就是那贫小中农,一朝富裕,便不辨东西。此刻的苏小溪,和他们,何其相似?

    苏二妞深吸一口气,久久才吐出,道:“苏小溪,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只流浪狗,过得苦哈哈,经常饿肚子,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见了都要打上两下,后来这只流浪狗因为运气好,救下了一个乡绅老爷,这位乡绅老爷为了感恩这只流浪狗,就把这只流浪狗收留在自己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家里的奴仆都知道这只狗是自家老爷的救命恩狗,谁都对它客客气气的,这只狗的地位甚至比家里的奴仆还要高。后来有一天,乡绅带着这只狗去散步,路上遇到一个人,这个人因为一些事和乡绅有些矛盾,这只狗就凶狠地咬了人,……苏小溪,这就叫,狗仗人势。”

    说罢,瞥了一眼苏小溪,苏小溪脸上已经没有血色,惨白的难看,神情更是难堪,他嗓子眼上下艰难地滚动,艰涩地开口解释:“俺不是……”他想说,他不是那只流浪狗,他没有狗仗人势。忽然却说不下去了,刚才种种……不,从得知他自己将被陆三太爷,小溪镇的举人老爷子守卫亲传弟子的那时候,心里的雀跃,渐渐地变成了优越,渐渐的有些洋洋得意……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里转腾,倏然,他低下了头颅,声音讷讷如蚊蝇:“俺错了。”

    声音虽然小,但承认错误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犹豫。苏二妞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个兄长,还没有错到无药可救。

    大约是从前在小溪村的时候,被苏家老宅压得太紧了,压制的没有任何的尊严了,这一朝翻身,恨不得就将心中郁结全数发泄出来。少年年少,不曾有人谆谆教诲,却不知,叫人刮目相看的方式,并不只有踩低别人来抬高自己。

    想到此,苏二妞又嘱咐起来:“哥,”这一次,她终于是开口再叫他哥哥了,“哥,你从前所受的苦,所受的不公平的对待,是该还报。但是哥,凭着踩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你就真的高贵于别人了吗?你若是今日继续执迷不悔,这才是真的叫人鄙夷。”

    苏小溪似乎被什么踩中,猛地抬头,“阿妹你说,俺想叫那些欺负过俺,看不起俺还有俺们一家子的人受到教训,俺想叫他们后悔当初那样对待俺,俺想叫……苏家老宅那个偏心偏的好过分的老爷子……刮目相看……,俺,俺到底要怎么做!”

    苏二妞心中咯噔一下,原来……原来是她低估了那件事对苏小溪的影响。苏家老宅那个偏心眼的苏老爷子竟然为了苏相礼,要让苏小溪成为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的玩宠……没有想到,苏小溪心中的这个结竟然结的这么深。

    突然之中,她再也不能张口责怪面前这个准备“狗仗人势”的哥哥了。原来……潜意识里,他是认为有了陆三太爷做后盾,就可以不再战战兢兢过日子了。也对,苏老爷子能为了苏相礼糟蹋苏小溪一次,就能糟蹋第二次。这一次是运气好,逃过了一劫。那下次呢?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想到此,苏二妞眼神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快到苏小溪根本抓不住。

    “哥,苏家老宅为难俺们家,为啥?因为俺家穷,俺家好说话,俺家没脾气,俺家像个面团儿一样被人家捏了几十年了。苏老头儿为了苏相礼能在童生试中得到个好一点的名次,竟然把你推出去,”说到此处,苏二妞明显感到了身前人身子颤抖了一下,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冷厉之色更浓,说出口的话,却越发平静起来。

    “哥,那一宅子的人欺负俺们家,是看俺们爹娘好拿捏,你瞧俺们爹现在,还是之前那样好拿捏吗?”心中却说,就算苏三郎还是那样烂泥扶不上墙,她也绝对不会让老宅那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再有机会欺负到自家头上来。“哥,你要读书,读好书。读书不只是为了认字,也不是为了做官。‘君子不器’赞美的是一个人允文允武,文武兼备的贤才。

    苏老头儿为了苏相礼中童生糟蹋你,你就在这上面打败苏相礼。”

    “可是……俺才开始开蒙……”言辞之言有些游移不定,言下之意是苏相礼都已经读了好几年的书了,今年都要童生试了。

    “学如积薪,后来者居上。你若还不懂,就去翻一翻《师说》。”《师说》是唐代韩愈写给他的弟子的。她却忘记这里是唐明。

    “可是阿妹,你咋能懂得这么多的?”

    “额……”苏二妞肃然深沉的小脸龟裂了,“俺去做饭,做饭。嘿嘿,嘿嘿……”

    苏小溪看着一溜烟逃也似的苏二妞,虽然对她怎么懂得这些大道理很是不解,眼中却露出浓浓的宠爱……不管阿妹咋懂得那么多,阿妹还是阿妹啊。

    只是阿妹……难道真的是文曲星转世?(未完待续。。)

    ps:  稍后还有一更。和妈妈吵了一架,一写小说,我就变得暴躁了。但愿文章中没有暴戾的气息。

第一百零五 陆家人不痛快了

    时辰差不多了,外面一片热闹。一开始不明白怎么回事的邻里乡亲,这一会儿也差不多明白了。

    为啥呢?

    因为咱苏老爹苏三郎实在太高兴了,自家的儿子要拜师了,头二天里就给邻里乡亲送信了,让人来吃席。

    这小村小镇啊,就是这么个习俗,谁家要是有热闹了有喜事了,那定是要闹一闹的热闹一下的。

    苏三郎更是个实诚的庄稼汉子,那就更是要喜事出门,恨不得人人都晓得的。他说是拜师礼,人家只以为是给孩子找个私塾启蒙呐,哪儿就能往陆三太爷那个举人老爷的身上想?

    这会儿见这架势,闹得还有些非同寻常。

    怎么个非同寻常法呐?

    苏三郎家请了戏班子!

    戏班子呐!

    那可是大户人家家里才请得上的,要不那就得村里镇上过节的时候,每家每户出了份子钱去请来的,这回却在苏三郎家的老胡同口搭了台子唱大戏。

    你且仔细听,那戏文戏曲儿绝对不是从前听惯了的《单刀会》、《望江亭》之流……却是一出新戏!

    往常戏班子唱大戏那就热闹,现今,这还是新戏,戏班子可说了,这是头一出演,戏文都是苏三郎家给的,前个晚上整个戏班子上上下下都没睡,通宵达旦开始练习,倒不是说人家给的报酬银子多,却这一出戏着实是好。戏班子里那都是老戏骨,一看那戏文。顿时就心中激动,这出大戏绝对会红得发紫,用那现代话说。那就是会火。

    要问这出戏叫个啥,到现在还没取个好名儿。

    那台上戏班子咿咿呀呀唱着大戏,因着台子是搭在了老胡同口的,外头那可就是通了大路了。也因此,停留看戏的的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陆家来人的时候,就听到一片叫好声。

    领头的陆伟舫着实有些愣住。心道,这是怎么个回事。

    皱了皱眉,今天可是自家老爷子收徒的日子。这来个唱戏的不但堵路,还要夺了老太爷收徒的光辉,这就不大高兴了。

    虽说,苏三郎家里的那个女娃子是个人精。但惹得老太爷不高兴了。到底是不好的。

    他正要开口劝说,却见自家老爷子已经下了青步小娇,背手踱步向着胡同里走去。

    要到胡同里。必定是要经过唱戏的大台子。原是不准备停留的,陆三太爷却忽然停步不前,扭头朝着台上看去,竖起耳朵听起来。

    陆伟舫是陪着陆三太爷的,三太爷止步不前,他也就跟着竖起耳朵听戏来。这一听。恍然大悟!

    “三叔,这苏三郎有心了。”

    陆三太爷却摸着须白的胡须。摇摇头,又点点头,“苏三郎这个老实汉子还想不到这一出。是苏家那个鬼机灵儿的女娃子。不过她倒是真的有心了。我三天前让人传话给苏家,暗示苏家,我陆家的拜师礼不能简单了,但也不能过隆重。

    小娃子就想到请了戏班子来唱戏,不敲锣打鼓不放鞭炮,关键是,伟舫,你听听,这戏文里唱的可不就是老夫收徒么。收的是穷苦人家的娃,这是在说老夫不以身份挑徒弟,慧眼识英雄呢,既把老夫抬得高高的,又把她那个兄长形容成英雄。

    哎……十年之后,这个苏小溪若是成才,老夫的身价也因这出戏升了升。……可要是……”

    这可是后头的话,不说出来,陆伟舫也听明白了。不禁有些豪迈,又有些担忧。

    陆三太爷拍拍他,“事已如此,多想无益。”话语一转,忽地冷哼了一声:“这个女娃娃顶坏顶坏,她是怕老夫怀有私心,到底苏小溪不是陆家儿郎。”

    经陆三太爷这么一提醒陆伟舫猛地睁大眼睛:“小侄竟然没想到,她请来这么一出大戏,原来还是担忧三叔藏有私心不肯用心教导她兄长。现如今,这一出新戏文出来,戏班子走南闯北,定是要在各地唱开的。只怕有心人追本逐源,查出这戏文的由来。到时苏小溪成才倒好,成了一番师徒佳话,不然,恐成为一番笑话了。到时,三叔的名声怕是……我陆家怕也……”

    这两个“怕”正正是苏二妞的筹谋算计。

    陆伟舫突然觉得有些冷寒,不光是为了这般算计,更是为这小小年纪,心机之深,他狠狠咬牙,有些咬牙切齿:“这女娃,倒是好算计。但她这般算计,就不怕适得其反,三叔你不待见她兄长?”

    陆三太爷此刻也有些不快,但他看得更远,“如今箭在弦上,”所以不得不发,而况……“走,随我前去听听这个乖张的女娃子如何解释今日这一遭!”

    陆伟舫忙跟上来。陆家来的人不多,但是陆家族里重要之人都来了。只陆伟舫和陆三太爷先赶来陆家,而陆家其他人则在他的小厮真言的带领下,随后赶来。当然,陆淮是绝对不会来的,对于陆三太爷要收一个外人作为亲传弟子,陆淮是满满的意见,只是当着陆三太爷,他决计是不敢说出口的,非但如此,是一点都不能投反对意见。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可以用缺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他自己忘记了,在这个陆家里,他陆淮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当做一回事,族里有地位的那些个,那是不把他放在心上。所以说,再是嫡出,要是个酒囊饭袋,谁也瞧不起的。

    而此刻,苏三郎真捉急地等在陆家小院门口,院门大开。时不时往外张望,也不知是第几次向外张望,忽然,苏三郎眼睛一亮,那里走来的,可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陆三太爷和陆家大爷吗?

