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重生宋末之山河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全文阅读

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6章 力有不逮

    赵前世听到过一个故事,说是在古时候有个女子因为手被一个小流氓摸了一下,便挥刀将自己的胳膊砍了下来,被时人称为贞妇烈女,为其立了牌坊。当时觉的这事实在是不可思议,更觉封建礼教害死个人,把好好的人都变成了疯子。

    今天赵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今日成了受害者,而这只因为自己救了她的命,就必须要把她娶了。若是前世,他倒是希望发生这种英雄救美,抱的美人归的事情发生,可那是顺其自然两情相悦。而不是这种盲婚哑嫁,强婚硬嫁,就为这么点儿事情强塞给自己。

    不过赵却也知道自己怪不得任何人,也无法反抗,即便他是皇帝也无法跳出这个禁锢,否则就会为这个社会所不容。真怪也只能怪自己来的晚了点儿,若是再早个一、二百年,哪怕几十年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在北宋的时候,妇女的地位还是颇高的,且社会风气开放,甚至与唐代相去不远,改嫁、离婚再嫁,甚至三嫁都不会有人多嘴。

    而一切都在北宋末年发生了变化,金兵第二次南下包围了汴京城,为了苟延残喘,宋徽宗、宋钦宗竟以上万名宫廷、宗室和京城妇女为抵押品,明码标价地抵押给了金军。在金军的营寨中,她们遭到**和蹂躏。金兵北撤,这些女性在金军的押解下随同北迁,在途中经磨难、大批死亡。

    到达金国都城上京以后,她们被遣送到供金国君臣享乐的洗衣院、金国皇帝的各大御寨,赏赐给金军将领,甚至流落民间,被卖为奴、娼。“靖康之难”中,北宋后宫嫔妃、宗室妇女全部被掳往北方为奴为娼的史,既是南宋人难以启齿的耻辱,也是激励南宋人抵抗金兵南下的动力。

    对于南宋道学家来讲,这场灾难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在民族矛盾异常尖锐的南宋时期,金军的频繁入侵随时都会使女性们遭到贞节不保的噩运。如何在战场失利的情况下保住妇女的贞节成了道学家们关注的问题,他们舍弃北宋时期重生存轻贞节的观念,提倡妇女舍生命保贞节,这种观念也逐渐被士大夫们所接受。

    但是理学的这种贞洁观念起初并非为世人都能接受,只在极小的范围内流转,甚至被朝廷下令禁止传播。直到宁宗年间才逐渐取消禁止理学的诏令,之后朱熹的思想才越来越受到统治者和社会的重视。从此二程、朱子所标榜的贞节观念才渐渐散播开来。

    经过道学家们的反复说教和统治者的大力宣传,人们的观念和风俗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不仅士大夫们看重贞节,就连社会上的一般人也有了这种贞节观念,理学遂得以大行其道,可也是到这个时候了。从一而终,夫死不嫁,育辱殉节等行为被社会广泛认可和接纳,今天就让赵给赶上了这么一出。

    赵虽然生气,但还没被气煳涂。他知道自己若是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也不是做不到,但那就等同于与整个社会对抗,逆当今潮流而行,必将被整个士人集团、甚至百姓所抛弃。因为自己已经违背了他们的道德标准及行事准则,那时想不做孤家寡人都不行了,不过也许那憨货还能跟在自己身边。

    如果说当时能预料这种结果,赵相信自己仍然回去做,毕竟自己还是个‘好人’。可让他放弃眼前的一切,他承认自己做不到,也不敢。因为现在一旦舍弃屁股下的这把椅子,皇族的身份,那自己什么都不是,能不能在这乱世活下去都是问题。

    胆小就要为付出代价,可这代价只是得到一个老婆,赵却也能够承受,但是心理像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这股怨气憋的他万分难受,却又无法吐出来,还要生生的吞下去把它消化掉。虽然这很痛苦,也让人烦闷,不过赵明白这也许就是为君者的代价,老天先给你块糖,接着一定会再给你个苦瓜吃,反正不让你舒服……

    赵也想明白了,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就只能适应。而当下行朝看似已经稳定,形势一片大好,但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危机。现在已经进入七月末,再有三个月雨季就要逐渐结束,那时蒙古人定会大举攻琼,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谁也不敢肯定。

    若是琼州失守,自己就又成了流浪汉,甚至小命不保,谁又敢保证李氏还能忠于大宋,坚持将女儿嫁给自己呢?所以赵觉着自己没有必要对未来之事烦恼,还是做好眼前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他坐起身,看看硕大的屋子,一边的长几上摆放的是自己的设计图,另一边则是一个个完成,或是没有完成的各种模型。

    赵爬起来一一摸着那些沁透自己心血的模型,这些多半都是他‘设计’的武器,可是其中有大半却是在当前条件下难以制造出来的。比如说身管火炮,这个东西对他来说设计上到没有什么难度,当前的技术经过试制也可以造出来,不过他却暂时放弃了。

    因为制造身管火炮首先需要金属,且是质量较好的金属,否则难以承受火药爆燃时产生的压力。而当前最好的材料是铜,既有一定的强度,又有韧性。可赵却用不起,琼州本来就缺铜,又没有矿藏,只能通过贸易交换,或是高价走私。若是造几门玩玩儿还行,大规模的替换掉现役的弩炮,竭尽行朝所有也难以完成。

    另一个便是以铁铸炮,这个是发展趋势,也是得以大规模装备部队的条件。因为铁的蕴藏量大,价格便宜,技术指标也可达到。当下琼州虽然已经开始建立矿场,进行冶炼,但质量赵实在不敢恭维,若想得到可用的钢,还需进行再加工。其中损耗和所费人工成本也不是行朝能承受的。

    再说,当下生产武器、炮弹、造船、农具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钢铁,铁场的产量远远难以满足需求。不过赵也没有放弃,在加大产量的同时,也在尝试改进工艺。对此他虽有涉及,但毕竟不是专业,还需要摸索和实验后才能投入大规模生产,可喜的是经过实验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

    而弩炮却不同,它制造使用的木材,在原始森林密布的琼州可以所取之不竭,而且加工工艺相对简单,并已经有了一批娴熟的工匠,各种条件都能满足大规模的生产。而弩炮的威力和射程比之当下的身管火炮并不逊色,甚至在射速和射程及便携性等方面还占据着优势,且各部都已经大量列装,有了熟练的炮手。所以赵暂时放弃了开发身管火炮的念头。

    不过这不等于赵全部放弃了新武器的研发和列装。在次作战中,弩炮和火箭弹可以说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现在弩炮改进的余地已经不大,要做的只是提高产量和质量。而火箭弹还是有改进的空间的,在使用的过程中,其没谱的命中率和那根即占地方又影响行动长长的平衡杆最是饱受诟病。

    赵为此琢磨了半天,想到要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最好的办法是把平衡杆换成尾翼,或是加装尾喷管。经过实验和综合考虑,他决定还是加装尾喷管比较妥当,就是将原来的一个直喷管改为六个喷口,每个喷口与火箭弹的中心线都偏转一个小角度,火箭点火以后,燃气一面推动火箭弹前进,同时推动火箭弹象普通线膛炮的炮弹那样自转,以次保证火箭弹飞行中的稳定。

    为了节约成本和考虑制造工艺,赵将火箭装药室和尾喷口采用陶瓷烧制,这在制瓷工艺极为成熟的宋代完全不成问题,而瓷又耐高温,不会被火药燃烧烧毁,而战斗部仍然采用铸铁制造,分别制作完成后再行结合在一起。经过多次试验后定型生产,整个火箭弹长四尺三寸,直径三寸五分,战斗部装药五斤,最大射程达到一千二百步。

    经过改进后,火箭飞行的稳定性有所提高,命中率依然不敢恭维,却也不会出现偏离靶心上百步那么扯的事情,尤其是没有发生在空中乱窜的情形。能做到这种程度,赵就很满意了,因为火箭弹在现代依然是最适宜攻击面积大、定位不太精确的目标,其是利用覆盖面积大的特点,攻击多个瞄准点。却不能用来攻击距离己方部队太近的目标,也不能用于己方部队要占领或通过的区域。

    而改造后火箭弹又多了个缺点不易搬运。震动一大,或是从高处跌落,陶瓷弹体容易破裂。赵的解决方式很简单,战斗部和药室分别用木箱盛放,里边多铺稻草,反正这些东西田里到处都是,且成本几乎为零。不过也有好处,若是火箭弹失效未爆,掉下来也摔烂了,想仿制都难。

    因为火箭弹弹体外形发生了变化,原来的发射架已经不能使用,于是赵又重新设计了发射架。他本想弄成现代那种多管火箭发射架,即可以齐射,也可以单独发射,但是一经实验不大好使。因为限于当前的直燃式点火方法,点燃一个,尾焰便将其它的火箭弹都点着了,不想齐射都不行。

    最后没办法改造成了六管,分成上下两层,一层三个。层间距离加大,并加装挡焰板,这样也就可以做的三枚齐射,实在想一发一发的打也不无不可,一次只装填一枚就可以了。现在新型火箭弹已经开始生产,并开始组织炮手进行训练,摸索使用方法,以便能尽快形成战斗力。

    再有赵还加大地雷的生产,当然这种地雷已经不是只有当初那种‘敌人来了再点火’的初级产品。得益于弹簧钢的试制成功,他利用此制成发条,一旦触动机关,发条驱动钢轮打击火石发火,从而引燃火药,就会发生爆炸。这样就可以将地雷预置于敌必经之路,封锁道路。

    若是再加强密封性,还能将地雷改造成水雷,利用锚碇置于固定水域,一旦有船只碰撞拖动便会触发机关。不过由于机关的简陋,无法保证自动识别,巨浪一样能将其引爆。不过赵知道水雷的作用更多是威慑,运气好的船只一辈子也不会碰到,但是倒霉蛋出门就会触发。可是只要炸毁那么一两艘船,那就谁也不敢动了,因为胆子往往不如运气大……

    开发和制造如此多新型武器,提高战斗力的同时也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副作用,那就是要投入巨资来研发和生产,却又无法产生经济效益。因为无论是炮弹,还是火箭弹那就是消耗品,发射出去不管炸没炸到人都不可能回收,等于扔钱一样。而赵如此不惜余力,耗费巨资开发新型武器,也是无奈之举。

    赵也算过一笔账,若是将士兵也算作成本的话,自己困守琼州这弹丸之地人口不过几十万,能够从军的青壮至多也不过二十万人。而蒙古人控地万里,即便经过血腥的屠杀后,人口仍然以千万计,自己从这方面与其相比是天地之别,在人力上拼消耗根本没法比。

    而若想与敌形成势均力敌之势,减少士兵的消耗,只能提高其它方面成本,加大敌人的消耗,以期达到平衡。那就只有走精兵之路,在武器和装备上进行大额投资,已达到提高军队整体战斗力,做的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这样才有取胜的可能。

    不过这条路同样不好走,钱此刻只是次要的一方面,因为赵也知道每一次武器的革命,也是兵员素质的革命,毕竟再好的武器也需要人来操作,需要适宜新武器使用的战略、战术,而这就需要培养相应的人才和兵员。否则就成了运输大队长,将好东西都送给了敌人,自己仍然难逃失败……(未完待续。。)

第587章 负气

    淡泊阁的灯光亮了一夜,王德等人又不敢打扰,只能在门外守了一夜。次日清晨陛下未等众人叫早便自行起身,仍依往日习惯练武,吃饭,请安、批阅公文,以它日无意,但众人发现小皇帝自从议亲之后笑容少了许多,也变得沉默寡言。他上午一般会处理完所有公文,午膳后便进工作室,直至次日才会出来,晚膳也是由王德送入屋里,至于做什么,无人敢问。

    七月二十六日,杨太后下懿旨,着参知政事应节严与礼部尚书许仁宗为使前往大宁寨行采纳、问名之礼,李氏应允送上生辰八字,经钦天监卜算,八字相合,可用;太后又下令行纳吉礼,李氏授礼。这就相当于现在的定婚,俗称送定、过定、定聘。双方商定待两人加冠及笄之后再行大礼。李氏随即宣布大宁寨及所辖三十六硐全部归附朝廷,出州赋役,从军征战,歃血为盟永不背宋。

    这事赵本来应是主角,似乎又与他皆无关系,只是一帮人在奔忙,他就像个局外人一般。不过说起来他也并非一无所知,因为毕竟有些事情还需他知晓用印的。可大家发现小皇帝此时仿佛已经得道成仙一般,无喜无忧,只是更为沉默,而王德、苏岚一班贴身人等却是提心吊胆,日夜盯着,唯恐他想不开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八月初一望日朝会,左相陆秀夫奏禀,以按照太后和陛下旨意勘定了行朝各省、部、司案的人员,并奉上名册。太后和陛下御览后恩准,并着五品以上官员觐见、谢恩。随后赵下旨令侍卫亲军的中军和前军返回琼州备战,水军各部加强巡视。

    接着兵部尚书江上奏殿前禁军经过百日已经整训完毕,全军共分为前、后、中、左、右五军,共有步骑四万余。殿前禁军都指挥使江钲,直辖亲军一营、辎重两营、重型弩炮一营。以副都统杜浒兼任中军统制,下辖步军八营,骑军两营、炮军一营;以冉安国为前军统制,潘念为后军统制,伍隆起为左军统制,张霸为右军统制,此四军各辖步军六营,骑军一营,炮军一营。

    殿前禁军如此安排,也是赵和江几经商议的结果,也是为安抚各方势力。殿前禁军可以说是以江家子弟兵组建的,仍以江钲为都统是为了褒奖,也是表示信任。以苏刘义为都虞侯则是为了安抚张世杰,杜浒谁都知道那是文天祥的亲信。殿前禁军可以说一直是行朝的主力军,在颠沛流离中恶战无数,又经崖山之战死伤惨重。回琼后,赵令其从勤王的义勇、随朝的百姓及残存淮军中选拔可用之兵补充,不足之数则在琼州就地征募。

    中军是以殿前禁军的老班底组建的,以江氏子弟骨干,杜浒与江家有些渊源以他做统制正合适;冉安国是琼州民军首领,其部骨干是侍卫亲军教导队培养的军官,兵丁皆是琼州本地丁壮;潘念和伍隆起皆是勤王义勇,各以本人所领为骨干,补充小股义勇组建;右军则是以张世杰所领的淮军为骨干组建,杂以随军的江南百姓成军。

    因为赵设立崖州府,其意就是将岛南作为琼州后方及生产基地。而殿前禁军虽已整训完毕,但战斗力一时尚难以恢复。于是下旨殿前禁军留守崖州,以府城为基地,各军分驻吉阳军和万安军,防敌从岛南登陆,维护地方治安,镇压叛乱,缉捕盗匪。同时作为预备队,一旦琼州战事吃紧则北上支援……

    朝会结束后,赵又将众宰执召入后殿议事,不过这回却是私事,他想休假了。听完陛下所言,众人都觉的十分奇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在他们的印象里自从其秉政后还从未提出过休息,顶多是抱怨几句耍赖偷个懒,接着还是撅着屁股干。

    “陛下,身体可是有佯?”沉默片刻后,陆秀夫先问道。

    “还好,也许是天热,最近觉得身体乏得很,夜里又难以入眠,十分烦闷!”赵摇摇头道。

    “陛下可请太医看过?”陆秀夫急问道,其他几个人也面带紧张之色。

    “看过了,危大夫称陛下太过操劳,以致身心皆疲,又赶上暑气太重,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王德在一边回答道。

    “是啊,自年初陛下指挥崖山之战,回琼月余便又率军东征,转回后也未得闲,确是累了!”文天祥点头表示同意。

    “唉,陛下自从到琼州就没有一日得闲,是该歇歇了!”应节严叹口气道。这两年他一直伴在陛下身边,当然清楚小皇帝都做了什么事情,可以说为了大宋算的上是殚心竭力、鞠躬尽瘁了。而他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天天承受如此繁重的政务即便是大人都会崩溃的。

    “陛下,当今俚乱已平,各部业已调整完毕,诸事皆有人打理,陛下正可歇息些时日!”刘黻也看出小皇帝近日脸色不好,没精打采的,也颇为心疼地道。

    “多谢诸位爱卿体谅,就仰仗诸位了,近些时日若有事,各位议定后自请太后定夺即可!”赵拱手谢过道。

    “陛下万万不可,诸事还需陛下定夺,切不可如此!”听小皇帝的意思是想诸事不理,完全放弃打理政务,陆秀夫吓了一跳,他清楚当今朝中没有小皇帝在其中沟通、斡旋,自己根本玩不转。

    “诸位爱卿酌情处理即可,不必事事问朕!”赵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陛下想歇多久?”应节严皱皱眉突然笑着问道,他勐然想明白了,小皇帝是在赌气,是在为那门亲事生气。大家忙乎的热热闹闹,却从未问过他愿意不愿意。

    “少者两个月,多者……”

    “陛下,不可!”未等赵说完,就被文天祥打断了,“当下正是大宋生死存亡之际,陛下又怎么荒废政务呢!”

    “哼,朕明日便走,看谁敢拦的住朕!”赵冷哼一声站起身道,然后扬长而去,留下一帮人大眼瞪小眼……(未完待续。。)

第588章 堡垒行宫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赵虽然声称要强行离开,但是他知道自己也就是说说而已,闹闹脾气罢了。最后两厢妥协,众宰执同意陛下前往文昌行宫避暑,每日由中书省将一般事宜进行汇编通报给皇帝,重要事项另行呈文请他批阅。这个条件已经很宽泛了,赵点头同意。

    赵虽然想早些离开,但是想动下也是十分繁琐。安全当然是第一位的,首先着令倪亮及刘灵率三营护军和二十多个内侍前去行宫打前站,布置警戒,整理房屋。同时令右军派兵前往文昌负责外围警戒,白沙水军出动船只巡视周边水面,而家里则忙着打点行装,常用的、不常用的,万一用的上都要带上。

    既然赵还要处理公务,幕僚班子也不能少,便由应节严率队随扈同去。经过五天的准备,选定了吉日,队伍才得以成行。琼州府城距文昌县陆路二百余里,按照正常行军速度也要七天,赵考虑从驿道前往各个州县还要迎驾,安排护卫,准备大队人马所需,如此太过扰民。于是决定走海路方便,那样几条船便解决了所有问题,且行船不过一日夜就到,自己也免了劳顿之苦。

    八月初六,赵辞别太后,在城外码头登上社稷号,随行的只有两条辎重船和五艘龙船。沿南渡江至海口出海后,白沙水军派出二十艘战船护航,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后,次日到达博鳌,在岛南的码头靠岸。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二次来此了,但上次没有登岛,这里也只有几十户民在岛上居住,而这次却热闹许多。

    但是当初把避暑行宫建在这里并非赵的主意,但是开发博鳌却是他的命令。自入琼以来,连番打了几场大仗,而每次战斗之后都会有大量的伤兵。他考虑到这些伤病多是孤身一人,且许多人会落下残疾难以重新入伍,因而决定在琼州之外选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建立军人疗养院,即可让伤病员在此休养,也可让官兵轮流到此放松疗养,于是便选中了博鳌。

    在赵前往崖山的时候,应节严便调动辎重军上岛修房建屋。他不知道博鳌在后世的名气如何之大,但上岛选址之时发现此地正处于白泉河与南海的交汇处,不仅水产丰富,且有融山、河、湖、海、岛屿于一体,集树林、沙滩、温泉、奇石和田园于一身的美景;还有绵延长达十数里的海滩,众多造化神奇的岛屿与河汊。于是他也被风景所吸引,想着自己那宝贝徒弟只要不死,府城那所狭小的宫殿肯定是关不住他的,便做主修建了避暑行宫。

    赵还未上岛便看到了自己的行宫,噗嗤便乐啦!老头也太能搞了,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独特的宫殿了,分明就是座土楼,像一座巨型碉堡矗立在海岸上。其明显是在煳弄自己是个城里娃,没有见识,在船上还洋洋得意的向自己谝乎,说行宫修建如何奇特,功能如何齐全!

