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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全文阅读

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61章 不甘示弱

    俗话说:一分短一分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侍卫营此次骑马前来,个人装备皆是骑枪。为了方便携带,骑枪的枪管要比通用的标准火枪短一尺,相应的装上刺刀后也不足五尺,相当于一支短枪的长度,在格斗中明显处于劣势。但是侍卫营的官兵们玩儿的是技术,一把上了刺刀的骑兵用火枪同样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

    对于侍卫营的官兵而言,“上刺刀”的口令,就相当于冲锋的号令,是战斗进入最惨烈**的标志。双方一接战,他们毫不示弱的与敌对拼,一阵快速的刺杀便撩翻了冲在前边的敌兵,待后续元军倚仗人多势众试图将他们围住的时候,两军再次战在一起。

    不用命令,侍卫营的军兵或两人、或三人就近结成阵势,相互配合和掩护,相机杀敌。平日的训练让他们相互间养成了默契,根本不需要出声相互,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肢体动作都让彼此会意。不要小看这种配合,在激烈残酷的白刃格斗中,这也许只有半秒钟的时间就可以从容回身,应对身后扑来的另一个敌人。

    宋军装备的刺刀多是三角锥刺,这种兵器无法劈砍,只能用刺。而由于人体组织自然压力对刺的进入影响甚微,所以,刺的设计是为了追求最大的杀伤效力,其长度都足以将两个成年男子对胸刺穿。且三角锥刺的三面都开辟血槽,可以使刺在人体组织的进出更加快速顺畅,使被刺中的敌人在最短时间内丧失攻击能力。

    这是因为刺刀刺入人体后,由于疼痛和异物感,人体肌肉会本能地进行收缩,紧紧包裹住刀体,加上充满血液的伤口对刺刀的吸附效应,会使得刺刀不易拔出。而有了血槽之后,血液就可以顺着刀身流出,而空气则沿着血槽进入,减少了伤口组织对刺刀的粘附作用,从而使得拔刀更加顺畅。

    侍卫营的老兵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在刺杀时会尽量避免以最容易致人于死命的前胸,这不仅是因为盔甲会对胸部进行重点保护,而是由于刺刀很容易卡在肋骨中间,无法及时撤出刺刀再战。所以他们的做法是瞄准防护力相对薄弱的腹部,即便当下无法让敌人毙命,可也足以让其丧失继续战斗的能力。

    而火枪在这帮老兵的手中,不仅限于以刺刀杀敌,枪托和枪身也是杀人的利器。底部镶铜的枪托就如铁骨朵一般,加上巨大的惯性,即便穿着甲胄被砸中,也会骨断筋折,重度脑震荡。而铁制的枪管几乎贯穿整个枪身,抡起来就是一根铁棍,挨一下也觉不会好受。

    与此同时,侍卫营的官兵并没有放弃火枪的优势,他们分出一队神枪手,专司射杀敌军官和弓箭手。以图打乱敌军的有组织的进攻,并除掉那些对己方最具威胁的‘刺客’。在谭飞的率领下,他们以一阵猛烈的白刃战迅速击溃了敌军的进攻,不仅己方没有被敌合围,反将敌分割开来。

    蒙古人也懵了,他们从未见过在白刃战中如此顽强和彪悍的对手,从前只有失去城防,或是阵型一乱,面对他们的弯刀,宋军都会顷刻崩阵,四散奔逃,成为被追杀的羔羊。可今日他们却成了屠场中的牛羊,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且伤亡惨重,一阵便伏尸遍地。而更令他们恐惧的是这些人毫无人性,即便失去反抗能力的重伤者,其也会补上一刀要其性命。

    “杀!”面对身前的宋军喊杀声,残存的元兵已经胆寒,不顾一切的向镇子中跑去。但是身后射来的弹雨很快将他们击倒在地,三百多人几无生还。

    “点检伤亡,检查武器!”谭飞抬手抹了把脸,将喷溅在上面的血迹擦掉,可又哪里擦的干净,反而多了几分狰狞,他集合队伍高声道。

    “禀统领,我部三人轻伤,无重伤,无阵亡,消耗弹药五百发,仍可继续参加战斗。”一队都头迅速查验完毕,立正敬礼报告道。刚才谭飞在战斗中表现的果断和勇猛、冷酷已经让这帮骄兵悍将敬服,再无轻视之色。

    “伤者在此等待后续部队,告知战况,等待后送。余者与本统领前去救援被困在山上的兄弟。”谭飞上前查看后,三名伤者皆是四肢受伤,虽能继续参加战斗,但行动必然不便。而据他所知,即便是一场激烈的大战,每支火枪发射的弹药最多不过二十五发,而他们随身携带的弹药也是以此为基数,现下仅消耗了五百余发子弹,剩下的子弹无需补充也可以支撑接下来的战斗。于是他决定不再等待后续部队,而是趁敌增援尚未到达,即刻投入到救援作战中……

    “唉,他们真是一群疯子,居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二师都统李鸿斌率部登陆后,紧随着打前锋的侍卫营脚步追了上来,却发现其所经之处,只有满地的尸首,他不禁摇头叹道。当下皇帝坐镇江边,都帅前出到前方指挥,他这个都统也只能充当马前卒,到阵前指挥了。

    “都统,侍卫营只动用了一个都的兵力,便将当前之敌击败,若是全部上阵,恐都不用我们了!”二师一团统制方琳有些丧气地道。

    “侍卫营是陛下的亲军,皆都是全军选拔的精兵,传说个个有以一当百的本事,今日得以一见,也算是你们的福气了。”李鸿斌言道。

    “唉,今日一见实是让卑职汗颜!”方琳却是有些失落地道。

    “当然,想当年洒家也是在陛下亲卫营当兵,只是不到一年,便随着扩编而调离,否则……唉!”不知道李鸿斌是感叹自己调离亲卫营是幸运,还是失落,叹口气道。

    “禀都统,此是侍卫营留下接应我们的后卫!”正当两人感慨之时,又探路的尖兵带回三个人回答道。

    “李都统,我们统领令我们告知,当面之敌已经被歼灭,其率部前去瓜步山解救被困的人员,特令卑职等候联络!”三名留守伤兵中的一人立正敬礼报告道。

    “好,各位有伤在身,请回转休息,此处便交予吾等了!”李鸿斌还礼后,点点头道。

    “谢都统美意,卑职等便在此等候,待兄弟们归来一同回转!”三人却是谢过,不肯先行。

    “既然如此,便由军中医士先行诊治下吧!”李鸿斌见此也只能叹口气道。其明显是严守退则相护的铁律,兄弟不归,绝不独行。

    李鸿斌获知侍卫营已经前出救人,他也不敢怠慢。立刻会同一团的军官观察地形,布置应急作战方案,以防镇中的敌人增援,且向瓜步山方向派出接应部队。待刚刚布置完毕,其刚刚回到临时指挥所,便传来前方警戒哨的报告:在东北方向发现蒙军大队骑兵,正向渡口方向驰来。

    李鸿斌立刻端起望远镜登上一处高坡向敌军来向看去,便见约有五百敌骑向他们所在疾驰而来。以他对当面之敌的了解,前方盔甲鲜明的二百骑兵应当是隶属于驻瓜步镇千户的亲卫队,他们乃是正军中的精锐,战斗力最为强悍。而后边的则是由一群少年组成的骑兵队,应是后备兵。再后边则是一群服装各异,武器也并不统一的步军,他觉得这是将其千户所所属的屯民也都动员起来了。

    短暂的商议后,李鸿斌令一营进入刚刚筑好的简易工事,做好战斗准备。一都主守北部,二都负责南部,三都作为预备队,营部并直属迫击炮分队在后提供火力支援,预备伏击敌军。此时元军虽然距伏击点不过一里之遥,却丝毫未能觉察出前方的两个小山包实际是宋军的伏击阵地。

    领头的敌骑兵在绕过一处树林之后,并没有派遣斥候小队前出侦察,依旧径直沿着大路而来。防守该处的宋军并没有贸然开始射击,而是大胆沉着地将敌军放近,直至元军骑兵进至我阵地仅三十步处才按照都头的开火口令猛烈开火。刹那之间,两都上百支瞄准多时的步枪和数门百子铳同时向元军先导骑兵和随后跟进的亲卫队猛烈开火。

    毫无准备的元军受到如此强烈的火力突袭,顿时被打得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接近阵地的敌军先头分队几乎完全被消灭。亲兵百户在战斗刚一开始之际,便受了头部中弹的致命伤,伴随的先导骑兵小队亦大部被击毙,不过此时在他们之后的亲兵队反应较快,眼见前方遭到伏击,立即分成两路向前增援。一个中队向南进攻,另一个则直接扑向路北阵地。

    这些担任前锋的亲兵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武器盔甲装备较为精良,战斗力顽强。其进攻时,以散兵发起多路突击,由骑射手提供支援,突击速度很快。但甫一接近宋军阵地,便遭到“手榴弹幕“的轰击,冲得较猛的全部被消灭。余下的元军却依旧执迷不悟,虽不断遭到火器的连击,却仍不断重整,不顾伤亡地反复冲击宋军阵地,企图打开通路,连其后少年兵也下马以弓箭提供支援。

    不问断的战斗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左右,敌亲兵队的进攻每次均在宋军阵地之前被打垮,人员损失惨重。在连续五次冲锋之后,伤亡依然过半以上,若不是敌千户此时喝止了进攻,这些敌兵说不定会被打得全军覆没。不过,这支卫队的反复冲锋也不是没有任何成果,好歹他们也抢回了千户身受重伤,担任亲兵百户的儿子,只是整个部队几乎被打残了。

    屯驻瓜步镇的千户哈必赤此时意识到攻陷渡口营寨,又敢于伏击自己大队人马的宋军,绝非是先前那些过江袭扰的小队人马,而是宋军主力已经过江。他立刻向附近的长芦镇千户所及**的都哥万户府点起烽火报告敌情,并求调援兵,又派人飞马向都万户府禀告。

    哈必赤的儿子被救回后不过片刻就重伤而死,他也是红了眼,派出求援信使同时,也将本部可以动员的力量全部集中起来不断发起进攻,欲以此拖住宋军,阻挡其进一步向纵深发展。而长芦镇距离瓜步镇不过三十余里,**也不过几十里,且早已进入战备状态,一时间在战斗激烈进行之际,周边的蒙元数路大军从各处向瓜步镇方向赶来。

    战至午时十分,侍卫营已经击溃围困瓜步山的敌军,救出被困的突击分队,正边打边向渡口撤退。而派出的斥候也回报在渡口西北和南方都发现有大批敌军。李鸿斌意识到敌军凭借纵横的驿路会很快赶到,这样一来,过江的宋军处境将变得相当危险,又被元军困在江北的可能。

    如此原定的重创瓜步镇哈必赤千户所,救出被困分队之后就与敌军脱离,撤回江北,却未曾料想到增援的敌军来的如此之快,李鸿斌不得不当即调整部署,令三营在长芦镇方向设防,阻挡敌军。同时调在青洲岛待命的二团一营登岸布置第二道防线,在接应到侍卫营后立刻撤往第二道防线,待机过江回撤。

    李鸿斌要求一团当下则要严防当面之敌向后迂回,切断他们的退路,利用火力的优势阻挡敌军,为侍卫营的后撤赢得时间。同时要加强二线工事,否则凭借当前的兵力是无法挡住敌大队骑兵的冲击的。并将当前的计划迅速告知坐镇青洲岛的都统陈凤林,回报陛下定夺。

    而哈必赤此时还不甘失败,不断派兵冲击阵地。在前沿的王琳发现敌骑损失了大半,连少年兵都已调上阵配合步军冲锋,他对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早就不甘心,于是集中了一营、二营的兵力,以迫击炮猛烈轰击后发起了反冲击,以期将敌远逐,让其不敢迫近,为脱离战场赢得有利时机……

第962章 是否继续

    “再坚持一会儿,便可以回到江北了,皇帝在那里等着你们呢?”谭飞一边鼓励被救出的突击分队,一边加快脚步沿来路回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人虽然救下来了,但这些人已经极为虚弱,他有些担心他们坚持不到回到江南。

    “皇帝就在江北吗?”突击分队的队正庞福极为惊诧地道。

    “嗯,陛下得知你们在江北遇险,便亲临建康组织营救,现在就在燕子矶水寨督战!”谭飞点点头道。

    “陛下也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前来营救咱们,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在得到确认后,庞福回头对众人惊喜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听了皆是精神一振,先是一脸的惊愕,随即狂喜地高呼道。

    谭飞见状却是暗松口气。在他们赶到瓜步山下时,发现那里驻扎着元军的两个百人队,但他们却只是封堵住了下山的盘山路,并没有发起进攻。他据此判断应该是元军在多次围剿失败,并损失惨重的情况下,改变了战术,欲通过围困将突击分队饿死在山上。

    当下江边闹出了那么大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驻守山下的敌军,他们已经有所戒备。不过也许是前几次宋军营救行动的失败,使这些敌人有些松懈,并没有完全进入战斗状态,这也便给了谭飞可乘之机。他利用阴影和山间的灌木丛,从山阴一侧潜入到距敌营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进入攻击位置后,谭飞在两轮齐射后,立刻发起攻击。其实他也知道在几乎盲射的情况下,无法对敌造成多大的伤亡,目的只是引起敌军的慌乱。随即他们发起了突击,边前进边将手雷不断的投入敌营之中,在其中炸出了一条血路。

    面对一群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张皇失措的元军一时间还没有组织起像样的反击,便已经折损近半。在侍卫营的刺刀突击下崩阵,四散溃逃。谭飞并没有展开追击,而是留下部分士兵在山下利用敌军构筑的简易营垒实施防御,他则率部向山上搜索前进,寻找被困的友军。

    谭飞等人便搜素边前进,山路上虽难见敌军尸体,但一片片已经干涸的绛紫色血迹也表明这里曾发生过恶战。而越往上走,遗留的痕迹愈来愈多,火药爆炸后留下的焦黑,树木上嵌着的弹片,路上的滚石,都显示着战斗的激烈和残酷。

    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每在山路的转弯处都会发现以石头堆砌的简易工事,但是却有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但谭飞很快明白了,被困的己方士兵边打边撤,并在险要之地用随处可见的乱石构筑工事,凭险据守,一旦难以守住的时候,就将工事推到,用滚石阻击追击的敌兵,然后在迅速择地建造另一道工事,节节抗击敌军。

    而看到此,谭飞也不免担心,他们用石头攻击敌军,表明他们的枪弹已经耗尽,至少也是所剩不多,不得不借石头来阻挡追兵。更让谭飞揪心的是途中没有发现一具己方士兵的尸体,他不相信一向视杀人如草芥的蒙古人会好心的掩埋敌方死亡士兵的尸体,且对他们的呼唤声没有回应。使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元军是以此为诱饵来不断吸引宋军来攻,从而让他们可以守株待兔坐守渔利。

    可待谭飞快行至山路尽头时,他的怀疑却一扫而光。那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得有三、四十具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他看看积在低洼处的血还未干涸,说明不久前这里还曾发生过战斗,那也就表明山上还有人活着。

    当众人高喊着向山上继续前进时,回应他们的却是一声枪响,而谭飞也意识到自己被当成元兵了,敌人定也用过这招儿哄骗上面的人说自己是援军,所以其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在相信了。这下让他为难了,侍卫营中无人与他们相熟,更说不出他们的名字,只靠嘴上说是自己人,已经无法取信于其了。

    正当谭飞抓耳挠腮的想法儿的时候,山顶上居然传来声音,问琼州有几个城门,有几道主街。他立刻醒悟过来,在各军中担任军官基本都是琼州出来的老兵,而蒙元这么多年来从未踏上过琼州的土地,自然更没去过琼州府城,哪里会答得上来,那答错的结果就是变成山路上那堆尸体了。

    这种问题自然难不住谭飞,不假思索便答了上来。但上边的人还是十分谨慎,又问琼州有几府几州,皇帝吃饭花多少钱?他一一答对后。山上才颤颤巍巍的站起一个人,从山上走了下来,谭飞放下枪赶紧迎了上去,那人十分虚弱,却再次盘问他们后才相信真的是自己人来营救他们来了,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谭飞想到过被在山上围困十日将是什么样子,可当他上山后看到其他人时,还是十分震惊,眼圈瞬间就红了,而侍卫营的其他人也是眼泪汪汪。山上还活着的有十一人,但也是人人带伤,虚弱的站不起身来了,人瘦的都脱了形儿,在配上他们破烂的军装就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一般。

    现在局势紧急,谭飞顾不得悲伤,他命人先给幸存者重新裹伤,喂了些干粮和水后,他们才慢慢有了些精神,断断续续的讲述了这些天的经历,战斗的艰苦自不必言,携带的弹药要省着用,以石头和刺刀打退了敌人数十次的进攻。而干粮即便省着吃,三天便也耗尽,这些日子就靠生吃野菜,接雨水,舔露水坚持过来的。

    而能让他们坚持到现在的原因竟然是深信军中袍泽不会忘记自己,也不会放弃自己,必然会派兵来救他们,只要多坚持一日就有生还的可能。也正是坚守着这个信念,让他们经受住了饥饿和伤痛的折磨及敌军一次次的招降。

    谭飞知道过江的突击分队共有二十三人,其中有一人横渡大江回去送信,尚还有二十二人才对,可除了眼前活的,还有七具收敛的阵亡者遗体,还有四人下落不明。而小皇帝的命令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将所有人都带回来’,而如此他们的任务就尚没有完成。

    急问之下,庞福称在袭击瓜步镇后,被敌发现遭到围剿,为了掩护他们撤离,队副丁虎领三名受伤行动不便的士兵断后,自此下落不明,多半已经战死。因为三名负伤的士兵是无法摆脱敌军的追击,根本撤不出来,而以蒙元的残忍,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谭飞也觉断后的几人已无幸存的可能,但小皇帝交待的任务自己还没有完成,而当下最要紧的是要护送这些幸存者和阵亡者的遗体下山归队。于是他们或背或抬将他们弄下了山与掩护分队会合,在营地中寻了两辆马车匆匆往回赶。但他担心这些人在大悲大喜之下,一旦睡过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便一路走一路与他们说着话,在告知他们皇帝就在江南坐镇指挥,果然他们精神振奋了许多……

    回撤途中与接应部队会合后,谭飞等人迅速将他们转移到了渡口,乘船返回江南。而这边战斗仍然在继续,增援的敌军也快速赶来,部署在西北方向的一团三营已经和长芦镇派出的敌援军接火,驻**的都哥万户府派出的援军据瓜步镇也不足二十里了,见突击分队已经上船,李鸿斌随即下令收缩兵力,向渡口集中,准备回撤。

    “李都统,暂时还不能撤军!”传令兵准备出帐时,却被谭飞拦住了。

    “谭统领,这是何意?”李鸿斌皱皱眉头,面色不虞地道。他知道谭飞是陛下身边近臣,但毕竟他们互不隶属,其也无权干涉自己的指挥,现下任务已经完成,其却阻止撤军,让他十分不悦。

    “禀都统,当下大部已经救回,但尚有四人失落在瓜步镇,生死不明,下官以为任务并未结束,绝无意干涉指挥。”谭飞看其脸色立刻明白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笑施礼道。

    “谭统领,刚刚吾也询问过庞队正,称那四人已无生还的可能,可以稍迟再设法将他们的尸骨寻回。可当下敌援军稍缓便到,再想撤恐怕就难了。”听谭飞如此说,李鸿斌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拱手还礼道。

    “陛下严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我们对命令的理解不同,还请都统行些方便!”谭飞听了略一沉吟道。

    “哦,谭统领有话尽可讲?”李鸿斌有些惊异地道。

    “刚刚连番激战,弹药消耗颇多,想请都统补充一些。另外我们此次来的匆忙,没有携带重武器,还请借我们几门迫击炮使用,下官可以立下字据,事后定然归还!”谭飞再施礼道。

    “谭统领,谈不上借,若有需要尽管拿去。可吾有些不明,我们即将撤军,还需这些作甚?”李鸿斌狐疑地问道,可又猛然想到,“难道你们不随大军回撤,要独闯瓜步镇去寻那四个人!”