    苏三郎恭敬又热情地迎了上去,这个汉子眼里满满的望子成龙的希望。憨实的面孔上,陆三太爷和陆家大爷很用力的看,却看不出半点的心虚和算计。

    二人心中又是微微地叹息……感慨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怎么就教养出那样心机深沉的女儿。

    苏三郎早早摆了香台,摆了三牲。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从来没有主持过拜师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看过苏家老宅里苏老爷子为了庆祝苏相礼启蒙,为此特地摆了香台,摆了三牲祭拜。似乎是求苏相礼那个孩子学而成才,虽然不会,依样画葫芦总可以的。

    香台和三牲摆在小院的院子里,绕过三牲和香台。正堂被整理了出来,一张宽敞的靠背竹椅摆在正中央,苏三郎小心翼翼请了陆三太爷去坐。苏小溪就站在一旁。

    为了苏小溪的拜师礼,老实巴交的汉子特意在镇上有名的瓷器店里买了一套杯盏,又拿出所有的积蓄在一家茶行买了毛尖儿,他不知在哪里听说陆三太爷喜欢喝毛尖儿。就攒了积蓄去购置了一两的毛尖儿来。毛尖儿是今年新上的新茶,而且,品相十分不错。

    陆三太爷远远看了一眼苏三郎端在手中的茶盏,即使年纪大了,眼神却相当不错,当即就发现这是今年新上的毛尖儿,品相十分不错。只一眼,陆三太爷就心中明了了。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哪里会选茶,恐怕是知道他爱喝毛尖儿。用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要了价格昂贵的茶叶。

    也好在,卖给他毛尖儿的茶行老伙计没有故意坑他,以次充好。不然真是钱白花出去,又得了差品的茶叶回来了。

    苏三郎把茶盏递给恭敬立着的苏小溪,按理,苏小溪是要跪下给陆三太爷下跪坑头奉茶的。

    “慢着。”却在苏小溪跪下将茶盏递给陆三太爷的那一刻,坐在靠背竹椅上的陆三太爷慢吞吞地叫停。

    苏小溪肩膀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却是咬住了嘴唇,手中的茶盏还是拿的稳稳的,脸上虽有一刹那的慌乱,却及时地藏起了神情。他想到了阿妹所言“君子如兰,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他要学的是圣人道,不只是学形,更要习得“神”。

    这一切,自是被有心人看在眼底,陆三太爷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陆家大爷更是慈和地冲着苏小溪笑着宽慰。

    但!

    “在你拜师之前,老夫有几句话要问一问你妹妹。”这话是对着苏小溪说的,说罢却抬头看向苏三郎,“三郎你且带着小溪避一避。”这就是要单独与苏二妞问话了。

    苏三郎尽管十分不解,还是领着苏小溪出去避开。只留下苏二妞和陆家数制。

    等人散尽,陆三太爷才看向苏二妞,只见她稚嫩的小脸上从容坦荡,丝毫不见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的窘迫。

    陆三太爷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个女娃……难不成根本没有故意之心,一切都只是巧合。但就是这种巧合和无知,才是最害人。

    却是在这个时候,苏二妞稚嫩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三太爷心中不舒服。”只一句话,就等同变相承认了一切都是她有心算计。

    “你就不怕……适得其反?”陆三太爷沉下老脸来:“小娃子,你可知道,老夫心中已然不畅快了。”(未完待续。。)

    ps:  写完,待会儿更《医妇》,我妈问我,写小说写得脾气暴躁了,为什么还要写。其实我很不想写,真的。但我欠着大家伙的,这是不变的。如今,我来还债了。休息的够久了,如今不再是玻璃心了,能够面对书评区各种言辞打击了。从今天开始,我根本不会看书评区。不订阅没关系,看dao版没关系。两坑填满了,我就轻松了。身体依然不好,怎么个不好法?劲椎和腰椎这是首当其冲的,所以每天,两本书每本都只一更。勿要催促,我不想因为心急多更,又引起一大堆的毛病。如今信用破产,我想没有关系,我只是来还债的。所以别骂,骂我也不会看,只能你自己当坏人,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第一百零六章 利益最终

    “陆三太爷,我知道您老心中不畅快。”

    “小娃儿既然知道,何必还要做这样让人厌烦的事情。”陆三太爷淡淡问话。

    苏二妞没有多想,就答:“让陆三太爷心中不畅快,我实在抱歉的狠,您老心中不畅快,就把火气都朝着我身上发。今天的事情,我哥还有我爹我娘都是不知情的。”

    看她认错,不知为何,陆三太爷心中那股火气更旺盛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将老夫置于何地?”陆家大爷看他三叔俨然气急了,都忘记了面对的不过是个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听得懂这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正要开口提醒,却不可思议地听到那五岁的娃娃平静地回答:“我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陆三太爷可听过一句不破不立?”苏二妞其实很紧张,她知道她在赌什么,不单单是赌陆家人的怒火,还是在拿自己的一条命赌。

    “陆三太爷,”她神情肃然,“您只觉得我今日此举是把您和陆家放在火堆上炙烤,您可特想到,今日我这般做,更是把我自己一条性命架在火堆上炙烤。”她神情肃然,眼中却十分平静,仿佛眼前就是一条死路,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陆三太爷和陆家大朗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又说:“我今日这般做,更怕被人当做妖孽,架在火堆上烧死。”

    陆三太爷和陆家大爷陡然恍然,是呀。谁家五岁的女娃娃要是像她这样做的话,谁家的女娃娃能够与一个举人老爷之乎者也的讨论的话,可不就是十足的不正常。可她做了。并且很明确地把这件事拉倒台面上来讲了。

    陆三太爷想了下,抬眼正视她,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股寒气,沉声问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姑且听一听你小娃娃拼着会被当妖孽烧死的危险也要这么做的理由。小娃娃,老夫可给你提个醒,不要再用什么‘不破不立’来当借口。老夫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发。”

    苏二妞见此,沉思片刻,心中却要把陆三太爷骂个半死。老狐狸活得久,就是不好打发,她都如此声情并茂了,狐狸老头的心是铁做的吗!

    心中如此想。嘴上却不得不说出实情来。非是她一定要把那样难堪的话说与外人听。只是这个老头实在是太不好打发了,在他面前,自己如果还以谎话狡辩,怕是真的会惹恼这个老头的。

    “陆三太爷可听说前几日镇上发生的一件大事?”

    “何事?”

    “贾师爷。”

    苏二妞淡淡吐出三个字,陆三太爷和陆家大爷一听这三个字,眉间顿时皱起,陆三太爷一双老眼电射一般射向苏二妞,急问:“贾师爷与你何干?”

    苏二妞脸色白了白。只又想到当初苏小溪被人逼着要做那样委曲求全的事情的时候的无奈和愤怒,她缓缓道出了那件事情的原味。

    陆三太爷原先可有可无的听着。后来却越听越愤怒,最后在苏二妞泪眼之下,愤怒地拍着桌子跳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苏二妞眼眶更红,咬着粉嫩嫩的嘴唇,颤抖着诉说:“三太爷,那是老天有眼,老天及时的惩罚了那个变态坏人。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不敢想象,要是老天爷没有突然之间降下雷霆,劈死这个大坏蛋,我的哥哥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惨样!”

    说罢,她直挺挺地跪了下来,深深滴磕了一个响头,望着陆家叔侄,苏二妞眼里深深的恳求:“三太爷,大老爷,我知道我不该这般算计三太爷和陆家。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明知道错我还是要这么做的。只因我哥若是没有出息,苏家老宅的人还是会欺负我家。三太爷,您不知道我每每想到就在那天,苏家老爷子就站在‘娘娘庙’的院子里,他让我哥去给人做娈童,他说苏相礼会读书,将来会有出息,他说苏相礼将来有了出息,会提携我们三房,会照顾我哥。可是我只知道到那个时候我哥早就被毁了!”

    苏二妞深吸一口气,再磕一头:“三太爷,苏家老宅的老爷子,他心里怎么偏心都没有关系,但他说,苏家的人,就要为苏家做出牺牲。什么叫牺牲?牺牲什么?为了一个会读书的孙子,要牺牲另一个孙子吗?会读书的孙子功成名就的时候,被牺牲的那个孙子到那时候还在不在这个世间了!

    苏相礼只不过有一个中了秀才的爹,苏相礼只不过是从小被这个爹早早启蒙读了些点子书。他拿着书本摇头晃脑读书的时候,我哥在田地里起早贪黑,他一双手拿着笔墨书画的时候,我哥正拿着锄头耕田劳作。他因为一心一意没有烦心事的学习,每每背起《论语》,被老宅人一顿夸赞的时候,我哥正在烧锅做饭。他一天三餐不缺荤菜,吃着大白米的时候,我哥连自己一粒一粒收割上来的粮食都吃不上一口,只能吃剩饭冷菜。

    如果我哥真的不会读书,真的不能读书。真的输给苏相礼,那我小三房只能认了。可他苏相礼凭什么心安理得地要我哥为了他的前程就把自己的尊严丢在地上被人践踏,还要我哥心甘情愿?

    他苏相礼不过是运气好一些,正好有一个秀才老爹。他那个秀才老爹不过是因为运气好一些,正好是长房。一个不过是凭着运气读了点书,认了点字的人,凭什么认为别人就不如他,别人就该为他们做出牺牲?

    三太爷,我是怕啊,我怕老宅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将我哥卖了,只为给家里那位铺路。我简直想不到,做人亲爷奶的,竟然劝说儿子把自家的独子送给一个变态老头押完,还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我更是气啊,不就是那位读书早一些吗?难道没有听过读书无先后,后来者居之吗?老宅那个没了心的老爷子不就是认定了我小三房没有出息吗,不就是看不起我哥吗,我是赌了气的,要我哥成才,压得苏家老宅那个大房没办法抬头。”

    一番话说完,陆三太爷和陆家大爷早就沉默,固然苏二妞这番算计让人不愉快,但是在听完这番话之后,谁还能够不动容。不过是一个孩子不服气太害怕之后的极端手段。

    但陆三太爷却不能够因为这样一番话,就前仇尽了,“若事情属实,你今日这番确实也是情有可原。但一事归一事,算计老夫,老夫可以不计较,老夫的名声老夫自己做主,可陆家的前程,要是因为你坏了,苏二妞,你说一说,老夫该怎么惩戒你?”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苏二妞忽地说,抬眼望向陆家叔侄,“惩戒远没有即在眼前的利益重要,不是?”

    “苏二妞,你又想做什么?”

    “三太爷,你会怕,是因为你不够强大。你会怕陆家名声坏了,是因为陆家不够强大。”在陆三太爷眉心微皱的时候,苏二妞接着说道:“三太爷,如果陆家垄断了苏省的贸易,又或者,陆家某个行当在全国之内,名声鹊起,地位已然到了缺失不可的时候,您还怕那一点子看人看错眼的笑话吗?”

    陆三太爷何等精明,自然清楚苏二妞的话并无错处,但……

    “小娃娃,莫要以为有那些个新奇的点子,一瓶酒,一道菜,真就能够做到一等的大商户。陆家到底还不是皇商。”言下之意是,想的是好的,做可就难了。

    苏二妞没有想,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来,陆伟舫眼明手快接过去看,一边看,一边耳边响起的是小娃娃稚嫩的声音:“我分析过陆家的产业,‘糊涂居’固然在小柳镇上名气响叮当,但是就如陆三太爷说的,陆家还没能够在苏省里有十足的影响力。不过,陆三太爷既然喝过我的酒,吃过我的菜,便知,陆家的‘糊涂居’早晚会成为苏省里数一数二的行业龙头。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而今,我人小力微,只能提出建议,做不做,却要看陆家人的选择。既然‘糊涂居’早晚都会名扬省内,何不加快这个时间呢?陆大叔也看过了,这是一份企划书,你也可以叫它计划书。

    连锁,小柳镇的‘糊涂居’就是连锁总店,也就是连锁一号,再其次,小柳镇东边的望柳镇很快机会又‘糊涂居’的连锁二号。如此类推,陆家先把小柳镇四周小镇占据,再向外围扩张。等到苏省每个商业繁华的地域都有一家‘糊涂居’的时候,陆家就可以放开目标,开启加盟店模式,也就是有意向合作的商家加盟‘糊涂居’的品牌,到那时,陆家的影响力自然今时不同往日了。”

    陆伟舫是个精明的商人,假如他不够出色,怎么能够凭借庶出的身份,得到族中老人们的全力支持呢?

