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苦无良将
赵昺比任何人都清楚行朝此时的处境,他当然不能坐等奇迹的出现,希望在最后的关头老天爷‘嗖’的一下再把自己送回二十一世纪,所以他也要着手做准备。
将行朝转移到琼州是最好的办法,双方力量联合起来足以应对张弘范的进攻,但赵昺觉得最佳时机已经错过,现在敌军已经探知行朝就在广东沿海,派出了大量的哨船查找,这么的船队一出现必然会被很快发现,如果尾随追击很可能再次上演井澳之战的惨剧。另外赵昺也没有把握能劝得动张世杰前往琼州,贸然行事还可能引起更深的误会。
同样,在这极为敏感的时候召琼州军前来助战一样会让张世杰感到不安,担心自己会被陛下借机除掉,这样很可能会导致双方相互无端猜忌和防范,徒自增加内耗,更可能导致大家各自保存实力为上,造成‘一个和尚有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的状况,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借助琼州的力量不行,继续行朝海上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从心里说赵昺也希望打这一仗,进而能重创元朝水军,哪怕打出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也好,使自己和行朝都有个喘息之机。他知道这在世界上并非没有先例,在一千多年前的希腊和波斯萨拉米海战,希腊面临的情况与当前行朝况十分相似,但希腊打赢了这场战斗,从而改变了自己和世界的命运。
那是公元前四百八十年,新的波斯国王薛西斯一世经过三年准备,亲率陆军三十万及战舰一千艘再度进攻希腊。薛西斯先和地中海的海上强国迦太基结盟,让他们牵制住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希腊城邦锡拉库萨,然后在划分欧亚的赫拉斯滂海峡修建浮桥两座,又在色雷斯境内沿路建立多个后勤基地。希腊很多城邦国家投降波斯帝国,派兵派船参战。一切就绪以后,薛西斯领军从赫拉斯滂海峡进入欧洲,通过色雷斯和马其顿,向希腊发起进攻。
在萨拉米斯海战以前,希腊各城邦都不是海上强国。当时地中海的航海大国是腓尼基和迦太基,他们在历次希波战争中都站在波斯一边。雅典拥有当时希腊最强大的海军,也不过只有不到四百艘三桨座战舰和五十余艘单层桨战船。而波斯本来没有海军,但在征服地中海沿岸的腓尼基和埃及以后,将他们庞大的舰队编成波斯海军,成为新的海上霸主,而雅典海军根本无力和其争夺爱琴海的制海权。
希腊联军统帅是斯巴达贵族尤利比亚德,他得知有一千二百艘波斯战舰聚集在海峡东南面,便被波斯海军的表面强大所震摄,准备放弃萨拉米斯岛,撤退到伯罗奔尼撒半岛进行消极防御,这引起希腊执政官地米斯托克利坚决反对。两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雅典将领阿里斯蒂德从流放地乘快船到达萨拉米斯岛,告诉众人薛西斯派波斯海军的埃及舰队绕到萨拉米斯岛西侧,将海峡的出口堵住,准备将希腊联军一网打尽。
地米斯托克利告诉大家现已无退路,说服众人同波斯决一死战。波斯人断了希腊人的后路,反而激起希腊联军死战的勇气和决心。舰队的其他舰只则做好了与敌人舰队在海上交战的准备。萨拉米斯海峡曲折狭窄,希腊海军的三百多支战舰就停泊在海峡里面,在数量上占优势的波斯舰队无法展开雄伟的阵势对希腊舰队实施打击。当波斯舰队的先头部队接近海峡窄口时,其他战舰队列也紧紧地尾随其后。希腊人此时突然改变航向,掉头杀了个回马枪。
希腊军队里的士兵都不是被强征来作战的,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乡和亲人都具有赴死拼搏的精神。不仅如此,事实证明他们还具有良好的战术、良好作战性能的舰船和非常熟练的操船技巧,这一切保证了他们作战的胜利;波斯人是靠强征被征服民族的人出兵,士气低落,也十分厌战。而他们的桨帆战舰因为是按照跳帮作战的战术设计的,行动也不够灵活。他们的陆战队员总是希望船与船尽快绞缠在一起,敌我通过接舷在甲板上进行混战,使战船的甲板成为一个浮动的战场。
在战斗开始后灵巧的希腊三层桨座战船,左突右撞,绕着敌人的桨帆战船兜圈子,避免被波斯人的锚钩钩住。同时,用撞角一次又一次地攻击那些挤作一团的敌人,波斯人的战船不是被撞沉就是被逼回到后续舰队中去。虽然在实力上波斯人仍然胜过希腊人,但他们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当西风刮起来的时候,波斯人的舰船都忙着升起风帆逃跑。薛西斯面对这种情况,不得不承认在希腊的要塞是无法战胜希腊人的,从而放弃了对希腊的征服。
张世杰的处境无疑比泰米斯托克利要好得多,他拥有的军事力量比希腊人也强多了。而且,元军船工多为“闽浙水手,其心莫不欲南”,一旦“南船摧锋直前,闽浙水手在北舟中必为变,则有尽歼之理”。上面的话不是赵昺想象出来的,而是被关押在元军船中的文天祥所写,他觉得也符合当前的情况。但令人遗憾的是张世杰并不是泰米斯托克利,自己也不是强势的地米斯托克利。
因而此战想要取胜,想要挽回败局,赵昺觉得很难,在整场宋元战争中,宋军中大概只有孟珙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名将,可惜死得太早,像余玠、王坚等人可以算是良将,但与名将就有距离了。至于张世杰,李庭芝,夏贵,吕文德,吕文焕这些战争中后期宋军的主要统军大将,最好的形容词充其量也就是宿将。可是在另一边,阿里海牙,伯颜那样的统帅就不提了,就是当前张弘范,李恒表现出的指挥才能也要在张世杰之上,而行朝中的另外几位弃文从武的大将更不行了。
“他娘的,难道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逼着老子亲自上阵吗?”赵昺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恨恨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362章 援军
自从张世杰宣布封港后,现在让赵昺最感到郁闷的是情报传递困难,过去事务局可以通过陆路、水路和天路任何一个渠道将情报送进来、发出去,现在对外只能通过使用信鸽传递消息,而送进来的情报往往要几经周转先送到新会县的联络站,然后再设法传递到行朝,这样一来使得消息周转时间较长长,使他无法及时获得最新的信息。
不过让赵昺欣慰的是琼州一班人已经为他考虑周全了,他们打着元旦将至的名义给皇帝送贡品,也不多送,今天送几船,明天再送几船,反正是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每次都装的满满的。因为送的是贡物即便是张世杰也不好阻拦,更不能擅自登船检查,那毕竟是皇帝的私财,他敢动就是大不敬,分分钟让他浑身不自在,所以谁也不知道装的是啥。
而应节严他们也充分利用了这个空子,不但送来了情报和急需的物资,还分别化妆进入内宫与陛下详谈如何应对当前的形势。琼州一班人都以为此战风险太大,陛下不应再冒险留在这里,最好是能随船潜回琼州再谋复国,却不应在此与国共存亡。但令他们失望的是陛下坚拒了回琼的建议,决定留下来像一个船长一样与自己的战船共命运,绝不会抛下船上的兄弟。
大家苦劝无果,便想倾琼州之力援助朝廷,但仍然被陛下婉拒,而他的理由也让众人无法强行为之,因为陛下要看的比他们长远,看的清楚。可众人都清楚没有陛下的大宋不行,没有陛下的琼州依然是一盘散沙,除了他没有人能将琼州诸将团结在一起,因而他们只能另想办法。
古有增兵减灶之法迷惑敌人,应节严反其道而行之,他令加大对运送贡物的船只护航力量,以防途中有失。但物资送到后,总有船只因为这样那样的毛病无法返航不得不暂留崖山修理,待最后一批物资转运完毕,赵昺的行营护军已然多出了八千人,整个摧锋军和抚司亲卫队都被应节严送来护驾,而储备的军资弹药也足够支撑一场战役所需。
应节严想的很周到,他清楚陛下虽小却做事谨慎、果断、应变能力很强,但其胆子也很大,在七洲洋之战中表现出了极为高超的临阵指挥才能。且不说谋划迁琼事宜,就是前些日子策划的东海岛之役也让人佩服的紧,不仅让琼州免于战火,也彻底粉碎了阿里海牙平琼的计划,起码在下一个旱季到来之前其是不会再来了,这也表明陛下有着超出常人的谋略,只要假以时日为将可做良将,为帅可统驭全军。
但是现在皇帝跟前只有倪亮和郑永两人指挥护军。倪亮这个二弟子有多少斤两应节严清楚的很,其做事中规中矩,也对陛下忠心,但是应变能力太差,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以其当前的能力根本应付不下来;郑永这个人操船弄水是把好手,人也机灵,也曾协助其父指挥疍兵,可其终是玩儿野路子出身,如果经过历练也能成为可用之才。可现在让他们两个临阵指挥调度护军都差着火候呢,陛下也就免不了要亲自上阵,旦有闪失便是无法弥补的大错。
所以此次应节严抽调的护驾水军以陈任翁为将,其出身书香却也熟知兵法和练兵之道,在组训摧锋军,参加七洲洋和东海岛两次大战中都有不俗的表现,已经具有了良将的潜质;而步军则是由右翼军统制韩振率领,其治军有方,曾跟随江万载与蒙古人对战多年,久历沙场,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有他们二人协助陛下指挥护军还是让人放心的,且他们的忠心也是不容置疑的,绝不会出现临阵脱逃,弃主逃生的事情发生。
对于琼州诸将的好意赵昺毫不犹豫的便笑纳了。他清楚以当初自己的实力自保有余,但是要想在此战中有所作为,兵力不免捉襟见肘。他虽然暗中和江钲有约定,在战时听从自己的调度,可在他的记忆中江钲好像因为什么意外离开了行朝并没有参战,万一真的出现变故自己将措手不及,所以他不能将宝都压在殿前禁军身上,还需有些备份才好。
而朝中另外几位领兵的大将,苏刘义与张世杰是翁婿关系,赵昺没有把握说服其听从自己的指挥,也没敢贸然接触,以免打草惊蛇;新来的王道夫和凌震与自己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们所领皆是广州逃出的败兵,人数也只有几千,实力太弱;其他的人都与张世杰有关系,不是多年的部属,就是亲戚,已经形成利益集团,想要收买他们并不容易。因而他也只收服了杜浒和吕师成这两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家伙,却是权力有限,大事办不成,做些小事尚可,这次援军能顺利潜藏下来,也是全靠他们隐瞒。
所以赵昺这些日子来也是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利用手中这点兵力办成‘大事’,不过怎么算都是差点意思,顾了脑袋就顾不了腚,尤其是稍出差错的话自己手里连点机动兵力都没有,这当然不符合他一贯谨慎的行事风格,正琢磨着是不是将琼州军暗中调动到附近配合行动。但这样同样风险很大,不论是被张弘范发现,还是被张世杰察觉都会引发麻烦,破坏自己的整个计划。
不过现在好了,经过暗中补充后赵昺的护军如今已有社稷号这艘海上堡垒,又有了五艘二千石的桨帆大船,还有二十艘龙船、装备弩炮和火箭发射架的中型战船各三十艘,大小辅助船只二十余艘,水步军一万三千多人,这些力量不仅能够应付突发事件,也可以在战斗中独当一面。若是调度得当,他甚至以为靠自己一军之力击溃张弘范也不无可能,那么自己真的就会改变大宋亡于崖山的惨剧,活命十数万……(未完待续。)
第363章 担心