    “嗯!”谭飞点点头道,“陛下之命,吾不敢违逆,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

    “谭统领的胆气,吾十分佩服,但是若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仍要去,便是愚蠢了!”李鸿斌又惊又恼地道。

    “下官自知愚钝,但皇命在身,虽死也要完成任务!”谭飞依然笑着道。

    “好、好,谭统领所需之物尽在帐外,任汝拿取!”李鸿斌连称两声好,转身气恼地道。

    “下官谢过了!”谭飞不以为意,立正敬礼道。

    “……”李鸿斌没有转身,只是摆摆手让其自便。

    “禀都统,谭统领取了些子弹和手雷,并四门迫击炮及炮弹百发,这是借条!”稍时,有参军进来回禀道。

    “他们人呢?”李鸿斌拿过借条看了一眼后问道。

    “禀都统,谭统领只是说照顾他们的伤员,便率队出发,奔瓜步镇方向去了。”参军回禀道。

    “疯子,都是疯子……”李鸿斌没想到谭飞真的去瓜步镇了,他焦躁的在帐中转了两圈大骂着道。

    “都统,撤兵的命令是否传达各部?”等在门口的传令兵怯生生地问道。

    “撤,为何不撤……”李鸿斌大声吼道,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怒气,其实他也十分矛盾,侍卫营相对他来说是外军,但其冒死寻找的却是自己麾下的士兵。而按说其将瓜步山上的人救回来就算完成任务了,并没有继续寻找的义务了,可其却在自己坚持撤军的情况要独自前去,这让他感到羞臊和不安。

    “都统,是不是先请示下都帅,再行撤兵?”参军这时建议道。

    “也好,传令各部做好交替掩护撤军的准备,并将情况告知都帅!”李鸿斌长出口气,略一思索道。

    命令传达下去了,听着外边越来越密的枪炮声和斥候不断回报敌援军步步紧逼的消息,李鸿斌更加烦心,不知道自己任侍卫营独自前去是否正确,也让他心中忐忑,不停的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心事,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你还有心情在这转圈圈?”这时帐门被推开,一人大步闯进来挥鞭就向李鸿斌抽了过去。

    “都帅……你怎么来了啊?”李鸿斌错愕之间已经挨了一鞭子,他急问道。

    “混账东西,洒家若是不来,你岂不将脸都给一军丢尽了!”陈凤林以马鞭指着其骂道。

    “都帅,卑职只是按照事先的计划行事,怎生是丢脸!”李鸿斌立正却没有敢动一步,有些底气不足的辩解道。

    “陛下的命令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惜代价的将人带回去。而这人即说的是活人,也包括死人在内。计划首要就是救人,你还敢跟洒家提按计划行事!”陈凤林用马鞭戳着其胸口道。

    “卑职当下却也没有下令撤军呢?”李鸿斌低下头讪讪地道。

    “幸亏你没有下令撤军,否则陛下即便放过你,本帅也要砍了你!”陈凤林气不打一出来地喝道……

第963章 事无绝对

    “陛下,陈督帅有飞鸽传书送来急报……”一个侍卫匆匆进来禀告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轻声,陛下刚刚睡着!”李三娘嘘声道。从昨日到了水寨,小皇帝片刻没有休息,便了解情况,部署兵力,制定作战计划。清晨战斗开始后又紧盯战事发展,在得到侍卫营已经救下被困的突击分队后,才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可这还不足半个时辰,便又有急报送到。

    “可……”侍卫有些犹豫,他知道皇帝的脾气,且早有严令紧急军报无论何时都要及时送上。

    “一切自有本宫承担,陛下太累了!”李三娘拿过信筒,轻声言道,但其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是!”侍卫立正敬礼后退下道。其实在皇帝诸多的后妃中,也许同时出身军旅的缘故,侍卫们对淑妃却是最感敬服和亲近的,也以军中之礼对待。毕竟一个女子能统领一旅之兵征战沙场就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何况其在战时往往亲自领军在前冲锋陷阵,屡立战功,至于其俚人的身份反而并不在意。

    “怎生又出了这种状况?”攥着信筒李三娘有些犹豫,她行伍多年自知私拆密信的后果,但是飞鸽传书往往皆是紧急之事才会采用的应急之法,若是不拆耽误了军情后果却也更为严重。她思惆片刻还是拆开了信筒,读过之后心中一惊,不禁喃喃道。

    “出什么事情了?”

    “陛下,臣妾擅自查看急报,还请降罪!”李三娘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听到了自己轻语醒了过来,急忙施礼道。

    “情有所原,下不为例。说了些什么?”赵站起身揉揉眼睛摆手道,并没有过于苛责。

    “陈都帅急报称,过江的突击队尚有断后的四人陷落在瓜步镇,据分析已经凶多吉少,其决定不论生死也定要将他们带回,目前侍卫营一中队已经出发前往瓜步镇。但是敌驻**的都哥万户府和长芦镇的千户所皆已经派出援兵,迫近瓜步镇,他决定调预备队二团全部登陆阻击敌援兵,并令待命的二是三团准备渡江。着令一师征调民船,陈兵江岸做好渡江准备。”李三娘略松口气,简述道。

    “哼,欲盖弥彰!”赵听了却是冷哼一声道,“回书,朕知道了!”

    “陛下,前一句亦原样写上吗?”在旁准备记录的参加小心地问道。

    “嗯,一字不动!”赵点点头道。

    “是,欲盖弥彰,朕知道了!”参军有些迷惑,这两句话可以说前后不搭,便又复述了一遍,再次确认道。

    “对,其看了便知何意!”赵看看迷茫的参军道。

    “是!”参军急忙记下,便急忙封好,派出传令兵急速送往对岸。

    “陛下……”见此刻身边再无旁人,李三娘对于皇帝莫名其妙的回信也是大为不解,想问却欲言又止道。

    “呵呵,说与你也无妨。”赵看其小心谨慎的样子笑笑道,“朕是在警告其要坚决完成任务,不可半途而废。”

    “陛下,臣妾并未从中看出陈都帅犹豫的意思啊!”李三娘还是一脑袋浆糊,自己刚刚看过,没有发现有何奇怪的地方,可小皇帝却断定其有退缩之意,想想道。

    “其在部署上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你也看到,侍卫营已经在其部署前便已经先行前往瓜步镇了。这表明即使陈凤林没有退缩之意,他们之间也有争执,侍卫营才会在明知敌援兵将至的情况下,欲独自完成任务。而后其又匆匆报之于朕,便表明他没有下定继续打下去的决心,朕如此回复便是告诉其不要心存侥幸!”赵解释道。

    “陛下,若是臣妾在前指挥,也会心生犹豫,觉的不宜再战!”李三娘想想言道。

    “哦,为何?”赵瞅向李三娘道。

    “陛下,臣妾以为此时敌可动员的兵力是一个万户府和两个千户所,若是他们倾巢而出可达二万之众。而我军现下过江登陆的只有两个团,兵力逊于敌三倍之多,还是背水而战。且江北地形平坦有利于骑兵作战,如此我军在兵力匮乏的情况下,又难以形成严整的阵型,恐难以挡住敌骑兵大队的冲击!”李三娘言道。

    她知道步兵与骑兵作战,军阵都需要横着排,来扩大自己的接战面积,这样才能发挥出兵器的战斗力。因为纵着排的话,后排士兵打不着人,打不着人,人再多就等于不存在,等着前排死光,后排早就没士气了。不过横列布阵时也要由一定的纵深,以免被敌一击而破。可在兵力处于劣势,又缺乏火炮支援的情况下,单薄的横队是难以阻挡骑兵冲击的。

    “汝等不必偷偷摸摸的,可以过来一起讨论!”赵看到厅中的幕僚们见他与李三娘论兵,想听却又不敢上前,却躲在屏风后偷听,笑笑招呼他们道。

    “嘻嘻,卑职等谢过陛下和淑妃娘娘!”听到皇帝相召,厅中的幕僚们都聚了过来,讪笑着谢道。

    “不必拘礼,坐下听,有何见解尽可提出!”赵挥挥手让他们围着桌子坐下道。

    “陛下已言不必拘礼,就不要拘着了。当年陛下也是如此,常常就坐在府门口的台阶上与大家论兵的!”幕僚中的一个老吏笑道。

    “呵呵,老李头还记着当年的事情呢!可朕记的汝当年是掌管伙房的,今天怎么也混进军部当差了?”赵看看说话的确是熟人,指着其笑着问道。

    “陛下还记得小老儿,我也是托陛下的福,这十年的功夫咱们是屡次扩编,小老儿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最先只是管着一营的伙食,接着便是一个团的,又是一个师的。到了建康之后,陈都帅见小老儿年纪大了,还识得几个字,便让小老儿到军部当个参军,管管钱粮之类的琐事。”李贵笑着施礼道。

    “有汝掌管一军的钱粮,是他们有福,朕也放心!朕记的当年咱们吃的是朝廷拨下的陈米,且数量不足,皆是汝精打细算才让大家吃饱肚子!”赵感叹声道,“反正今天不管汝是伙夫,还是掌管一军钱粮参军,今天定要做一顿最拿手的炖猪肉,朕已经多年未吃过了,也曾让宫中的御厨做过,可就吃不出当年的味道,那真是香啊!”

    “好,陛下既然爱吃,小老儿乐得效劳!”李贵坐下笑着拱手道。

    “那就有劳李参军了,陛下已经数日未曾好好的吃一顿饭了!”李三娘也向其还礼道。

    “娘娘不必客气,能侍候陛下乃是卑职的福分!”李贵又赶紧还礼道。

    “都不要客气了,晚上就吃老李头的拿手菜,大家都解解馋,这顿算是朕谢过大伙连日辛苦了!”一番玩笑后,气氛缓和下来,赵才言归正传道,“刚刚淑妃言及骑兵对步军,最具威胁的乃是冲击力强,此说不能言错,但朕也不敢苟同。”

    “朕以为从实际的意义来说,战车与骑兵的出现改变了战争的节奏,其中最重要的并非骑兵与战车的冲锋能力,而在于他们的机动力。对于战争来说,计算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和攻击方式不难,但算出攻击时间变得异常困难,那是因为对方的移动速度变快了。其中又以骑兵的速度最快,往往让对手失备,难以断定其攻击的点在哪里!”

    “陛下,那我们在队列前布置长枪大盾不就可以挡住骑兵的冲击了吗?从前我朝不也以此来抗击敌骑,往往也能获胜!”这时有一个幕僚言道。

    “好,问的好!”赵先赞了句道,“此却有不少成功的战例,但以长枪大盾抗敌骑兵,其实也是险招儿。大家都是行伍之人,当知以长枪在前,最多只能布置两排,再多一排的话,长枪就没地方伸了,只能抬起来,那就跟没有一样了。而且前提是方阵第一排是长枪兵,那么第二排长枪兵可以从第一排两人之间的缝隙中伸出长枪,如果后面再来一排,那就没地方伸了,因为前面是第一排士兵的后背。”

    “而如果第一排是盾牌兵,那么长枪兵只能有一排,也就是第二排,长枪从盾牌缝隙中伸出。不过,如果前面是盾牌兵,那么这种列阵其实不是对付骑兵用的,而是对付步兵的。因为巨大的盾牌会严重遮挡后面士兵的视线。另外只凭盾牌是挡不住战马冲撞的,就是专门对付骑兵的那种带支架的大盾,都会被马匹撞入两盾之间的缝隙冲进来。不信的,你们大可自己亲自去试试。”

    “再有单纯的大阵对付步兵尚可,用于抵挡骑兵并不适合。因为仅仅正面看着吓人,如果被骑兵绕到侧面,则毫无防御能力。有人会说,步兵也可以训练随时变阵,进而改变长枪的方向。可大家练过兵的都知道,小型方阵还行,上万人组成的大型方阵反正朕是做不得随时变阵的。”赵笑笑又道。

    “且即使能变阵,骑兵怕也也不在乎围着你多绕几圈,把马累倒要几个时辰,可若是累倒人朕以为一个时辰足矣。即使敌骑从正面冲击,方阵也极容易击破,第一排骑兵只需要斜着切向最远的那根长枪即可,然后依次拨开后面层层长枪,这样就没有长枪保持正面方向了,然后第二排骑兵就可以成功的冲进列阵里屠戮。”

    “陛下,那么说骑兵就不可能战胜了吗?”又一个幕僚问道。

    “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事情。”赵摆摆手道,“朕刚刚说过,骑兵的优势在于其机动力,最大的能力在于快速的移动与不停的袭扰。且有一个最为关键的优势是他们可以掌握主动权,可对整个战场上某一点进行猛攻。这使其常常可以突破并且撕裂步兵构建的防御网,而其他地方的步兵则陷入了一个尴尬与增援的难题之中。并扰乱对方的部署,使得步兵进退维谷,其却可从容的进行包围与分割,使得骑兵看似战无不胜。”

    “所以说要想战胜骑兵,最重要的就是要限制其机动能力。步兵在野战中可以快速的修建路障和拒马等有效防止冲击的防御工事;凭城据守,可以借助高大坚固的城墙阻挡骑兵,战马总没有办法将城墙也撞碎了吧;此外在战略上,我们可以选择不利于骑军行动的狭隘山地,水网纵横的地带作为战场。”

    “即便在平原非是处处一马平川,我们通过判断敌军的动向,可以选择不利于骑兵机动或谷地、山洼等地域,预设伏兵将其歼灭,而非要一成不变的采用战阵与敌一决胜负。即便非得与敌列阵相搏,也可以利用多兵种的配合作战,彼时以步胜骑也非是单纯的只有步兵,两翼往往会布置骑兵大乱敌骑的进攻部署,也就是常说的‘正面为虚,两翼为实’,且强弓硬弩及咱们装备的火器都可以对敌骑给予极大的伤亡,使其机动性丧失。”

    “陛下之意是战时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选择最为有利于发扬自己的长处的战场和战法,从而达到扬长避短的效果。”一个幕僚插言道。

    “对,正是如此,只有扬己之长,攻敌之短才能取得胜利,而非刻板的仿效,总之就是怎么打的顺手就怎么来,不必过于拘泥!”赵拍案道。

    “哦,江北沿岸皆是水田,且此时正是灌水插秧的时节,敌骑无法自由来去,只能选择大路行进。而我军只要封锁了大路,敌骑便难以发挥其机动优势,也无法四处袭扰。若是进入水田地带,行动迟缓的敌骑就是我们的靶子了!”那个幕僚恍然道。

    “不错,我们此战只要控制住要点,便能控制战局的发展。”赵点点头道。

    “陛下,但是当前敌我两军兵力悬殊,若是敌不顾伤亡对一点发起进攻,只怕也会突破防线的!”李三娘言道。

    “未必,战斗的胜负有时并非由兵力多寡决定的!”赵笑笑道……

第964章 生死之间

    赵想起前世曾有好事者做过一个古代战争数据库,结果根据其统计得出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结果人多未必能打胜仗,以少胜多才是常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观摩那些名将功绩可谓无时无刻不在印证这个结论,刘邦率领五路诸侯伐楚,五十六万人在彭城被项羽三万人吊着打。汉景帝时吴楚七国之乱,举兵八十万却被周亚夫三个月平定。更别说王莽那会儿,让王寻以四十三万兵力保卫昆明,结果被刘秀一万七千兵力打败,王莽再无可用之兵,直接导致新朝灭亡,东汉建立。此外还有赤壁、官渡、淝水等等,许多处于历史转折点的战争几乎都是以少胜多。

    于是乎人们就总结出了个‘人数多一万,智商降一半’论断。赵分析后认为也似有道理,想那古代通讯系统简陋,基本是‘传讯靠吼,传令靠走’,主帅是难以掌握所有军队动向,根本指挥不过来,导致各部协同困难。想当年亚历山大东征的时候,就四万人的队伍,每次打仗,各军协同作战,传令兵都得跑死几个,所以在高加米拉战役里,这伙人能以阵亡两千四百人的代价轻松击败波斯帝国的百万大军。

    再有就是士兵太多,将领容易骄傲自满,导致自信心膨胀而轻敌。这例子就海了去了,哪怕曹操这种谨小慎微的老司机也会因为膨胀过度,在赤壁翻了车。而苻坚的百万大军号称可‘投鞭断流’,却在淝水被谢氏兄弟区区万人打得落荒而逃,留下了千古流传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美谈。

    另外俗话讲‘人多不干活,鸡多不下蛋’,在冷兵器战争中排列军阵都需要横着排才能扩大自己的接战面积,这样才能发挥冷兵器的战斗力。因为纵着排的话后面的士兵打不到人,相当于不存在,等着前排死光,后排士气早没了,所以兵太多没有合适的场地的话相当于没用,反而更添乱,还浪费了宝贵的资源。

    当然赵以为之所以历史上留下了那么多的以少胜多的战例,最重要的原因很可能是在群众的严重,人多打人少赢了那是必须的,根本没啥值得吹嘘的,自然也就没有留下记录。所以哪怕史书记载下来了,也没有出名的资本,大概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就是这么来的吧!

    现下李三娘提出的兵力占优的骑兵,若是不惜代价的连续发起突击,冲垮己方战阵不是没有可能。赵以为也不能说错,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骑兵排成排齐头并进的正面冲锋战术在西方用了上千年,因为实践证明这个是最有效也是最凶猛的进攻方式。而且通常骑兵都是面对着五倍数量的敌人,有时候面甚至以一敌十都能获胜。不过正如他所言,这也需要适当的条件的……

    “陛下又有何把握保证此战能够以少胜多呢?”果然李三娘听了皇帝的‘狂言’后,再次提出了质疑。

    “大家请看!”赵指指桌上的地图道,“长芦镇距瓜步镇很近,可以说抬脚便到,可他们之间却隔着滁水,两地间架虽有浮桥,我军只要将桥毁掉,或是派出一营兵力兵力据守桥头,他们想要渡河只怕也不容易。如此这一路之敌便无法增援瓜步镇!”

    “陛下,当前上游来水少,水流平缓,自可浮马渡江,却不必非得自浮桥渡河!”李三娘又言道。

    “好,就如汝所言敌骑另选它地浮马渡江,但是不要忘了我们尚有水军在青洲岛,他们此时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敌骑过江吗?不要再说陈凤林疏忽了,其若是如此也不配为统领万军之将,也是朕有眼无珠,无识人之能了。”赵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执拗,不断为自己的观点辩护,他笑笑道。

    “陛下所言甚是,水军当下已经完成支援步军登陆的任务,正可游弋于江中,阻敌过江,从而避免我登陆各部腹背受敌之忧!”一个参军点头言道。

    “再说屯驻**的哈答万户府,他们是屯驻军,不仅要承担作战任务,还要种田供养自己。如此就不可能驻扎在一起,而是要分散于这方圆数百里的区域,对不对?”赵反问众人道。

    “那是自然,一个万户府所辖正兵虽只有七千人,但是其尚有数倍于他们的家属和驱户,人口不下四、五万,耕种数万顷田地。若是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出门种地,晚上近的已经收工回家,远的只怕还未走到地头上呢!”司户参军笑着说道。

    “所以说一个万户府要分散屯驻于各处,为了耕种方便,即使是一个千户也要分居数地。因此再得到消息后,他们尚要重新集结,才能前来增援,而当下发现的,不出所料应距瓜步镇最近的千户所。”赵缓口气道,“当下我军参战的二师,共辖三个团,共十二个营,九千余兵力,即便只算登陆的两个团,也有五千兵力,却可以集中调度兵力,从总体上说兵力处于劣势,但在局部上可以形成兵力优势。”

    “嗯,陛下说的对。敌军是分批递次投入战斗,反将自己的优势转为劣势,当其醒悟时却已经折损大半,难以与我军抗衡;若是其各部集结完毕,再行出战,则我军已经将敌瓜步镇之敌全歼,且完成搜寻被困人员的任务,从容退回江北,他们也只能徒叹奈何了。”一个参军点头道。

    “陛下,搭载获救被困人员的船只已经返回,就要进水寨了!”这是望哨报告道。

    “好,朕即刻去迎接我大宋的英雄!”赵站起身言道,众人也是一片欢腾,随着他们的回归表明发起此次战斗的目标已经达成大半。而另一方面也是借此表达对皇帝的崇敬之情,想想为了二十多名士兵,其竟不惜亲至发起一场大战。由彼思己,它日自己若遇险,想必皇帝、袍泽兄弟们会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前去营救……

    而此时的谭飞却陷入苦战之中。他送回被困人员后,几乎未作休息,补充弹药后便马不停蹄的杀向瓜步镇,趁着敌主力在与己方缠斗之际,侍卫营分队绕过战场突然冲进了镇子。情况与他预料的差不多,由于屯驻于此的兵丁皆已上阵,镇子的守卫空虚,十几个在镇外巡逻的蒙军兵丁不及摘下弓箭便被一阵乱枪打死。

    从清晨战斗打响,南军登陆的消息便早就传开了,千户哈必赤便点集士兵前去迎战。但此次却没有如前些时候那样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而是枪炮声越来越激烈,人们感到非是南军的小打小闹,随着伤员和阵亡者不断的被送回,人们得到渡口一战便失守,驻扎营寨中的百人队全部阵亡,有上千宋军上岸。

    随着时间的推移,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千户哈必赤的反击并不顺利,其子也在战斗中阵亡。而宋军同时还突袭了瓜步山,围剿山上南军士兵的两个百人队伤亡惨重,只有不足三成的人逃回,人们也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南军之所以大举渡江登陆就是为了寻回失落在江北的士兵。

    越来越多的伤亡士兵被送回,也使得镇子中笼罩在悲伤的阴云中,亡者的家属哭天抢地的认领尸首,伤者的家人在忙着寻医问药的照顾。而更多的人则聚集在奥鲁所,焦急的打探着家人的消息,并听候奥鲁的吩咐输送军需,治疗伤患,埋葬死者。

    人们起初以为南军既然已经将人救回,便会撤兵走人。但是一个上午过去了,战事却越演越烈,不仅点起了求援的烽火,信使也是飞马传檄四方。而奥鲁也阴着脸宣布,凡是家中有年十五岁以上,六十五以下的男丁皆要准备弓马,到奥鲁所点集,随时准备参加战斗,青壮女子也要到营中应役。

    恰在此时谭飞冲进了镇子,他发现这里的布局与江南沿江小镇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因大江而发展起来的,依水而建,只有一条长约两里宽敞的主街,临街而建商铺和客栈毗邻相接,显示着曾经的繁华,但现下因为江南被收复,南北商贸的中断,这里也不可避免的呈现出萧条的气象。但是这里作为千户所的驻地,周边聚集着上万的人口,还不至于衰败。

    前方战事正酣,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宋军会突然冲进镇子,人们首先就想到前方战败,顿时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街上本来不多的人也是四散奔逃,商铺关门闭户。谭飞此行即不是打家劫舍,也不是为攻城掠地而来,更无劫掠之心,只是令人抓住几个逃跑的行人,询问那几名失陷镇子中的宋军下落。