    他一向自持镇定,但是此刻,他的手在抖。(未完待续。。)

    ps:  昨日急性胃炎进了医院。从早上四点吐到晚上十点。现在终于可以吃一些东西不再吐了。稍后还有一更,是补足昨日的更新的。

第一百零七章 拜师礼成

    陆三太爷见陆伟舫没了以往的自持,苍老的手掌往陆伟舫面前一伸,“拿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女娃娃又到底给了伟舫什么东西,以至于伟舫没了以往的自持。

    等到他把那厚厚的一叠纸张看完之后,饶是陆三太爷,也忍不住激动地手指颤抖。这时候,陆伟舫瞥了一眼陆三太爷,言下之意是,你瞧,不是我这个大老爷们儿没有自持力吧。叔侄二人对视一眼,当下心中骇然,这个东西流落到谁的手,都是一个宝贝!

    “你……”陆三太爷张口说话,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十分的沙哑。原来已然是激动的声音都变了。陆三太爷当下又自嘲起来,原以为自己读的圣贤书,能够明月照身,原来也不过如此,从前八风不动,不为钱财所驱使,不为权力所惑,那是因为钱财不够多,权势不够大。

    原来,原来!

    想到此处,不禁又看了一眼地上直挺挺跪着的小娃娃。原来一个小娃娃都比自己想的痛彻啊。她说,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她想的比他这个活得七老八十的人通透。

    但是,……这世间真的有人已经聪慧近妖了吗?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陆三太爷摆了摆手中的厚厚一叠的纸张。这份她口中的企划书之详尽之具体之谨慎,简直堪比一份大典,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策划的大典。一份是扩张势力的计划书。

    “……”苏二妞沉默片刻,才毅然决然抬起头来,对着陆家叔侄二人说道:“世人都知道我苏二妞一傻傻五年。当我清醒的时候,五年仿佛弹指之间,我好似做了一场绵长的大梦,可是梦中的场景却与我现在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梦中有耸入云间的高楼,不用牛马拉就能飞奔的车,还有许多许多我在这里没有见到过的事物。

    我清醒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了这些。这些,都是在梦中的世界里,与梦中的许多人学来的。”

    她这般说来。陆家叔侄或许还不信,可陆家叔侄没有忽略掉苏二妞说这样话的时候毅然决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绝的决心的时候的模样……这就十分可信了。

    陆伟舫和陆家三太爷忽略了,在他们的面前的不是五岁的稚童。而是一个聪慧近妖的女娃娃。

    所以他们没有想到。原来人的细微表情,如果有心装模作样,也一样能够不让人察觉真伪。

    苏二妞见取信了这叔侄二人,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诚然,她可以不去做这个恶人,她可以不导演那处“慧眼识英雄”的大戏,陆三太爷一样会收苏小溪为亲传弟子。但是,她就是要借着这件事。在陆三太爷面前上眼药,她就是要让陆三太爷厌烦苏家老宅的人。厌烦苏相礼这个人,她就是打定主意不想让苏相礼翻身。

    苏相礼是小柳镇人士,陆三太爷是小柳镇赫赫有名的举人老爷,是名士。苏相礼就算过了童生试,就算考中了秀才,那也需要人来作保。而有这个资格的人,在小柳镇不出其二,一位县太爷,一位陆三太爷。陆三太爷和县太爷又不一样了。陆三太爷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在杏林之中,又有一定的清名。虽然是比不上那些大儒,但是名士的声望也是不可小觑的。

    从今而后,苏相礼就别想走陆三太爷这条路了。至于那位县太爷,能将贾师爷那样的伪君子收在身边做智囊的人,她可不认那位县太爷愿意白白提携一个秀才。

    且等着吧,一切让苏家老宅不得安宁的事情,她都十分乐意去做。绝对要不畏艰难险阻,力图镇压苏相礼的。

    再者,非是她认为陆三太爷又私心,而是借由此事,将手中这份企划书名正言顺交出去……她还记得与她的“好夫君”打的赌呢。

    想到那个清风明月的男人,苏二妞就觉得牙痒。

    三来,也是对陆家人表态,我哥哥在你们家读书,不是你们的施舍,我们是有本钱的,我们是平等的。就是将来,若是我哥哥不愿意的事情,你们陆家别想强迫他。

    苏二妞是在向陆家展示,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助任何一家稍有能耐的人家成事。

    不过她今日一系列的举动,一定是会让陆家叔侄怀疑的。陆三太爷会问出那句话也是她意料之中的。正好顺水推舟,将五年一梦用作借口。

    事后,陆三太爷对陆伟舫感慨道:“当真是幼时痴傻,老天爷也会做补偿啊,当真是傻人有傻福。此话原来是真。”

    此时,陆家叔侄却还沉浸在手中这份企划书中,半晌问苏二妞:“小娃娃,你当不会白送老夫这样的好东西吧?”

    苏二妞立马打蛇随棍上,又露出她十分不要脸的油滑来,笑嘻嘻站起身,三两步走到陆三太爷身边,仰首一脸稚气地反问道:“三太爷爷,您老都说这是好东西了,您收了俺哥做亲传弟子,咱两家关系还能差到哪里去?这个东西又多好,俺是不知道啊,俺就知道,在那个梦里,俺看到一个卖包子的小铺实施了这个企划书,他们家的包子最后连皇帝都吃了叫好,从此成了百年老店,几十年后资产亿万呢。

    三太爷爷,您比俺有眼光,您看能分给俺点啥呐?”

    陆三太爷一听她“俺俺俺”起来,立刻心里就暗道一声“坏了”!果不其然,这个小滑不溜秋,果然是给他挖坑呢。

    说他有眼光,把他捧得那么高,就不怕把他摔死。饶是陆三太爷,心里都热不住骂了句脏话。

    “咳,咳咳……妞儿啊,你也是知道的,这计划好是好,实施起来,却要投入许多银钱,等到达到预期的效果,至少也需五年之后了,这五年里,多半是在投入,赚钱也赚,但一个店,就要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就算陆家再小柳镇名望高,到底也要考虑良多。而况,这计划要是失败,陆家可是冒着家产尽毁的风险啊。”说罢,精明的老眼瞅了瞅苏二妞。

    苏二妞心中早已骂娘,死老头儿,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压一压她,……算了,只要哥哥有出息,什么都是浮云。

    于是苏二妞十分大度地小手一挥,问道:“那三太爷爷准备咋办呢?”

    陆家叔侄二人一听苏二妞这口气,心中还一惊,狐疑盯着苏二妞看,想从那种稚嫩的脸蛋上看出端倪来……这丫头有那么好说话?

    陆三太爷连忙咳嗽一声,有些心虚地半问:“那,那就所有分店的一成分红?”这话问的是十分的心虚啊,人家给了这么好的机缘,结果自家只肯拿出一成的分红来打发人家,这事是有些不地道了。但他料定这苏二妞肯定是要讨价还价的,也因此才开出这样条件。

    “好。”

    “啊?”陆三太爷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听岔了,“伟舫,小娃儿刚才说的是‘好’?”

    “对对,她说的是‘好’。三叔,这丫头……”接下去的话却没有说下去,叔侄二人脸色古怪的对视一眼。

    “好,既然双方都赞同,那就立合约吧。还按照上次那个模板抄一份。”既然这古怪的小女娃都不计较了,他要是不赶快把合约拟定好,那才是个傻子。

    果然是,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等到一切都弄好了,陆三太爷让苏家父子进屋来。

    正是这时候,这苏家小院里头陆陆续续已经来了许多人。

    苏家小四合院儿外头停靠着五六顶青步轿子,三四辆马车。这是在苏家摆的拜师礼,也因此,陆家人并未全来,来的都是族中说的上话的。

    苏二妞早早请了四周邻里乡亲的大婶子帮忙,将一张张竹靠椅端放好,这是给陆家族中的老人们坐的。

    她家暂时是没有那么多银两置办木质的靠椅,也好在这些老人们似乎并不追究。

    比起外面的大戏,这个拜师礼就简单多了。

    虽然简单,但是却十分的庄重。

    先是敬天地,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小溪举着重新泡好的毛尖儿茶,递给上座的陆三太爷。

    期间静悄悄的,整个正堂也好,院落也罢,都是落针可闻。苏小溪拜师,这是天大的事儿啊,两孩子的娘在咱三劝说下,也是挣扎着要起来亲眼看着儿子拜师。当陆三太爷接过苏小溪的茶盏,喝了一口,勉励了苏小溪几句后,阮氏再也忍不住地淌下一行清泪,嘴里直说“太好了,儿终于能够读上书了”。

    那样老实巴交的汉子,纵然有泪不轻弹,此刻也偷偷地背过身去抹眼泪了。

    等到礼成之后,陆三太爷才与苏小溪介绍族里的一些老人,族里那些老人中其实有一些还是对陆三太爷不收自家子弟做亲传弟子,却收一个外人作为亲传弟子行为有些意见,虽然没有破坏苏小溪的拜师礼,但此时对苏小溪却不见得会有好脸色的。

    十几双眼睛盯着苏小溪,一个个眼神毒辣的狠,苏小溪却在这些眼神下,更加挺直了脊梁骨,目不斜视直视前方。

    渐渐的,那些个眼神变得温和一些了。苏小溪扬起笑容,远远朝着苏二妞笑了一下。(未完待续。。)

一百零八 闹腾

    三日后,苏家老宅

    苏家老宅隔壁那个王寡妇今天去了一趟镇上,回来之后就跟疯了似的奔到苏家老宅去,“相礼他奶,恭喜您呐恭喜您。”

    “恭喜啥呀?”钱氏坐在炕床上纳鞋底,这鞋还是要给大孙子做的,大孙子今个秋就要进考场了。

    这王家俏寡妇,钱氏是顶顶讨厌的。这会儿还来找钱氏,还是在钱氏给要上考场的大孙子纳鞋底的时候,这不是给钱氏找晦气吗。

    “你来干啥子?”钱氏对着王寡妇,可没有好脸色,这个王寡妇,一张脸妖里妖气的,走起路来一扭三拐,勾的男人的眼珠子盯直了看。像这种最会勾搭汉子的女人,钱氏这种自认为守本分的好女人是瞧不上她的,“说啥子恭喜俺?俺有啥子能被恭喜的?”

    “哟,您老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俺可都听说了啊。你们家孙子可是行了拜师礼了哟。这么大喜事,大婶子您还瞒着俺做啥子?今天个啊,咱去镇上,镇上可都传开了。说的不就是您家孙子拜师了吗。”

    “糊弄谁呐?俺家相礼要是拜师了,能瞒着俺老婆子?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瞧。”钱氏最是见不得狐媚子,不巧,这姓王的寡妇在她老婆子眼睛里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专门勾搭村里上下汉子的。偏偏她儿子不成器,就被勾搭上了。

    不过钱氏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白吃的,送上门来。还不要银子,反正这俏寡妇就顶顶是个玩意儿,不给钱还白玩儿。钱氏也乐呵。乐呵完了又觉得臭不要脸的王寡妇勾搭儿子坏了儿子精水。……反正这世界上就是有钱氏这样的人,占完了便宜,还要嫌弃这个那个的,整日里睁眼瞎似的看不清她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王寡妇是什么人。暗道这老虔婆不是个东西。王寡妇心里虽然把这钱氏骂个祖宗十八代都翻个遍,可嘴里还是笑呵呵赔罪起来,她重重抬手,轻轻扇了自己一边耳刮子。“哎哟,瞧俺,这话也不说明白了。是俺的错。不过相礼他奶啊,你这喜,俺还得恭贺着。谁说相礼他奶就相礼一个孙儿?”

