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 最后一个弱点
660最后一个弱点
凤阁的专用包厢里。(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江之寒喝了口酒,结束了他的讲述。
惊讶的神色还挂在两位公子的脸上。大概的消化了半分钟,冯承恩提问道:“可是,程贞出现的时候,是在那次酒会上吧?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加入竞争啊。”
江之寒说:“未雨绸缪嘛。这说明,那时候他们已经想要进来插上一腿了。”
冯承恩问:“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江之寒说:“这个不重要……其实,我一直以来,也只是有些……有些怀疑而已。我告诉你们这个,可不是说八卦给大家消遣的。我早就说过,对方一定有高人在后面策划。你看,他们深知我们的运作方式,呵呵,还深知我的弱点。所以,目前来看我们应该是胜出了,但还没到松懈的时候,即使到了拿到手那一天,也要时刻警惕着被人在后面暗算,损人不利己的烂事儿,这世上还真有些烂人乐此不疲。”
冯承恩似乎并不关心这个,“程贞呢?现在在哪里?被你关到密室里去了?”
江之寒白他一眼,“她回学校了,我先送的她。”
顾望山忍不住也加入这个话题,“她回学校去了?……”
江之寒说:“是啊……她现在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担忧吧,我想是没胃口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的。”
顾望山张了张嘴,“你准备怎么办?”
江之寒有些不解的,“什么怎么办?”
冯承恩说:“拿程贞怎么办啦?”
江之寒不紧不慢的,“客观上来说呢,我应该感谢她。没有她的帮助,我们也不能确信拿下这个竞标不是?不过从主观上来讲呢,我似乎没有感谢她的理由。她需要担心的可不是我。你说,要是你当了回蒋干,传回去一个错误的情报,导致了巨大的损失,姓张的会怎么办?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曹操的气度的。”
顾望山冷笑了一声,“那你准备怎么做,再英雄救美一次?”
江之寒摇头,“我实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两位,回到正题,我再次提醒一下,我们这次的对手很难缠,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冯承恩玩笑道:“唉,知道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不是太难的事,注意搜集一下情报就行了。知道你喜欢女生,尤其是良家女子,呵呵,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远远看一眼就知道了。”
江之寒眯了眯眼,“但你们知道我喜欢拉小提琴的女生吗?或者……是穿白衣红裙的女生?你们知道我喜欢追求自己梦想的女生吗?或者是……喜欢吃煎饼果子的女生?还有,你知道我喜欢在家里办公吗?你知道我特别特别的喜欢做英雄救美的事情?你知道我书房的抽屉是没有锁的吗?”
顾望山和冯承恩都愣住了。
半晌,小顾问:“一切细节都是设计好的?”
江之寒耸了耸肩,“我但愿这些不过都是巧合。”
他站起身,“今天尽兴了,明天一早呢,我有些事要飞到南边去。所以,剩下的就拜托两位了。”他煞有介事的半鞠躬,挥挥手,出了包间的门。
在他身后,冯承恩评论道:“好像这家伙的最后一个弱点也消失了唉……”
顾望山撇撇嘴,“装的吧?”
冯承恩点头道:“那也是。是我的话,一定把那小女生关在密室里,好好的严刑拷打。”他忽然一拍桌子,“就想着怎么拷打小美女了,忘了告诉他一件重要的事。”
顾望山道:“什么事情,值得你一惊一乍的?”
冯承恩呵呵一笑,“我请吴茵出山做我们集团在大陆的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她已经答应了。”
吴茵敲了两下门,听到请进,便推门走进去。梁浩埋头在文件里,大概以为是某个下属,并没有抬头看她。
她笑着说:“梁总,借用你五分钟时间?”
梁浩愕然抬头,愣了半晌,笑了起来,“今天有什么好事儿,你心情好的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吴茵伸手,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包喜糖。
梁浩啊了一声,“这么快?”
吴茵嫣然一笑,把喜糖放在他办公桌上,退回到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她把外套脱了,里面红色的毛衣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她说:“女方那边先办,算的黄道吉日是下个月十五号。还好南岛温度高,冬天办正合适。我们这边呢,吉日算下来是明年的正月二十八。至于扯结婚证,准备下个星期就去办了。”
梁浩说:“这么早就分发喜糖?”
吴茵笑道:“聪聪说了,你是很特别的,所以有两份喜糖,娘家那边的也给你一份。不过呢,你是不是要考虑送两份红包啊?”女子掩不住脸上的喜气,拿梁浩开玩笑说。
梁浩呵呵一笑,“那还用说?南岛婚宴那边如果需要劳动力,我下个月可以飞过去,没有问题的。”
吴茵半开玩笑的说:“谢了……不过梁总您的时间多宝贵,还是不要打扰你。”
难以察觉的,梁浩神色黯了一黯。在吴茵心中,他始终还是个外人。
他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以前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比聪聪结婚还晚。”
吴茵很不服气的反驳他,“你难道比他大?”
梁浩呵呵笑了两声,心里道,几年前谁曾想他真能娶到一门媳妇儿呢
他不想扫吴茵的兴致,于是说道:“聪聪这个准新娘,我看着很不错,人很靠得住。”吴聪这个未来的媳妇儿,长的远不如以前那个二丫。由于小儿麻痹症,走路的时候略有些跛。但吴茵和吴母对她印象都很好,觉得人老实可靠。吴聪的父亲最开始有些抗拒,但在老婆女儿的劝说下也慢慢的改变了主意。对他来说,毕竟传宗接代是最重要的事情。
(多谢支持)
661 阳光灿烂的日子
661阳光灿烂的日子
吴茵点头道:“我也觉得她人很好,本份但其实蛮能干,而且呢,还管的住聪聪,看着是能持好家的人。(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梁浩半开玩笑的说:“聪聪有进步,越发知道心灵美比外在美更重要。”
吴茵白了他一眼,“聪聪其实最需要的,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时时陪伴他,愿意进入他的世界,我觉得他找到了。”
梁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嗯……对了,这么好的消息,要不庆祝一下?”
吴茵展颜一笑,“你有空?”
梁浩伸了个懒腰,“你不是总教导我,钱是赚不完的吗?”
吴茵道:“你如果今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正好今天爸妈带聪聪出门走亲戚去了。”
话音刚落,有两声急促的敲门声。梁浩说请进,门开处,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儿风一般的冲进来,“喂,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她把左手从背后伸出来,很得意的摇了摇,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坐在沙发上的吴茵。
不等梁浩答她,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给出了答案,“喏,龙山的毛尖,我爸去那边出差,我特意让他绕路过去买的,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梁浩说:“多谢。”笑的似乎有几分尴尬。
年轻女孩儿看出来了,她皱着眉,“怎么了?”心里很是委屈。
梁浩看着沙发上的吴茵,挤出一丝笑容,“小罗的父亲就是县里的罗科长,你是见过的,对我们帮助很大。”
红衣女孩儿蓦然转头,才看到沙发上坐着公司的副总。她脸略微红了红,旋即便梗着脖子,带着几分挑战的味道看着吴茵,“哦,吴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谈事情。”
吴茵很温柔的笑起来,“没有没有,我们刚才也只是在闲聊而已。”
吴茵请梁浩吃饭的地方,不是在县城的餐馆里,而是在自己家。她出钱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给吴聪做婚房,小县城的房价现在还相当的便宜。吴聪结婚以后,吴父吴母计划搬过去和儿子媳妇同住,而原来的那套房子就留给吴茵。
围上围裙,吴茵把梁浩打发到书房上网,自己手脚很麻利的做了几个小菜。她开了一瓶新买的茅台,把梁浩从书房里叫出来,说道:“我做饭的水平有限,你就将就一点吧。”
回到酒口镇这两年的时间,吴茵和梁浩在外面陪客户吃饭的次数是相当不少,但两个人私下聚餐的时候寥寥可数。公司这两年销售渠道拓宽了,订单雪花一样的飘来,转过头又要忙着扩张产能,每天工作到晚上几乎是常态。不过这样的忙碌,大概十个人中有九个都是很欢迎的,因为带来的是难以言状的充实感和满足感。看到自己一手创下的小事业一天一天成长,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小孩儿健健康康的长大一样,是世上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梁浩仰头喝了一口酒,看过去,开着暖气的室内,女孩儿穿着件家居的薄毛衣,普通的式样,却是掩不住容光丽色。她脸蛋略有些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厨房里忙碌的结果。吴茵回家这两年,梁浩终于有机会再一次的和她朝夕相处,就如当年在学校时一样。聪明如他,当然能感觉她的变化:虽然在为人交往上还保持着以前的风格,女孩儿处事比以前要果决强势很多。很容易的,你就能感觉到她的自信心,和她对自己命运的操控。
举着酒杯,梁浩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二十年前转学后初识她的那一刻。小学三年级的吴茵,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却掩不住出脱的美人胚子。那个年代,在偏远的酒口镇男孩女孩还是分开坐的,更别说小小年纪谈恋爱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他远远的看着她,也许是平生第一次心里有种莫名的躁动,有些迷迷糊糊的东西奔涌而出,却具体抓不住,理解不了那是什么样的情感和悸动。
也许对性的压抑,会产生某种反作用。小学初中时的吴茵,最出名的不是她的漂亮或者好成绩,而是她有一个傻哥哥。学校里的男生甚至有人编了首顺口溜,在她路过的时候大声朗诵。很多年后,梁浩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觉得那也是小男生们求偶意识的某一种折射。
吴茵从小就不是容易接近的女生,学校里的男生背后议论,说她走路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微微扬着头,除了在老师面前几乎很少平视别人的眼睛。梁浩也曾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问起,侧面了解到关于她的很多故事和传说。
和她熟起来的契机是初三的某一天,梁浩走在路上遇到正在戏耍吴聪的几个男生。人性里面大抵确实有恶的一面,对于智商不如自己的非正常人,年轻的男生们不吝于表达自己的鄙夷和憎恶,完全没有来由的憎恶。那一天,梁浩站在吴聪身前,和三个同一届的男生对峙。双方动了手,他吃了点亏,但对方也没占到太大的便宜,因为在微笑谦逊的表面下梁浩是一个有股子狠劲的家伙。