    前时宋军袭击镇上的驿馆事情闹得很大,直至当下也未能将他们全部剿杀,所以此事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分别询问后,那几人皆言确有四个南军被困在镇中一间屋子中,他们坚守了近一日,誓死不降,最后千户令人放火烧屋,见突围无望,四个人将武器毁坏后,引爆了炸弹自尽。死伤了十多个人,却连个活的都没抓住,千户哈必赤大怒,令人将尸体拖到千户所旁边的大街上曝尸示众,以震慑南军,至今尸体还摆放在那里。

    问明了情况及千户所的位置,谭飞即刻率部前去寻找。千户所作为方圆数十里最高行政机构,并不难找,就位于主街的中心,他们一路搜寻过去,很快便找到被弃于街上的被困士兵的尸体。但是由于天气渐暖,加上野狗的撕咬啃噬,已经称为一堆散乱的白骨,根本分不清彼此,只有破烂的军装还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见此惨状,侍卫营上下悲愤不已,战死沙场已是不幸,而遗体还被百般糟践,被狗啃噬,这可谓是极大的羞辱。但是谭飞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知道自己是孤军深入,不能久留,即刻向长街两端派出警戒,并赶紧收敛烈士的遗骨,完成任务后尽快撤离。

    众人忍着悲痛捡拾遗骨,可骨头被野兽拖拽已经残缺不全,百般寻找也难以拼凑齐全,四个成年男子的尸骨最终只装了两个背囊,让大家更加神伤。而就在这时,街两头都传来了枪声和手雷的爆炸声,谭飞向两端望去,便见长街两端无数敌骑涌了过来,听马蹄声有更多的敌骑便在其后,他意识到通路都被堵死,想要突围已经不可能,毕竟人终归跑不过马。

    “进千户所!”谭飞看清形势后,便放弃了突围的打算。而若是在街上凭他们也难以抵挡住前后夹击的敌骑,要据守必须也要有坚固的所在,否则依然会重蹈这曝尸街上的四位袍泽的覆辙,当下这千户所便是最好的选择,待天黑后再伺机突围。

    千户所的建筑在谭飞看来并不陌生,其前身应该是本地大户修建的坞壁,自南渡之后长江两岸一直战乱不止,只要财力所及的豪门大户都会修建,以抵御外侵和盗匪的袭扰。这种建筑采用外壕内宅的布局,就如同微缩的城池,具备了护城壕和城墙的防御特点。堡外深挖壕沟、垒筑围墙,吊桥炮台一应俱全,壕沟深三四米,高耸的城墙可以走人走马,四面还有碉堡、箭楼,从外表看,如铁桶一般刚硬不侵。

    但是眼前的这座坞壁的前主人财力有限,整个建筑只有五十亩上下,四周没有深壕。从前也许曾经有过,因为缺少维护逐渐淤积,被周围民宅所侵,只剩下前边的一个小水潭,却也没有了吊桥,而是修了一座石桥。外墙高有丈半,可行人走马,四角都有角楼,远看上去像是座微型的正方形城池。

    当下这座建筑确实可谓屏障据守,但是千户所作为一方衙门,岂能没有兵丁把守,而他们又缺乏重武器,想要夺占却是摆在眼前绕不过去的难题……

第965章 得道多助

    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员,要必须能够迅速判明形势,并做出应对措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今日一个接一个的突发情况,早已超出了此前的计划,更不要说预案了。谭飞清楚自己的处境相当危险,有被敌军吃掉的可能,要知道老虎再厉害也怕群狼,蚂蚁多了一样能咬死象,如今只有抢先夺下千户所据守待援才能摆脱险境。

    此时负责警戒的两个分队已经与敌全面接火,他们将街上的杂物,商铺中的桌椅板凳丢到街上,构成临时路障迫使敌骑放慢速度,但是仅凭火枪和手雷也难以挡住全力冲锋的骑兵。于是谭飞立刻令临时编成的迫击炮班即刻架炮射击,支援据守街道两端的警戒部队,延缓敌军的前进速度,另一方面就地展开部队夺取千户所。

    千户所中的兵丁看到宋军出现却没有冲出来,而是立刻关闭了大门,并登上围墙据守。这让谭飞有些诧异,却又转而释然,能够住在千户所的兵丁必定是哈必赤的亲军,当下其出战定然随行,留守的军兵不会太多,自然不敢出战。他本想诱敌来战,然后迅速将敌击败,追击中夺门而入,可其坚守不出,自己又怎么进去呢?

    时间紧迫容不得谭飞多想,此刻手中若是有门炮,哪怕是威力最小的百子铳,他也可以将大门炸开,而眼下只能设法将门炸开了。于是他一边将携带的手雷收集,捆绑在一起,用以破门。一边命各队开火压制墙上的敌军,掩护爆破手实施爆破。

    ‘砰、砰、砰……’火枪射击是宋军最基本的必训科目,而能入选侍卫营的枪法自然不差,而入队后还要进行强化射击训练,平日轮训实弹射击更是不可或缺的,不说各个都是百步穿杨,起码五十步内说打鼻子不打眼睛。因而他们非是乱枪齐发压制墙上的敌军,而是实施精度射击,一枪消灭一个敌人,虽然枪声稀疏,却也打的敌军不敢冒头。如此既能节约子弹,也能震慑敌军,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围,仗要打多长时间。

    ‘轰……’爆破手在掩护下成功潜到大门处,点燃了集束手雷,但是硝烟散尽,大门却并没有被炸开,只是红漆大门上被熏黑了,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这大门上包了铁皮,我们的手雷装药太少,难以奏效!”一中队队邱德才正皱皱眉言道。

    “再次组织爆破,数量加倍!”谭飞自然明白无论是堡垒,还是城池,大门向来是进攻的主要目标,因而在设计和建造时也会不惜余力和财力的予以加固,他没有多言而是再次下令道。

    “是!”队正下去组织人准备再次实施爆破。

    ‘吱扭扭……’正当要实施二次爆破时,大门忽然打开了。

    “快进来,快、快……”大门被推开,露出两颗脑袋,冲他们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催促道。

    “统领,不会是计吧?”谁也没敢动,战场上诈降的事情太多了,邱德才言道。

    “不管真假,都要进!”谭飞迅速做出决断,当下的形势已经容不得多想,他扭脸道,“我带一伙人先进,你在外掩护,若是情形不对,便立刻抢占旁边的房屋,与敌巷战,坚持到增援的到来。”

    “统领……”

    “执行命令,勿要多言!”谭飞一挥手,甲伙士兵立刻跟上,他们一部分人持枪在前搜索,一部分人拿着手雷,一旦发现不对便会抢先投掷出去,为撤退争取时间,毕竟这东西近战要比火枪来的痛快。

    “是,统领一切小心!”邱德才言道,同时令射手们严密监视城头,掩护他们进府。

    “快、快……”看到有人过来,那两人将大门全部大开,招呼他们道。

    “你们是……”谭飞冲进大门看看两人,只见他们身上的衣服破旧,手里虽然拎着棍棒,却怎么看也不像当兵的,而其面孔也是汉人模样,他惊疑地问道。

    “将军勿疑,我们也是宋人,乃是庐州人氏,名刘谦。十年前被哈必赤掠为驱口,在千户所中应役。现下,其率大部亲兵出战,只留下两个十人队看家,而其儿子战死被送回府中,家中上下正在后宅忙乎。发现王师到来,便让我们这些人上墙据守,而那两队蒙军被你们打死了十来个,余下的皆被我们乱棍打死,这次开门迎接王师入府!”其中一个四十上下的汉子不等相问,便抢先言道。

    “谢大哥相助!”虽然其说的恳切,但谭飞也不敢大意,使个眼色令两人立刻上城查看,他笑着施礼道。

    “外边的情形我们都看到了,鞑子势众,速让大家进府,我领将军前去后宅将鞑子尽数斩了!”刘谦催促道。

    “好!”察看的兵丁打出了安全的信号后,谭飞向外招手让他们入府布防,同时接应警戒分队退入府中。

    “我们听说皇帝收复江南后,便盼着王师早日渡江北伐,救万民于水火,脱离苦海!”刘谦拉着谭飞如见亲人般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而另一个年轻人则对他手中的火枪似是十分感兴趣。随着侍卫营官兵交替掩护撤入千户所,他们也已控制了城围,占据了角楼,并布置了防御。

    谭飞则领一队军兵在刘谦带领下向后搜索前进,而此时在他们身边也很快聚起了百十个在千户所中应役当差的驱丁。这些人看到宋军入府,仿佛立刻有了仗势,腰杆也硬了,有的手持棍棒,有的拿了被打死元兵的武器簇拥着他们搜索残存的敌军,见到蒙古人,不分军民男女,他们是挥刀便砍,抬枪就刺,必将其置于死地才肯罢休。

    谭飞见状甚是惊讶,这些人似乎十分憎恨蒙古人,所经之处凡是遇到的,无论男女老幼皆被打死。而对于驱口,他也知之不多。这个说法自契丹和金侵宋时便将他们掳掠的人口称为驱口或驱丁,实际上就是奴隶,没有人身自由,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但他们既要向使长缴租,也要向朝廷纳赋。

    蒙古人侵入中原后,大量驱口更是极其普遍的存在。在战争中俘掳的汉族人户,大都为贵族占有,被迫从事农业劳动或其他劳役,一个中等官员就可能有人上百个驱口,一个大使长的驱口往往成千上万,其可在开设的“人市”任意买卖驱口。

    驱口地位和良人完全不同,通常不得与良人通婚。而元朝的律法明确规定“驱口与钱物同”,主人可以随意买卖或馈赠。主人杀死无罪驱口杖八十七,良人打杀他人驱口杖一百七。杀一个“驱口”与私宰牛马的刑罚几乎相等,视奴婢与马牛无异。而被掳为军队服役的男丁则称驱丁,他们的地位除了充当夫役,打仗也是作为消耗品使用,与炮灰一般。

    搜索到了后院,谭飞却觉眼前一亮,内宅的建筑不仅吸收了北方庄园的风貌,还加入了江南园林的建筑特色,形成了集居住和防卫功能于一体,构筑了一种独特的建筑风格。整幢房屋以廊、墙、甬道连通或屏隔,少奢华装饰,以朴素实用为主,集住宅、祠堂、书院、花园于一体,内部还设有仓库、工房等,错落有致,别具一格,既是日常生活居处,碰到战乱时期又可作据守的堡垒。

    “老猪狗在这里!”进入后宅,有人指着一座类似于庙宇的小院落喊道。

    “杀了她!”众人听了立刻涌了过去,高喊着道。

    “小心,不要伤了自己……”谭飞和部下被挤到了后边,而前边已经打了起来,不断传出兵器的撞击声和喊叫声,他以无法控制局面,其他军兵也是一脸无奈,他只能徒劳的喊着。

    “将军,府中其他人都从后门跑了,只剩下老猪狗和她的死鬼儿子啦!”待谭飞挤到前边,只见地上躺着个血肉模糊的老妇人,而旁边那具被砍砸的看出人形的一团烂肉,估计就是哈必赤阵亡的儿子了。刘谦上前余怒未消地道。

    “快将后门堵死,防止敌军从那里攻入!”谭飞皱皱眉,如此对待一个老妇人,又辱及一具尸体,让他感到十分不适,但他依然没有多言,只是命令手下赶紧封堵后门。

    “你们快协助王师将后门封堵,不要让鞑子闯进来!”刘谦似乎在众人心中素有威望,他点了几个青壮又言道,“将军有所不知,这老猪狗最是可恶,时常打骂我等不说,还动辄脉人妻女,弄得骨肉离散。而那小畜生也十分暴虐,死在他手里的驱口不知凡几,因此上上下下对他们恨之入骨,很不能寝其皮啖其肉。”

    “原来如此,你们受苦了!”谭飞点点头道。

    “将军,吾等愿助王师守城,且哈必赤那贼多年来敛财不少,尽藏在府中,吾等愿全部献给将军只望功成之后能带我等同归江南!”刘谦言道。

    “你们肯冒死杀敌开门,又怎知吾会带你们同行?”谭飞听了有些疑惑地问道。

    “前时官军北渡袭扰镇中的驿馆,几名官军被困镇中,在难以突围后自杀殉国,吾等亦是十分感慨,但胡必赤那贼酋却将他们曝尸示众,任野兽啃咬,大家无不愤慨,却又无力为他们敛骨。”刘谦面色黯然道,“而今日风闻大军渡江而来,又见将军不畏艰险,孤军进镇为其收敛尸骨,便知将军乃是仁义之师,定也不会弃吾等大宋遗民生死不顾!”

    “老哥过誉了!”谭飞略一施礼道,“我朝皇帝起兵只是便立下誓言绝不会放弃一个袍泽兄弟,一定会将他们带回家中。皇帝得知有军兵遗落江北,数次解救无果后,下旨动用大军过江,不惜代价也要救回被困的军兵。汝等同为大宋子民,陛下必会救诸君于水火的。”

    “吾皇万岁,有此明主,也是我等遗民的幸事啊!”刘谦向南施礼道。

    “当下我大军已经过江,夺取渡口,哈必赤损兵甚重,稍后大军必会攻入镇中,只要守住院落,我们便能脱险!”谭飞言道。

    “谢过将军了,吾等必效死力!”刘谦与众人深施一礼道……

    进入千户所,虽然暂时得以脱险,但形势依然不乐观。谭飞上城察看敌情,只见院外聚集了近千的敌军,其中却不乏老老少少,显然是征集其最后的力量。这些人战斗力虽然堪忧,但是他依然不敢大意,他清楚那些老者皆是征战多年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至于那些少年,虽未经战阵,可作为军户自幼也是作为战士培养的,且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作战更不畏死。两者组合,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这千户所看似高墙深宅,可依为屏障,但是由于时过境迁,其军事作用已经大为减弱。首先没有了壕沟,敌军可轻易直逼城下;再者由于镇子的日益繁华,东西两侧都建起了商铺,其屋顶几与围墙平齐,且相距不过数丈,狭窄的地方不过两丈,他们甚至可不需云梯,只要搭上跳板就能登上围墙;另外就是兵力的悬殊,自己加上助战的驱丁也不足三百,敌军仍是他们的三倍之多。

    “放火!”谭飞迅速判明情况后,下令点燃东西两侧的商铺。他清楚兵力上的差距依然是自己的死穴,敌军依仗兵力上的优势自可四面围攻,他们却得处处设防,如此导致兵力分散,打起来不免顾此失彼。现下点燃相邻的房屋,自可阻止敌从东西两个方向进攻,那么自己就可以集中兵力防御两个方向了。

    ‘嗖、嗖……’十数根火把抛向两侧的房屋,此时的房屋皆是木制结构,少有砖石,蘸火就着。而宋军是在敌占区作战,且这些豪宅和商铺、客栈也早为蒙古人占据,可以说就是敌产,烧了它们也丝毫不会有心理负担,更不会殃及百姓……

第966章 乱战

    大火冲天而起,迅速向两侧蔓延,一时间整个长街都笼罩在烟火之中,断绝了元军从东西两侧攻击的路线,却也激起了元军的愤怒,要知道蒙元实施屯田政策后,就地落籍,分配了田地,建起了家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虽说是抢来的,但也经营了十多年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而宋军在他们眼中就成了地地道道的侵略者。

    当下自己的亲人被杀,田地被毁,家园眼瞅着又被大火吞噬,多年心血毁于一旦,这岂不能让他们气恼万分,而结果就是元军不论兵民不过伤亡,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发起了连绵不断的进攻,欲将这些‘侵略者’置于死地而后快。

    因为千户所的位置正在长街一侧,道路不过三十步宽,它前边也只有一个长宽不足五、六十步的小广场,如此多的兵力聚于一处,蜂拥上前,侍卫营的在正面防守布置了四个火,加上部分投靠的驱丁,也不过七、八十人,同样出于攻击面上的的敌军也不过如此,但元军是主场,后备兵力充足,且同仇敌忾,可以说是自发、自觉参战,士气高昂。

    谭飞本以为城前的沟壕和水塘可以利用,阻敌向前,但是蜂拥而上的敌军根本无畏火枪的射击,虽然不断有人被击倒,可后边的人却依旧上前,不过片刻的功夫本就快被淤满的小壕沟和水塘就被尸体填满,猩红色的血水四处流淌。而己方兵力的薄弱,火枪根本无法形成连续的拦阻火力,后面敌军却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样,毫不顾忌的踏着同伴的尸体冲到城下,冲撞大门,刨砸围墙。

    听着大门的破裂声,咚咚的凿墙声,谭飞也是手心冒汗,他没有想到这群蒙元预备军的战斗意志竟然如此顽强,远超初时碰到的敌军,一经损失便会四散。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大门虽然坚固,并事先用杂务进行了封堵,但是他知道以这种打法儿也坚持不了多久。

    而由于敌军迫近城下,近战使得火枪的作用大打折扣,即便枪枪毙敌,但面对如蚁的人群,重新装填子弹都来不及。谭飞索性命令战士们将手雷密集的投向城下的敌群中,没想到在混战中却显得威力无比,每一声爆炸都会掀起一簇血雨,炸到一片人,可还是无法阻止敌军的进攻。

    苦战多时后,侍卫营官兵随身携带的手雷几乎已经消耗一空,谭飞下令将迫击炮弹点燃后直接抛到城下,而那些驱丁也不断的将从宅子中搜罗来的花石、石凳、长木运上城头,不断的抛下去打砸城下的敌军。在连续打退敌军三次冲击后,战斗才渐渐平息下来,此时城下方圆不过几十丈的面上积尸如垒,血水流溢到长街上,浓烟遮蔽了日光,在跳动的火光映射下仿佛修罗场一般。

    “统领,这打的叫什么仗?”战斗间歇的片刻,队正邱德才猫着腰凑过来道。

    “乱仗,自吾从军以来还未打过这种仗。”谭飞缩回身苦笑着摇摇头,又问道,“我们可有伤亡?”

    “大家还好,只有几个人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还能坚持战斗。”邱德才回答道,“吾也是奇怪了,这群乡兵怎么比那些正兵还悍勇,死了这么多人,居然仍死战不退?”

    “唉,那些正兵打仗是为朝廷卖命,而这些乡兵打仗却是保家卫土,当然不一样了。且这些鞑子向来民风彪悍,悍勇好斗,加上死的人皆是他们的乡邻、亲人,咱们又成了网中鱼,案上肉,当然拼死也要制咱们于死地了。”谭飞叹口气道。

    “呸,这江北之地皆是我大宋之土,何时成了他们鞑子的地盘,真以为他们抢了就可据为己有吗?”邱德才啐了口愤然地道。

    “这便是陛下常言的弱肉强食,我们自己若是不争气,就成为他人的猎物,成了人家的口中食,如同那些驱口一般,任其欺压、屠戮。可我们若是强大了,别说中原,便是鞑子的漠北都是咱们的,让他们替大宋牧马。”谭飞言道。

    “想要让洒家成为他们的口中食,也得看看他们的牙口如何?”邱德才冷笑着道。

    “话是如此,但是咱们的情况不容乐观,还要早作准备!”谭飞听其口气便知众人虽深陷重围,但是士气丝毫未减。

    “统领尽管吩咐,大家无所不从。”邱德才施礼道,“此前大家对统领到侍卫营尚有疑虑,以为统领不过因为是陛下的幼时伙伴才得此高位,心中并不完全信服。但经此一战,大家都看得出统领不仅智勇双全,且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吾等都看出独闯这瓜步镇是凶险万分,统领定也早已心知,但仍以陛下嘱托为重,冒死前来,只此众兄弟就愿以统领马首是瞻!”

    “陛下对于吾从个人来说是恩深似海,不仅救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性命,且在万分艰难之下也不曾遗弃,时时带在身边。否则吾不是街边的饿殍,也如这些驱口一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从大义上讲,陛下可以说是在大宋生死存亡之际力挽狂澜,扶大厦倾倒之时,因而没有陛下便没有大宋。于公于私为了陛下吾等又何惜贱躯!”谭飞肃然言道。

    “统领所言极是,今日即便吾等全部阵亡,也不能使陛下失言于天下人!”邱德才言道。

    “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陛下不会丢下军中任何一个人,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咱们,现在定已开始组织救援。”谭飞摆手笑笑道,“你听,西边和南边枪炮声一直不绝。这表明陈都帅一方面在与哈必赤所部激战,试图向我们靠拢,另一面则是在阻击自**前来增援的都哥万户。”

    “不会吧?洒家看李鸿斌那厮就不像好人,若非其要急于回江北,推三阻四的,又何至于让我们被困在这里!”邱德才不忿地道。

    “说起来也不能全怪李都统,其也是按照计划行事的,谁知道其中又节外生枝!”谭飞摆手道。

    “其身为前线主将,又有陛下授予的机宜之权,在敌情发生变化后就应随之对作战计划做出调整,而非抱残守缺,毫无担当,只此其就不配为一方主将!”邱德才依然愤愤地道。

    “陛下绝非糊涂之人,此事孰是孰非必有公论,咱们无权加以评论!”谭飞摇摇头跳过这个话题,直起身子向城外看看道,“当前我们兵力太少,又没有预备队,若是在这么打下去是耗不过鞑子的,还需早作打算!”

