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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大唐万户侯txt下载     大唐万户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各怀心事

    到了一更街上花灯依旧璀璨人潮正盛走累了就歇会儿等二更的皇宫洒完金钱再吃完宵夜又携妻带子向东市涌去东市三更的天火舞也是值得期待之事

    夜寒李隆基褒奖完李清后便携杨玉环回宫了皇族宗室也各自散去一辆辆华丽的马车满载着上元夜的枯闷得意惆怅与失落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琳的马车一直在朱雀门下等侯李清见他下得城来马车徐徐迎了上去贤侄不如今晚到我府上去再陪我喝几杯如何

    李琳兴致盎然李清今晚精彩的表现使他颜面大增以致告辞时不少关系尚可的宗室王爷都拱手向他表示祝贺仿佛李清就是他的儿子一般。

    李隆基的赏识并没有让李清昏头相反李琬的刁难让他想起了另一个隐藏的敌人郯王李琮海家真正的后台他由此又想到了海澜的女儿失踪的海中恒仿佛是一颗颗随意洒落在路面的钉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扎穿自己的脚。

    世叔有命李清怎敢不从只是今晚正好遇到几个义宾故人他们尚在客栈等着我不如我改日再来陪世叔喝酒。

    也好我老了比不得年轻时候能熬更守夜也该早点休息了。

    李琳的神情有些落寞。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我们就改日见。

    他正要钻进车厢无意中现他地外甥女正站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李琳正要打招呼却忽然醒悟不对她没有参加皇室观灯怎么会在此处

    李琳的外甥女正是崔柳柳她压根就没离开。一直就在朱雀门外候着李清被几个羽林军护送着走出城门顿时欢快地蹦跳起来李清我在这。

    她全然不管路人的眼色。将马缰绳甩给高展刀提着榴裙飞快地向李清跑去黄色披肩与绸带在风中飘扬她俨如一只艳丽的蝴蝶在光影中翩翩飞舞。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你娘会担心的。李清的眉头微微一皱探头向她身后望去却见高展刀向自己耸耸肩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上元夜我娘是不会管我地。崔柳柳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脸色阴沉。刚才的喜悦和激动一下子荡然无存她怯生生道:东市三更时有焰火燃放。我想带你去看看。

    李清回头向李琳望去崔柳柳是他的外甥女他有义不容辞的管教责任这时崔柳柳才现自己的舅父就站在旁边她吓得倒退一步舅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琳却没有生她地气。他眼神古怪地看了看李清原来你们约好的。难怪难怪今晚是上元夜我真是老糊涂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马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们好好去玩吧我会给你娘解释的。

    李清知道他误会了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再怎么解释李琳也不会相信只得对崔柳柳道:走吧我再陪你逛一圈就送你回去今晚我还有朋友要招呼看焰火就免了。

    李清向李琳拱拱手翻身上马带着崔柳柳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他却不知道在李琳的马车里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一直在默默注视着他与崔柳柳离去目光复杂带着几分失落和惆怅。

    马车李琳不时扭头看自己的女儿车厢内很黑只看见她的眼睛明亮而恬静沉默地盯着前方。过了好久李琳才慢慢道:惊雁你觉得李清这个人怎么样

    李惊雁扭头望向窗外东市的方向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忧伤却又转瞬不见只淡淡应道:什么怎么样我不懂父亲的意思。

    我地意思是说.断了父亲的话他地恩情女儿自然会记在心中只是我现在不想提他。

    李琳见女儿不愿听自己说完他叹了口气苦心劝道:我一直由着你的性子从不干涉你地终身大事希望你能选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可也总不能这样耽误下去我听你大哥说那个岑参对你颇有意思我看你也挺欣赏他如果你愿意我去给他说说。

    李惊雁却摇了摇头父亲我们不要说这件事好不好我好累

    可是你若再不成婚我担心某些人又会再次打你和亲的主意那时又该怎么办李琳见女儿总是回避这件事他也不禁着急起来难道这么多追求者中就没有一个值得你考虑的吗我看未必根本原因你对人总是那么冷冰冰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看看李清他本来是我最中意的我今晚请他来就是想给你创造个机会可就因为你的冰冷人家才害怕你不敢接近你现在却被你表妹抢了先等哪天人家成婚帖子送来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爹爹李惊雁蓦然回头激动道:他就是娶公主娶仙女又关我什么事我冰冷我嫁不嫁人又与他何干真是可笑难道天下只有他一个男人我非他不嫁吗他喜欢表妹就陪她去逛灯市去东市看焰火好了我又在乎什么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越说越激动扭过头去死死地盯着窗外不知不觉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那白玉般地脸庞上悄悄地滚落下来

    今晚的上元夜注定是有人忧愁有人欢乐李亨浑身轻快地躺在马车里地软榻上长长的眉眼舒心得趴了窝今夜父皇对李琮厌恶的一

    让他看见了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父皇并没有被老所迷惑不仅如此父皇又将自己看中的李清加封后送还东宫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父皇并没有废自己的打算想通这一节李亨从年前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又想起城楼上精彩的一幕这个李清想不到他竟出这一招尤其他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深得父皇的心真是一个做官的料啊

    嘴角上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假以时日此人必然会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时马车缓缓减停了下来侍卫在车窗旁低声道:殿下李右相就在前面我们要不要绕路。

    绕路为什么要饶路给我迎上去。

    今晚的上元夜正好是李林甫当值皇上今夜在朱雀城楼上赏灯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一旦灯会上出了什么事他瞒也瞒不住故而从下午起他便忙碌着安排各种细节从灯会的治安到灯盏的布置事无大小他都亲自过问李林甫做事极讲究细节他知道很多事情就是因为细节的不慎导致满盘皆输。

    朱雀城楼上生的事他虽不在场但有人会用最快的度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他所以当他听到李清已被太子封官时他便立刻意识到海家材料和李道复的那封信已经落入太子之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李林甫就完了他自有解决之道他迅判断局势皇上已经暗示自己不准再动太子太子之事就此了结如此自己还何苦要保持一个僵局。

    李林甫等待李亨已经多时了这时。他远远见太子地车仗过来也命手下将马车迎了上去两车交错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车帘一打露出两张虚伪的笑脸来。

    呵呵殿下与民同乐。共享花灯盛世这等心胸老臣实在是佩服。

    哪里我们不过是随皇上而行倒是相国在上元夜还在勤于政事为我等能在今晚欣赏到如此华丽灯会而兢兢业业这才让人敬佩我大唐能有李相国这样的宰相那才是国之幸事。

    两人互相恭维口气真诚。谁也不会想到这二人竟是一对生死冤家。若有机会都决不会手软。一定会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李林甫话锋一转便搭上了今天晚上之事听说太子收了一名良才连皇上也非常欣赏他我倒非常想见见他不知殿下是否愿意替我引见一下。

    相国说的是李清吧他是个新人腹中又无学问。只有运道好些所以才被皇上所赏识。只是一个小角色罢了不足为相国挂念倒是他揭的一件走私军品案我倒觉得这才是值得相国注意的。

    说完李亨的眼睛紧紧盯着李林甫等待着他的反应李林甫在此地等候李亨便是为了此事就算对方不提他也会将话题绕到这个事情上来见太子主动提起李林甫地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也就是说此事太子也有和解之意。

    官场上有你死我活的斗争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妥协从古至今无不如此双方都不干净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你放我一马我让你一步大家和和气气相安无事这就是中庸就是和谐之道一旦有新的利益之争出现或者双方的力量失去平衡那硝烟又会再次燃起。

    此时李林甫找太子便是要寻求一个妥协的方案而太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走私军品自然由地方来处理再报大理寺和刑部备案便是老臣在此等候太子却是想为犬子冲撞广平王一事向殿下致歉。

    广平王李俶是太子李亨地长子前几日出京行猎与李林甫之子在城门处生了口角还轻伤了几个家人这本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李林甫更没必要为此事而专门等侯太子故不过是个借口向太子表态他愿意罢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人都已心知肚明李亨侥幸脱套也不愿将事情闹大便笑了笑道:我家那个毛头小子也是个火烈脾气这事他也有不对的地方李相不必过谦了这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可不能为此影响你我的关系相国你说是不是

    李林甫呵呵直笑是是国家有这么多大事要等太子去操劳老臣为这点小事烦扰太子实在过意不去现在夜已深老臣就不再打扰太子请太子好好安歇。

    他特地将安歇二个字加重了口气李亨也微微一笑相国也请早些安歇明日还有很多事需要相国操心我就不打扰相国了。

    二人拱拱手客客气气的告别而去一段公案就此了结看似简单轻松但中间却历经了无数次的险争恶斗再斗下去也是两败俱伤形势已经迫使他们不得不罢手所以二人的此次见面不过是个形式就仿佛一场大战后两军主帅间的一封求和信。

    天宝四年初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上报朝廷成都富豪海家勾结吐蕃走私军品被查获李隆基当即批复由大理寺牵头会同益州地方剑南节度府三方会查海家走私军品案二月此案证据确凿上报刑部结案海家走私军品属实数额巨大李隆基遂命将海家不分良贱满门抄斩以儆天下商人益州刺史李道复以失察罪降职一级贬为岳州司马。

    当天夜里李清回到客栈他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提笔写家信让帘儿和小雨进京又怕她们路上有失再修书一封请王兵各派人一路护送。

第一百零六章 南诏风起

    诏太和城。

    南诏王宫呈长方形全部用白色的大理石砌成但显得有些幽暗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影影绰绰悬垂着巨大的白色的帘幔在宫殿中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镀金宝座它的主人皮逻阁吃力地斜靠在上面他坐在这个位子已经十七年这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开元十六年继位后他审时度势充分利用婚姻和亲与唐王朝支持这两把利剑经过五年的南征北讨拉拢分化渐次灭掉其他五诏与河蛮并击退了吐蕃的势力摆脱了吐蕃的控制开元二十六年皮逻阁迁都太和城建立南诏国唐王朝遂封皮逻阁为云南王越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并赐名蒙归义。

    他今年尚不到五十岁但长年征战和病痛已经使他日渐憔悴脸庞凹陷皮肤干瘪而衰老仿佛六十岁的老人他又密又长的白从额头一个细细金色环状饰物上垂下来额头中央有一颗蓝色宝石在闪闪光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犀利地盯着正在汇报东局势的大军将段忠国在他身后站着四个年轻人这是他的四个儿子为穿白袍之人约三十余岁相貌英武目光锐利他便是皮逻阁的长子阁罗凤与阁罗凤并肩立的是次子于诚节他约二十六七岁相貌风流俊俏据说其文才已不亚于汉人举子。