    不过老头也说得不算错,登岸后走不过两百步便到了行宫门外,从外表看整个建筑就像一座圆形的大粮囤,占地约有二十亩地。面南背北,建在一个高地之上,循门而入迎入眼帘首先是个半月形的池塘,里边放养着鱼鳖,巧妙的是池塘正建在一个泉眼之上,不需另外引水便可得到充足的水源,即可放眼鱼虾,浇灌花草,还可蓄水防旱、放火,汇聚雨水。

    池塘相对的另一半则是房舍建筑,两个半部的结合处由一长方形空地隔开,以三合土夯实铺平,洽可作为护军的演武场,正中为方形主体建筑,也就是赵的生活之地了。应节严说这是取天圆地方之意,而他看着却像一个巨大的铜钱,自己就钻在那钱眼儿里。

    边走边看,以赵前世所知,整栋土楼采用的是三栋两横围龙屋的建筑模式,有上、中、下三厅,各厅之间均有一口天井,并用木制屏风隔开,屏风按需要可开可闭。厅堂左右有南北厅、上下廊厕、花厅、厢房、书斋、客厅,居室等,错落有致,主次分明。建筑结构前低后高,这样就有利于采光、通风、排水、排污。

    横屋外层便是半月形的围屋层,高有四层,拱卫着正殿,形成一道防御屏障。弧形的围屋间共有几百间之多,即可住人,也可储存物资。围屋间一、二层不设朝外的窗子,三楼四楼和每个房间都有朝外的大窗,既利于采光,流通空气,又成了了望敌情和向外射击的枪孔。窗户一般不大,可以作为望孔、射击孔抗击来攻之敌。另外围屋之上还相间筑有角楼,用以警戒望。

    赵敲打下墙壁,手砸的很疼却没有回音,以他估计墙壁至少也有五、六尺后,从露出的墙体看,基础部分皆是用条石垒砌,上面是用生土夯筑。如此厚的墙体使保温性大大增强,做到冬暖夏凉,且还能抵御敌兵的攻击。而他觉着,应节严修建行宫时肯定想到这里临近大海,容易遭到海上敌人的袭击,因而在防御上也做了诸多的考量。如此大的建筑只开有一道正门,有敌来袭封闭大门后就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大门的门框,门槛都是条石,门板厚约一尺,包着铁皮。大门上斜挖了几个嵌有竹筒的护门孔,倘有敌攻门,则可往下射击和浇开水。为防敌放火,大门上方还安装了防火水柜、水槽,只要一按开关,水便顺门而下,以灭火护门。另外外层围屋还夯筑了夹墙,万一外墙被抛石机轰开,楼内仍有夹墙支撑,可保安然无恙。

    转了一圈后赵暗自苦笑,这行宫太严实了,能防御外敌入侵的同时,自己这也成了从一所开放式监狱又转到了一所封闭式的监狱了,若想偷偷熘出去比琼州的皇宫难度可大太多了!看看捋着胡子笑的得意的老头儿,他有些后悔来这里啦……(未完待续。。)

第589章 好日子

    赵转了一圈对于行宫的防御性还是十分满意的,不仅皮厚,且火力点布置十分合理,加上内部既有自备的水源,又有足够的物资储存,守个十天、半个月的完全没有问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登上角楼前方豁然开朗,沙滩、大海和椰林及点点白帆,顿时让人产生心旷神怡之感,让他不禁发出一声长啸,近日的烦闷亦一扫而光。

    前世赵在贵州旅游时曾参观过土楼,在如蚁的人群推搡下也只能走马观花,听导游的讲解这里诸多的土楼都是建于明清时期,是客家人独特的建筑方式。所以给的印象是土楼是明清时代的产物,而在参观中他发现这‘行宫’不仅建筑形式和方法与自己所见的极为相识,且功能上不逊于前世所见。

    这就让赵奇怪起来,怀疑是不是有‘同道’同在,将土楼带到了宋代。可询问之下立刻失望了,行宫的整个设计出自都作院的大匠王诩之手,且土楼在唐代就有了,并非起于明清时期。其形式以应节严所知可能是仿制于北方的坞壁,唐时战乱频发,北人大规模南迁,坞壁这种建筑形式也随之被带到了南方各地。

    王诩作为一个大匠,肯定是参与过这种修筑过这种建筑,考虑到现在正是战乱时期,此地又孤悬于海上,因此将防御能力放在了首位,也给皇帝建了个这么大的土楼。而据应节严所言,现在远离州县的驿馆和驿站都是采用的这种建筑形式,只是大小和形式有别,满足了赵要求各驿馆即可屯兵据守,也可接纳商旅的要求。并在此次平定俚乱,控制驿路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赵听了极为惊喜,当年自己只是不忍心让这些老弱流落江湖才将他们收入府中,没想到真是捡到宝了。现在只叹知道的晚了些,否则定会在工部给王诩安排个官职,不过想想现在也不晚。如今周毅即管着将作监,又兼管着御作监。而周毅作为管理人员还行,作为一个技术人员要差的多了。

    如此正可将王诩安排在御作监,赵觉的有这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在身边协助和指导,定然能为自己的设计增添不少助力。于是赵即可下了第一道口谕,封其为和安郎,御作监副使,即刻前来伴驾。应节严若有所思的的笑笑,立刻记下,着人前往府城传谕。

    主楼外呈u字型的横屋显然是供随扈的大臣及随行的幕僚使用的,那里功能齐全,即刻用来办公、议事,还可住宿,不过都没有后窗,使人无法窥视主楼。而在敌人攻破大门,进入内部时,又可为形成一道防线遮蔽后边的主楼。且这里也是一道分界线,其中间便是皇帝的私人区域,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入的。

    赵穿过一条廊道就算进入自己地盘,把门一关谁也别想随便进来了。而主楼的结构又似一个小型的土楼,高有三层,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天井,作为主楼的采光和通风之用,当然也是主人的‘放风’之地。为了防止树木会遮挡光线,只种植了些藤蔓类和摆放着些盆景,一个小水塘中还堆砌了一座假山,这样一来即显得使环境显的不那么单调和枯燥,还挡住了对面的视线,保护了主人的**。

    赵进入楼中,只见里边摆放的家具居然全是自泉州蒲家抄来的,想是王德留了心眼儿,觉着放在府城宫中太招人眼,便送到了这里。而其也熟知陛下的生活习惯,依旧按照过去的布局安置摆放,让他并没有感到什么不便,房间中也十分凉爽,唯一觉的不好的是视线都被外围的围屋挡住了,看不到蓝天、大海。

    洗漱之后赵又换成了平日的打扮,令人搬了一张矮榻置于藤蔓之下,自有小黄门摆上矮几,布置了水果、茶水,他翘着二郎腿往上一躺顿觉毛孔中都散发着安逸。想想自己前世在轮船上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海边拥有一座别墅,抬头便能看到蓝天、大海,闲时吹着海风眯上一觉,当然最好还有个漂亮妹妹相伴。

    现在虽没有漂亮妹妹,却有两个美人姐姐侍奉着。且还有顶尖的厨子,成群的保镖,召之即来的保姆,也算是得偿所愿,梦想成真了。赵想想笑了,看来这穿越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这一刻他感到了无比的惬意和满足,觉得没有白白的重新活一次……

    “官家、官家……”

    “怎么啦?是鞑子追上来了吗!”赵听到有人叫他,勐然坐起来道。

    “官家,没有鞑子、没有鞑子!”王德连忙扶住小皇帝,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哦,原来又是梦!”赵看看左右,长出口气苦笑着道。

    “是啊,官家刚才梦里一个劲儿的喊杀鞑子,把我们都吓坏了!”素馨凑过来说道。

    “对不住了,朕也不想!”赵看看两个一脸惊恐的小姑娘摇摇头道。自己刚刚不觉间睡着了,自从泉州血夜之后,被蒙古兵追杀噩梦整整伴随了他一年有余,几乎夜夜都会被从噩梦中惊醒。而七洲洋之战后,已是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谁知今天梦霾又再次重回。

    “你们以后要小心伺候着,官家受过惊吓,常常会被惊醒,切不可大意!”王德转身提醒她们道。

    “奴婢明白了!”两人施礼道。

    “官家,今天侍卫营的小子们捉了许多螃蟹,都这么大个儿,个个都是活的。郑家老爷子得知官家来了,又遣人送来不少鱼虾,不知官家想怎么吃?”王德看小皇帝情绪已然平稳,两只手比划着笑道。

    “螃蟹当然要蒸着吃,告诉厨子们要整只蒸,还要调好酱汁。鱼吗?就红烧,切不要再清蒸,寡淡无味,朕不喜欢,饭就随便做些就好!”赵听了有好吃的,立刻来了兴致,略一想便吩咐道。

    “好了,小的这就去吩咐下去!”王德见陛下来了兴致,也笑着道。

    “你就跑一趟,盯着他们,蟹蒸好了便送过来,朕都有些饿了!”赵却有些急不可耐,拍怕肚子道。

    “是了,小的亲自去看着他们做!”王德答应着便去膳房催促去了。

    时间不长,便有膳房的小黄门将几只盘子大的螃蟹分作两盘端上了桌。赵先挑了一点酱汁尝了尝,不知道厨子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味道怪怪的,立刻吩咐换掉,让他们只用醋和姜蒜沫重新调好。

    “诶,不要扔,将好东西都糟蹋了!”赵嘱咐小黄门的功夫,只见苏岚已经拿起一只螃蟹,只取了两支大螯便要将余者弃掉,连忙制止道。

    “官家,这如何用?”苏岚停下手,纳闷的看着小皇帝问道。

    “这时节正是膏肥籽满,味道最美的时候,如此吃才好!”赵看其不知所措的样子,便想到那日宴会上苏岚所言,而其生于官宦人家,后又在蒲府为奴自然没有见识过寻常百姓吃法。说着拿过一只蟹,先将爪螯除去放到一边,然后翻过将蟹壳小心的掀开,将壳中的汁水喝了。

    “真是太鲜了,你们也尝尝!”赵吧嗒吧嗒嘴,意犹未尽似的舔舔嘴唇道。

    “官家,这……”苏岚却是咽了口唾沫,对小皇帝这种吃法感到十分恶心似的。

    “岚姐姐,真的很鲜啊!”素馨却是不管那么多,有样学样的如陛下一般喝下了壳中的汁水道。

    “下来,再吃蟹籽,这才是最好吃的东西!”赵拿起勺子将蟹籽舀出来吃掉,点点头道。然后才仔细剥去其余的蟹壳,扯掉腮腺,将蟹肉沾上酱汁吃下去,最后才对付那些最不好剥的爪螯。等他吃完,桌几上只剩下一堆碎壳,不见有肉在上面了。

    “官家为何总是会做噩梦呢?”素馨对这种新吃法极不熟练,且还挂着肉在上边,她一边剥一边问道。

    “呵呵,知道朕为何那么痛恨蒲家吗?”苏岚还是很聪明的,见陛下示范过后已经知道程序,已然将蟹籽剥出放到碟中,赵夹起来吃掉后笑笑问道。

    “奴婢不知!”素馨摇摇头茫然地道。

    “泉州血夜,蒲贼不仅杀害了城中上万的宗子,朕也险些死于其派出的追兵之手!”赵冷冷地说道,“那一夜混乱中朕与母兄失散,身边的护卫、内侍和宫女皆死于非命,连后来赶到护驾的义勇亦伤亡殆尽。还是倪都统背着朕杀出重围,逃了两天两夜才摆脱了追兵。”

    “那时朕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被马踩死,被箭射死,被刀噼死,却毫无办法,又无力抵抗。真可称为血流漂杵,尸横遍野,那惨状至死难忘,更是时常出现在梦中。”

    “啊?!官家居然还经过如此惨事,难怪会……”苏岚惊讶地道。她见过蒲家被抄家灭族的场景,也亲耳听见师斯被小皇帝拷打的惨叫声,总觉的其必是暴虐之人,现在听了才恍然。

    “不过也好,正可提醒朕不忘国破家亡之恨,时时记的打败鞑子,复我大宋!”赵将一支大螯连皮放进口中,使劲咀嚼着,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道。

    “官家原来也是如此可怜!”苏岚叹口气道。她也经过家破人亡的惨事,而那日情形也常常出现在梦中,当被噩梦惊醒后,往往再难入睡,瞪着双眼等待天明,那种煎熬是如何让人难以忍受。

    “好了,吃东西。”赵看其戚哀的样子心也是一软,递给她一只螃蟹道,“人总是要经一些事情才会成长的,想朕此后又多次险,却再也没有像那日一样惶恐,总能从容应对,觉的与那日相比再苦的日子也都是好日子!”

    “嗯,奴婢受教了!”苏岚接过螃蟹,学着陛下的样子揭开蟹壳喝下了汁水,顿觉确实要比那两支大螯鲜美的多……

    应节严同样感到在博鳌的日子真是不错,朝中留守的臣僚们遵守了与陛下的约定,很少有公文送到。而陛下似乎也忘了国事,每日都会睡到大天亮才会起身。吃过饭便于侍卫们泡在一起,变着花样儿的找乐子,他看在眼中只要不过分便当没瞅见。

    午膳后,陛下往往会再睡上一会儿,应节严便也趁这功夫眯上一觉。到未时过的功夫,太阳已经不像那样毒了,小皇帝便会在侍卫们的陪伴下到海边嬉戏,下海捕鱼捉蟹,弄舟戏水,直到日垂西山。若是兴起则就在海滩上架起篝火,烤鱼炙虾,等到月上梢头才会回返。

    应节严没有了往日繁重的公务,也不必时时陪在陛下身边,他也可以看看书、品品茶,到海边散散步。但并没有完全放下心,他知道陛下此次是负气出来的,从而不免担心经此‘打击’而一蹶不振,就此消沉。可他很快就消除了疑虑,据王德所言陛下在回宫后并没有立刻休息,或是整理文卷,或是与御作监的工匠讨论什么,有时还会找几个侍卫说事,然后还加以记录,总之一般在子时过以后才会休息。

    虽然不知道忙忙叨叨的小皇帝在做什么,但应节严相信其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定是十分繁杂、耗时、费脑子,否则也不会非要放下政务,躲到这小岛之上找清净。而这也让他十分好奇,有什么事情让小皇帝如此重视,甚至在明知大战在即的情况下而不顾?

    转眼日子已经过了十天,应节严突然接到陛下送来的几篇文卷,让其审看、修改,若有不妥、不明之处再议。他展开一看那两笔字便知出自于陛下亲笔,如此却更让好奇。自己的学生什么样自己知道,小皇帝简直是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表明意思的绝不会写两个字,而这次写了足有百页之多,且都是密密的蝇头小楷。

    “唉,大宋有陛下在复国有望了!”应节严只看了一篇便停不下手了,待全部看完天已大亮,他吹熄蜡烛感叹地说道,可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590章 中秋夜

    应节严看罢陛下送来的文卷后,激动的心情一时难以平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些文卷分成了几个部分,其中既有对帅府自成立至行朝迁琼以来得失的总结,也有对当前及未来数年敌我形势的分析,其中着重对行朝中的一些人的盲目乐观,以为经过几场胜利,兵马已然具备与敌对攻的能力,应尽快展开反攻,直捣江南、还都临安的想法表示了担忧。

    小皇帝以为行朝当前几场战斗的胜利只是局部的小胜,还根本无法动摇蒙古人的根基,以当前的军事实力不足以战胜敌强大的军队,且经济实力也难以支撑大规模的战争。因此复国不是可以一撮而就的事情,应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在指出问题所在的同时,小皇帝还提出自己的想法,以为反攻之事一环不以己,营待时机成熟通过联合各路豪杰,通过局部战斗在大陆占领桥头堡,进而建立牢固的根据地,以获得更多的人口和资源,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实力。然后再逐步扩张,占据江南。并认为在采取军事手段的同时,还应通过破坏敌经济基础,弱敌实力。

    应节严对于小皇帝做出的形势分析深以为是,如今行朝中的朝臣,甚至包括有些身居高位的重臣都不明形势,存在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总想着一战而定天下。他知道这些冒进的思想对于羸弱的行朝是十分有害的,不仅会将好不容易积累的力量消耗殆尽,届时连琼州这个最后立足点都会失去。

    其后,小皇帝提出了相应的措施,除了继续加大垦荒的力度外,还应利用琼州四面临海的优势发展手工业,与各国展开贸易,壮大自己的经济实力。与此同时还应继续实施优惠政策,招揽贤能,吸引更多的百姓移居琼州,从而为行朝提供发展的动力和基础。

    当然加强军队的战斗力仍然是重中之重,这是行朝得以生存的根本,复国的基础。为此小皇帝专门开篇阐述了军队发展的方向和整军的方针及措施,并附上了一本名为《练兵实纪》的册子,其中不仅总结了小皇帝次整军的方略和得失,军规军纪、组织构架等,还详细的叙述了挑兵选将及练兵的方法,并记录了帅府军成军以来的几次战役经过和战后总结。

    应节严看的出小皇帝写的十分用心,但是限于阅和基础这本《练兵实纪》还是有诸多不足,比如对于其十分熟悉的水军写的就很多,从人员配置到作战方式都面面俱到;反之对于骑军,小皇帝就知之甚少,只在战略使用上写了寥寥数笔;而军阵篇干脆就是个标题,内容皆是空白,显然是留给人补充的,却没有不懂装懂的乱写一气。

    即便如此,应节严也发现文中不乏亮点,尤其是对于军队当前任务和构架有着独特的看法,例如要求军种要进一步细化,分工专业化,建立专门的辎重军,将水军独立,而不是从属于步军等等。而对于建立武学培养职业军官和专业军士的思路和成立以火器为主要兵器军队的设想更让人耳目一新……

    转眼便到了中秋,赵事先给太后呈上请安折子,太后也赐下酒肉,而朝中众臣也纷纷上书朝贺,并送上过节的一应之物。而他也赏下钱来犒赏随扈的护军官兵,又遣郑永代自己给其父郑福翁送上一份重礼。这些日子,族百姓不但每日会送上当天捕获的海鲜,还专门遣人在附近海域协助官军巡视海面,他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令人烦恼的是一早天就阴沉沉的,中午时分便下起了雨,将赵准备在海边举行烧烤大会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如今也只能各自请便了。而到了晚上雨不但没停,反而愈发的大了,连赏月的机会都没有了。虽然遗憾,但还是依礼祭月后,在廊间摆下酒宴与身边的几个贴身内侍共度中秋。

    “今夜总算是安生了,不用听他们念书了,吵得脑袋疼。官家说说他们明日也不要再读了!”素馨捻起一颗枇杷剥了皮放进嘴里道。

    “不要浑说,让侍卫们读书习字,那是官家的旨意!”王德低声训斥道。

    “哦,可官家为何要让一群只知厮杀的军汉们读书呢?”素馨却不罢休,反而追起根儿来。

    “官家勿怪,这素馨饮了两杯桂花酒便没了规矩!”苏岚见其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拉拉她的衣襟,又赶紧向陛下代为赔礼。其实她自己也十分奇怪,守卫宫禁的侍卫们不仅在这里,即便在东宫每到晚上都能听到他们的读书声,若是不知的人经过,准会以为那里不是军营,而是村塾。

    “无妨!”赵摆摆手道,“读书才能明理,治兵也需治心。一支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没有前途的,只有知晓自己为何而战,为谁而战的军队才能遇挫不颓,胜而不骄!”