    “鞑子这是在调整兵力,要重新开始进攻了!”邱德才听了也蹲起身子,透过垛口向外看去,只见敌军也在进行调整,一部分人在组织救活,将燃烧的屋子拉倒,以组织火势的蔓延;一部分人则身背弓箭登上了对面的房屋,想是要为攻城者提供掩护;而远远的可以看到在长街的一段可看到有人在困缚长梯,不用问他们是想架梯攻城了。

    “我们兵力少,弹药也已经不多了,而围墙底部已被掏空,大门也被破坏,不能再与他们硬拼了。”谭飞察看了一番后道。刚刚乱拳都差点打死老师傅,现下敌军在重新调整后,将发起有组织的进攻,他们更难以挡的住。

    “统领的意思是放弃围墙,退到内宅与敌打巷战?”邱德才略一思索便领会了其意图,当下他们凭墙据守,虽然大大缩小了防御面,但是相对他们的兵力来说仍然还是太宽大了,刚刚就让他们有些应接不暇了。而退守院内,这里房屋毗邻,只有有限的几条通道,防御面大为减小,那么他们只要几个人就能控制一条路。

    “嗯,不过我们要组织其两道防线,第一道以正厅为基线进行防御,并坚守之,消耗敌兵力,打击其士气;第二道防线以内宅围墙为基线设置预备阵地,一旦第一道被突破迅速退守待援。与此同时要控制制高点,角楼和屋顶都要布置兵力,防敌从围墙上向我防线渗透。并在北墙布置炸点,以备援军不至,准备待天黑后突围。”谭飞点点头布置了任务,缓口气又道。

    “一定要切记,每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将来都是可用的大才,切勿因鲁莽、冲动,贸然出击造成伤亡。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与敌近战肉搏,要擅于运用手中的武器消灭敌人。若是吾阵亡,便由你接替指挥,依次类推,切不可分散突围,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突出重围的。在可能的情况下,一定要带着那些驱丁突围,他们留下便只有死路一条,绝无生理!”

    “统领放心,下官谨记在心!”邱德才点点头,率先领着大部兵力下了围墙。

    “来,咱们先杀杀他们的锐气!”谭飞叫过余下的人,拍拍手中的火枪,指指围墙外正在调动的元军道……

    …………

    侍卫营在苦战的时候,李鸿斌遭到陈凤林的训斥后,急忙重新部署兵力,着令部署在瓜步山方向接应的部队停止后退,向西北方向组织防御,阻击自长芦镇方向来的的敌军;同时令一团统制率预备队三营及刚登陆的师直属炮兵营,增援一营和二营,向瓜步镇方向进攻,增援侍卫营;令师直属辎重营和二团三营守住渡口;令刚刚登陆的三团及军直属火箭营向北防御,阻击都哥万户府的援军。

    “咱们号称禁军第一军,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动用了一个师的部队对付一个种地的千户所,仗却打成这样,你这个师都统丢不丢人,本帅都觉得骚的慌,没脸去见皇帝。要不要本帅调一师过江前来接替你们二师!”陈凤林在临时指挥所中焦躁的走了一圈,用马鞭点点李鸿斌言道。

    “都帅,皆是卑职无能!”李鸿斌耷拉着脑袋施礼道。

    “你岂止是无能!洒家看你是升了官,脑子都不好使了!”陈凤林依然余怒未消地道,“你也是帅府军的老人了,陛下的脾气你不知道啊?平日可以嘻嘻哈哈,但是在正事上面一丝不得含糊,秦林锋也曾是陛下的爱将,统御着数万大军,犯下大错还不是毫不容情的给毙了,你不会以为自己比秦林锋还面子大吧!”

    “卑职不能比!”李鸿斌面红耳赤地道。

    “你即自知,当知陛下来此意图,他将自己的侍卫营都派了上去,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将突击分队救回来!”陈凤林听了却更加恼火,恨铁不成钢地道。

    “陛下不是说侍卫营多时未曾参加实战,要锻炼队伍吗?”李鸿斌抬起头道。

    “哎呀,那谭飞与你都是出身于侍卫营,你怎么就这么笨呢?”陈凤林气急而笑的拍拍其肩膀道,“侍卫营是陛下亲军中的亲军,身系陛下的安危,不到非常之时是绝不会轻动的。此次动用就是彰显了决心,那谭飞就领会了陛下的意思,明知是深入虎穴,却也孤军前往。而你却犹豫不决,迟迟不肯进兵,还要收兵退回江南,你让陛下怎么想本帅,怎么想你?这是一个笨字就能解释清楚的吗!”

    “谢都帅,卑职明白了!”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鸿斌起初还以为谭飞是为了争功,心中气恼,现下顷刻浑身直冒冷汗,他感激地向陈凤林施礼道。心知若是失了侍卫营,又未能救回其余四人,自己在军中的日子就到头了。

    “你给本帅施礼有何用,今天你若是不能全歼哈必赤千户,踏平瓜步镇就不要回来了!”陈凤林用马鞭在书案上大力一甩,发出声巨响道。

    “是,卑职这便领亲卫营督战,定取了哈必赤的人头,踏平瓜步镇,否则便自绝于江北,也无颜再回江南面圣!”李鸿斌立正敬礼,发狠道。随即他出帐点齐兵马向西头也不回而去,陈凤林则接过指挥权,坐镇中军应对敌源源而至的援兵……

第967章 临阵换将

    此时登陆江南的宋军已达一个师的兵力,却也要面对三个战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陈凤林虽然令第一师做好了渡江准备,但是说实话仗打成了这样,也令他无地自容,实在没有脸再调兵增援。事情的根源是本部的士兵失陷于江北,在数日都未能营救成功,还劳动陛下千里迢迢的前来坐镇督战,组织营救。

    皇帝虽然没有苛责于自己,但是却派护军侍卫营一个中队担当主攻,在陈凤林看来就等于在打他的脸,笑话他的无能了。而事实上也是如此,首先登陆的是侍卫营,最快歼灭敌渡口守敌的也是其,击溃围困瓜步山的敌军救援被困人员的仍然是其。令人难堪的是作为主场作战的他们,不仅情报失误,且行动迟缓。

    而更令陈凤林恼火的是在获知尚有四个人失落在瓜步镇后,作为前方最高指挥员的李鸿斌居然坚持按照计划回撤,而不是积极的前去救援。又是侍卫营‘违抗’军令孤军前往去救援,现在迟迟没有回返,很可能已经陷在其中,这让他又如何向皇帝交待。

    “禀都帅,长芦镇方向来敌已到滁水东岸,欲渡河增援!”这时有通讯兵来报。

    “告诉你们指挥使,将浮桥炸掉,沿岸布置监视哨,发现敌有渡河迹象,立即阻击,放敌一骑渡江提头来见!”陈凤林立刻吩咐道。

    “禀都帅,北方发现都哥万户援军先锋部队,约有五百余骑!”这个刚走,又有通讯兵来报道。

    “利用水田建立防线,控制交通路口,组织防御,坚决歼灭来犯之敌!”陈凤林看了看地图即刻下令道。

    “禀都帅,李都统已经率兵到达前沿,与哈必赤千户形成对峙,请求发起攻击!”又一个通讯兵进来禀告道。

    “怎么他也来请示本帅?告诉他无需事事请示,可自行决定发起攻击的时机!”陈凤林有些纳闷了,陛下在召开战前会议时,业已明确表示权力下放,授予了他们机宜之权,只要战机出现,可自行决定。但现在从营到师皆不敢做主,却要他事事定夺,这就太不正常了。

    “是,可都统有言,还是请都帅定夺!”通讯兵立正敬礼称是后,犹豫了下又道。

    “你告诉他,若是连一个团都指挥不了,便去当指挥使,指挥一个营。若一个营也指挥不了,便去当都头!”陈凤林勃然大怒道。谁都知道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这就要求前线指挥员当机立断,迅速做出反应。若事事往来请示,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是!”通讯员这才转身去回禀。

    “都帅,李都统行事一向谨慎,还请勿要生气!”看陈凤林脸色发青,都虞侯马严岳送上杯茶笑着言道。

    “兵法云:将在外命有所不受。其指挥上默守陈规,行事呆板,岂是为将之道。”陈凤林没有接,却一拍桌子道。

    “都帅息怒,李都统也是依照条令行事,虽然呆板些,却也小心无大错!”严岳陪着笑道。

    “小心无大错?!吾看你们是没有担当,若是在事发之初,你们便派出得力部队前去解救,又如何能出现今日被动之局面。一次次试探攻击,却又不敢大胆动用兵力,结果让元军产生误判,提高了戒备,导致一次次的无功而返。现在还惊动了陛下,千里奔波至此督战,让同僚们知晓一场小仗打成这个样,我们一军颜面何存!”陈凤林越说越气,拍桌子瞪眼的吼道。

    “事已至此,都帅勿恼。现下有陛下坐镇总揽全局,都帅坐镇前沿指挥,此战必能大胜,振我一军军威!”严岳讪笑着道。

    “当下的情况怎能让本帅放心,其行事过于小心,动作拖拖拉拉,行动迟缓。而侍卫营只有百余人遭到数倍于己的敌军围攻,每延迟一刻,都可能会造成伤亡,但这皆是我等之过!”陈凤林摆摆手言道。而心中却不免懊恼,当初自己举荐李鸿斌为一师都统,也是看着其行事谨慎,遵守军纪,行事踏实稳妥,中规中矩不会出现大错。可一战之下缺点尽数暴露,实难抵挡一面,使他不能不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错了。

    “都帅勿要担心,侍卫营皆是军中精锐,这等小阵仗怎能困住他们!”严岳陪着笑道。

    “你如此说更加让本帅不能放心了!”陈凤林猛然转身,盯着严岳,仿佛不认识了一般道。当下军中军政分开管理,起到相互督促和监督的作用,若是只军事主官谨慎却也罢了,尚有虞侯督促,可是若两人皆是胆小甚微便成了一丘之貉,那便是大问题了。

    “都帅怎生如此看着卑职?”严岳被陈凤林看得有些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却未觉不妥,讪笑着问道。

    “本帅要去瓜步镇看看,李司马这里由你全权指挥,调度各部,有事你自可决断,勿需层层请示!”陈凤林没有搭理严岳,而是看向在帐中角落整理战报的师司马李磊道。

    “都帅,这与军规不合,都统尚有指挥能力,怎能将指挥权移交司马呢?”未等李磊回应,严岳却上前一步道。

    “哼,军规亦有规定,直接上官可以在本部内临时任命相应官员行使权力,事后再加确认。严虞侯不会不知吧?”陈凤林冷哼一声道,“李司马,可有异议?”

    “卑职领命,定不负所托!”李磊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敬礼领命道。

    “好,这里便交给你了,勿要让本帅失望!”陈凤林还礼后,拍拍李磊的肩膀轻笑道。

    “这……恭送都帅!”严岳还要再说些什么,可看到都帅冰冷的目光,还是咽回去了……

    陈凤林只带了几名亲兵便打马直奔瓜步镇方向而去,刚刚他只在指挥所待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意识到仗打成这样绝非是二师的战斗力低下,而是指挥机构出了问题。李鸿斌对于指挥权抓的太紧,使得部下丧失了主动性,完全是被动的按照命令行事,若是平日却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在战时便是致命的。

    另一方面,作为军事主官重要幕僚的司马,应该积极的参与谋划,并提出自己的见解,可他看到李磊除了自己来时打了个招呼外,便一直闭口不言,就像个书办一样一直伏案整理、记录公文。而在他的印象中李磊从前却是一个擅于谋划,精于指挥的人才,最早在一师做主管军务的参军,扩编后升任新一师的司马,却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旁观者,显然被两位军政主官压制,无从发挥自己的才能。

    再有,陈凤林清楚的知道这场仗现下已经不是围绕着打援来作战,主战场确是瓜步镇,只有迅速解救出陷于其中的侍卫营才能与敌脱离,结束这场战事,以免继续扩大。且拖得时间越长,敌援军则会纷纷赶到,打援部队压力将越来越大,而己方参战部队皆是步军,一旦被敌骑黏上,想撤下来都难。

    而以二师当下的状况,即便李鸿斌前去督战,以其胆小甚微的性格,加上缺乏主动进攻的战斗风格,陈凤林依然担心其仍然无法无法做到速战速决。所以尽管知道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的情况下,他依然决定夺去其指挥权,由自己接管这一路兵马。

    行至半途,陈凤林便看到瓜步镇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这让他更加心焦,显然侍卫营已经被敌发现,双方展开激战,只是不知道这大火是己方部队为了制造混乱,摆脱追兵放的;还是敌军久攻不下,愤怒之下而不惜毁掉整个镇子,要将他们烧死在其中。待赶到战场,此时的情形正如其所担心的那样,让他是又气又急。

    战场并不宽大,只有三百步左右,因为这里近江,土地沙化严重,并不适于耕种,中间是一条宽阔的大路,起初宋军便是利用两个夹道的土丘设伏,阻挡敌军增援渡口,现在双方不断增兵之下战线已经全面展开,间隔二百步的距离上布阵对峙。

    而李鸿斌采用的战法可谓标准的宋军战术,以炮营的速射炮轰击后,以横列队形齐头推进,将敌军向瓜步镇方向压迫。但是其效果却甚微,元军在火炮发射后会远远退去,待己方展开队形前进时便会以纵队对两翼进行袭扰。

    想想四个营的部队结成一个大方阵推进,看似壮观,但在指挥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在起伏的地势上要不断的停下整队,以免阵型散乱。元军则不断趁机从两翼发起袭击,使得两端的士兵不断的调整方向以应对袭扰。可正面只能停下脚步,却又难以相互为援。从而迫使他们不断的停下、射击、整队。而一旦出现阵型散乱,元军便会向突出部展开攻击,整个方阵就难以维持,导致推进的速度极为缓慢。

    “都帅有令,停止前进,炮营上前!”陈凤林看清情况,立刻命亲兵骑马在队列中穿行,呼号传令。

    “都帅,这又是为何?”李鸿斌见后方陈字帅旗挥舞,急忙回返到前问道。

    “火炮射击,压住阵脚!”陈凤林没有理会,而是下马登上将台,着令降下李字将旗,升起帅旗,下令道。

    “都帅……”李鸿斌见状已知自己的指挥权被剥夺,脸色煞白地道。

    “孙统制,你即刻率亲卫营自北侧桑林向敌左翼迂回,以敌侧击!”陈凤林叫过一师亲卫营统制下令道。

    “是,末将遵令!”

    “方统制,调整阵型,以一营为前锋,二营、三营分为两翼,以分队为单位成纵队进攻队形突进,同时各营迫击炮分队随队予以火力支援,坚决击溃正面之敌。”陈凤林下令道。

    “是,末将遵命!”两将领命而去,而炮营业已开始射击,拦截趁队列调整之际进行袭扰的元军。

    隆隆的炮声中,夹杂着军官与军士们声嘶力竭的口令声,阵型迅速转换成三个方阵,又重新集结编为纵队。随之鼓声响起,炮营在打出最后一轮炮弹后,也立刻收炮让出通路,各部开始向前快速突进。营属的迫击炮分队也纷纷发炮,炮弹越过冲锋的队伍,划出一道道曲线落入敌群当中,炸开一朵朵血色红花!

    打了多半日的元军业已是强弩之末,哈必赤率领的五个百人队加上四个渐丁百人队起初凭着一腔激愤还能发起一次次冲击,逼的宋军节节后退,但在其的顽强阻击下,也是伤亡惨重。待发现援军迟迟不至,镇子中火起之时,士气也渐渐低落。

    渐丁军还称不上是正兵,他们就是军户家中符合从军条件的子弟,尚未成年,先行接受军事训练,为成年后服役打下基础,说起来也只能算是预备役。这些孩子未经战阵,又是听着先辈们的传奇长大的,初时尚能凭借着那股虎气随着父兄们冲锋陷阵,但是在见识了战争的残酷,尤其是父兄横尸沙场,却久战不胜的时候也已经心生怯意。

    哈必赤此时也是骑虎难下,自己的兵将折损过半,再把渐丁军打光了,只怕将会被取消番号,编入其他驻屯军。可杀子之恨,家园被毁之仇未报,加上守土有责,又不敢擅自撤退,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等待援军的到来。如今援军未至,宋军的兵力却加强了,开始转入反攻。

    眼见宋军又突然变阵,从齐头并进的平推,改为多路纵队交替出击,哈必赤发现其队形却未因此而散乱,反而更具威胁。自己若是袭扰两翼,则可能被敌从中分割成两部分;若是攻其一侧,就有可能被卷入包围圈之中;而从中路突破,可望着层层叠叠的宋军队列,他又心虚了,因为双方太近,战马未等加力便陷入步军的战阵中,寸步难行,骑兵的威力难以发挥。不说宋军火器犀利,便是长枪大刀都能将他们吞噬其中。

    在哈必赤犹豫是撤军回救瓜步镇,还是继续纠缠待援之时,宋军的炮火再度猛烈起来,而各进攻纵队也加快了节奏……

第968章 步步为艰

    迅猛突击成了压垮哈必赤的最后一根稻草,猛烈的炮火收割着年强的生命,受伤的战马哀鸣着拖着主人在队伍中乱撞,宋军各部不断的突入阵列,枪打刀刺之下将阵型冲的大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哈必赤意识到当下只有脱离接触,才能有重整旗鼓的机会,于是调转马头向后退去。

    哈必赤的想法是不错,但是他忘记了渐丁军只是群毫无实战经验的孩子们,且在受到沉重的打击后早已惶恐不安,紧跟其后向后退去,但是这一退不打紧,根本刹不住车了。急于逃离血腥沙场的士兵们裹挟着其头也不回的向后退,根本无法实现其重整旗鼓的目的。

    大路一边靠水,一边近林,人本能的担心被宋军赶到水中,而选择了靠近桑林的一侧。此刻林子中的二师亲卫营,尚未来得及按照计划对敌侧翼实施袭击包抄,元军就退了下来。亲卫营指挥使见已经无法按照计划行事,可若不出手,元军便会从眼皮底下溜走了,当机立断冲出桑林,边冲边开枪射击予以拦截。接敌后又以手雷开路,不要钱似的甩进敌群中。

    侧翼遭到拦截的元军此时更加混乱,急于奔命的他们根本无心抵抗,纷纷策马疾驰硬闯了过去。亲卫营虽然未能完成任务,但是也生生的剥了哈必赤一层皮。随后他们也毫不停歇的加入追击队伍,随着败军冲入了瓜步镇。

    哈必赤看看自己的队伍,身边只有百余骑,且个个面色惶恐,几个少年兵更是在马上瑟瑟发抖,根本无力再战,可宋军大部在后正衔尾追杀。想想当下只能先退入镇子中,纠集兵力再做打算。他刚到镇口便看到那边聚集着不少人,拎刀背弓,像是要来接应自己,心中不由的一阵狂喜。

    当到了近前,才发现满街筒子都是人,男女老幼似在围攻自己的千户所。哈必赤大惊抓过一个人来问,才知宋军又一直队伍摸进了镇中来寻前时死在里边的南军尸骨,被发现后便慌不择路的闯进了千户所中。奥鲁发现后,便领着刚刚集结起的队伍攻打千户所,欲将他们消灭。可是宅院太坚固了,宋军在其中负隅顽抗,在里边应役的驱丁也跟着反了,协助他们守城。

    狗急跳墙的南军放火烧街来阻挡进攻,现下在奥鲁的指挥下,虽然伤亡不少,但是也已经打破了大门,冲进院中。可南军誓死不降,双方的战斗仍在进行,与敌逐屋逐院的进行争夺。不过敌军甚是顽强,他们进展不大,还没有攻入内宅之中。

    哈必赤听了眼前发黑,喷了口老血,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自己征战沙场和多年经营的成果都在这所宅院之中,里边不仅藏着他毕生的积蓄,老婆孩子也都在其中,当下被当做了战场,那岂不是家毁人亡,多半辈子也都白忙乎了。

    看着眼前的情形,哈必赤不仅悔恨交加,他已经意识到南军此次大举过江皆是因为前时被自己围剿的那些失落江北的士兵,悔的是自己干嘛要不依不饶的追杀那些过江的南军,意思意思将他们放逃走便是了;且追杀便也罢了,自己怎么当时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将那几具尸体扔到江里,抛到野外,怎么处理不好,好死不死的非摆在自己家门口示众干嘛!不仅招来宋军的大举报复,还弄得自己家破人亡。

    恨的是宋军真够狠的,为了那么十几个人就不惜动用大军来灭自己的门,好说好商量着给你们送回去不就完了吗;再一个也恨那些友军,仅仅几十里的路程,自己又是点烽火,又是派人送信,结果一天时间过去了,连个援军的毛儿都没看到,难道这江北土地皆是我哈必赤的啊。

    另外哈必赤就是恨眼前这些部属们,那么多的宋军,你们不去打,偏偏盯上了几个偷溜进镇子的宋军,不依不饶的追着打。而那几具骨头有什么用,尽可让他们请走便是。你追着人家打也罢了,还偏偏撵进自己的府中,怎么不让他们进你们家呢!这下好了,不仅自己的家毁了,你们又落得下什么,死了这么多人不说,待宋军追上了,也得同样遭到洗劫。

    “千户,南军追上来了,怎么办?”这时断后的百户也进了镇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接着跑吧!”哈必赤叹口气苦笑着道。

    “千户,我们身后和南边都出现南军,向哪里退?”百户急问道。

    “往哪里退?总不能退到江南去,吾要去都万户府,向都万户、向右相去告都哥、告图里,他们见死不救,使得我们全军覆灭,绝不能放过他们!”哈必赤咬着牙言道,自己过不下去了,那大家谁也别好过。

    “千户,那这些人……”

    “让他们顶一阵吧,否则谁也走不了!”哈必赤现在是家破人亡,光棍一条,可谓是无牵无挂了,这些部众又算得了什么,他冷哼一声道。

    哈必赤说完,穿街向东而去,那些败回的人也赶紧催马跟上。而聚在镇子中的人,有脑子灵活的,听到镇外的喊杀声,意识到事情大为不妙,跟着千户的脚步追了上去。待剩余的人发现不对,哪里还有心思再打下去,大骂着哈必赤无义轰然散去,可此时想走又岂是那么容易了……

    哈必赤带着一肚子怨恨前去告状,其实他还真是误会人家了,他们此时仍在想方设法的救援,只是苦于道路被阻,难以寸进,非是不想救其。

    长芦镇一路的援军距离最近,来的也最快,他们也清楚己方与哈必赤千户所是唇齿相依的关系,相互可以为援,一旦其被歼灭,那么就要由他们独撑局面了,所以救援也最为积极,当下集结了五个百人队前来。但是当他们来到滁水前准备经浮桥过河时,浮桥却在几声巨响中被炸成数段,随着江水滚滚而去。

    架设浮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仅要有船只,还要有其它材料,更要有技术。当下又能去哪里寻,且对岸南军旗帜招展,显然是早有准备,岂会容他们安安稳稳的架设浮桥。领军的副千户想想,即便万事具备,架桥也非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还是另寻办法吧!