    钱氏一听这话,立刻觉出味儿来了。老脸上眉毛倒竖:“除了相礼还能是谁?俺们老苏家可就是相礼这个孙儿读书识字的。难不成是老二家的?那也不能啊,老二家的什么个样子,俺这做奶的还能不清楚。那就是个混不吝的野小子,况且,小安这才多大点儿岁数啊。”

    “哎哟,您啊您,瞧您这说的。”王寡妇扒着钱氏的手,笑的一脸的别样。只熟知王寡妇的人,就知道。这王寡妇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要是笑的这般欢腾惹人爱,那绝对不是她王寡妇人善,这不,王寡妇可说了:“他奶,您怎么就把老三家的溪哥儿给望了?”

    “哎哟妈呀,疼死俺老婆子了。”钱氏猛地丢下谁手上大针,惊得瞪大眼瞪着王寡妇:“王氏,你说谁?苏小溪?老三家的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说着不可思议,又狠狠倒吸一口冷气:“嘶~咋是他?”说罢自己想想,越发觉得不可能,左想右想也不能把苏小溪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和陆家三太爷搅和到一起去。

    “王氏,你别是看错了吧。”

    王寡妇人虽然不咋地,但也知道好歹,本是来给钱氏通通气儿的,最好能让苏家老宅一伙子人闹腾开来,她也好从旁看戏。本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却没想到,自己想看的戏还没看成,就已经看到一出精彩的胳膊肘往外拐……娘的咧,这钱氏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谁不知道陆家三太爷是顶顶有学识的,想拜他为师的,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去。她孙子辈陆三太爷看重了,钱氏居然觉得不应该?……那,不应该是三房的溪哥儿,难道还能是她大房的相礼不成?

    王寡妇心中更加鄙夷钱氏这样的贬低亲生孙子……这也偏心的太过分了吧,摇摇头,打着扇儿就走:“俺可没看错,他奶,你要不信,回头支使了家里人去镇上打听打听,俺可有事,先走了。”才不乐意和个脑子有问题的老虔婆多搭话咧。

    王寡妇前脚刚走,钱氏就把大房的苏大郎叫来跟前,让苏大郎去镇上打听打听镇上最近的大事。苏大郎起初还推辞:“娘,儿子正忙着读书,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

    钱氏冷哼一声,“读书读书,都读傻了,人家老三家没读过书的,都被陆三太爷收做亲传弟子了。你倒是读了几十年的书了,你有本事也被陆三太爷看上啊。连个没读过书的都比不上!”

    “什么!小溪被陆三太爷收做亲传弟子?……”苏大郎猛地震惊地盯着他娘打量,狐疑地问道:“娘,您听谁说的?”

    钱氏这才把王寡妇那话给苏大郎透了透。

    苏大郎心中震惊不已,但更多还是不信,“行,娘,儿子这就套了车去镇上打听打听。”

    当下不再迟疑,出了屋门,就套了车,他没叫其他人,就自己个儿一个人,苏大郎一路上走的急,心中其实是不信的,可空穴不来风,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懂的,不管怎么的说,还是要去镇上走一趟。

    这心中挂记着事情,一路上心事重重,好不容易进了城。他径直去了镇上一个相熟的人家,这人家也是个秀才,两人没事时候还会经常饮酒作诗。

    “止水,可是真的?”苏大郎直奔主题,对面那男子比苏大郎大些,听得苏大郎唤他小字,也不多言, 说道:“几日前的事儿,陆三太爷亲自去的你三弟家中,陆家族中长辈也多去捧场。想来这事不是胡来。只是慧之。你不是说你三弟家一家子没读过书么,陆三太爷那样顶顶有学问的人家,怎么会突然看上你三弟家的哥儿?”

    苏大郎仿佛没有听到好友的问话。一张儒雅的脸上已然俏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慧之,喂……慧之!”好友见他发呆,用力推了他一下:“慧之,你发什么呆?你三弟家的哥儿不是不识字吗,你说陆三太爷怎么就突然看上他了?要看上那也是该你家相礼才是。这十里八乡,谁人不知道你家相礼那孩子天赋极佳。比之你当年更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大郎忽地觉得陆三太爷应该是该看上他家相礼的,至于为何就看上了三房的小子。这之中绝对是有误会的。

    “也许……”苏大郎犹疑片刻,他好友大大咧咧说道:“慧之,说不得陆三太爷本是看上你家的相礼,你说陆三太爷是不是因为你这个秀才大伯的原因。才收了你三弟家的孩子做弟子的?”

    苏大郎听好友这么说。心中也觉得应该是这样:“也许……吧。”说着“也许吧三弟”,心里却更加肯定好友的猜测没有错。

    不行!

    陆三太爷的亲传弟子啊!

    这本该是他家相礼的才是!凭什么让给三房的歪瓜裂枣?

    苏大郎面色阴沉起来,拉住好友。神情从没有过的肃穆:“止水,你要帮我。相礼的天赋在我之上。若是我三弟家的侄子也是个天赋极佳的,不说比得上相礼,只要他有相礼一半的天赋和才能,我也就不争了。让他占着相礼的位置,享着相礼的好处了。可……我这个侄子根本就大字不识一个。我怎能。怎能!……那是相礼的一辈子啊!”

    “慧之,慧之!你冷静一些。我也觉得此事事有蹊跷,不如我先陪着你去你三弟那里走一趟,问清楚了再说?”好在好友还有一些理智,即便觉得心中猜想**不离十,可也要先问清楚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亲弟弟,亲侄子,总不能让他没脸见人吧。要是,要是真的事有蹊跷,你总得给你三弟和侄子留一点颜面吧。”

    ……

    “阿爹,阿娘说她想吃你烤的小鱼呢。阿娘今天心情可美了。”苏二妞屁颠屁颠,自从苏小溪拜学之后,她好似丢了一桩心事一样。成天乐呵呵的。

    陆家大爷陆伟舫天天都来,说得好听叫做商讨一下合作事宜,其实根本就是来蹭吃蹭喝。苏二妞特烦他,可人陆大爷何等定性?愣是不把苏二妞的白眼看在眼里。

    苏二妞拿陆伟舫没办法,那真言就另当别论了。总得刺刺真言小哥儿。偏真言那性子,一刺一个准儿。

    搞得苏二妞觉得也别没趣。

    吱嘎~

    院子里,苏二妞西洗着衣裳,那边大门发出吱嘎声,苏二妞以为是隔壁大婶子来借醋,浑不在意扭头一脸的笑:“大婶您来……怎么是你!?”可见来人,苏二妞那稚嫩的笑脸顿时没了,一张粉嫩的脸蛋儿,冷的像是结了冰碴子。

    艹!

    怎么是这个鬼玩意儿?

    苏二妞这句“怎么是你”可把一向自认不凡的苏大郎给气坏了。本来心中就认定苏小溪占了苏相礼的位置,沾了他苏大郎的光,这一下,更是把心里郁结的气全部出在了苏二妞身上。

    “怎么说话?没规没距,成何体统?”

    呵呵,到底是文人,识字呢!张口就来文绉绉。

    谁他妈不会几句文绉绉啊!

    这个贱人爹!

    苏二妞心中腹诽。更是记着他的仇恨呢,为了他大房儿子一个童生第一,居然要毁了他哥。这段时间,日子过得顺遂,倒是把这一家子极品给忘了。这下好,自己送上门来。

    “你谁啊?我有没有规矩,成不成体统,关你什么鸟毛事儿。你是我谁,是我爹还我娘,还我哥?管的着我吗?”苏二妞也是一肚子火,正准备摩拳擦掌收拾贱人呢。

    “你!傻妞!你可知顶撞长辈是个什么罪名?”

    “嗤~你算个哪门子的长辈啊?”苏二妞叉着腰,用眼角白他:“你要不是失忆的话。那该记得,当初我们一家是怎么被老宅一群人欺负的,也该记得。三房早分家了。哦……是净身出户。你要没事儿,请你带着你的人,快滚。”

    她可没那么好闲情逸致,哼。

    苏大郎那好友皱了皱眉,本来他是不想插话的,可见朋友这侄女儿实在是没有一点儿礼数,更是羞辱朋友。他也忍不住了:“你这娃娃,怎么回事?”又说:“今日慧之是来找你爹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学大人什么事儿?快把你爹叫出来。”

    “切~你当你谁啊?县太爷还是天王老子?别说我爹不是罪犯,就算是罪犯,那也要当官的来传唤。你算个什么东西?到底是贱人的朋友,和他一样猪狗不如的畜生。”苏二妞摇摇一指已然黑着脸的苏大郎。

    苏大郎那朋友挺着 她的叫骂。顿时就指着苏大郎呵斥苏二妞:“慧之。你家这个三房的侄女儿不是个傻子吗?怎地如今不傻了,却一点儿礼教都没有?做人爹娘的教不好,你这个做大伯的更该代劳。”

    “二妞妞,谁来了?”正这时,正房的门开了,苏三郎端着碗碟从阮氏屋里出来,听得吵闹声,这才开口问。

    一抬头。可看见亲大哥。正要唤一声大哥,没成想。亲闺女儿飞奔过来,挡在他身前,急切道:“爹,您可别忘了,娘是怎么丢了肚子里的弟弟的,您也可别忘了,要不是上天看不过去,俺哥您亲儿子如今不知道成了什么歌样儿。您更别忘了,那一家子人是怎么对俺们的,爹。您要是忘记了,俺就当没您这个爹了!”

    一段话说的政地有声,更是把苏三郎心中刚起的一点情义消散的无影无踪。

    苏三郎绷着脸,点点头:“爹晓得的。”

    “爹,快去做饭来,哥再过一会儿可就下学来了,如今哥读书累人,可不能把他饿着,不然下晌被三太爷爷罚可就惨了。”这话一出,苏三郎最后那点子对于亲大哥的情义也扔边上去了,一拍大腿:“是这么回事儿!瞧俺,俺这就是做饭去。”这满心满眼的全都是送他儿子苏小溪了,早把苏大郎一众人丢到哪里去了。

    “慢着!”苏大郎一听什么下学,什么三太爷,顿时急了。连忙叫住苏三郎,也没心思理会苏三郎的无礼,此刻满心满眼就是一定要让苏三郎把陆三太爷亲传弟子的位置让出来。

    “三郎,你与大哥说实话。陆三太爷真收了小溪做弟子?”

    苏三郎虽然不喜这个大哥,他又不是圣人,自己大哥居然为了自己儿子一个童生试头名,就要害了他儿子。这种事情,别说是大伯,就算是一般人,也不能干出这样自私自利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以前总觉得大哥读书厉害,读书人都很伟大,现在……呵呵。

    读书人也有人渣。

    但就算不满苏大郎,苏三郎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了苏大郎的话了。

    “三郎,陆三太爷怎么会收小溪做弟子?”苏大郎犹自自说自话:“小溪这孩子又不识字,陆三太爷怎么可能就收了小溪呐?”

    艹!这是什么鬼话!

    “你干脆直接问陆三太爷怎么就看上我哥好了!”苏二妞什么人啊, 人精儿!听话头一听一个准儿!冷着脸瞪苏大郎。

    苏三郎这下也听明白了。他这亲大哥是瞧不上他苏三郎的儿子我呐。当下心中涌起一股愤恨:“俺家小溪哪点儿不好?为啥陆三太爷就不能看上俺家小溪?就算俺家小溪没读过书,那也不能算是大字不识!俺家小溪勤奋又好学,自己个儿琢磨咋认字,俺家小溪哪点儿让人瞧不上了?”