    “听到没有,官家做事都有深意,你们不可再多嘴浑说。在崖山局势那么危险,官家还亲自给侍卫们授课呢?”王德又摆出老资格教育两位新人道。

    “奴婢知道了,未能领会官家的意思!”苏岚施礼答道。

    “今日是中秋夜,大家不要这么拘束,谢来拜去的太没意思,就当家里人一般说说话多好!”赵却皱皱眉道。

    “就是就是,官家说的对,今天是过节可以例外的!”素馨听了拍手道。

    几个人岁数都不大,按说赵年纪最小,但他的心理年龄却是最大的。所以倒也能说到一块,但他毕竟是穿越而来,又久在宫中,对大宋的风俗并不熟悉,说出话来难免犹如鸡同鸭讲,逗得几个人不住的笑。如此却也让气氛轻松起来,话也随便了许多。

    “这月饼怎么是蒸的?”赵是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拿起桌上的月饼咬了一口,味道却与现代的大相径庭。

    “官家,这宫饼当然是蒸的了,难道还是烤的不成!”王德笑笑道。

    “原来这叫宫饼啊,怎么不叫月饼呢?不过当然是烤了好吃!”赵看看手中的饼形状正是菱形的,不过前世月饼还有方的呢,所以并没多想,而吃着里边却也有馅料,只是这一蒸岂不成糖包了。

    “既然烤着好吃,小的这就命他们去做来!”王德马上接过话道来。

    “算了、算了,就是改成烤也做出那种滋味!”赵摆摆手道。心说这烤糖包也好吃不了哪里去,再说其只是个寄托之物罢了,吃月饼是吃的一种思念和情谊,当下如何也做不出前世月饼的味道了,!

    “今夜虽然无月,却又这风雨、潮水之声,只是缺了那丝竹之声,不若小的叫人为官家唱上一曲!”王德突然见小皇帝面色黯然,想是触动了他的心事,赶紧岔开道。

    “何必另寻他人,岚姐姐便能抚琴唱曲,何不让姐姐献上一曲!”素馨却拉拉苏岚高声道。

    “好啊!”赵拍手道。

    “这……奴婢才疏学浅,只怕难入官家之耳,败了官家的兴致!”

    “诶,只是大家一起玩乐,唱的好坏又有何妨?”赵笑笑说道。

    “是啊,是啊,我去替姐姐取琴!”素馨不等苏岚再言,丢下一句话便起身去取琴。

    稍时素馨便抱来一只筝,而她也拿着一把洞箫,自有小黄门搬来琴台摆好。苏岚这回再未推辞,无奈的看了素馨一眼便起身坐到琴台后,手指在琴上轻轻拂过,发出一串清朗的‘铮铮’之声。然后冲素馨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她起手弹过一段过门之后,素馨也开始随声附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苏岚张口轻唱道。

    “真好!”赵听出这是苏东坡的传世之作,可他对音律可以说一窍不通,又是听着通俗唱法长大的,因而对这些并无多少兴趣。但是苏岚刚刚唱出便觉歌声仿佛有种魔力般穿透耳鼓直达脑中,让人的心都跟着一紧,却又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种心旷神怡之感,他不由自主的暗叫声好。

    “转朱阁,低绮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岚边弹边唱,歌至词尾,声音由高亢转入低沉,反复吟唱后戛然而止。

    “姑娘歌声如矶珠落盘,清雅脱俗,真是宛如天外之音啊!”歌声刚落,一人从廊柱后闪出,击掌叫好道。

    “先生!”仍沉浸于歌声中的赵也仿佛初醒般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应节严。

    “陛下,恕臣无礼,实在是苏姑娘的歌声太过动听,臣循声而来却扰了陛下。”应节严拱手施礼道。

    “知事拗赞了,小女子如何敢当!”苏岚也赶紧起身向应节严施礼道。

    “姑娘勿要自谦,好便是好!”应节严扭脸笑道。

    “姐姐唱的就是好,不仅把知事大人引了过来,连云彩也散了!”素馨指指天空道。

    “哦,老夫本以为今年与月无缘了,没想到姑娘高歌一曲,便风停雨歇,月儿也露了面!”众人抬头看去,不知何时雨居然停了,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应节严捋捋胡须大笑道。

    “呵呵,若知姑娘有如此本事,早时便唱,咱们岂不也不必为没有月亮而烦恼啊!”月光从天井撒了进来,正落在席间,这巧合也让赵惊讶不已,笑笑说道。

    “官家不要取笑奴婢了……”苏岚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低头为应节严布置碗筷道。

    “哈哈,陛下有如此佳人相伴却也是一桩美事啊!”应节严挨着小皇帝坐下,看看羞涩的苏岚,又看看懵懂不觉的陛下,大笑着说道……

    大家都知道应节严不仅是朝中重臣,更是陛下的师傅,他不请自到来此谁都看得明白绝非是为了听曲,肯定是有事相商。于是王德命人将残席撤去,重新布置了后便与众人退到一边,而这个中秋夜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应节严也说起当年临安过中秋时的盛况,可不一会儿还是转到了时局之上。

    “陛下在文章中言称当下我们要花费数年的时间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臣对此多有不解,当下鞑子南下不过年余,根基未深,乃是收复故土的良机。若是待数年之后,鞑子已经经营多时,已是根基牢固,曾心向我朝百姓亦已屈从,淡忘我朝。届时我们再行发动复国之战,只怕百姓已不知曾经有汉了!”应节严喝了杯酒言道。

    “先生所虑不无可能,但鞑子此时兵力强盛,正是锐不可当之时,我们若是强行为之又难保不重蹈覆辙。”其实这个问题早在为赴琼之时,赵便与应节严和江万载说过这个话题,做过解释,俩人也十分赞同自己的说法。现在应节严旧事重提,想是因其以为行朝已经迁琼,导致朝廷的势力完全撤出了大陆,若是坐视蒙古人逐渐站稳了脚,再行反攻已经错失良机,无法做到一唿百应了。

    “嗯,陛下所虑也不无道理,这实是难以破解!”应节严也知道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的发起反攻,很可能连琼州这最后一块立足之地也会失去。

    “其实情况并非先生所想那样恶劣,那贼酋忽必烈野心很大,他要的不仅是一统华夏,还要征服海外诸国。而他穷兵黩武必会强征暴敛以为军资,届时定会招致百姓的不满和反抗,只要我们行朝一日不灭,他们就会心念王师北返。”赵当然知道由于忽必烈连年发动对外战争,导致国库空虚,从而对江南大肆搜刮,江南百姓不堪重负,可以说打着恢复宋室的起义连绵不断,伴随元朝始终,也是创造了中国史之最的。但又不能明说,只好如此解说了。

    “陛下说的有理,鞑子连年征战不假,可其攻城掠地后实力便又会增强,复国的机会不是又会少了几分吗?”应节严点点头,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未完待续。。)

第591章 有问题

    赵知道应节严提到的这个问题很现实,蒙古人自铁木真立国便四处扩张,劫掠财富,并以此为根本不断壮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忽必烈在建立元朝后,也秉承了祖传的基因多次发动对外战争,作为中国的新皇帝,他要求远东的其他诸国对他表示效忠,按传统的中国政策,这些国家被看成它的天然的卫星国。梦想能成为统一天下的大汗。

    因此先后对日本、安南、占城、缅国,甚至打到爪哇,可谓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不过这些国家穷不说,还又刁又赖,今天听话了,明天弄不好就改口了。要不就是坚决不屈服,跟他们对着干,惹得忽必烈不得不一次次的发起远征,与这些国家纠缠不清。

    高丽早在蒙古人追击契丹叛乱的部族时就已将其征服,他们也不将棒子们当人看,每次出征都令其出兵、造船和备粮,弄得他们苦不堪言,时不时的就折腾一气;另外忽必烈要求日本人向他效忠,可偏偏日本人对此不感冒,他一气之下在前两年发动了一场入侵战争,结果是损兵折将、大败而回。

    此外,忽必烈的对安南、占城和缅甸的战争也并不顺利。蒙古人在灭大理之后,顺手要招安安南,但是他们国力较强,扣留了蒙古使者,于是不得不以武力解决,可安南坚壁清野打游击战,使蒙古军一无所获而归。此后安南与元朝仅保持朝贡关系,以赵所知他们又在闹脾气,不想给忽必烈送礼了。

    至于占城这边,忽必烈遣使正谈着呢,双方还未达成统一意见。缅国这边也不大顺利,元朝遣使招抚缅国,结果使者被杀,去年缅王派兵攻打金齿部,虽被元军击退,可战事还未完全结束。而爪哇这边也尿他,忽必烈现在正调集军队,筹备粮草,准备干架呢……

    “鞑子多为北人,而欲征讨的诸国的不是要跨海远征,便是深入酷热阴湿之地,其骑射之长难以发挥。且这些地方物产不丰,国贫民穷,民却彪悍好斗。使得蒙古人劳师远征耗费巨大,兵力折损甚重,且又难以建功,往往平而复叛。”对于应节严的这个问题,赵只能一一解释,若是不能将其说服,又怎么能指望其为自己奔走呢!

    “嗯,陛下之意是鞑子频繁远征不仅劳军丧师,还使得财政入不敷出!”应节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赵的说法,可转言又道,“高丽、占城等藩夷皆是弹丸之地,即便损失甚重,其却占地万里,旬日间便能将兵百万,只怕尚不能动摇其根基。

    “先生所言不虚,但是要知鞑子派出的兵将皆是百战的精锐之师,若是他们皆损伤殆尽,那些新征召的兵丁便是乌合之众,人数再多也不可相提并论的。且鞑子内乱不止,不得不将在西北屯集重兵防范诸王反叛。”赵言道,他知道忽必烈就在这两年不仅要发动对占城的战争,还要再次征讨日本,而这两仗就让元军丧师二十万之众,还死了唆都等几员大将。但是这些也许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改变,因此话也是点到即止。

    “哦,西北阿里不哥不是早已平定了吗?”应节严也曾领兵,深知一支百战之军与一支刚刚征召的军队的区别,大宋朝在这方面的教训也太深了。而鞑子内乱他也知晓,小皇帝就是借着阿里不哥作乱之事从行朝脱身的,不过他以为忽必烈已经上位二十余年,依然无法完全平定内乱还是让他难以相信。

    “先生,确实如此,不过鞑子内乱难消却非某个人之事,而是在他们立国之初便已种下……”赵笑笑言道。他明白在这信息传递工具极为落后和缓慢的时代,如应节严这等人对外界的了解也是具有很大的局限性的。对一直被视为藩夷的蒙古人了解本就不多,而语言、文字的不通,更让他们对蒙古人的了解还不如自己这个生于八百年后的人。

    于是赵这个二吊子只能硬着头皮当老师了。以他所知,蒙古汗位传承,是成吉思汗的一大失误,他一方面指定三子,令四子在他面前宣誓效忠,一方面又命令必须采取公推制。这自相矛盾的做法,为后世带来隐患。直到元朝灭亡,他的子孙们也没有能解决皇权顺利交接的问题。以致每一次帝位传承,几乎都伴随着内讧、战争、杀戮,使蒙古自身被很快削弱。

    到忽必烈建立元朝,四大汉国已处于各自独立状态,不但政令无法畅通,而且互相争战。而忽必烈又推行一种二元政策,该政策的方位是取决于人们把忽必烈看成是成吉思汗的继承者大汗呢,还是把他看成中国中原王朝的继承者、天子呢?

    从蒙古人的观点来看,他在原则上始终如一地维护了成吉思汗帝国精神上的统一。作为至高无上的汗,即成吉思汗和蒙哥统治的继承人,在他的眼中,旭烈兀、阿八哈和阿鲁浑等人只是一些从属的汗,即高级总督伊儿汗,他们要得到他的任命,并与他保持密切联系,因而他坚持要求成吉思汗分封的诸王子孙也要服从自己。

    不过实际上蒙古帝国的每一块大封地都已经成为一个自治汗国,而为强制使窝阔台家族和察合台家族臣服,忽必烈唯一的选择只有战争。于他来说,对那些“殖民地”的远征要逊于平定各汗国的战争,特别是对窝阔台的孙子海都的斗争,海都统治着叶密立河流域和塔尔巴哈台山地的父系领地。其仍忠实于老传统,过着他们民族的生活方式,与已经半中国化的忽必烈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毋容置疑,许多蒙古人和蒙古化的突厥人都惊诧地注视着在中国已征服地区内的统治所发生的变化和蒙古大汗向中国天子的转变,在他们眼中以忽必烈为代表的拖雷家族似乎抛弃了纯成吉思汗蒙古人的传统,而阿里不哥不过是这一反对派中的第一个代表,而海都也扮演着同样的角色。

    实际上,窝阔台家族在蒙哥成为大汗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权力,成吉思汗的遗产转由拖雷家族继承。而海都作为窝阔台家族的继承人肯定是不甘心,他首先击败了察合台家族的八刺,占领了伊犁河流域和喀什噶尔,留给八刺的只是河中地区,八刺的继承者们成了海都任意废立的属臣。

    海都觉得自己作为叶密克、伊犁河流域、喀什噶尔的统治者和察合台诸王的宗主,地位已如忽必烈是中原可汗一样,对其自然也就不愿在臣服了。而后连年入侵蒙古帝国,虽然没能占到什么便宜,但直到忽必烈死去,海都之乱仍未平息。由此可见,忽必烈称汗后不久,蒙古的西道汗国就都已跟蒙古帝国脱离了关系。而其心里也十分清楚,东道诸王之所以老实,只是因为他们的势力还不够大……

    “唉,臣也自诩为博学多艺,今日才知不过是井底之蛙。”应节严听罢叹口气道。刚刚小皇帝所言,大半都是其闻所未闻之事,也就谈不上什么知己知彼了,让他不禁自惭形秽。

    “诶,朕只是闲来多看了从蒲贼那里收缴的几本书,知道些皮毛罢了!”赵当然不会说自己从前世带来的,可又不能无中生有,只好推到蒲寿庚这个死鬼身上了。

    “原来如此,可蒲贼家中怎么又会有这等书籍?”应节严点点头,又觉不对再问道。

    “先生忘了,蒲贼乃是个商贾。他们是哪里有钱便向哪里去,有人不免将途中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想是其从他们手中得来的。”赵解释道。

    “还是陛下有心,那些行商足迹遍及南北,却也要知风土物产,乡俗人物,避开战乱的。若是他们所记应该不假,只是世人以为这些出自商贾之手不免粗俗,都弃之不读,却不知其中亦有可取之处。”应节严点点头,显然是信了。

    “以朕看,这些笔记所载可以相互印证,而伯颜在平定江南后便领军前往和林,显然西北不靖,以备诸王作乱的。若忽必烈再派军远征,必定会导致其江南空虚,那时才是我们的机会!”赵言道。

    “嗯,届时敌军损失惨重,无兵可用,北军又不敢南调,确是良机。”应节严沉吟片刻道,觉的小皇帝的算计真是不赖。

    “如今江南推行钞法不过一年便发生混乱,泉州一锭至元钞也只能兑换铜钱五千文,显然是其财政已经入不敷出,只能靠超发纸钞来弥补亏空,定然会引发不满。鞑子为支撑战争所需,只有横征暴敛或是不断超发纸钞才可满足,那时物价飞涨,百姓生活困苦,必然会导致民怨沸腾。”说完外部形势,赵又说钱上的事情道。

    “鞑子最重从专卖取利,陛下现在将大量食盐贩往广南两路,也是意在断其财路吧?”应节严笑笑道。

    “先生差矣,鞑子售盐收取重税,每引盐价值百贯,斤盐达到二百五十文之多,使得有些百姓不得不舔土取食。朕如此也是为百姓解困,绝非为了谋取私利!”赵看应节严一脸戏嚯的表情,立刻正色说道。

    “哦,此前鞑子售盐每引不过白银十两,后还曾降至七两,侵入江南之后也不过斤盐百文,现下却涨到如此地步,如此看来陛下确是为我大宋黎民谋福!”应节严想想小皇帝说的没错,盐虽然看似吃的少,可也要知道百文钱在此前也可让一中等人家一天三餐吃的不错了,两厢比较这价钱就高的离谱了,穷人自然吃不起盐了。

    作为国家重臣,应节严自然知道昌化军盐场虽未完全投产,但所产的盐在琼州已然过剩,虽低至斤三十文也是大量滞销。为此他们还召开过朝议商量过此事,后来突然有行商大量购入才有所缓解。至于谁买了,众人却不关心了。他却知道小皇帝手里还掌握着一支秘密队伍事务局。

    应节严是老人了,很清楚事务局一直是陛下搂钱的耙子,他们不仅自有船队,还拥有资金支持,更有往来的渠道,其又怎么会放弃这么有油水的生意呢!可小皇帝说的大义凛然,也确实让百姓吃的上盐了,还真让你挑不出毛病来。总之,这也算是三方得利了,肥水也没有流进外人田,可其所得也真让人眼红。

    “专卖以盐铁茶所获最多,可惜的是琼州地狭,难以与鞑子争利,否则定让他们颗粒无收!”赵有些意犹未尽地道。

    “呵呵,鞑子税赋所入,除了专卖,便是海贸所入最丰。陛下日前东征泉州,定然让其遭受重创,今年关税只怕也会大打折扣了!”应节严现在琢磨了下,小皇帝贩盐肯定是早有预谋,他在东征回返之事,几次命令水军摧毁沿途的盐场就是为了今天,加上把泉州洗刷了一遍,忽必烈损失大了去了,不禁笑笑说道。

    “哼,若不是今年东征时,担心鞑子会趁机袭击琼州,朕定会派出水军截断经过琼州的水道,而西域商路早已被忽必烈的兄弟子侄们把持,那么其不仅是少些收入,只怕他自己想买些香料都得跟咱们商量了!”赵听了却冷哼一声道,好像自己还吃了亏一般。

    “陛下若是真如此,只怕忽必烈先就找上咱们的门来了!”应节严看着小皇帝市侩的样子,有些无奈又好笑地说道。

    “咝……先生提醒的是,咱们若是将忽必烈老贼得罪的狠了,说不定一气之下真的会把咱们先灭了。那怎么才能将祸水外引呢!”应节严的话立刻引起了赵的警觉,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忽必烈一气之下跟自己来个不死不休,以琼州的实力还真耗不过他。可怎样才能即闷声发财,又得有人被黑锅呢?他说罢便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

第592章 背锅侠

    赵一时琢磨不出如何将忽必烈的视线从琼州移开,可他也知道自己在崖山干掉了张弘范兄弟,灭了其东南沿海水军,想不让其惦记自己都不可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不过还是要设法避免忽必烈将准备攻取占城和日本的兵力全都用在自己身上,那对琼州实在是一场灾难,可如何才能做到,他一时还真没有想好。

    接下来的日子,赵除了睡懒觉、下海戏水,下午的时间差不多都用来与应节严讨论如何实施自己的规划,完善《练兵实纪》。而小皇帝态度的转变,让应节严也松了口气,其肯与自己说话就表明不再为与大宁寨通婚的事情嫉恨自己,当然也是尽心尽力亲自执笔修改。

    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了,师徒二人对于眼前的小日子都觉的十分惬意,大有乐不思蜀的意味。可就在他们享受这难得清闲之时,突然府城以八百里加急送来急报。赵十分纳闷这说没事就什么没有,有事就又弄个大事情,难得是元军已经准备攻琼了,可事务局送来的情报并没有反应出沿海敌军又异常啊?