如果说开始的遥遥一望更多是对于美丽外表的本能倾慕,和吴茵慢慢熟起来以后,梁浩心里渐渐的有了很强的保护欲。女孩儿几乎从没对他诉过苦,但他能了解她柔弱肩上的压力。十几岁的少年,曾经在校园那棵大树下低头发誓,要终其一生守护心目中最漂亮最温柔的女孩儿。
也许相对于古人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们相识的要晚了一些。但在梁浩心里,他们不折不扣的共享一段青梅竹马般共同长大的日子。
那是何等阳光灿烂的日子……
(多谢支持今天没时间校对,先讲究看看吧……)
662 现实与理想的距离
662现实与理想的距离
梁浩的人生,确实因为吴茵的出现有很多很大的改变。(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高考的时候发挥不好,他只考了个专科,吴茵却考上了重点大学青大,去了千里之外风景秀丽的青州。梁浩毕业以后,在县里也找到一个工作,但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出来自己干。他家里的条件,并不比吴茵家强多少,好一点的不过是没有像吴聪这样的负担。
公司开始的日子,是无比艰辛的。梁浩展现出自己出色的交际能力,几个被拉进来入伙的合伙人家里都有些来头,要知道在这一块儿地方开一个木材开采和加工的小公司,没有人护着是绝对不行的。他努力工作,准确的来说,是拼命的工作。出差在外跑销售的时候,住八块钱十块钱一晚的通铺,吃一两块钱的面包充饥。省下的钱,咬牙买一件不错的西装充充门面,还被客户当面嘲笑质量低劣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人穿的衣服。
那时候,他总是微笑,对着政府官员微笑,对着客户微笑,对着合伙人微笑,对着……所有的人微笑。以至于到了后来,微笑成了他缺省的表情,照镜子的时候他都觉得那笑容有几分假。他动动脸上的肌肉,企图表现的更真诚一些。
吴茵出去读书的时候,他很怀疑她还会回来,回到那样一个家,像一个小保姆一样被禁锢被歧视。但他还记着十年前心底的誓言,他想要保护她照顾她。梁浩看着自己,很悲哀的发现除了有空带着吴聪出去玩玩,他能做到的事情很少很少。大一回家的吴茵受到变相的逼婚,他听她偶然轻描淡写的提起,到处去打听才知道个中详情,可是他能做的很有限,十万块钱对于那时的他无疑是天文数字一般的存在。
那年寒假结束,他送吴茵去镇上的长途汽车站。站在汽车旁,他忽然说,考研究生也好,工作也好,别回来了。女孩儿回答他,可是,这是我的家呀。他看着离去的汽车卷起的烟尘,招牌般的微笑终于消失不见。他捏紧拳头,心里有很多痛恨,痛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不管当年的誓言何等坚贞,他在现实的世界里却做不了太多,帮不了她什么。他只能开口说,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所以,他更努力的工作,他知道她终于有了男朋友以后给她一个招牌般的微笑,他在第一次面对那个叫江之寒的男生时认真的观察他。那时候,他很失落,但也有一点欣慰。梁浩一直坚信,不管环境如何,吴茵绝对不会是只为钱便把自己许给别人的女孩儿,他们之间应该有真的感情。终于看到这个人,出奇的年轻,无比的自信,甚至略略有些傲慢,深邃的眼神,颀长的身材,自若的谈吐,狠厉的出手,和他想象的有一点不同,但似乎又应该就是如此。
他仍然温和的微笑,和他坦然的讲起自己和吴茵那“青梅竹马”的关系,甚至邀他出来好好谈一谈。但他被拒绝了,不仅被那个江之寒,也被吴茵。回到家,他走到镜子前,发觉自己脸上带着的还是微笑。他轻轻抽了自己的脸一下,心里说,十几年的守候终究是不够的,这个世界只有实力才能改变很多东西,得到很多东西。
那一刻,心里的憋屈和沮丧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看着镜子,仍然微笑着……
如果说每个人都需要动力,这就是梁浩的动力。十几岁时,他想要保护照顾那个女孩儿,他努力的学习,破釜沉舟的开始自己的小事业,想着能在社会的阶梯上尽快的往上爬,最终能把她庇护在身边。后来呢,他发现那个女孩儿和他越来越远,不仅是地理的距离,而且是社会的距离。她执掌着上千人的大公司,好像在离自己遥不可及的某一点生活。梁浩咬紧牙关,更努力的工作,但公司的销售有那么多的瓶颈,并不是努力就可以突破的。想起那个年轻自己好几岁,但生意大了百倍千倍的江之寒,他时常在心里叹口气,有些沮丧的想,运气和天赋这样的东西,也许真是上天的赐予。
忽然间,好像是奇迹一般,吴茵回来了,把江之寒留在身后。她找到他,很郑重的请求,我想投一笔钱进来,我们一起来做这个事业:你负责生产,我来管销售。那一天,梁浩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是否昨晚的梦里,他真的遇到了神灯,许下过一个愿望。
回到身边的吴茵,和记忆中的,或者是想象中重建的她,有很大的差别。在梁浩的记忆里,她总是柔弱的内敛的需要保护的。但现在的她,似乎是强大的,具有坚强意志力和高度自信的,执行中雷厉风行,在餐桌谈判桌边应酬自若的女强人。在内心深处的某一点,梁浩有那么一点失落,这一次是因为她似乎和梦中的她记忆中的她不那么一样。
他们之间,在商务以外也谈很多私人的话题,但几乎从没有涉及那个叫江之寒的男人。她从不说,他也极少问(实际上,从吴聪那里断断续续的间接片面的了解到的江之寒的信息都比从吴茵那里要多)。吴茵很少说起她在青州的生活,没讲过具体的他们如何相识,又为什么分开。在梁浩的印象里,她似乎回到老家,就是来自主开创一番事业,以用来逃避一段情伤的。
一晃眼,他也快三十了。这几年,在亲戚的介绍朋友的撮合下,他也见过几个女孩儿,有一两个还短暂的相处过一小段时间。但他没有遇到让自己满意的那一个。也许是内心深处他早已把吴茵作为一个衡量的模板,而和她比起来,那些他见的女孩儿,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无论是性格还是思想,似乎都有好几光年的距离。
梁浩并非没有想过表白,或者更主动的追求,但有几个因素一直束缚着他。
在酒口镇这个地方长大,哪怕是他心里也摆脱不了一些禁锢。男人是主外的人,是撑起一片天的人,而女人是主内的人,是在家里生孩带娃做家务,以丈夫的喜怒哀乐为喜怒哀乐的人。
但吴茵呢,她名义上是公司的副总(梁浩自己是总经理),但几乎大家都知道她才是真正拍板的人,是带领公司走上新的一个台阶的那个领导者。时过境迁,似乎她不再是他能保护的那个女孩儿,而是恰恰相反,他是需要帮助的那一个。
从认识以后,吴茵从来都不是那种在他面前倾倒苦水的女生,很多事情她常常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几乎都留给自己去承担。但中学的时候,或者大学前几年的假期,他和她,很多时候还有吴聪,一起在镇外那座小山下漫步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她在身边。而这一次回来以后,虽然同处一栋办公楼,相处的时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他却常常感觉她在很遥远的地方。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再读得懂她。即使回到酒口镇,她还是遥不可及。这一次,是真正的遥不可及。
放下酒杯,梁浩微笑着问:“除了聪聪的事,你今天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吧?”
对面的女生点点头。她柔声说:“梁浩……有人答应给我一个公司的职位,我已经接受了。所以,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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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 把酒话离情
663把酒话离情
梁浩怔住,他脸上的肌肉不能控制的略微抽搐了一下。(牛文小说~网看小说)下一刻,如果他面前有面镜子,他会发觉自己那该死的微笑又浮了上来。她终究还是要走了,虽然她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她毕竟在这里。
梁浩垂下眼,似乎老僧入定一般。半晌,他抬起眼来,“去哪里呢?”
吴茵说:“我以前认识的一个香港人邀请我加入他们集团在内地新开的一家分公司,我觉得机会还不错,对方也算知根知底,所以就答应了他。”
梁浩抿了抿嘴,“挺好……”他说的似乎有几分艰难。
吴茵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那……我们的公司,就全拜托你啰……”
梁浩蓦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吴茵柔柔的一笑,“我虽然走了,还是公司的股东。每年分红的时候,是不会忘记回来的。”
梁浩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廊兴……终究还是太小了,你的舞台确实应该在外面。”
吴茵不置可否的笑笑,她举起杯,说:“第一杯酒,敬我们的公司,希望每次我回来的时候,它都能更好一些。”一仰脖子,把小半杯红酒倒进喉咙里。
梁浩依样画葫芦,满饮了一杯。放下来,他忽然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
吴茵摇摇头,“是啊,再过一年多,我们就进入三字头了……梁浩,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梁浩想了想,“十**年了吧。”
吴茵嫣然一笑,“才认识你的时候,可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一起经营一家公司。”
梁浩呵呵笑了两声,“那时候……连这个概念都没有吧。我那时候想的是成为一名数学家,你呢?”
吴茵眨眨眼,好像在唤回遥远的记忆,“我真的记不得了……我那时候啊……好像就想以后工作的地方离酒口镇能远一点。”
她举起杯子,“那么,第二杯酒,为了相识十八年?”
梁浩痛快的喝完,放下杯子,习惯性的微笑,“你现在酒量真的锻炼出来了……”
吴茵看着他的微笑,心里忽然有一点痛。她轻轻叹了口气,“回来两年多,好像就忙着生意上的事儿,倒是生疏了……所以呢,走之前,想请你吃个饭。”她看了看对面的男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有时候觉得应该,过几天又觉得讲了不如不讲,心里很是矛盾。”
梁浩沉默的微笑。
吴茵说:“上个月你妈来找过我唠嗑,说起你老大不小,早该结婚生子。”
梁浩道:“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吴茵道:“她也没错……你看,一转眼聪聪都结婚了。虽然他比我们都大,我们一直都把他当小孩儿看,不是吗?”
梁浩说:“聪聪有你这个妹妹,是他的福气。”
吴茵举起杯子,“这第三杯酒,我敬你,谢谢……谢谢你这么多年所有的帮助,所有的……做的所有的事。”
梁浩微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吴茵放下杯子,脸上泛起些红晕,在灯下显得格外的妩媚,“那……我就说说我想说的话。如果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她看了看认识快二十年的男生,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梁浩点头。
吴茵咬了咬下唇,开口说道:“我们家里的情况,特别是那时候的情况,你也许是知道的最多的。那一次,你和欺负聪聪的几个人打架,手上划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汩汩的流,你还记得吗?”
梁浩看着她,心里说,怎么可能忘记?