    在阶下。十几个文武重臣分两列而立共同商讨南诏东扩大计。

    起于去年地东寒族动乱已于秋天平息大唐王朝为防止南诏东扩遂赦寒族领寒归王和寒崇道兄弟之罪保持以夷制夷的云南策略以寒族来遏制南诏的壮大。

    现在是该皮逻阁出招的时候了皮逻阁最擅长的武器便是和亲而此时。他深谋远虑的头脑中考虑的正是这个古老而有效的办法。

    他用略略嘶哑地声音道:不用再考虑了寒归王和寒崇道都需要拉拢我决定用我的两个女儿来换取东地区一个嫁给寒归王之子寒守偶一个嫁给寒归王之子寒辅朝这是一本万利之事。我何乐而不为只是唐朝那边还需要派人去解释告诉他们联姻只是我们南诏的传统并没有其他意思。

    可是殿下臣以为唐王朝未必会相信。

    段忠国说得含糊如此明显的政治目的唐王朝怎么可能会认为只是一个传统。

    皮逻阁微微气喘道:他们不相信又何妨我告诉他们是我做臣子的本份该做地我都做了从道义上他们便挑不出我的刺来。而且在出使的同时送亲队伍也一并出。只是这去大唐的使者头扫了一眼儿子们。本来今年我应去长安觐见但我的身体唉我希望你们中的一个人替我去长安觐见。

    父王我愿替你去长安。.一步跨出抢先表达了心愿从去年起眼看父亲的身体一日衰似一日对王位的继承之争也到了白热化。他虽是名义上的继承者但由于他是养子。许多南诏重臣都不支持他而是支持皮逻阁的次子于诚节所以如果能得到唐王朝地支持对他的继位将大有帮助。

    这时清平官赵佺邓却站出来微微笑道:臣倒认为王储身为国之本绝不应轻离南诏如被唐王朝找借口留绊长安那岂不是反变成了人质动辄让我南诏交粮纳赋受制于它让我南诏身处被动所以臣认为王储还是留在南诏地好。

    说完他瞧了一眼于诚节暗示他出来表态赵佺邓说得虽有道理但事实上并不一定生毕竟唐王朝扣留阁罗凤会失信于南诏在政治上造成不良影响这是一个泱泱大国所不愿意做的所以赵佺邓地真正目的是和阁罗凤想得一样希望他所支持的于诚节能取得唐朝的信任。

    于诚节早就向往长安的风流文彩看见赵佺邓的眼色他立刻站出来道:父王儿臣愿为父王解忧出使长安。

    两个儿子都想去长安皮逻阁本人就是靠唐朝支持才走到今天他何尝不知道中间的诀窍不过他此时却有些为难他的本意是希望阁罗凤去长安毕竟只有他才能代表自己地身份但似乎支持阁罗凤的臣下却并不多皮逻阁又向重臣扫了一眼希望更多地人出来说话。

    王爷臣也支持二王子去长安大王子确实不宜离开南诏。说话的是大军将洪光乘他也是于诚节的支持者。

    臣也认为王储应留在南诏。

    这么多人支持于诚节这并不是他有什么雄才大略相反他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好色风流贪淫残暴但他的母亲却是南诏大部落白崖城部酋长之女而且阁罗凤只是养子于诚节才是真正的嫡长子。

    皮逻阁见如此多人都支持于诚节他意味深长地望了阁罗凤一眼见他目光冷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系皮逻阁暗叹一声道:既然大家都认为应由诚节出使长安也罢诚节你过来。

    于诚节上前跪下听命皮逻阁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这次出使除了去长安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请父王吩咐

    我年前接到剑南道最大的黑帮头子王兵各之信他是我南诏白崖城部人手下有万余帮众控制了整条岷江的航运他愿意为我南诏输送物资这是个极难得的机会你此次去长安可先到成都找他无论如何命他为我南诏效忠。

    李清的太子舍人一职属于东宫右春坊管辖负责掌管太子令书表启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昭武校尉太子的贴身侍卫长一文一武看似矛盾其实不然这是李隆基刻意安排昭武校尉是李亨的任命而太子舍人却是向他负责这就使得李清有了双重身份。

    王府的属官大多是闲职并没有什么事务东宫相比之下虽忙碌一些但李亨并没有将太子舍人的实际职能交给李清所以他每日的工作还是替太子站班。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二月的头上天气慢慢开始暖和起来柳枝也吐出嫩绿的新芽天宝四年的春天到了天下和谐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李清的侍卫长当得着实清闲除了陪太子打过一次猎外整日里游手好闲人倒长胖了不少。

    算算日子帘儿和小雨也应该就是这几天到来他便开始忙碌起来装饰屋子置办家具再买上几个可人的小丫鬟。他住的房子是太子私产位于宣阳坊紧挨东市李静忠自然按最高的级别为他配置一共是三进二十几间屋子目前除他之外只住着王昌龄与高展刀二人。

    这一日李清刚要出门嗣宁王府却派人送来张请贴请他明晚去吃顿便饭这却让李清十分高兴他早打算在长安也置一处酒楼。再开一个商行当官财两不误也好用于安置即将到来地骷髅他们可总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前几天李琳却告诉他他可以转让一座大酒楼就在东市市口极好。只等李清哪天有空再面谈一次明晚去吃饭可不正好就是机会么而且李琳所谓的转让其实就是送他只象征性的收一点点钱呵呵明天就算天下刀子。他也会准时去吃饭。

    今天不是他当值他不去东宫而是去永兴坊的小校场小校场紧靠东宫是侍卫们平时练武的地方离李清住的地方倒不是很远只隔两个街区骑马一刻钟便到按理他是侍卫长应该武艺群技压群汉才是。可事实上他却是最差的一个只会几招前世学来地跆拳道。对付一般的流氓地痞还行可练家子的眼中。他的跆拳道就象小屁孩打架一般即便如此李校尉来小校场也只是观摩者一番点个卯应个景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想动手。

    大哥。下来试一下吧

    叫嚷的是李虎枪自从李清了红包后。大哥这个光环便从李虎枪的头上消失了转到李清地头上亮了起来李虎枪自然极不服气他的拳头最硬怎肯甘居老二这不他刚刚打了一躺拳拳似行云流水步若虎虎生威惹来一片叫好声他心下得意眼一瞥却见骑在他脖子上之人正躺在一棵老槐树上双手枕在脑后翘个二郎腿望着天上的白云嘴里依依呀呀不知在哼什么艳曲。

    李虎枪见所有的弟兄都围着他眼露羡慕之色心里暗暗忖道:这倒是一个扳回面子的好机会。

    可他喊了半天李清却压根不理他眼看弟兄们的热度就要退了李虎枪三两步跑上前一把将上司从树上拖下来呵呵笑道:大哥你既然是武官不会两下子怎么行以后怎么行军打仗来来小弟教你两手。

    李清的胳膊被他的爪子捏的生疼心中着实恼火他见李虎枪嘴上说教他练武可袖子却挽得老高浑身肌肉抖动脚下跃跃欲试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眼中流露出征服的再看其他弟兄都慢慢聚拢过来准备看一场好戏。

    李清冷哼一声不屑地对李虎枪道:老子既然是官何须上阵拼斗指挥你这等小兵去流血拼命便是你想教老子练武哼还不够资格你信不信老子两根指头就可以将你打翻。

    李虎枪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眯缝着眼睛斜视李清道:要不要咱们打个赌你若真两根指头打倒我我就依你三件事否则嘿嘿你叫我做大哥。

    真是头蠢驴子你既然想打赌那我就成全你你可准备好挨揍了

    李虎枪呵呵冷笑他索性将衣服剥去精着上身扭动着浑身地关节只听见关节劈啪作响他伸出食指向李清勾道:你来呀也不要你什么两根指头我让你打三拳你若碰到我一根汗毛老子就认输

    李清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和拇指从怀里拈出颗鸽卵大小的珠子来高高举在空中一指李虎枪对周围人喊道:谁第一个替我打倒这厮这颗珠子就归他。

    李虎枪一怔心中忽然暗叫不妙只见所有人地眼珠子都冒出光来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他大叫一声扭头便逃侍卫们哪肯放过他几十对拳头舞动着追了上去。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拍掌声精彩精彩果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让我大开眼界。

    李清回头不知何时他的身边走来几人中间一名男子约三十岁出头皮肤黝黑两只眼睛闪着慑人地精光他身材异常高大长长的骨肌肉结实两只膀子似有千斤之力那气势仿佛刚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一般。

    李清见他长的雄壮且气宇不凡不敢轻视便长施一礼道:在下李清现是东宫昭武校尉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也是昭武校尉也姓李我叫李嗣业。

第一百零七章 帘儿进京

    杜甫有诗云:‘奇兵不在众万马救中原孤云随杀气飞鸟避辕门’说的便是大唐天宝名将李嗣业安史之乱中他率领彪悍的一万安西军力挽狂澜.在安西军中服役这次是回京探亲应太子之邀特来教授东宫侍卫陌刀刀法行至校场正好看见李清调教李虎枪一幕。

    李清来唐朝已经多年阅历渐深此时见到李嗣业让他生出一种故人重逢的亲切听他也是昭武校尉李清谦虚地笑了笑道:“李清身无寸功上不能率军破阵下不能挥刀杀敌全靠一点运道这昭武校尉当得实在惭愧怎能和陌刀将军的累功递进相提并论。”

    李清的自谦让李嗣业心生好感和所有的大唐边疆将领一样他最瞧不起在京身贫贱在上元夜得皇帝金口所赞封太子舍人他知道这决非有点运道那么简单况且从他刚才调教那粗汉便可看出虽是玩笑但此人确有急智能善用自身的优势扳回不利这却是他李嗣业办不到的。

    他微微一笑道:“李校尉过谦虚了为将者确实谋略为先但我以为只要是从军多少还是得会些武艺如果不嫌嗣业武功低微我们共同切磋如何?”

    李清其实也并非不想学点武艺护身在岷江船上那场血战使他记忆犹新只是不想跟李虎枪那种三流的武夫学艺罢了真要成为万人之上的名将不亲冒箭矢打几场硬仗是使不动士兵的。

    李嗣业的客气李清如何听不出来这是要教自己真正的杀敌本事他大喜过望一躬到地“多谢李将军了若不嫌弃今晚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听说去喝酒李嗣业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他呵呵笑道:“谢就不必了我本来就是受太子之命来教授大家陌刀刀法只是喝一杯酒倒不错。”

    “那好我今晚在太白楼请客请李将军务必赏光。”

    两个昭武校尉对视一眼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明德门外人潮拥挤红披纱、绿罗裙嫣红的笑颜、洁白的藕腕到处是出城踏青的长安仕女这时跋涉千里而来的南诏队伍渐渐靠近了城门二王子于诚节一马当先他左右顾盼贪婪地望着一个个娇娆艳丽的大唐仕女半天他又转目回头偷偷地向身后一辆马车瞟去在那辆马车两旁十几个家人骑马护卫左右最前面一人身材矮小眼光机灵正警惕地注视着于诚节的一举一动他正是李清的管家张旺他旁边马车里坐的自然就是帘儿和小雨在队伍的最后紧随着一个魁梧雄壮的髯须男子他正是王兵各李清写信请他派人护送帘儿和小雨入京就在他决定亲自前往之时于诚节便到了成都并带来了南诏国王皮逻阁给他的亲笔信故国情深王兵各痛快地答应向国王效忠一行人便结伴向长安而来。

    只是于诚节是个好色如命之人他当即便看上了清新俏丽的小雨起初他彬彬有礼但临近长安他的丑恶的嘴脸便开始暴露开始口不择言眼光肆无忌惮慢慢地王兵各也瞧出了端倪他亲自充当保镖护送二女这一路行来便渐渐到了长安。

    “帘儿姐那坏蛋又在看我了。”透露车帘缝隙小雨又现了于诚节色迷迷的眼睛她厌恶地扭过头身子不由自主地向里面靠了靠。

    “别担心!”帘儿拍了拍她的手“马上就进长安了有公子在什么都不用怕。”.