    “再说了,”苏三郎这么老实的人,也受不了苏大郎了,冷声哼道:“再说俺家小溪为啥被陆三太爷瞧上眼,又关你苏大郎啥事儿!可别忘了,俺三房早从苏家老宅分了出来,当初净身出户,啥都没给俺家留一个。就这关系,你也早不是俺苏三郎的大哥了,管不着俺们家的事儿!”

    “放屁!”估摸着苏大郎也是真的急了,且不说之前包子似的三弟怎么就突然间变强硬了,就说这一口一个不关他的事儿,就够他难受的。这是连骂人的话都脱口而出来。“什么叫做不关我的事儿!你儿子都拜了陆三太爷做师父了,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呼~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半晌

    “苏大郎,你这是啥意思!合着你的意思就是俺家小溪能拜陆三太爷做师父,那还是你的功劳了?”要脸不要脸。他们家小溪明明就是陆三太爷亲自挑中的,为了拜师,还好生受了一番考验呢!

    “哼!是不是我的功劳,大家心中都清楚!苏三郎,既然分家了,我这做大哥的最后劝说你一句,不该是你的,就不会是你的!就算占着别人的东西,那东西也永远是别人的。哼!”

    “放屁!”这下轮到苏三郎急的骂脏话了,苏三郎简直是气的拿了一旁的扫帚就往苏大郎和他朋友身上招呼:“滚滚滚!这是俺家!俺没让你进门儿,你凭啥进门儿!快滚!再不滚,俺就报官了,告你私闯民宅!”

    “哼!报官就报官!求之不得!”苏大郎越发有理了,心中更是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如果真相不是苏小溪占了他儿子苏相礼的光,那为啥苏三郎急着把他赶出门?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哼!小偷!”苏大郎一边躲一边很骂。(未完待续。。)

一百零九 八年

    告官?

    陆三太爷从随从嘴中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中讽意深深。

    走到了桌案前,名士宽大的袖子一甩,提笔便落白纸之上,写的是毫无阻滞,待搁笔之后,将一张已经染了墨色的纸张递给一旁候着的管事,陆三太爷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你且去县衙走上一遭。将陈书交于县太爷。”此后再无其他交代。

    管事也是精明,恭敬接过陈书,眼却飞快在陈书上一瞥,匆匆一瞥,却叫他一阵讶异……太爷这可是真正打脸啊……那苏大郎好说歹说,也是博得了一个秀才功名啊。

    ……

    且别说陆家如何,此刻小镇是热闹的紧,不过半刻钟的时间,这镇上人人都知道了,小溪村苏家老宅的秀才老爷状告自家亲侄子苏小溪蒙蔽视听,冒名顶替自家大儿苏相礼,以谗言蛊惑陆府三太爷,将之收为亲传弟子。

    话说到这里,就是那寻常百姓,也听明白了。原来是苏秀才觉得该被收为陆三太爷亲传弟子的应该是自己的大儿子,而苏小溪是沾了苏秀才的光,占了苏相礼的位。

    这都说清官难判家务事。县太爷此刻揉着脑仁儿,心里把苏秀才骂个臭。人家收亲传弟子,关你家大儿什么事情。陆府何等人家,陆三太爷又是何等人物,当真会蠢的收错徒弟?

    这不,正当县太爷头痛之时,门外传报陆府的大管事求见。看过手中的陈书。县太爷心里那一个高兴啊。总算是不用头疼这桩“家务事”了,县太爷抬头看了看洋洋得意的苏大郎,心中冷笑。蠢货!

    当县太爷把陆三太爷的陈书公之于众时,那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苏大郎顿时呆滞了。有些不敢置信:“县太爷,陆三太爷当真如是说的?”

    “哼,你当本官是什么人!”难道还会跟你一样,颠倒黑白?

    一看县太爷不高兴了,与苏大郎一起来的好友,机敏地拉了拉好友的袖子。这才让苏大郎顿时醒悟。面前这个人可是县太爷,他那般说法,岂不是在怀疑县太爷的品性。

    顿时是一身冷汗。

    但……陆三太爷当真是收了那个废物作弟子?我家相礼哪里不好!

    当真是父母眼中自家孩子最好的典范啊。

    苏相礼在此之后。简直名传小镇方圆数十里。

    此是后话。

    此事过后,苏小溪更是发愤图强。他知大伯是看不起他,更不想老师的一番拳拳爱护成了笑话,唯有用功名。用成绩。用实际,才能还了老师的厚爱,和多年的教导。

    ……

    八年后

    小溪镇陆府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陆家的酒楼产业开遍了全国。谁能想到当年在上京都快站不住脚跟的陆家,会在这短短的八年里崛起?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而今苏家老宅早已后悔莫及。谁又能想到,当年最最没脾气老好人的苏三郎,如今已经是秀才他爹。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被赶出来,只有破庙收容的苏三郎一家。已经住上了二进的大院儿?

    当然,变化最大,莫过于当年的傻子苏二妞。

    听闻这个苏二妞,年幼时痴傻,后因祸得福,一手经商的好本事,让的这南直隶的各方商会对她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因这一人,南商终于抬起了腰杆,堪堪能与北商齐名。恨的也是,因这一人,南直隶诸家商会都被压得死死的,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这一年。苏二妞十三岁,当年的小胖子抽条了,个儿长高了,却比不得同年龄的少女们的个头,脸蛋也开始长开了。

    一张脸上最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双眼,精灵古怪的狠……如果你是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双眼,不似少女,更像是久经商战后的老沉持重,无人的时候,便是眯着眼,摸索着脖子上的一块血玉。

    “小姐,咱们该走了。”月白是苏二妞十岁的时候,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至今陪同她已经三年了,今日月白随着这个和她同龄的主子去了娘娘庙附近的大槐树下。

    月白不明白,为什么娘娘庙这么破旧,这颗大槐树也没有多么稀奇,自家的小姐每每到了每月这一日,都会来此坐上半日。

    直至天黑,也才回去。

    和往日的一样,月白立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二妞身后,不说一句话,直到天黑,才提醒苏二妞该回去了。

    闻言,苏二妞将血玉塞进衣领,站起身来拍拍身后衣摆,沉沉说了一句:“嗯,是该走了。”

    明明一句正常的对话,月白听着,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对。

    “月白,明日哥哥起身上京,你去把东西整理整理。”

    “小姐,少爷的行礼早已整理妥帖了。”

    “不,”苏二妞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月白,目光沉沉,“我是说,你去把我们的行礼整理妥帖。”

    咦?……咦??……“啊!!!小姐,你,你,你……你要去上京?”

    听月白诈唬,苏二妞眉头也不抬一下,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她也奇怪,这些年来,身上纯粹越来越少,反倒是市侩更多。童真少了,人便更加稳重了。

    倒不是她要把自己变成这种不够可爱的模样。

    无法,自从苏大郎告官不成,处处背后下阴刀子。这个家中,爹娘狠不起来,苏小溪重在读书,也唯有她来应对。

    后来,苏家老宅的人就不足为据了,但此刻,商会的人,商场上的人事,就更加复杂了。等到她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的时候,似乎已经变成如今这模样了。

    月白是她十岁时在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小姑娘一直天真纯粹,苏二妞并不想抹杀了这股子的纯粹、

    “走吧走吧走吧,再啰嗦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苏二妞笑着打趣,月白却装模作样捂着嘴巴躲起来。

    一时之间,晚霞之下,主仆二人难得温馨。

    ……

    “二妞……”阮氏依依不舍。苏二妞强自挪开眼,不忍看她眼泪欲夺眶而出。苏三郎把自家媳妇儿抱在怀中,好一番哄:“别哭,阮娘,你若这一哭,孩子们更是心中难过。小溪……他定会博得前程而归。二妞她……说的没错,小溪独子上京,若是遇到恶人,如何是好?”如今苏三郎经过八年,言谈之中,也学会斯文起来,虽不复当年憨厚,忠厚的性子却从没变过。

    阮氏听得苏三郎的这话,气的拿拳头捶他,“小溪是男儿身,我家妞妞却是不折不扣的姑娘家,苏三郎,你什么时候听过妹妹护着哥哥,姑娘家保护男人的?”

    “……是,是。阮娘你说的是,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阮氏破涕为笑。其实心中明白……何止是小溪,这一家子,可不就是靠着自家的闺女挡风遮雨,这一想,心里更是难过起来了。

    “爹,娘,”一旁静默的苏小溪说道:“儿子会照顾好妹妹的。”

    ……

    两辆马车,载着行礼盘缠,往上京的方向去。一路上倒也安静,首先,要去扬州府。

    “刘伯,赶快点,我们得到杨槐村住宿,否则今晚只能露宿山里了。”苏二妞掀开帘子,冲着赶车的刘伯说到。

    男女当有别,本来苏小溪和苏二妞也该分了车马坐,奈何苏小溪说苏二妞的马车安静,方便读书。其实两辆马车不都一样,在这山路上一边赶路一边读书,本来就嘈杂的狠。苏二妞也不拆穿苏小溪。这死孩子不就是不放心她吗?

    苏二妞偷偷翻了个白眼,也只有这个时候,苏二妞才更像是一哥十三岁的少女。既然苏小溪要和苏二妞同车厢坐,那行礼就都放到了原先苏小溪的马车里了。

    这次里赶车的刘伯和刘哥,刘哥儿是刘伯的大子,当年被苏二妞从寻债的痞子手里救出来后,就从此留在了苏家。说起刘伯和刘哥儿,也是一对苦命父子,刘伯的二儿子不学好,欠了赌坊一屁股的赌债,二儿子逃了,赌坊当然是要找刘伯讨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苏二妞才能得到这对父子的忠心。

    “好咧,小姐做稳了。我老刘啥本事都没有,这赶车的本事,也还勉强拿的出手度。”

    何止是勉强拿的出手,刘伯是赶车的好把势,连带他教的儿子,也是赶车的好把势。苏二妞再次感慨,若不是当年动了恻隐之心,就损失了两个赶车的好手。

    杨槐村不大,但是穿过杨槐村,就倒了杨槐镇上,月白先下了马车,给苏二妞打帘子,苏二妞正准备下马车,却被苏小溪拉住了手,后者理也不理苏二妞,先是下了马后,却没离去,却是伸出了手臂,轻轻扶着自家妹子下了马车。

    看他一脸的木头脸,苏二妞只觉得有趣,心中却是暖暖。

    这八年,何止是她变了,苏小溪也变了。当年爱和她吵吵闹闹的哥哥,如今真的越发有了兄长的样子。唯一不变的是这兄长,对自己的关爱,还是一如既往。(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 再见

    几人才买了物资,上路时却没有游山玩水的乐趣。一来这次上京,乃是为了家里公子赶考,全程里?那个做哥哥的人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手中书册看。二来,就是为了……苏二妞倏然隔衣握紧手中血玉……她是去解决麻烦的。

    纵然相隔八年,那人给她的印象绝非一般深刻。

    八年之中,她也不去刻意打听那人事情,只这人到底是唐明朝风光霁月的人物,那等仙姿人物,就算她无心打听,就算她身处乡野小地,那人的消息也陆陆续续通过陆家人的嘴,通过其他人的嘴巴,多少她听到了一些。

    听闻,那人八年未曾娶妻,就在不久前,逼得圣上亲自赐婚。听闻,那人拒不接旨,只言已娶恩妻。满朝文武闻之骇然。

    公子何时娶妻?竟无人知晓。

    恩妻恩妻,有何等恩情,能叫公子以正妻之位还恩相报!