吴茵接着说:“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总是感觉肩上压了好重好重的一个担子,而且那个负担无时无刻的不在那里。其实,我并不抗拒照顾聪聪,他有时候比其他的人还要可爱很多。但我那时候觉得完全没有自我,虽然努力学习,虽然有人夸我长的好看,但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拼命的学习,其实只是模糊的想要改变些什么,总觉得走出酒口镇便能实现那改变。但那时候小,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那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什么,变化会不会来,来了又会是怎样。我看到你流血的时候,心里有很多愧疚,就像欠了人家的钱一样,真的,很奇怪的就是那种感觉。在中学里,我的朋友不算多,你是极少数的我感觉能真正信任的人。虽然我也不是把所有的那些担忧心事都拿出来和你讲,但那是因为我总觉得那些事情和朋友讲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不开心。后来我看到书里说,忧愁和人分享,便会少掉一半,我却是从来不信这个说法的。”
吴茵喝了一小口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杯中物越发的有了兴趣,“我们那个年代,就算高中也很少有人谈恋爱,是吧?我印象中,我们班里公开的就只有一对,是林晓华和那个姓黄的男孩子……说真的,我高中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些,什么恋爱啊罗曼蒂克啊,虽然在书里常常看到,但总感觉离我太远。我的生活,似乎从一开始就有太多责任和负担,没有余地去有那样的奢侈品……后来进了大学,收到好多情书,眼界宽了,见的人多了,但真正知心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女孩儿。那时候,很多室友同学都开始谈恋爱,我呢,心里忧愁的是那十万块钱。我那时候心里总是想,快挣满那十万,然后就可以终于抛下一切,开始我的新生活。可是,十万块真不是小数目啊,对于当时的我,直到……他的出现。”
吴茵轻轻叹了口气,“才开始的时候,他想我作他的女朋友,不过是因为我长的漂亮,他又才和他的女朋友分手,在异地他乡孤单寂寞。我呢?……我记得答应他之前,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你记得吗?那天晚上,我真的想起了你,也想起很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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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 把酒话离情(二)
664把酒话离情(二)
吴茵似乎略微有些失神,“那天晚上,我坐在宿舍旁边的小树林里想自己的心事,无意中听到他和他大学里最好的一个朋友的一番话,对他似乎又多了些认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他们走之后,我还坐在那里,傻傻的想了很多人很多事。那时候,我知道我想要改变,但自己似乎无能为力去改变那一切。我也知道你……你很愿意尽你之力帮助我,但你的事业刚刚开始,也举步维艰,我并不想成为别人的包袱。我才认识他的时候,他顺手帮了我一把。如果那时候他不在那里,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后来第二次见面,他提出个很荒唐的要求。很奇怪的,我当时很惊愕,但似乎并不是我想象的或者是自认为的那么愤怒。我出于本能拒绝了他,但那晚上在小树林里听到他的一番谈话以后,我又回去了,也许也是出于本能吧,或者我需要一个契机说服自己,但心底深处早就有了些萌动。”
女孩儿似乎露出个笑容,“那是不是我想象中的恋情的开始呢?……答案是,我其实以前并没有想过。真的,在那之前我几乎没想过那样的事情。我上大学以后,你定时的给我写信,我那时最要好的朋友陈裴有次开我的玩笑,说这是你在中学的追求者吧。你对他还不错哦,很少看你一直回一个男生的来信。我说不是,后来断断续续的我和她说起一些以前的事儿,但关于聪聪和家里那一部分我基本上没有谈起过。陈裴那时候对我说,男女之间不会有那么深厚而纯洁的友情的,其中一个人肯定是有超越友谊的想法,只不过另外一个人不知道或者更多的是装作不知道而已。那个晚上,我坐在小树林里,夜里的空气凉飕飕的,我问自己,你是有别的想法吗?我不过是装傻不知道吗?每次离开酒口镇的时候,我还是会拜托你尽可能的多照顾一下家里和聪聪,每次回去的时候你还是那个我能倾诉一些心事的人,那些都是在利用你吗?我……也不知道答案。”
梁浩长长的吐出口气,“小茵,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吴茵轻轻的说:“谢谢你……总之呢,和他开始的时候,我想的并不是一段爱情,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种改变。如果一直生活在前二十年的那种生活和重负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疯掉或者是垮掉。但第一次和他出去,他带我去爬山,去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我们走到一块大石处,坐在那里俯瞰翠湖的美景。他从包里拿出前晚自己做好的凉面给我吃。那天的风很温暖,天特别的蓝。很奇怪的,我忽然觉得以前时时刻刻压在心头上的那块石头忽然松掉了,就这么趴在他肩膀上,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肩膀上,就这么熟睡过去。那也许是我懂事以后睡的最好的一个觉,没有忧虑,也没有梦,什么都没有的空白一片。”
她微微垂下头,“这就是我们的开始……我一直有些遗憾的开始,似乎和金钱挂着关系,不是直奔纯洁美丽的爱情而去的。这两年来,我慢慢的想通了。人生没有尽如人意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兴许连这个开始都不会有,所以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他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和特别的人。我并不是他心里最深爱的那一个,但即便如此,只要在他身边,他便会习惯性的很好很温柔的照顾我,想着一些很细节的东西,那是这个世上从不曾有人替我想过的。时间慢慢的过去,我早就喜欢上他,希望着他也会每一天多爱我一点,直到有一天我真能替代他心中曾经最爱的那个人的位置。但……似乎终究是不成的。后来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因为什么呢?因为太想得到了,太不想失去了,所以心里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惊惧和嫉妒,甚至是自卑和愤恨。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我和你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虽然我从来不曾承诺过你什么,但我心底深处总觉得……就像陈裴说的那样,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总有一个人想要的是不同的却是没有得到的。这好像很不公平,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那时候一心一意的喜欢他,想要他完完全全的接受我,心里几乎没有别的东西,连努力工作也是为了那个目的。后来有一天,我看见他把他以前的女朋友搂进怀里,很温柔很温柔的安慰她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永远取代不了他心中那个人的地位。开始的时候,我很是委屈,但转念想来,人与人之间,总是你欠我的,我又欠他的,何尝能真正说出个公平来,大家不过都在追求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对他是那样,对我又何尝不是呢?不过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罢了……”
吴茵抬起眼,看着对面的男子,“后来我决定离开他,让他有机会去重新回到他心里最爱的人身边。我想,我要去哪里呢?留在青州是不行的。那一天,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记得那一年,你到青州来出差,住十几块钱的通铺,吃自带的干粮。我忍了好久,才没有劝你换个好点的宾馆。我心里真的好难过,觉得你实在太辛苦,而那种辛苦我曾经也经历过,所以更能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一天到晚微笑的表面下,也是极其自傲的一个人,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也从不曾说起要支援你一些钱之类的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年我们一起到乡下去,参与他的助学基金的一个假期活动。在那里,我见到很多极善良极聪明的小孩子,他们比我们长大的环境还糟糕很多。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无论多么努力多么的有才智,很可能这辈子就只能留在那片荒山野岭,苦苦的维持生活的最基本要求。那一次之后,我觉得我也悟出了些什么。人和人并不是生来平等的。精神上我们可以是平等的,但生活中的机遇却并不是那样。我看着你经营你的公司,我一向知道你是极有天赋的,你的努力也有目共睹。但有时候人就缺乏一点机遇,缺乏一个能让才智发挥的更大的舞台。于是,我问自己,也许我可以帮帮他,也许我们可以共同创造出一个更大的舞台?所以,我选择回来做这个公司。很诚实的说,除了想要和家人在一起的原因,这是我想要为你做的一点点事情,我唯一能做到的。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你帮过我很多很多次,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那些点点滴滴我从不曾忘记。这是我唯一能对你有所帮助的地方,所以……时至今日,我很欣慰的是,我从不曾看错,在新的台阶和舞台上,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不是吗?”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吴茵说:“你从不曾开口直接说过,所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否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并不一样。我们认识的时候,因为命运和心境,我确实没有任何要谈一场恋爱的想法。后来,我所有的心都给了他,再没办法回来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有你想要的,我没办法给你。也许是因为这个吧,我总想做出些补偿,虽然可能在你眼里这些补偿无关轻重甚至荒唐可笑,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梁浩。”
终于,那标志性的微笑消失在梁浩的脸上。他有些呆呆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终于,他开口问她,“你还喜欢他吗?”
吴茵很坚定的点点头,“他改变了我整个的人生……他有钱,也许是他有能力做出改变的一个原因,但绝不是最主要的一个。他是很认真的替我设想,想让我重新找回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去重建一段新的关系。他让我建立一种真正的自信,去把握自己的生活。而这两件事,也许是我前二十几年人生中最重要最困扰我的事情。这三四年,我一日一日看着他的设想和我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看到聪聪终于要结婚,看到父母真的把我当作女儿而不是儿子的附属品,你不知道那样的心情是如何的激荡。我曾经渴求过改变,但即使在我最甜美的梦里面,也不曾想过能有这么好的结果。所以,梁浩,他对我来说,就是那个踏着七彩云而来,替我打开一扇门,让我进入完全不同的一个新世界的人。因为这个,其它的都不那么重要。而你呢,……你并不比他差,所以你也一定能去改变一个女孩儿的人生,让她彻底的依恋你,信任你,全心全意的喜欢你。”
她忽然莞尔一笑,“譬如说今天下午那位红衣姑娘……”
举起酒杯,吴茵道:“为了所有的亏欠,为了所有的感谢,为了这么久的相识,也为了……我希望我们永远能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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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5 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上)
665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上)
成仁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脸色肃穆的把它递给身边的络腮胡年轻男子。(牛文小说~网看小说)不一会儿的功夫,络腮胡压低了声音叫道:“大哥,好像是武警,而且很多……”
成仁左手边的中年男子,看起来瘦瘦小小脸色蜡黄,就像当地种地老农的模样。他皱皱眉头,斥道:“大惊小怪干什么?警察敢来这里?来这里的都是武警,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成仁从络腮胡手里拿回望远镜,又仔细看了几分钟。遥远的树林外面,隐隐能看到一处碉堡似的民居的一个角。良久,他把望远镜放下,偏头对身边的中年男子说道:“老伦,我看……不是武警,是军队。”
老伦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你确定?”
成仁微微点头,“服装看起来是武警,但装备不是的……”
老伦的小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了半晌,“军队?……要动真格儿的?”他似乎在喃喃自语。
他思索了片刻,问成仁:“你看……会不会是边防武警?”
成仁似乎犹豫了片刻,抬起眼,他轻声回答:“我也不肯定……但据我看,更像是野战部队。”
老伦那么深的城府,也不禁脱口叫道:“不可能”
好半晌,他才平复了情绪,盯着身边的这位老相识,“这么背,他们这次动真家伙啦?”
成仁心里满是懊悔,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吃后悔药,心思急转,想着脱身的法子。
垂下眼皮,他淡淡的说:“前段路你不就怀疑今天很有些不寻常……老伦,要设想最坏的情况啊”
老伦眼珠子转了转,“下一步?……”
成仁垂着眼,“往林子深处走……老伦,你在这一带这么久,应该知道应急脱身的秘密小道吧?”
老伦眯着眼似乎在努力的思索,片刻,他摇头道:“这块一向很安全,唉,成仁,要不我可不会把你拉到这里来……地道和秘路都没有,不过这块儿林子大,走进去应该很安全。就算他们来了千儿八百的人,到了里面屁都不是。”
虽然垂着头,成仁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这个临时老板加多年老友眼里闪过的一丝精光,他心里咒骂了一声,脸上却是平静无波。轻轻叹了口气,他说:“这块儿是你的地盘,我没什么说的,跟着你走就是了。”
老伦问道:“来的要是军队,你看他们的包围圈警戒线会设多大?”