大战在即,但将到的春节还是给沉闷的海岛带来了一丝欢快的气息,赵昺下令给护军发双饷让他们分批出营,一来缓解自入朝后的紧张情绪;二来他知道这可能是有些人最后一个春节,让他们高高兴兴也好。而他却没有那么清闲,如今要尽快完善作战计划,并针对可能出现的变故作出备用方案。
赵昺觉得船上要比行宫中要安全的多,起码没有那么多的眼线,所以有要事都会在社稷号上商议,在三层的指挥室中一张宽大的长桌上摆放着一个崖山岛沙盘,上面标注着岛屿周围的岛礁,水道、山岭、村庄、树林,以及溪流和水井,所有情况一目了然,这便是他前时‘钓鱼’的成果。陈任翁、韩振、倪亮和郑永四位陪着皇帝正商讨作战计划。
“陛下,末将以为与敌决战海上最好,这样可保行营不失,又是以我之长击敌之短,胜算很大!”听完陛下对当前形势的介绍,陈任翁看了片刻指着斗门外东南一片海域说道。
“嗯,末将也以为背岛与敌在外海决战比较妥当。但末将以为崖山岛虽然适合登陆的地方不多,可仍不能不防敌军弃舟登岸,以发挥其长于步战的优势,因而也应加强岛上防守,尤其是这两处!”韩振依然一副死人脸,毫无表情地道。
“嗯,你接着讲!”赵昺点点头,未置可否地道。
“崖山岛西南端地势较为平坦,适合登陆,敌若从斗门进入在此登陆可直逼行宫,威胁陛下和太后的安全,并控制港口,使我军不战即溃;再有东能洲与三江洲之间的水道虽然狭窄,但在涨潮后仍可通行千石战船,敌若是绕行至此便可从北借退潮之际顺流而下,使我泊于其间的水军后背受敌,所以也应遣兵在两洲上设防,以控制水道防敌偷袭。”韩振言道。
“倪亮,你以为如何呢?”赵昺扭脸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倪亮道。
“陛下,我以为他们说的都好。岛是必须要守住的,我们这么多人生活所需柴草和淡水都要从岛上获得,若是被他们占了岛,只需断了水源就能把我们困死,就这些吧,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倪亮搔搔头皮憨笑着说道。
“很好啊!”赵昺笑着道,“行船的人最怕没有淡水可用,不吃饭光喝水能活七日,若是被断了水三天就没命了,你能想到此很好。”
“陛下,末将以为与敌决战应越快越好,在东海岛之战中,那些常行于水上的荆湖水军入海后都晕船,无不呕吐晕浪,连拉弓射箭站起来也支持不住。想这些些北兵初登船也好不到哪里去,且他们征用的都是闽南一带的船工、水手,他们水道生疏初到此处很难掌握进退。如果我军趁他们初到未集结就迎头痛击,肯定取胜。”陈任翁笑笑说道。
“嗯,你们的设想很好,你们将这个方案再进行细化!”赵昺听完后,想了想说道。
几个人见陛下对他们的想法十分赞同,当然十分高兴,连韩振那张黑脸上也露出丝笑意。他们都知道琼州之所以有今天都赖陛下所赐,也正是其发明了众多稀奇古怪,威力巨大的武器和依靠他制定的作战方针才使得琼州军在几次海战中以极其微小的代价获得巨大的胜利。因而陛下在琼州军中如神一般的存在,现在让他们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说明陛下对他们的指挥能力的认可。
四个人得到陛下的命令后,并没有贸然下笔而是先与熟知崖山情况的蔡乔、林之武和江宗杰进行沟通,全面了解崖山的地理,朝廷各军的编制、训练情况及战斗力强弱,以及潮水涨落的规律,天气变化情况,甚至行朝人员的构成、粮食储备、义勇的籍贯、粮饷的发放等等似乎和战斗无关的信息也都问到。然后才着手研究如何布置兵力、分配任务。
赵昺看着认真讨论的几个人感到十分欣慰,如果他们上来对照沙盘就交给自己一份作战计划,那么他肯定会顺手扔进火盆里,连看都不会看。而现在他们不厌其烦的询问自己不清楚的情况,查看有关情报,对敌我双方的战斗力都做了详尽的分析后才开始研究作战计划,说明他们已经不是只知领兵厮杀的莽夫,而是知道动脑子想办法的战将了。
赵昺却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而是沙盘的另一头双手托腮瞅着上面的标绘的大海发呆,他清楚这几个人制定的作战计划能够被采用的机会近似于零,可之所以又让他们制定这个计划一是考考他们的组织和指挥能力,再一个是让他们能够了解崖山的基本情况。而他担心的是不仅自己,即便是陆秀夫和众臣都无法阻止张世杰一意孤行,仍然采用铁索连舟,结寨固守的策略对敌。
在宋军兵力和战船的数量占优的情况下,对于张世杰选择这种自寻死路的战法,后世无数人对其表示不解,赵昺也与人为此讨论过。有的人认为其是北人,又是步军将领,所以不懂水战,才会采用这种步军结阵自守的战法;也有的人以为其不过是个庸才,因为形势所迫才使他登上高位,得以获得最高指挥权,结果误人误己,成了大宋的掘墓人;还有更为偏激的说法是张世杰根本就是打入大宋内部的奸细,其如此就是要配合族弟张弘范将大宋王朝一网打尽。
但是这些说法都十分牵强,经不住推敲,所以这事儿也就成了大家百争不厌的话题,赵昺也曾做过一系列的分析,可结果依然不能令人信服。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渐渐明白了没有设身处地的经历,是根本无法理解古代人的想法和行事原则,当然也就无法对他们如何行事做出合理的解释。正如现代的草根们看不透那些不愁吃、不愁喝、不愁买房还贷的明星大腕、富豪大亨及政府高官为何会愁的得抑郁症,甚至要跳楼、割腕、上吊、抹脖子不想活了一样……(未完待续。)
第364章 艰难
从大势讲,赵昺以为宋朝可谓生不逢时,此刻正是北方游牧民族发展到一个强盛外向型侵占华北平原的年代,且其军事化的政治-经济-社会组织架构使之具有扩张侵略和夺取资源的优势,此后边患不断。太祖死后,太宗赵匡义两次北伐的大败便使得其丧失了进取之心,军事上从攻势转为守势,内实外虚成了祖宗家法,被历代继承者奉为治国的圭臬。
守便成了军事对抗的主要手段,从北宋到南宋,从赵光义的“平戍万全阵”到四川遍布的山城,宋军见到敌人的第一个反应似乎就是搞一个城池之类的东西躲进去坚守。张世杰想到把这种战术改用到了海战上,也算是下意识的想法。可是他真的没有想过全国都已经沦丧,只剩下自己这一支孤军,敌人堵住了海口,全军被困在一条‘胡同’中,他还守些什么、等些什么?等待敌军自退或是死亡吗?
赵昺以为张世杰就是在等待这最后时刻。数百年消极防御的传统和几十年的一败再败,使行朝军民已经不敢再想象进攻,再想象胜利。虽然自己的兵力并不比敌人少,但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进攻的勇气。他们甚至也不愿意继续退却下去,才拒绝了陈宜中退往占城的建议,又放弃了崖门海口,所以他之所以选择这样做,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为给南宋行朝找到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那个时刻想的大概就是剩下如何英勇殉国了。
陆秀夫此刻的心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严峻的形势、臣僚之间的争斗,复国的艰难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以赵昺所见其自得知元军大举来攻其就处于极度的焦虑中,此刻他大概就想到了该如何慷慨就义了。他有勇于殉国之念,恰恰就根本没有想到过还可能赢得胜利,或许就不敢去想能够胜利,而背着皇帝蹈海自尽的行为便是‘待死’心态极端体现。
一句话,此刻虽然宋军还没有失败,但陆秀夫的意志却已经濒临崩溃了。如果说作为武将的张世杰在危难关头还能保持冷静的话,本来就只是一个书生而且早就是在绝望中生活的陆秀夫一旦受到较大的刺激心理便会崩溃,走上成仁之路。可大概他们对未来都也已经绝望了,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所思所想的也许就剩下如何体面的走完最后一段路,度过最后的时光。
赵昺觉察到他们的想法后,也会想倘若这十余万生命除去杀身成仁的想法,以一腔热血奋战沙场,跟元军做最后一搏,来个鱼死网破,将会有多少人能在死战够活下来。且活下来的人可以通过这次惨烈的战斗经历,会树立起不屈不饶的信念,日后再与蒙古人一决高下决心。而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这种自杀殉国的行为和心态固然比较符合正统儒家文化提倡的杀身成仁。但却没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迫使夫差自尽,灭吴称霸来的快哉,他们这死也是死的憋屈……
“陛下,这是草案,请过目!”赵昺发着呆想着心事,陈任翁几个人已经草拟出了作战计划,捧给他道。
“嗯,朕先看着。”赵昺拿过来,大概翻看了一下又合上说道,“此战事关大宋命运,切不可轻忽,朕现在未能亲政,恐怕难以得到众臣的支持,因而必须要有备用方案,并要从最艰难考虑,要想到可能要独军作战。”
“还请陛下明示!”陈任翁听了并不觉吃惊,他施礼道。
“你们也知朝中军务由张太傅掌管,手中又有数万精兵,因此一贯独断专行。而其是步军出身,对水战并不熟悉,朕担心他会故技重施,将行朝陷于死地。”赵昺审视着沙盘说道。
“陛下是担心张太傅仍会以焦山之战时以铁索连舟之法应敌?”韩振此刻已经听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他们刚才忙乎半天作出的计划才是备用方案,正题刚刚开始,不过他也明白了陛下所忧。
“正是!”赵昺点点头,抬脚站上矮凳拿起边上的指挥棒在斗门内一片海域画了个圈面带忧色道。
“真该让他也听听陛下讲的课,知道诸葛孔明火烧赤壁之战,在海上连舟为寨岂不是自寻死路。”林之武半是惊讶半是愤怒地说道。
“如此布阵已是未战先败,太傅领兵多年不会如此糊涂吧?”韩振不由的也是抽了口凉气,这么干就等于放弃了自己兵力和水战上的优势,反而去跟擅长步战的蒙古人打‘城’战。而以己之短击敌之长,正是犯了兵家大忌,他有些不大相信地说道。
“朕也希望不会出现这种可能,但情况可能比这还要恶劣!”赵昺转脸看向韩振苦笑道。
“比这还要恶劣?”陈任翁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坏的事情,惊异地道。
“嗯,朕担心其效仿当年韩信与敌背水一战之计,自断后路,将岛上宫室、军营尽数焚毁,军民全部上船与敌决战!”赵昺点点头说道。
“啊?!这岂不与自杀无异?”蔡乔大睁着眼睛惊道。
“嘴张这么大,想吃人啊!”赵昺扫视了一眼,几个人脸色都极为难看,他故作轻松地拿指挥棒捅了蔡乔一下笑道。
“是啊,这只是陛下的猜测,你就这么大惊小怪的,让旁人见了岂不要笑话陛下身边无人了。”蔡若水拍了其下说道,其他的人也笑了。
“我看你是忘了,陛下所猜测之事又有那次错了?”蔡乔打开他的手不服气地反问道。
“这……”蔡若水听了脸上的笑立刻凝固了,其他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也意识到,正如蔡乔所言陛下所预言之事每次都得到验证,还没有一次发生偏误。
“朕也希望这些担心是多余的,但此战事关大宋生死存亡,我们不能不谨慎,总要做最困哪的打算,争取好的结果!”赵昺对几个人的样子十分不满,用指挥棒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道……(未完待续。)
第365章 坏了
赵昺再次体会到了人多好办事的好处,过去每每遇事都他自己苦思冥想寻找破题的方法,现在有了陈任翁和韩振两个军中俊才,又有几个臭参谋烂干事从旁协助,让他省了不少心,自己只需看过后查漏补缺或是提出疑问让他们设法解决。