    “陛下,是太皇太后和德帝遣使来琼了!”应节严拆开匆匆看过后禀告道。

    “咦,太皇天后和皇兄不是都被囚禁在燕京吗?怎么遣使来琼!”赵听了惊异地道。他知道在元军攻陷临安后,谢太皇太后请降,随后自己的二哥德皇帝被伯颜送往大都,随后谢太后及俘获的大臣、宫女和百工三千多人也被送往大都,这一去三年了,怎么突然想起自己来了。

    “陛下,这里并未明言。臣以为应是受敌酋之命下书,前来劝降的。”应节严皱皱眉回答道。

    “呵呵,让我们投降,这不是开玩笑吗!”赵撇撇嘴嗤之以鼻地道。

    “陛下话虽如此,但此时处理起来却也十分棘手!”应节严却没有符合,而是轻叹口气道。

    “这有什么,我们不做理会便是,他又能耐朕如何!”赵冷笑道,现在谢太皇太后、包括全太后及皇兄赵显都已经是忽必烈的囚徒,落架的凤凰,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不然,太皇太后和太后及德帝虽然已经北迁,被贼酋消去封号。但是毕竟德帝是在临安陷落前受天命和太皇天后懿旨登上大宝的;而景炎帝是在国祚已失,由众臣推举继位的。可彼时德帝并未退位,太皇天后仍在,因而……”应节严说道,可看看小皇帝又住了嘴。

    “先生的意思是景炎帝得位有亏,而朕这个皇帝也就名不正言不顺。”赵并不在意,替应节严把话说出来了。

    “……”应节严没有说话,却微微颔首。

    “都城失守,先帝被虏,景炎帝在福州被众臣拥立登大宝,这等事也并非没有先例啊!”赵有些纳闷了,当年徽钦二帝被金国俘获,独独逃了一个赵构,然后被群臣拥立为帝,继承大统,又延续了一百多年的国脉。其可以如此,可这事情到了自己怎么就不行了呢!

    “陛下所言不错,当年高宗皇帝南渡后仍尊徽钦二帝,誓言北伐收复中原,迎回二帝,却也因此踌躇不前,终未能完成夙愿!”应节严犹豫了下言道。

    “这又与徽钦二帝有何关系?”赵有些奇怪了,北伐不成功与两个废帝有何关系。

    “我朝以仁孝立国,高宗皇帝至孝。绍兴元年,朱皇后和郑太后先后被女真人折磨致死。绍兴五年,徽宗薨于五国城囚牢的草铺上。两年后,高宗才得知徽宗和郑皇后已经驾崩……”应节严讲起了当年的往事。而这段历史也为赵熟知,但却也有他不知的秘辛。

    赵构既为父亲和郑皇后之死而痛哭,又更加担忧生母宣和皇后的命运。就在岳家军与金兵作战连获胜利之机,他却向金国屈己求和,解除了岳飞的兵权的同时,派大臣赴金国提出议和。其后金国派出审议使到南宋。高宗对金使说:“朕有天下,而养不及亲,徽宗无及矣。今立信誓,明言归我太后,朕不耻和。”

    金使回国之后,赵构又派遣大臣再次求和。金国最终答应了赵构,但却提出了四个条件:对金奉表称臣;年贡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割唐、邓、商、秦四州;杀死抗金主帅岳飞。赵构一一允诺,并于绍兴十一年十二月末除夕夜,与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岳飞与其子岳云。其一死,北伐前功尽弃……

    “这似有些牵强吧?”赵听完皱皱眉说道。说赵构为了一个孝字,便杀了岳飞,放弃北伐,割地求和,打死他不会相信。而以自己当皇帝不足两年的经验看,杀岳飞更多是因为其一根筋不听话,还搀和皇家废立之事,从广义上说也是为了防止武将坐大,威胁到自己的皇位。他相信若是朝中现在有人敢跟自己抢兵权,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宰了。

    而另一个原因,赵以为还是因为权力。赵构当年继位一没有传位诏书,二没有太后懿旨。为了表明自己不是篡位,只能找来一个哲宗被废的皇后来传位。正是如此,其才一直心虚,不敢妄称正朔。可他越是有心病,结果越是麻烦。若是北伐成功,真的把一老一小两个皇帝弄回来,自己当皇帝就有点不明不白,说话不算数了;如要把皇位让出来,那如何甘心。于是乎,赵构便先杀了岳飞这个不听话,还一直嚷嚷着要北伐的,然后再给自己戴上顶大孝帽遮人耳目,糊弄了天下人。

    “陛下,其中或有其它原因。但是若对太皇太后的懿旨不予理会,坚辞拒绝,只怕为天下人诟病!”应节严当然也知道赵构如此也是有私心的,但臣子不能妄议皇帝,只能含糊带过,然后就事论事。

    “那我们君臣就此降元,先生可愿意!”赵反问道。

    “臣宁死也不会仕元!”应节严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便是了,我们即不愿意降元,又理会他们作甚,不准使者登陆琼州便是了!”赵摊开两臂苦笑道。

    “陛下,可他们已经在临高上岸了,正在赶往府城。”应节严也苦笑着道。

    “哦……”赵听了一愣,心道这几个看家的也太不懂事了,这种找麻烦的人让他们上岸干嘛。可想想既然已经上岸也没了办法,叹口气道,“来就来吧,也许非我们所想,只是想问问家里情况呢!”

    “陛下,臣看不像。来的却是敌朝的礼部尚书留梦炎及刑部尚书王积翁,若是私人传书自不必以两位重臣前来的,应是奉敌酋之命前来下书的。”应节严摇摇头分析道。

    “先生,这留梦炎是否是随德帝北迁的前左相!”赵听着名字耳熟,反问应节严道。

    “陛下,若无意外便应是此贼!”应节严脸色发青恨恨地言道。

    “嗯,此贼确是该死,也必贻害子孙!”赵对这家伙也算是如雷贯耳了,若是以临安陷落,德帝出降为大宋的终结点算,留梦炎这位也算是大宋朝的末代宰相。

    留梦炎此人出身真是不错,乃是高中状元出仕,但是在同僚中风评不好,皆言其为人奸诈,见风使舵。至于其资历赵记不住了,只知其在德元年被谢太皇太后任同知枢密院兼参知政事,并拜为右丞相兼枢密使,总督诸路军马。虽受命于危难之时,但临事退缩,称病于家不出,直至太后亲临其家,才始出任左丞相。却未能力挽狂澜,反而弄得朝廷四分五裂,最后主持了投降工作,这不又投了新主子,成了敌人的坐上高官。

    其若是争点气不降元,人们还能容忍其恶行,可他自甘堕落成了历史上有名的奸佞。蒲寿庚的后代在元亡之后被打入贱籍,世代为奴为娼。留梦炎的子孙也没好哪去,浙人曾说:两浙有留梦炎,两浙之羞也。直至明代,凡留姓子孙参加科举考试,均需先声明非留梦炎后代,才有考试资格。所以赵说他祸及子孙也不算咒他。

    “陛下是仁孝之君,还需暂且忍耐,不要妄动!”应节严知道小皇帝最恨叛逆,在广州、泉州都是杀的血流成河,一气之下把留梦炎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于是赶紧劝道。

    “嗯,那王积翁又是哪个?其是北人吗!”赵敷衍似的嗯了声,转而又问另一个。

    “陛下,那王贼却也曾是我朝重臣……”应节严叹口气满脸苦涩地无奈道,又细说此人的经历。

    说起来王积翁学习成绩就比不上留梦炎了,其入国子监求学,以荫补官出仕,赵估计就相当于现在的大学肄业,靠着祖上的功劳混入公务员队伍。别看其学习不怎么样,也无经世之才,亦无风骨,然而深通权谋之术,熟谙哪头炕热睡哪头的道理。

    王积翁在临安陷落的时候跟随杨太后和赵哥俩一块出逃的,也算是有拥龙之功的人,可惜的是赵哪会儿还未来,根本不知道其是哪根葱。行朝建立后,他被任命为福建制置使,可当元军一到便献闽图籍降元为内应,被元朝留用,改任福建道宣抚副使,镇守福州。后升为福州路总管、福州府尹,又改福建道宣慰使。这又不知道啥时候被忽必烈召入京中,一跃成了朝中高官了。

    “如此看来这两人是夜猫子上门啊!”两个叛臣连襟而来,用脚丫子想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赵听罢言道。

    “陛下,现在此事朝中知晓的人不多,左相请陛下速回商议如何处置。”应节严也点点头,又说道。

    “这个时候想起朕来了,早作什么去啦,让他们相机处置吧!”赵却冷哼一声道。

    “陛下,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要早做打算。”应节严知道小皇帝是嫌留守的这几位没有问明情况,便让两人上岸,弄得现在是骑虎难下。可若是放任则可能会引起混乱,并不利于稳定。

    “朕以为还是暂且不回去的好,待察明他们来琼的目的和太后的意见再做决定!”赵也知事关重大,不能轻视。而他倒不是怕见人,却是担心杨太后与自己意见相左,那时自己是听还是不听啊?就不如现在这里先躲一躲,也好有个缓冲的余地。

    “嗯,陛下所虑极是。但是也要加以防范,不要让他们探视些机密去了!”应节严叮嘱道。

    “既然咱们已经算到他们不怀好意,也不必大张旗鼓的迎送,让礼部随便派个小吏去临高将他们接到府城,就先暂时安置在驿馆中,约束其行动,不准随便会客!”赵略一思索道。

    “好,就依陛下之意,臣这就修书告知左相等人。”应节严答应道,心中暗笑小皇帝这么做简直就是在羞辱二人。想当年留梦炎官居宰相,怎么说也是行朝这些人的老领导了,又身携太皇太后和德帝的书信,仍然被如此轻视,比揍他们一顿还丢脸。

    “先生,朕以为两人此时访琼,除了下书之外,也许正如先生所言有窥探我朝虚实之目的。我们是否可以从中……”赵又想想,古今中外使节其实都负有收集情报的责任,尤其是在获得情报渠道较少的古代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自己现在正为找不到‘背锅’的而烦恼,这两人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背锅侠’。

    “陛下之意是要利用两人之口来左右敌酋忽必烈的决定,从而获得休养备战的时间!”应节严知道小皇帝正谋划此事,因此一听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不错,机会难得,若不调戏一番怎么对的起他们呢!”赵冲应节严挤挤眼睛道。而老头也捋捋胡须,嘴角露出丝阴笑,于是师徒二人屏退左右凑到一起嘀咕起来,直至点灯时分还没有完……

第593章 猜不透

    留梦炎和王积翁二人从大都一路辗转,乘车换船走了两个多月才到了琼州。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加上正是夏季,越往南走越热,到了这里虽然已是八月末的时候,酷热却丝毫不减。他们两个本以为自己好歹也曾是大宋的宰执重臣,加上现在又是大元的高官,到了琼州怎么说也得好好招待一番,可现实却非他们所想。

    两人的座船刚进入海峡便被宋军巡哨的战船发现,若非送他们过海的水军见机的快,及时升起了白旗并表明身份就被击沉了。受了不小惊吓的留梦炎大怒一上岸,便点名要陈宜中、文天祥、刘黻……等等一串的人名让他们来见自己。可‘迎接’他们一个小小都头冷笑着答了一句没空,便将他们关进了水寨的营房中。

    吃了三天的糙米饭加鱼干才有一个礼部的八品小吏来查验他们的身份,而那小吏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验了文书,又描形画影由见过他们的人验看。经过再三确认后这才将他们放了出来送到驿馆安置,称要禀告过后才能送他们进府面圣。又等了两天,才有礼部主客司一位员外郎前来接他们进府。

    “汉辅兄,上车吧!”王积翁看看准备用来送他们进府的马车,只是胡乱搭了个轿蓬,勉强能坐下两个人,苦笑着对留梦炎说道。

    “哼!”留梦炎也不瞎,已然看到如此简陋的座驾,冷哼一声没有上车,而是转向骑在马上的主客司郎官道,“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你可知本官是谁!”

    “你不是鞑子的礼部尚书留梦炎吗?”骑在马上的员外郎一脸惊讶地低头问道。

    “本官乃是大宋左相,领枢密院事,总督天下兵马事。”留梦炎听了大怒道。

    “那真是失敬了!来人,将大宋叛臣留梦炎拿下!”那员外郎听了在马上拱拱手笑道,可还没等留梦炎得意,他就翻了脸,指挥护送的兵丁要将其抓了。

    “尔等要做什么……”眼见兵丁们冲上来,留梦炎大惊失色道。他的几个随从想要上前,却早被围上来的兵丁用刀逼住。

    “你还不知吗?陛下早已发布诏令,凡是叛宋的官员,大宋军民人人得而诛之,而你正名列榜首,你的脑袋值百金呢!”为首的兵丁拎着刀往前凑凑笑意盈盈地道。

    “队正,与这个叛贼废什么唾沫,杀了他不仅有钱花,还可加官进爵的!”边上的兵士已然不耐烦,挥刀就要砍。

    “各位军爷息怒,他热糊涂了,我们都是大元的使臣,奉大汗之命前来下书的!”王积翁一看不妙,连忙从袖中逃出一锭银子塞到队正的手中,指指留梦炎解释道。

    “洒家怎看你脸熟,你是不是也在我朝做过官?”那队正却没有接银子,而是把刀指向王积翁道。

    “下……下官没有,军爷定是看错了!”王积翁吓的往后一缩,双手连摆道。

    “张郎官,他们到底是不是啊?”那队正又问马上的员外郎道。

    “哼,是也不是。上路吧!”其冷哼一声道。

    “汉辅兄,快上车吧!”王积翁连忙拉拉留梦炎赶紧爬上车,让车夫快行。

    “呸,晦气,还以为能得场富贵!”那队正冲着车下唾了一口,恨恨地道。然后指挥着一队军士翻身上马列队跟上。

    “大汗对吾都礼敬有加,一群军汉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待到府城定要他们好看……”留梦炎见了又惊又气,浑身哆嗦着道。

    “汉辅兄,小点声。他们这些粗鄙之人如何听闻过汉辅兄的大名,切不要动气!”王积翁在一旁安慰他,自己心中也不免沮丧,又道,“此前听闻是大元使臣前来,朝中都会遣重臣相陪,小心侍奉,还会有重礼送上,唯恐其不悦。可今日……唉”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忠义全无啊!”留梦炎义愤道,“咱们怎么说也曾是大宋重臣,又身怀太皇太后和陛下的御书,却将咱们当做奸贼一般对待,真是岂有此理!”

    “是啊,即便咱们降元也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为保全天下的百姓,他们如此真是太过分了。但途中还是要多加小心,一切待见了太妃再言!”王积翁也附和道。可心里却暗骂,你可不就是奸贼吗?若不是老子替你遮掩,早成了刀下鬼了……

    从临高到琼州约有二百里,而车轿中又极为闷热,这一路行来全凭迎接的郎官做主,要歇便谢,要走便走。途中便是想要小解都要给其塞些银子,否则就只能憋着。这让留梦炎更为气闷,话也不愿多讲,便全凭王积翁与迎接的众人周旋。而其也是闲不住,没话找话与人家套近乎,可往往都会碰壁,他却不在意,依然厚着脸皮往上贴。

    “老哥儿,这途中可还平安?”王积翁发现自己乘坐的车是雇的,而不是官府所有,便找到了聊天的对象,撩开轿帘坐在车辕上与赶车的老汉聊起了天。

    “客官定是第一次来,自从大元帅府迁琼后,陛下便遣兵扫荡了海盗山匪,行朝来回又收服了众俚硐,现在安稳的很。”赶车的老汉得意地答道。

    “老夫看那些官府的人为何那么恨北朝和降人,百姓们是不是也如此啊?”王积翁装作无意似的问道。

    “客官要慎言,在这里千万不要说北朝和降人,要说鞑子和叛逆,否则让人听到不把你送到官府问罪,也要暴打一顿的。若不是看你们是外乡人,哼……”车夫赶紧压低话音言道。

    “是吗?有那么厉害!”王积翁心头一紧小心地问道。

    “当然,客官不知朝廷有令,凡是活捉鞑子者赏万钱,杀死者赏五千钱。所以凡是发现鞑子都会群而攻之,当下鞑子的商船宁可渴死都不敢在这里靠港,你们能活到现在实是幸运!”车夫笑着道。

    “既然如此恨鞑子,为何活的比死的赏钱还要多?”王积翁有些诧异地道。

    “据传是陛下说,死了的鞑子还要臭块地。而琼州缺少牲畜,活着的鞑子正可伐木、开路、垦田、拉车,还不用怜惜,更不用给工钱。”车夫答道。

    “哦,原来如此。那对待降人呢?”王积翁听了暗自嘀咕,这小皇帝真够会算计的,分明是拿鞑子当驴马用。

    “陛下说降人若是被胁迫的可以免罪,但是附贼的官员无论大小尽数处死,家眷、财物一律充公!”车夫说道,“若是我说陛下还是太仁慈了,这些曾食我朝俸禄的叛贼最是可恶,没有他们助贼,怎么能让鞑子夺了我们的花花江山,抓住后就应千刀万剐,诛灭九族,再掘了他们的祖坟!客官你说是不是此理?”