成仁想了想,说:“这个不好说,看来的人有多少。不过他们肯定不是冲我们来的,是来捣毁村子里这些碉堡的……所以,他们的重心应该是放在这附近七八个村子的外面包围。只要小心的绕过,问题应该不会大。”
老伦沉吟着点头,“就这么办……我们一直往西走,绕过芦溪,应该就安全了……成仁啊,没想到把你拖到这么一场危险里。你放心,跟着我走,我一定把你安全的带出去”
成仁淡淡的一笑,“朋友一场,就不说见外的话。要捞钱,就是要刀口子上滚,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
文楚跳楼,朋元涛上法庭以后,成仁被朋元涛的老妈辞掉了近身保镖兼管家的职务。扪心自问,成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要怪只能怪脾气古怪行事乖张的狗屁无能二世子。事实上,如果当日不是他果断掏出枪,那个姓江的小子指不定已经把朋元涛彻底打残了。文楚固然摔断了腿,朋元涛吃的亏似乎更大,但到头来朋家居然选择了部分妥协,很显然对面的人也不是一般平头百姓。
成仁觉得朋家对他简直是恩将仇报,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也没什么可说的。虽然跟在朋元涛身边,他对他的那些行径了解的一清二楚,但即使身手高强,他在那个圈子里呆的越久,就越知道权力的威力不是自己可以对抗的,吃了亏只能苦苦忍住。
离开青州,他回南方老家小住了两个月。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清秀短发的女子在跳楼前那句话不时重现在脑子里:狗再聪明,也不懂得人的选择。人和狗的区别在哪里?大概在于真正的尊严和勇气。想当年他成仁也是部队里的一条好汉,到头来不过是当了权贵家豢养的一条狗。那个女孩儿说的真的一点不错,他不过成了一条看家狗而已。
家里做小生意的弟弟告诉他,镇里和他同年入伍还上下铺睡过的老伦发了。前门大街上靠头那三栋小洋房都是他花钱盖的,一栋给自己,一栋给了父母,还有一栋给了他妹妹。成仁这几年替朋家办事,待遇相当的不错,但还没到富得流油的地步。他查看了一下手里的存折,卖了几年的苦力好像也没挣到太多的钱。
无巧不巧的,回家不久那老伦便找上门来,带着三瓶茅台和成仁痛饮了一番。喝过酒,叙过旧,老伦也不瞒他,说起自己发家的缘由,却是到南方干起走私“粉儿”的生意。老伦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是说出去杀头的勾当,为什么我敢和你说,我们兄弟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乡,一起嫖过娼,一起同过窗的交情,这四个一经历过了,就是过命又知心的关系。这还有一点呢,发财不忘兄弟。你说这行当有没有风险,一定是有,但其实风险没有你想的那么大。老伦告诉他说,他这两年走一条固定的路,就在南边的边境附近,那边十几个村的人都干这个勾当,因为身手好胆子大又救过一个人的命,他好不容易才取得当地人的信任,负责拿货越过边境进行交易。老伦说道,那块地儿在原始森林之间,绝对是三不管的地方。前两年还有缉毒警察来过,但当地民风彪悍,加上山高皇帝远的,通过边境走私手里有不少武器,真刀真枪的和警察干过几仗,这两年安生的很。只要小心避开边境武警,那条路总的来说通畅的很,要防的多半倒是有些黑吃黑的家伙。他劝成仁道,你老弟的身手比我可要强,我在那边也算扎下根,周围地势情况都通透的很。你跟着我去,不说干多了,走个三五趟,把养老的钱挣下来,也不用再去看人家的眼色替有钱人看家护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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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 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中)
666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中)
月黑风高,大体描述的就是这样的夜晚。(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在旷野里抬头望去,见不到一丝星光。人高的小树,还带着昨晚雨后的湿润,有一滴冰冷的水珠滴下来,正打在脖子上,让人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回头望去,远处似乎闪烁着些微弱的灯光,还隐隐有一声狗吠和人的叫声。但野地里的三个人已顾不得太多,他们一心想的是赶快离开这里,离的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成仁在漆黑的夜色里眯着眼,隔着几步远努力辨别前面领路的老伦的身影。终于到了林地的边缘,老伦勾着腰,像只野猫一样嗖的穿过马路。成仁辨别了一下方向,正准备跳到路上,忽然远处似乎传来些声响。他犹豫了片刻,拐角处忽然扫来一束强光。他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原地匍匐,趴在灌木丛中。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带着风声一辆装满士兵的越野卡车呼啸而过,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
成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他闭着眼,仿佛在那里死过去了一样。不知道为何,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图像居然是那个女孩儿从楼上跃下在空中飞舞的姿态。也许这就是命运?那不是第一次他看到姓朋的小子连蒙带骗,软硬兼施的拐来一个姑娘,但那却是第一次,他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些人有常人没有的坚持和勇气。正因为那个叫文楚的女人,他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做那份工作的兴趣。也许冥冥中也正因为她,他鬼使神差的接了这份儿亡命的差事,把自己陷在这南疆边界的陌生之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似乎没有结尾的车队终于过去了。成仁一只耳朵贴着地,仔细的听了片刻,嗖的蹿起来,飞快的过了马路,压低了声音叫了两声老伦。
虫子在叫,似乎还有声鸟声,却没有任何人的回应。成仁又叫了一声,他耐心的等了两分钟,终于确定和他一起扛过枪嫖过娼同过乡也同过窗的老相识在生死关头弃他而去。在这要命的时候,熟悉地形的他当然是少一个累赘更容易脱身。更何况他也许就在附近便有另一个身份可以潜入到一般居民之间,带上他这个外乡人未免太招人眼目。
在漆黑无月的夜里,成仁忽然冷笑了一声。他自嘲的想,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无论是无法无天的前雇主,还是背信弃义的老战友,都不是可以依靠的家伙,或者说除了自己没有谁值得信任。他蹲下身,在背包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小小的电筒,借着微弱的光,他又摸出一个便携的卫星定位仪。有备无患,向来是他做事的原则。而这一次,他的小心也许救回自己一条性命。
坐在潮湿的野地里,成仁确定好自己的方向。关上电筒,他闭着眼推敲了一下方向和计划,毫不犹豫的把兜里的手枪摸出来,扔在了草丛中。站起身,在黑夜里他开始移动,朝着亡命天涯的方向……
看到拐角处的小屋,成仁使劲吐了口气,就像沙漠里的旅人,在十几天干旱后终于发现了水源。
这个小屋,是他几年前买下来的,离老家的小屋很近。他保持着警惕,走到近处,装作像个路人般四周打量了一番,才折返回来,开了门,进到里面。好久不来,桌子上床上有了层薄薄的灰尘。他也不介意,随手抹了一把,便在床上躺了下来,心里忽然有些好像自己的神经过敏。
眯着眼把头枕在枕头上,他仔细的又想了一遍。这一次他是临时被老伦拉到那边去当他的保镖的,就算政府手上有需要剿灭的贩卖集团的名单,他也一定不在那上面。而老伦呢,即使他被抓住了,也没有道理把自己牵进去,因为从中他并得不到任何好处。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极为背运的冒险,好在他走出了那块该死的地方,现在终于安全的回来,就权当那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想着想着,成仁安下心来,沉沉的睡了过去。过去这两周,他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精神的疲倦已经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沉睡中醒过来。微微睁眼,似乎感觉到一丝亮光。他的脑子还是一片浆糊,反应很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下一刻,他嗖的坐了起来,看着床对面的桌子边坐着的两个人。他们手里各拿着本书,好像正耐心的等他睡醒过来。
成仁使劲的摇了摇头,确定自己不在梦境之中。他的心怦怦狂跳着,但他努力没在脸上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抬头看去,他忽然发现那个年轻的男子很是熟悉。两秒钟后,他认出了他,心里咯噔一跳,脸上却挤出个憨憨的笑容,“江先生?”他带着些不确定的招呼道。
江之寒很温和的微笑,“是我啊……我们才到一会儿,不急不急,您还可以再睡睡。”
成仁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感到手脚还有些发软,大概是过度疲劳以后休息过久的缘故。他眼光扫过,江之寒身边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但精悍强壮,一看便是个练家子。成仁回想起那天江之寒和朋元涛的一个保镖动手的情形,身手和自己相差不多,而他身边的男人应该不比他差。再说了,人家趁着他熟睡进了屋,却什么都没有干,耐心的等他醒来,一定是胸有成竹有恃无恐。
想通这一节,成仁老实的坐下来,便坐在床沿上。他从枕头边摸出一根烟,招呼道:“来一根?”
见对方摇头拒绝,他也不介意,拿起火机给自己点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
自己这个住处是没几个人知道的,江之寒怎会知晓?他又怎么会在自己刚从南边逃回来的时候出现?难道他一直找人跟着自己?那又是为了什么?成仁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脸上却是一副享受吸烟的沉醉表情。
他和江之寒在过去只有一个联系,难道他还记着那事,还想着报复,或者是干些别的什么?看着桌子边温煦微笑如同老朋友的二十几岁年轻男子,他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凉飕飕的。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成仁吐出一口烟,心里意识到局势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能做的,不过是静静等待对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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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 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下)
667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下)
成仁使劲吸了口烟,见对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心里寻思了片刻,还是主动开口问道:“江先生怎么会有空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
江之寒撇撇嘴,“我听说成管家最近去南边做大生意,特地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入个伙。(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成仁心里咯噔一跳,对方居然知道老伦的事情。他吐出口烟圈,心里飞快转着,不清楚他知道的有多深。
江之寒轻轻敲了敲桌子,“成管家确实是个人才啊,南边最近这么乱,居然一个人安全的回来了。”
江之寒半是讽刺的称呼他成管家,但成仁现在哪有功夫去计较这些细节。他笑了笑,说道:“江先生说笑了,你做的生意这么大,和咱们这些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江之寒笑了笑,“何妨说来听听?成管家去南边做的是什么生意呢?”
成仁摇头叹息,“不瞒您说,本想去边境帮人跑跑货,但人生地不熟的,啥也没干成就回来了。”这话说的倒是半真半假。
他抬起头看了江之寒一眼,很是诚恳的说:“不瞒您说,文小姐的事情后,姓朋的妈把我叫去训斥了一通,我顺水推舟就请辞了。咱们拿份工资,保人平安,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不想扯进去,那是要招报应的……”
江之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如此说来,这样的事,你那天却是第一次遇到?”
成仁正色道:“以前不是没有一些女人,但不瞒您说,姓朋的虽然纨绔,但娘家有钱,老子家有权,出手也大方,多半女子是半推半就,极少数的吃了亏也不忘讨价还价,要拿点儿什么回去。文小姐这样的女子,我却是第一次见到。那以后,我常常睡觉做梦还会梦到。扪心自问,虽然我并没有任何伤害她的想法和行为,但也算做了一回帮凶,心里内疚的很,唉……所以不干了,给多少钱都不干了……”
江之寒隔着一层烟雾,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他的印象里,成仁是个果决狠辣但少言实干的人,没想到说起话来也是舌绽莲花,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偏头看了老周一眼,老周也不多话,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隔空扔了过去。
成仁一手捞住,打开文件夹,只见里面有几页复印的文件。他略微翻了翻,心里已是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平静无波。翻到最后一页,看见左边第三个段落里的一个名字被人划了一个红圈:刘家伦。
他压住波动的情绪,抬头瞥了江之寒一眼,对方还是笑吟吟的,好像很有耐心。
成仁低下头,又扫了一眼那文件,看起来并不似作伪。老伦在野地里抛下自己一个人逃生,没想到还是被抓住了,还上了政府的被抓获集团骨干名单的内部通报。成仁心里念头百转,江之寒今天一定来意不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和老伦一起去的南方,所以推断自己是逃出来的漏网之鱼?那么,他能证明吗?或者说他需要证明吗?他来这里干什么呢?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情况的?为什么自己前脚刚回到老家,他后脚就能找上门来?在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却没有时间一一去想个通透明白。
江之寒终于开口说道:“成管家虽然是个人才,但干事情最怕的就是跟错了人啊……先是姓朋的,这一回更糟糕跟了这个老伦。国家这次可是下了大决心,你知道吧,那附近十几个村子的骨干人员都被抓获了,该关的关,该杀的……决不手软,就要杀呵呵,当今可是盛世,那容有那么无法无天的存在啊?”
成仁垂着头,似乎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良久,他抬起头来,说道:“江先生,不瞒您说,上次文小姐出事以后,我虽然不是他们核心圈子里的人,也听说了很多你的情况。不得不翘一翘大拇指啊,你和文小姐不过是师生朋友的关系,敢于为了她站出来和朋家打擂台。这个世上现在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人太少了,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人里面又要有能力有手段,这就是难上加难。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答一下。你……一直在关注我的情况?”
江之寒点头。
成仁追问道:“这三四年一直在关注?”
江之寒轻笑了声,“要不……我今天能来的如此及时?”
成仁坐在那里,给自己又点了根烟,他觉得背脊上似乎渗出些汗来,对面这个小伙子,二十几岁的年纪,微笑着的温和面庞,居然为了那件事可以几年如一日的监视着自己这个配角的行踪,就为了……为了有一日能找出破绽,致命一击?
这是何等的隐忍和偏执
他又扫了眼那文件,把它扔在地上,吐出口大大的烟圈,开口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江先生孜孜不倦的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文小姐那件事,我确实做的唯一件事就是要保护姓朋的人生安全。文小姐拿电击棍伤了他以后,把他当作人质。但姓朋的虽然纨绔,有时候还是很阴狠的。他奋不顾身的从楼上滚下来,让文小姐失去了人质。我上楼的时候,是想控制住文小姐,我叫她不要冲动,但姓朋的在下面叫要叫所有的人都去奸了她。她害怕受辱,二话不说就跳了楼,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不敢说……”
江之寒打断他道:“如果你控制住了她,朋元涛真的要像他说的那么干,你难道会阻止他?”
成仁正色道:“叫他不要做的太过分,我是会说的。但我不敢说我会阻止他,没发生过的事情,空口无凭,说了都是空话。总而言之呢,这件事说我是个帮凶,我也没有太多可以辩解的。所以,江先生……如果你觉得你应该报复的话……”
江之寒打断他,冷笑道:“你这么说起来,好像我现在要构陷什么罪名报复你一样。我需要吗?”