    人声开始嘈杂起来帘儿微微拉开车帘长安城巍峨高大的城墙顿时出现在眼前这里是出生的地方这里有她的亲生父母他们或许会以为自己早在十七年前便不在人世了吧!帘儿目光黯然她又徐徐将车帘拉上慢慢合上了双眸“十七年即使他们有心也该忘记了。”

    帘儿的心思又转到了李清身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死家伙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分手不到一月两人就仿佛相别了数年眼看就要见面了她的心里暖洋洋的又有些急切一点点身世的烦忧早就抛到了脑后。

    一行人进了明德门南诏使团去鸿胪寺报到帘儿她们则折道去新家王兵各便随了南诏使团众人就此分手。于诚节心中不甘他一步一回头直到王兵各庞大的身躯挡住他的视线他才悻悻扭回头随车队向皇城而去。

    帘儿一行沿长安街又走了半个时辰便远远地看见了她们的新家李清在信中写的特征有一段爬满了嫩绿藤蔓的院墙。

    老余缓缓将马车停稳他欢喜得一拍大腿回头嚷道:“小姐我们到了。”

    帘儿低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欣喜望着她新家在湛蓝的天空下一株老槐如亭亭华盖将小院遮去了半边房子不宽但却十分幽深一段高大的院墙上爬满了藤状植物一根根粗壮扭曲的枝蔓上开始生机盎然嫩绿小芽堆里偶尔能看见一串串金黄色的迎春花。

    “张旺去看看老爷在不在?”

    张旺欢喜地应了一声跑去叫门了这时所有的人都从马车上下来开始往下搬东西宋妹的几个孩子早欢叫着跑去摘墙上的迎春花。

    这时帘儿却现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女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她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个少女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起初帘儿以为她只是一个过路的行人可现在看来却又不象应该是在等人那少女也现帘儿在注意她转过脸来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这是一个身材高大而丰满的女孩身着一袭亮黄色的高胸长裙雪白的肩膀、亮的头和钻翠都熠熠生辉她嘴唇厚实而富有轮廓凤眼眼中充满了好奇可就在这好奇中却闪动着一丝迷惑虽是第一次见面帘儿的心中却觉得对方有一种说不出亲切感她友善地笑了笑微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少女正是崔柳柳她这些日子总是寻了各种理由来找李清或买了一件新衣盘了个新式或路过这里口渴了甚至上午路过下午还是路过而今天她的借口还没想好正想着却见一行人几辆马车在李清的家门前停了下来崔柳柳也注意到了帘儿她好象是这群人的头只见她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身材娇小而丰腴肩披淡绿色轻纱穿一条月白色软缎榴裙饱满地孕着风显得那苗条的身材格外娉婷她的皮肤晶莹雪白一对乌光的鬓角弯弯地垂在鹅蛋形的脸颊旁衬着细而长的眉毛直挺的鼻子顾盼撩人的美目小而圆的嘴唇处处表示出她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人是温柔的化身。

    温柔的女孩总是让人喜欢可帘儿的一笑却让崔柳柳在温柔中特别地感受到一丝亲和仿佛她们早就相识在分别多年后又再次相遇她不禁迷惑难道自己认识她吗?可是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

    崔柳柳犹豫一下还是开口了“你是来找李清的么?”

    原来她也是来找公子的帘儿笑容更加灿烂一双美目弯成月牙甜美而娇媚“我们是他的家人刚从成都过来你是他的朋友吗?”

    听到‘家人’二字崔柳柳的脸色刷地变白了他、他竟成婚了吗?千万个念头一起涌入她心中经有了妻子!”她忽然觉得头晕得厉害一把扶住了侍女。

    “你怎么啦!”帘儿上前一步扶住崔柳柳“不如先到屋里去歇一会儿”

    张旺已经敲开了门开门的小丫鬟早就知道主母要来不用他介绍便立刻将大门打开。

    崔柳柳却摇了摇头她轻轻推开帘儿的手苦涩地笑道:“没关系最近总是这样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说完她扭头便走连身后远远传来的马蹄声都没有听见帘儿有些担忧地望着崔柳柳远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在心中萦绕不走。

    马蹄声越来越近帘儿蓦然回早看见了他熟悉的身影飞身下马帘儿欢喜得仿佛变成了一只快乐的燕子张开翅膀向着她的归宿幸福地迎去.

    “好了!好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酸我牙都要掉了。”一旁的小雨捂着腮帮子酸溜溜地道。

    李清瞅了她一眼哈哈大笑一把将她也搂过来“我看你是心里酸如何?现在不酸了吧!”

    两女同时反应过来这里可是大街被人看到了还了得齐声惊叫一把将李清推开先后跑进大门去了。

    李清哪里肯放过帘儿他见周围的仆役都瞅着他直乐他干笑两声一手一个将宋妹的两个孩子抱起对一帮老仆嚷道:“走!跟我进新家去”

    瞅了个空李清迫不及待的将帘儿推进屋随脚将门踢上一把便将她的娇躯紧紧搂在怀中。

    “公子你想我吗?”

    “想!”

    李清吻着她光洁细腻的脸庞他咬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

    “公子.软得如一团棉花手无力地推李清的狼爪。

    可还没有说完她的嘴立刻被堵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两只白藕般的手

    自主地搂住他的脖子渐渐迷失在浓郁的男性气息之

    良久帘儿才从云端中下来她微微喘气“好了!时间久了小雨会猜到的”

    帘儿拉直了被李清揉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对着镜子将头拢了拢又用手背给自己滚烫的脸庞降降温想着这家伙的粗鲁她不禁回头又娇又媚地白了一眼“以后我就叫你李狼可是豺狼的狼哦!”

    李清被她这一眼电得几乎鼻血都要流出来哪里还忍得住从后面将她抱住“我不管除非你肯答应今天晚上陪我。”

    帘儿轻轻转身爱怜地抚摩着他又硬又刺的胡子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你心里其实很苦李郎你娶了我吧!我愿意的。”.

    就在李清和帘儿在商量婚事之时崔柳柳却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她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自己真是愚不可及竟然没有问问他是否已婚这是崔柳柳的第一次情场失意她和李惊雁略微不同她的追求者无数但她自己追求的人也无数可一但对方应了她那在她眼里此人便立刻成了一块拦路的石头又臭又硬她便会一脚踢开再去快乐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可当她第一次被拨动心弦时偏偏就让她尝到了失意的苦涩。

    家里很安静母亲又不知跑到哪里去打听小道消息了父亲的书房的门虚掩着她快步走过却被崔翘叫住了“是柳柳吗?你进来!”

    推开门崔柳柳低着头走进去崔翘正对着阳光仔细端详一块玉的纹路见女儿进来他指指椅子“你先坐下吧!”

    长安有句俗话‘皇帝女儿嫁也难崔家女儿不愁嫁’就是指山东望族崔家在大唐实力雄厚宰相、尚书层出不穷代代不断而且门风严厉少有李氏皇族屡见不鲜的丑闻和**长安才俊都愿意娶崔家的女儿仕途有望不说绿帽也能少戴几顶而且一但和皇室联姻会极大影响仕途娶个旁支的郡主还好些可一但娶了当今天子的公主成为驸马都尉也就意味着政治生命的结束。

    崔翘娶的是郡主所以他比驸马好些但最高也只能做到从三品的大理寺卿要想再上一步成为尚书、相国却是不可能了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所以便将希望寄托在下一辈的身上他儿子是进士出身早早娶了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的女儿为妻但做官的能力差些现在还是一个九品的上县主簿所以他又想找个有能力的女婿来弥补儿子的不足。

    李清是他看上之人从太子对他的态度他便推断此人将来不同一般不料老婆却瞧不起他的商人出身上元夜冷淡了人家可偏偏就是那个晚上他却得到了皇上的青睐亲封他为太子舍人轰动了整个长安这下老婆反倒过来大骂他有眼无珠白白放跑一个金龟婿逼他再去请李清来家里吃饭最近他也听说女儿与李清走得颇近便打算好好问一问。

    崔翘瞥了女儿一眼.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散乱又想起最近的传闻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难道他们已经.

    “柳柳你今天去找李清了吗?可是生了什么事?”

    崔柳柳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我没有去找他他的家人来了。”

    “家人?”崔翘心念转得飞快“他可是已经有妻室了?”

    崔柳柳眼睛一红声音颤抖道:“我今天看见她了他、他居然一直没有告诉我!”

    说完她的手紧紧捂住脸庞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崔翘想了想忽然笑道:“傻孩子这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可哭的不就是有个妻室吗?不妨事的。”

    崔柳柳的哭声嘎然止住她睁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父亲。

    “我想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哪个朝中大臣之女嫁给他而且他从前是个商人后来不过是个芝麻小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这个妻室应该是个普通人家女子男儿大丈夫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说到此崔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一下又道:“他有妻又怎样我女儿看上了他那是他的荣耀好一点那个女人可以做个妾若不顺心就休了她。”

    他拍了拍女儿的头慈祥地笑道:“如此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崔柳柳被父亲说得破涕为笑“其实那个女子年纪和我差不多我挺喜欢她的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似曾相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对了!她笑起来时眼睛可象爹爹你了。”

    崔翘一呆仿佛从万丈高楼一脚踏空身子晃了晃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第一百零八章 南诏主导权

    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天气清朗天空没有一片云月升起来渐渐地给傍晚的春明大街镀上了一道银色大街上依旧挤满了买欢买醉的人流太白酒楼内到处是欢声笑语手脚麻利的伙计端着一盘盘菜在人群桌椅间穿插自如喧嚣中隐隐传来笙歌。

    在四楼的雅室更是热闹数十条大汉济济一堂斗大的海碗堆成小山般的熟肉那酒气肉香、烤肉的碳味、人味混合成一种特殊温暖气息吼声、骂声、喝彩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钱还有银子。

    李清和李嗣业靠墙而坐二人正在拼酒赌斗一个是白脸喝成了醉熏熏的赤红一个是黑红脸却越喝越白舌头打着结。

    古人喝酒和现代人略有不同现代人喝酒斗智斗谋滴滴计较生怕自己多喝一口便吃了大亏但唐朝却是个尚武时代醒掌杀人权’‘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处处充满了梦想与勇烈喝酒也是如此惟恐自己比别人少喝一口更何况今天还有大把的银钱做底气。

    李清又端起一碗酒眼斜睨李嗣业嘿嘿笑道:“老子这是第十碗了你们可要记清楚他才喝了八碗。”

    在支持者的一片喝彩中他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一抹嘴将酒碗重重一搁“该你了!”