    傻子都知道,没有桥的情况下,乘船过河是最好,也是最快捷的办法。于是他们沿江开始搜罗船只,可因为宋军封锁长江以来,航运断绝,商船和货船都已难见踪影。但打鱼和摆渡的小船还是有的,一阵忙乎,连吓唬带抢的还真弄来了三十多艘船。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船只太过狭小了,想要连人带马同渡是不可能的。可救兵如救火,便也顾不得了,便选了一个百人队弃马乘舟先行过河抢占渡口,再设法将战马渡过河去。但宋军也不是傻子啊,他们早已在渡口布置了阵地,待他们半渡江中的时候,先是以迫击炮轰击。

    对于这种新式火器,江北蒙军还是头一次见识,一个椭圆形长着小翅膀的铁疙瘩带着刺耳的啸声从天而落,掉到水里还好,多半只会被掀起的水柱浇身水,少数倒霉的被弹片击中血洒大江。若是不巧落到船中,一声巨响之后,便都掉到讲理喂王八了;即便没有爆炸,但是在船底上砸出个盆大的窟窿也够受的,根本没有办法堵上。最后的结果都差不多,区别只是一个活着喂王八,一个是死了喂王八。

    即便侥幸躲过了炮火的轰击,眼看强渡成功,就要踏上土地时,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上百条枪瞄着一艘小船射击,不仅人成了筛子,船都被打成漏勺了,而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坐着漏勺渡河成功的,当然能一苇渡江的达摩老和尚不算,可世上又有几个达摩呢?只怕也是只闻传奇,未见神迹。

    乘船强渡失败后,他们依然没有灰心,又尝试着寻找浅滩徒涉,可这滁水不是家门口的小河沟,又不想现代似的处处断流,哪里能寻得到。一计不成又想一计,传说当年的女真人可以浮马渡江,他们为何不能一试呢?于是大家寻到一处水流平缓之处,可往往水流平缓的地方必然是水面宽阔,等他们好不容易横渡过半,却发现对岸的宋军也已经转移了阵地,正静静的等着他们进入射程内!

    尽管屡次渡江失败,但是长芦镇元军依然不屈不挠的坚持寻找过江之法,但是哈必赤明明是自己坚持不住了,不仅不再等人家,还要去告人家见死不救,任谁说也是比窦娥都冤枉……

    驻**的都哥万户府看到烽火后也是极为重视,都哥即刻点兵出援,但是各千户屯驻四方,一时难以集结到位。所以他率驻**的直属千户先行出发,并通知据瓜步镇最近的三个千户立刻点集增援哈必赤千户所。因为他清楚哈必赤千户所和长芦镇千户所是己方的两个前哨阵地,他们一旦失守,首先遭受威胁的便是自己,他不能不救。

    各部受命后即刻上路,初时的行程十分顺利,但是接近瓜步镇的时候阻力随之而来。此时南军已经在行军大路上布置了防线,挖了壕沟,摆放了拒马。对于这些小儿科的玩意儿,这些久经战阵的勇士们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他们即刻派出前锋清理路障,填埋壕沟。

    可他们发现宋军十分缺德,不仅将挖沟掘出的泥土堆积在内侧,使他们不得不从它处运土填埋,还不断的以冷枪冷炮实施狙杀,费了不少劲儿,死了死伤了四五十人总算将壕沟填满了,可连南军的毫毛都没伤到。但是当他们以绳索拖开路障,纵马冲锋时,突然听到‘嗵嗵’两声爆响,从对方阵地上腾空飞起两个硕大的炮弹,在他们前方炸开。

    虽然将众人吓了一跳,战马有些受惊,但是并无人受伤。感到被耍弄的元军大怒,立刻纵马冲锋,可刚刚冲出几十步,战马却纷纷失蹄仆倒在地,毫无准备的骑手被甩下马背,或是压在身下。不等起身却又被后边同伴疾驰的战马踏上一只脚,他们同样落得人仰马翻的下场。待他们终于收住马查看时,才发现路上落满了拒马钉,战马踩上后岂能不受伤。

    都哥现在明白了,宋军刚才发炮并非是要实弹,而是为了抛撒拒马钉。但是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大路就这一条,只能从这里通过,所以只能派人手持盾牌上前清理路面上的拒马钉。可宋军岂会安分的让他们去捡拾,不住的发射排枪向清理路面上的人射击,仿佛将他们当做靶子一般。尽管那些人伏下身子,举着盾牌,但也都是徒劳,伤亡依然不断增加。

    待付出不小的代价后,拒马钉被清除完毕,都哥再度发起冲锋时,这回好好的路面下突然一声巨响,纷飞的弹片四散飞溅,战马不是被豁开了肚子,就是炸断了腿。起初他们还以为只要能闯过去,便会平安无事,可爆响一声接着一声,即便前边的战马凭借速度侥幸躲过,可后边的却遭了秧。

    都哥不得不命令再次停止进攻,他也不知道宋军还会在路面上布下什么埋伏,而前方还有起伏的土堆,显然还会有条壕沟等着他们,至于后边仍是拒马钉,地雷阵,自己也会被拖死在这里。他左右看看,大路两侧皆是插好秧的稻田。而他作为一个改行的老农民自然也清楚,别看田里的水只有盈尺,可底下却是不知道多深的烂泥,人走在其中都要小心不要被陷住,战马进去蹄子都拔不出来,是万万不能下去的。

    而都哥看向对面的宋军一个个贱兮兮的笑脸,面对己方士兵的叫骂依然是副我贱我光荣的样子,根本不在乎,似乎是在期盼着自己纵马从水田中冲过来,使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更加狐疑不定,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第969章 问题不断

    更鼓声声,已是亥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此刻建康的燕子矶水寨码头上灯火通明,倒是与对岸的烈火熊熊的瓜步镇相呼应。赵就站在码头岸边,看着一批批渡船离岸驶向对岸,又一次次满载着人员和物资回港。

    “陛下,这是最后一批撤回的部队了,还是到帐中歇息片刻吧!”指挥渡江的刘通从引航船上跳上岸,见皇帝还在码头,上前施礼又指指将要靠岸的船队道。

    “不必,对岸还有遗留的百姓吗?”赵摆摆手问道。

    “禀陛下,在撤军之时,各部已经对全镇进行了搜索,凡是能找到的,且愿意回归江南的皆集中到渡口,先行与负伤的军兵分批送回,卑职已经确认对岸渡口百姓全部过江!”刘通回禀道。

    “共撤回多少人?”赵又问道。

    “禀陛下,江北百姓共有七百余户归附,人口三千四百二十三人,其中丁壮有一千六百余口,皆已登记造册!”刘通回答道。

    “好,你做的很好!”赵点头赞道。

    “谢陛下,此战卑职对形势估计不足,计划不周,未想到此战会打得如此艰难,也未料想有这么多百姓归附,未能及时抽调船只,导致运力不足,撤军速度缓慢,还请陛下责罚。”刘通再次行礼道。

    “此战也超出了朕的预估,错不在你。而汝在忙乱之间能够迅速征集到上百艘大小船只,已经很好,该赏而无罚!”赵勉强笑笑道。这次战斗在他预想中,应该是一场干净利落的短促突击,甚至不待敌援军到来就已经结束回撤,可事实确是拖泥带水,磨磨唧唧,两次增兵,动用了一个师九千余兵力,几乎耗时一日一夜才完成作战计划。

    “属下等参见陛下!”说话间,船只陆续进港靠岸,陈凤林上前参拜道。

    “嗯!”赵抬手还礼,扫视着阶下众将道。

    “属下让陛下失望了。”皇帝连句辛苦都没有问,更不要说夸赞了,加上陛下冷峻的眼神,这使得陈凤林大感不妙,连忙请罪道。

    “进帐休息吧!”赵未置可否,只是让他们进帐休息。

    “陛下尚在迎回返回的官兵,属下怎敢去休息!”陈凤林没敢走,而是站在一旁道,“陛下,此战战果可谓辉煌,不仅几乎全歼了哈必赤千户所部两千余,重创了都哥万户府一部,还抄了他们的仓廪,缴获粮食五万石,金银约合五十万贯,战马七百余匹,耕牛五百多头。并将其所属的驱户尽数带回江南,又一把火将瓜步镇烧成白地,没有几年的功夫怕是恢复不起来了。”

    “我军伤亡如何啊?”赵扭脸看着其,撇撇嘴角问道。

    “禀陛下,我军阵亡三十余人,伤者二百余。”陈凤林略一思索道。

    “哦,那你觉的此战是胜是负呢?”赵冷笑着问道。

    “属下……属下以为算是不胜不败吧!”陈凤林听着皇帝的话头不善,琢磨了片刻不大自信地道。

    “一场手拿把攥的营救行动,最终变成了打草谷,你改行占山为王,朕觉得十分合适!”赵轻笑着言道。他其实心中也窝着火,此战严格的说是打的政治战,而非单纯的一次营救行动,但是现在主客易位,完全变了味儿,让此战的政治意义大打折扣。

    “陛下,属下有过,未能实现陛下的战略意图,愿承担一切责任!”陈凤林施礼道。他知道陛下千里来此坐镇应救被困者,也是顶着不小的压力。现在付出的伤亡远大于被救出的人,这便会引发朝野的质疑,以为付出巨大的代价去解救十几个几无生还可能的人本身就是错误的,也是对牺牲的士兵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朕是打掉牙往肚里咽的汉子,非是让他人背黑锅的懦夫!”赵有些生气地道。

    “属下知陛下向来有担当,但属下不想陛下威名受损!”陈凤林肃然言道。

    “比之那些阵亡的将士朕的名声算得了什么,重要的是你们要找出失误的根源!”赵见其样子,心中还是一软,但还是板着脸厉声道。

    “参见陛下!”这时二师断后的一众人也陆续登陆,李鸿斌领众将上前敬礼道。

    “嗯!”赵抬手还礼后,上前从他们面前走过,却没有在都统李鸿斌和都虞侯严岳两位主官面前停留,而是在司马李磊面前站住脚,上下打量了下其,又拍拍其肩膀言道,“辛苦了,确有为将之才!”

    “陛下拗赞了,卑职只是恪守职责而已!”得到陛下的亲口称赞,李磊有些激动,但是仍不卑不亢地敬礼答道。

    “李司马不得无礼,怎能如此与陛下答对!”在旁的严岳却是沉声斥责道。

    “下官知道了!”李磊转身向其点头言道。

    “李司马不知礼数,还望陛下勿怪,卑职代其赔罪了!”严岳不再理会李磊,而是转向皇帝施礼道。

    “李司马是哪年从军的?”赵却当没看见其一般,而是依然与李磊说话道。

    “禀陛下,卑职本是乡兵,崖山之战后才正式从军!”李磊回答道。

    “哦,汝曾在崖山勤王,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赵点点头道。

    “正是,卑职从军后编入殿前禁军,后又入新军旅两年学习。”李磊回答道。

    “陛下,李司马也是少年英雄,弱冠从军,今年不过二十有四。”这时陈凤林上前介绍道,“李司马入伍后参加过征讨泉州及历次琼州防御作战,小小年纪便屡立战功,且擅用奇谋,在收复建康的战斗中,率本部兵马率先登城,立下大功!”

    “卑职不敢居功,皆是陛下与都帅指挥有方,卑职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李磊听了经有些脸红道。

    “好,帐中准备了酒肉,先去填饱肚子吧!”赵没有再多言,而是又拍拍其肩膀笑着道。

    “谢陛下!”李磊却也不矫情,施礼谢过便向营帐走去。

    “还不快走!”看李鸿斌和严岳还尴尬的站在一边,陈凤林皱皱眉低声催促道。

    最后一支登陆的部队正是侍卫营,他们虽苦战了一日一夜,已经十分疲惫,血污硝烟满身,但依然军容严整,上岸后依然迈着整齐的步伐缓行,并未因为自己是皇帝亲军而与其他部队争路抢行,仍然以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但他们却以自己的英勇表现赢得了众军的尊重。

    “禀陛下,属下奉旨出战,寻获全部二十二名被困江北的士兵。本部轻伤十一人,无一阵亡,现完成任务,交旨归队!”见皇帝亲迎,谭飞立刻整队上前报告道。

    “不错,都活着回来了!”赵上前看着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士兵,亲热的拍拍这个肩膀,捶那个胸口两拳,满脸欣慰之色道。

    “吾等乃是陛下亲军,当然不能坠了陛下的威名!”士兵中有人嬉笑着道。

    “回来就好,先去洗漱,换了衣服,重新包扎伤口,去帐中喝酒吃肉!”赵也笑着回应道。

    “陛下,今日可是管够!”话虽不多,可大家皆从陛下的眼神中看出了其的关切之情,便也放肆的问道。

    “管够,只要不怕撑死,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喝多少喝多少,都记在朕的账上!”赵笑着道……

    …………

    当夜赵拒绝了陈凤林移驾建康城,仍宿于水寨之中,即便当下自己亲征在军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消息尚未扩散。若是移驾城中,不仅扰民,且也难以保守秘密。而他不肯进城,众将也只能宿于水寨之中随扈,可有的人却是睡不着了。

    次日上午,赵召见建康知府刘辰翁见驾,其听闻很是吃了一惊,心知陛下既然不肯入城定然是不想声张,于是以劳军为名率府中一众官员来到水寨,然后其独自前去面圣,后堂之中只有镇抚司陈凤林作陪。请安、寒暄之后,陈凤林先简单的介绍了此战的过程和战果,而后便进入正题。

    赵召见刘辰翁主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安置那些‘归正人’。“靖康之变”以后,秦岭淮河以北区域被金国占领,自此一直到宋末,不断有北方的民众,包括原来生活在东北、西夏、番羌、溪峒地方的少数民族,出于各种原因,向南迁移。对于这些来自淮河以北的移民,宋廷统称为“归正人”。

    在如何对待归正人的问题上,宋廷内部争议不断,也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当前虽然只有几千人归附,但是赵以为随着战事的发展,如何处置归正人将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必须要早做出计划,避免重蹈覆辙,当下他想听听刘辰翁的意见,毕竟当下这些归正人还需就地安置在建康。

    历史上由于归正人的成分相当复杂,有宗室子弟、文官武将,也有士子文人与平民。不仅有汉人,还有女真人、契丹人、渤海族、奚族人,以及回回人,甚至在李归宋时,还有被迫跟着归附的部分蒙古人。这些人南迁的原因众多,有躲避战火动乱,有逃避金国的签军;有因为刮地、灾荒而失去生活来源;还有的是因为南宋地方政府或军队的招纳与胁迫。

    而大规模的‘归正’往往是伴随着战争而来的,这种情况一直存在。“绍兴合议”签订之前,北方一片战乱,有大批汉人南下,此时来自淮北的居多。他们认为“两淮本一家”,并愿意跟随宋**队,北上收复失地。随着金宋战争再次爆发,北方民众掀起一轮移民**。

    宋朝内对金开战呼声正高,开始大规模的接纳归正人。不到两年时间,涌入南宋的归正人达到十万之众。边防军为了最大限度争取归正人,不但采取劝诱的办法,甚至有些公开将北方人口往南劫掠,逼迫不肯南渡的民众迁移。

    对于南附的归正人,宋政府尽可能采取了一系列的优待与安抚措施。如果是原有官职的,可官复原职或适当予以升迁;如果愿意从军,可以不刺面,补为待遇较高的效用兵;如果是学子,允许在暂居地上学并参加发解试,还给予较优的解额;如果愿意去耕地的,可以给其闲田、牛具、种子和钱粮;如果是自行开垦荒地的,还能免去二税与杂赋。

    南宋朝百年多的军队构成中,具备较强战斗力的,基本都是北方的汉人。因此,吸附北方归正人成为南宋军队补充战斗力的一个重要来源。但是对于宋廷来说,“归正人”是把双刃剑。如何处置归正人,长期困扰着宋朝政府。

    当主战派在朝廷上得势的时候,宋廷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收纳、诱使北人南迁,并给予最大的物资支持。当主守派得势的时候,归正人就会陷入很尴尬的局面,甚至有时面临被遣返的下场,这些被迫北返的归正人,饱受报复与歧视,生活常陷于绝境,以至于对宋生产了严重的怨恨。

    支持者认为,对归正人的态度,显示着宋王朝的“正统”,是收揽中原人心、争夺中原人才的一个必要举措。同时可以增加人口与耕地面积,可以补充军队兵员,还可以了解敌国的内部情况与动向。因此,不仅不能拒绝,还要重金招纳。

    反对者认为,这些南迁的归正人是敌国的设下的毒计,利用这些流民来蚕食宋国。一方面,南迁官员众多,使冗官现象非常严重,给国家带来巨大的负担。另一方面,土地有限,蜂拥而入的归正人侵占了宋人的土地,又增加了东南民众的生存压力,把原来的良民逼成“盗贼”

    的确,由于大量民众南迁,给南宋社会带来了相当严重的问题。大量的归正人之中,其中投机者不少。有些伪造履历以骗取南宋的官职,或不断地索要官职差遣让南宋朝廷疲于应付。有些归正人官员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仗势欺人,败坏吏治。还有一些是金国人安插的奸细,或窃取情报或从事破坏活动……

第970章 究其根源

    因为赵前世就知道在异族入侵后,头几年的反抗最为激烈,但在异族的残酷镇压和安抚下这种抵抗心理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不断的消退,直至心安理得的接受异族统治,忘记了故国,甚至成为异族的帮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自然也会被旧主视为叛徒和敌人,而宋朝历史上这种现象又极为严重。

    北宋时期,由于石敬瑭出卖了燕云十六州,使得宋初几次北伐失败,导致北部边界维持在旧黄河以北,并没有完全占据历史上的汉族旧地,也未将整个中原地区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使得民族出现了分裂。但事情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当幽云十六州的汉人成为辽朝属民之后,其不仅在性格方面,而且在生活习俗上也开始发生全面的“胡化”,这逐渐导致了宋人对其态度的变化。

    在宋人看来,那些生活在“敌境”之中、着“胡服”、用“胡礼”、习“胡俗”的人,于己来说完全是一种异类。他们将处于契丹及以后女真统治下的汉人称为‘北人’。这是个带有歧视的称呼,更将他们视为潜在的敌人,而那些旧辽守将都为汉人,可在宋人的UU小说却全变成了“虏”。有见识的士大夫尚且如此,下层军民自然更不必说了。

    虽如此,待落到实际作法上的时候,宋廷呈现在幽云汉人面前的却又是另一副面孔。其不仅没有想办法去消除宋人对辽朝汉人的排斥心理,减少“汉人”心中的疑虑,却反而处处体现出不信任的态度,做出许多根本不把幽云汉人当作子民、而是欺压出卖的事来。

    对归正人的安置去处,无论降附还是自愿归来的,大致都要送往内地分散安置,目的是防止他们与‘旧主’内外联络。但与军事形势相比,战争的需求更为重要,强调“与汉军杂处”、“与军伍错居”,说的就是编制上的参错。而小规模集中编伍显然有便于控制的考虑,因此归附人以所部小规模编伍自相统属,便于作战时充分发挥其骑射优势,是利用与控制相得益彰。

    不仅如此,在幽云十六州的汉人进入宋境后,北宋朝廷也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措施避免宋人对其的歧视排挤,“州郡又往往不恤。或困于衣食,其在关下者,至于揭榜通衢人物往来处,称其名氏,旧官封而已乞丐,执政虽睹之不问也。”

    而“而燕云两路官吏散处中国,其啸聚之民,并引处内地,中国之民,日夜疑之,而官吏亦不复以礼待遇,两相忿恨,数至喧争。”这使幽云汉人和宋人的矛盾日益尖锐,直至引发金宋战争时期的巨大变故。可以说,北宋朝廷在进入幽云后所做的一系列蠢事,使幽云十六州的汉人对其大为失望,这其中不仅包括一时的政策错误,而且也是宋人对幽云汉人的长期偏见导致的结果。

    在军队中,归正人受排挤的现象更为严重。相反金朝对宋开战后,却在刘彦宗等汉人的指点下采取了正确的决策,“金人已得燕,则盐法尽仍旧,常胜军屋业田土,尽给前主,燕人归心焉。”两下相较,幽云汉人之心会归附于谁,已经是一看便知的事了。

    南渡之后,历史上南北分裂造成的相互不信任和歧视现象不断更为严重,而一些偶发事件则加深了两者间的矛盾。而不信任感是长期存在于南宋朝廷之中的主流态度。包括朱熹,都直接把归正人与汉代时的宦官、唐代时的藩镇视为一类,认为这些人都是造成社会动乱的病根。因此,许多归正的文官多不被授实职,添差后就将他们分散地安置在各州郡中。

    对“归正人”摇摆不定的政策,也引发大量归正人的不满,这种不满从孝宗朝开始发酵,到后来越发严重,南宋军队尤其是前线最具战斗力的部队中,由于归正人的比例逐年增加,使军队的管理出现隐患。一方面是这些北军饱受排挤,另一方面是南宋正军在数量上不占优势,使军队内部管理失控。这使得南宋不断的失去北地民心,不仅彻底断送了南宋北定中原的可能,也成为南宋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俗话说:树有根,水有源。什么事情的都不是平白无故发生的,总是要有个缘由的,赵作为一个后世来人,自然有回望历史的机会,就可以发现一道清晰的发展脉络,而绝不仅仅是厌恶和不信任那么简单,却是一场大宋朝堂之上,地方之下,南人和北人,文臣和武将延续百年政治大戏。

    在赵看来南北之间的矛盾究其根源,首先还是钱的事儿,然后才是人的事儿,最后便是权力的事情:

    宋朝建立之初,北方久经战乱,经济萧条;而南方受战争的波及要小一些,且江南已经是富庶之地,即便云南、贵州及岭南地区也得到渐次的开发,形成了经济上南强北弱的形势。但建立宋政权的却是以北方人群体,在政治上南方人自然就处于弱势。

    而随后爆发的新旧党争,隐隐地就在南北地域上有了大分野。新党大多为南方人如王安石、章、吕惠卿、曾布;旧党代表人物如司马光、程颢、程颐、刘挚、韩琦等。而司马光批评王安石变法的理由之一居然是南人不可当政,曾轻言:“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今二相皆闽人,二参政皆楚人,必将引乡党之士,天下风俗,何由得更淳厚!”换言之某种意义上这是朝堂里的南北人地域歧视的公开化!