成仁扔掉烟蒂,“这话说的不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江先生以为我应该被惩罚的话,这一次你是有备而来,我就是这菜板上的肉,没什么可多说的……但如果,江先生以德报怨的话……”
他顿了顿,说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姓朋的很难啃,虽然我现在离开了,但我应该可以给你很大的一个帮助……”
江之寒扬扬眉毛,“我可以相信你?”
成仁一笑,“您不用相信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把柄都在您手里,随时找个什么理由你都可以把我丢进去,我可没有上面的人护着。”
江之寒说:“那你不怕我用完了你,再把你丢进去?”
成仁道:“所以,我事先需要一个承诺。虽然我们曾经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但我早先说了,江先生是有情有义有担当有抱负的人,我就赌一把你的信誉。”
江之寒呵呵一笑,“想不到成管家不仅会打会办事,说话也厉害的紧啊……”
成仁说:“上次你站出来和他们对抗,我听说他们当时是仔细研究过你的,包括你的家世,你的生活习惯,你怎么发家的,有哪些关系,甚至公司的经营有没有违法乱纪的地方。到头来,好像也没拿到什么特别的马脚。这很难得啊,所以我相信江先生是一个有信誉的人。同样的,朋家有些情况,特别是朋元涛这个人的爱好和他的问题,我在他身边呆了四年多,应该比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更清楚……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想法?”
江之寒坐直了身子,“当然……我是商人。我们商人呢,最不会拒绝的便是谈判讲条件了,你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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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 微服私访
668微服私访
江之寒站在街边,抬头望去,羊城经贸集团的标志高高嵌在二十二层高楼的正中,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很是有些气派。(牛文小说~网看小说)路过羊城,他临时起意跑到集团来看一眼,事先没有和伍思宜打招呼,是自己打出租过来的。
大楼西门进去,是羊城经贸集团自己独家的接待处。江之寒走到近前,前台小姐很职业的站起来微笑招呼他,“先生你好。”
江之寒微笑点头,“小姐,麻烦找一些下伍思宜。”
前台小姐眉毛好看的微微扬起,“您要见伍总?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之寒摇头。
小姐浅浅一笑,露出个为难的神情,“先生,请问您是?”
江之寒说:“我叫江之寒。你不愿打扰你们伍总的话,这样,你打个电话给张姐吧。”
张姐是伍思宜的秘书,从伍阿姨办公司起就跟随左右,是伍思宜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小姐愣了愣,“那好,您请稍坐,我打个电话。”
两分钟后,她放下电话,一抬头,江之寒还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张经理她不在办公室。江先生您……”
江之寒打断她,“那帮我找一下汤晴,或者老唐也行。”汤晴现在是伍思宜旗下出版部门的副总经理,而老唐也是伍思宜从他**那里继承下来的老臣子,现在负责汽车销售和外贸这两块儿业务,堪称是集团公司实权最大的副总。江之寒刚才拨了伍思宜的手机,想必她在开会,所以没有人接。
不到五分钟,胖乎乎像个肉球一样的唐毕贤推门走了进来,前台小姐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唐总满脸堆着笑,老远就伸出肉乎乎的手,“江总,稀客啊稀客”
江之寒哈哈一笑,“哎哟,唐总,您怎么亲自下来了,找个秘书来不就行了?”
唐毕贤热情的和他握手,“看您说的?年底了,江总忽然来微服私访呢。”
江之寒对他的语文功底很无语,呵呵一笑,“唐总,你气色很好啊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岁。”
唐毕贤笑道:“年轻倒是没有,又重了几斤是真的。不是在你面前倚老卖老,以前跟着伍总母亲的时候就觉得她年轻有为,更不用说你们这一代人啊不过有一处却是真的,公司里年轻人多,多和年轻人在一起,心态也跟着年轻一些。”
他比江之寒矮了大概十公分,还拉着江之寒的手臂,他说:“我们刚刚开完一个会,伍总可能还没有回办公室。来,我引你上去。上半年我们重新布置了一下公司的格局,效果还不错。”
两人坐电梯上到二十楼,出了电梯门,左拐,迎面看见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站在那里。
唐毕贤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办公室便在楼下。
有人接话道:“没什么。”
两人看过去,只见张姐和汤晴正并肩走过来。看到江之寒,两个人都惊讶的咦了一声。
张姐朝江之寒点了点头,便走到一边,和唐毕贤低声耳语了两句。
江之寒看着汤晴,“好久不见。”
汤晴莞尔一笑。几年不见,那个胖胖的女孩儿完全不见了踪影,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的眼睛尤其明亮,眸光流转,能让人感到自信和淡然。
江之寒玩笑道:“可怜见的,看来被思宜压迫的不浅。”
汤晴沉下脸,“几年不见,不用见面便提醒我以前有多胖吧。”
江之寒摇头叹道:“要是在街上遇到,还真不一定认得出你。”
汤晴白了他一眼,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江之寒微微扬眉,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汤晴朝走廊尽头努努嘴,江之寒正要说话,隐隐的听到远处房间里有人高声的在说话。
他给汤晴一个疑问的眼神。
汤晴说:“是张行长的妈妈。”
江之寒愣了愣,“张行长?”
汤晴跺了跺脚,“就是小张。”张行长虽然三十三四,但江之寒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学他背地里称呼他小张。
江之寒微微皱眉,“她来干什么?小张呢?”
汤晴说:“一个人来的。”转头看见唐毕贤已经进了电梯,说:“具体的,让张姐给你说。”
张姐素来深知江之寒和伍思宜一家的关系,所以并不避讳他,“今天前台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是张行长的母亲来找思宜。我亲自下去接待的,她说有事和思宜讲。那时候正在开会,我便安排她去小会议室,没想到她说就去总经理办公室等。我当时考虑到张行长和思宜他们一家都非常的亲近,所以便引她去了办公室。开完会以后,我告诉思宜张行长妈妈在等她,然后泡了两杯茶端过去。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张行长的母亲在大声训斥,我一推门,看见思宜坐在沙发上,仔细一看,脸上好像有红印,像是被人打了。老太太指着我叫,出去出去你知道,我不是很能听懂她的方言口音。思宜那时候对我说,张姐,你先出去。我看了她一眼,她说我没事的,出去吧。我于是退出来,把门关好,就站在那里,听到里面声音越来越大,九成九都是那个老太太在咆哮。所以我想了想,不要搞得人尽皆知,总是影响不好,便叫了几个保安,让公司其他的人暂时不要到二十楼来。这不又打了个电话给汤经理,让她上来商量一下,是不是等一会儿让她进去看看?”张姐之所以叫上汤晴,是因为她知道伍思宜和汤晴有很好的私交。
江之寒眉头紧锁,“她打人了?”
张姐点头,“我看着是。”
江之寒冷声道:“她凭什么打人?就因为人家不愿嫁她儿子?”
砰的一声,似乎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便要往前走。
汤晴一把拉住他,“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门开了,一个穿着中式棉袄,脸瘦瘦的,眼光很锐利的高个子老太太走出来,把门在她身后使劲关上。
江之寒眯着眼,盯着她。她显然感觉到了,朝三个人走过来,抬着头挺着胸,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神情。走到几个人面前,她忽然转脸看了江之寒一眼,“你盯我做甚么?……你要做甚么?”
汤晴吃了一惊,下意识伸出手使劲抓住江之寒的一只手。她和伍思宜私交越来越好以后,慢慢的知道些江之寒的脾气。
江之寒瘪瘪嘴,不屑的把眼光投向天花板。
老太太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气哼哼的往电梯口走去。
等她进了电梯,张姐才摸摸胸口,好像松了口气。她看一眼江汤二人,“我进去看看……”
江之寒对汤晴说:“好久不见了,到你这里怎么也要招待我一顿中午的工作餐吧。”他深知伍思宜的性格,不愿现在进去面对她。
汤晴点点头,又朝张姐点头示意,陪着江之寒下到三楼的餐厅,不折不扣的招待他的便是工作餐。
江之寒一点儿不介意,要了一个炒面拼盘,坐下来,对汤晴说:“比青大食堂还是好很多。”
汤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筷子拨拉着盘子里的饭粒,却不怎么吃。半晌,她开口道:“思宜前两个月就同我讲过,小张三十三四了,在他们老家早过了结婚的年龄。听说他父亲去世的早,是妈妈辛辛苦苦养大的。他**很厉害一个人,这几年一直催着他结婚生小孩儿,他压力也很大。”
江之寒抿抿嘴,“可是思宜和他讲的很清楚啊,并不想和他结婚。”
汤晴叹了口气,“因为思宜也没有正式结交别的男朋友吧,他也许觉得还有希望,只要坚持下去,总是可以感动她的。”
江之寒耸耸肩,“那很好啊,他既然如此决定了,就设法说服他**,别让她跑来搞三搞四的。要等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干嘛赖在他人身上。爱情既然对他如此重要,晚两年生娃是啥了不起的事儿。”
汤晴深深看了他一眼,“思宜说,她家里的人,身边很多朋友,都觉得小张不错,一直劝她呢。”
江之寒不屑道:“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总不能因为对她好点儿就一定要嫁给他吧,当朋友不可以吗?思宜才二十六呢,干嘛需要急着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汤晴忽然闭上嘴,脸上神情有三分古怪。江之寒看了她一眼,他现在也是个人精儿,一回头,便看到伍思宜正端着盘子站在身后。她脸上补了较重的腮红,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两道浅浅的红印。
江之寒有些心疼,脸上却是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模样。站起身,他很绅士的把身边的椅子拉开,“伍总,你们这下面的餐厅很不错啊”
伍思宜白他一眼,坐下来,淡淡的问:“鬼鬼祟祟的,忽然跑到这里来干甚么?”
江之寒哈了一声,“唐毕贤说我是来微服私访的。”
二女同时报以不屑的一声哼。
江之寒道:“我一个人到南边来办点事儿,转机路过羊城,忽然想起下周便是感恩节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便临时退了机票,打了个车过来瞧瞧。”
汤晴一推盘子,“我吃饱了……一点多还有一个作者座谈会,我得先上去了。”
江之寒指指她的盘子,“同学……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汤晴妩媚的一笑,“不介意的话,你帮我解决了吧”她挥挥手,走了两步,忽然又返身回来,“对了,你使劲扒拉要做的那个媒,兴许要成了。”
江之寒哦了一声,很兴奋的指着她,“橙子?”
汤晴警告他说:“我上次和舒兰通电话,感觉她有这方面的意思。不过我告诉你啊,别自作聪明先去给橙子打电话。舒兰说啊,她现在有些担心,橙子是不是还……”
江之寒摇头道:“你们这些女生就知道瞎担心,橙子会不接受她?开什么玩笑,如果是那样的话,明天太阳都不会升起来。那小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花开蒂落了。唉……”不知道为何,长长的叹了口气。
汤晴重复她的警告,“我认真的,之寒,你先别去搅合,听到没有?”看见江之寒点头,她才挥挥手,转身走了。
回过头来,伍思宜正打量他。
江之寒嗯了一声。
伍思宜问:“你下午有事吗?”