    ……

    且不论此刻京都城中何等热闹,被赐婚的韩国公家的大姑娘是何等憋屈,苏二妞一行人正晃悠悠地一脚迈进京都城的大门。

    马车却突然停住。苏二妞凝眉,忽闻刘伯客套的声音:“几位军爷,小人们刚进城,城中规矩还不熟络。若是小人们犯了什么错处,还请军爷们相告一二。”话说着,就从衣服袖子里熟稔地捏出两盏银锞子,递给面前拦路的三个守门的老兵油子手中去。

    “那里面是什么人?”岂料这三人拒不收礼,反倒把手一指他家马车车厢。刘伯打了个顿。又躬身拱手:“回军爷们的话,小人们一行人是从外乡来京都赴考的,车里乃是我家公子和小姐。还请军爷们行个方便。”说罢又从怀中抽出三张银票子。

    好家伙。大手笔啊,打发三个看门的老兵油子,竟然舍得拿出汇通钱庄的银票子,具是十两面额的,一拿就是三张。

    领头那军爷眼瞥了一眼银票子上的面额,也不禁嘴角抽搐一下。又把视线对焦面前显然只是家奴子的老头儿身上……嘶~这家人是真有钱啊,一个赶车的老头儿身上就藏着不下百两的银钱。

    那军爷眼神微动。就在刘伯把银票子塞进他怀中时候,一手把人连银票子搁开,冷着声音指着马车:“车帘子掀开。”

    正待刘伯还要说些什么。那马车帘子动了动,“唰”的一下,车里走出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几位军爷,小生乃是外乡来京赴考的考生。不知小生这赶车的老奴可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军爷。如若真是如此。小生替他赔礼了。”

    “公子误会了。”那军爷却不肯收礼,只言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且请公子见谅,还请车中姑娘出来见一见。”

    无礼!有辱斯文!苏小溪心中一恼,姑娘闺誉何等重要,怎么能就给了三个兵蛋子看了去!正待拒绝,那车帘子又是“唰”的一声。苏小溪惊得转身欲拦住,却也不及车中人的手快。

    只见苏二妞唰的一下掀了帘子出来,不戴帷幕不遮面目。气的她哥想把她再塞回车中。

    苏二妞却是淡淡觑了一眼那三人,从那三人忽地拿出一张画像时。心中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眼波几番流转,主意就已拿定。

    果然!

    那三人对照画像一看,再看苏二妞,眼睛都是贼亮贼亮。

    这三人,果然不是寻常官兵。

    “我随你们走一趟。”在三人开口之前,苏二妞断然打断三人,做下决定。苏小溪又是一惊,惊疑盯着苏二妞看。

    “哥,你随刘伯去下宿,刘大随我走一遭。”似乎看出哥哥的担忧,苏二妞难得再解释一二:“哥,不会有差错的。我此行不只是为了陪同哥哥赴考来的。”话说到这里了,苏小溪还能不懂他妹子的意思吗。

    这不就是说他妹子上京另有事情要办。那此时跟着三人走,不就是那件事情吗?

    “可……”

    “无事,哥,你且好好读书赴考,考个状元郎来,将来可回护妹妹我一二。”

    这话听着怎地这般怪异,苏小溪皱皱眉,一时之间竟然听不出来哪里怪异。只得点点头,吩咐默不作声的刘大,定要护小姐周全。

    ……

    苏二妞随着前面三人走至不远处一拐角,才发现,竟然是连轿子都准备好了。

    “夫人请上轿。”

    只听这“夫人”二字,苏二妞更加确定,……果然是那人来了。

    眼皮一跳……那人既然知道她已来上京,那更是该知道,她此行前来为何!

    既然如此,却允了他的人一口一个“夫人”,又是什么把戏。

    坐在轿子中,苏二妞的眼前,仿佛又看到八年前那个夜晚,月圆当空,那棵老树下,那铮铮在耳的誓言……若非她明知前因后果,都要被那人犹言在耳的誓言骗了,以为他是如何钟情于她。

    当真荒谬!

    无论那誓言如何情真意切,在她背后那口黑漆漆的空棺面前,一切就都显得那般可笑了。

    前有誓言,后有空棺,她还有的选择吗?不是满足了他,就是她必须死。

    轿子七转八弯,总算是停了下来。

    苏二妞在随身丫头月白的搀扶下,走了下去。看月白满脸的疑惑,纵然明白月白和刘大满心疑惑,此时,她也不愿多作解释。

    镇国公府!

    抬头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苏二妞眼皮猛地一跳。……意料之中,预料之外,果然那人身份非同小可。

    镇国公府吗?……呵呵,好一个贵人,好一个远尘公子!

    被国公府里的下人领着,穿过前厅,沿着回廊,百转千回,总算面前突然一片开朗。那领着她前来的人,停了下来,微微躬身,示意苏二妞:“公子就在屋子里。”

    说罢,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苏二妞不知为何,望着面前“惘然斋”的屋门,手心沁出一层湿滑来……不禁心中冷笑。

    还是如此,还是如此!就跟当年一样,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深吸一口气,苏二妞平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危险感……果然是这个男人,她还没见到他的人,已经有了胆怯的想法。就如同当年那样。

    苏二妞抬头,欲要敲门,屋内却幽幽传来一声:“进来吧。”

    她眯了眯眼,推了门去,迎面一扇十八仕女图的屏风,屏风后头,似乎有个人影,她没多想。抬脚静悄悄地绕过屏风,纵然心中已经做过十几不下百次的预见……但,当那男人的身影倏然闯进眼球的时候,苏二妞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栗,后脑一阵雷击。(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一 对峙

    那人着一身白衣广袖,如墨的发披散在身后,眉若远山,眼似明珠,他似乎比当年更魅惑了。

    不错,就是魅惑!

    忽远忽近,你就是看得见摸不着。

    “来了。”

    是陈述句,而非问句。那人微微侧头,一双眼清透冰凉,盯着她看,从脚趾一直向上,一寸一寸的,直到那视线终于定焦在她的脸上。

    唰!

    苏二妞的脸顿时刷白。

    不舒服!不舒服!非常不舒服!这人的视线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极度不舒服感。

    她是片刻也不想再和这个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了。

    “我来,是还这个。”她也不多言,一把拽出心口那块血玉,握在手心,递到那人面前:“八年已过,我们的赌约结束了。你的要求,我做到了。”所以,这块血玉,你收好了,“你我,再无瓜葛。”

    那人静静躺在摇椅中,“吱嘎吱嘎……”静默中,只有摇椅摆动的声音。苏二妞蓦地抬头,盯着那人看,那人如老僧入定,闭着眼,仿佛睡着。

    她忽地拧眉,将手中血玉,往这人身旁的桌案上一扣,转身就走。赌约已赢,血玉已还,接不接在他,还不还在我。苏二妞勾唇,终于是把这祸害给结了,唇角就快绽放出一朵惊世的笑容来……怎么能不笑,怎么能笑的不够开怀?这祸害啊,祸害了她八年。八年里,仿佛时刻都有一把剑横在她的脖子上,战战兢兢地活过八年。终于是要从这个男人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以后,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以潇洒自在的活着了。

    想到此,苏二妞的笑容再一次放大。

    “你来时,是谁接的你?”

    忽地,身后传来清幽的声音。苏二妞贴着门把的手微不可查的颤了颤,眉心微蹙,实在捉摸不透这人的意思。

    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听国公府里的人说。那是您身边的武卫。”

    身后轻不可察地一声嗤笑。

    苏二妞的眉心蹙得更紧,直觉这人太危险,再待下去必然不好。

    “你果然如八年前那样机敏,只可惜。这胆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这话说的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苏二妞也不反驳,她只听到身后窸窸窣窣一阵衣服相摩的声音,再之后,摇椅吱嘎吱嘎响动的频率变了变……再之后,苏二妞猛地汗毛倒竖,缩着肩膀……那人的声音就在她的耳朵边!

    他什么时候静悄悄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又是什么时候突然站在她的身后了?

    耳根有暖风带过:“当年敢当面威胁,如今胆子小到连转过身来直面我也不敢了?”

    苏二妞浑身一颤。耳尖一阵酥麻,她下意识要躲开,那人纤长白皙的手指已经挪开,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用着指尖划过她的耳尖。

    镇定,镇定……苏二妞在心中无数次地安抚好自己。才淡漠地转过身去。她很有技巧,转身之后,立即不着痕迹地朝着一边挪开半步。靠的太近了。

    便是如此,也惹来那人一阵轻笑。

    “既然你知道他们几人是我身边的武卫,那我身边的武卫是怎么称呼你的?”

    苏二妞抿着嘴唇不语,那人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入国公府,国公府里上上下下又是如何称呼你的?”

    夫人……

    “我的人,我的府中,人人称呼你为夫人,那你自然只能是我宁洛宁远尘的夫人,我国公府的当家奶奶。”这人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事,说着让满朝文武都要为之惊骇的事情,却能以着“今天天气真好,我好出门踏青”的口气说完。

    苏二妞深吸一口气,猛地抬眼,坚定的眼神聚焦在眼前男人的脸上:“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不知道什么夫人奶奶,我只知道,赌约已结,血玉已还,你我已无瓜葛。我也不想与您再有瓜葛。若无事,别再打扰我。多谢您了。”

    宁远尘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不为他的权势,不为他所迷惑的女人。尽管如此,他也只是稍稍顿了下,却忽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这才把人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遍。

    当年的小胖妞早就抽条开了。记忆中圆润的下巴尖了,枯黄的发此时黑亮如泼墨。更主要的,这八年来,她所做的事情,她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下。她也真的做到了当年的约定。

    可是!

    “远尘公子,请您放开手。”

    “不错,你做到了当年的约定。”宁远尘盯着她说道。

    “是,所以您请放开手。”

    “不对,你做到了,所以公子我更不想放手了。”说罢,将人拖至屏风后,苏二妞被他猛地一拉扯,生生被拖的踉跄。等稳住身形,人早被拉倒了屏风后头,胸口空荡荡的地方忽地一凉,她忙低头一看,是血玉。

    又是这块玉!

    “你!”

    苏二妞气的全身发抖。没人明白这块血玉之余她,更像是一个时刻横在脖子上的剑。

    “来人!备婚礼!”

    门外忽地闯进一人:“谨遵公子府吩咐。”说罢,又悄无声息退出屋子。

    苏二妞被这一系列事情弄的一时晕头转向。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小腰就是一紧,头顶传来不容置疑的命令:“夫人,当年事发突然,礼数太匆匆,为夫补你一个胜婚。”

    苏二妞唰的一下,涨红了脸,眸子愈发清亮,那人看在眼里,只觉她眼中两丛怒火燃的生机澎湃,煞是好看。不觉勾起薄唇,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忽而高喝一声:“来人,送夫人回东陵阁休憩,这两日,若无吩咐,不得让夫人出院子半步,以保夫人安危为首。”

    “你!”苏二妞气的全身发抖:“简直无赖!你这是逼婚!”

    “怎地?现在不再‘您您’的称呼了?”那人一甩袖子,也不管她,径直出了屋子。

    艹!

    八年来,苏二妞再不曾像今日这样被逼的出口成脏。

    宁远尘,宁洛!你好本事!

    苏二妞狠狠咬着牙根,眼睛里恨不得冒出火来!(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二章 成婚

    宁国公府要办喜事了!