    自从和王兵各拼酒掉进岷江后李清的酒量渐渐增加仿佛潜力被挖掘出来十来碗酒已经勉强能应付了李嗣业身高巨大但酒量却不成比例几碗酒下肚他眼大喝一声“拿酒来!”他抓起酒碗一饮而尽呵呵仰天一笑却伏在酒桌上再也动弹不得。

    坐在李清这一侧的顿时一片欢呼声手向桌上的银钱抢去而李嗣业那一侧个个面如土色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钱归别人所有。

    李清哈哈大笑斜盯着李虎枪道:“刚才是谁押李陌刀百贯钱的?输的人给老子把钱掏出来!”

    “百贯钱怎能随身携带我过几日给你便是。”李虎枪摸了摸鼻子悻悻地盯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李嗣业一眼开始反省自己的盲目崇拜。

    这时有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在李清耳边低语几句李清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便起身对众人拱手笑道:“弟兄们慢慢喝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众人哪里肯放他走只扯住不饶李清笑笑指着自己赢来的一堆银钱笑道:“我若走了这些钱大伙儿都拿去分了吧!”

    众人大喜这下又恨不得他赶紧滚蛋李清出门下了楼只见一辆马车正停在酒楼门口一见他出来车窗上立刻露出一张焦急的白胖脸却是李静忠他立刻开车门连声怨道:“你怎么到处乱跑咱家四处寻你不见。”

    “公公找我有事吗?”

    李静忠一把将他拉上马车低声道:“太子殿下有急事要见你。”.

    东宫李亨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的眉头皱成一团显得心事重重今天中午南诏使团抵达长安李林甫却早他一步得到消息已经将南诏使团接走而此刻李林甫正在家中设宴款待远到而来的贵宾。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南诏事务一直便是他李亨主管不仅是南诏整个大唐的外交权都是由他控制而此时李林甫突插这一脚明显是想夺走南诏的主导权从自己手上拿走而且南诏事务还涉及到益州新刺史的人事布局一雕抰两兔他李林甫不就是最擅长这个吗?

    “难道这是父皇的意思!”

    想到自己递上去的南诏评估报告如石沉大海一般李亨的忧心便愈加重这也难怪引东动乱的筑城使竹灵倩就是他举荐的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父皇却一声不吭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难道父皇就是在等这次南诏使团觐见的机会吗?

    李亨很清楚这次南诏派使团名义上是年度觐见但事实上却是为了转移朝廷的注意力掩饰他们对东地区所伸出的手据云南侍御史李宓传来的消息皮逻阁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寒族领寒崇道和寒归王的儿子如此明显的拉拢项庄舞剑意在东!

    父皇极可能会借这个时机将东问题甚至整个南诏事务都交给李林甫。

    “这可如何是好?”

    李亨眼中露出了焦急之色他最大的遗憾便是缺少一个熟悉南诏情况的心腹李虽是他的人但其人两面三刀并不可

    他一些说得上话的重臣象这次平息东暴乱的中使御史韩洽都在前段时间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时转而投向了李林甫而章仇兼琼又必须镇住剑南地区更不能妄动。

    李亨心中十分矛盾国家利益和个人权利交织在一起让他竟无从下手而这次南诏代表皮逻阁来觐见的是他的次子于诚节而不是王储阁罗凤使李亨忽然想到了李清的南诏论难道真如李清所言这便是解决南诏事务的突破口鹤蚌之争而使渔翁得利吗?

    李亨回头看了看时漏李静忠去找李清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静忠领着李清来了。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李清进屋施了一礼又偷偷瞥了一眼见桌上果然放着南诏地图在路上李静忠便悄悄告诉他太子找他可能和南诏有关又暗示他南诏事务对太子事关重大若能妥善解决就可彻底翻盘而太子手上又没有能用的心腹话说到这里李清便已明白了太子召见自己的目的极可能是让自己接手南诏可是自己人微言轻又如何说得上话。

    “你喝酒了?”

    “今天给李嗣业接风只喝了一点点不妨事。”

    “来!喝杯茶坐下先歇会儿”

    李亨和李清相处了近一个月渐渐开始信任他再没有初见面时的生冷和试探他见李清确实无恙便回身取过鸿胪寺的报告递给他笑道:“你可知南诏来人了?”

    李清接过翻了翻笑笑道:“臣已经知道了今天臣的家人从成都来在明德门看见了南诏使臣一行队伍很是壮观。”

    帘儿下午已经给他说过了于诚节无礼之事还有王兵各成了于诚节的下属但这些此时却不能说出来李清翻到最后略略有些惊讶道:“怎么来的是于诚节而不是阁罗凤?”

    “这便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我记得当日你说过可挑拨于诚节和阁罗凤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兄弟火并而我们大唐从中取利本来我不甚放在心上可看今天这个情景恐怕被你言中了南诏已经内部已经生变。”

    李亨收回报告坐了下来神色严肃地道:“我找你来就是想再听听你的想法我大唐究竟该怎么稳妥有效的解决南诏坐大问题。”

    李清稳住心神他低头想了想道:“不知于诚节此来是为了什么目地?”

    李亨又翻出李的秘密报告递给李清道:“他们名义上是年度觐见实际上还是为了东你看看便知道了。”

    李清看罢心中暗赞皮逻阁‘果然是好手段竟用和亲的办法笼络寒族二领不过这样做的效果只是削弱大唐在东的影响而并不能取得东地区。’他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自己的挑拨南诏内斗的计策心中凛然‘难道皮逻阁的下一步也是想挑起寒族二领之间的内斗不成?”

    想到此李清又追问道:“殿下可知寒族二领的政治取向如何?”

    李亨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道:“寒崇道偏向大唐而寒归王则是这次东动乱的祸听说和南诏走得很近皇上的本意是立寒崇道为东之王但那寒归王又颇有民望所以才暂时不动他打算在南北各封一王。”

    李清忽然笑道:“既然南诏想到用和亲之计笼络寒族那为什么我大唐不用计来挑拨二寒火并呢?让寒崇道杀了寒归王使南诏取东无望。”

    李亨兴趣大增“你说说看有什么好的计策?”

    李清冷笑一声道:“二狗相争我大唐若只扔一根骨头殿下说会有什么后果?比如说只封一个东王。”

    李亨一怔眼睛竟冒出光来他走了两步随即又摇摇头道:“办法是不错可太过凶险以皮逻阁之远虑岂会坐视不管若最后抢到骨头的是寒归王那岂不是反弄巧成拙。”

    李清笑了笑“所以这就需要先解决南诏问题两者是环环相扣是一而二二而三的道理解决了南诏再扔骨头到东不管是寒崇道杀了寒归王还是寒归王杀了寒崇道都不重要了到那时剩下的一条狗也该奄奄一息了。”

    说来说去还是回到了南诏上李亨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眼一挑忽见李清的眼中蕴涵笑意心中若有所悟便走上前笑着拍拍他肩膀道:“你有话就说完不要露一半掖一半的。”

    李清淡淡道:“其实办法我早就说过要想南诏势弱还是得从它内部着手朝廷支持于诚

    而且要让他尽快登位。”

    李亨点了点头他在房内来回踱步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徐徐道:“南诏觐见朝廷必然会派使回礼你可愿替我去一趟南诏?”

    李清迟疑了一下“殿下有命臣怎敢不从只是臣人微言轻恐怕朝廷不会让我担此重任。”

    李亨微微一笑:“这个我知道我大唐正使最起码也要相国一级的官员自然不会让你做正使你可以跟在其中在暗处使力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亨口上承诺可心中却委实没有把握李林甫已经插进一脚这个大唐正使到底是属于谁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夜已经很深李隆基却还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和太子李亨一样他也在考虑南诏的问题南诏确实已有坐大之势朝廷当年为了抵御吐蕃入侵洱海选了亲唐的蒙舍诏自己又支持皮逻阁让其统一六诏成了今天的南诏引狼虽驱了虎但狼却要反噬皮逻阁明显是想取东甚至还想与唐朝平起平坐本该一月初就来觐见可竟晚了整整一个月可见其为臣之心已经淡了。

    李隆基一阵冷笑‘一个蛮族偏邦也想和朕的万里江山并肩而行?’

    但李隆基也知道南诏问题关乎整个西南大局也牵扯到吐蕃绝不可轻视他刚刚得到的密报皮逻阁要与东联姻竟向吐蕃出了观礼邀请这不就是向大唐示威吗?要大唐不要干涉他取东其心可诛啊!

    本来是想经营东却生民众暴乱打乱了他牵制南诏的战略这使李隆基十分恼火究其原因是太子举荐的竹灵倩残暴所致但当时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若再追究此事恐怕太子之位就真难保了所以李隆基一直隐忍到了今天等太子度过难关再回过头敲他一记让他老老实实做人等着自己百年之后再来继承大统。

    李隆基坐下来又拿起太子的南诏评估报告细细读了起来报告的最后提出大唐应支持皮逻阁次子于诚节登位以削弱南诏的展这确实是一条十分有效的策略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无不强于忧患败于骄奢。而今天南诏的正使正是这个贪图安逸和富贵的于诚节于是李隆基便指使李林甫先察其言观其色看看这个于诚节到底是不是可用之人。

    他反复地思考着这个从内部削弱南诏的策略考虑着各种可行性还有对吐蕃的防御他又抄起一份太子内宫起居录在上面有李清的原话说的就是这个办法。

    李隆基取过朱笔在起居录上补充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轻轻吐了口气将笔搁下

    浑身放松下来。

    想到李清李隆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上元夜后杨玉环便向他委婉提出将平阳郡主嫁给李清虽然他不想拂美人做媒的热心但这个李清现在资历尚浅还没有资格娶郡主为妻。不过李隆基也很看重李清务实能干又没有文人的清高十分合他的胃口便动了收他为己用的念头想培养他为自己的嫡系但李隆基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让他辅佐太子以掩其锋芒再磨练几年留备以后再用只是得有人替自己提携他一把才行可是让谁做合适呢?