    到了南宋,南人和北人的矛盾更厉害了,非但大儒朱熹瞧不起北方人,很多南方士大夫在诗文随笔里也多有批评北人粗鲁愚蠢。打开《宋史》,放眼你看《奸臣传》几乎全是南方人,赵当时就就觉得很有意思了。宋朝自靖康之变,南渡之后,长期以来面临女真金朝、蒙元这样的强敌,随时面临着亡国之危,如此选择抵抗到底的以战止战策略,还是外交谈和,一直是朝廷内部的主要论战,进而影响到文武关系。

    在南渡之初的时候,因为高宗赵构身边的军队有限,又面临金军南下的侵袭,因此不得不注意安抚和招徕这些归正人作为基层军队的补充。而北人多属武人,沙场宿将,志在恢复自己的家园,自然是主战;而出身自经济发达、社会繁荣背景的南方人,经由科举入仕,多着眼于稳定江南政局,对战争并无胜算,赞成偏安、坚持一力主和。

    在赵看来,正是南北人自身考量的不同,便有了有不同的立场与观点,由此而衍生出对生存与发展、现实与理想、偏安与恢复等不同的看法。而认知差异和南北地域问题及文武问题纠结在一起,又对政治环境产生了影响。而南北人对政治环境、宋金、宋蒙关系既种使得问题更为复杂。

    宋廷迁都临安也是更有利于老家是福建路、浙西路、浙东路的士大夫,于是南人主政北人主军的局面逐步固定下来。尤其在重文轻武的国策下,由科举入仕的南方文人占优势之政治环境中,对从北方的人而言,自然筑起一道智力防波堤,用人取舍之间,南北便有亲疏内外的不同,就容易产生政治生态失衡的现象,形成政争,为他们日后的混战埋下了隐患。

    为了小朝廷的生存和发展,也为了争夺政治利益,和战问题就不单单是政见之争,更上升为人事恩怨和所谓的南北人问题,而经济上南强北弱,政治上南方人掌握了南宋政坛,北方人大多流离失所且多为武将。所以你看在北宋时的北人和南人在军事与政治所居的地位差异明显,因此南宋时代形成北人主军、南人主政的政治形态。

    从南宋开国以,几次重大的事件,岳飞之死、苗傅、刘正彦、郦琼之叛及曲端的被杀,孟珙的抑郁而终,固然各有不同的原因,然而南北地域情结似乎也有相当的关联性。赵只看岳飞的出身和经历,便知对北人的招抚正是触动了南人大臣和皇帝的心结,招降纳叛往往是地方图谋不轨的先兆,都毫无例外地涉及到南人主将、文官和北人武将的错综复杂的矛盾。

    南渡之初,宋廷随时面临着灭亡,可以说正是用人之际。对归正人,南宋除发放赈济钱粮,分配土地、耕牛、种子进行安置外,将男丁收入军中更是安置归正人的常规做法。赵最为崇拜的岳家军,他们之所以能让金军闻风丧胆,很大程度上是离不开北方归正人的不断加入和后方策应的,其队伍中的猛将牛皋、董先都是归正人,甚至在宋金开始和议时,岳飞仍派人持蜡丸、赏金到北方招诱中原好汉。

    然而正是基于对岳飞等武将的猜忌,朝臣和赵构对北人来归的也逐步加强了警惕。特别是在‘绍兴和议’签订之后,为了防止授金朝南侵的借口,高宗在遣返新归正人的同时,严禁边将收纳渡淮而来的北方人。甚至是直接发布文书,告诫岳飞等将领,不得招纳北方来归的人民。可每当宋金出现军事对峙的紧张形势时,就又会再次派遣边境的官员招募北人投奔,厚加赏赐。

    在赵看来,在对待归正人的问题上,无论的皇帝,还是那些掌政的南方文臣满满的皆是卸磨杀驴的套路,并已经定型,以致从意识形态和行为上都表露无遗。在此后蒙古南下灭金,中原干戈四起一时间很多金朝境内的将领、平民大举南下进入宋境内,成为了新的归正人。在这批人里很多人因为卓越的战功成长为南宋的方面大员,军队悍将。

    刘整在金乱之际投宋隶属孟珙麾下,信阳战役中“整为前锋,夜纵骁勇十二人,渡堑登城,袭擒其守”,孟珙赞其“赛存孝”,后累迁至潼川安抚使、知泸州事;姜才年少时被掠到河朔,后逃回南宋“隶淮南兵中,以善战名”,在淮西地区配合名将李庭芝抗击元军的战斗中宁死不降。

    还有赵熟知,并共事多年的张世杰原在元将张柔军中,畏罪投宋后屡立战功。按照剧本元军攻至临安附近时,其应率军勤王,力战不降直到崖山海战身死,本可成为宋末三杰之一。但是由于他横插了一杠子,其还活的好好的,不过他对其也是不薄,这么多年来一直官居枢密使,也算是位极人臣了。

    宋与蒙古的最初交锋中,正是从北方招募的归正人极大地遏制了强大的蒙古铁骑,但赵站在历史公正的立场上讲,在战争激烈的时期,南宋整体对北军的薪饷待遇都是一流的,甚至要优于南军。可随着时光流逝,却造成南军官兵的不满,南军不服北军的好待遇,也要分一杯羹。

    应当说,于是问题来了,著名的山东红袄军首领李全等人就一度因为南宋的猜忌游走金、蒙古之间,给南宋两淮防御造成了严重损害,甚至让一度居于优势的南宋连连败北,可谓血的教训。比李全更为倒霉的则是刘整。贾似道控制了朝政后,推行“打算法”,目标是以整治军中的贪污**为幌子,借机打击那些功劳卓著、不尊重贾似道权威的将帅。

    换言之贾似道玩的是清除不服从自己的力量,扶持自己的手下李庭芝、吕文德、吕文焕等人。为此他先后清洗掉对自己不敬的多名南宋高级将领,由金入宋的刘整在对蒙军作战中屡立战功,因担心祸及自身转而叛宋。深谙南宋江防部署的刘整反而成了蒙元军灭宋的急先锋,其驻防的泸州本来就是南宋长江上游防御的重镇,其提出的中央突破,直取襄阳;组建水军,横扫南宋的大战略,事实上也决定了宋蒙决战的最终走向。

    如此整治北人自然削弱了南宋防御的力量,不久之后国门打开,襄阳失守,江南危矣!这场南人和北人的论争矛盾最终颠覆了宋政权,其代价不可谓不大……

第971章 绕不过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英雄泪?”

    “陛下何事如此感慨?”刘辰翁也算是追随小皇帝多年了,从未见其主动诵诗吟词,今日尚未说正题,便吟起了辛稼轩的词,不仅让他好生疑惑,心中也甚是没底儿,轻笑着问道。

    “昨日一战,江北众多百姓重归我朝,让朕突然想起稼轩先生当年矢志不渝,创立飞虎军,至死仍念念不忘北伐。可其词里所言的楚天是江南风景,而其以为自己不过是客居江南的游子,倍受排挤,却又无人能解其思乡之情,故国之念呢?少年英雄变成白发老翁,仍终于是‘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朕今日忽然想起,叹其中无奈,让英雄扼腕!”赵轻叹口气道。

    “陛下是担心臣会对归正人暗施手脚吧?”刘辰翁也是人老成精,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意思,笑笑言道。

    “呵呵,须溪先生真是精明之人,一语便猜透朕的心思了,但朕担心的却非先生一人!”赵本想说的含蓄些,却被刘老头儿一句戳破,有些不自在的干笑两声道。

    “陛下勿需太过烦恼,纵观历史,地域之间人群的矛盾古来有之。即便我朝亦是引发的争执不断,不过却也对归正人、归明人和归朝人皆有前例,臣自会依照办理,绝不会妄自胡为的!”刘辰翁略一施礼道。

    “这……这其中还有如此区分,朕还要向须溪先生请教!”赵听了却是一愣道。自己这真是一瓶子醋不满,半瓶子晃荡,看来前世道听途说来的那点儿东西还不大靠谱,其中竟然还另有玄机。他暗自庆幸没有‘直言’,否则不仅丢人,还可能误了大事。

    “陛下,对于何为归明、归朝、归正人,大儒赵升、朱熹曾作过界定,即投归正统的人。归正,谓元系本朝州军人,因陷蕃,后来归本朝;归明,谓元系西南蕃蛮溪峒人,纳土出来本朝,补官或给田养济;归朝,谓元系燕山府等路州军人归本朝者。”刘辰翁解释道。

    “便是说归正人,原是指中原人,后陷于蕃而复归中原,盖自邪而归于正也。归明人则原非中原人,是徭洞之人来归中原,盖自暗而归于明也。如西夏人归中国,亦曾谓之归明。且前常贯以北界、北方、北朝、西界、西北、契丹等字眼,以揭示了其来源地和族群。”

    “哦,原来如此。若如须溪先生所言,本朝对于不同之归正人似早有定规,还请详述!”赵听了点点头,这归正人的概念可谓泛泛,几乎囊括了归宋朝的汉族以外的其他各族人,涉及到的民族则更为广泛,除西南蕃、蛮所代表的少数民族外,其主要者还有党项、契丹、女真、蒙古等族,将其理解成为单纯的‘汉人’并不准确。

    不过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要知入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原王朝境内即是多民族共存,本朝也不例外,陷蕃而复归之宋朝人不可能尽是汉人,尤其是建炎以后,原属宋的大片领土长期陷于金、元,在此生活的原宋朝人以及在他们大规模南迁的潮流中,也不可能没有汉人以外的其他民族人。

    对于朱熹,赵自然如雷贯耳,其乃是当世大儒,创立了理学。而对于赵升,他也早在琼州便有耳闻,其是文昌人,曾著有《朝野类要序》,作於理宗端平三年,徵引当时朝廷故事,以类相从。对班朝、典礼、故事、称谓、举业、医卜、入仕、职任、法令、政事、帅幕、降免、忧难、馀纪,逐事又各标小目,而一一详诠其说。这本书曾是赵到这个年代后了解现世的读本。

    不过赵对于他们二人还是颇有些看法,对那些投奔本朝的人如此称谓,明显含有蔑视的意味,却也左右了当时朝野对所为归正人的看法,可以说是遗毒甚广。

    “陛下,我朝向归明、归朝、归正人等群体提供了较为优厚的待遇,内容涉及田宅、赋役、赏赐钱物、科举、授官等,但在田宅、授官、赡养等方面,不同群体之间、各群体内部都存在一些差别,并因时而变……”刘辰翁施礼道,对此又作了详细解说。

    赵本想与刘辰翁交待下关于南迁者的安置问题,再处理军中善后之事,然后尽快归京,那边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处理呢!可他也清楚若是不能对前时之事做详细的了解,自己贸然行事必然会阻力重重,且以往的成例自己也可进行借鉴,吸取其中的经验。所以还是按捺下急于归京之心,听其详述。

    对于招纳各类人员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便是田宅,这与现代引进人才也要先解决户口、住房的意思相同,亦是安居乐业的保证,赵深为理解。

    归明人因原不是中原人,其田宅由政府提供,采取计口给田,三口以下一顷,每三口加一顷,至南渡后一直在施行。归明官也多有赐田,其数量或与官职有密切关系。归朝、归正人之名产生以前,“陷蕃”、“没蕃”、“落蕃”来归之人被统称为归明人,但他们在田宅给赐方面,与真正的归明人有所不同,朝廷一般将其遣送本贯,恢复其原有产业,而不是另赐田土。

    但各朝因形势不同,政策也有所区别。南渡之后,北方大片领土沦陷于金,这些地区在北宋和南宋均是归朝、归正人原籍的集中之地,这意味着南宋时大批归朝、归正人的原籍所在地,已不再属于南宋的控制范围,其原有产业难以恢复。为解决他们的生计,南宋政府向愿为农者提供土地等优惠条件,但政府提供的土地数量多比归明人少。除基本的田宅之外,部分为官者可得到职田,不过和归明官相比,归朝官享受职田的限制却更为苛刻,仅正任官才有职田,添差官则无。

    朝廷授予归明、归朝、归正人的官职,总体上看有官品高与低、正任与添差、厘务与不厘务等差别,但他们归宋后初官品阶,决定着俸禄、恩荫等待遇,又称寄禄官,一般与其来归前曾任官阶、功过有关。但这些差别及授官标准在不同群体、群体内部、不同历史时期,表现又不尽相同。

    归明人一般不存在过错问题,归宋后初官品阶一般不会低于其曾任官阶,若被认为有功,则可加增官资。归朝、归正人则可能存在过错问题,如背离宋朝投向其他政权、陷蕃后接受其他政权的任命等,其再归宋朝之前若无立功表现,所得官虽然会随形势变化而有起伏,但一般不会超过曾任官阶。

    朝廷给予这些归正人优厚的待遇后,但其中仍有贫乏不能自存之人,政府对他们的赡养政策也存在差别。规定归朝、归明白身、效用无差使人并归朝、归明官、效用等身故之家,老小元依倚人,大人每口月支钱八百文省、米八斗,十三岁以下减半,每家不得过五口,州不过十户……

    “原来其中还有如此多的规矩,朕听先生一句话,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赵听罢拱手施礼苦笑道。他觉得若是从措施的制定上,历代祖宗们可谓是操碎了心,简直是事无巨细都分门别类都想到了,还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只是却没有想到那些归附本朝人的想法和心情。

    “陛下,以往朝廷虽有定制,却亦是应时而变,每每做出调整!”刘辰翁见陛下一脸苦相,便知其对前朝规矩是有自己看法的,笑笑提示道。

    “嗯!”赵点点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朝廷也曾有所考虑吧!”

    “陛下所言正是,对于归正人、归明人和归朝人以其不同身份也做出了些许限制!”刘辰翁言道,“对归明人,归明人不许于在京、缘边、并次边州往返及居住,陷蕃投归人亦不得住缘边;归正人却可在沿边军州居住,并没有诸多的限制。”

    “朝廷还曾规定,归明人除了不能在京畿及与缘边军州通婚外,可与其它各州婚嫁,归正人和归朝人却也一样,没有什么区别的,只能从各自所属的同类人中通婚。”这时在一旁听得早已烦了的陈凤林忍不住插嘴道。

    “镇抚使所言却不全对。其实归朝、归正人只是不能居住在缘边及次边、近里州军也是允许居住的,既然如此,就不可能禁止其与当地人通婚,实际情况应是归朝、归正人不能与缘边军州军之人通婚。”刘辰翁笑笑言道。

    “好好听着,不懂就不要浑说。要知道汝身为缘边数州的镇抚使,却不知法度,将来不仅要闹笑话,甚至惹出大事!”赵板起脸训斥道。

    “是,属下知错!”陈凤林讪讪地言道。

    “须溪先生,不必在意,继续吧!”赵转脸又对其道。

    “是,陛下!”刘辰翁对小皇帝的好学还是十分满意的,尤其是不耻下问的态度,略一施礼道,“我朝对归正的任官也会多有限制,对于任官地点,归正官受限地区范围比归明官小得多,归明人不许差注沿边路分差遣,归正人只是不许差注沿边州军差遣。对于职事范围,归明官比归朝、归正官受到更严格的限制。归明人任官,不得差出,不差本处权摄,总管、钤辖司公事、路分主兵官等应权者,不得交与归明人。还有……”

    “这个属下知道,对于行踪,归明官替移须有人接送,无故不得出州界,从前属下就曾护送归明官出界!”这时陈凤林又忍不住插言道。

    “又擅自插言!”赵却瞪着其沉声道。

    “陛下,陈镇抚使此次却没有说错,归明官是不能擅自离境。若是有需,亦要有途径属地官员迎送。归朝、归正官却未有此类规定!”刘辰翁言道。

    “呵呵,这迎送,朕怎么觉着像是递解啊!”赵笑笑道。

    “还真被陛下说中了,属下就曾听闻过前朝时就曾押解归正人赴边,将他们送归敌国……”陈凤林一拍书案道,可看到小皇帝的眼神,又赶紧讪讪的闭了嘴。

    “在于女真南北对峙之时,北方百姓大量南迁,结果致中原人口大量流失。而女真人也意识道人口的重要性,于是对我朝的招纳之策制定了反制举措,以减少人口难逃现象,甚至不惜出兵胁迫我朝送还归正人!”刘辰翁轻叹口气道。

    “对我朝而言,大批归正人南来,提供大量的劳动力,并保证兵源充足,应是好事……”赵点点头道,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妄论祖宗之策,赶紧闭了嘴。

    “陛下以为对不同的归正之人,使用不同之策,并严加控制,其中多有不妥?”刘辰翁看出小皇帝有难言之隐,却会意错了。

    “非也,朕亦以为归明人中确有可能存在奸细、诈降者等不利于我朝安全的人员,所以对归明人在居住地、婚姻、任官等方面,受到比归朝、归正人更为广泛、严格的限制并无不妥。但也不宜过于紧张,处处加以限制,这样明目张胆的做法是会寒了归明人的心,并不利于他们安心侍朝!”赵摆手笑着道,却也掩盖了尴尬。

    “陛下爱民爱才之心,臣十分理解,但对于招纳归正人还需慎重!”刘辰翁听了却有些紧张,皱皱眉言道。

    “须溪先生是不是担心朝野对于招纳归正人提出异议,甚至反对?”赵挑挑眉毛有些惊讶地问道。

    “此正是臣之所忧!”刘辰翁重重的点点头道……

第972章 深谋远略

    赵听了刘辰翁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他现下已经明白安置归正人不仅仅是一个政策问题,且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局的难题,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反而会伤到自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即便在前世,现代移民也是令各国十分头疼的事情,毕竟人到了哪里都面临着生存问题,而大量移民的涌入还会涉及到国家安全。

    在分析了当前宋朝实施的移民政策后,赵也发现其中透露出了历代祖宗的无奈和矛盾心理。宋朝因为失去了地理上的庇护,外患始终是挥之不去的梦魇,而国家安全受到的外来威胁主要来自辽、夏、金、元。契丹给北宋造成的亡国威胁远大于西夏,而西夏给北宋造成的国防压力则远甚于契丹。金不仅亡了北宋,而且长期对南宋国家安全造成严重威胁。元则最终灭了南宋。相比之下,西南少数民族对宋朝国家安全构不成威胁。

    这种差别导致宋朝对它们采取了不同策略。对西南少数民族,宋朝“禽兽畜之,务在羁縻,不深治也”。对西北诸政权,则以劲敌待之,积极防御,不轻易主动发动战争,争取、维持和平局面。两种策略虽然都务在保持边疆稳定,但在实施过程中,宋朝于前者表现出很大的主动性,于后者则受制于西北.诸政权,极为被动。宋朝对归明、归朝、归正人政策的诸多差别实源于此。

    宋朝自建国后,一直想收复,但碍于契丹武力强盛,长期不能如愿。澶渊之盟虽确立了宋辽长期的和平局面,但在国防上,北宋被动的地位一直未能改变,及时掌握辽在燕云地区的动向,就显得特别重要,而燕云归朝人可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如此一来,与归朝、归正人相比,尤其是在对待西北归明人上,在田宅、职田等方面享受更优厚的待遇,实则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归明人,虽然神宗曾说:“中国人固多,诚不赖夏人”,但归明人对宋朝国防具有其他来归之人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宋朝对西北归明人的招诱、接纳基本上被限制在战争期间,而对西南归明人的接纳则不存在受制于人的问题。而在吸收了大量移民后,宋廷获得了实惠的同时,也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在安置“归正人”的过程中,宋廷对于每一类人群都有其相应的政策,这些政策对于“归正人”来说是非常优厚的。但是,“归正人”优厚的待遇,不仅带给了南宋政府极大的财政负担,同时也激起了南方本地势力的不满。而政府在处理这类矛盾时,似乎并没有太多好的办法,他们一方面优待“归正人”,一方面又不信任“归正人”,甚至会迫于金朝的压力遣返“归正人”。