    “对、对,正该如此!”这天没法儿再聊了,王积翁尴尬地笑了笑道,便又钻回闷热的轿蓬里去了,暗骂这车夫奸猾,其明摆着是拐着弯儿骂自己呢……

    经过三天的风餐露宿总算是到了府城,留梦炎两人却觉得这三天的旅途比之从大都到琼州都辛苦,甚至不比当年被蒙古人押送北行享福。最起码人家还管吃管喝,而按照规矩使臣一进对方领土便由对方负担起整个使团的费用的,可在这不但要负担自己一行人的吃住,连那能痔疮都颠出来的破车的车钱都要他们给。

    不过二人还是松了口气,起码这府城是行朝驻地,自己的那些亲朋故旧都是朝中的高官,怎么也能照顾一二,给自己出了这口腌气。但是他们在琼台驿馆中坐了两天却无一人前来闻讯,更不要说来叙旧了。而元使来访这么大的事情,若说不知道怎么也说不过去。

    如此让他们倍感世态炎凉,真是一朝君王一朝臣,人走茶就凉,那些人明显是要与自己撇清关系。而让两人略感安慰的是自己毕竟身上还有太皇太后和陛下的御书,杨太妃于情于理都会召见自己,可出人意料的是御书送上去后就没了音讯。几次催问都说杨太后抱恙,小皇帝前往岛南避暑,一切要等陛下回返后再议。

    “汉辅兄,用饭吧!”到了这琼台驿馆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两人都不用再付饭钱和住宿钱了。到了开饭的点了,有亲随将饭菜送上,王积翁坐下说道。

    “良存,你先用吧,每日都是这缺肉少油的饭菜,吾实在是没有胃口。”留梦炎扫视了一眼几上的几样饭菜,皱皱眉说道。

    “汉辅,吾也是难以下咽!”王积翁用筷子扒拉了两下菜碟,也放下道。

    “良存,吾觉的此次琼州之行不妙啊!”留梦炎往前倾了下身子说道。

    “吾也有同感,咱们几次请求觐见都被驳回,而朝中宰执也一个都没有露面,只派几个小吏敷衍。他们不会将咱们也要长期囚禁吧!”王积翁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答道。他可是知道大宋朝可是有此先例的,当年贾似道就将北朝的使者叶李囚在临安达两年之多,若是他们效仿之,自己岂不要终老在这荒蛮之地了。

    “吾以为不无可能!”留梦炎叹口气道,“如今琼州伪朝,杨淑妃不懂政事,卫王幼小尚未亲政。秉政的乃是陆君实和文履善二人,他们愚忠亡宋,且一直力主对大元用兵。恐怕太皇太后的书信不会有用,可能都不会呈与卫王御览,更不会让我们觐见。”

    “那我们当如何?过去那些故交竟不顾同僚之谊,经无一人肯来相见!”王积翁恨恨地道。

    “良存可与刘声伯相熟?”留梦炎想了想问道。

    “吾与刘声伯在福州之事也曾共事,有过交集。”王积翁答道。

    “那就好,我曾遣人暗中打探,刘声伯现在为参知政事,与卫王有救护之恩。而此人深受陆、文二人排挤,并不得志,你可暗中与其联络,让他转禀杨太妃或是卫王,此事或有转机。”留梦炎压低声音道。

    “汉辅差矣!”王积翁却摇摇头轻笑道,“据吾所探听的消息,行朝中名为杨太妃听政,实则是卫王监国,军政之事皆决于其手!”

    “哦,这消息可靠?卫王不过是一九岁的孩童,又岂能掌控朝政!”留梦炎觉的难以置信,以为其又在哗众取宠。

    “汉辅,此事绝对可靠。至于来源,尚不方便告知!”王积翁十分肯定地道,却又卖了个关子。

    “可有佐证?”留梦炎皱皱眉道。心中有些不舒服,想他王积翁能入朝出将入相,还是自己在大汗面前举荐,可其刚得势便又开始算计,欲独占功劳,欲抱忽必烈的粗腿。

    “汉辅你想,当年卫王开府之后率军袭取广州,一败刘深,二败阿里海牙之时,行朝尚在四处颠沛,文履善还在江西领兵。行朝在用陆君实之后仍是一败再败,被迫迁往崖山,恰恰卫王此时继任伪帝,而文履善已被俘获。行朝突然却一改颓势将张弘范兄弟及李恒两路兵马击败。这些还不足以说明卫王在主理军政吗?”王积翁言道。

    “如此说来其中确有蹊跷,可仍不足以让人相信!”留梦炎沉思片刻言道。

    “呵呵,汉辅终会相信的!”王积翁对于其的质疑并不在意,忽然又猛抽了两下鼻子道,“诶,这是哪里来的香味?”

    “是啊,哪里来的酒肉香气?你说!”留梦炎也仔细闻了闻,转而问在门口侍候的亲随道。

    “禀两位大人,是从后院传来的。小的看见是前夜来的,相陪的是位着紫袍的官员,这每日三餐都是由驿丞亲自送上的。”亲随咽了口唾沫回答道。

    “那里里住的什么人?”留梦炎和王积翁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之色,他们当然清楚穿紫袍的少说也是个三品官了,且又让驿丞亲自伺候,可知那人的来头肯定是小不了。想想这府城之中能让紫袍官员迎候的人,除了当朝宰执也没有人能承受起了。可即使如此这些人在城中都有府邸,也没必要住在驿馆之中,那又能是谁呢……

第594章 窥视

    留梦炎和王积翁每日被邻居的饭菜香气搞的坐卧不安、肝火上升,也引发了他们对这位奇怪来客的兴趣,想一睹其真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不过两人很快失望了,自己深居浅出是因为宋军的‘保护’,只能在驿馆内溜达。可那伙人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出门,且门口还有军兵把守,有闲人靠近便会上前驱逐,使他们想偷窥都不可能。

    越是弄不清越让人心痒痒,这就如同馋猫望着挂在墙上的鱼干却吃不到一般。不过他们发现自己虽然被宋廷晾起来了,可那边却时不时有官员前来拜访。这两人的好奇心愈发膨胀的同时,也倍感凄凉,想当年自己也是穿紫带红,出入朝堂,而如今重新回来是门前罗雀,车马不见。现在他们对自己不理不问,那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阁下,给后边送饭的人过来了!”在门外望风亲随快步进来禀告道。

    “好,咱们就会一会里边的人物!”留梦炎看看王积翁言道。

    “嗯,不给他们点厉害,还当咱们都是软柿子!”王积翁点点头道。今天早晨便有访客进来,当然不是看他们的,而是拜访后院的神秘客的。不过来人是乘轿来的,进了驿馆也未下轿,却是直接乘轿进了后院,但其乘坐的轿子是个八人抬,想来官位不会低。

    两人从侧门而出,迎面正遇到驿丞领着几个拎着食盒的驿卒正向后院走来,两人相视一笑迎了上去,可脸已经拉拉下来了,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不过倒有八分真在其中。

    “刘驿丞这是要到哪里去啊?”王积翁向前抢了一步拦住了驿丞,皮笑肉不笑地道。

    “节下,卑职前去送饭。两位还未用膳?”驿丞站下拱拱手笑道。

    “哦,哪位上官如此大的架子,还要你餐餐亲自送进去!”王积翁略表同情地说道。

    “唉,卑职位低人卑,来人非富即贵,谁也惹不起啊!”驿丞叹口气道。

    “不见得吧?我们到此已经数日之多,却从未见过上官来过啊!”这时留梦炎走过来冷冷地道。

    “呵呵,节下说笑了,驿馆中如此多的人,卑职哪里顾得过来!”驿丞笑笑,转脸冲几个驿卒吼道,“看什么,快些送进去,凉了上官又要骂了!”

    “这位上官脾气不小啊?那便让吾给他们送进去吧!”王积翁却突然抢过一个驿卒的食盒道。

    “节下,不可……”驿卒大惊急忙往回夺。

    “呦呦、呦……”王积翁别看岁数大了些,力气却不小,一转身将驿卒甩了个趔趄,顺手掀开了盖子道,“炙羊腿、烧鹅……都是好东西,这位上官嘴很刁啊,让我再看看还有什么!”

    “节下,还请自重,不要让卑职为难!”驿丞见状有些不悦了,说着便欲上前阻拦。

    “自重?!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官说自重!”留梦炎抬手便给了驿丞一个大嘴巴骂道,“本官身负太皇太后和德帝的旨意前来,你们居然如此怠慢,每日白饭、青菜,青菜、白饭,却还要本官自重!”

    “你个天杀的叛贼,鞑子的走狗,畜生一样的东西,待陛下回宫定将你们全都千刀万剐,你还真当自己仍是朝廷的宰执呢,今日老子就先替朝廷锄奸!”驿丞挨了打顿时大怒,跳着脚指着二人骂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手。

    “尔敢殴打上国使臣,不要命了?”留梦炎眼见驿丞和几个驿卒气势汹汹地逼了过来,吓的连连后退,而王积翁也知道拳头打在身上疼,躲在其身后色厉内茬地嚷嚷道。

    “呵呵,不就是个鞑子派来送信的狗吗?死在洒家手里的鞑子多了,还怕多杀条狗!”驿丞气极反笑道。

    “真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提鞑子,老子们在泉州杀鞑子官跟杀猪宰羊一般,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宰了他们!”几个驿卒也是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的围了上来。

    “你们要造反吗,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留梦炎想躲,可被背后的王积翁顶住了,其却还不住嘴大声嚷嚷着。想着都到没命的时候了,其还瞎比比,把他气的胡子都歪啦,可又无可奈何。

    “干什么呢?”正在此时院门突然打开,传出声喝问。

    “禀知事,这两个逆贼辱骂我们,还抢夺食盒!”驿丞见了立刻住手,施礼道。

    “打出去!”

    “不要,声伯兄是我们,救命啊!”王积翁看见来人却像见了救星一般大叫道。

    “先住手!”刘黻让揪住两人的驿卒闪开,仔细看看两人惊疑地道,“哦,是汉辅和良臣,你们二位何时到的琼州?”

    “声伯,吾等已经来了十余日了!”留梦炎赶紧答道。

    “刘驿丞,此二位是本官的旧时同僚,不可无礼!”刘黻挥手让他们放开道。

    “知事,他们乃是鞑子的使者……”驿丞禀告道。

    “嗯?!”刘黻皱皱眉似乎十分意外,沉吟片刻道,“既然是使者,更不可无礼,先把饭菜送进去,不要让殿下等急了!”

    “是,知事!”驿丞再次施礼,又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才招呼几个驿卒拎着食盒向院里走去。

    “多谢声伯!”留梦炎见人走了,大松口气赶紧整理了下衣衫拱拱手道。

    “今日多亏声伯解围!”王积翁歪着脖子向院里望去,直到门子关上才转过身施礼道。

    “不必客气,二位也住在这驿馆中,怎么会与驿卒发生争执?”刘黻也拱拱手回礼道。

    “声伯啊,我们奉太皇太后和德帝之命前来传送诏书,可诏书递上后却杳无音信,在此间一住多日更无人闻讯。”王积翁叹口气道,“至于这驿馆之中从上到下对我们怠慢不说,每日都是糙米、青菜难以下咽,本想与他们评评理,却险遭他们殴打。”

    “哦,原来如此。”刘黻微微颔首道,“这些驿卒都是军汉出身,只是因为受伤不能再从军才安置于此,你们大人大量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

    “声伯,这……”留梦炎见刘黻轻描淡写的便将群殴自己的一帮人放过,惊讶又愤然地道。

    “两位稍歇,吾尚有公务在身,少陪了!”刘黻拱拱手便要走。

    “声伯慢走,吾与汉辅在舍下相候。”王积翁见状,拉拉留梦炎地衣襟说道。

    “良臣,你拉我作甚,此时不正是良机吗?错过了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了!”留梦炎望着紧闭的大门不满的埋怨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说。”王积翁不以为意地笑笑拉着其边走……

    两人本想闹一场以引起朝廷的重视,起码让驿丞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如此即便不能招来个管事的,也起码可以改善下自己的处境。可留梦炎没想到过去在自己眼里蝼蚁一般的小人物不理睬他还罢了,居然还敢跟自己动手,而曾是自己管下的刘黻不但没有给自己出气,反而代答不理的敷衍两句便走了,这让他愤愤不已,饭也吃不下了。

    “真是气煞吾了,若是早日定将那几个当堂杖死!”留梦炎看王积翁不但没有生气,却还吃的下饭,心中更加着恼,拍案怒道。

    “汉辅不要烦恼,今日不是已经见到声伯了吗?事情就要有转机了。”王积翁放下筷子,笑着说道。

    “声伯?!呵呵,你没见其冷漠的模样,哪里还有昔日同僚之谊,指望不上的。”留梦炎摇摇头冷笑道。

    “诶,并非如此。”王积翁摆摆手,又亲自给其斟上茶又道,“汉辅今日可发现了什么?”

    “良臣有什么发现吗?”留梦炎想了想自己除了气得半死,并没有看出什么,摇摇头道。

    “汉辅你发现没有,声伯看到咱们的时候十分惊异,显然是不知咱们来琼之事!”王积翁探着身子轻声道。

    “嗯,你一提,吾也想起来了,看其模样确实如此。”留梦炎回想了下又拍案道。

    “声伯在行朝领参知政事,位居宰执,却不知我们来琼之事,是不是有些蹊跷?”王积翁在其耳侧道。

    “对、对,良臣说的有理。我们是代表大元前来,又有太皇太后亲笔招降诏书,此等事情理当召开朝议。可声伯身为宰执却不知我们到来,那应亦不知招降之事。”留梦炎毕竟在朝廷中为官多年,当然知晓朝中规矩的,轻敲长几言道。

    “正是,这是有人从中作梗,将太皇太后的诏书私自扣留。”王积翁言道。

    “有理。这等事情礼部不敢不报中书省,因而只能是左相或是右相将此留中不发。又担心将此事泄露,便将我们禁足于这驿馆之中。”留梦炎分析道。

    “当年贾相正是将元使扣留于城外两年之久,却不告之陛下,以致皇帝还以为相安无事,从而贻误了战机。”王积翁说起往事道。

    “良臣的意思是有人效仿当年的贾似道将此事压下,并没有上禀。”留梦炎想想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只怕真要老死在这荒蛮之地了。”

    “非也、非也!”王积翁看留梦炎哭丧着脸却摆手笑道,“这刘声伯就是咱们的福星,其是小皇帝的心腹,今日见了咱们定会上禀,那么咱们也免了灾祸。”

    “以汝所想,那刘声伯定会前来拜访的。”留梦炎想通了关节,笑笑道。

    “是啊,那刘声伯既然看到了咱们,当然要问个究竟,不过当前咱们要弄清楚那后院住的是哪门子的殿下,又到此作甚?”王积翁若有所思地道。

    “什么殿下?!”刚才留梦炎光顾着生气了,并没有听到刘黻的话,一脸迷惑地道。

    “汉辅,后院住的那位定是有些来头儿的,否则怎么会让声伯相陪,又每日盛情款待。可对我们弃如敝帚,不闻不问,其中定有缘由的。”

    “既然那人被称作殿下,定是天潢贵胄之身,可大宋的皇族们死的死、北迁的北迁,哪里还有啊?”留梦炎低头琢磨了一番道,他也感觉到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刚刚趁驿卒往院里送东西,吾窥视了一眼,院里的人却是身着夷服,应是亡宋过去的藩国之人。”王积翁言道。

    “良臣耳聪眼亮,善察颜色,大汗选汝随同前来真是圣明!”留梦炎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王积翁就从中获得了如此多的信息,暗叹其没有什么经世之才,可这偷鸡摸狗的本事让人不能不服啊!

    “汉辅兄拗赞了,大汗遣咱们远来这琼州,一者是持书招降叛逆,二者也有蒋干过江去吴之意。若是能探明情况,也是大功一件啊!”王积翁嘴里谦虚着,脸上却是面带得意之色道。

    “良臣深谙忠君报国之道,实乃大元之幸啊!”留梦炎当然清楚他们出使琼州,也有探查敌情的任务,可见其显摆劲儿,话里还是带了点酸意。

    “汉辅在朝中多时,又居礼部之首,当知与诸蕃的事情,应能猜度出一二吧!”王积翁笑笑说道。

    “如今大汗威服天下,诸蕃臣服,又有哪个敢冒犯天威呢!”留梦炎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明白这小子是在套自己的话。而其最善于见风使舵、抱大腿,大汗让自己举贤想着他还算是个人物,便将其推荐给大汗。现在其明显是要甩了自己,去抱蒙古人的粗腿,而这功劳又怎么能被其占去,便笑笑敷衍道。

    “是啊、是啊,大汗兵锋所指无不降服!”王积翁心中暗骂,这匹夫狡诈多疑名不虚传,从自己的话风儿中听出探询之意便闭口不言,这是想独占功劳。但依然是满面笑容的打哈哈道。

    话不投机,又各怀鬼胎,两人便不再议论此事而转言其他,话再没了滋味却谁也不肯离开。可谁心里都明白,刘黻很可能会前来,而这也许是他们能够翻身的唯一机会,否则便会被囚死于这岛上或是被当做叛逆处死。另外若是不能招降小朝廷,探听些消息也是好的,也算是不辱使命……

第595章 趋利避害

    赵清楚的知道琼州是难以承受元朝倾力一击的,即便能挡住这次,也还有下一次,使琼州难以获得韬光养晦的时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祸水外引,将忽必烈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开去,现在候选的‘倒霉蛋’是不少,西北的海都、远东的日本、高丽,身侧的安南和占城等等。

    不过海都闹腾的虽然欢,却被坐镇上都的伯颜压的死死的;日本在与忽必烈干了一架占据了上风,从而信心大增,杀使毁旨誓不屈服,已经将其撩拨的怒火焚身,不用自己再烧火;而高丽虽然也是被蒙古人欺负的脑袋扎到裤裆里了,可自己的实力太弱,领导太怂,没有外力的协助根本不敢炸刺。

    于是赵的目光只能放在两个紧邻安南和占城身上,也就是当今的越南,让他们充当挡箭牌。一者忽必烈若要征服两国,肯定会就近调遣江南之兵,从而大大缓解自己承受的压力;二者以他所知这两国国力虽弱,却是有名的滚刀肉,打疼了就服软,你前脚走我后脚接着跟你折腾。

    另外这两国虽然汉唐一直是中原历代王朝所辖郡县,不过却并不是好子民。汉唐之后,中原陷入五代十国的混乱时期,越南吴氏趁机击溃南汉的军队自立为王,从此脱离中国统治。但独立之初,政权仍处于动荡之中,各路军阀各据一方,相互混战,直至大将军李公蕴建立李朝,定都升龙,自称皇帝。此时宋朝也通过战争完成了统一。

    李朝建立后,依靠吸收高度发达的中国政治经济文化成果,实行行政制度改革,使越南社会生产力有所提高,封建统治趋于巩固。也开始继续推行对外侵略扩张的国策,而赵直到这一扩张过程贯穿了古今直到今天,可以说是千年以来史不绝书,正如越南人自己所标榜的“开拓疆域,历世相承”,成为至今头疼的恶邻。

    当然越南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因而在扩张中也很讲究策略,他们北面的中国是大国,自知来硬的不行,便接受中国册封,履行称臣纳贡义务,因此,中国正史中从不承认越南国主为“皇帝”,而仅称其为“王世子”。宋隆兴年封其为安南国王,改国名交趾为安南至此始。

    有鉴于此,越南统治者虽然对北方土地馋涎欲滴,但如果明目张胆地大举出兵侵夺,与中国直接对抗,显然是巴蛇吞象、力不从心,所以,它便采取无理取闹、滋衅骚扰、明争暗占、小块蚕食的方法予以窃取;往往是先行抢占,造成既成事实。

    越南汉唐一直都是中国郡县,宋朝对于交州割据也是很头疼的,也曾一直处心积虑试图重新统一越南,找机会攻打越南。太宗皇帝和神宗皇帝两次大规模用兵交州,目的都是在统一越南,可惜交趾割据势力太强,宋军又积弱,结果都失败了,最后导致越南永久脱离中国。

    而以“上国”自居的宋代皇帝们,也经常盲目自大,当与内附土官酋领发生争执时,认为中国已经“广大如此,……何必劳民动众,贪无用之地?!”于是以怀柔远人为名,竟将国之边堠随心所俗地赐其主领,还沾沾自喜,美其名曰“服远自应文德在,五溪何必动干戈”,在现代的赵看来这不是一帮二傻子是什么啊!