    李隆基闭目仰坐在龙椅上静静考虑着此事高力士用拇指轻轻替他揉搓太阳穴他跟随皇上多年再摸透了李隆基的心当年李隆基倒太子李瑛态度坚定他便在后面替武惠妃轻轻使了一把力而如今郯王李琮多次拉拢他他却没有吭声他早看出李隆基并不想真废李亨不过是想借李林甫之手敲敲他罢了人人都说李林甫厉害可高力士却明白李林甫不过是条狗眼前这个皇上精着呢!

    他眼睛微微一瞥在御案上有一份太子内宫起居录上面已经被皇上的朱笔批得圈圈点点这是他下午拿出来的太子内宫起居录天天有惟独这一份皇上已经看了三遍高力士心中暗暗生了警惕到底是什么让皇上如此感兴趣?

    他心中想着手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李隆基微微睁开眼睛瞥了高力士一眼长长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高力士心中惶恐立刻跪下道:“皇上恕罪老奴打瞌睡竟走神了。”

    “罢了你去早点歇着吧!”

    “奴才不累皇上日理万机才应该早点歇息!”

    李隆基嘴角忽然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向高力士招了招手唤其附耳上来对他低声嘱咐道:“你跑一趟替朕将嗣宁王李琳叫来记住!要悄悄的不准声张。”

第一百零九章 李琳升官

    琳做梦也没想到皇上竟然有意让他出任宗正寺卿卿濮阳王李徹已年过七十将在今年三月退仕所有人都以为会是太子全力举荐的嗣薛王接任不料竟然会是自己。

    从宫城走出李琳出一声深长的叹息从这一声叹息中耻辱与苦闷的重荷从他的精神上离开了从未有过的怡然轻松在这一刻前他是不晓得它有多么重!李琳闭着眼睛躺在车厢里遐想一句话都不想说。

    马车轻快地沿着承天门街疾驶李琳的心开始平静下来他脑海里在一点点回味着皇帝说的支言片语:

    “朕歉疚于大哥生前无法报答他〃

    i|.

    “你不偏不倚立场公正

    “李清是个人才你替朕好好带他几年”

    理由都实在站不住脚歉疚呢|不着边际.他只是郡王.而且是资历最浅的一个郡王.却让他管理宗室;立场么他又几时公正过。

    看来真正的原因.还是自己是太子的人.皇上不喜>+|薛王.就换了同一个太子党人。至于李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过皇上这句话确实另有深意.自己+这诚然不假.但为什么不是替太子带。而是替他带李琳微微一笑看来这小子是被皇上看中了李琳想起那个只有三十贯钱就来和自己谈生意地毛头小子本以为他只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过客却没有想到最后竟成了同路人。

    这或许就是能力的差异同样的事情让李林甫、李亨、或者李清来想。都会明白李隆基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可惜李琳自己却没有想到。

    夜色黑暗星星在天空闪烁从湿润的街头升起蒙蒙的乳色的雾它无边无际如汪洋一片。百骑卫士护卫着一辆马车穿雾而来杂沓的蹄声踏破了夜地宁静在皇城里行车有百余人护卫这只能是李林甫的马车。

    李琳赶紧低声命令车夫“靠边停下让他们先走!”

    马车立刻靠边停了下来很快李林甫的马车擦身而过大片亮光在车窗前闪晃蹄声骤然在耳畔响起。又很快消失在远方李琳探头望去。见马车竟驶向宫城方向心中不禁暗暗纳闷。这么晚了李林甫找皇上还有什么大事。

    李林甫确实是有大事要向李隆基汇报他刚刚送走南诏王子于诚节并送给他两个侍女只是一晚上的接触他便看透了此人此人浮华虚荣但又野心勃勃。想做大事对手下却又刻薄寡恩。这就是李隆基所盼的李林甫不敢怠慢连夜进宫汇报此事这关系他能否顺利拿到南诏事务的主导权。

    当两辆马车相错时李林甫便透过车窗看见了马车上地宁王府标志这一定嗣宁王李琳了对他的谦卑让路早李林甫的意料之中李琳从前平均每三日要进一次东宫可自从平阳郡主和亲事件生后从上元节到现在他总共只去了一次东宫在里面呆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李林甫的暗探都一一记录在案只从这些细节李林甫便可推测出李琳和太子的关系疏远了同仇敌悍之心也减弱了所以必然会给他让路。

    “改天有空倒可以去拜访他一下。”边法令纹浮露一丝得意的笑容李琳是长安有名的大财主若能断了他的财政支持这对李亨将是一个重大地打击只要能造成对李亨的不利不管事大事小他都会乐意去做。

    李林甫正想着马车便到了宫门一名羽林军都尉上前查询手随意摸了车窗一把却从指缝里滑落下一卷纸筒。

    “相国这么晚来可是要见皇上?”

    李林甫不答他轻轻展开纸卷上面只有一句话‘皇上已宿杨娘娘处’杨娘娘自然就是指杨玉环这是李林甫在宫中地耳目给他传出的纸条他每次进宫前都要知道皇上在做什么若有重大事情汇报他还要先了解皇上在看什么书或在看谁地奏折只有充分了解这些他才能度测出李隆基此时的心思这便是李林甫善度人心的关键所在。

    现在皇上在杨玉环那里自然不能去打扰李林甫呵呵笑道:“皇上恐怕已经睡了我明日再来。”.

    “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

    在长安各街坊都置备有鼓开坊门关坊门都会有鼓声敲响这也成为百官上朝的依据官街鼓每日凌晨五更二点准时敲响(相当于今日的早上五时左右)这也是官员上朝的时间

    一早晓色朦胧天未大亮百姓们尚在熟睡之中大街上极为幽静这时咚!咚!咚!的鼓声在长安各坊几乎同时响起许多深宅大院的灯都亮了起来街上开始出现马车或软轿一盏盏灯笼在前方引路桔红地光晕漂浮在长安各处。

    李清的府第也不例外最早必定是帘儿房间地灯亮起她简单梳理一下便开始忙碌起来先叫李清起床替他梳理头然后张罗早饭直到李清上车走后她才回屋重新收拾梳洗今天虽是她来的第二天但这个习惯她早在义宾县便养成了所以也并不忙乱。

    唐朝政府官员的规矩极严迟到一次当月的俸料便没了严重的甚至丢官不象现在朝九晚五还大喊吃不消。

    李清虽是六品官不用上朝参见皇帝但官署是要去的

    然后再转道去东宫当他出门时街上已经马车如以上的官员都须准时到官署报到。可今天情况却有些特殊六品以上的官员要到承天门处集合今天是南诏国使觐见天朝的日子承天门处有隆重的朝拜仪式。

    天渐渐已经大亮承天门外只听见宣礼官单调而沉闷的喝礼声不时有鼓声敲响提醒着正做白日梦的官员这让所有的朝臣奇怪南诏朝圣使团年年来却从未象今天这般隆重正式而且还不是皮逻阁本人。

    接受南诏使团的觐见仪式足足举行的二个时辰漫长而繁冗的礼仪让朝臣们昏昏欲睡随着最后一声钟鸣南诏使臣被引入太极宫的承天门仪式终告结束年迈的大臣们捶着几近僵硬的大腿三三两两散去各自回了官署大理寺卿崔翘东张西望总算现了靠在墙上睡得正香的李清帽子遮住眼睛一本正经地站着若不是身边人都走*光了还真不知他在睡觉崔翘又好气又好笑这若要被金吾卫见了非要拉下去打板子不可。

    “喂!李清醒一醒”.低地叫喊。

    李清忽然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抓住崔翘的胳膊向自己怀中拉来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眼看人快要走*光崔翘扬手给他一个耳光帽子被打翻在地李清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现崔翘和自己脸对着脸相距不到一尺唬了他一跳顿时清醒过来他左右望了望“怎么仪式结束了吗?”

    “早结束了!”

    二人转到一个铜鼎后面崔翘迟疑一下。方才问道:“听说你家人来了?”

    李清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立刻明白了崔翘的意思他是在向自己打听帘儿只是帘儿昨天才来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崔柳柳她昨天来过?

    “呵呵!现在日头已经不早了。我还要赶去东宫今天可我当值。”

    李清不等崔翘说话拱拱手便告辞而去崔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嘴角一阵抽*动眼中清朗尽去剩下的只有黯然他叹了口气落寞地随最后几个人散去。

    唐朝政府官员上班早下班也早。想当于现在的三点左右便下班了算起来。恰好也是八个小时或许这便是人体最佳的承受时间。

    李清出了皇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李琳府今晚已经约了吃饭当然李清之意也不在酒李琳听说他到来笑呵呵地亲自出来迎接“贤侄这么早就来莫非是想让我早点开饭?”

    “世叔说笑了。侄儿早来是想谈谈酒楼之事。”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该说的话要是要直接说出。方显诚意。

    李琳微微一笑“你这财迷心窍我就知道你是为此事而来我丑话在先价格和望江酒楼可不一样。”

    李清打了个哈哈笑着央求道:“世叔拔根毛比我腰还粗难道还会在意我那几个铜子就高抬贵手多少留点钱给侄儿成亲吧!”

    李琳哈哈一笑“走!到我书房去谈。”

    说罢他亲切地挽起李清地胳膊说说笑笑带他往书房而去。

    有丫鬟上了茶李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两口似漫不经心地道:“皇上准备让我做宗正寺卿。”他眼一挑注视着李清的表情变化。

    若在从前李清定会起身相贺而现在他已经试过了官场的深浅知道有些事听似好但未必值得庆贺尤其是李琳只是一个郡王还是两年前刚刚得了爵位如何能管得住京城这帮飞扬跋扈的王爷还有他们的子女一不小心便会成为风箱中的老鼠这么浅显地道理难道皇上不明白吗?

    李清抬头望了一眼李琳见他神色平淡但目光却炽热显然是在刻意压制内心的激动李清理解他的心情这个实缺实在是他期盼已久可有些话又不能不说。

    “皇上难道没有什么条件吗?”

    若李琳想顺利地做下去必须要得到李隆基的大力支持但李琳可是太子的人啊!

    李琳见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凝重心中的喜悦也渐渐收起李清虽是后辈但他的眼光手腕一点不输于自己甚至还有过之否则太子和皇上也不会那样看重他李琳想了想便将昨晚李隆基和自己谈话都一一告诉了他只是隐瞒了皇上有意撮合他与自己女儿一节。

    渐渐地李清已经听出些味儿来‘立场公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见李琳似乎毫不知觉不由暗叹果然是当局者迷。

    “世叔恐怕皇上还是有条件的。”

    李琳心中凛然他也觉得有些不妥但眼前云雾弥漫使他看不清李隆基的用意如今李清竟能看出来他再顾不得长辈的面子径直问道:“贤侄我有些糊涂你不妨说清楚些。”

    李清微微一笑“世叔不是糊涂而是当局者迷皇上地条件是让你离开太子甚至也想让我离开太子所以才会让世叔来带我。”

    他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笑道:“想必皇上觉得太子的钱太多了有些眼红了。”

    李琳恍然大悟原来皇上竟是想断了太子地财源才让自己来做最需要资历的宗正寺卿这招釜底抽薪之计确实高明可是自己若真弃了太子那太子又会放过自己吗?他忽然觉得头大了十倍求助似地向李清望去。

    李清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虫嘿嘿一笑“世叔如果把产业都转给我太子殿下自然就不需要世叔去登门拜访了。”.