    这可是大消息,震惊的可不只是满城百姓,更是涤荡朝野。那个贵人要成婚了!这一点的时间里,都城上下无不为之震惊。就是那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亲舅舅也是没有提前得来半丝消息,如今苦着脸,对着座下男子,一脸无奈:“远尘,你……不再多考虑考虑?那乡野女子配不得你啊,”话未说完,就被他座下的男子打断了话,打断皇帝的话,这换做别人可就是大不敬的死罪,再不济,也得得个前庭鞭笞不可。

    可换了这人,却老神在在,说打断就打断,也不知他凭借的是哪股子的硬气。

    宁远尘抬首:“陛下,苏家女虽出身寒微,但才智无双,配远尘足矣。而况,听闻南北商会之间,早已变了格局,似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苏家此女。士农工商,士为贵,商为贱,但是陛下,我等都知,商为贱,商亦为重。”

    听到此,皇帝也是点头赞成,宁远尘再道:“陛下可知,自五年前,于商道一途,南北格局就已经开始了变化,到如今,不过五年时间,南追北往,北追南往,南北商道兴盛,此女功劳功不可没。

    陛下……这样动辄可动国本的女子,陛下当真要放她自由婚嫁?”

    老皇帝倏然一震,倒也不再言辞,只垂了眼去,宁远尘心知座上帝王正在思索,也不去打扰,一时之间。舅侄同堂,一个托着茶盏,静静品茶。一个靠坐王座,径自思索,书房之中,一时安静无两。

    半盏茶的功夫,老皇帝忽地脱口问出:“整听闻,此女虽是乡野出身,幼年之时也还痴傻。后年长,一朝痴病痊愈,可有此事?”

    宁远尘放了茶盏。不骄不躁,朝着王座之上拱拱手,道:“陛下英明,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陛下的法眼。”

    老皇帝点点头。遂才续道:“远尘难道不好奇。一人天生痴傻,怎一朝之间,神智恢复如常,更甚者,聪慧近妖。”

    宁远尘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角:“世间事,若都能说得清,那又何谈神秘之说。天道,人不可揣测。”

    老皇帝沉默。半晌才道:“朕再问你一次,可当真要娶苏家女成婚?”

    “当真要娶。”竟是回答的没有丝毫的犹豫。望向皇帝的眼中,更是表态他的态度坚决,不容改变。

    “你可知,若你娶此女为妻,天下之人必当笑之,满朝文武,也多一个笑饵?”

    宁远尘自知道自己身份,亦知道苏二妞的出身,一人或许才干出众,出身却是注定,所受教养亦受其困。孔日后苏二妞在不同场合不知应对,怕是要出丑了。

    夫妻之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二妞遭人笑柄,他这个一意孤行要娶苏二妞的夫君又怎不受人诟病。

    这一切,宁远尘自是知晓,但!他宁远尘的妻子,谁敢笑话!

    “远尘请圣旨赐婚!”

    “罢了,朕如了你的意就是。”老皇帝实是无奈,对于这个侄子,他这个做舅舅的多亏欠,何况这个侄子多有才干,他这个做舅舅的实是欢喜。

    ……

    宁国公府办喜事,早早大红灯笼,双喜的窗花纸,廊檐小筑,具是绫罗飘红,一片喜气洋洋。

    只东陵阁里,一家兄妹,各自铁青着脸。

    “哥,莫担心……”

    “不行!”苏二妞话未说完,苏小溪拍案而起,拉着妹妹的手就往窗户口疾驰:“妞妞,哥哥带你逃走。”

    苏二妞瞠目结舌,她哥是气糊涂了吧,天下之大,哪里有宁远尘找不到的地方?逃?逃哪里去?

    “哥,不忙,宁国公年少有为,样貌俊朗,实是不可多得的良人。既然国公爷对妹妹我有意,妹妹我何必矫情?”苏二妞赶紧拉住震怒之下的苏小溪,虽近年来她经商有些地位,可真与宁国公府权势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而况……苏二妞扭头觑了一眼紧闭的窗扉,揉了揉脑仁儿,那人又不是傻子,怎会让人在国公府里逃走?大门就派了六个丫鬟两个嬷嬷守着,窗户下面不知还派了多少人守着呢。

    也只她这个急昏了头的傻哥哥才以为爬床就能逃走。

    “苏小溪,你不信我?”苏二妞见苏小溪倔起来,赶紧拿出看家本领来,果然苏小溪被她一吼,终于安静下来。

    苏二妞才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其实仔细想想,这般贵公子,是我高攀了。何况宁国公也算是当年的旧人了,当年我救他一命,他以婚姻相报。这般想来,是我占了便宜,当年我不过是滴水之恩,今日他却慎重以婚姻相后,也算他涌泉相报了。”

    “妞妞……当真,不委屈?”

    苏小溪似有些相信了。

    “嗨,我能委屈什么?你想啊,他图我什么啊?论权,我家没有,论钱,我家如今虽富贵,恐怕这点富贵也还入不得国公爷的眼。既不是为权,又不是为钱,难道是为名声?那就更荒诞了。我是名动京都城的贵小姐吗?还是名满天下的奇女子?既都不是,他图什么?”

    苏二妞虽然是对苏小溪动之以情地劝说,心里其实早就气得快吐血了。哥哥正到科考时候,这时候可不能做出糊涂事情来,她也必须劝说哥哥,可这种为敌人说情的感觉,特别憋屈。

    苏二妞心里腹诽,好你个宁远尘,你不是要娶我吗?成,我就让你娶!

    只你别后悔!

    终于是把苏小溪劝好了,苏二妞总算是放了心来。

    ……

    今日来宁国公府的文武大臣,无不对新娘红盖头下的样貌起了无与伦比的好奇心。各个坤足了脖颈,就想看看,让全城女子,各家贵小姐仰慕的远尘公子倾心的女子,长个什么样。

    只可惜,咱们的远尘公子根本没有让人闹洞房的意思。

    遣走了众人,婚房之中,只剩下他二人,还有大红的龙凤烛偶然间爆出一声霹雳响声。

    苏二妞坐在喜床之上,心中倒也镇定,不就是成个婚,这连个结婚证都没领呢,要放现在,那就是走个仪式,没法律效应。

    可咱们的苏二妞同志忘记了,这可不是咱21世纪的大中华帝国啊。

    红盖头掀开那一刻,咱们的远尘公子经历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刹那。

    红盖头起开那一刻,盖头下的那张脸笑的魅惑人心,宁远尘耳边传来一声:“夫君,为妻一定会让夫君您今后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充满了活力的。”(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三章 夫妇(结局)

    如果说,新婚之夜,宁远尘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么,新婚的第二天,宁远尘就有些明白了。

    如果说新婚的第二天,宁远尘只是有些明白的话,那么,新婚后的一个星期,宁远尘就彻底明白了。

    “夫人呢?”

    “听,听小德子说,夫人她,她去拜访闽安侯家了……”随侍额头沁出了汗来。

    嘶~

    宁远尘心里咯噔一下,抚额长叹一声,随即问向随侍:“这是第几家了?”

    “第,第九,九家了。”随侍不敢多言,悄悄觑了一眼面前的主子,心里哀嚎:主子又要倒霉了。卢成侯、魏家、张家、李家……如今连闽安侯都得得罪了,也不知主子如何想的,每每夫人去“拜访”此间人家,主子事后都要好一番收拾事后事情,赔了礼还要道歉。天下人皆知的远尘公子,什么时候躬身给人道过谦?主子也不说管束管束夫人。谁家的后院里有这么个惹祸精,不得被关小祠堂,半步门庭别想跨出?

    如今倒好,主子非但不惩戒夫人,还每每放任夫人出府拜访各家权贵重臣夫人,夫人在前闯祸,主子屁股后头跟着收拾。

    ……

    临近午后,苏二妞志得意满,满面笑容地回府了。穿过廊檐的时候,别有深意地侧头觑了一眼宁远尘书房的方向。微微勾唇,心下越发舒坦了。

    宁远尘,你不是强娶强逼吗?好啊。你既要我成你后院之人,我就闹得你门庭不安,总有一日。你也忍受不得,最终与我和离。到得那是,又是青天白云,潇洒自在的大好人生!

    怒气中的苏二妞失了平素的冷静,不然她一定会发现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背后透露出的古怪。为什么她出门去败坏宁国公府的名声,给宁远尘招惹这许许多多的麻烦,人家宁远尘明明有能力。却没有阻止她。

    可惜盛怒之中的苏二妞,没有想到这一点。

    日子就这般过,三个月!京都之中。甭管大官小官,什么爵位等级,就差皇帝老爷了,其他的府宅无不被苏二妞“一一拜访”。顺便“一一得罪”了。

    而古怪的是。不管苏二妞惹出什么事情来,背后必有闻名遐迩的远尘公子收拾烂摊子。到得三个月的时间,苏二妞的怒火也早就平息了,理智也回归了。

    自然也就发现了,好像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宁远尘都会替她料理烂摊子。

    这就不免太奇怪了。

    可别说宁远尘那种男人会真的爱上她,说实话,她首先是不相信的。

    那么。为什么宁远尘放纵她去得罪京城上下有头有脸的人家?回到府里,之后。居然一点惩戒都没有?

    一日

    “你去哪里了?”

    这一日,苏二妞居然夜半三更才回宁国公府,她推开寝室门,入眼的就是清贵的男子,举着本书册,靠在躺椅上。

    男子听到推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问她:“你去哪里了?”

    苏二妞忽然泛起一股恶劣的想法,撇唇兴致高昂地说道:“。”说罢似是挑衅:“怎么,夫君也有兴致?”

    男子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慢慢坐起身,踱步走到苏二妞的身前,忽地,苏二妞只觉得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

    “宁远尘!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苏二妞简直是不敢相信,对外斯文有礼的远尘公子,会做出这样粗鲁的事情来!他居然把她扛在肩膀上!

    “别动,小心伤了你自己,为夫可会心疼的。”

    心疼你妹!

    “宁远尘,你个王八蛋,放你姑奶奶下来!不然小姑奶奶揍不死你,个王八蛋……啊!啊!……王八蛋王八蛋王八……啊啊……”苏二妞眼中含着屈辱的泪水,心里把宁远尘个王八蛋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宁远尘你个王八蛋,我和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个王八蛋再敢打我屁股……啊!”话还没说完,苏二妞又是一声呼痛。

    “啪啪啪……”

    宁远尘可真下得去手,她两辈子加一起都够宁远尘叫姑的人了,居然有一天会被一个成年男子打屁股!!!

    “宁远尘,我爹娘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屁股……”苏二妞委屈极了,眼中尽是对宁远尘的控诉。

    那厢,咱们的远尘公子轻哼一声,慢悠悠说道:“谁给你的胆子去逛青楼?还敢闹到半夜三更才回国公府?”

    苏二妞愤愤:“逛青楼怎么了?不就是逛个青楼?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就不知道,那里新来的小倌儿皮肤那叫一个水透柔嫩,恨不得能掐出水来,性子也好,温柔善解人意……啊!疼!”苏二妞正说的一个起劲呢,屁股上又挨上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那叫一个结实,都不用看,苏二妞就知道,屁股上肯定一个渗血的五指巴掌印!

    愤愤和怒火中烧之后,苏二妞火了:“宁远尘!你不是男人!”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男人!

    岂止,宁远尘听闻此话,双眼危险地眯了眯,脸色愈发铁青,僵硬的唇角勉强勾了一个弧度,二话不说,把人扛在肩膀上就往内室快步走去,把人往床榻上一扔,倾身就覆了上去。

    “宁远尘,你滚开!”

    “宁远尘,放开我!”

    “你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放开你小姑奶奶!”