    越南统治者摸透了中国皇帝好大喜空,爱听甘言蜜语的心理,在贡表中常常赌咒发誓表忠心,背地里却是寇边犯界不止。总之,越南李朝利用宋朝执政者为腐儒意识毒化,对边境问题认识不清、重视不够的失误,逐步向北推进,一路一州加以侵占,既使是对小到一村一寨的地方也绝不放过,到了李朝末期,已经将东北方向的边界推进到和现在中越边界大体相当之处了。

    在蚕食中国土地之时,越南也在向南扩张,在其独立以前很早的时候,今越南的中南部地方就出现了一个文明古国占婆补罗,该国亦自中国统治下独立。如果说对于北面的中国,越南封建主慑于彼此实力,尚不敢太过嚣张,那么对于南面弱小的占婆,越南侵略军则如虎兕出柙,横行无忌。李朝历代帝王,皆不忘“征占”之举,或者是派兵“征讨”,或者是“御驾亲征”,兼并了从横山至石杆江的占城之地。

    交趾到了此时,李朝与南宋一样陷入政治**之中,征敛苛急,又连年天灾,民不聊生,社会秩序动荡不安。大权渐为外戚陈氏攫取,进入陈朝时代。他们吸取了前代吴、丁、黎、李诸氏皆被权臣篡夺的教训,实行太上皇与皇帝二主共治的制度,并做为有陈一代的定制,大体上皇帝居于首都升龙,太上皇居于南方天长府。

    陈朝建立后立刻高举起扩张主义的大旗南攻北伐,准备为大越帝国广开疆土之时,一个巨大的威胁却从遥远的北方袭来,给予从来以侵略他人为能事的越南扩张主义者措手不及的一击。没容陈朝帝王有太多时间进行观察和判断,南宋景定元年两名蒙古使者来到河内“谕降”,他们传达云南都元帅的话,要求陈朝准许蒙古军“途经安南边邑,欲出邕、桂,会大兵于鄂,以征宋。”

    刚刚在侵略宋朝和占婆战争中得程的陈太宗怎能忍耐蒙古人的傲慢,他将使者扣压,投入狱中,然后通告全国,让国人置备武器,准备拒敌。结果被蒙古大将兀良合台一顿胖揍,来去只用了九天的功夫便让李朝请求内附。忽必烈“遂封光为安南国王”,颁给“虎符国印”,赐给锦缎等礼物。且认为越南既已臣服,应按惯例派官监临,于是任命安南达鲁花赤前往越南督察国政,收取贡品。

    此后十多年间,忽必烈汗虽然倾全力灭宋,但对越南不断施以高压,口气逐渐强硬,在此阶段中,元朝使者不断来到越南,这此人以“上等人自居”,态度傲慢,威胁利诱,提出露骨的要挟。越南感受到斗争的紧张和复杂,陈朝既要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荣誉,又要避免和元朝公开闹翻,尽量拖延和避免战争。

    因此,陈朝做出一些让步,同意三年一贡,接受元朝册封为“安南国王”,甚至一度让达鲁花赤进驻河内,但对于有损主权和国体的要求,如国君入朝、子弟入质、进贡贤士和技师等,或婉言拒绝,或暂时答应了,却从不兑现,对于蛮横无理的元朝使者,陈朝有时采取示威或软禁一段时间给予警告。史称“他们与元朝派来的使者官员进行了机智、灵活的斗争,以维护民族的尊严……”

    赵本来对这两个邻居没什么兴趣,甚至弄不清两国当前的状况。自顾不暇之际,哪里有功夫去管他们的死活,但是在自己最苦难的时候,陈宜中一个劲儿的撺掇太后要行朝占城,这才引起了他的关注,并借机脱离险境。后来到了琼州,他面临的首要困难便是缺粮食,在努力垦荒以求自给的同时,只能通过贸易补充不足,而近在咫尺的安南和占城就成了首选。

    与此同时,当初为了监视陈宜中的事务局探子也随之逃亡到了占城,他们在不断传回有关其消息的同时,也将所知所闻的有关两国情况送到了自己的案头。这也让赵能够及时获得第一手消息,为自己了解两国的局势提供了参考。

    据探子所报,早在陈宜中率众出走占城的经验二年初,安南上皇陈光死于天长府。次年十月,也就是赵登基后的祥兴元年,安南皇帝陈晃按陈朝惯例让位于太子陈,陈晃自赴天长任太上皇。可蒙古人收了这么多年的贡品,却搞不明白安南‘双皇制’的真相,以为陈光死后应由陈日方即位为王,便遣使前往安南问罪。

    元使柴椿不仅自命上国天使,还倨傲无礼,呼幺喝六地责备陈日不修“六事”,“不请命自立”,宣布元廷不承认他为安南国王,仅称之为世子;复命陈日亲赴大元京城大都向天子作出解释,“若果不能自觐,则积金以代其身,两珠以代其目,付以贤士、方技、子女、工匠各二,以代其土民。”如果拒绝则要刀兵相见。

    元朝皇帝的国书中已经充满了火药味,但陈日以“居丧”、“有疾”、“道路悠远”等种种借口拒绝北上朝觐,使出“滚刀肉”的本领,以各种借口搪塞推辞,不肯屈辱。大都朝廷对陈、陈晃父子俩的“滚刀肉”本领实在忍无可忍,枢密院提出进兵越南,追究陈朝君主“累召不朝”之罪。并同时开始筹建安南宣慰司,准备发动对安南的战争。

    在安南与元朝闹翻的时候,占城这边也是战云密布。本来占婆国王因陀罗跋摩六世愿意与元朝通好,但以王子诃里纪持为代表的强硬派拒绝元廷提出“亲朝”、“设省”、的要求,并扣押了使者,忽必烈便欲以占婆王廷囚元朝使臣为理由,发出威胁要对占城用兵。

    即使这样两个与自己早脱离关系的属国,赵自然是没兴趣,也没能力帮他们,不过却一直关注着局势的变化。而不论是以前世所知,还是现在形势所看,他觉得忽必烈对他们动兵之势已是不可阻挡,对宋战争的胜利已经让其失去了冷静。

    前两年忽必烈在大蒙古国国号的基础上另加汉语国号“大元”,就表明表明他不仅欲把区域性的蒙古政权,转变为封建性的全国政权,且是将自己视为中国历代封建王朝的正统继承者,成功的把蒙古大汗开拓进取的鹰性与汉人天子扬威海外的虚荣心合二为一了。如此其就可以以中原上国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名正言顺的要求海外诸番纳款进忠,因为这是古亦有之的,并非自己出的幺蛾子。

    在完成灭宋战争后,忽必烈完成了中国空前的大一统,这一成功更加燃起了蒙古君主的征服**,作为蒙古共主和中国皇帝的忽必烈汗不仅有黄金家族的征服激情,更增添了企慕汉唐盛世,急于宣威海外,向四海八荒播撒泱泱大国皇恩浩荡的自豪感!赵以为四海之主的名号已经难以满足其虚荣心,若给他弄架宇宙飞船,估计都有统一宇宙的心思了……

    一边是野心勃勃欲鲸吞天下的主,一边是比泥鳅还滑的恶邻,在赵的内心中对他们都没有好感,盼着他们掐个你死我活,当然能从中捞些好处是最美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崖山干死了张弘范兄弟,在泉州弄死了蒲寿庚,这等同于砍了忽必烈的一只手,砸了其的钱罐子,其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肯定要跟自己算账的。

    占城和安南,加上自己,这样在东南方向忽必烈就有三场战争要打。赵最希望的忽必烈先打安南和占城,而以他所知此战元朝是先胜后败,折损甚重,如此一来也就没有精力找自己的麻烦;其次就是三方同时开战,这样一来元廷必定兵力分散,自己的压力大减,只需对付一路,他就完全有信心大胜琼州保卫战;而最坏的结果是忽必烈先跟自己死磕,然后再收拾那两个,如此自己就是冤大头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趋利避害也是人的本能,虽然都是战争的受害者,可赵当然不希望最坏的结果落在自己的头上。不过以他获得的信息,忽必烈拿自己开刀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那结果就是倒霉的是自己,获利的就成了另外两国。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可要让忽必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转,自然免不了要使些手段。而令人欣慰的自己的计划现在还算顺利,接下来就看刘黻这个周瑜扮的如何了……

第596章 算计又算计

    当初赵将自己损人利己的计划托出时,还担心会被应节严反对,可没想到老头儿却以为可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如此不但可以借蒙古人之手削弱两个恶邻的实力,还能减轻琼州的压力,为进一步积蓄力量赢得时间。师徒俩一拍即合,赵思想活跃,想法很多,又精于谋划。应节严老谋深算,精于统筹及执行,且又曾与留梦炎和王积翁有过接触,了解他们的性格。大小两只狐狸便谋算起了还做着美梦的小白兔。

    两人的目的是借助留梦炎二人之口向忽必烈传递大宋已与占城、安南结成同盟,准备共抗元廷的信息。以期达到让其产生自己的威信受到挑战的错觉,进而改变招抚策略,愤而向两国出兵的目的。赵和应节严知道要达到这个目标并不容易,但是只要忽必烈信了,仍坚持首先攻击琼州,其也必须在广西和云南方向布置兵力防范两国借机突袭,策应琼州,那同样可以达到减轻己方压力的初衷。

    所以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能让留梦炎和王积翁确信三国已经结成同盟。而以应节严对两人的了解,他们一个阴损狡诈,最会见风使舵;另一个善于察言观色,深通权谋之术。当然这等人都还有个通病,便是胆儿小,疑心重。让他们轻易钻进套里并不容易,而轻易得到东西也不会相信,因此只能弄些弯弯绕绕让他们自己猜,去发挥了。

    于是在赵的指挥下一场骗局来开了序幕,知晓内幕的人员只有中枢的几位宰执和参与行动的人员,而他们也要在其中充当演员,事务局负责具体实施行动,赵则掌握行动的进度和尺度。由于此事事关重大,他哪里还能安心度假,也悄然乘坐勇士号返回府城宫中。但为防万一,随行人员仍然滞留在博鳌遮人耳目,连王德、倪亮都没有随行回返。

    为了赢得布置的时间,也为了给留梦炎二人一个下马威调动起他们的情绪,不仅在临高水营中关了两人几天,还一路上横加虐待,给其一种行朝对叛徒并不待见的印象,让他们开始疑神疑鬼,忐忑不安。到了府城后便软禁在驿馆中,从而让两人更加焦虑不安,调动起他们窥视一切的好奇心,为下一步的行动打下基础。

    而之所以将驿馆作为主要的演出场地,一者是这里范围较小,便于控制;二者驿馆可以说是赵的私人场所。早在到琼之初,为了打通驿路,便由他个人出资修建沿途驿馆、站铺,并获得了独家经营权。所以说琼州所有驿馆都属于自己的产业,事务局也就顺理成章的渗透其中以便获取情报。作为琼州总驿的琼台驿馆,更是从上到下都是安插的事务局探子。

    由于赵与占城和安南除了经贸上的往来,并没有建立官方的联系,更不可能有什么王子、殿下之类的来配合自己的行动。这也难不到他,在琼州找几个会说占城话的人十分容易,而这还是为了保险起见,他相信留梦炎和王积翁再博学,也不会有兴趣去学这藩夷的语言,胡诌几句他们也根本听不出说的什么。

    至于占城王子和安南的殿下长得什么样,估计更没有几个人知道,只要打扮一下就能糊弄过去了。但是赵知道占城与安南这对冤家,在共同面临蒙元的军事威胁时,他们已经暂时化敌为友,表现出某种结盟抗元的意向,这么做只不过加上了自己,并推了他们一把,并提前曝了光。他相信一旦忽必烈决定入侵,两国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一定能‘团结’在一起。

    在选择由谁去充当‘破局者’的问题上,赵还是伤了番脑筋的。首先此人要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却又不能是首相,这样谈判才显得对等;次之,这个人要与自己关系比较亲近,还能说的上话。而又需和留梦炎及王积翁相熟,不能说是知己,平日却也过得去;再者,这个人要能沉得住气,不能沾火就炸。且又做事公正,给人有绵里藏针的感觉。

    这三个条件,符合其一、二的好找,但是全都符合的却不多。师徒俩在宰执中选来选去,觉的还是刘黻最为符合。他是理宗朝的老臣,与那二人同殿为臣多年,当时级别又差不多,而奸人也不都是是人都容不下的,也需有些好人交往作为陪衬的;另外刘黻为人正直、廉明在朝中是有名的,却又不像某些人表现的那样激烈,否则陈宜中也不会视其为知己。

    而王积翁一向自诩是三国蒋干,有过江深入敌营之胆,又有险中取胜之能。那这次赵就给其安排了这么一场戏码,自己当然是诸葛亮,刘黻就是周瑜了。现在一切都已经按照计划展开,今日进入了最为关键的一环,如果刘黻能不露声色的将该说的都说出去,就算成功一半了……

    当下赵还面临着另外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处置谢太后和皇兄的劝降诏书。忽必烈这一招其实是相当的毒辣,皇兄赵显是正儿八经的大宋皇帝,按照传位的规则人家也是正统,即便是降了、被消了爵仍然是大宋的皇帝。而自己的长兄赵按照继位规则虽也有袭位的资格,但终归是在前帝仍在的情况下被众臣推举的,严格的说还是有缺的。

    而太皇太后谢道清更不简单,其祖是宰相谢深甫,她十七岁入宫便受封通义郡夫人,十九岁被理宗册立为皇后。度宗赵即位,尊为皇太后,德佑元年赵显即位,尊为太皇太后。时恭宗五岁,应众大臣屡请,随恭宗垂帘听政。其胸怀豁达,顾全大局,五十年间后宫一直和睦稳定,并具有一定的政治才能。

    开庆元年忽必烈首次渡江攻打鄂州,理宗准备迁都南逃,皇后首次参与朝政,以“恐动摇民心“劝谏皇上,说服众大臣,并率先尽力俭省,以资军需,终于稳定住了局势。

    理宗死,度宗继位,可这孩子天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其之母是王府中的一名小妾,因出身微贱,总受正房夫人的欺负,发现怀孕后立刻被夫人逼服打胎药,谁知胎儿没打下来,还是出生了。因为是皇帝近亲唯一的男孩,得到全府上下人的保护,无奈已中药毒,天生体弱,手足发软,很晚才会走路,七岁才会说话,智力低于正常水平。

    宋理宗为他配备了良师,精心教导,仍不能使他开窍,常常把皇帝气得发昏。左丞相吴潜不同意让这个弱智儿为大宋天下的继承人,请求另选宗室子弟,但是,宋理宗是史弥远从民间选来的,本来就与宋宗室没多大关系,当然不愿意。贾似道乘机进谗言,将吴潜贬往外地,别人更不敢多言了。

    度宗即位后,因为智商低于正常人水平,孱弱无能,其荒淫甚于理宗,整天宴坐后宫,与妃嫔们饮酒作乐。在政务上完全依托给贾似道,将国家搞得一团糟,以致在咸淳十年忽必烈第二次进犯,京城官员怕死,谢道清挺身而出以太后命令朝堂告示:凡坚守岗位的,尚书省记上一功;叛国逃亡的,由御史查明情况上报。并号召全国起兵勤王,算是勉强稳定住朝廷。

    度宗死后,又扶植赵显继位,随之垂帘听政,处置了贾似道。但大宋朝已然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后元军临城迫降,谢太后誓不出走避难,沉着安排宋室后嗣,升任文天祥为右丞相出城谈判,谈判未成文天祥被扣留,元军进入临安城,谢太后等被掳往大都。

    想想宋末这几十年,丈夫宋理宗早期很少理会政事,登基后将所有国家事物都交给史弥远,自己对政务完全不过问;过继的儿子又是半傻不捏的痴呆;孙子继位已经的无力回天之时。可以说大宋能苟延残喘维持这些年,全凭谢道清从中周旋,她这辈子算是操碎了心。而自己依附的这具肉身得保,也是拜其所赐。

    也正因为如此,谢道清在朝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威信,当年临安受降之后迫于压力下了一封归降诏书,天下尚在抵抗的州县便纷纷遵诏投降了,不遵者寥寥。以赵看来,这其中有人是就坡下驴,但是也可看出其影响力有多大。而当下朝中仍有不少官员受过其恩惠,一旦诏书公布,弄不好就会引起波澜。

    “陛下,现在朝中有关太皇太后的劝降诏书之事已有流言传出,若不早做定夺,恐有蔓延之势!”赵知道此事如何操作还需谨慎,便将自己的三位师傅召进宫中密商。邓光荐听后先说道。

    “邓卿以为当如何处置?”赵点点头问道。

    “陛下,臣以为应严词驳回,不可接受,已决敌酋之念,亦免群臣妄论!”邓光荐说道。

    “陛下,臣以为还需谨慎。太皇太后及德帝北迁,处境已是极为艰难,若我们严词拒绝,敌酋必迁怒于他们。”江听了随即反对道。

    “宗宝之言,余不敢苟同。”邓光荐听了立刻反驳道,“当下已有流言称若敌军大举攻琼,我们守得住一时,却难保不失,太皇太后此时劝谕归顺正可借机与敌和议,以求能得善终。若答复态度暧昧不清,必会使人心涣散,如何能全力对敌。切不可因一己之私而误复国之业!”