    就在李清笑咪咪接受李琳的慷慨馈赠之时他的府上也悄悄来了一人。

第一百一十章 不期而遇

    天是帘儿她们来新家的第二天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家从早上便开始忙碌起来管家张旺领着一帮家人在院子里吵吵嚷嚷清理积尘拔除子欢叫着一阵风似的跑过院子他们母亲则在厨房里张罗合府上下的晚饭几个健妇在里外帮手。

    窗前帘儿刚刚放下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小雨你来看看家里还需要再添点什么

    半天却没有听见小雨的回应帘儿回头却见小雨没精打彩地倚在床头正一高一低地抛着两个线团见帘儿回头小雨索性躺下扭过身去不说话。

    怎么病了吗

    帘儿放下清单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切正常又捏住她的手暖烘烘地没有半点生病的迹象小雨仿佛是个布娃娃垂着眼任她摆弄却一声不吭。

    帘儿笑了笑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人小鬼大放心吧不会将你嫁出去公子怎么舍得以后我还会是你的姐姐只是你现在要干活了。

    仿佛大梦初醒小雨蓦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娇笑道:我哪里生病了

    她精神抖擞地抄起清单上下扫视两遍大声叫嚷起来我说的嘛那套银餐具你还是忘写了

    这时。门轻轻地敲了敲外面传来张旺地声音〃小姐门外有个老爷子来访说是老爷的朋友。

    我去看一看。

    帘儿把清单递给小雨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自己添上好了。

    帘儿稍稍整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门去。只见大门处有一个面容清攫的中年男子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不时向府中探视见她出来眼中竟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帘儿

    上前笑笑道:真是对不住。我家公子到外面吃饭去了大叔请进屋坐。

    来人正是崔翘上午向李清没有问出什么结果他仍然不甘心又来找李清却正好遇见了帘儿不需要再问什么崔翘一眼便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十七年前被遗弃的那个小婴儿。她的眉眼象极了自己可她地嘴鼻子。还有神情却和她当年的母亲一模一样。

    这是自己和飞袖的骨肉崔翘心中默默念道。他只觉眼窝一阵阵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好我坐一坐便走。

    公子不在自己只是随口客气他竟当了真真的要进来坐一坐帘儿只得将他让进客厅命小丫鬟上了茶。笑道:大叔是公子的朋友吗

    是我也在朝中为官。

    崔翘的激动已经平静下来他笑笑道:我也有一个女儿。就是小姐昨天中午在门外遇到地那个女孩儿她叫柳柳她很喜欢你可今天她却病了听说我要来找李哥儿便托我来问问小姐的芳名。

    听说他便是昨天那个女孩的父亲帘儿心中对他微微有了些好感笑道:我叫帘儿我也挺喜欢她请你转告她我希望她的病早点好起来能常到这里坐坐。

    帘儿崔翘心中暗暗念了两遍又笑道:她是个野丫头若能常和你在一起说不定性子能转过来哎总是让心她若有你一半懂事那就好了。

    帘儿见他提到自己女儿言语中流露出淡淡的温情她又想起自己身世心中不禁有些伤感她有你这样一个好父亲疼爱是她运气好可我的亲生父母在我还是婴儿时便将我丢了。

    崔翘默然半晌方道:或许他们有什么苦衷才不得已为之。

    帘儿点了点头或许吧不过有没有什么苦衷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只希望他们过得好一点高兴一点便可以了。

    崔翘见到自己女儿过得平静幸福他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便起身道:真是抱歉打扰你这么长时间我要回去了。

    大叔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家里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呢

    走到门口崔翘凝视着帘儿的笑容道:人说女儿性随母你秉性温柔贤惠我想你娘一定也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眼眶却渐渐地红了。

    帘儿目送他远去却被他的最后一句话勾起了愁绪她叹了一口气仰望空中似火一般的晚霞那绯红地云彩仿佛女子娇媚的脸庞她从颈下取出那块玉握在手中轻轻抚摩心中默默念道:这一定就是她给我地她应该是天底下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可是她现在又在哪里娘

    太阳渐渐地下山了嗣宁王府地夜宴也到了尾声宴席上只有李琳和李照父子二人相陪李惊雁却没有出现从下午到现在李清都没有见过她李琳只说她病了需要静心调养。李虎枪也不在他十顿饭有九顿是不会在家里吃没有他的噪这顿饭倒真没有滋味。

    三人刚刚入席门房却跌跌撞撞跑了禀报:王爷李相国来了。

    仿佛是初冬的第一阵寒风席上融洽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徒生出几分肃杀三人面面相视活象大白天里见到鬼一般李林甫无论如何不该此时此地出现。

    快快有请

    李琳从席上一跃而起便要向门口冲去却被李清一把拉住低声道:切记只谈。

    李琳一怔明白他的意思遂点了点头这时门口已传来李林甫爽朗的笑声李宗正恭喜了

    声到人到一张略微苍白的长脸出现在了灯光之下只见他长着一条肥大而硕长的鼻子笑容和蔼可亲上下眼皮都浮肿得厉害使一双细长地双眼总是眯缝着看不见他的眼神。

    李琳迎了上去呵呵笑道:稀客稀客是哪阵风将李相吹来了。

    李林甫拱拱手道:自然为喜事而来。

    他上下打量李琳忽然给了他肩窝一拳笑道:好个嗣宁王闷声大财不说还不声不响捞走了宗正寺卿连我都看走眼了。

    这是皇上地恩典我哪有这个资格来来来

    李琳拉住李林甫的手正好逢席先罚你三杯再说好象我这里是蛇洞蝎窝

    到今天才来鄙府。

    嗣宁王府是有名的藏宝洞我怎么不想来只是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怕来了看见银子便走不动路。

    李照上前必恭必敬地长施一礼道:弘文馆学士李照见过相国大人。

    咳这就不必了又不是上朝时间随意一点不好吗李林甫指着李照回头笑道:你家还有这个让人难受的大公子便是我不敢来的第二个原因。

    那第三个原因呢李清笑着接口道。

    李林甫转头看了看李清笑道:这位小兄弟好象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李清暗道:你让人拿棍子将老子赶出皇城当然见过。口中却谦虚道:劳相国费神了在下长一张万人脸谁见我都觉得面熟。

    或许吧李林甫只当他是李琳的子侄并不放在心上便笑着对他道:我这第三个原因可是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愿听的冷郡主美名四传我怕来了忘记提亲回家儿子就不让我进门。

    说完他回头和李琳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

    李清见他能说会道一进门便控制了局面也暗暗佩服当下便站在一旁只是笑而不语。

    李林甫走出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仔细地打量李清。忽然上前一步歉然地握着他手笑道:那日对不住了竟不知小兄弟是嗣宁王地客人。

    李清知道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呵呵笑道:相国说哪里话相国是百官之长训斥一下不守规矩的小官也是应当的。

    哦恕老夫眼拙竟没有见过你不知你在哪里为官官拜何职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轻言细语使人如沐春风李林甫号称口蜜腹剑这并非浪得虚名恨他如骨之人无数但喜欢他的人也不少。尤其是中下层官员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脸至不摆架子。听李清也是个官李林甫脸上的歉意渐渐开始消失换上了他笼络人的招牌笑脸。

    李清微微一笑在下任太子舍人姓李名清。相国大人应该对我有印象吧

    饶是李林甫深藏不露握李清的手还是抖了一下。浮肿地眼皮蓦地变薄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竟使身旁的李照心中一阵胆寒他竟是第一次看见李林甫的这种目光。

    但这道目光只存在瞬间李林甫立刻恢复了常态他上下打量这个让他功亏一溃的年轻人见他神色平静眼中孕有淡淡笑意浑然没有一般低品官初见他时的惊j道此人明知我是谁。还这样漫不经心胆子倒不小难怪能挑翻海家打得道复灰头土脸难怪能得皇上一赞看来并人情倒不可小视了他。

    他点了点头和蔼地笑道:原来你就是上元夜得皇上金口一赞的李清我怎么会没有印象早想见你可就是一直没时间。

    相国日理万机李清就是怕打扰相国才没有去拜见惭愧啊

    这时李琳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才是主人你们再冷落我我可要生气了。

    李林甫哈哈一笑不仅来得唐突还喧宾夺主实在是不该王爷息怒我听你安排便是。

    如此便好李琳手一摆笑着对李林甫道:李相请坐席

    李林甫也委实不客气盘腿坐下一把又将李清拉到自己身边李舍人就坐我旁边咱们说说话。

    李林甫来李琳府上也并非有什么特别目的今天下午李隆基忽然告诉他准备用李琳做宗正寺卿使他大感错愕后来他也悟出了李隆基的用意不需要李隆基离太子但他也知这种事急不得需要先笼络感情再慢慢诱导使太子与李琳反目从而达到目的而今天只是第一访李琳。

    各种山珍海味如流水般的上来很多菜只浅尝两筷便被撤了下去换了新的很快各人五六杯酒下肚话开始多了起种风花雪月奇闻佚事他都能博古论今说得津津有味始终引领着话题内容这时李清举了一杯酒谦恭敬道:我久闻相国爱护晚辈对我相国替我指一条路。

    李清初到朝廷还被李林甫派人追杀这会儿两人却同席喝做官之道话听似荒唐但这就是李清的圆滑之处他从李隆基对李琳地话中便听出李隆基希望自己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这不仅仅是李隆基对太子的猜甫他只是个六品小官若李林甫真要对付他实在是易如反掌所以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尽量消除李林甫林甫的笼络。

    李林甫之所以没对李清下手关键是投鼠忌器他也听说杨玉环的姐姐与李清关系不一般便隐隐猜关而杨玉环的未来他也是心知肚明若得罪了杨玉环就算他替李隆基做十件大事也抵不上李隆基在枕边听的一句坏话个李清还是暂时不要动的好在李林甫看来若不能消灭那便要笼络能拉过来最好拉不过来也要让李清在太子那里得不到好果子吃李亨此好那太子又岂会饶过他借刀杀人这也是李林甫所擅长的。

    李林甫笑呵呵受了李清一杯.辈教诲道:为官之道先要资历资历并非凭空而来而是靠你在地方上地积累别看你做了主簿这样的芝麻小官但这就是你地第一块基是从主簿起步地方上虽清苦却容易出政绩只可惜你急功近利太早进入朝堂失去了根基若听我劝还是去地方上为官好。

    他笑着拍了拍李清的肩膀带着长辈的关怀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听我的劝我放你去地方做一任长史你看如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平淡是真

    渐渐的深了没有灯光但是夜相当亮月光在栏杆随手涂抹了几处花园种满了大片花卉丁香、杜鹃、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跟着一阵微风在阴暗中摇动四周静得连草动的声音也仿佛听得见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半明半暗中半清晰半模糊不像白天那样具体了。

    李琳和李清在后花园慢慢地散步初春的风开始有了暖意两人都没有说话体会着清风拂面。

    “贤侄你觉得我是跟太子还是跟皇上?”良久李琳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李林甫来拜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李宗正这个称呼却一直没有离过嘴笼络之心昭然但李琳心惧太子依然拿不定主意李清虽年轻却不知不觉成了他唯一信赖的人。

    李清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随意问道:“不知世叔今年贵庚?”