陛下偷懒,可就苦了陈任翁几个人,这场仗在他们看来就是局死棋。不说其它,只谈放弃陆上,连舟结寨对敌,宋军便是放弃了进攻处于守势,等于拱手将战斗的主动权交给了敌人。而敌军大可轻易上岛断掉水源,不需多少时日便可将这十几万人渴死。若是想喝水就又不得不强行登陆与敌步战,可蒙古二次攻宋后好像还没有在步战中取胜的先例。若是想跑,敌军大可以逸待劳等着收网。
如此已经够苦逼了,可陛下还不肯放过他们,不断的提出新问题。若是敌人兵分两路进攻,如何应付;若是久战不决,军心浮动怎么办;若是水寨一面被攻破,又如何处置;若是崩阵,当如何突围……陛下每次看过都会从中找出破绽,几个人就得点灯熬油的重新想办法解决,甚至要推翻整个作战计划重新来过,几经易稿后仍然不能令陛下满意。
昨日几个人的方案总算让陛下点头了,但转眼就给他们出了个更大的难题,陛下改变了作战意图,他要求不仅要保住行朝,还要设法利用护军歼灭张弘范部,并救出文天祥。他们听完脸和韩振都一样黑了,刚刚过审的那点喜悦顷刻烟飞云散,他们知道作战目的的改变,等于整个作战计划全部报废,还要重打锣鼓另开张,接着想办法。不过他们很快就解脱了,因为不待作战计划重新修订完毕,大战的序幕已经徐徐拉开……
祥兴二年元旦,几个月的和平让百姓们觉得似乎已经远离战争,他们和皇帝一样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时光,岛上虽然缺这个,少那个,百姓们依然竭力装点出节日的气氛,岛上也是处处张灯结彩,营造出节日的气氛。行朝照例举行了‘元会礼’,赵昺理当出席,果然宫宴比自己在琼州府里办的热闹多了,歌舞精彩、酒菜精致。众臣虽强作欢颜,但依然难掩惶恐悲愁之色,倒是赵昺放得开该吃吃、该喝喝、该乐乐、该拍巴掌拍巴掌,什么也不耽误,高兴的很,众臣见陛下如此却更感哀伤,太后也是暗自垂泪,这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啊!
即便如此简陋的春节也未能维持几天,正月初八便有哨船回报,初六张弘范率领五百艘战船自潮阳港出海,行至甲子镇时俘获了行朝派出侦察的刘青、顾凯两将。消息传来几位重臣立刻意识到行朝所在的秘密已经无法保住,而随后又有回报,敌军已过官富场稍后便会到来,次日便召集众朝臣商议如何应对。
“启奏陛下,臣以为应立刻遣战船出南崖门,御敌于外!”当张世杰宣布元军水师已临崖山外海时,朝堂一片惊恐。身为左丞相的陆秀夫神色自若地站起身来,直陈已见道。
“臣以为不妥!”陆秀夫话音刚落,张世杰再次出列道,“启禀陛下,自福州下海,行朝便漂流海上,恐将士早有离心,动辄必散!”
“臣以为太傅所言多有偏勃,贼此次出动战船只有五百艘,而我军尚有战船千艘。再者贼军多为北人,不习水性,战未必便败。即便失利,外海广阔,仍有回旋余地,可南下琼岛,或另作计较!”刘黻随即出列启奏道。
“刘大人,行朝频年航海,何时已乎?今须与之决战,以得安稳,再行发展!”张世杰看向刘黻大声言道。
“启禀陛下、太后,太傅想以有退兵之策,还请太傅陈情,再行决断如何对战!”淮军统制陈宝出列奏道。
“准,请太傅进言!”不等赵昺请示,帘后的杨太后已然抢先发声,显然其已有些慌了,连规矩都顾不得了。
“陛下、太后,臣以为应退陆还舟,于崖门之内结阵,用铁索连舟结成水寨,着军士披坚持锐固守,若其攻打则可凭寨杀敌。而敌行海上无法持久,日长必退。”张世杰言道。
“太傅若是结寨固守,敌船便可任意进出崖山南北,届时水寨必被夹攻,南北难以相顾,不若分兵固守两门。”江钲听了出列急道。
“江都统久在军旅,应知聚则力强,散则力弱之理,分兵多处则易被敌一一攻破!”张世杰辩解道。
“太傅此策实为不妥!”陆秀夫再次言道,“太傅通晓兵法战策,当知三国赤壁之战,曹孟德以连舟之法拒敌,却遭吴蜀火船攻击,战船尽被焚毁,遭致大败,太傅且不可重蹈覆辙。”
“哼,某家自有拒敌之策,不劳陆相提醒!”张世杰脸色不善的冷哼一声道……
赵昺坐在御座上看着下边,现在殿中朝臣大多数还未从震惊中醒过味儿来,更别说想出如何退敌良策,只是呆呆的看着两位首官和几位打酱油的争论不休。而他听着却也有趣,朝中却也有有识之士,看出张世杰连舟结寨的方法不行,却也省的自己发言了。
“太傅可还记得焦山之战否?”。
“坏了!”赵昺一看说话的是江钲暗叫不妙,都说打人不打脸,说话别揭短,这还不把张世杰说急了。
焦山之战中,张世杰督四路军与蒙元会战,把一万多大船用铁链相连,被元一把火烧得大败,摄行军中事的江万载不顾谢道清与陈宜中的阻拦,令江钲率临安最后一批军力——殿前禁军出援,才救回一些军队、船只和张世杰、刘师勇、苏刘义等军事将领。现在江钲又在大殿上旧事重提,暗示其铁索连舟必败,可也揭了人家的短。
“太后,臣有一请。殿帅殉国多时,又因战事繁忙一直未能修墓建祠,现军中粮饷也缺。正好可遣江都统回乡处理善后之事,并筹措军饷!”张世杰未再反驳,而是向上施礼启奏道……(未完待续。)
第366章 变化
过去江万载活着的时候张世杰自知惹不起,且又欠他们父子个人情,因而向来是敬而远之。可江万载死后,江钲接掌殿前军后一力扶持赵昺继位,已然是倒向皇帝,这已经让他不高兴,但两人尚未撕破脸。今天大战将至,江钲不仅公然与他唱反调,还揭了他最痛的一块伤疤,让张世杰再难忍受,便想通过太后之手将其赶出行朝。
“母后……”赵昺这下知道历史上为何江钲为何未能参加崖山之战的原因,但是已然完了,可他清楚江钲离朝在其它时候还好,此刻若走等于断自己一臂,不禁扭脸冲帘后急道。
“陛下,江大人为救护先帝殉难,却葬身茫茫大海,魂无归处,一直让奴家心中不安。遣江都统回乡为父安魂也是尽孝之举,便不要相留了。”不等赵昺出口,太后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禀陛下、太后,大战将至,正是用人之时,末将怎能在此危机时刻离开!”江钲见太后准了张世杰之请,皇帝挽留无效,不禁大急道。
“江都统,你们江家为大宋已是家破人亡,江大人又为救护先帝殉难,你身为人子理应为父修墓守孝。此去你快去快回,也算了了哀家一桩心事。”杨太后虚扶下言道。
“陛下……”
“江都统,太后既然懿旨以下,你便去吧!”赵昺总不能当着众臣的面和太后争执,只有叹口气无奈地说道。
“臣遵命!”江钲见事已无挽回的可能只能谢恩退回,脸色已是极为难看,而众臣也是面面相觑,更不敢再多言。
“陛下、太后,江都统去职,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殿前军司马苏刘义为人忠勇,通晓兵事,臣保荐其为殿前军都统!”张世杰再次启奏道。
“嗯,便依太傅之请。”杨太后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末将谢太后、陛下恩典!”苏刘义马上出班行礼谢恩。
“苏将军请起,此时国家正是用人之时,切莫负了陛下和哀家的苦心。”杨太后见皇帝又成了没嘴的葫芦,暗叹口气说道。
“末将定不负皇恩!”苏刘义再次谢恩后退后回班,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得色。
赵昺缩在袖中的双手成拳握的咯咯作响,此时只觉气贯天门,耳边嗡嗡作响,而他真想破口大骂,可理智告诉他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隐忍,绝不能因为自己导致朝廷的分裂,引起两军对峙,从而让形势更加恶化。同时赵昺也清楚江钲一走自己的处境将更加艰难,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朝会开了两个多时辰,陆秀夫等人和张世杰争论不休,至散朝也没有定论。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刚刚散朝出宫,张世杰在未与陆秀夫等人商议,也未经太后首肯,便下达急令:崖外船舰一律撤回崖内;崖上兵马毁营归船;按三百船为一寨而分为五个方阵,即前后卫、左右卫、皇帝与太后居舟为中军。每个方阵一律船头向内,船尾向外下碇,并以铁索联结,使之成为一体,准备死守崖海。
命令一下三军给自归位结阵,陆秀夫虽然气得双手乱抖,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指挥岛上的军民收拾细软,安排他们登船。一时间岛上的欢乐气氛立刻被恐慌所笼罩,他们必须再次舍弃刚刚营建好的家园,大家默默的收拾好东西,把无法带走的粗笨家什摆好,小心的关好屋门,就像自己只是出趟门,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重新回来一般。
“陛下,行宫起火了!”撤岛行动持续到凌晨丑时才结束,赵昺送走了江钲才回到社稷号上,他只叮嘱各军将船上能够储水的器具全部装满淡水,下令实施用水管制个人凭签领水,并要求各船只要条件允许,用水要及时补充,烧火做饭要节约薪炭。可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这时倪亮喊道。
“哦!”赵昺听了一个骨碌爬起来,拿过望远镜向舷窗外望去,只见岛上不知是行宫,连搭建的营舍,宫外的草市都有火光蹿起,影影倬倬的还能看到有人拿着火把四处跑动,火就应该是他们点的。
“陛下,是不是派人上岸救火?”倪亮看陛下只看不吭声,心急火燎地提醒道。
“不必了,这是张太傅让人点的!”赵昺放下望远镜摇摇头道,此刻想救都不能了,火借着风势很快蔓延到整个行宫区域,熊熊的火光照亮了这黎明最黑暗的时刻。这时外边传来噪杂的呼喊声,显然各处都看到了岛上火起,但又很快的沉寂下去,但他在呼啸的海风中似乎听到了其中夹杂着人们的隐泣声,让人悲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张太傅?!可他为啥要烧了行宫草市?”倪亮十分不解地问道。
“呵呵,这就叫做背水一战,烧掉行宫之意是自断后路,以此表明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迎战蒙古人,不胜则死!”赵昺干笑两声给倪亮解释道。
“其也够蠢的,如果能靠烧掉些空房子就能打胜仗,恐怕老母猪都能飞上天了!”倪亮听了陛下的解释十分不屑地说道。
“哈哈……”赵昺大笑起来,倪亮在宫中就是憨蠢的代言人,现在其却骂张世杰蠢,这让他觉得十分好笑。
“陛下在笑我?”倪亮看着陛下眼泪都笑出来了,不高兴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是说你骂的太好了,他就是个蠢货!”赵昺知道倪亮虽然不爱说话,但自尊心很强,连连摆手道。
“陛下,你说他是不是奸臣?”倪亮想想又问道。
“奸臣倒是谈不上,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赵昺叹口气答道。
“我真想揍他一顿,他赶走了江都统,我们的作战计划又得重新做过。”倪亮恨恨地说道
“呵呵,你们不用再做了,要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只要心中有数,清楚自己要达到的目标设法完成就是了!”原来倪亮是为此耿耿于怀,赵昺忍不住又笑了,摆摆手免除了他们的功课,像是对倪亮又像是对自己说道……(未完待续。)
第367章 抑郁症
张世杰这次越权动员全军上船备战,又放火烧了行宫、草市和营地,使得众人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赵昺觉得这招儿实在是高,也不由的佩服其‘果断’,若是自己此前不瞻三顾四的挟持太后扬长而去,没准他们也会在后边乖乖的跟到琼州呢!