    “中甫,我朝以仁孝立国,至太皇天后于险地实乃不孝之举,这岂不陷陛下于不仁不孝啊!”江知道谢太后对己家有再造之恩,自己的话也有私心在其中,但他所说的却也是实情。

    “陛下,臣记的临安城陷之后,太皇太后曾诏令各地停止抵抗,谢叠山接到自大都寄来的劝降诏书时曾言:君臣以义合者也,合则就,不合则去。”邓光荐激动地站起身道,“此言用在当下也无不可,此刻行朝为复我朝而殚心竭力,行的乃是大义,既然道不同又何必相谋呢!”

    “这……中甫之言有理,但吾以为还要慎重。”江还是分得清大义和小节之分的,脸一红言道。

    “先生以为呢?”赵听了未置可否,转向应节严道。

    “陛下,臣以为应当机立断,以防当年高宗北伐失利之事重演!”应节严想了想言道。

    “嗯!”赵皱皱眉嗯了一声。他也想过这一层,当年赵构以孝为名,召回北伐大军与金议和,弄死了力主北伐的岳飞,以致丧失了过江的最后机会。

    从表面上看,赵构做的也算是说的过去,但赵知道其所作却为后世所不齿,并试图挖掘真相,他觉的其中的分析还是比较靠谱的。当年北伐的口号是迎回二帝,若是真的胜利了,那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国家同时出现了三个皇帝。而赵构是以监国的名义登皇帝位的,无论是按照传位的规矩,还是为了一个‘孝’字,他都必须让位,还政于父兄。

    皇帝宝座有多大的诱惑力有多大,为此掉了脑袋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而不说别人,就是赵都舍不得再让出去,虽说现在困守这一隅之地,还随时有被攻灭的危险,他依然舍不得。那种一朝权在手,便可号令天下,一句话就可夺人性命,灭城灭国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赵相信当年的赵构怀有与自己同样的心思,我废了半天劲儿把你们弄了回来,不但要把皇位让出去,且还很有可能会被你们给宰了。毕竟谁都想在宝座上坐的安稳,而身边戳着个曾经的皇帝,又有能力随时将自己掀下宝座的人在身边总是睡不安稳的,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除掉。那索性就放弃北伐,免的自己为难自己。

    此刻应节严此刻说出这种话,赵知道这既是提醒自己,也是让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免的以后行事畏手畏脚,可他也知道自己好歹得有个说的出的理由,哪怕十分勉强,也能遮遮羞……

第597章 ‘邪念’

    应节严的话让赵陷入沉思之中,他十分清楚若是不能妥善处理‘诏书’事件将是后患无穷,此次自己可以驳回劝降诏书,或是置之不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但下一次呢?谢太后联合小皇帝再度联合发布一个废黜自己的诏书,并公布天下,那自己皇家正统的地位就会遭受挑战,由国之遗脉变成了流贼草寇。

    另一个可能便是忽必烈为牵制自己重新将废帝赵显复立,将其作为一个傀儡统治大宋遗民。当年女真人就曾经用此方式‘威吓’赵构,让其不敢发动北伐,而是偏安于江南,直至徽钦二帝先后死去威胁才逐渐消除。而今蒙古人正盛,以此种方式威胁自己的可能性极低,但难保哪天自己翻过身来的时候其不用此策。

    为绝后患,赵考虑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将谢太后及皇兄赵废黜,开出宗籍,独树自己为大宋正统,皇家唯一的遗脉。这样一来便使忽必烈无法再利用他们挟制行朝,也向天下表明自己抗元复宋的决心,同时有利于号召全国的反元力量团结在行朝之下共同对敌。

    这样做当然同样有副作用,首先是将自己置于险地,忽必烈不可能放过反抗其的势力存在,必定是除之而后快;再者废黜诏书一发,那么谢太后和德帝的利用价值将大大降低,那忽必烈还能容他们存在吗?不过赵想来事情都有两面性:

    一方面忽必烈可能会将两个无用之人杀掉,以免浪费财帛;另一方面,忽必烈为彰显自己的大度,也觉得他们不会再为反元势力利用,那反而会放松对他们的监管,继续予以善待,这对于被罢黜的谢太后及一众被出籍的宗室未必不是好事。

    赵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初到大宋,对政治懵懂无知的小子。经过这段时间的明争暗斗及腥风血雨,他在这大酱缸中也算了打了几个滚儿了,迅速成熟起来。明白搞政治不仅是手握强兵就能掌握一切肆意而为的,将那些异己及持不同政见者杀了便能一了百了的,那样只会让人心离散,众叛亲离的。

    因此废黜谢太后及德帝的封号并不是简单的一道诏书的问题,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这是为其好的话私下里说说还行,是无法拿到桌面上说,也更无法服众。而中国人自古重视孝道及家庭伦理自不必说,兄弟之情被视为仅次于父子之道的一种关系,《三字经》里就反复强化着这种观念,如曰:“弟于长,宜先知。首孝悌,次见闻”;“手足情,血浓水”等等。

    但在历史的发展、朝代的更迭中,赵知道并非都是兄谦弟恭和平交接的,更多的是伴随着父子相残、兄弟反目,上演出一幕幕家庭人伦悲剧。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残酷的交替更让并非全为世人诟病,史家批判,其中仍不乏赞赏,夸耀之词。这正是因为还有‘政治正确’是否的政治伦理存在。比如周公诛管、蔡之事,杀弟可能不对,但在政治上却是典范,为后人称颂。

    “三位爱卿,朕以为太皇太后及德帝已然甘心侍敌,应罢黜其封号,收回玉册!”赵考虑良久,喝了口茶正色言道。

    “陛下,如此做恐为天下人诟病,落得不孝之名,还请陛下打消此邪念!”小皇帝话一出口,刚刚言辞最为激烈的邓光荐却反映最激烈,立刻起身道。

    “邓卿经常教导朕,国事行的是大义,家事与之相较却是小义。如今太皇太后枉顾大宋昔日之恩,屡次下诏令各地出降,自毁家国。今又遣使下诏让朕弃国降元,已然有违大义。朕如此虽有违孝道,但为国为民也只能行这忤逆之事了,世人不解若有怨言,朕也只能承受了!”赵肃然道,眼中却也是泪花滚滚。

    说心里话,赵来的晚些与那二人连面都没见过,感情更谈不上,可想想亡国毁家之责要他们去承受。被人胁迫写封降诏要落得叛逆之名,可自己明知其身不由己还要再插上一刀,说起来也够损的,让他心中还是十分不安的。但是于公于私自己都只能这样做,才能扫平前方已有的或是可能出现的障碍。

    “这……陛下虽为大义,太皇太后及德帝却也多有无奈,应是权宜之计,为此就收回玉册,将其出籍,臣以为不妥。”以汝之矛攻汝之盾,小皇帝的话将邓光荐噎得说不出话来,也心知其说的不假,但还是难过心中这道坎,继续辩解道。

    “中甫,吾以为陛下以大义为先,罢其封号,消去其籍,并无不妥。”江接过话道。

    “宗保之语,吾不敢苟同。陛下若如此处置,定会留于史籍,弃母兄的不孝之名再难除去!”邓光荐又争辩道。

    “二位爱卿不必争论,若是能复我大宋,朕即便落些污名又有何妨。而朕此时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又何必在此争论不休呢?”赵知道两人的经历不同,自然是得出的结论不同。江举家赴难,前赴后继,家中子弟死伤无数,为国弃家何谈尽孝,行的正是正是大义。而邓光荐却无此经历,又是典型的儒者,重的是名誉和他人的看法。所以就是争论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的。

    “陛下之言有理。当年周公诛杀管叔、蔡叔,由此周室得安;季友鸩杀叔牙而鲁国宁。唐太宗杀兄弑弟而继位,打下大唐盛世之基,后人又有几人言其过!”应节严这时说了话,且说出来的让人无法争辩。

    “唉,世事如此,朕为了天下也只能暂且委屈太皇太后和皇兄了,待复国之时,朕定会重新收入宗籍,恢复封号!”赵听了面色悲戚地叹口气道。而心中却是暗乐,这世道就是强者为王,哪里有什么正义,都是胜利者的遮羞布罢了……

    赵算是知道了,对于每一帝王登基学习圣王之道,都不会绕过那些亡国之君以吸取失败的原因,但秦皇汉武这些成功的之人也是学习的榜样。而他当然也不能免俗,既是必修的功课,也是需要揣摩的对象。人们都说站的高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同。他现在站在了俯视众生的高点,对史籍记载也就有着自己的解读。

    以赵看来,在古代的礼法中的已然确定了兄弟之间的关系首重长幼。长幼即尊卑即是一种天然的稳定次序,而中国承袭制度也就很早便确立了长子继承制以及“立长不立贤”的原则。与“贤能”相比,长幼之序更加重要。

    单就玄武门之变的对决双方而言,功业伟大的李世民实际上已经成了传统伦理道德的囚徒,于是他试图从政治伦理中突围。他是贤(他功劳最大),而李建成的优势在于他是长。李世民固然贤,但却除了以血腥的手段消除他的兄长,是根本不可能继承帝位的,因此杀兄弑弟是他不二的选择,所谓的公义不过皆是借口。

    而政治永远是法律与道义的免疫之地。李世民弑兄、杀弟,却被立为皇太子,继承了大位,没有罚,只有奖,而且是倾国之奖,最终将整个帝国都奖给了他。自从弑兄杀弟以后,李世民也曾深受良心谴责,又受到群臣对禅位合法性的质疑,以致噩梦不断,要让尉迟敬德和秦叔宝给自己当门房才睡的着觉。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反对者被清除,局势也稳定了。大权在握的李世民也逐渐从愧疚中摆脱出来,而且时愈久,气愈壮了。然后他对玄武门之变进行了重新阐释,以求正统之名,为自己统治的合法性加分。为此对房玄龄说:“周公诛杀其弟管叔、蔡叔,朕之所为,义同此类,盖所以安社稷、利万民耳。”此时,他已将杀建成、元吉比作周公诛其弟管叔和蔡叔,是安国利民的大义灭亲之举这块牌坊立的!

    经这么一升华,黑钱洗白了,“伪钞制造者”自然也心气和畅、心中光明,甚至不怕“露富”于众了。李世民主动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是因为他是聪明人,他深知,玄武门之变可瞒一时,不可瞒一世。与其待后人纷纷议论,加他之罪,还不如由他亲口做一个发布,为己正名,封堵后人之嘴。于是他说:“公明正大之事,史官执笔,何必故意隐讳?”他要求:“立即改削浮词,直书其事!”

    当然,李世民所谓的直书,也不能就认为是‘真’的可以‘乱写’,其实是只准按照他设定的议程来直书的,事实上,正是自此始由官方主持修纂史书,从此史学便为朝廷之奴隶了!他这样做也就是给兄弟阋墙这件不义之事蒙上一张大义的外皮,让人们不仅不指责他,反要像歌颂周公那样歌颂他。看看,这就是历史上常言的不能让君王随便翻阅本朝国史的原因,皇帝看到不满意的地方,便会情不自禁地使用权力加以篡改,那还有真史吗?!

    自唐太宗李世民给玄武门之变定了调子,这块唐初的言论禁区也就开放了,包括著名的《贞观政要》都记载了李世民给房玄龄的那段大义凛然、毫无“虚心”的训词。由于唐太宗功业太著、名声太盛许多人宁愿相信他的解释,李建成传中就写下“时太宗功业日盛,高祖私许立为太子”这样的不实之词。甚至有人说,如果以‘残忍’的建成为天子,‘凶狂’的元吉为辅,唐必亡国。

    当然也有人不同意李世民的自辩词,范祖禹就说李世民杀建成、元吉,根本不能等同于周公杀管叔、蔡叔,管、蔡勾结殷商残余势力,并且流言诽谤周公,不是周公要杀他们,而是天下人要杀他们。可是建成、元吉何罪?实是李世民自己要杀死他们,而不是天下人要杀死他们,他是为了一己之私才那么做的,因而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

    至于信谁的,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说白了其实是看其中所言对自己是否有利了。断章取义,歪曲其意……都是惯用的手法,当年孔圣人不也变成了臭老九,被推下了圣坛,挖坟掘墓,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吗?而几十年、或是几百年后谁又敢保其又不会重新被捧上天去呢……

    “陛下,仅凭一纸招降诏书便罢黜太皇太后,还需谨慎一些,否则恐难以服众。”邓光荐想了想,觉的小皇帝和应节严说的都有理,可又觉得其中缺少点什么。

    “中甫,可知当年城陷之后,太皇太后和德帝所颁布的诏书吗?”江反问道。

    “吾还记的,时人有言诏书无玉玺压印,只有太皇太后御笔花押,因此质疑其为伪诏,不能作为受命之凭。”邓光荐言道。

    “嗯,我确看过此诏,确如中甫所说。而按照规矩降书上应由宰相同署,其上也无。传言伯颜曾请被扣于其营中的文相在降书上同署,却遭文相严词拒绝,因而有军民认为此乃伪诏,并不认可。!”江言道。

    “可这次却是不同了!”这时应节严插言道。

    “哦,其中还有不明之处?”邓光荐惊讶地道,而赵和江也惊讶地看向应节严,不知道其有什么发现。

    “请陛下赐诏书一阅!”应节严向皇帝拱拱手道。

    “好!”赵让刘灵速速取来诏书,在案上展开,其他三人也凑了过来。

    “陛下和各位请看!”应节严戴上老花镜浏览一遍后,用手指点着文末道。

    “瀛国公之印,寿春郡夫人之印,至元十六年七月,他们用的是伪号!”邓光荐轻声念罢,惊讶地看向应节严。

    “不错!”应节严点点头。

    大家一阵沉默,他们都知道瀛国公和寿春郡夫人乃是赵显和谢道清被押送到大都后,忽必烈给他们的封号,他们在信中如此自称并加盖印玺就大大的不妥了……

第598章 ‘ 蒋干’中计

    应节严的‘发现’让事情出现了转机,这封来书因为谢太后和德帝使用了敌国的封号,就表明其已经放弃了大宋太后和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诏书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封家书。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书信中出现劝降的内容,也就可以就此断定叛宋也非不可。若俩人哪怕只是用自己的名字落款,他们都没有办法反制,现在好了这就是犯罪的铁证了。

    不过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其中定有隐情,想想孤儿寡母被囚于敌国,又有什么办法能对抗蒙古人呢?但不管是因为他们是处于敌国身不由己的缘故,还是心甘情愿的助敌,都不能作为被原谅的理由。眼前的小皇帝比之德帝还要小上一岁,但是已经承担起了复国的重任。

    应节严三个人知道小皇帝把他们当做亲信心腹才会与自己商议涉及皇家之事,可也知道让小皇帝去做大义灭亲之事,说实在的就是其的意思也不能让他说出来。那么他们作为帝师,又是心腹,为了维护小皇帝的光辉形象,这个锅也只能由他们来背了。而邓光荐作为御史台的临时负责人,那奏表便由其来上更为合适。

    此事宜快不宜缓,君臣四人又商定了奏表当如何来写,其中既要表明太后的功绩,又要说明其‘恶’,言明其罪只有消其封号,除其宗籍才能像天下黎民交待。而在上奏后赵不要当堂表态,要表现的极为慎重,才能表现出其‘孝’。其后再提交中书省经众宰执朝议,根据朝议的结果再做进一步的部署。

    “陛下,郑主事遣人来报,刘知事已经进入留梦炎两人的寓所!”这时刘灵跑进来报告道。

    “嗯,告知郑主事,一定要严密监视,保证刘知事的安全,出来时少一根头发,朕拿他是问!”赵点点头又叮嘱道。

    “是,小的这就告之!”刘灵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传话了。

    “陛下,计划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应节严看看赵言道。

    “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愿天佑我大宋!”赵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日暮西山,他长出一口气道……

    …………

    坐立不安的不止是赵一个人,在琼台驿馆中的留梦炎和王积翁也是如坐针毡。眼看天都黑了,刘黻还没有前来‘拜访’,而他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向门外张望,两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能不能得到改观,能不能完成使命,可以说都寄予其一身。

    “来了、来了,声伯来了!”王积翁突然听到堂外有人说话,抬眼一看一行人走进了自己的院子,为首者正是刘黻,兴奋的起身大叫道。

    “好,快去迎接!”留梦炎也赶紧站起身喊道。可看那王积翁已经先自己一步抢了出去,见状不禁摇头苦笑,他也只能随后出去,寒暄了几句将刘黻迎进堂中。

    “怎生这么大的霉味?如何能住人!”刘黻进来后抽抽鼻子,又扫视了一圈看看局促的空间,皱着眉头道。

    “声伯勿怪,这已比之临高水营中好了许多!”王积翁笑着说道,悄默声的先告了驿丞一状。

    “这些狗东西,连待客之道都不懂的,明日必重重责罚!”刘黻听了愤然道。

    “声伯勿要与其置气,这其中定有缘故,否则他怎敢如此怠慢。”留梦炎大度的摆摆手道。

    “吾以令人置办了酒宴为了二位接风,略表歉意!”刘黻听了仿佛也想到了什么轻叹口气,拱拱手道。

    “声伯能来探望,吾等已是十分欣慰,快请上座!”王积翁听了如见亲人一般大为感动地道,留梦炎也是不住点头,扶着刘黻坐在中间。

    “不必如此,二位乃是国之使节,平坐为好!”刘黻却推让着说道。

    “也好,就依声伯吧!”留梦炎想想也是,自己乃是大元的使者,也不能太跌份儿了,笑笑言道。

    三人重新落座,稍时便有驿丞亲自领人送上酒菜,刘黻少不得训斥其一顿,并令其明日给大元使团更换上房,好好款待。然后才布菜、斟酒,随后留梦炎将屋中的闲杂人等屏退,只留一个亲随伺候,没了旁人说话也随便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声伯,为何如此劳顿啊!”三人同饮一杯后,王积翁压抑着狂吃的**,吧嗒吧嗒嘴言道。自一见面他便看出刘黻面带忧郁,脚步沉重,似乎有心事。

    “良臣不知,行朝迁此后便事情不断,二十几万大军吃饭都成问题,偏偏俚人又生事,不得不动用大军进剿,真是每日不得闲啊!”刘黻拿起酒杯邀二人同饮道。

    “哦,声伯真是辛苦,在这荒蛮之地筹措军资便是难事啊!”留梦炎点点头放下酒杯表示同情道。

    “是啊,陛下对陆相和文相都不放心,民事尽托于吾,军事听于应和父,咱们做臣子的也只能辛苦些了!”刘黻无奈中带着丝得意地道。

    “嗯,陆君实资历尚浅,不足以服众;而文履善……呵呵,如此也只能辛苦声伯了!”说到两人留梦炎满脸都是不屑之意,呵呵笑道。

    “汉辅说的不错,因为太后执意要用二人,陛下也没有办法!”刘黻夹了口菜吃罢道。

    “诶,行朝不是以陈与权为宰相,张世杰掌枢密吗?”王积翁听了却有些惊讶地问道。

    “呵呵,良臣有所不知。陈相早在去岁便前往占城了,而当时文相又在剑门未归,便由君实暂代相位。张世杰掌枢密不错,但其在崖山屡战失利为陛下所疑,如今更是将枢密院职事多归于兵部,实则是由陛下亲掌诸军。”行朝四处漂泊,琼州又闭塞消息传递缓慢,两人不知也不奇怪,刘黻笑笑解说道。

    “哦,现在是由伪帝亲掌兵权,怎么可能!”留梦炎有些惊诧地道。

    ‘啪!’刘黻听了却脸色剧变,将手中的箸子拍在几上厉声道,“人各有志,二位降元之事吾念在曾同殿为臣的情分及有公务在身,可不与你们计较。但肆意诋毁我家皇帝,吾绝不能容忍,不要忘记你们也是宋人,朝廷的重臣!”