    “我今年五十有三了。”

    “这就是了皇上今年六十龙体康健恐怕等太子即位时世叔也该退仕了。”

    李琳停住了脚步惊讶地望着李清然会劝我慎重考虑不料.李琳说不下去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李清淡淡一笑“这也没什么鸟泽良木而栖我还年轻将来有翻盘地机会。但世叔若再走错一步就永世不得翻身所以必须要做一个决定。”

    “可是.道德。

    李清轻笑一声他知道李琳再想什么这个人又想求高位又要讲道德。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可李琳的事他又不能不管有些话说得太婉转了反而会产生歧意还不如明说了的好。

    想到此他回望李琳眼睛明亮。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难道世叔忘了郡主和亲之事吗?太子又几时念过旧情?我知道世叔是不想从李林甫但朝中有太子党、有相国党难道就没有从龙派吗?我倒觉得只要世叔紧紧跟着皇上太子也无话可说李林甫也不敢使什么心思只要不犯大错以后的路应该很平坦请世叔三思。”

    李琳默默地点了点头有时候该舍的还是要舍去。为女儿和亲之事他对李亨已经生了不满。而正是宗正寺卿的任命使终于李琳和太子分道扬鏣。

    李清见他下了决心不禁暗叹李隆基时机捏拿之巧妙。在最关键之时走出这一步棋策反了李琳这又将是太子的一个重大打击南诏主导权之争恐怕就要因此生变了。

    他仰头望着天上地月亮后世可以描绘今天的月色却未必知道真实的历史。教科书上说李林甫怎样铲除异己怎样疾贤妒能。描绘出一个活脱脱的奸相嘴脸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他李清今天才知道李林甫不过是李隆基的一条狗而已一切都是李隆基在背后指使等李林甫死后又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他头上将其挫骨扬灰再欣然接受受害者地感激涕零和史官的歌风颂德帝王的手段何其毒辣李清不禁想起李林甫给他的忠言外放为官这何尝没有道理?一时间各种心念纷踏而至李清陷入了沉思。

    李琳下了决心心中顿时轻快起来二人渐渐走到后宅的墙边他又想起女儿之事这才是他今天请李清的本意又惟恐直接提亲唐突李琳便试探着笑道:“男人先成家再立业贤侄今年已经二十六、七了吧!难道还不想成家吗?”

    一句话倒提醒了李清他和帘儿商量婚事正愁找不到一个长辈主持李琳不就正合适吗?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要不是世叔提醒我真的险些忘说了我是准备过几日便要成婚。”

    李琳闻言一呆他只是试探性地问问不料李清真要成婚他只觉得口中又苦又涩还是崔翘狠自己看中之人竟被他抢了去虽然还是外甥女婿但哪有自己的女婿贴心心中虽难过但李琳还是笑着祝贺道:“崔家名门贤侄能攀上这门亲前途光明啊!”

    李清唬了一跳‘他怎么知道帘儿的身世?’可转念又一想立刻明白过来他定是误会成崔柳柳了便笑笑道:“世叔想到哪里去了和崔家无关。”

    李琳诧异“不是柳柳吗?哪是谁家的女儿?”

    李清轻轻摇头道:“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女子很普通其实世叔在中也见过

    李琳仰头回忆脑海里依稀出现一个瘦弱地影子他皱了皱眉道:“贤侄你成婚是应该的但不应如此仓促。”

    李清微微一怔“世叔此话怎讲?”

    李琳舒开眉头尽量语气平和道:“贤侄你没有功名在身这是你最大地软肋你就应该通过婚姻来弥补它所以你先应该考虑对方于你将来的前途是否有帮助其次才是相貌、秉性柳柳虽爱胡闹那是她还年轻地缘故但你可知崔大人可是崔家嫡系多少年轻人想而不得你若娶了柳柳就等于堵住天下读书人口谁敢指责崔家的女婿不通文墨?”

    他说得平和李清却听得刺耳“或许世叔说得是有几分道理我也知道婚姻是‘小登科’我也知道崔家是名门望族但这又和我何干在世叔看来婚姻是交易是往上爬的阶梯可在我看来婚姻就是婚姻自己没本事往上爬却将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这是哪门子男人!”

    李琳见他说得脸红脖子粗赶紧劝道:“贤侄且平静下来我并不是说你不能娶她而是要分清主次娶柳柳为正妻做个门面你再纳她为妾多疼爱点便是了这两全其美之事又有何不可?”

    李清见他苦口婆心知道他也是为自己好便叹口气道:“刚才我语气冲了一点世叔莫怪只是帘儿温柔贤惠、得体大方有这样的女人做妻子是我李清几世修来的福气再者她与我同甘共苦患难至今我又怎能负她名门望族也好公主、郡主也好在我眼里都不及她一分!”

    说到此李清想起了在仪陇时的情景自己抽奖被抓她跑到鲜于府去求救后来卖棒冰她哄自己早睡自己却熬夜忙碌桩桩件件仿佛就在昨天生一般李清只觉鼻子微微有些酸。

    “我们都没有长辈本想请世叔替我主持婚礼如此倒也罢了!”说完李清神情落寞而去。

    李琳知他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了可是他说的话又何尝不对呢!李琳不由想到自己地妹妹崔翘娶了她又真的幸福吗?

    他叹了口气回头刚要走却忽然现在院墙的一蓬蔷薇花下悄悄闪过一片白色的裙琚李琳一时竟呆住了.

    大街上很安静月色银白将大街照得如白昼一般路上只有稀疏的行人各坊之间高墙耸立坊门早已关了黑夜中依稀可听见犬吠声和孩子的哭声。

    李清骑在马上正在后悔没让老余赶车来虽然没喝几杯胃里却象火烧一般难受本是开开心心来接受李琳的财产不料李林甫却跑来惹出这么多烦恼。

    不过说实在话今天是李清第一次接触李林甫却不讨厌他甚至还有几分好感虽然他派人来抓过自己可太子又何尝不是想杀自己灭口政治斗争讲的就是下死手哪有什么心软的但李林甫比太子会做人至少对自己人不错而太子却不同为他做一百件事他记不住你的好可做错一件他却不会放过寡恩刻薄毫不体恤属下的难处难怪对他忠诚的人不多也难怪他即位后要重用宦官想到此李清不由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身处虎狼窝行路步步难看来李林甫说得对自己确实需要去地方上好好历练几年可是太子会放自己离开吗?他又想到了杨玉环暗暗下了决心等从南诏回来后再求求她不求升官只平级调动便是了。

    李清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只见院子里到处堆满了箱笼行李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屋子里的灯大都黑了走到内院只有自己房间的灯还亮着李清心中一阵温暖他快走几步。推门进去却见帘儿正坐在桌前打瞌睡她面前放一本书只翻了两页推门的‘吱嘎’声将她惊醒见是李清回来。帘儿揉了揉眼睛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一面替他脱外套一面怨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不回家又能去哪里?”他脱了外裳长长地伸了懒腰一屁股躺在软椅上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外面这么多箱笼是谁来了?”

    “是张奕溟和骷髅他们来了一路太累我安排他们先睡了。明儿再收拾!”

    帘儿闻到李清满身酒味心中有些埋怨。却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去“先解解酒。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把脸。”

    李清接过茶杯忽然闻到帘儿身上散出一股幽香心中一荡他一边喝茶一边偷偷打量她的背影见她皮肤晶莹雪白身材苗条不失丰满又想到她即将是自己的妻子浑身不由燥热起来。不等她去打水李清便一把搂住她。用劲在她樱唇上重重一吻帘儿躲避不迭竟被他的狼嘴占了便宜满脸娇羞地捶了他一拳“浑身是酒气还亲人家!”

    李清她的媚态早撩昏了头四周看看在她耳边暧昧地笑道:“那小妮子睡了吗?”

    帘儿点点头身子却碰到个异物忽然明白过来她羞得满脸通红转身要逃却被李清紧紧抱住她低着头心慌意乱道:“你不是答应过人家等到成亲那天吗?怎么又不守信用了。”

    李清知道她外表温柔内心却刚烈倒不敢真地强迫她只好无可奈何地松了手帘儿见他听话心中欢喜竟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酒喝多了就乖乖躺着我来帮你洗脚!”

    帘儿的嘴唇温软细腻亲在他的脸上直透到心里的舒服李清又险些按耐不住这时一阵酒意袭来他胃里难受迷迷糊糊摸到床上躺了下来。

    帘儿从外面端来一盆滚水一面替他烫脚揉捏一面又将小雨闹情绪之事给他说了笑道:“你也别冷落了她那小妮子人小鬼大就生怕你不要她把她嫁出去。”

    李清望着房顶嘿嘿直笑“你若不吃醋我当然求之不得我巴不得这次将你们两个一并娶了才好。”

    帘儿在脚心狠狠掐了一把“你们这些男人手中有点权和钱就个个想着三妻四妾要是女人都被你们娶光了那穷人家的男人怎么办?我有言在先小雨是与咱们一起同甘共苦的她就是我妹妹我才答应你娶她别人?哼!休想。”

    李清被她掐得龇牙咧嘴连声叫屈道:“我地姑奶奶娶你们两个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三个女人?老天一千五百只鸭子我怎受得了!”

    帘儿见他的脚上被掐出个深深的月牙印又心疼起来轻轻替他揉搓道:“什么叫一千五百只鸭子?”

    “这是我从前听过的一句俗语说一个女人是五百只鸭子三个嘛!自然就是一千五百只是说闹得慌。”

    “哦!原来我是五百只鸭子。”

    帘儿忽然想起一事脸上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怎知道就是三个女人是不是你还想着一个什么花花柳柳的?”

    “只是个俗语那个花花送给我都不要还有柳柳也是我惹不起咦!你怎么认识她?”

    “她昨天来过在门口和我说了两句话不过是她的名字却是她父亲告诉我的”

    李清脸色大变‘腾’地坐了起来紧张问道:“他父亲来过?”