江之寒摇头。
伍思宜说:“那好,陪我出去走走。”
江之寒坐在座位上看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用完午餐办公室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堆在那里。像这座城市365天的每一天一样,拥挤,繁忙,快节奏。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时间飞快的驰过。
仿佛一转眼,羊城经贸便已成了个庞然大物。小张已经三十三,而自己和思宜,也朝着三字头疾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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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9 我想嫁的人(上)
669我想嫁的人(上)
伍思宜带江之寒来的这个山,说是小丘大概更确切一些,在离公司不到十里的地方,算是市区里面的一个制高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大冬天的,树木都有些萧索,抬眼看去,很有些枯藤老树昏鸦的味道。
停好车,伍思宜带着他,一路爬到顶处,这里有一座小庙。冬天的下午,周围见不到人影。
江之寒并不说话,陪着她进了庙门,走过前面的空地,没想到里面却是别有天地,一重接着一重,足有三重的建筑。
走到最里面的佛堂,那里站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他看见伍思宜,微笑着闭眼合什,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转过身,飘然而去。
江之寒皱皱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家伙在故弄玄虚。
伍思宜朝着他的背影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一言不发的走进里面的佛堂。江之寒抬头看,一座镀金的佛像端坐正中,脸上带拈花微笑,座下是佛家宝莲。
佛像前面放着三个蒲团,伍思宜走过去,屈膝跪下,把头埋下去,很虔诚的似乎在祈祷。江之寒站在她身后,抿了抿嘴,心里忽然觉得有点痛。
不知道过了好久,伍思宜才抬起头来。她跪在那里,张着嘴似乎小声念了几句,方才站起身来。大概是跪得久了,蓦然起身,有些供血不足,捂着头晃了晃。江之寒赶忙伸手扶了她一下。
伍思宜轻轻靠在他怀里,半晌,抬头看着他,“你也去拜拜。”
江之寒方露出个为难的表情,女孩儿说:“很灵的,我收购南风,买成衣公司的时候都来拜过……嗯,林晓被绑架的时候我也来拜过。”
江之寒微微动容,他很温柔的说:“好。”放了她的胳膊,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跪下,闭上眼,把脑子里清空,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了几句什么。
好半天,他才站起来,从兜里摸出几张百元的钞票,塞进前面的功德箱里,腹诽道,和尚们大概更看重的是这个,没准菩萨们也看重的是这个。没有香火钱,哪来念头通达呢。
转过头去,女孩儿似乎很满意他刚才的表现,给他一个柔柔的鼓励的笑容。
坐在寺庙西边的小山坡上,能俯瞰周围的街道。冬天的羊城比青州中州都要暖和许多,但山风吹过,还是带着点刺骨凉意。
伍思宜穿着件红色的羊绒衫,外面披着件浅色的名牌风衣,足底蹬着双半高的鹿皮靴。
坐在那里,她忽然开口问他,“之寒,你说……结婚是为了什么?”
江之寒回答她,“得得得,这么形而上的问题,我可回答不出。”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苦着脸,“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见思宜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苦苦思索了半天,才说:“人与人是不同的,所以结婚的目的可能千奇百怪。”
伍思宜道:“有些什么,你全说给我听听。”
穷举法?江之寒心里暗暗叫苦。他想了好一会儿,说道:“你知道,小时候我住在厂区,邻里住家的都知根知底,什么家里的事情都拿出来说。我妈呢又是个热心人,喜欢到处去调解人家家里鸡毛蒜皮的纠纷。久而久之,就有很多人,绝大多数是女的,也偶尔有些男的来找她,诉说婚姻的不如意或者是委屈。我在我们单元楼附近玩耍,夏天的时候大家常常在外面乘凉,也常常听到夫妻吵架,甚至动手抓挠推攘。我妈有个最好的朋友,据她说她老公成天酗酒,在家里什么事情也不做,工作也不上心,还有这样那样的坏毛病,她每次受了委屈都到我们家里来大哭一场。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她从我们家里刚出去,我就问我妈,既然婚姻如此糟糕,为什么还要强忍着在一起呢?我妈那时候很惊讶,大人们都觉得我们小,居然会发表这样的言论。她当时对我说,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你们这样的小家伙呀。婚姻不如意的太多太多,但如果离婚了,小孩子该是多难过,从小就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在学校还要被同学们嘲笑。她说,那么多人委曲求全维持住一段婚姻,都是为了小孩儿作出的牺牲。”
伍思宜柔柔的看着他,似乎是联想到父母的婚姻。
江之寒接着说:“我就追问我妈,说如果都是为了小孩儿的话,那他们才在一起的时候呢,那时候还没有小孩儿,总不会是为了他们才开始的吧?呵呵,好像自从那次谈话以后,我妈就觉得我特成熟。她当时对我说,到了一定的年龄,你就需要找到一个伴儿在一起,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心目中完美的那一个的,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找不到,但你也不能一个人单过,是不是?结婚以后,油盐米酱茶醋,小事情会磨掉很多东西,把大家维系在一起的,主要就是责任。婚姻是一种责任。回想起来,那大概是第一次,我妈把我当成年人一样说了那么多严肃的话题。或许那天她好朋友来找她哭诉以后,她自己也有好多感慨,想要找个人倾诉一番。”
他说:“不怕你笑我,我那时候还真的琢磨过一段时间。而且呢,我的看法还挺悲观的。我父母那一代人,夫妻之间很少在人前露出亲密的一面,倒是互相抱怨的占多数。给我的感觉呢,好像十桩婚姻中都没有一桩是非常幸福的,绝大多数的不过是凑合过日子,还有那么一两对简直就是在强忍着对方。后来去了美国,发现那边又是另一个极端。每个人谈起自己的老婆老公,都是好的不得了。我一个美国朋友给我开玩笑说,他们那边你要是问起婚姻的情况,只会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好的不得了,另一个是昨天刚离了婚。嗯,那些昨天刚离了婚的,还嘴壳子硬说我们在昨天以前真的好的不得了。”
伍思宜抿嘴笑了笑,“所以,你小的时候就觉得大多数婚姻只是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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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 我想嫁的人(下)
670我想嫁的人(下)
江之寒说:“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因为身边的人给我那种印象。(牛文小说~网看小说)我爸我妈其实算中间很好的,但小摩擦小冲突也时常不断。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结婚的话,一定不要勉强。如果勉强,不如一个人单过。”
伍思宜笑他,“你倒是想这个想的早。”
江之寒继续说:“回到你的问题,现在年代不同了,观念也不同了,而且大多数人都是自由恋爱,情况应该变化了不少。但我觉得呢,对于很多人来说,婚姻仍然首先是一个社会规范。就是说,到了某个年龄,如果你还没有结婚,你便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因为这个,你周围的人,父母也好,师长也好,朋友也好,多半不会坐视,而是千方百计的要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替你介绍朋友,时常催促你,该是结婚的时候了,再给你灌输一番结婚的好处。传宗接代,是人类动物性遗传下来的本能,是生平最大的事情之一。结婚也是生小孩儿的前提条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社会规范之中呢,也包含了很多实际的价值。譬如说对于男生,有个人在家里帮着洗衣做饭,总是件很好的事情吧。对于女的呢,有个伴儿能够解除孤独,有个臂膀可以依靠。两个人年纪大了,有个伴儿可以互相照顾,总好过一个人在家里病了也无人知道。所以呢,婚姻里面是有很多的功能效用的,传宗接代也好,相互依靠也好,
伍思宜眸光似水,“听你说来,婚姻都是功能性的?”
江之寒道:“也不完全。即使是功能性的,你要找一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一辈子,总会找个顺眼的,脾气合得来的吧,否则那是多大一个折磨啊不过不是最近有研究说吗?所谓爱情,也是有物质基础的,不过是荷尔蒙的分泌。这倒很符合我们唯物主义的指导思想。而那荷尔蒙呢,据说最多只能分泌十八个月。那以后,便慢慢衰减越来越少最终消失了。所以很多人都说,婚姻是没法用爱情来维持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会慢慢的质变,最后变成像亲情一样的东西,才可以长久,才是过日子的基础。上次我还听到有人这么说,介绍认识有什么关系,婚前没有感情有什么关系,只要人好,都是可以结婚后慢慢培养的。既然最终要的不过是亲情一样的东西,在一起久了,互相关心帮助,兴许真的都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伍思宜眨眨眼,“这是你无聊的空口之谈,还是你对自己婚姻的规划?”
江之寒耸了耸肩,“我吗?我还没有来得及去考虑结婚这档子事儿呢。”
伍思宜问:“那什么时候才会去考虑呢?三十?四十?……六十?”抿嘴一笑。
江之寒说:“这个嘛,我觉得有点像佛家所谓的顿悟。或者说,你看过阿甘吧,他在外面长跑,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忽然有一天有一刻他停下来,说我要回家了,于是便回家了。应该我也会有那么一天那么一刻,忽然急迫的想停下来了,于是……”
伍思宜问:“今天之前,你从来没有想过停下来?”
江之寒皱眉思索了好久,“不太记得了。兴许有过吧,后来又放弃了。”
伍思宜正欲说话,坤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似乎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按了接听键,“嗯……我在外面呢……我没什么……你道什么歉,不关你的事。别想那么多了,我真的没什么……我这两天恐怕没有空……不是敷衍你,我这两天真的没有空……那好,你别往心里去,不过是件小事。那么,再见了……”
把手机放进包里,她抬头看去,江之寒转开了目光,正看着远处的街景。
伍思宜微微叹了口气,“小张他爸他八岁的时候得癌症走了,是他**一个人养大的。他以前就说过,孤儿寡母常受欺负,所以他**性子很烈。他今年三十四,上个月满的吧。在他们老家农村,早过了结婚生子的年纪。每次打电话回去,他**都催他。大概后来被逼得太急,他就给她讲了……”
江之寒转过头,看进她的眼里,“无论怎么说,她今天凭什么打你?她打你了吧。”
伍思宜苦涩的笑了笑,“说我是狐狸精呢……说看不出我长的哪里好,怎么就诱惑到到他儿子……说……算了,这些老太太的话,也没什么好重复的。”从小到大,今天是伍思宜第一次被人打。以她的性格,谁敢动她一根指头,她一定会从拳头到牙齿反击回去的,但今天她偏偏轻轻的把它忍了下来。
打在脸上的耳光再痛,几个小时后也会消散掉。但如果那疼痛浸入皮肤,潜到心里,却不是一时半日能够抹掉的痕迹。
江之寒低头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她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很多事没办法用简单的对错来区分。”他似乎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所以又重复了一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要相信这一点”
伍思宜看着他,忽然绽放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之寒,其实我对婚姻的看法和你迥然不同。你说了那么一大堆,兴许是有道理的,兴许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如果说到照顾生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做饭家务,安排好生活,我并不需要别的一个人来帮我。我同样不需要谁来保护我,我可以保护我自己。我需要有人做伴,但不是随便有个人在身边,就可以解除你的寂寞的。大家都说小张好,有学历,有文化,有事业,脾气好,少说多做,对我也很好。这些都没错。”
她略略有些骄傲的仰着头,“可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应该有不同想要的东西吧,这大概属于个人选择的范畴。”
“我想要找的,”她悠悠的看着远处,“不过是一个能让我哭也让我笑的人,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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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1 喧嚣与静寂
671喧嚣与静寂
江之寒坐在高脚凳上,慢慢的喝酒。(牛文小说~网看小说)他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打击乐器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在心房上,让心跳不由自主跟着加快跳动的节奏。
不远处的舞池,就像下满饺子的锅,人挨着人,人挤着人,能看到的是树林般举起的一排排手臂,和合着音乐扭动的青春躯体。他品着酒,嘴角不由带出一丝笑,想起那年和卡琳一起去纽约泡吧的经历。那时候,他对卡琳感慨说,为什么老美喜欢这种狭窄的空间里下饺子的Pub,大概是因为他们平时看到的人实在太少,急需感受肌肤接触的感觉。我就不一样,随便捡一个周末去中州的市中心,你都能免费体会这样的拥挤。所以我顶顶讨厌太挤的地方。按照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要啥没啥,没啥想啥。
嘿有人声嘶力竭的招呼他。江之寒转过头,伍思宜从人群中挤回来。她只穿着件白色的背心,脸上油油的,被昏暗的灯火一照,泛起光泽。
江之寒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到身边的高脚凳上。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巾纸,他附过身,很温柔的替她擦拭脸上的汗。女孩儿翘起嘴角,给他一个明媚的笑。仿佛在疯狂的打击乐中奋力舞动了十分钟,让她彻底走出了心里的阴霾。
江之寒凑近她的耳朵,感慨道:“我不知道我的心脏还能支持多久?”