    “声伯留步,汉辅绝非有意诋毁,只是口误罢了,还望谅解一二!”眼见刘黻起身要愤然离去,王积翁赶紧拉住其赔话道。

    “声伯勿恼,错全在吾!”留梦炎也没想到刘黻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也赶紧站起一揖到底赔罪道。

    “不瞒声伯,吾与汉辅身在元廷,不得不处处小心,也要说些违心之语,时间久了难免顺了口。到此一时还不适应,切勿挂怀啊!”王积翁见刘黻如此,不恼反喜,其耳朵里容不下一点贬低小皇帝之词,也正说明二人感情深厚。见其脸色稍缓,又解释一番拉他坐下。

    “声伯兄安坐,吾酒后无德,先自罚一杯。哦……不,三杯!”留梦炎见刘黻仍然着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

    “唉,我们曾同殿为臣,今日却又反目为敌,你们虽有不得已,可为何又甘心侍敌呢?”看着留梦炎连喝下三杯酒,刘黻陪了一杯放下酒杯叹口气黯然道。

    “多谢声伯体谅,吾被敌所俘时也曾想杀身成仁。但是蒙古人挟持了太皇太后和幼帝,为保他们安全只能随之北迁,此后大汗求贤让吾出仕,不得已只能应允。”留梦炎拱拱手道。

    “唉,正是如此。当年蒙古人寇境,行朝浮于海上,而我手中可用之兵寥寥,为保城中军民免于被屠戮,只能接受太皇太后的归降诏,献城出迎,委身于敌营!”王积翁也叹口气附和道,表明自己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呵呵……”刘黻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吃菜。

    “情非得已,情非得已啊。喝酒!”留梦炎见刘黻面上满是鄙夷之色,也是极为尴尬,而王积翁脸只是一红便举杯道。

    闹了这么一出,场面一下便冷了下来,不过刘黻的翻脸也让两人确定其仍不改过去的君子之风。且现在很受小皇帝的信任,而也恰恰表明其在驿馆中的所为定是大事,尤其是陈宜中久留占城不归的原因更让他们心痒难耐。可当下又不好发问,便没话找话的说些此前的风月岔开话题。

    “幼帝秉政年幼无知,而如今是事事艰难,可苦了声伯兄了!”饮了几杯酒后,王积翁见刘黻已有五、六分的酒意,又举杯相邀,并对他的处境表示同情道。

    “良臣差矣,陛下真乃不世奇才,不仅通晓古今,且极善用兵。攻广州、战崖山、夺泉州皆仗其谋划,才得以在琼州立足,保住了行朝。这真是天佑我大宋,得以使复国有望!”刘黻喷着酒气,挥舞着手大声言道。

    “声伯说笑吧,据吾所知其比德帝尚小一岁,怎可能做下如此大事!”留梦炎摇头表示不信道,他曾经护送幼主前往大都,一路上整日伴随看其与平常的孩子并无多大差异,而比其还小的孩子能有如此本事,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别说你们不信,当初吾也不信。只是当初在泉州脱险后,我彼时身染重疾,命不久矣。恰逢有幸与陛下同船,其不仅医好了的病,还活命无数。后又与大队失散我们被敌船发现,而船上只有几百大病初愈的病患全无抵抗之力,又是陛下设计将敌船引入绝地,招来飓风尽毁十余艘敌船才得以脱险。此乃吾亲身经历,不得不信啊!”刘黻又喝下杯酒道。

    “哦,没想到赵氏之中还有如此人物!”王积翁看出刘黻已经喝多了,而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也已经信了八分,不禁感叹道。

    “是啊,也是你、我等无眼,若是早立陛下为君,我大宋如何落得如此地步。唉,即便临安陷落之时尚有两广和福州及江西诸路,拥兵数十万,此时早已将鞑子逐出江南,说不定已经还都汴梁啦!”刘黻叹口气大发感慨道。

    “终是天意弄人,现在纵使其天纵奇才,可也只能困守这琼州弹丸之地,不仅物资匮乏,且人口稀少,难成气候了!”留梦炎假意惋惜道。

    “呵呵,虽然此刻陛下龙游浅滩,但现在已然肃清了东南沿海水军,这往来的商船岂不都是陛下囊中之物,还会少了用度之物吗?再说……”刘黻大笑着道,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闭口不言了。

    “劫掠商船岂不成了流贼海寇,那终非长久之计,而蒙古大汗已经诏令重设广西宣慰司准备攻灭琼州,届时大军上岛,行朝内忧外患之际又如何抵挡的住!”刘黻的半截话让王积翁心痒难耐,可也知若是直接问,其定然会起疑心,决定还是激他一激道。

    “哼,你们知道什么?倒酒!”刘黻端起杯子,却发现已经干了,冷哼一声不屑道,“攻灭泉州后陛下就料到忽必烈定然兴兵报复,现在早已在各险隘筑起铜墙铁壁。而琼州又有水军数万,战船千艘,且又有外援相助,他们敢来定是大败而归,说不定明年此时我们已在广州痛饮了!”

    “外援?!彼时,太皇太后诏令天下兵马援宋,周围藩国却无一兵一卒到来。而现在大汗早已诏令天下大宋已亡,又有哪国敢出兵相助!”留梦炎摇头不已,表示不信,此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汉辅,当年你的状元是买的吧!”刘黻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其实这是陛下常奚落那些无德无才的官员的话。

    “声伯,此话怎讲?”留梦炎被说懵了,看看呲笑不已的王积翁恼羞地道。

    “陛下常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当下忽必烈四处用兵,遍地树敌,欲与我朝共伐无道者多了。今日那占城王子及安南的世子就与吾……呵呵,看你是喝多了,这点玩笑也开不得了!”刘黻顿了一下拍拍留梦炎的肩膀笑道。

    “占城王子和安南的世子也来琼州了,与声伯共议抗元大计喽?”王积翁实在是忍不住了,张嘴问道……

第599章 驱逐

    王积翁没有想到自己情急出错,他的追问引起了刘黻的警觉,其只说琼州缺粮想从占城和安南买粮,再绝口不提此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样一来两人并没有从中得到行朝与安南、占城结盟的确切消息,不过从刘黻的只言片语中,他们稍加分析就觉的其中定然有猫腻。

    首先,陈宜中久留占城不归就十分可疑。按照世人的说法是想行朝于彼,可如今朝堂已经在琼州站稳了脚跟,其依然不回,那就十分可疑了,估计不是为质,就是负责联络两国抗元之事;再有两国王室都派出子弟前来琼州,又是在大汗威胁要对两国动用武力之时,而若如刘黻所言只是商议买粮之事,又何须三方重臣出马。

    另外就是刘黻遮遮掩掩的态度太过可疑,发现酒后失言后还曾试图弥补,这表明其正是代表行朝与两国商议联盟之事。只不过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他们尚搞不清楚,而看其来时颇为得意的样子,应该是有了眉目,否则他不会有信心守住琼州的。

    虽然没有能从刘黻嘴中进一步获得更多的消息,但是这次会面还是带来了转机。次日,驿丞便给他们调换了住地,伙食也终于可以能引起食欲了,且‘保护’他们的兵丁也不见了,显然是默许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尽管刘黻也答应会将他们到来及诏书之事禀告圣上,不过却一直无人前来接洽。

    眼看又过去了几日朝廷依然无人搭理他们,留梦炎和王积翁觉的应当主动出击,于是尝试着拜访昔日的同僚和部下,可不是吃了闭门羹,便是冷眼冷语,这让两人很是尴尬。可他们仍试图搞清楚三方会盟的详细内容,除了派人监视他们的住地,看看都有何人前来之外,还不惜自降身份去听墙根。

    尽管两人竭尽全力收获却不大,主要是语言不通,安南土话根本就是一句也听不懂。无奈之下只能以重金买通了一位同住驿馆的商旅,将自己听来的让他翻译给自己。可叹他们一伙人实在缺乏语言天赋,那位翻译连猜带蒙也无法完整的复述,只说提到了什么来日安南归还侵占的占城土地,大宋与安南共分广南两路土地。

    而这时王积翁突然想起刘黻曾说起要在广州请二人宴饮之事,如此便可以联系起来。原来三国会盟不仅仅是想击退元军的讨伐,而是要攻占广南两路,然后三国再行分赃,但是限于偷听来的有限而无法获知更多的内容,可这已足够说明行朝为何会冷落他们,因为行朝根本就不会听从太皇太后的诏令,小皇帝更不会召见他们。

    当留梦炎两人做出这个判断时,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担心自己将被行朝扣留,更有可能会被当做叛逆杀了祭旗。而今日一早便有护军到来封锁了驿馆,不准任何人出入。当他们隔着门缝看到一辆骆车来到驿馆径直驶向后院,更觉万念俱灰。

    留梦炎两人都曾是朝廷重臣,而其当前更是大元的礼部尚书,怎么不知这骆车乃是皇家专用的仪仗之物,不是谁都能随便坐的,常人能有幸沾沾屁股都是皇帝莫大的宠幸。而车肯定不是来接自己的,这驿馆之中能承受这份恩宠的也只有后院的两位藩国王子了。

    现在朝廷既然以国礼迎奉,那足以说明三国联盟已经成为事实,摆出这个排场正是去宫中签订盟约的。反之自己这敌国使臣加上国之叛逆的身份下场就极为不妙了,想到此两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原本以为可以以谢太后的诏书招降行朝,在大汗面前捞些晋升的资本,可当下没准小命都不保了。

    “禀两位上官,外边有称大宋礼部官员前来传旨!”正当留梦炎二人惊魂未定之时,亲随小跑着进来禀告道。

    “礼部的,什么人?”王积翁听了猛地站起身问道,可谁都看得出其的腿在微微颤抖。

    “小的不知,他们进来了!”亲随被紧张的王积翁弄得更加紧张,指指身后道。

    “求心兄!”留梦炎见到为首者自己认识,正是行朝礼部尚书徐宗仁,他拱拱手道。

    “节下的兄字,求心不敢当!”徐宗仁冷漠地拱手回应道。

    “求心,何必如此,我们也曾同殿为臣吗!”王积翁见场面尴尬,也上前一步拱手笑道。

    “哼,求心深以为与节下同殿为吾生平奇耻!”徐宗仁并不买账,冷哼一声道。

    “求心兄说笑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积翁碰了钉子也不敢发作,讪笑着道。

    “今日本官到此并非说笑,陛下颁布诏令,凡原大宋官员变节侍敌者,皆革去功名、削去爵位,我大宋军民人人得以诛杀!”徐宗仁正色道,“依诏令二位节下皆已被革去功名、削官出籍。”

    “这……”功名一向是士人立足于社会的根本,留梦炎可是当过状元的,这也是其引以为傲的资本。可现在却全部失去,乍闻之下真是如丧考妣,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吾为大元使节,受命来访,你们要确保我们的安全,否则……”王积翁首先想到的却是‘人人得以诛之’,也就是说自己一旦走出驿馆就可能被人打死,因而大急道。

    “陛下正是念你们是鞑子使节才网开一面,没有即刻擒拿诛杀,现令本官将你们立刻押解出琼州。”徐宗仁见王积翁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露出丝讥笑道。

    “我们是大元使节,奉大汗之命,身怀太皇太后和德帝诏书前来,士可杀不可辱,你怎能如此待我们?”王积翁清楚诏令一下自己便于大宋彻底被割裂,再无什么旧情可言,以后再见便是敌人了。而被押解出境就已然把他们当成罪犯了,当下也豁出去了做回男人,愤然道。

    “嘿嘿,也好!”徐宗仁笑笑却答应了,“你们必须在三日内自行离开琼州,但能否安全走到临高本官就恕本官无法保证了!”

    “那……那就依徐尚书吧!”一听这个,王积翁傻了,权衡了一番觉得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

第600章 慎言

    留梦炎和王积翁在宋军士兵的押解下匆匆离开府城,一路上昼夜兼行登上船后两人立刻命令,直到琼州的海岸线消失在视线里,看看周围再无宋船追踪才算大大松了口气,想想这三天的经历真有恍然隔世之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太狠了,这孩子太狠了!”留梦炎喝下一大杯水后喃喃道,似乎还没有从惊恐中挣扎出来。

    “是啊,他竟敢将太皇太后和前帝削去封号,收回金册,开除宗籍,并昭告天下。这与谋篡何异啊!”王积翁他们一路行来发现沿途镇、村全都贴有告示,称愿太后及德帝背国,不思抗敌,反而助敌劝降,因而予以重处。而这种将太皇太后、前帝及接受敌封号的宗室尽数出籍的做法可以说是史无前例,让人震惊。

    “此子确有过人之处,若是当年立其为帝,而非在大都苟活的废物,大宋也许到不了这个地步!”留梦炎此刻信了刘黻当时所言非虚,即便自己受到非人待遇也不能不赞他一句。

    “嗯,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杀伐果决,精于权谋,让人心惊啊!此一来不仅可以提振士气,震慑朝中怀有异心者,还断绝了德帝回朝的可能,使得再无人可动摇其帝位。”王积翁也不无赞叹道,想其此举似是表明自己抗元的决心,可也将潜在的争位者一扫而光,比之高宗皇帝的那一套要高明的多,使他做事不再畏手畏脚了。

    “确实如此,你看如刘黻和徐宗仁之流都忠心追随,桀骜不驯的文天祥也被其压制,独掌兵权的张世杰也不得不躬身听命。他如此年纪便有如此高明的手段,若再过几年年龄渐长些定然会成为大元的劲敌!”留梦炎想想大宋已经数代没有出现过如此强势的君主了,若是自己在朝恐怕也非其敌手,非得让他给玩死不可,暗叹口气心有余悸地道。

    “这怕也够大汗头疼的了,不知汉辅可曾注意过,沿途所经州县沿江的土地皆已开垦,田中稻谷丰收在望。且草市中交易者甚多,各种物品齐全,价格比之江南还要便宜些;再看那些农人面带满足,商人喜笑颜开,而那些俚人也是衣着整齐,出州过府全无阻碍。可见琼州非昔日之琼州,已是民之乐土!”王积翁点点头道,十分同意其看法。

    “良臣所言确实如此。”留梦炎言道,“此前听闻琼州水军如何强盛,先败刘深,又击溃两广水军,再灭张弘范统领的荆湖水军,吾以为定是领兵军将为推卸责任而虚张声势,避免被大汗责罚。但看到琼州临高水师,吾确信了,你看那些兵丁随衣甲简陋,却军容严整,训练有素,行止动作皆有规矩,且士气十分高昂,比之当年最为精锐的淮军还要强盛几分。有如此之军驻守琼州,若想过海来攻只怕万难啊!”

    “汉辅也有此感啊!”王积翁有些惊讶地道,“吾也见那临高水营之中竟泊有大小战船不下五百艘,其中又以大船巨舟为多。据言此处尚只是一个水寨而已,与琼州白沙水寨相较还不及三分,且沿海更是堡寨林立,防守严密。而今东南各省水军皆以损失殆尽,大汗着令明州、泉州和株洲各船场打造战船六百艘,并征发沿海丁壮三万为兵准备攻打琼州,那些新军缺乏训练只怕难以匹敌。”

    “此言不假。若是大汗调集东南所有兵力攻琼,两广兵力必定空虚,此时安南和占城趁机出兵攻打则可轻易得手。而再败于琼州则东南精锐尽失,江南危矣!”留梦炎面色凝重地说道。

    “事态紧急,咱们应该尽快陈禀给大汗,以便早作计较!”王积翁急道。

    “良臣,吾知道你的心思,但此事重大还需慎重,否则会适得其反!”留梦炎对自己的这位搭档当然十分了解,清楚其是急于抢功,以便能得到大汗的宠信从而飞黄腾达。但他也清楚元朝不比宋朝,他们这些降人虽得以授予高官,但并非亲信之臣,若是言语不慎不知就触怒了哪位,届时倒霉的是自己,因而告诫其道。

    “汉辅此言何意?难道其中还有隐情!”王积翁没有大才,脑子却极为活络,虽被看穿了心事,却依然讪笑着问道。

    “此次你我二人奉大汗之命招降宋朝余孽,临行前大汗亲自召见对我们给予了厚望。但此次不仅未能招降成功,反而……”留梦炎苦笑着看看王积翁意思是不用说你也懂的,然后又接着道,“蒙古人最重本族,其次是色目人,再者是北人,我们南人最是被看不起。大汗重用我等以为他人所忌,此次未能完成使命必有人进谗言诋毁,若再擅言只怕大汗也会厌弃的!”

    “汉辅,此次虽然招降未果,但是我们探知了余孽与安南和占城结盟之事,此也是大功一件。再者又打探到琼州虚实,我想大汗即便不予奖赏,定也不会责罚吧!”王积翁言道。

    “良臣有此意便差矣,我们若是如实禀告琼州兵马如何强盛,劝谏要缓攻琼州。即便大汗不疑,但定会有人称我们不忘旧主,迷惑大汗,试图使余孽得以残喘。换言之,就是说我们是宋朝派来的内奸,而大汗其人即便宽仁,也绝不会允许身边有内奸存在,定然会疏离我们的。”留梦炎言道。

    “那汉辅以为如何陈禀为善?”王积翁也明白他们若是失去了大汗的信任,在朝中根本无法立足,飞黄腾达更是场梦了,这也小心起来拱手请教道。

    “便言此次招降不成,皆乃是占城和安南之过,他们遣使游说余孽太后联合对抗大元,共分江南之地。而琼州水军确实强盛,跨海击之还需慎重,至于攻与不攻切勿多言!”留梦炎说道。

    “那伪帝之事是否要一并禀告呢?”王积翁点点头又问道。

    “良臣真是糊涂,若非亲历,谁会相信一个九岁顽童有如此本事。告之,不更显江南诸将及吾等无能吗?”留梦炎见其还不开窍,有些恼怒地道。

    “是、是,汉辅教训的是!”王积翁讪讪地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927/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作者:让你窝心所写的《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为转载作品,重生宋末之山河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宋末之山河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有的人失足摔断腿,有的人失足进了牢房,还有的人失足发了财。赵兵的失足偏偏与众不同,他穿越到了宋朝,成了一位皇子,皇帝的备胎。但他却没有赶上繁华富裕,可以醉生梦死的好时光,此刻蒙古人的铁蹄已经踏遍欧亚,大宋已经名存实亡。 乱世求生,他身不由己的卷入朝廷的纷争,投身于充满悲怆的卫国之战中,搅动山河,改天换地……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宋末之山河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