不过还得说人多力量大,十几万人一起干活儿速度也是飞一般的快,张世杰指挥众军分成五队,用大铁索把黄鹄、白鹞等大小千余艘战船连接起来,像棋盘一样,作一字阵,东西向横跨崖海,锁住内海水面。连环船阵下碇海中,拴在锁江巨石之上。由于战船艉楼高于船头,便将船头向内,船尾向外,以便居高临下作战。船阵四边又筑起木栅楼棚,形成了一座庞大的水中城堡。
张世杰也非傻子,当然也知道吸取经验教训,即便他在殿上因为焦山之战中被火烧连营的老底被揭开愤而将其驱逐出朝,但这事儿还是放在了心上。因此他下令将外围的船只露出水面的部分全部涂上湿泥,船舷上吊满水桶,并在船前缚上长杆,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火烧连环船,使焦山惨剧不再重演。可是如此仍然难改其消极防御、处处挨打,坐以待毙的局面。
现在历史重演形势已成,赵昺反而不再焦虑。这就如同过年一般,年前天天盼着过年,买东买西的准备物资,搬仓鼠似的大包小包的往家倒腾,明明填满了冰箱,装满了仓房,可一直到除夕仍觉的差点什么,但是年假一放,家人到齐,酒菜一上桌,瞬间便轻松下来,缺什么也无所谓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好赖都是它了,再想买人家也都关门来啦!
当然张世杰这一折腾也将赵昺种种设想全部打乱,只剩下自己最不愿意,也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但他以为当前最重要反而不是如何迎敌,因为自己做不了主,想现在也是白想,而最要紧的事情是要解决张世杰和陆秀夫的问题。
赵昺和张世杰虽然几次都闹的不愉快,有时气得他真想干脆找机会将其给做了。但他觉得两人间的恩怨更多是意气之争和对事情看法不同,并不是大是大非。再退一步讲,以他看来张世杰谋略不足,又对权力痴迷,但还是忠心于朝廷的,屡次战败都没有弃朝廷而去。即便在现在的危机之下,依然没有想到背叛,而是积极的应敌,虽然方式、方法有问题,但心还是好的。
而陆秀夫此次对张世杰未经他同意便擅自调兵,虽然十分愤怒,却也没有阻止,等于默认了其所为。要知道气可是犯了以文治武的大忌,赵昺估计他之所以忍气吞声,一则是觉的已然无力阻止;二则是以大局为重,毕竟这个时候还需要张世杰冲锋陷阵的,闹翻了大家一拍两散,剩他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人能如何呢!
赵昺细想之下,在国破家亡之际他们能坚持抗战好几年,最后都舍身殉国,也许不应苛责与两人,起码在道德上毫无疑问是值得赞扬的。但是必须指出的是,正是他们的错误举动直接导致了宋军的崩溃和大宋的灭亡。张世杰的错误已经不必再说,而陆秀夫背着皇帝蹈海自尽,这个消息一传开,使得行朝军民的战斗意识顿时土崩瓦解。
首先是御营的后宫和百官吏士纷纷跳海自杀,紧接着波及到军中,数以万计的行朝军民集体自尽。少数不愿意死的人则开始解甲就降,军队完全失控,上下都乱作一团,张世杰看到大势已去,遂保护杨太后夺港门遁去。就这样,崖山大战以南宋行朝的几乎全军覆没而告终。所有严格的说崖山海战的失败和损失如此惨重,陆秀夫也是要承担很大责任的。
事出必有因,赵昺觉得二人如此行事,除了形势所迫之外,似乎他们都有种病——抑郁症。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一般处于社会层次高、经济条件好和经常处于高压状态的人更容易患上此病。而张世杰和陆秀夫和这些条件都吻合,他们分别为文武之首,地位崇高自不必多说。在这个地位上生活条件自然也差不离,即便行朝物资匮乏,可也少不了他们的。即便大家同样吃面条,他们吃的也得是鲍汁鱼翅面,还得搁俩荷包蛋,何况赵昺听闻张世杰最近还纳了房小妾。
有多大的权力就同样有多大的责任,他们身为一国宰辅,皇帝又未亲政责任自然重大。何况自福州重建行朝一来就没有安稳过,整天丢城失地打败仗、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说,还死了个皇帝。而他们又不是陈宜中那种没有责任心的人,见事不好撒腿就跑的主儿,在如此逆境中一心还想着救民水火,匡扶社稷。进这些大事给他们的压力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想不抑郁都难!
这种病主要表现为情绪长时间的低落。从轻度的心情不佳、心烦意乱、失意、高兴不起来。到愁眉苦脸、忧心忡仲、郁郁寡欢、悲观绝望,都是抑郁症中期的表现。等发展到情绪低落、不稳,容易激动、亢奋,也容易被激怒,以致到自己做什么都觉的没有意义,有时还会感到自卑,认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一无是处,前途暗淡无光,常常内疚自责。更有甚者,认为自己罪孽深重而走上绝路。
赵昺对照症状给俩人往里套,样样都符合重度抑郁症,这也就难怪张世杰在朝廷上与众臣争吵,为点脸面的小事情就把江钲给开了,又不计后果的强行推行自己的拒敌之策,还摆出个自寻死路的阵势;而陆秀夫此刻也觉的看不到前途,抱着待死之心上了船,常常暗自叹息神伤。这就充分说明两人病的不轻,可让赵昺不安的是你们想死是你的事情,他也管不了,但是别******拉着自己和十数万人陪葬啊……(未完待续。)
第368章 分化
赵昺给两人确了诊,可还真没药给他们吃,且自己也不是心理专家,真没有办法治好他们的病。而他却也暗自庆幸自己前世摊上了个‘好老板’,若不是其把他坑惨了,自己也不会独自在船上困守多年,磨炼出一副坚韧的神经,否则这会儿估计不被吓傻了,也被逼疯了。
“他娘的,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赵昺回想起自己的老板突然笑着喃喃道。自己见过其风光的时候,也见过他最落魄的时候,风光时候他活的潇洒自在,落魄的时候也没见他垂头丧气,即便被法院和债主们追的四处躲藏,还偷偷给他打电话鼓励他一定挺住,经济终会好转,船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他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赵昺一直想不明白,这个从一个身家上亿的富豪突然变的一无所有,还欠了一屁股债被狗一样让人追的家伙,为啥不但没有自杀,反而活的依然快活乐观是如何做到的。现在他后悔没捎带着把那老小子一起弄来,若是让其当宰相此刻一定依然不会想死,而是琢磨着如何翻盘,把失去的东西再弄回来!
“陛下,陆相及尚书省一班官员要上座船随扈!”正当赵昺浮想联翩地时候,王德进来禀告道。
“他们有多少人?”赵昺皱皱眉问道,从心眼里他是不愿意和陆秀夫同船的,谁知道这货发起疯来会不会将自己推到海里。可转念一想自己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小皇帝了,自己不但有众多忠于自己的侍卫,还有无处不在的暗卫,凭其想要弄死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他会水,即便落水一时半刻也淹不死的,想到此便也释然了。
“禀陛下,小的看人数不少,加上随侍的家属和长随能有三、四百人!”王德默算了下答道。
“不行,人太多了!”赵昺摆摆手道,但想想都把他们拒之门外也有些不妥,“这样吧,尚书以上官员可以携家眷上船,并有四人随行;侍郎及以下人员不得带家眷,随侍人员也要减半;另外尚书省二十四司郎中和员外郎上船轮值,给他们每部安排两间值房,随时听唤。至于护卫就不要上船了,其它人员乘船可在寨中就近停靠。上船的人员同样凭签供给饮食,可以适当放宽限制,你看着办吧!”
“是,小的这就去传谕!”王德得了吩咐便去安排。
被王德这么一打扰,赵昺也无法再次发呆了,扭脸向窗外看去。社稷号船身高大,他虽然在二层但海面上的情况依然一目了然。整个行朝在崖门内海泊船设寨,这片海面不小,行朝又多是大船,整个水寨便如同座小型城池一般,他所在的中军则与内城相似,面积同样不小。
很有意思的是其中又分成了两部分,西边是赵昺的行营护军以社稷号为核心自结一寨,以大中型战舰首尾相连围成圆阵,这样可以发挥舷炮的威力。而龙船作为机动力量列于阵外,平时以大型战船为码头停靠,补给船战斗力相对较弱,又是大家的命脉则居中比较安全。现在陆秀夫率领尚书省十多艘战船加入,郑永则让他们进入圈内;而他们东边是以太后的座船和张世杰帅船为核心又成一寨,枢密院所属战船皆在寨中停靠。
如果从表面看是两位首辅分别随扈两宫,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只要细思就能看出来其中的不妥,以赵昺看张世杰以为只要抓住太后不放,自己就不敢造次,正如只要母马被拴在桩子上,小马驹再顽劣也不会跑远的。再从另一个角度看,分明就是文武两个阵营在站队,显然昨日张世杰所为让文官集团心生警惕,担心其挟持太后为所欲为,而他们要想与之对抗,且维持朝中权力的平衡,就只有维护正统一途可走。那谁是正统啊?当然是皇帝。
“真是世态炎凉啊!”看着一些人嘟嘟囔囔的不情愿的离开社稷号,赵昺撇撇嘴角轻笑道。
“陛下,陆相想将咱们的船与他们的船用铁链勾连起来,咱们怎么办?”这时王德又颠颠的跑回来请示道。
“告诉他们,用铁索勾连不行,但为方便往来,可以搭上跳板,且中间要有间隔,绝不能让咱们的船被限制住。”赵昺摆手拒绝了,可说完见其没有搭腔,又问道,“怎么没听明白吗?”