    “宁远尘……你过分……”

    “……”

    “……呜,嗯嗯……宁远尘,你轻点……”

    “呼呼……宁……我错了……呜呜,轻点慢点……错了还不行吗……呼呼……”

    “嗯。啊……宁,好累,没力气了……够了够了……”

    “……饶了我吧……尘……”头一歪。昏死过去。

    情海生波,红丈掩了塌内旖旎,可怜一个刚开始嚣张叫嚣的女人,此刻禁不住情,欲洗礼,晕死床榻之内。

    男子翻身下塌,邀了嬷嬷。烧了热水来,亲自挤了丝布,给榻上昏死的女子清理身体。

    “公子。这种事情,还是奴婢来做吧。”

    男子挥挥手,“下去吧。”末了想到什么,又吩咐:“明早不必扰她清醒。让她多睡一刻。”

    宁远尘给苏二妞清理干净身体。经过**洗礼之后的身体,泛着暖红,脖颈乃至两颗蜜桃上遍布青青紫紫的吻痕,目光下移,白皙的双腿内侧,羞人隐秘的地方,也同样逃脱不了被烙下私属物品的烙印,青青紫紫……宁远尘下腹又是一紧。赶忙移开视线,双手胡乱将她往暖被之中一塞。他自个儿走到八仙桌前,提了茶壶猛灌,水是隔夜的冷水,喝起来去火啊。

    又过一刻,桌旁的男子才幽幽走到床榻一侧,掀了被子,躺了下去,长手一勾,把那不着寸缕的女人搂进了怀中,这才觉得圆满了,满意地闭眼睡去。

    ……

    三年之后

    天下人都知道,这京都城里最出名的一桩事,非属宁国公夫妻二人不可。

    听闻,宁国公夫人最爱惹祸,尤其乐忠于给宁国公惹祸,最爱的事情就是给宁国公结仇,而宁国公呢,曾经白衣翩然的远尘公子,终于接地气了!

    自打娶了宁国公夫人之后,远尘公子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了。但凡宁国公夫人惹了祸,宁国公立刻就跟在了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

    要说三年前,谁见过宁国公宁远尘给人道过谦,可自打宁国公夫人处处惹祸后,咱们的远尘公子不知给多少权贵家送过礼去赔礼道歉,虽说没有亲自去道歉,但这送礼过去的意思可不就是赔礼道歉嘛。

    又说,三年前,谁见过谪仙人的远尘公子铁青着脸去捉人?

    于是乎,远尘公子和他夫人的“美事”一时之间成了京都城里口口相传的乐事了。

    且不管外头言论如何,咱们的主人公二人此刻都不好受。

    厢房外,一向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远尘公子,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每每来回一趟,就要问上一句:生了吗?

    而厢房内,床榻之上,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岔开了双腿,一边生娃一边破口大骂:“宁远尘,你个王八蛋,龟孙子,你是大混蛋,老色魔,害的老娘受这样的罪,你要儿子,怎么你自己不去生的,你知道不知道,未成年人骨骼没有长开,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王八蛋,龟孙子……”

    听得产房内的产婆和丫鬟嬷嬷们一阵无语。两个产婆更是心里腹诽,她们接生几十年了,还没遇到过这么有“活力”的产妇。生孩子对于女人而言确实是九死一生,不过换了这样子的产妇,要她们看,绝对没问题。这精力劲儿足足的。

    宁远尘就在产房外,就他媳妇儿那嘹亮的嗓门儿,他不想听到都难。此刻宁远尘的俊脸上难得起来一层绯红,些许尴尬……这妞妞也真是的,这可当着下人的面呐。

    宁远尘垂眼就看到他身边的小厮们丫鬟们一个个地不一而同垂着脑袋,双肩耸动的厉害。他脸色更难看了。

    冷冷哼了一声:“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女人生孩子就这么回事!你们没生过孩子不懂。”

    -0-主子你骗人,这样好吗?

    忽地,产房里传来撕心裂肺,堪比杀猪的叫吼声。那凄厉,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

    宁远尘心里咯噔一下,心下立刻后悔,不管形象地叫了起来:“妞妞,你挺住。我这就进去守着你,不会有事的。”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有事的话,他也陪着她,黄泉地府,他们一家三口依然在一起。

    “不许!不许进!”

    “好好,不进,不进。”

    “呜呜。王八蛋,我不生了,好痛。我不要生了。”

    “好好,咱们不生了,不生了。”

    “不行,还是要生的,产婆说看到脑袋了。呜呜,以后再也不生了。”

    “好好,咱以后都不生了。就要这一个。”

    “那那,要是个女孩儿呢?”

    “女孩儿乖巧,以后给她招婿。男女都一样。妞妞不怕不怕。为夫陪着你呐。”

    “我想吃徽香楼的酱肘子,清蒸鲷鱼,五味斋的桂花糕,灌汤包。风云阁的燕窝粥。南瓜饼,还有还有……”

    “好好,都买都买,为夫这就让人去买来。”

    ……众人:这是生娃呢还是生娃呢?

    “哇!”

    一声啼哭,伴随产婆恭贺的声音:“生了生了,恭喜国公爷,洗的麟儿。”

    “吱嘎”,伴随一声推门声。宁远尘迫不及待朝着产床踱步过去。不管产婆和丫鬟的阻拦,“走开。什么产房晦气,我见我妻子,管它晦气不晦气。”产婆抱着孩子给他看,宁远尘匆匆看了一眼,就把孩子推给产婆,自顾自去看苏二妞。

    “呜呜……”

    “辛苦你了,妞妞。”宁远尘无限爱恋抚着苏二妞的头发。

    “嗯嗯,你知道就好。”

    “疼吗?”

    “疼。”声音已然带了鼻音。小可怜样又把宁远尘的心给揪疼了。

    “没事了,妞妞,你好厉害,给为夫生了个大胖儿子。”

    “呜呜,宁远尘,生娃是力气活,我好饿。”双眼眨巴眨巴瞪着宁远尘,可怜兮兮。

    “为夫已让人去买你想吃的,先让府里厨娘煮上燕窝粥?”

    “可是我忽然不想吃其他的了,我想吃你煮的油泼面……”苏二妞咬唇。

    “好,为夫这就去煮,煮油泼面。”

    可怜咱们的远尘公子五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时候煮过油泼面哦。

    府里厨娘听闻这事之后,一边恭恭敬敬地指导她主子宁远尘做油泼面,一面心里哀叹:作孽哟。

    宫中封赏的圣旨到来的时候,咱们的远尘公子正在做油、泼、面!

    看到端着油泼面的宁国公时候,宣旨意的太监总管,差点儿一个不稳,摔个狗吃屎。

    旨意无非是赐封苏二妞刚出生的儿子宁国公世子的封号,并赏金银无数。只是在太监总管出了宁国公府宅之后,人人皆知,唐明宁国公宁洛,天下皆知的才子宁远尘惧内!

    且不管外人如何以为,反正宁国公府夫妻二人虽也常闹得府中鸡飞狗跳,更确切的说是宁国公夫人闹得京都城里鸡飞狗跳,在外人都不看好宁国公夫人,认为此等妇人,不堪宁国公夫人之位,迟早要被休弃的情况下。宁国公却仿佛没有一点儿征兆休妻再娶。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宁国公府还是宁国公府。

    这一日,夕阳西下,院子里的藤椅上,半躺着一个发已灰白的老者,老人面容平静,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颜,透过这张脸,也仿佛能够感受到当年的风华无双。余晖洒在老人平静的面容上,他侧首看向一边剥着葡萄的老妇人,眸光中透着温和和眷恋,他一顺不顺盯着老妇人看,似是要把她烙进心里,再也不忘。

    老妇人似是感受到了老者的视线,抬起臻首,一向透着狡黠的瞳子里,似也难得地透出平和来,老者未曾言语,老妇人却已开口道,“远尘,你且等我一刻。我去去就来。”一字一句说的极慢。

    老妇人转身就走,果然如她所言,一刻,就是一刻,一刻之后,老者抬首望着老妇人由远及近的身影,目光从她的脸上下移到她手中的碗里。

    “这是……油泼面?”

    老妇人寻了小矮凳做了下来,似乎是回忆:“还记得当年的那碗油泼面,差点没把我甜死……”老妇人轻叹一声,“也就是那碗油泼面,却叫我把你装进了心坎里。”

    老者温和地点点头,也似乎是回忆:“当年的腌酸笋,叫我遇上你。我做的一碗油泼面,叫你恋上我。咱们这也算是缘分天注定。”

    “是啊是啊,三生石上,说不得有你我的名字。”老妇人打趣道。

    “管他三生石上有没有你我的名字,三生三世,我只认你了。你可不能偷忘了我,当年你吃了我的油泼面,今天我也吃了你的油泼面。孟婆的孟婆汤可也没有油泼面美味。”

    老妇人再是坚强,此刻也偷偷落下了泪,暗自捏了捏老者的手掌,却把老者衣领褪去一些,张嘴咬在了老者的肩胛骨上,老者闷哼一声,却没推开,半晌老妇人才抬首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轻道:“不怕,印了我的印记,来生我定能找着。”说罢,把自己的衣领退开一些,对老者道:“来,你也给我印上印记。”

    老者摇摇头:“我舍不得你疼。你若怕我寻不到你,那么这样,”老者抬首在自己肩甲处一抹,手指上点上了刚才被老妇人咬出来的血,抬首在老妇人的眉心印上了一颗血痣:“你看这样,下辈子我定能一眼认出你来。”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老者牵着老妇人的手,又躺会了躺椅:“真好……”闭着的眼再也没睁开过。

    老妇人笑着摇摇头,一边用手指梳着老者灰白的头发,梳着梳着眼中就流了泪来,滴在老者安详的脸上,老妇人从随身的荷包里捏出一颗白色药丸来,就着石桌上的碧螺春,吞下了肚。她把小矮凳更挪近了老者身边,捧着老者的手,脑袋软软地靠在老者的手臂上,“这辈子,足够了。”有你,足够了。

    不多时,宁国公府就传出了宁国公夫妻已逝的消息。(未完待续。。)

    ps:  文章到这里就结束了,一来关于从前的文没有当初开文时候的激情了,这还是说明开文就不能停,否则就不怎么有激情了。这其实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没有灵感和激情的写作,让我觉得每一个字都仿佛是榨油榨出来的,我没有在写作者得到快感。好吧,我承认,我是个于写作之上有许多怪癖的变态作者。激情澎湃时,写作的热情甚至能够超越病痛。二来,可能我这几年走霉运,身体时好时丑,不好的时候总比好的时候多。所以也是对不住各位读者,这篇文是匆忙结尾的。而且很不幸地告知大家,还有一篇《医妇》也会稍显匆忙的结尾。这两年,我一直心里记挂着这两篇小说,总觉得什么事情吊着没完成,这种感觉就像过暑假的小学生,暑假作业没做好一样。再次郑重地向广大读者道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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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妞种田记介绍:
傻妞最爱扮猪吃老虎,整的一干极品亲戚哭爹喊娘。 傻妞身怀极品灵泉,养身之余,用它赚钱。顺便不小心就打造了个商场铁娘子的美称。 傻妞浑身都是优点,勉强要说缺点……,就是魂穿来的时候带了那么一点点好色的心。 傻妞,你咋不洗手? ——这手金贵,今天摸了个极品美男的小翘臀。 傻妞……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下你惨了。 傻妞看某男阴森森的大白牙磨得霍霍,……这下真的惨了! 本文真种田,小温馨,偶尔各种纠结,就当打怪升级。新书上传,求推荐收藏评论各种支持。傻妞种田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傻妞种田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傻妞种田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