伍思宜咯咯一笑,拿起面前的高脚杯满饮一口,“你真是老了”
江之寒转过眼,不远处两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唇上是紫红和玫瑰的耀眼口红,正面对面扭动身体,似乎想要契合在一起。她们极力的夸张着腰腹和臀部的起伏,双手如蛇般扭动,眼睛闭着,脸上是极致**的表情。他眨眨眼,露出个苦笑。不知不觉的,似乎时代真的变了,而他早已跳下疾驰的列车。十六七岁的时候,自己跳的还是集体舞吧?一个班级,男生一排,女生一排,面对面的伸出手,在握住异性的手的那一刻,心里还难以控制住那轻微的波动。
轻轻摇了摇头,江之寒转过眼,看见伍思宜促狭的笑。她说:“怎么,想起你纯洁的青春岁月?”
江之寒哈哈一笑,“是啊……还是纯洁好啊”
他看着身边的女孩儿,随着音乐的节奏,她坐在凳子上轻轻晃动着身体。闭着眼,仿佛沉醉其中。几个小时前,他们还身处无人的山顶小庙,在静寂的佛堂里虔诚的叩拜。香火袅袅,似乎映出千年岁月的孤寂。
这便是她消解烦恼的方式?在极端的静和动,无声与喧闹之间体验。
音乐重新响起来,换了一手节奏感很强,但不那么震耳欲聋的。舞池里的人少了不少,挥洒了汗水以后,年轻的男女们回到座位上补充些酒精作为新的燃料。
伍思宜跳下凳子,拉了江之寒一把。
江之寒苦着脸,“这个真不会”
伍思宜嘻嘻一笑,“这个真的不需要会,跟着音乐乱扭就好了。”
他看过去,女孩儿脸上笑意盈盈,神采四射。犹豫了两秒钟,不想扫她的兴,便跟着她进了舞池。
音乐的节奏渐快,声音渐大,身处人群之中,似乎慢慢的被海浪所淹没。伍思宜便在他身边,身子曼妙的扭动,双手一上一下,仿佛蛇一般起伏进退,吐出蛇信。她和着音乐,围着他曼妙起舞,舞姿似乎浑然天成,没有任何雕饰的痕迹。
江之寒傻傻的站在中央,小幅度的原地扭动身体,显得有那么几分不协调。
电子打击乐忽然点到一个高处,随着那音乐,女孩儿一仰头,满头青丝在灯下漫天飞舞。她扭身向前,挺胸收腹,左手虚虚的一指,已到了他面前。
江之寒看过去,她脸上似乎带着几分嗔怒,不知道是不是恼火这不配合的呆头鹅。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做了一个动作。迎着她贴近的身躯,江之寒忽然下身,做了一个铁板桥的动作,腹部拱起,双手撑地,真如一座拱桥一般。
伍思宜的舞姿明显的滞了一滞,旋即脸上绽出笑容,仿佛盛开的鲜花,光芒四射,没有一丝掩饰。她滑动脚步,围着他翩翩起舞。
从地上往上看,一切的影像都是颠倒。头顶的彩灯,闪烁间仿佛带着点魔力,躯体和笑脸有几分变形。血液倒流入脑,带着酒精的浓度。然后,似乎在一瞬间,那酒精燃烧起来,唤起三分野性。
他忽然撑起身体,在空地处做出一个双手倒立。然后慢慢的,移开一只手,变成单手的支撑。
隐约间,音乐声中有几声惊呼。江之寒只感觉血液里的酒精已经熊熊燃烧起来,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松开右手,让肩头着地,然后以肩背为轴,随着音乐的节奏,像个陀螺般旋转起来。
那音乐到了急处,仿佛水流到了崖边,失去了依附,蓦然飞流直下,融入下面的水潭,倏然收住。
在收住的那刻,江之寒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下一刻,他看见伍思宜正站在他眼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眼里有几分迷醉的表情。环目四顾,在稀疏的几声掌声中,已经有两三个年轻女孩儿正靠近他的身边,她们舞动着身子,前倾的胸间露出青春的丰润。
江之寒一愣,表情僵住,身子回复到傻傻的直立。
哧的一声,面前的伍思宜笑出声来。她使劲拉了一把男子,带着他从人群中穿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外面。伸手扔出几张人民币在桌子上,她顺手抄起自己的小包,拉着江之寒的手,一会儿的功夫,便把嘈杂的音乐留在了大门后面。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江之寒打了个冷颤,似乎终于从那气氛中逃离出来。
转头看身边的女孩儿,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她已经促狭的笑起来,“怎么感谢我,今天又教了你一招怎么泡新兴人类妹妹的绝招。”
夜凉如水,静寂无声。仿佛一转眼的功夫,几分钟前的喧嚣已是一场大梦,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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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2 夜谈
672夜谈
伍思宜的住处并不大,装修的不算豪奢。(牛文小说~网看小说)打开壁灯,却能感觉到几分家的温暖。女孩儿进了门,一抬脚,一只鞋飞起来,不知道落在地板的哪一处角落。再一抬脚,另一只鞋也消失不见。她赤着脚,有些歪歪扭扭的走到沙发处,便整个儿的窝了进去。硕大的沙发上有一只巨大的纯白的毛绒熊。她拍拍他的头,“我回来了……”,一脸温柔的样子。
这是江之寒第一次来伍思宜在羊城新买的住处。上次罗行长的生日,他只是在楼下等着。环目四顾,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半人大小的肖像,赫然是她自个儿的写真。照片上,伍思宜面如桃花,眼若杏仁,笑意盈盈,顾盼有神。肌肤丰腴却不失细腻,正是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时候,兼具女孩的纯真和女人的成熟。
江之寒刚抿嘴笑了笑,沙发上的伍思宜便睁开眼,问道:“你笑什么?”
江之寒转头,“照的很好……”
女孩儿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是笑我很自恋吧?”
江之寒摇头,“天地良心,绝对没有……”他很殷勤的说:“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女孩儿也不客气,“冰箱里有鲜榨的芦荟汁。”
江之寒哦了一声,片刻的功夫,端着两个杯子走回客厅,给伍思宜的是芦荟汁,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
伍思宜喝了一口,盯着他追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江之寒摊摊手,“没有什么,真的……不过思宜,我确实有些惊讶,你原来喜欢大的毛绒玩具,还有拍肖像写真什么的。”
伍思宜歪着头看他,“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的是什么呢?”
江之寒一时被她问住了。这两年的伍思宜,对他来说,越来越像一个成功的挥斥方遒的商界强人。当然,生活里她仍然是一个知心的朋友,可以绝对信赖,可以倾吐心事,偶尔也会对他冷嘲热讽。但她想要的是什么呢?她喜欢的是什么?她的生活状态又如何?回头想来,自己知之不多,连小张求婚这么大的事件,在罗行长说出来之前她也只字未提。
八年前初识的时候,她还是那个有些懒散的父母刚离异的富家女孩儿,喜欢时尚,喜欢美食,喜欢星座,喜欢算命,喜欢娱乐八卦。但八年以后呢?江之寒不是那么肯定:时光流过,改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伍思宜忽然又说:“你到南边来,有什么特别的事?”
江之寒答道:“来和人谈笔生意。”
伍思宜问:“谈成了?”
江之寒说:“嗯,比我想象的收获还要大。”
伍思宜懒懒的问:“见不得光的生意?”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女孩儿的直觉他早有领教,但心里还是禁不住讶异,“哦,那倒也说不上……你怎么会这么想?”
伍思宜淡淡的说:“因为你这次行为很奇怪啊……忽然招呼都不打,便跑到公司里来。”
江之寒问道:“这很奇怪吗?一时兴起不可以吗?”
伍思宜头放在屈起的手上,“你知道吗,吴茵有一次和我说过,你才开始的时候,还挺喜欢做一些很即兴的事儿。譬如今天天气不错,不去上课了,骑车去哪里转转吧,或者来点儿小惊喜什么的。到了最后啊,却越来越少于那样了。我的分析是,这种情况呢,有两种可能,一,心思不在她身上,想着去哄新人去了。这二呢,就是人越来越老,越来越无趣啰……”
江之寒哑然失笑,“这么小的事儿,也能分析出这么一大堆来?”
伍思宜忽然浮出一个笑容,“看到越来越无趣的慢慢变老的过程,是很悲哀的一件事哦。”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不予置评。
女孩儿忽然建议道:“再喝点儿酒?”
江之寒问:“你确定?”
伍思宜嗯了一声,“今天蹦迪没有尽兴,这都怪你。你知道吗,蹦迪和喝酒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让人感觉到飞起来,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嗯,就是这样。”
江之寒走回来,手里拿着红酒瓶和两个杯子,替她斟了小半杯,递过去,“而且,说明你还没有老,还没有变得无趣。”
伍思宜白了他一眼,“女生和男生是不一样的……你们男的,当然不怕老,老了还有老了的魅力嘛,我们可不一样……你看,我每天对比着这幅写真,就能切身感受到我一天天变老的过程,是不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江之寒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我发觉现在已经越来越跟不上你的思维了。”
伍思宜笑笑,“彼此彼此,那程贞又是怎么回事儿?”
江之寒啊了一声,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但他也不瞒她,大概的讲了讲。
伍思宜沉吟了半晌,“上上周在香港遇到陆老先生,就是丰达集团那位,和Andrew的老爹是老相识了。他还无意间提起你们那块地的事情。陆老可是搞房地产的翘楚,他同我说,那块地的价值绝对被低估了,只要再过两三年,甚至不用那么久,大家都会发现的。”
江之寒哦了一声,“他这样说?”
伍思宜抿嘴一笑,“怎么,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呢,之寒,你也要想想,等到那块地飞升的时候,心里有怨气的人,想要多分一杯羹的人一定不少吧。这样的事啊,你还是应该让Andrew和小顾顶在前面,他们都是大大的有背景的人。你也许还不知道,Andrew的父亲马上说就要就任人大港澳区的副主任委员了,和政府的关系越来越深,他们大概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商业重心移往内地。而你呢,最好还是别去当那出头鸟。”
江之寒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
伍思宜嘟嘟嘴,“那最后呢,你把程贞怎么样啦?”
江之寒耸耸肩,“我能拿她怎样?”
女孩儿凝视他半晌,“你没有出钱送她去莱比锡?”
江之寒呵呵一笑,“怎么可能?”
伍思宜眨了眨眼,叹息了一声,“真让我失望……我原以为,你会更绅士更怜香惜玉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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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3 梦里不知身是客(上)
673梦里不知身是客(上)
江之寒轻轻摇着手里的红酒杯,说道:“很早以前,我同你说过,风险总是和收益成正比的。(牛文小说~网看小说)这些年来,我始终还坚持这个看法。有时候呢,我们做成了一件事,回头看会以为风险很小,那也许是个错觉。你也许不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心怀恐惧。为什么呢?因为在生意上实在是太一帆风顺,几乎没有栽过大的跟头。有好几次进入新的行业,很有些两眼一抹黑的赌博的味道,但到头来结果都不错。这里面,有时候是战略的大方向看的不错,有时候是能够遇到贵人,但总之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我总觉得呀……这不太正常。你看看我的个人生活,充满了挫折和无奈,我倒觉得这比较正常。”
对面的女孩儿噗嗤一笑,“受虐狂。”
江之寒出神的注视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真的,从概率论的角度上来说呢,总是有一个错失的几率。就像俗话所说,久走夜路必遇鬼,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些时候搞成了,很多风险就被掩盖被忽略掉,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吧?其实呢,不管是政策法规上面的风险,还是财务市场上面的风险,我们现在介入的有一部分生意都相当的大。正因为这个原因,我现在正在做一件事儿,就是把江吴集团重新分拆开来……”
伍思宜好像有些不胜酒力,她懒懒的问:“为什么啊?”