“陛下,这么多外人上船,是不是会对咱们有所妨碍啊?”王德不无担心地道。
“这时候他们还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发发牢骚,骂骂鞑子,他们也知道朕说话跟放屁无异,让人收好怎么的门户就好!”赵昺笑笑说道。他知道王德的小心思,怕这些上船的人会对陛下不利,或是干扰到陛下行事。
“明白了,陛下,小的这就让加强防卫,各处都换成双岗,防止他们到处乱跑!”王德点点头道。
“记住看好咱们的猫,朕听说广州人喜欢吃猫肉的!”赵昺又对着王德背影喊道。
“陛下放心,他们敢吃了陛下的猫,小的就让他们去抓耗子!”王德回头笑笑说道。
“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赵昺看着窗外的海面,在郑永的调度下尚书省各部的座船全部移到辎重船一侧重新列阵,辎重船上放下‘乌鸦吊’钩住他们的船与之连为一体。
社稷号的空间很大,且二层的前舱最初设计就是用来安置帅府众将和幕僚工作休息的地方,放下三、四百虽说会略显挤一些,但绝对安排的下。赵昺却只将侍郎以上官员安置在船上,就是让其所属群龙无首。而如今这些人要想上到社稷号就必须通过两艘辎重船,就是说他给自己的座船又加了一道防火墙,即便他们想要作乱也会给他留下预警时间。他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有些不安,但又想在这危急时刻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死的,没准谁就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来的……(未完待续。)
第369章 改变
陆秀夫上了帝舟后才发现船上另有乾坤,他们直接被接引上了二层,上边居然有完备的生活和工作区域。他和上船的几位参政知事及尚书都各有独立的房间,另六部也各有值房可以供各部侍郎及轮值的郎中在其中办公和休息。此外还居然有一间硕大的议事厅,可以供几十人在其中议事。而家眷则被安置在船中段的几间较大的套间里,看其中的摆设应该是过去船上仆役和侍卫居住的地方,虽然不如陆上方便,但设施还算完备。
更让陆秀夫惊讶的是他们来的仓促,并没有事先通禀,但他们在短时间内就做了妥善的安排,甚至各个舱室的门上都已贴上了标签,让人可以按名索骥找到所在,而房间中火盆、热水都已备下。通过这些小事他就可以看出船上的做事效率比之他们尚书省要高的多,人员也是训练有素。加上船上的布局极为合理,让人不得不对船的主人刮目相看。
“相爷!”
“叫什么过去有何事?”陆秀夫见进来的是自己的长随陆斌,刚刚安置好便有人通知让他们的长随前去说事,可看其脸色不大好,出声问道。
“禀相爷,是宫中王都知叫我们过去说了些规矩,不过这船上的规矩也真是多!”陆斌嘟着嘴道。
“哦,说说我看?”陆秀夫放下手中的公文说道。
“他交待说,船上不得随意走动,一层和三层皆是军事禁区,不得随意窥视。后舱乃是陛下寝室,没有诏令不得入内;还有便是注意火烛,人走烛灭,不得擅自动火;还有舱内要保持安静,不得大声喧哗;各处要保持整洁,不得随意丢弃废物;听到警钟响起,各自归舱,不得到处走动,听从各处警卫安排;再就是船上用水要凭签,大人每日三桶,家眷是两桶,我们就只有一桶;用膳要到膳堂,每日开三餐,还有一班夜餐给值夜的人,但除女眷可取回居所用膳外,其他人等不得捎带;此外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管管其他人也就罢了,那王都知却说上船的人都无例外,即便是相爷也得遵守!”陆斌气不忿地说道。
“这是陛下的座船,规矩自然多了些,我看也无什么不妥,大家一视同仁也好啊!”陆秀夫听了笑笑说道。
“这……相爷,过去行舟海上,咱们也曾乘御舟随扈,可哪里凭签用过水,向来都是随去随用,并无人限制。用膳也都是有人送到舱中,船上也可到处走走,并无人阻拦,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陆斌见相爷并不在意这些,有些急眼了。
“此时非彼时,你告知夫人和其他人都照此去做,不得违背,否则陛下不降罪,本相也会重罚!”陆秀夫怎么会不知道其意思,板起脸警告他道。
“相爷却不知,陛下厚此薄彼,刘知事家眷一上船便赐下了许多东西,吃穿用度无所不有,其他人却并没有,这分明是不将相爷放在眼里吗!”陆斌依然不肯住嘴道,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不要胡言乱语,当日陛下孤身上了疫船,多蒙刘夫人照看,陛下如此正是感念其时之恩,绝非你所想。你再若无端生事便下船去吧,免得给本想丢脸。”陆秀夫沉声说道。
“这并非小的如此说,其他几位大人也多有微词……”
“住嘴,风霜雨露皆是君恩,岂能妄议!”陆秀夫拍案喝道。
“相爷息怒,小的知道了。”陆斌见相爷真生气了,不敢再言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陆秀夫叹口气更觉看不清小皇帝,按说自己率众臣上船随扈,陛下理应感觉到自己是在示好,可其反应淡漠又像是没有感觉到,却对自己有滴水之恩的刘夫人分外热情。这让他心中不免忐忑不安,搞不清陛下意欲何为……
这些人虽然上了船,但赵昺分毫没有感到压力的减小,他清楚自己不能与陆秀夫等人表现的亲近,起码是在这个时候。因为他还不想刺激张世杰,毕竟仗还得指着他去打。如果让他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尤其是在他情绪不稳的时候,说不定就会一怒之下搞个兵谏什么的,或是干脆投向张弘范,那边可也是与其沾亲带故的。
当然赵昺也没有闲着,他令辎重营的工匠在主桅杆上加装了瞭望台。社稷号本来就高,桅杆更是有十几丈,这样在上面就可以观察到内海的情况,借助望远镜外海也在瞭望哨的视野之下,这样他就能对敌方如何布阵,己方怎样调兵遣将都能有所了解,从而采取想对应的措施。安好之后,他本想亲自上去看看,可看看高度,又瞅瞅自己胖墩墩的身材,觉得还是不要丢人了。
现在随着行朝转到海上,赵昺算是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现在他可以将情报通过信鸽传出去,但是已然无法接收外界的信息,现在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中对崖山之战的了解规划行动。现在张世杰连舟结寨的形势已成,陆秀夫带着家人也上船随扈,这些都没有什么改变。不过让赵昺欣慰的是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与历史上的此刻有所区别。
赵昺现在的活动范围虽然受限,但并没有人能限制他的自由,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手握万余精锐,这便使自己有了改变命运的本钱。而在危机中他也看到了机会,现在他这只作茧自缚已久的毛毛虫是不是也到了破茧而出,幻化为蝶的时候了,他也应该舒展下刚刚展开的翅膀扇动几下,掀起一场风暴,从而改变崖山之战的结果,改变朝中的局势,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乃至大宋和世界的格局,甚至是历史。
“喂喂,他怎么来了?”正当赵昺凭栏张望,畅想美好未来,想的热血沸腾之时,突然看到有人过船,他惊讶失色地扭脸喊道……(未完待续。)
第370章 心意
按照过去帅府军的规矩,平日家眷都不允许住在军营中,携带家眷出征必然是严格禁止。可赵昺刚才偏偏看到陈任翁领着老婆、孩子上了船,而更让他不安的是那孩子确是其长女淑儿,也就是在广州府认定自己是骗子的那个小女孩,真是难缠的紧,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末将参见陛下!”稍时陈任翁一家人在小黄门的引领下上了顶舱,行大礼参见。
“臣妇陈氏参见陛下!”
“臣女淑儿参见殿……陛下!”母女俩也随后跟着行礼,而淑儿显然还弄不清原来的殿下怎么又变成陛下了。
“免礼平身!”赵昺虚扶一下疑惑地道,“陈统制这是何意?”他想着你违规偷偷携带家眷前来,我当没看见就完了,现在还跑来请安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陛下,末将违反军纪擅自携家眷出征,特来请罪!”陈任翁再施礼道。
“如此说来你是明知故犯,想你也知道我军中规矩,触犯军法无人能救得了你!”赵昺叹口气道,一挥手他身后的倪亮立刻上前准备擒拿。
“陛下,相公携我们上船也是为了陛下……”陈氏见状急忙跪倒道。
“住嘴,军纪如山有何种理由都不得违反!”陈任翁扭脸训斥道,陈氏果然不敢吭声低头轻声饮泣。
“陛下,你要杀我爹爹吗?”淑儿忽然站起来面向赵昺涨红着脸紧张地问道。
“哦,不是,此罪不至死,只是要打五十军棍。”赵昺看过去立刻换成了一张笑脸道,心中却喊坏了。现代社会还讲究人性执法,抓犯人时还要避开孩子的,以免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自己怎么将这事儿忘了。
“那……此错在淑儿,是淑儿吵着要跟爹爹来的,本来他是要带弟弟来的,可娘亲说淑儿来也好,还能给家中留下香火,那就请陛下责罚淑儿吧!”淑儿犹豫了下给皇帝施了个福礼道。
“淑儿,陛下面前不得乱语……”
“住嘴!”赵昺瞪了陈任翁一眼说道,板起脸转向孩子,“淑儿,你可知在朕面前说谎话可是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而且军棍打在身上很疼的,你可还要替父受刑?”
“陛下……”陈任翁听了大急,这殿下终归是个孩子,那军棍若打实了,只需两下便让壮汉哭嚎不已,十棍就路都走不了啦,二十棍则是皮开肉绽,五十棍打完人基本就残了,即便不残也要将养月旬。陛下若是玩儿心大起,不知轻重还不将闺女给打死,可他刚说话便又被陛下给瞪回去了。陈氏也急的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陛下。
“淑儿说得句句是实,臣女愿……愿意代父受刑!”淑儿听了也是极为紧张,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代父受过。
“好,王德去取朕的金如意来!”赵昺扭脸对王德说道。
“陛下,拿它作甚?”王德却被皇帝给说懵了,这个时候要那行子作甚。
“当然是朕亲自施刑,难道还有用你那腌臜的手?”赵昺冷哼声道。
“是……”王德愣了下道,吩咐小黄门快去拿,又看了眼淑儿暗叹口气,他琢磨陛下定是想起在广州府中受其‘辱’的事情来了,现在正是想借机报复。陛下虽小,可淑儿也不大,又是个女孩子,且陛下每日练功不缀,若是真打也够其受的。
“朕要施刑了,不要乱动!”少顷,金如意取来,赵昺拿过来觉得很有分量,也还算顺手,提着走过去说道。
“陛下手下留情啊!”陈氏眼看爱女受刑,还是禁不住哀求道,围看的众人也面露不忍。
“娘亲勿要难过,淑儿捱得住,上次爹爹责打我就没哭!”淑儿连忙安慰道,可赵昺看出其也非常紧张,额头上已然见汗,瘦小的身体禁不住的颤抖着,显然心中也是怕极。
“一十!”