    如此造成了“归正人”在社会上的尴尬地位,也激起了“归正人”的怨恨之心。当主战派在朝廷上得势的时候,南宋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收纳、诱使北人南迁,并给予最大的物资支持。当主守派得势的时候,归正人就会陷入很尴尬的局面,甚至有时面临被遣返的下场,这些被迫北返的归正人,饱受报复与歧视,生活常陷于绝境,必然会使这个群体对宋生产了严重的怨恨。

    与此同时,在宋朝官冗、财政危机局面形成及日趋严重的过程中,归明、归朝、归正人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鉴于此,宋朝虽然总体上对他们采取了优待政策,但迫于压力,只能根据国家安全形势及其所起作用的变化,在已有优待政策基础上,进行适当调整,限制优待对象,降低优待标准,以缓解冗官、冗费和财政危机的压力。

    朝野中也对移民问题争论不休。支持者认为,对归正人的态度,显示着宋王朝的“正统”,是收揽中原人心、争夺中原人才的一个必要举措。同时可以增加人口与耕地面积,可以补充军队兵员,还可以了解敌国的内部情况与动向。因此,不仅不能拒绝,还要重金招纳。

    反对者认为,这些南迁的归正人是敌国的设下的毒计,利用这些流民来蚕食宋国。一方面,南迁官员众多,使南宋冗官现象非常严重,给国家带来巨大的负担。另一方面,本来土地有限,蜂拥而入的归正人侵占了宋人的土地,又增加了东南民众的生存压力,把原来的良民逼成“盗贼”。

    还有在宋军中,尤其是前线最具战斗力的部队中,由于归正人的比例逐年增加,使军队的管理出现隐患。端平年间,襄阳、唐州、邓州、黄陂等地北军相继发动叛乱。一方面是这些北军饱受排挤,另一方面是宋正军在数量上不占优势,使军队内部管理失控。

    事实上的确米仓中会混有几粒老鼠屎,大量的归正人之中,其中投机者不少。有些伪造履历以骗取南宋的官职,或不断地索要官职差遣让南宋朝廷疲于应付。有些归正人官员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仗势欺人,败坏吏治,还有一些是金国人安插的奸细,或窃取情报或从事破坏活动。

    这些都增加了南宋官员对归正人的疑虑与不信任。而不信任感是长期存在于南宋朝廷之中的主流态度。包括朱熹,都直接把归正人与汉代时的宦官、唐代时的藩镇视为一类,认为这些人都是造成社会动乱的病根。因此,许多归正的文官多不被授实职,添差后就将他们分散地安置在各州郡中。

    在军队中,归正人受排挤的现象更为严重。影响最大的一个是山东李全的“忠义军”,因为宋对其采取利用与挑拨的策略,使“忠义军”最终覆灭,名义上归附宋国的山东全境因此落于蒙古手中。另一个是宋末的刘整,因为受到排挤而投降忽必烈,成为灭宋的一支重要力量……

    “陛下,如何安置这些归正人,是否需与朝中众臣详议之后再做主张?”刘辰翁见小皇帝久久不语,似是十分为难,忍不住出声道。

    “不必,朕以为要厚待这些归正者!”赵抬起头言道。

    “陛下,前车之鉴不能忘啊!”刘辰翁还是提醒道。

    “当前形势已经大不同,我朝当前虽然尚处于守势,但是我们的战略是北伐中原,夺取燕云,将鞑子远逐漠北。因而招纳归正人并非是长久之计,这只是权宜之策,一旦我们收复淮北,进军中原,只需就地安置便可,又何来归正一说。”赵摆手道。

    “陛下所言甚是有理,但臣……”刘辰翁听了点点头,却欲言又止。

    “须溪先生是担心北伐失败,则一切成空,我们仍需重新面对现下的问题,而那时将更为棘手,对否?”赵笑笑说出了其心中所忧道。

    “臣并非担心陛下北伐中原,收复故土之决心,也非担心陛下之能。只是事有万一,若是重蹈先朝覆辙,悔之晚矣!”刘辰翁施礼道。

    “刘知府勿要过于忧心。要知当下已非当年,如今蒙元丧失江南财赋之地,财政日益困难。且其征战数十年,兵力折损严重,却难以补充,全靠签发汉军支撑,战斗力亦非从前。而我朝重归江南,不需数年便会仓廪丰盈,又有数十万精兵在手,北伐成功指日可待!”陈凤林似乎又忘了陛下的警告,再次插言道。

    “陈镇抚使之言,本官也知不无道理。”刘辰翁颔首道。

    “那刘知府还有何担心?此战我军只动员了一个师的兵力,便肃清了瓜步镇之敌,早不是当年其几百骑兵便能击溃我们数万大军的时候了,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沿江大军一举渡过大江,便能直取汴京,收复旧都……”陈凤林牛皮哄哄地道。

    “咳,当前我朝即便一时间难以收复江北,但是兵出西南,进取川蜀已成定局。而川蜀历经蒙元数次屠戮,人口大减,需要大量人口填补,西南地区虽然已得进一步开发,却也是地广人稀。”赵对其的话有些听不下去了,却也没有训斥,干咳一声道。

    “陛下所言不虚,即便江北历经数十年的战乱,人口也是大为缩减,可谓十不足一。”刘辰翁叹口气道。

    “如此我朝人口非是太多,而是太少,将来说不定还需向江北大量移民,以填补空缺。且当下随着海外贸易的增加,所需商品将会暴增,也需要诸多的工匠参与其中,并非只是限制于耕种土地,便也不会形成与江南百姓争夺土地,利益相侵的事情发生。”赵见其口风已然松动,接着言道。

    “臣明白了,陛下是欲以优厚的待遇吸纳归正人前来江南,即可补充不足,也可进一步削弱蒙元实力!”刘辰翁言道。

    “吸纳和善待归正人之事,还可起到动摇蒙元军心的作用。此次数千蒙元驱丁反正,不惜牺牲性命主动协助我军作战,便足可见他们早已不堪蒙元的压迫,才会冒死回归。有他们现身说法,可以让更多的江北人对我朝有归附之心,同时也可提醒江南百姓。当下虽然将鞑子逐出江南,但并非就可高枕无虞,强敌依然在侧,若是再下江南,便仍会遭受蹂躏,而只有彻底击败蒙元才能过上真正的安逸生活!”赵又强调道。

    “陛下深谋远略,臣十分佩服,定会妥善安置这些归正人。”刘辰翁施礼道,他发现小皇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总是会从另外的角度予以突破,从中寻到解决的办法,说服众人妥善解决。

    “须溪先生不仅要妥善安置这批归正人,朕还想此乃我朝重归江南后首次接纳归正人,还需形成一套制度。而朕却也不能独断朝纲,因而想请须溪先生就此事上奏朝廷,才好仿效进而推广到沿江诸府。不知先生可否助朕一臂之力!”赵拱手施礼道。

    “臣自当效力!”刘辰翁听罢立刻意识到皇帝是要自己做‘出头鸟’,上奏朝廷重开招纳归正人制度。他知道此事做得好,自己便可名扬天下,并得到陛下的信任。即便受到群臣的摘指,而被追责,可他作为皇帝的代言人,背后戳着大后台,结果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因而这笔买卖是只赚不赔,便立刻起身施礼受命道。

    “好,那须溪先生可先依旧例妥善安置这些归正人,其中可做适当调整,但朕以为还是将他们集中安置,再建新村为好,这样可避免他们初到江南的惊恐之心。不过也要派员多加引导,要他们熟悉朝廷法度和承担的赋役,而非让他们自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可以尽快融入我朝!”赵点点头言道。

    “是,臣定然会尽心竭力处理好此事,当尚需朝廷予以些支持,毕竟臣没有擅动国孥之权!”刘辰翁笑笑也提出自己的条件。

    “正当之事,朕自当支持,当下农时已过,可在夏收之后再从官田中拨付耕种。这期间正可择地建村,所需耕牛、籽种、粮食及银钱,在统计后先行从府中拨付,待朝廷审核后从本年上缴的税赋中核销即可!”赵言道。

    “陛下,此战缴获了一批耕牛,属下想还是转交给建康府,那些家伙在军中即无处安置,还需派人照看,又得搭上不少草料钱。”这时赵孟锦言道。

    “也好,但朕不能占你的便宜,自会出钱按照时价赎买,记入缴获!”赵点点头道。

    “陛下何须分得那么清楚,都是为了朝廷出力吗?”陈凤林笑着言道。

    “非是如此,你也不要心存侥幸之心,赏罚自然要分明。士兵用命自当赏赐,朕若是当下侵占缴获所得,看似减轻些支出,却又岂不是让众将士失望!”赵摆手肃然言道。

    “属下明白了!”陈凤林暗自捏了把冷汗道,看来此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第973章 庸劣不留

    中午用膳时间,赵与刘辰翁边吃边敲定细节,而在旁的陈凤林却是如坐针毡,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已经看出来了,皇帝对于此战二师的表现十分不满,自己作为一军之首定然是罪责难逃。可一顿饭吃下来,皇帝都没有正眼瞧自己,恐怕只一场臭骂是过不了关的。

    “陛下,要不要休息片刻?”见陛下将碗中的饭吃净,放下筷子,陈凤林赶紧也撂下碗筷问道。

    “众将都已经到了吗?”赵摆手示意不需要,扭脸问道。

    “陛下,各部统制以上官员一早皆已在寨中待命,准备听候陛下训话!”陈凤林回答道。

    “陛下一路劳顿,又一夜未眠,还是稍作休息,不要累坏了龙体!”刘辰翁看小皇帝眼圈发青,眼白挂满血丝,心中一痛也劝道。

    “不必,京中大考业已开始,朕还要主持殿试,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赵摇摇头道。

    “陛下,还是要多保重龙体!”刘辰翁自然知道科举乃是为国取才的大事,殿试更是需要皇帝把关,皆是不能耽误的,也只能轻叹口气道。

    “通知下去,两刻钟后众将大堂议事!”赵转向陈凤林言道。

    皇帝驾临建康督战,在军中早已传开,但各部主官没有宣召自然不敢贸然相见,直到清晨才有镇抚使派出的传令兵通知统制以上的军将前来水寨议事。虽然未提皇帝召见之事,但是众将也心中明白,得令后立刻动身,准时前来,可等了多时却不见相召,只说陛下尚在与知府议事。

    众将多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深知小皇帝甚是守时,可今日召见的时间一推再推,便觉得有些不妙。尤其他们也有所耳闻,陛下对此战结果甚是不满,风传要追究责任,严惩作战不力者。而其迟迟不现身,更让众将心中不安,不知道此次谁会撞到了皇帝的枪口上。

    直到午后众将才得到召见的命令,大家都松了口气,可有人发现二师的两位主官却是步伐沉重,脸色铁青,与人打招呼时也是面部僵硬,勉强挤出丝笑容,简直比哭都难看,而踏进大堂的时候,发现李鸿斌的身子居然有些发抖。

    “敬礼!”众人刚刚落座,便见小皇帝步入堂中,其中许多人已经与其有年余未见,看其依然是一身旧军装,脸上如从前一样挂着淡淡微笑,只是觉得威严更重,大家不等口令便齐齐起身行礼。

    “坐!”赵还礼后,压了下手言道。

    “谢陛下!”众将再次行礼后才坐下,目光仍然落在小皇帝身上。

    “朕此次前来,大家想必也早有风闻。不过朕初时并不想打扰,但是一战之下,朕觉得还是有必要见下面,但不是叙旧,而是骂人、杀人的!”赵将帽子摘下来,‘啪’的一声摔在案上,厉声道。

    “……”刚刚见面,小皇帝便大发雷霆,尤其是这种开场白,让众将都是一惊,身子不由的挺的更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今天确实是怀着杀人之心召开此次军事会议的。他清楚治军、治国都是一样的,皆需有赏有罚,赏与罚的作用各有其侧重,赏是用人的激励机制,而罚则是纠正机制。而人的心理其实很简单:我为你好好地干,你给我应得的报酬。

    事实上,赏罚的问题也就是付出与得到的问题,如果赏罚不分明,那么他们就对自己的付出的意义感到怀疑,积极性下降甚至丧失。因此,赏与罚是领导手段,亦是治军的两大“利器“,只有赏罚分明,令出必行,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别人积极性的最佳办法之一。

    “李都统、严虞侯,这便是你们对此战的总结吗?其中经没有一点过错,真是好啊!”赵首先要二师的两位主官先后介绍了战斗经过,并作出总结及草拟的奖惩人员情况,他听后冷笑声道。

    “陛下,此战卑职有过!”李鸿斌起身答道。

    “过在何处,朕没有听到一句!”赵追问道。

    “卑职……”李鸿斌吭哧了几句却没有答出来。

    “好,朕来问你!”赵见状心中气恼,但仍强压怒火道,“朕问你,你部过江突击分队陷在江南,朕可下旨着令你设法营救?”

    “陛下曾多次下旨,令卑职营救,并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鸿斌抬头回答道。

    “朕再问你,可曾组织过营救?”

    “禀陛下,卑职曾多次遣兵过江寻找,却无功而返。后敌增兵瓜步山,营救愈加困难,以致拖延至今!”

    “为何发现踪迹后,又明知敌增兵,为何只遣小分队前去,而非果断动用大军营救?”赵再沉声问道。

    “禀陛下,卑职……卑职以为过江分队已经被重兵围困多日,已难以生还,因而觉得已无必要!”在小皇帝的连连发问下,他脸上见汗,却不敢抬手拭去。

    “朕的旨意是什么?”赵提高声调问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将他们带回江南。卑职违反圣命,还请治罪!”李鸿斌言道。

    “朕看你就未将朕的命令放在心上?”赵一拍桌子道。

    “陛下,卑职不敢!”

    “你有何不敢?朕已亲至督战,你却一再隐瞒实情,夜间江北枪声清晰可闻,你却声称生还已无可能。四名断后的士兵战死瓜步镇,被曝尸街上,又知情不报,以致战斗开始后才获知实情!”赵站起身,指点着其言道。

    “卑职非是知情不报,而是的确不知!”

    “一句不知就能推脱掉吗?四名阵亡士兵曝尸街头,江北尽人皆知,足可见你遣兵营救也是敷衍了事,稍遇阻拦便撤回江北,根本没有尽心,却还在这里狡辩。”赵抓起桌上的茶杯向其掷去,茶水撒了其一身,李鸿斌却动也不敢动。而在场的众将从未见过小皇帝如此生气,皆是噤若寒蝉,大气儿都不敢喘。

    “卑职知罪!”李鸿斌施礼颤声道。

    “即便你不知实情,为何渡江后在获知情况后,却执意要按照计划撤兵?”

    “既然作战计划是陛下御准,卑职不敢擅自行动!”李鸿斌言道。

    “呵呵,原来还是朕之过喽!”赵气极反笑道,“你是一师都统,又担当前方指挥,朕也授予汝机宜之权,战况发生变化自当随之调整作战计划。而你不但不调整部署,反而要丢下前出瓜步镇的侍卫营,独自退兵,制友军于险地,还敢以此强辩!”

    “陛下,卑职……”李鸿斌张口结舌地不知再如何自辩了。

    “察禁军第一军一零二师都统李鸿斌执行命令不坚决、临敌指挥失措、缺乏为将者的果断和担当,现免去其本职,收缴印信,待兵部论罪。其职暂由二师司马李磊接替,代行二师都统之职!”赵略作平复,扫视了在座的众将一眼言道。

    “卑……卑职领旨谢恩!”李鸿斌虽有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皇帝会对此处罚如此严厉,当场免去了他的都统之职,这大大超出了他的所料,此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军旅生涯,但当下皇帝金口玉言一出,等于再无回旋余地,面如死灰的施礼道。

    “望陛下念在李鸿斌为国征战多年之功,还请收回成命,让其戴罪立功。而此战不利,也有属下之过,愿代受其罪!”这时陈凤林起身施礼道。

    “汝身为一军之首,却将队伍带成这样,以为能置身事外吗?退下!”赵斜了其一眼低声喝道。

    “属下遵谕!”陈凤林不敢再言,讪讪归座。而场上其他众将也是一脸震惊,陛下免去李鸿斌的都统之职,可谓开了禁军中首次因指挥不利罢免高级将领的先例,也让他们感到了危机。

    “二师都虞侯严岳,汝身为主领军政官员,却擅权屡屡插手军务,干扰军事主官的行使职权,打压军事将领,免去其职,回京待罪!”赵又看向严岳道。

    “陛下,卑职冤枉!”刚刚还若无其事的严岳听闻自己亦被免职,大惊失色道。

    “你有何冤枉?”赵厉声道。他知此人是军改之初由兵部调任的文官,从前却也算安分,但是回归江南后,借扩军之际频频欲染指军事指挥权,这当然是他不能容忍的。

    “陛下,此次渡江作战制定的作战计划,皆是陛下御准,督促各部依照计划行事亦是卑职责任所在,怎能说卑职擅权;再者,卑职只是依照条令管理、选拔官员,又何来打压之说;另卑职一直恪守本分,何曾干扰都统行事,更无频繁之说。还请陛下明断,勿要轻信小人谗言。”严岳躬身施礼自辩道。

    “哼,你以为身在京师千里之外,己之所为,朕便一无所知吗?”赵冷哼一声道,“朕屡次下令救援失陷江北的军兵,而你却言朕如此只不过是为了收拢人心,却非要浪费兵力、财力去就几个兵丁。劝说李鸿斌敷衍了事,勿要当真,免得来日损伤更多,反倒遭受斥责,才导致其难以下定决心,动员大军救援。”

    “汝身为一文官,却贪恋军权,利用督察之权拉拢属下军官,对反对者或不肯就范者便暗中打压,甚至编造罪名予以处罚,或逼其提前退役,或调往他部。司马李磊只不过斥责你干涉军官行使指挥权,你便暗示手段,将其架空,使其无法参与军务!”

    “此外,你在多处大放厥词,称扬文抑武乃是祖宗家法。设置虞侯之职就是要以文代武,还常常以孙子在世自称,干涉军务,插手指挥。即便这些皆是他人诬陷于你,那么此次李鸿斌阵前指挥,你留守后方却接过指挥权,若非陈都帅当机立断夺了你们的权力,不知还会惹出什么祸事!”

    “陛下,卑职即便有越权之举亦是为了国事,绝无丝毫私心在其中。这些皆是因卑职秉公执法,而触怒了卑鄙小人,才遭其诬陷,还请陛下明断!”见自己种种所为皆被陛下揭穿,但他却想不到军中皆由皇帝安插的眼线,还以为是有人不愤将自己告了,因而继续强辩道。

    “汝还敢称自己秉公执法,此次突击分队渡江摧毁敌驿站,截杀信使二人,毙敌百余人。被困之后依然据险抵抗,誓死不降,彰显了我军勇武、忠诚之气。这战功放在何处都是殊功一件,而你却只认定为小功,还要追查阵亡于瓜步镇的四位战士是否有投递之举,不与奖赏。”赵将手边的一份公文抓起甩向严岳,挥手道,“你这等庸劣之人也配谈公正,也不怕激起公愤挨了黑枪。”

    “陛下,请容卑职自辩啊……”这时谭飞领着两名侍卫上前,将还想再言的严岳架起拖了出去。

    转眼间,两名师级主官皆因作战不利被罢黜,让场面顿时紧张起来,而小皇帝似乎仍然余怒未消,让众人更加心中没底儿,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而皇帝的目光扫向谁,便觉的寒气直冒,一个个屏住呼吸,坐的笔直,身子都不敢动。

    “此次二师作战不利,尽在主将失策,而非众军之过,朕以为理当按例奖赏。”赵觉得差不多了,这才面色一缓道。

    “陛下圣明!”众将见状才大出了口气,起身施礼道。

    “队正庞福以下二十三人立下殊功,朕以为生者皆升三级任用,阵亡者追授,荫子弟一人。同时赏钱五百贯,亡者倍之,以激励我军将士。同时此战缴获全部用于奖励有功,抚恤伤亡,尽快予以下发,不得迟误!”赵又指指李磊道,“汝当尽快重新整理有功人员名单,重新报备!”

    “卑职遵谕!”李磊立刻起身回禀道。

    “此战虽然有所失误,当仍有可圈可点之处,尤其是庞福等人能以十余人拒数百之地坚守近十日,这绝非偶然,你们要尽快收集整理,从中吸取经验。此外,二团、三团充分利用手中的装备和地形,打了一场漂亮的阻击战,也要尽快总结推广!”赵想了想又道……

第974章 余波

    赵前世最讨厌文山会海,可这世当上皇帝后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其中无奈和苦处又无处诉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上午与刘辰翁讨论了半天归正人的问题,而下午又处分了二师的两位主官,但他知道处理两个人容易,善后才是最重要的,不仅要让全军上下引以为戒,还要加以安抚稳定住官兵情绪,不能因此而影响到部队战斗力。

    因此赵在会上再次强调了军队的当前任务就是要打败蒙元,收复中原,一切都要围绕此事做文章。一切阻碍实现这个目标的,不论是何人都必须予以清除,如李鸿斌这等为官怕承担责任而作战畏手畏脚,没有担当的军事指挥员,及如严岳这种滥用权力,拉帮结伙,打压同僚的害群之马定要赶出军队。

    而后赵又在众将的陪同下前往医药院看望了庞福等人,嘱咐他们安心养病,然后又视察了二师驻地,召见了都以上军官开了座谈会,宣布罢免两位主官的决定,并讲明了原因,赞扬了官兵在此战中的英勇表现,命令嘉奖一批军兵,却主动承担了此战失利的领导责任。

    视察完毕后,赵没有离开,而是与众军在食堂共进晚饭,又再次对大家进行鼓励,要他们不要因为此战失利而背包袱。要求他们在新任都统的领导下,加强军事训练再建新功,争取下一仗打出一军的威风,不要因此一蹶不振。

    考虑到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而自己与诸宰执约定的日子将近,赵便拒绝了众将的挽留,搭乘燕子矶水营的辎重船折返回京。除了几位高级军官和知府刘辰翁在码头上送行,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正如当初悄悄的来,又悄悄的离开了建康……

    “淑妃姐姐,官家怎么还没有醒,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会,官家只是累了。自咱们到了建康,陛下便组织营救行动,结束后又忙着善后,三天三夜几乎都没有合眼,便是铁人也顶不住啊!”