江之寒沉吟道:“其实也说不上太大的道理,更多的是一个直觉。现在和中州有关的生意,我都整合到中州实业里面去。在我们老家,我的根比较深,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江吴呢,情况稍稍有些不同。你知道,我这几年投资纳斯达克,收益相当的不错。从投资的角度讲,分散投资是永远的基本准则。遵循这个准则,我把相当一部分资金都移到国外,然后一部分再投回来。除了在美国的C※J和一家物流公司,我现在和袁媛的老爸在加拿大合资注册了一家公司,他在那边华人圈子里黑白两道都很吃的通。其它的呢,我在开曼群岛和百慕大那边也注册了三个投资公司,那边的商业税率非常的优惠。嗯……对,在香港还有一家和你姑姑一起注资的。以前江吴下面的一些产业,我现在都通过这几家投资公司控制股权。反正这方面的操作,都是大师姐在帮我一手操办。”他叹了口气,“江吴江吴……我本来是想把剩下的大部分都转给小茵的,不过后来也想通了,她那个性子,一定是不会要的,所以还不如拆了……”
伍思宜问:“她为什么去冯大少的公司当经理去了?”
江之寒一瞪眼,“她离开老家啦?我怎么没听Andrew提起过”
话音刚落,伍思宜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拿起来,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短信,皱了皱眉,把它扔在一边儿。
江之寒看着她,心里揣摩着短信的来源。看她面色不愉,自顾自的又喝了口酒,便把关于吴茵的疑问压在心头,想着明天一早给Andrew打个电话问一下是什么情况。
伍思宜伸手去抓酒瓶,江之寒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把酒瓶拿到自己这边儿,摇头说:“思宜,今天喝的差不多了。”
伍思宜撅起嘴,摊着手,像个要糖果的小孩儿,“给我”
江之寒笑道:“喝醉了的样子会很难看的……”
伍思宜嗔道:“你见过吗?”
江之寒摇头。
伍思宜说:“那今天就见见,看是满地打滚呢,还是唱歌跳舞?”
江之寒转开话题,“嗯……小张的短信?”
伍思宜瞪了他一眼,“是啊约我出去呢,还有他**也要去。你相信吗,居然还有他**”
江之寒问:“你去吗?”
伍思宜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受虐狂……辱我一次还不够,我还要巴巴跑去被羞辱第二次?”她探过身子,一手抓住酒瓶,却被江之寒抓住了,抢不过手。
女孩儿怒道:“你是谁呀凭什么不让我喝酒。”
江之寒苦笑。
伍思宜凶狠的,“你说,你是我谁呀?”
这句话好像击中了男子的某一个部位,他手一松,酒瓶被抢了过去。伍思宜得意的哼哼了两声,给自己倒了杯酒。手有些抖,有几滴红色的液体洒在地上。
她举起杯子,对江之寒说:“这杯呢,敬你,之寒……我呀,要感谢你”
江之寒凝视着她,“为什么?”
伍思宜说:“这些年来,我才真正的体会到,如果有一个你不爱的人对你很好,其实是个很大的负担。你那时候也不喜欢我,所以说,回头看,你对我还是很不错的……”
江之寒张了张嘴,平时的机变却不知去了哪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伍思宜半睁着朦胧醉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他吗?这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有时候我也想,就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但转念想来,那是不行的。如果我违了自己的心意,就为了感激或者是无可无不可,那注定会是一个悲剧。我可不希望他重走我的路子……如果我真的委委屈屈嫁给了他,以后多半是会后悔的,他多半也会后悔。我可不是倪裳那样道德观念极强的人,太委屈了自己说不定婚后那天就出墙了,嘻嘻,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江之寒看着她,眼里满是怜爱。
伍思宜喝了口酒,问他:“她凭什么打我?”
江之寒愣了愣,柔声说:“别和愚昧老太太一般见识。”
伍思宜摇着头,“我为什么不还手啊?”
江之寒柔声说:“思宜最善良了……”
伍思宜切了一声,“你当我是小孩子啊”仰头把酒一口喝干。
江之寒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左手使了点力,把酒杯强行从她手里夺过来放在茶几上,右手抄起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嘴里说:“乖,今天喝的差不多了,该睡觉了。”
伍思宜蜷在他怀里,活脱脱的像只波斯小猫,“我没醉。”
江之寒苦笑,“是的,我知道你没醉。”
伍思宜哼哼道:“我真的没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分拆江吴是吧?……那你在羊城经贸的股份怎么办,也要分拆吗?也要重组从国外控股吗?”
江之寒哄她道:“都给你。”
伍思宜腻声说:“我凭什么要你的呀?”
江之寒说:“好,那就都不给。”
伍思宜问:“怎么都行?”
江之寒答:“怎么都行。”
伍思宜问:“都听我的?”
江之寒用膝盖撞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把她放在柔软的硕大的床上,“嗯,都听你的……”
怀里的女孩儿忽然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在隔着他只有二十公分的地方,她睁开眼,里面全是眷念和柔情,“都听我的?……今晚不要走好吗,我好累,不想一个人睡。”
江之寒柔声说:“好,我等你睡着。”
女孩儿轻轻摇头,她嘟起红唇,凑近了,带着股浓浓的酒气,深深的吻上来。咿呀不清的,她说:“就今晚好吗?”
江之寒一手抚着她的头,良久才轻轻把她扳开,“思宜,你真的醉了……明天你醒来,会后悔的……”
女孩儿骄傲的一笑,“我做过的事儿,从不后悔。”
她把头靠进男子的颈窝处,似乎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心里慢慢有些平静安乐。她伏在他怀里,说道:“我说过的,我可以拒绝你,但你不可以拒绝我的,你还记得吗?”
说那句话的时候,是一个明媚温暖的春天,他们还很年轻,——年轻的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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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4 梦里不知身是客(下)
674梦里不知身是客(下)
睁开眼,能看到女孩儿扭动的腰肢,和上下飘舞的长发,仿佛舞池里肆意挥洒的身姿,又或是旷野中无羁狂奔的野马。(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她咬着牙,红唇湿润,眼神执着,仿佛在进行一场征服的事业,更多于感官的享受。
江之寒双手扶着她丰腴的腰肢,感受她的节奏和身体的律动,忽然想起不记得是谁给他说过的事儿,那人说凡是喜欢主动在上边的女孩儿多半操控力强,事业心重。回想起来,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露出个笑容。
女孩儿跨坐在他身上,有几分凶狠的质问,你在笑什么?江之寒呵呵一笑,轻轻摩挲着她腰间温润的肌肤,却不回答。
她似乎是哀鸣了一声,讨厌,你笑什么呀。忽然间,身子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她趴下来,倒在他身上,嘴里呜咽了几声,似乎还有几分不甘。
江之寒闭上眼,轻轻环抱着她,还能感受到她身体里的余韵,仿佛退去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有那么一刻,能感觉到这是整个世上离你最近的那个人。那种感觉会镌刻到记忆里,过了多久都不会褪色。
江之寒坐起身,习惯性的一伸手,怀里轻飘飘的,并没有人。他揉揉眼,眼前模糊的景象慢慢聚焦:一袭象牙白风衣的丽人正坐在床沿。
江之寒大吃一惊,“小茵,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茵抿嘴微笑,好像是一个抓住了做坏事小孩儿的老师。
江之寒有些心虚的四处看看,伍思宜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怎么会离开酒口镇?”
女孩儿只是凝视,并不回答。
江之寒怔怔的看着她,“你不是回去……回去和他在一起创业么?”
女孩儿撅起嘴,神情煞是可爱,但似乎又带着几分责备。
江之寒试探着问:“公司出问题了?……有什么矛盾了么?”
吴茵还是不说话,却伸出手来,手里是一张红色的请帖。
只觉得心砰的使劲跳了一下,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涩声问道:“你……要结婚了?”
女孩儿恨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去。
江之寒低头看着手里的喜帖,发了好久的神,才艰难的把它打开,里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他使劲揉了揉眼,把那喜帖拿的近了,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这个都看不明白?”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
他一抬头,高领毛衣,白色西裤的倪裳眼神清冽,正凝视着他。
江之寒手一抖,手里的喜帖掉在了被子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倪裳眨眨眼,“我来听你的一个解释。”
江之寒张张嘴,像是说谎被抓住的小孩儿,“我……”
倪裳轻轻哼了一声,“之寒,你真了不起啊,原来我现在去的那家新加坡公司,你是最大的股东,是不是啊?”
江之寒张张嘴,终究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倪裳坐到床沿上,“连我最好的朋友都和你一起来骗我,告诉我,你怎么说服她的?”
江之寒叹了口气,“倪裳,她之所以帮我,只是因为她知道我并没有恶意。”
倪裳略带讽刺的问:“是吗?”
江之寒严肃的说:“倪裳,我并不想干涉你的人生。也许我有那么一点儿想,但像你说过那样,你不再是十七岁时的你了,我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倪裳凝视着他,“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江之寒答道:“我只想保护你。”
倪裳歪了歪头,“就因为是朋友?”
江之寒看了她好一会儿,“也因为……我觉得亏欠着你。”
倪裳忽然笑了笑,“别忘了,分手可是我提出来的,你欠我什么呀?”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倪裳追问道:“那便是你心中那个最大的秘密?”
江之寒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忽然有一种冲动,要把一切都讲给她听,然后任凭她的裁决。忽然间,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眯着眼,他仔细的捕捉了半晌,问倪裳:“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有节奏的……”
倪裳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难道不是火车和铁轨的声音?”
江之寒抬头一看,正对着他的正是一节软卧车厢的窗口,从窗口往外看,是正往后飞快倒退的农田。他正坐在一列高速的列车上。
把头靠在窗口上,忽然间他看见之字型铁轨前面的车头,有个娇俏的女孩儿正站在一个山洞前面的铁轨上。她举着手,使劲挥舞着,嘴里好像还在叫着什么。
江之寒把脸伸出窗外,努力去看的更仔细。隔着起码一公里的距离,他却神奇的看清了她的面容。下一刻,他大声叫道:“小墨,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开”
林墨挥舞着小手,似乎已经看见了他。她嘴里大声叫着什么,但火车呼啸而过,传来的只有风声,隐隐的好像听到她在叫“我……”,后面的话被风声卷着,消失不见。
江之寒心里焦急,他声嘶力竭的叫道:“你站在铁轨上干什么?笨丫头”
林墨似乎听不见,她努力的想要传达某个信息。她把两只手做成话筒的形状,卷在嘴前,大声的叫着。
火车一声长鸣,呜呜……
车头风驰电挚般的冲进山洞,那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江之寒啊的大叫了一声,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失去了重量,好像在外太空飘飘荡荡的下坠。
睁开眼,有一滴汗珠正从脸颊上滑下。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耳边是一个略微低沉好听的声音。
转头看去,伍思宜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家具棉毛衫,脸上不施脂粉,手里端着一个食盒。
她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揭开盖子,嘴里说:“你倒是越来越懒,以前不是每天都五点钟起床,雨打风吹都不变的么?”
使劲摇摇头,江之寒有几分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他揉了揉头发,说道:“思宜,我的手机呢?……我需要打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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