“二十!”
“三十!”
“四十、五十,施刑完毕,这破玩意竟如此沉重,累死朕了,便赏给你吧!”赵昺抡圆了胳膊以极快的速度打完了五十下,然后将金如意塞给还不知所措的淑儿,喃喃说道。
“淑儿,还不谢恩!”陈任翁此刻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从陛下打第一下就看出来了,这哪里是打,恐怕连瘙痒都算不上,如意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沾衣即离,女儿可能都没感觉到就‘打’完了。可就是陛下玩笑似的施刑便为其脱罪了,显然陛下已然明白自己送妻女上船的意思了,但其对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因而又借此来吓唬自己,不过刚才确实也把自己吓的够呛,担心陛下失手将女儿给伤了。
“小胖子,臭陛下,你吓我……”这时候一直很坚强的小姑娘突然大哭起来,举着如意就奔赵昺来了。
“你……快拦住她!”眼见其上船后一直彬彬有礼,赵昺还当小姑娘转性了,没想到那都是假象,现在终于发飙了。可让他尴尬的是自己好像犯了众怒,不管是王德,还是小黄门及贴身的侍卫,站岗的亲兵,甚至倪亮都没有上前阻拦,反而看自己哈哈笑,倒是陈氏紧张的不行,试图阻拦,可她怎么能追得上两个发疯的孩子……
闹腾够了,赵昺吩咐王德给陈则翁妻女在船上安排了住所,又赏了些日用之物,但还是将陈任翁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他清楚陈任翁此举其实就是将妻女作为人质以让自己放心,也打消琼州诸将的疑虑,表明自己会与陛下同生共死,绝不会背叛之意,更不会加害陛下。可其弄得这事也让赵昺很为难,不处罚,以后大家都这么搞还了得,每逢出战将官们都把妻女送到宫中,那皇宫岂不成了家属院。但真要依律处罚,也定会惹得众将不服,这在战前可是大忌,他只好借着淑儿之请半真半假的吓吓众人,也算把事情遮掩过去了。
不过陈任翁之举,还是让赵昺心中十分受用,也觉的自豪,给自己长了脸。瞅瞅那些朝臣眼看大战将至,明里暗里的将家眷往外送,唯恐断了香火绝了后路……(未完待续。)
第371章 不着急
上船后赵昺没事儿可以翻翻书,睡个懒觉,调戏下小美女,就是一次也没有召见过朝臣们,而众臣似乎同样乐于如此,两不干涉大家方便。但好日子总是短暂,正月十二有哨船禀告发现大队敌船出现在崖山岛东北附近海面,似欲从北方进入崖山内海。一时间警钟声响彻整个海湾,各军整装备战,陆秀夫也分遣朝臣到各军督战,他仍坐镇帝舟。
想着自己上船随扈,大战在即总该相陪,于是第一次请求觐见。可是小黄门却没有将他们引到后舱,而引着他和看家的几位朝臣上了顶舱,陆秀夫发现这里比之二层的办公区还要大,整个三层只进行了简单的分割,在舱内舷内设有回廊,平日作为通道,战时可退入其中防守。
前边被隔出一间作为社稷号船长的指挥室,平日有船长和副船长日夜轮番值守,管理日常工作。中间最大的部分则是整个舰队的指挥室,即便百人在其中开会也不会显得拥挤,周围则是分管各案的胥吏和书办办公之所,随时可以汇报情况,传达命令,后边则设有大小十余间休息室。
“陛下,敌军已然在望,为何护军尚不备战?”陆秀夫一路走来发现护军营地仍同往常一样保持警戒状态,却没有加强防御,而三层也只有陛下和几个胥吏在,根本没有聚将议事,见过礼后他便问道。
“哦,今日敌军是来不了啦,又何必庸人自扰,搅得大家不得安生!”赵昺见来人不多,将他们让进一间小厅,边走边说道。
“陛下怎知敌军今日无法进入?”陆秀夫跟着陛下走进来又问道。只见厅中铺着毯子,随意放着两张长案,摆着几个软榻,地板上放着蒲团,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看着就像平日聊天和临时休息的地方。
“各位爱卿不必拘礼,尽请随意!”赵昺吩咐小黄门上茶,摆上了几盘小点心和果脯,他先选了个舒服的软榻坐下道。
“陛下,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这里还整制出这么安逸的地方!”刘黻却是不客气,见陛下落座也就近找了个舒服的软榻坐下拿了块点心边吃边笑道。
“刘大人差矣,这个朕可不敢居功,此船大家皆知曾是贾相的座船,后又被刘深掳走,他们二位可都是会享受的家伙。改造之时朕见这间屋子还不错,行舟海上时大家可以在此看看海景,喝喝茶、聊聊天,便留下了。”赵昺向刘黻拱拱手说道,意思自己可没有那么高的审美水平。
“陛下所言不错,看这墙上的字画都是出自大家手笔,此幅画还是徽宗皇帝的御笔,想是当年贾相挂在这里的。”礼部尚书徐宗仁看罢捋捋胡须说道。
“还是陛下这里的果脯比膳堂的好吃些,陛下可否赏赐些,对了臣那里槟榔也快没有了,一并赐些吧!”邓光荐坐下后抓了几粒果脯吃了说道。
“师傅要吃,便让人去取就是,哪里还用什么赏赐!”赵昺笑笑说道。
“臣哪里还敢当的起陛下的师傅,听说陛下都开堂授课了。”邓光荐听了却酸不拉几地说道,在众人听来甚是无礼。
“师傅哪里话,倒是你当了侍郎不肯进宫来授课,却来怪我!”赵昺脸红了下,马上反击道。
“这……这,臣公事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却不知陛下《四书》读到哪一本了?”邓光荐却是老脸一红讪讪地说道。
“《四书》已经读过两遍,现在正看《通鉴续本》,江翊善布置的《六韬》也已看了大半,只是他们二位都不在,不懂之处只能自己揣摩。”赵昺幽怨的看着邓光荐说道。
“呵呵,那明日臣便给陛下讲解《五经》,让刘知事给陛下讲授《通鉴》,可不知哪位大人精通兵法!”邓光荐瞅瞅屋中众人苦笑道。
“邓侍郎不要取笑吾了,应和父和江宗宝都是当世大才,余怎敢教授陛下呢!”刘黻连连摆手道。
“刘知事过谦了,当日可是先生给陛下开蒙教授《论语》的,后来问起,陛下仍能通篇背诵、解释其意,将下官辩的哑口无言。”邓光荐连连摆手道。
“难怪陛下厚此薄彼,刘知事和邓侍郎可以有陛下的赏赐,我们只能在膳堂,原来都是陛下的授业师傅啊!”这时有人酸溜溜地说道。
“呵呵,王德给在座的诸位大人都包上一包,免得说朕不公。”赵昺见说话之人乃是议和那日为自己抱不平的翰林学士刘鼎孙,笑笑吩咐道。
“臣谢过陛下了!”刘鼎孙施礼谢过道。也许是环境不同,或也是邓光荐和刘黻与陛下聊天的方式轻松,众人也跟着放松下来,便也放下矜持‘无礼’起来。
“陛下,大敌当前不可懈怠,还是要加强防备的。”见众人都与陛下聊起天来,反倒将自己的问题给忽略了,陆秀夫皱皱眉再次提点道。
“陆相不要紧张,张弘范今日进不了内海,就是要打也得等明日了。”赵昺见陆秀夫再次问起,便转脸回答道。
“陛下怎知张弘范进不来?”陆秀夫见陛下说的肯定,疑惑地再问道。
“陆相想必也知道进入崖山有三条水道……”
“陛下,据臣所知只要两条啊!”陆秀夫听了打断陛下的话道。
“非也,陛下所说的是对的,进出崖山水道是三条!”兵部侍郎茅湘插言道,“除了南边通往外海的水道,北部有两条水道可入崖山,只是其中一条水道浅显,只能通行小船。”
“茅侍郎说的对。”赵昺冲其点点头又道,“据朕所知,张弘范军中多是大型海舶,其想从背面进入,乃是想趁落潮之际顺流而下攻破崖山。但其水手不熟悉此地海道误入浅滩,现在已经被困在其中,只有待涨潮之时才能脱身。所以要另行寻找水路,北边怕是不敢走了,待他们寻到新路天也黑啦,只能等明日再战,所以不必常备不懈,徒使军兵疲惫!”(未完待续。)
第372章 他们不行
赵昺的淡定已经让众臣暗自佩服,而他的分析又让人感到困惑,陛下又如何知道张弘范被困在浅滩之中呢?尤其是他们都知道陛下未曾下过船,护军也被围在水寨之中并没有派出哨船,加上他们都只知道敌军来袭,详细情况也是一无所知,更不可能禀告给皇帝。但陛下言辞凿凿,分析的也在情在理,让他们又不能不信。
“陆相,陛下一向是料敌于先,说今天没有战事,便不会有的!”刘黻看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的样子,笑着给陛下打包票说道。
“刘知事为何如此笃信,此乃关系到生死之事,却非玩笑。”陆秀夫肃然说道。
“陆相不信,尽可遣军前去查看,是与不是一看便知了。”刘黻无所谓地轻笑道,依然毫不怀疑陛下所言。
“茅侍郎,你即刻乘哨船前去查看,切记不可过于靠近,察明敌情便回!”陆秀夫却认起真来,令茅湘亲去查实。
“唉,贻误战机,此时不论真假皆应遣军前去,若陛下所言不虚,只需放出几艘火船便可将他们烧个干净,何须在这里苦思破敌之策!”茅湘下船去了,坐在角落中的一人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
“刘将军,你又喝多了,陛下面前不可胡言乱语!”陆秀夫皱皱眉转身言道。
“此人是谁?”赵昺看看那人甚是面生,其有五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脸上留着短须,一身朝服皱皱巴巴似是多日未曾整理过,身上散发着颓唐之气,他悄声问身边的刘黻道。
“陛下,此人乃是刘师勇,以战功历任环卫官,后升任常州防御使,鞑子破城后只身突围而出,入朝后曾在殿前军任副都统,后封为左卫中郎将。”刘黻轻声道。
“哦,朕听闻过其事迹,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将其闲置真是可惜了。”赵昺看看刘师勇惋惜地道。他知道左卫中郎将属于武散官,环卫官之一。环卫即禁卫之意,名为禁卫,实无职掌,无定员,皆以宗室充任,亦为措置闲散武臣,兼有储备将才的作用,其实就是个闲职。而常州之战打的甚为艰苦,破城后蒙军屠城,只有十八人幸存,刘师勇作为主将能把蒙古人打急了就绝不是泛泛之辈。
“陆相……唉!”刘师勇想争辩几句,但却叹了口气刹住了话头,闷头喝茶不再吭声。
“陆相确实错怪刘将军了!”赵昺却接过话茬道,“今日是正月十三,将在巳时正涨潮,而现在已是辰时过,待察明敌情,再行回报点兵前去便以错过了时机,敌军早已脱困而去,贻误战机之言非虚。”
“陛下既知如此,为何不调兵前去呢?”刘师勇听了猛地抬起头看向皇帝道。
“呵呵,将军是无兵之将,朕是无权之帝,说了都如同放屁!”赵昺干笑两声说道。不过他看其问话的一瞬间眼露精光,身上散发出股逼人的煞气,确是有百战之将的气势。
“哈哈,陛下之言甚是痛快,若是有酒当为放屁二字痛饮三杯!”刘师勇听了大笑道。
“刘将军,陛下跟前不得无礼!”陆秀夫训斥道,不过也是面露尴尬之色,因为俩人说得都不错。
“刘将军岂不是小看了朕,这船上怎能无酒!”赵昺却不理陆秀夫,兀自说道,“王德,去给刘将军拿坛好酒来!”