    赵其实已经醒了,但是正如李三娘所言自己是真的累了,懒懒的眼睛都不愿意睁,假寐着听两个老婆说话。虽然这不大厚道,但是他想看看他们背着自己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且觉得很有意思。正当他心里美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搭在头上,吓了他一跳,可他仍强忍着没有动。

    “官家的头好像有些热,要不要找医士瞧瞧?”王妤又摸了摸自己的头,不无担心的轻声道,却没有发现陛下在假睡。

    “官家没有你想的那么弱,让他好好休息下便好,咱们那边坐吧!”李三娘嘴里虽说着没事儿,却还是摸了摸皇帝的额头,又给其拉拉被子道。

    “这两小姑娘还挺心疼人的!”赵心中暗乐,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偷眼看去,俩人并没有离开,只是在旁边的软榻相对坐下,依然守着他。

    “淑妃姐姐,我觉得官家处事不公!”王妤点燃炭炉边煮茶边言道。

    “官家处事不公?此言从何说起啊?”李三娘却是一愣道。

    “你看此次作战失利,官家免去了二师两位主官的职务,但是对李都统只是免职,却没有进一步深究。可对严虞侯却要其回京待罪,显然还要深究其罪的。”王妤言道。

    “嘘,宫中规矩是后宫不得干政,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议论!”李三娘听了却是急忙阻止道。

    “姐姐,这两人与我们都素不相识,更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是就事论事,且官家睡熟了,又没有他人在旁,说说也无妨吧!”王妤悄声道,可却不知其所言都没有逃过长着双猫耳朵的皇帝。

    “宸妃可曾听过孔子杀少正卯的故事?”李三娘想了片刻问道。

    “嗯,我晓得!”王妤点点头道,“当年少正卯与孔子同时开坛授教,致使孔子的学生都跑到他那儿去,他的课堂三盈三虚。后来,孔子当了鲁国的大司寇,马上让人在两观之下把他杀了。”

    “子贡事后不解,问:少正卯是鲁国知名人士,老师你杀了他,做得对吗?孔子说:人有五种罪行,而盗窃还不算在内:第一种是心达而险,第二种是行僻而坚,第三种是言伪而辩,第四种是记丑而博,第五种是顺非而泽。这五种罪行,犯了一项,就难免被君子诛杀,而少正卯犯下五项,是恶人中的杰出人物,不可以不杀。”

    “宸妃所言正是,少正卯能煽惑孔门之弟子,直欲掩孔子而上之,不可与同朝共事,是害群之马。孔子对他痛下狠手,不但因为他一时辩言乱政故,也是为后世以学术杀人的人立下诫条。”李三娘点点头道,“无论在朝野,还是军中,一个人如果只是没有过人的才能,又肯受驾驭,都不足以成为害群之马。”

    “而真正的害群之马则是指:拉帮结派,私结朋党,打击诽谤别人的人;虚荣心重,用奇特的行为哗众取宠的人;经常不切实际地夸大散布谣言,欺骗视听的人;无视规则,专门搬弄是非,煽动众人的人;计较自己利害得失,动辄兴师动众进行要挟,或暗中与敌人勾结以进行要挟的人。”

    “此五种人就是人们常说的奸诈、虚伪、道德败坏的小人。君子便应疏远他们,不仅不可和他们接近,且应早日除掉组织内部的害群之马,来维持组织内部的团结和生命力。而陛下便认为严岳为军中的害群之马,其拉帮结党,哗众取宠,散布谣言,打击诽谤他人,自当要严惩。可李都统只是缺乏领兵之才,而非品行上有亏,自然只是免去其职,另行任用了。”

    “原来如此!”王妤轻轻点点头,又突然言道,“我曾多有耳闻,说官家不通经史,不喜读书,只爱舞刀弄枪,捣鼓技巧之物。看来亦都是谣言,否则官家又怎知其中典故,下次再让我听到了,必会拔了他们的舌头!”

    “官家本来就没有风传的那么不堪,想应节严、江和邓光荐三位皆可称当世大儒,悉心教导多年。再说朝中每逢冬夏都会开经筵,请名儒大家讲学,以官家的聪明,便是无心学习,听也听会了。”李三娘有些好笑地道。

    “如此说,官家是故意透露给世人粗鲁的一面,其实他大有学问的,而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王妤对自己的新发现有些惊诧地道。

    “也不尽然,若是让官家背诵大篇的经史文章,恐其很难,但是官家能领会其中的道理,且能举一反三,这是其他人所不及的。此也是官家总是看不起那些只会讲大道理的士人,却喜欢任用熟知事务的胥吏出身的官员的原因。”李三娘轻笑着道。

    “唉,没想到最懂自己的却是她!”赵暗叹口气道。他十分了解自己,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后,受到古文化的熏陶,学着管理国家和军队。但是他总是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前世不长的高管生涯,试图用管理企业的方法和方式去管理国家和臣僚。

    在赵前世的理想中,一个好企业必须有良好的制度和文化。公司应该投入资金,让员工有学习和深造的机会,让他们可以去进入大学读研,中高层干部不定期的去世界各地考察,开阔眼界,学习吸收外部经验。建立自己的培训基地,甚至大学,目的就是增强员工的知识,提升他们的能力。

    同时提倡奋斗改变命运的价值观,为员工创建公平公正的工作环境,实施人性化和亲情化的管理模式,提升员工价值。多劳多得不应仅停留在底薪和提成结构上,需要更精细的分工和分配,以提高员工的工作的积极性和归属感。而对离职的员工也不能视为仇人,即使员工触犯了公司的高压线,犯了严重的错误,也要帮他找一份新的工作。

    虽然管理企业与治理一个国家大有不同,但这种理想和蒂固还是影响到了赵。处分李鸿斌时,他深知其追随自己十余年,可谓是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此战指挥不利,即是其个人能力不行,也是因为时势将其骤然推上了高位难以适应,却无关于其品行问题,只要将其调离指挥岗位,安排到能充分发挥其能力的岗位就可。

    但是严岳的情况却大不同,赵承认其有能力,有手段,想想一个不掌兵权的文官居然能将一班武将治的服服帖帖,没点儿本事是做不到的。可其是有政治野心,且人品太差,不仅可以带坏一支队伍,还会像瘟疫一样传染给他人,也就是孔子所谓的害群之马。所以即便有能力这种人也不能再用,而且不能让他翻身,这是政治决定的,也怨不得他心狠……

    顺流而下,船速很快,一日两夜的不间断航行便回到了临安,又在夜晚悄无声息的回到宫中。得知皇帝回宫,众人皆是长出一口气,悬了多日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而赵却是一脸的无奈,书案上已经堆满了公文,科考也在他归来的次日开考,接下来他有的时间忙了。

    此时随着黄海水战的胜利,使得战局已经逆转,蒙元已经无力南侵。而建康发生的战斗虽然规模小很多,但是产生的影响却不容忽视,这次战斗不仅是宋军一次在军事上的胜利,也在精神上给元军重创。想想战斗只持续了一天,一个千户所被全歼,财产、人口全部被掠走,上万元军被阻于途,而面对的却是区区千余宋军,这让他们无比沮丧。

    而事务局传来的消息称,哈必赤将官司打到了伯颜面前,他与出援的各部发生争吵,最后竟相互埋怨。纷纷抱怨其何必对几个残兵不依不饶,偷偷放走他们便是。这下可好惹怒了宋军,不仅自己家园被毁,还连累他们也遭受到不小的损失,却又费力不讨好。

    哈必赤自然是气不过,便在大帐上与他们扭打起来。最后伯颜不得不出言喝止,哈必赤妻儿皆死,部众伤亡殆尽,可谓是一无所有,在精神上已经垮掉,在申辩无果的情况下,居然在大帐上拔刀自刎而死。得知凶信户,在帐外与其一同突围的十几名部众亦随即自杀,令人不胜唏嘘。

    赵知道这种事情的发生原因就在于笃信天下无敌的蒙古军,在亲历了如此一场惨败后,实在不能接受宋军居然强大如斯的现实,其不但可以随时渡过大江对他们任意一处发动毁灭性的打击,还让他们无可奈何,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平安归去。这完全颠覆了他们以往的信念,意识到自己再不是可纵横天下的那支军队,从而意识到复仇已经无望,对他们的信仰可谓沉重的打击,在绝望之下做出了蠢事。

    此战的后遗症同样明显,沿江的蒙军如惊弓之鸟一般,对岸的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发恐慌,他们不得不收缩防御,将边远的百户所和千户所集中到一起,以致土地大片荒芜。而他们同时达成了一种默契,不要拦截渡江的宋军小股部队,任其来去,即便发现了也要礼送出境,不得擅自挑起战斗。

    与蒙军全面转入防御不同,宋军这边确是大肆宣传,唯恐天下不知。赵深知‘有功立赏,有罪立罚,不怀成见,不徇偏私’的道理。他在建康重赏了参战的诸军,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亲至水门外迎接得胜归朝的两部水军,并主持了献俘仪式,颁布了嘉奖令。

    与此同时,京城的报纸上亦是连篇累牍的报道两场胜利。但是侧重点却有不同,水战在规模上及战绩上值得吹嘘的地方太多了,两部的将领也是沙场老将,可以写的地方太多了。相比之下,建康这场战斗无论从规模和战绩上都要逊色许多,因此赵命他们将重点放在宣传渡江分队的坚韧和忠诚上,另外就是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袍泽兄弟上,其中自然隐去了他亲征一节。但他没想到却又引发了一场风波……

第975章 指桑骂槐

    自在琼州开科之初,赵因为厌倦无病呻吟似的程式化文章,便欲将延续了百年之久的程文考卷全部黜落,只取言之有物、论之称理的文章,但那时尚有阻力,虽有改革也未能完全达到他的满意,当下他取得了绝对的话语权,自然要做出些修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赵对考试的内容做出了调整,将过去以理学为主的内容大幅消减,加入了新学的内容。而对诗、赋、论的比重也进行调整,改为以论为主,诗、赋为辅,毕竟诗赋的写作能力也代表着一个人文学素养,若是跟建炎年出现的一帮连公文都看不明白的官员岂不成了笑话。

    另外赵还对各科取士的人数做出了调整,进士科定额仍遵循旧例为三百人,但是诸科中又提高了算学、明法与医科的人数,明经的人数则被大大消减,而书画等杂课皆不开考。且诸科录取的人数则大大超过以往不过进士科半数的情况。

    如此一来许多苦读多年的士子便一脚踏空,名落孙山,尤其是投考考进士科的士子显然觉得吃了亏。不过在开考之前士子们尚抱着自己定会被录取的信心,所以除了抱怨几声外,却没有什么声浪,但是在放榜之后,看到自己落榜,而平日无论文章,还是才华皆不如己的人却因为投考诸科而榜上有名,心理便发生了变化……

    “官家,科考之事是不是不顺啊?”

    “哦,怎么今天又来朕这里蹭饭?”赵刚刚下朝回到致远堂,还未及更衣,几个老婆便迎上来,他没有回答陈淑没头没脑的话笑笑道。自‘监管’事件发生后,虽然事情已经平安度过,但是诸位后妃轮侍的制度却保留下来,且时不时的会到致远堂中搞个聚会。

    “官家,好没良心,我们都在担心,却嫌弃吾等一顿饭!”陈淑却是不忿地言道。

    “蒙元已经被击败,近日朝中无大事发生,民间亦无灾荒,朕有何好担心的!”赵摊开手笑着言道。

    “官家近日没有看报吗?”贤妃雷妍有些惊异地道。

    “这几日朕一直忙于科考之事,有几天没有翻看了,怎么其中又有异人出现的事情,还是谁家的牛又生出了个怪物?”赵嬉笑着道。过去他有收集京中各类报纸,以了解外界的情况的习惯,现在几个老婆也跟着添了毛病,但是女孩子关心的更多的是八卦新闻,奇闻轶事及各路小道消息,对时政并不是特别热衷,有时便拿给他说。

    “官家不要在说笑了,此次是正事!”雷妍打开皇帝摸向自己脸的手,十分‘严肃’地道。

    “哦,这次是正事啊?”赵一脸惊讶地道,可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们口中的正事往往都是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无非是邻里之间打架闹到官府中,或是骗子糊弄了老太太,于是她们便会根据报道自行脑补,辩出个是非,甚至将他也拉进来做裁判,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在意了。

    “先让官家更衣洗漱,咱们坐下来慢慢的与官家讲!”这时吴曦上前制止了她们的纠缠言道。

    “是啊,是啊,朕跟大臣们嚷嚷了半天,茶都没顾得上喝一口,正口干的紧!”赵连忙就坡下驴道,说实话这几天他确实很忙,他将各科中榜着的试卷全部调阅,想了解下他们的水平,并看看有无作弊的现象在其中,当然他看到皆是策论和算学,诗赋经史就免了,但量仍然太大了,业余时间都搭进去了,根本没工夫扯闲篇。

    “官家,先喝杯茶润润嗓子!”不等赵设法岔开话题,刚更衣洗漱完毕就被拉到茶室中,李三娘送上杯茶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弄得如此隆重!”赵接过茶喝了两大口,看看几位老婆分左右坐好,便如开会一般,他摸摸下巴道。

    “官家请看!”吴曦那个几分报纸放在皇帝眼前道。

    “怎么皆有缅怀李广的文章,莫非是其纪念日!”报纸皆以整理好,并用笔做了标志,赵粗略的看了看,这几份在临安算是有些名气的报纸都在头版上显著的位置刊登了涉及李广的文章,他有些不解地道。

    “官家也发现了,不止今日,在放榜之后连续几天都有,且这两日有愈演愈烈之势,京城的大小报纸都连篇累牍的刊登有关文章。臣妾担心是有人故意为之,欲对官家不利!”吴曦言道。

    “他们这是在到什么鬼,一个死了千年的人还能掀起风浪不成!”赵有些好笑地道。

    “官家,这些文章主题若是只是怀念飞将军也非不可,但是其主题却是‘李广不封’,因而皇后怀疑是有人借此影射官家,借其蛊惑人心,挑动落榜士子闹事。”这时德妃章屏解释道。

    “那你们以为是谁在暗中操纵呢?”赵听了皱皱眉,他也意识到这个节骨眼儿上提起李广不封之事,确实有些诡异,转而问道。

    “官家,臣妾以为无外乎是武臣觉得官家赏罚不公;或是落榜士子借题发挥,认为官家前时重赏了黄海水战及瓜步镇二十勇士,是违反重文轻武的祖制,使得士人被轻视,进而导致他们落榜,才有哀叹不公之作!”吴曦分析道。

    “嗯,确有有些道理,前时第一军一零二师都虞侯被朕罢黜,押送回京论罪,也许与此事有关。不过其入京才几日,又被拘押于兵部之中,外人知之甚少,士子们也不会为这么一个落罪的军中官员鸣冤抱屈吧!”赵想想又道,“难道是中榜者是在炫耀,依然以为‘拓疆千里,不若金榜题名’,再讥笑那些授奖的军将?”

    “无论所谓何事,臣妾以为官家应该关注此事,勿要被小人所乘!”吴曦又言道。

    “嗯,朕会让人盯住此事的,不过细想之下,还是以为多半是那些落榜士子借此发牢骚。”人家这么关心自己,赵也不能让她们热脸贴了冷屁股,点点头表明了自己重视。

    “官家的看法倒是独特,一帮士人发牢骚却要借用一个武人,岂不惹人笑话!”陈淑撇撇嘴道。

    “李广是个武人不假,但其在历代士人眼中却是悲情英雄,其中自然有文章可做!”赵将茶杯顿在其面前言道。

    “李广是真英雄,何来悲情之说!”陈淑为皇帝斟上茶,又双手捧还,却嘟着嘴道。

    “英雄也算的上,但是真英雄却要斟酌了。”赵又喝口茶言道。

    “官家此言臣妾不敢苟同,李广从军戍边几十年,经历的战斗以百计数,吓得匈奴望风远走,怎生不是真英雄。只是汉武帝刻薄寡恩,不肯封侯,才导致其愤而自杀。”李三娘这时也不同意皇帝的说法,插言反驳道。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说说,汉代封侯的条件是什么?再言李广何故不能封侯。”赵看几位老婆都对自己‘怒目而视’,显然是自己‘亵渎’她们心目中的英雄,但自己也不能随便就认输,于是看向众女问道。

    “汉之封侯,一者为皇室宗亲、二者以钱买爵、三者军功、四者皇帝开恩。”宸妃王妤言道,“只可惜李广即非皇亲;立功所赏皆分与部属,以致无钱换爵;又因其参与的皆是恶仗,损失巨大,功过相抵,难以封爵;再有便汉武帝对其颇有成见,自不会破例封赏。可怜其终身未能受封。”

    “宸妃说得不错,但事情却非全对。”赵是真渴了,又喝口茶才道,“以亲封爵此乃历代历朝的惯例,而李广却也与皇家有亲,其三子李敢之女被武帝太子刘据宠幸,若其得以即位,李广自然会封爵。只可惜刘据当了一辈子太子也没能即位,后来甚至还因为巫蛊之案被满门抄斩,其也就失去这个封侯的机会了……”

    赵又接着逐条分析,公开明文规定下的卖官鬻爵,追溯起来,首开先河的乃秦始皇嬴政.汉代买官卖官市场更为成熟。到刘彻(汉武帝)当皇帝时,货币政策走强,买官已不再收粮食,直接收钱。朝廷开卖武功爵。时武功爵分为十七级,但从下往上只卖到第八级的“乐卿”。

    但这爵位毕竟是虚的,买主不太积极,为刺激消费,朝廷便给买武功爵的人试着授以“实”官,武功爵中的“千夫”与文职中“五大夫”相同。李广曾任卫尉和郎中令,光禄勋位列九卿,是中央政府九个高级官职之一。尽管李广也想花钱买个爵位,但一来,他想要的“列侯”并不在售货单上,二来,李广每次得到的赏赐,基本都分与部下的将领士兵,他本人并无余财,这个确实是实情。

    汉承秦律,按照当初秦朝的军功制度,砍几个人头,获爵多少级,依次累加,似乎很容易计算,但还有一个问题是:诸如谋士那类人所立的功劳,就很难算清楚了。在高祖刘邦时代,这个问题就曾引发过争议,像张良、萧何等人,他们虽然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但是功劳却不是单纯几个首级可以评定的。

    刘邦与群臣商定的最后结果是:萧何功劳第一,曹参第二,而被刘邦称赞为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张良,最后的排名竟排到了第六十位。但是,功劳第一的萧何,封侯的户数却只有八千,排到第六十位的张良却是一万,而且事实上若非张良谦让,刘邦还打算封给他三万户。

    因此,在有仗可打的年代,想要封侯有两个途径:要么拥有上阵杀敌的本领,用首级换爵位;要么身怀绝世奇才,能够坐镇中枢帮最高统治者提供决策参谋。很明显,李广并不具备后一种才能。要计算他的军功,很容易:数数他砍下多少首级就可以了!

    再看李广在沙场上的表现。还必须注意一个问题:立功,必须要功大于过,方有封侯的可能,假若你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那非但不能封侯,反倒要被追究军法责任的。这一点,在分析李广不能封侯的原因上,尤其重要。

    而三者皆无,剩下的就只有皇帝的特旨恩赏了。就此开国皇帝刘邦留下遗训:若无功(或)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意思是说,要想封侯,要么立有军功,要么符合皇帝另外设置的条件才可以。很大一部分比例的人虽然是军人,也上场打仗,但并没有为大汉朝立下任何军功,却也被封侯了。这部分人比较特殊,原因是这些人原本都是匈奴、朝鲜、南越等国的大小王侯,因为率部来降,因此被封侯。

    此外,在汉武帝时代,还多了一种数量很稀少的封侯惯例,就是担任了丞相职位的官员,就算没有立下任何军功也可以获得封侯,是为“恩泽侯”。这是从公孙弘开始的,接替公孙弘担任丞相的李广堂弟李蔡也从中受惠,他虽然是因为打匈奴立下军功而被封侯,但他那两千户的食邑中因为军功所得其实只有六百多户,其余的是在当了丞相之后加封的。

    可李广一生,除了曾有一段时间被调入京城担任禁军头领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境跟匈奴人打打杀杀,所任官职最高不过九卿,且多为武职,自然也没有机会因为“恩泽”而被封侯。因此,除了在沙场上血战,斩敌首级以献君王,李广将军想要获得封侯,别无他**名只应马上取。

    “那官家所言之意,李广不能封侯皆是其个人之故,而其名也不符实了?”听皇帝如此‘贬低’自己心目中的英雄,陈淑不满地道。

    “非也,李广难以封侯,即使命数,也与其性格有关,次之是其实在不讨皇帝欢喜。而李广之名,更多的是获誉于士大夫之口,感动于流俗之心罢了!”赵叹口气道,这个事实是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自己可能正应了吴曦所言被指桑骂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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