“再有些肉干下酒最好!”刘师勇笑道。
“好,就再拿些肉干来!”赵昺立刻应承道。
很快酒肉都送了上来,刘师勇也不客气便在自己的角落里嚼着肉干自斟自饮,大家虽然看着觉得有失体统,但这是皇帝特许的,也就只剩下眼唾沫的份儿了。而更让他们不自在的是陛下刚才的话,那是话糙理不糙,现在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便来过来傍皇帝,可本意真是想让其亲政说了算吗?摸着良心说谁也没有这个打算,皇帝在他们的眼里此时就是一颗平衡权力的棋子。
又等了约一个时辰,哨探军情的军士回来禀告,大约有三百艘敌船凌晨时分便被困在岛北的浅滩中,挣扎不出。陆秀夫等人听了大为兴奋,连忙让人将哨探到的情况飞报给张世杰令其派出战船发起攻击,歼敌于浅滩之中,想想还不放心,又派人前去监军督战。等他们下了公文,安排好人员,却发现陛下和角落的刘师勇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问了值守的侍卫才知两人已经上了舱顶的甲板……
“现在战船出动也许还能赶上个尾巴,虽然歼灭不了敌军大队,可也能击毁几艘敌船提振些士气,陛下怎么能说是白跑一趟呢?”陆秀夫和几位朝臣上了甲板正见两人‘并肩’站在高台上,刘师勇还拎着酒坛子喋喋不休的似在与陛下争执,他欲上前喝止,却被刘黻拉住了,示意他不要打扰。
“刘将军你看,他们派出的皆是大型战船,数目又多,行动必然迟缓,待整队出海只怕潮水已经足以使其脱困,而看他们行动谨慎,怕也不敢追赶,何谈能击沉几艘敌船,恐怕等他们到了毛都没有了!”赵昺摇摇头道。
“陛下不要忘记现在正在涨潮,我军是顺流船速快,敌军是逆流行动迟缓,总能赶上的!”刘师勇喝口酒说道。
“刘将军所言不错,朕也相信若是由刘将军率领也许能抓住几艘敌船,但他们不行。”赵昺轻笑道。
“陛下是何意啊?”刘师勇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抬举自己,疑惑地问道。
“因为刘将军敢战,他们不敢。此地距水道有二十余里,大型战船顺流偏风而行最快每个时辰能行十五里,到达敌船被困地点需一个时辰一刻钟。而一个时辰后就到达满潮,敌船利用这段时间足以大部脱身,正如将军所言能抓住个尾巴,但他们怕是不敢追击,担心被敌纠缠住,一旦落潮后自己反而无法退回内海,所以朕说他们只会空手而归!”赵昺言道。
“嘶……陛下分析的正是,如陛下所言就没有办法吗?”刘师勇低头沉吟片刻点点头问道。
“呵呵,说了又有何用,咱们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赵昺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未完待续。)
第373章 难捉摸
刘师勇自兵败常州后入朝基本处于赋闲状态,他也曾向张世杰请缨希望能重返沙场,向朝廷提出过退兵之策,但都石沉大海没有了音信,渐渐的心也冷了,酒成了他最好的朋友。而对于当前的战局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却是无处诉说,没想到今天遇到了同病相怜的‘知音’。一番交谈之下,他发现陛下对战事十分了解,分析起来也很有见地,这让他十分吃惊。
“陛下说的也是,不过解解闷也是不错!”刘师勇听出陛下的话茬也是有志难舒,不过听话茬却有良策,心中也是不服,想听听陛下有何‘高见’。当然也是御酒实在是比草市中卖的劣酒好喝,他多半坛子酒下肚已有半醺,说话便也放肆起来。
“唉,其实很简单。”赵昺瞥了眼已有六分酒意的刘师勇轻叹口气道。
“简单?!臣请陛下指教!”心中本就不服气的刘师勇听小皇帝如此说,岂不是将自己也归到庸才之列了,施礼‘请教’道。
“也好,咱们君臣只做闲谈。”赵昺暗笑道,“刚刚错过了好时机咱们就不再多言,此刻决定反击就应派出快船趁潮水上涨尽快赶到浅滩,这样即便一击不中也可安然撤退,绝不会像当前错失良机。同时应遣大型战船出崖门趁流而上攻敌,而此时敌船却是逆流行舟,我军正是占据天时地利,前后夹攻必能与敌重创。若是失利,也可在退潮之时迅速退回。”
“水战之中最讲究顺流顺风,得其一项便已胜了一半,陛下确实想的巧妙,借潮水之利胜可攻,退可走,未战已立于不败之地,臣实在是佩服。但臣有一事不明,刚刚此策为何不说以陆相?”刘师勇琢磨了下说道。
“你没听见刚刚哨船回报发现约三百艘敌船,而早前却说张弘范率五百余艘战船自潮阳入海,且李恒一路也已自广州下海,至今却为现身,这是个圈套也说不定。可朕又无法调兵哨探查实原因,也无法获知最新战报,所以只能谨慎些,宁可错过机会,也比让敌趁虚而入的好。”赵昺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那陛下以为李恒船队和未到的潮阳船队会在哪里设伏?”刘师勇觉得陛下说的有理又问道。
“朕也不知道,估计他们是迷路了!”赵昺摊开两手再次耸耸肩道。
‘噗……’刘师勇听了差点连昨天喝的酒都吐出来,陛下居然因为这个理由而将歼敌的机会错过,让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陛下,这……咳咳!”
“呵呵,刘将军是不是觉得甚为可惜!”赵昺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笑道。
“陛下,好了!陆相……”刘师勇得陛下抚背有些受宠若惊地赶忙施礼谢过,却见陆相几人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舱口。
“陛下,臣贻误战机,还请陛下责罚!”陆秀夫听了半天,怎能不明白正是自己的犹豫和不信任导致错过了歼敌良机,躬身请罪道。
“陆相免礼,刚才已经说过,朕是与刘将军纸上谈兵当不得真的,而战机稍纵即逝,错已铸成,已非人力所及,陆相也就不要自责了!”赵昺伸手相扶道。
“陛下以为当下如何?”陆秀夫起身又问道,此刻脸上已经少了怀疑,多了些信任。
“朕也不知道,但朕相信命不在天,而在人为。”赵昺摇摇头遥看崖门方向悠悠地道。
“命不在天,而在人为,臣记住了!”陆秀夫又施礼道。
“好了,舱顶风凉,大家还是回去吧!”赵昺笑笑说道……
战事正如赵昺所言,前往岛北的船队无功而返,大家虽然倍感惋惜却也没有办法,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慌。次日脱困的张弘范船队改从岛东面绕了过去,转到南面崖门海口进入,排出一字长蛇阵阵与宋军发生第一战斗,双方激战竟日,难分胜负,敌军退到海口东侧的小岛泊船,继续封堵海口。
正月十五日,张弘范也意识到被敌军堵在了内海,形势对己方不利,但他仍然不敢以多击寡,以敌决战,只是派将出寨挑战,结果可想而知,被张弘范打得有去无回。见其还玩儿步军骂阵单挑这一套,气得赵昺大骂不已,可见其仍然没有吸取教训,还拿步军的作战方式指挥水军。接连失败,张世杰依然不肯吸取教训,又以小部队采取夜袭和突击的手段出战,与敌交战十余场,却无一胜绩,使得宋军士气大落。
张弘范却没闲着,顶住交战初期宋军的小规模进攻的同时,继续封锁海口的同时,暗遣一军搭载步军登上崖山行宫旧地,并重新建立营寨,想阻断宋军柴薪和淡水的补给。又命令上岛的军队架起投石机轰击泊在内海的中军船队,虽然距离很远攻击难以奏效,但对宋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也让太后惶恐不安。张世杰令中军向南移动,以躲避敌抛石机投掷的石弹。
不过赵昺发现张弘范想断绝宋军汲水和采樵的阴谋也没得逞,反而吃了些小亏。因为宋军在内海结成水寨,元军的船只只能在靠近岸边一侧行驶,免得被阵中的宋军的抛石机和弓弩所伤。而他们多是大型战船在浅海活动受限,加上兵力不足,上岛的人数有限。宋军出动汲水的又都是小型战船,机动灵活,往往可趁隙穿过封锁成功取水,且会抽冷子给拦截敌军以打击,竟然以小搏大胜了几阵,使得士气稍振。
但是由于元军占领了崖山岛,并由敌船骚扰,取水已经变的日益困难,取水量也日渐减少。虽还不至于到没有到缺水严重的程度,可各军也开始限制用水。陆秀夫几次建议张世杰遣军重新夺回崖山岛,以便控制水源。张世杰不知道是碍于面子,还是怕在步战中失利,始终没有执行,仍然不断派军与敌进行小规模水战。赵昺有些琢磨不透其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拖延时间待敌粮草耗尽知难而退,还是想积小胜为大胜逐渐消耗敌军实力……(未完待续。)
第374章 汲水路
赵昺越看张世杰玩儿的套路越像拖延计,他就是欲以时间换空间,凭借着这座‘攻不破’的水上堡垒将张弘范拖瘦、拖死。但他却忘了自己所有的兵力都被堵在内海之中,以致没有机动兵力拦截敌军的援军,破坏敌军的补给线。而如今举国沦丧,成规模的宋军文天祥的督府军已经瓦解,人也被俘;再就只有琼州军,但琼州方面派遣援军的奏表却都被其拒绝。
要说援军一个没来也不对,沿海州县的一些义勇和海上疍民在得知宋元两军在崖山开战后纷纷自发的前来勤王,来的人数也不少,以赵昺观察足有战船上千艘,人员数万。不过他们的船都是用于捕鱼的‘乌延船’,这是一种小型船,至多也就能载十来个人,武器也只有鱼叉、朴刀和铛耙这类生活工具,且未经训练,组织松散,战斗力极为有限。
张世杰可能也没指望这些人,只是把他们安排在水寨的北部,保护汲水采樵路,连寨子都没让进,义勇们白日游弋于水寨周围,晚上就泊在岸边。声势倒是不小,但对战局的改变作用有限,而这些人的船小所载物资有限,自持力也差,若是得不到朝廷的补充,恐怕比元军撤的还快,大家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吧!因此赵昺以为在无强有力的外援,又没有打破封锁的计划,他以为张世杰的战略终归是痴人说梦,依然会走向历史上覆没的老路。
果然几天后随着张弘范迷航船队的二百多艘战船和李恒舰队的加入,敌军实力大增,他们从外海泊地转入崖门之内列阵,与宋军隔着三里许对峙,双方灯火可见,更鼓相闻,这下自南方进入外海的水路被彻底堵死,可以说只船片板也难以从元军的眼皮底下出去。如今元军战船到达战场的大小战船已有六百多艘,军兵四万余,虽然在兵力上仍处于劣势,但给宋军的威压却是巨大的,引得众军恐慌……
“陛下,敌军帅船上好像要杀人!”自从敌军进入崖门,赵昺更多的时间是在舱顶甲板上察看敌情,虽看不大懂敌军阵型,但他有笨办法,每天都会记录敌军战船的数量和方位,从而了解敌情变化,推测其下步动向,这时郑永报告道。
“哦,杀的是什么人?”赵昺随口问道,这些天也有宋军在交战或逃跑时被元军抓住,他们便杀人恐吓宋军,这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
“陛下,今天绑住像是个蒙古人!”郑永仔细看后答道。
“让某家看看,蒙古人杀蒙古人可是稀罕事?”在旁随扈的刘师勇凑过去抢过郑永的望远镜看过去。
“陛下,你看……”望远镜被抢,那么远的距离郑永什么也看不见了,生气的喊道。
“给你,用朕的!”赵昺示意王德将自己的望远镜递给其道。他觉得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也真有忘年交之说,从前与应节严、江万载,甚至刘黻他都能谈的来,他们都不会将自己当成个孩子看待,而是会认真对待自己的意见,一同探讨问题,想办法。但是他与陆秀夫等人接触也很长时间了,可就找不到那种感觉,却与刘师勇这武夫一见如故,几天功夫俩人的‘感情’不断升温,他觉得在这么下去就得像郭靖和老顽童一般拜把子了。
“绑起来的真是一个蒙古人,好像还是个千夫长,官不小啊!”刘师勇边看边发表议论,就像现在现场直播一样,引得船上众人都伸着脖子向那边看,却又如何看的清楚。
“嚯,杀了,一刀脑袋落地!”郑永兴奋地喊道。围观的人更是解了很似的有喊好的,有拍手跺脚的,如同他们手刃了敌将似的。
“诶,怎么还把脑袋挂到桅杆上了?”刘师勇发现了不对,喃喃地说道。过去元军杀人都是砍了以后直接将尸身扔到海里,而把人头挂到桅杆上的待遇不是宋军的大将,也得是个统制级别的。
“坏了!”赵昺听了面色一紧拍案道。
“陛下,怎么啦!”郑永急忙转身问道。
“张弘范这是在杀人立威,整肃军纪,恐怕真正的大战就要开始了!”赵昺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
“陛下所说有理,大战之前主帅为了立威,往往都会寻个理由杀几个不服主帅,违抗军纪的倒霉鬼,以震慑全军。张弘范是个汉人,那些蒙古人自恃出身难免跋扈,不肯听从调遣,且敌军来自两军难免不和,他这一刀就砍了个千夫长,谁还敢违拗他。”刘师勇点点头深以为是地说道。
‘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说话间,对面战鼓声一阵紧似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彻海空,赵昺也坐不住了,噌的蹿起来抢过郑永手中的望远镜向南方望去,只见敌阵中战船纷纷升帆,桨橹扬起,向宋军冲了过来。
“刘将军,情况有点不对吧?”赵昺看来敌明显分成两队,一队是大、中型战船,一队是小型战船,齐齐向宋军阵营杀来。
“嗯,是有些蹊跷,按说敌军欲攻我们水寨,理应以大船为先接敌,以便撞开水寨,再以小船乘隙突入阵中伺机登船,他们怎么两队齐发呢?”刘师勇也眯着只眼看着战场说道。
“不好,敌军是欲截断我们的汲水采樵路,他们大船是佯攻。”刘师勇的话让赵昺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张弘范此番并非是要决战,依然是想通过围困迫使宋军投降,或是削弱战斗力。
“陛下判断不错,张弘范这厮前时多是大船,几次欲断汲水路都未能成功,此时他们有了‘拔都’船,此船快速灵活,我们用以汲水的斗舰不是他们的对手,而其又以大船佯攻水寨,使我军不敢派出战船出阵援助。汲水路一失,我们危矣,可恨其就是不听劝谏,真是自取恶果!”刘师勇比赵昺看的更为透彻,恨恨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375章 断水之危
面对来攻的元军,张世杰令各军严守水寨不得出阵,两军就在寨墙前展开攻防战,一时间石矢蔽天,杀声大起。元军几次借着潮水冲至寨前,又一次次被击退。赵昺的视线却不在最为激烈的寨前,而是关注着东部的战场,元军以拔都船迅速冲入崖山岛与宋军水军间的水道,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宋军的汲水船和采樵船。
此前宋军凭借着斗船的速度快和机动能力强的优势与敌周旋,如今面对同样以机动能力和速度见长的拔都船立刻优势尽失,很快便被赶上战在一起。李恒军中蒙古人占了三成,余者皆为南宋降军,但冲锋在前的皆是蒙古人,他们长于步战,更擅用弓箭,两军尚未接战宋军便纷纷被射落水中,待战船稍一接触便立刻跳帮厮杀。
本来心理上就对元军处于弱势的宋军,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根本无力抵挡,很快已有十数艘战船被敌军夺取,其余的也限于苦战。糟糕的是元军不断有战船赶到加入战团,而宋军战船则被严令不得出寨,免得被敌军所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船一艘接一艘被夺取。赵昺见此也心中着急,但他还是不露声色的审视着战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突然间,从北部有数百艘小船急速驶来,细看正是泊在水寨北部的义勇前来助战,他们熟练的操纵着小船冲入战团,仗着船多几只船围攻一艘敌船,但是却没有什么章法,相互间没有掩护,全凭蛮力冲撞,或是不顾一切的跳上敌船乱砍乱杀。宋军骤得‘强援’也渐渐稳住阵脚,元军却被一顿‘乱棍’打懵了,慌忙退去。这边元军一退,那边攻打水寨的元军也一并后撤。
看着元军退去,宋军阵营中发出阵阵欢呼。赵昺却是不住摇头,此战看似元军被击退,但是人家是主动撤退,阵型丝毫不乱。宋军此战也称不上胜利,损失了二十多艘战船不说,伤亡也有二三百人。可这一战持续了不足一个时辰,且是元军的一次试探性攻击,更让人忧虑的是今天宋军没有能够取到水,因此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失败。而他清楚随着李恒水军的加入,宋军的优势将渐渐失去,元军会逐步转为上风。
接下来的几日战斗都是围绕着汲水道的争夺,只要宋军的汲水船一出现,元军就会派出拔都船进行骚扰,而占据岛屿的元军步骑军也会从中协助,相互配合阻止宋军上岛采樵、汲水。宋军在义勇的配合下接连将敌船击退,并号称取得了六战六捷,请求朝廷封赏,可事实是成功获得的淡水的船只越来越少,各部已经无柴可以点火煮饭,只能以生水和干粮充饥。
整个行朝有二十余万人,每人即便只供给水二升维持最基本的需要,也需要五千余石的淡水,要保证供给就需要有百艘载重百石的小船能成功取水回营。现在能回来的汲水船以不足三成,全靠过去储存的水补充缺口。而宋军的战船却非赵昺设计的战船那么变态,能够储存十到十五天的淡水和干粮,他们能储存五天用水就不错了,也就是说用不了几天,全军便无水可喝了。
几仗下来,张世杰虽然连连报捷,可他再笨也意识到了危机,行朝虽然储备了足够全军食用半年的粮食,可没有水喝,没有柴烧,大家总不能吃生米吧!而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就是要为他先前犯下的错误买单,只有重新夺回被他轻易放弃的崖山岛,否则不等敌军耗尽粮草撤退,他们就已经被渴死了……
“陆相,樵汲路已经基本被切断,尽管每日每人只凭签发给一小罐水,恐怕也支持了不了几日了!”自开战已经过去十余日,不仅没有能打退敌军,现在反而陷入危机,众臣都十分焦虑,兵部侍郎茅湘督战回来后更是焦急。
“是啊,现在各军还好些,义勇们更为艰难,有些人已经开始拆解船板煮饭,如此下去必将大乱啊!”吏部尚书陈仲微皱着眉说道。
“陆相,如今形势非夺回崖山岛不能解决,还应督促张枢密使速速遣兵!”兵部尚书王道夫建议道。
“非本相不肯,吾已多次与张太傅相商,令其遣兵攻岛,却被一再拒绝。”陆秀夫叹口气说道。
“为什么,如此下去还如何抗敌?我看他分明是怯战。”礼部尚书徐宗仁气愤地说道。
“哼,以我看张太傅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当初正是其不与陆相商议,不经太后恩准,便擅自撤离崖山岛烧毁行宫,如今要他重新夺回岂不是颜面扫地!”礼部侍郎邓光荐冷哼一声说道。
“陆相,下官要弹劾张世杰擅权妄为,以致将行朝至于险境。”大理寺卿龚行卿施礼道。
“大家稍安勿躁,当下形势紧急,还望以国为重,当下要紧的是夺回樵汲路以解当下之危!”陆秀夫见群情激昂,急忙安抚道。他心中十分清楚,此刻弹劾张世杰,夺其兵权并非是好时机,弄不好还会引发兵变。
“陆相说的对,当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万勿轻起台谏。”半天没说话的赵昺突然插言道。
“陛下说的对,但是张太傅不肯发兵夺岛,行朝也将陷入无水可用的地步,不战已乱啊!”徐宗仁施礼言道。
“敌军长于步战,有已在岛上设寨,攻打并不容易。若遣大军攻打,则是以短击长,正中敌军奸计,太傅谨慎些并无不妥!”赵昺没有与其争辩对错,而是从军事角度上做出解释。
“陛下,那便任由其恣意妄为,坐视情况恶化吗?”龚行卿却不肯罢休,再次言道。
“非也,夺回樵汲路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赵昺摆摆手道。
“陛下是已有破敌之策?”陆秀夫面带期待地问道。
“……”赵昺刚要说话,外边传来阵阵喊杀声。
“陛下,敌军偷袭义勇营地,双方发生激战!”不等询问,郑永进来禀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