    “今天下午来找过你见你不在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李清放心下来看来崔翘也不想认他的女儿这样最好李清实在不喜欢那个家庭若认了亲反而会给帘儿带来无穷的烦恼甚至痛苦。

    犹豫了一下帘儿站起身来低声道:“公子我想求你件事。”

    李清最心疼她这温婉可人的模样儿便伸手轻轻搂着她腰柔声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好了。”

    帘儿神色黯然目光中带着一丝忧伤“我想求你帮我寻找我地娘亲。”

    李清想到了崔翘他应该知道帘儿母亲的下落又想到他家那个母老虎帘儿地娘就算在也不知会变成怎样可又不忍明说便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我会帮你找到娘亲”

    帘儿再不说话她依偎在李清胸前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无垠地黑暗中游荡说不出的虚弱、孤单只盼望李清就这样抱着自己永远不要松手。

    “今晚你就睡在我这里我搂着你睡好不好!”

    帘儿抬头见他眼中充满了关切与疼爱她心中感动伸手抚摩他的脸想着这就是自己一生要依靠的男人帘儿忽然动了情她双手死命地搂住李清的腰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俏语娇声低低呼唤:“李郎!李郎!.

第一百一十二章 硝烟弥漫的朝堂

    隆隆的鼓声将李隆基从睡梦中惊醒不等他动身一弯腻白光滑的胳膊抱住了他在一头如瀑布般的乌里出甜糯得令人心颤的声音三郎这么早就去吗外面天还没亮呢

    朕也想多睡一会儿可祖宗的规矩严啊

    皇上时辰到了。.声呼唤。

    知道了李隆基挥了挥手念念不舍地离开被子临下床又忍不住在杨玉环细嫩的脸庞上亲了一下这才拉开幔帐出来早有起居太监和宫女动作熟练地替他梳洗更衣足足忙了近半个时辰李隆基才在羽林军的簇拥下离开寝宫前往含元殿。

    此时天还未亮西山头托住了即将沉下的月亮皎白的月光变成暗红色天空显得阴沉灰暗在光明完全战胜黑暗的黎明前总有一个幽暗的时刻但丹风门前的广场上却烛火通明上千名五品以上官员正延着龙尾道在高大威武的羽林军注视下缓缓步入大殿。

    日复一日地勤政治国大唐帝国已经度过了百年的兴盛正在最高点犹豫徘徊回忆过去探望未来却迟迟定不下眼前的步调。

    大殿空旷肃嘴唇冷峻盯着前方的大柱思考今天要说的奏言他们的下属簇立身后随时以备咨询而李隆基则高高在上俯视群臣。

    皇上有旨今日有本当奏。

    当值太监站在銮台之上面对着大殿高声传喻声音空旷悠远在大殿上回荡。

    这是自古帝王的御下之术皇帝坐在极高处周围环境昏暗让群臣仰视而看不清上座者面容但皇帝却能看清大臣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色让群臣感受到皇权的压抑恐惧和威严。

    儿臣有本要奏。

    太子李亨起身或许是昨夜难眠他苍白的脸色又添了几分憔悴从袖中摸出一折轻轻搁在当值太监的金盘上。

    臣想推荐刑部尚书韦坚为出使南诏的正使

    开门见山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便表明的自己的立场或许这是抢占先手先致人韦坚精明能干是太子党的中坚其妹为太子妃他也就是李亨的大舅子。

    果然朝堂里一片寂静礼部尚书席豫得太子事先布置准备进劝皇上批准但他年老体衰长长的龙尾道已爬得他腿软筋麻他刚颤巍巍站起却被正当盛年的吏部侍郎杨慎矜抢先而出陛下臣有异议

    杨慎矜是隋炀帝杨广的嫡亲子孙按理李杨两家不共戴天杨慎矜就算不为奴也绝无出头之日但大唐胸襟开放容纳百川故而杨慎矜也能做到尚书一职杨慎矜约四十岁长手长脚体形修长俊美是那种气质高雅而又务实能干的类型他是李林甫的心腹更是他的先锋。

    有何异议讲来

    李隆基面无表情口气生硬显然是不满杨慎矜不敬老臣却令所有太子党人都喜形于色杨慎矜要碰钉子了甚至连太子李亨也面色舒展暗暗庆幸自己下手得早让李林甫爪牙失了方寸。

    臣以为无论是谁做正使关键是要德高望重资历深厚他是代表皇上代表我们大唐若言语不当或行为失礼都会使我们大唐蒙羞太子殿下举荐的韦尚书确实精明能干年轻有为出使南诏做副使可行只是做正使臣觉得似乎不妥。

    连堂堂的刑部尚书都叫年轻有为资历不够那职务高于他且德高望重者只有三人了一是礼部尚书席豫;二是左相陈希烈;三是右相李林甫李林甫事务繁忙不可能外出而席豫除了在纳妾方面不服老外恐怕其他方面就真是力不从心所以众人都明白李林甫推出的候选人便只能是左相陈希烈。

    李隆基还是没有表态又朝李亨望去那太子以为杨侍郎说得如何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席豫仿佛是一个慢了半拍的闹钟当人起了床它才铃铃响起李隆基已经在问太子了他才进入刚才的状态想要再替韦坚美言。

    他忿忿地瞪了杨慎矜一眼艰难地走出朝班两腿还在哆嗦这也难怪龙尾道约五十步长且陡足以让一般的老人生畏更何况今年六十有八但精力却是八十有六的席豫。

    他的老迈连李隆基都不忍再看使了个眼色早有两个太监上前将他左右扶持。

    不用不用交他巍巍道:老

    臣还能再为皇上尽忠十年何以言老。

    席尚书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气又坐了下来。

    老臣以为南诏偏邦实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那皮逻阁只是个郡王他遣来的又只是自己的次子并非王储所以尚书去回礼已经是绰绰有余还是抬举了他依老臣的意思一个御史中丞足矣

    他是礼部尚书考虑的是天朝的面子从礼制上说是够了但南诏的战略意义这次出使的重要性却不是他能顾及到李亨用他只考虑他德高望重在推荐韦坚时能挥重拳的作用但因他行动迟缓导致误了时机此时场上局势有变应该是使用轻巧的组合拳他却跑出来再使用重拳当然拳拳落空甚至还闪了自己的腰。

    果然李隆基听他说得幼稚脸渐渐地沉了下来竟再不给太子李亨说话的机会直接问李林甫道:请问李相国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林甫一直冷眼旁观不一言见太子党人因皇上对杨慎矜不满而洋洋得意他眼中微微露出冷笑等会儿皇上就要宣布升李琳为宗正寺卿可怜太子这帮老弱残兵还一无所知还自以为占了上风昨晚皇上命吏部送来官员考功清册看了一夜可见皇上今天压根就不想谈论南诏之事而是要安排人事这帮人不知皇上心思还自以为得意真是让人可笑。

    在他看来李亨就仿佛一棵快枯死的老树主干虽粗可惜枝叶太弱厉害一点的如王忠嗣章仇兼琼都在地方为官而朝廷内却真没有一个称心的手下只有韦坚一人勉强算是个人才偏偏还是外戚不知怎的李林甫忽然想到了李清此人虽年轻但磨练两三年倒真会成李亨的左膀右臂。

    不行得除掉他不能让他为李亨所用

    本来他还有心笼络李清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李林甫现了李亨的得力干将实在是太缺乏未雨绸缪他宁可损失李清这个人才也绝不能让他为太子所用。

    忽听皇上问他李林甫起身出班道:让谁去老臣都没意见关键他要将皇上的意思准确得体地转述给皮逻阁不过这既然大家有分歧不妨大家都再想想再给皇上一个时间考虑考虑太子殿下你认为老臣说得如何

    他向太子微微点头脸上笑容和蔼可亲似乎在让步但事实上他这一拖就会将李亨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亨尚不知李琳之事故对李林甫的险恶用心竟看不透沉吟一下他见朝堂的局面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便也点点头道:父皇相国说得有理反正于诚节还要几天后才回去大家不妨再考虑考虑。

    也好此事容后再议。

    李隆基赞许地望了一眼李林甫他今天确实不想谈南诏他要做的还是要继续架空李亨的权力让他在自己的羽翼下乖乖地做个白身太子等自己千秋万岁后再来接手大唐江山。

    他今天要颁布的两个人事任命一是任命李琳为宗正寺卿这是釜底抽薪之计断了李亨的额外财源;而另一个就是益州刺史这也是要牵制太子在地方上的实力。

    不等李隆基话现任宗正寺卿濮阳王李徹出班道:陛下老臣已年近七十想乞骸骨回家养老望陛下恩准。

    乞骸骨便是官员请求退休的卑谦说法李徹已经在尚书省办了退休手续但因他是三品官需得到皇上的恩准才算正式退仕不过这也只是形式他退不退休早在半年以前便定了所以濮阳王李徹退仕没有什么悬念但谁来接替他的官却引起无数人的兴趣众人的眼光同时向嗣薛王李琄望去他是宗正寺少卿掌太庙陵园又是太子心腹由他接任实在顺理成章但李亨却目光阴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已经从宫中听到风声嗣薛王李琄任宗正寺卿恐怕有变。

    李隆基却微微一笑宣嗣宁王李琳

    宣嗣宁王李琳进殿

    宣喝声高亢嘹亮在丹凤门广场上回荡朝堂内的气氛明显不安起来李亨的笑容也逝去眼光闪烁不定。

    很快李琳进殿微臣李琳叩见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嗣宁王免礼驾朕便一直在考虑你的安排

    任命李琳为宗正寺卿虽然引来一片嗡嗡声但毕竟都是太子党除了嗣薛王李琄的脸变成猪肝色外其他均无

    但李亨的目光却异常冰冷他紧紧地盯着李琳此人随诏便来定是早就知道了他却没向自己汇报这安的是什么心但还没等他的愤恨消失李隆基的另一项任命却使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命户部侍郎郭虚己为益州刺史兼剑南节度使副使。

    在这一瞬间李亨忽然明白了李林甫的用意和父皇的心思他们今天竟是勾结在一起下自己的套这样一来南诏正使一职算是吹了而且他刚刚占了上风的剑南地区立刻又被突破。

    李亨仿佛一脚踏空他的胃开始一阵阵收紧剧烈地疼痛起来。

    整个朝堂里一片寂静只听见郭虚己的谢恩磕头声太子党人面面相视个个神情沮丧突来的变故使他们措手不及竟想不出一丝对策。

    这时李林甫笑呵呵地出班奏道:陛下郭侍郎任益州刺史和剑南节度使副使可谓众望所归但益州司马一职依然空缺臣保举一人可任此职。

    相国但说无妨。这却是节外生枝之事李隆基心中疑惑不知道李林甫打什么主意。

    李林甫望着太子李亨笑容愈诚挚太子舍人李清干练有为在义宾县为主簿时颇有名望臣与他谈过觉得他思路清晰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材若放在东宫赋闲实在可惜了所以臣保举他为益州司马让他去地方上好好历练几年。

    益州司马是从五品下阶比太子舍人高了一级看似李林甫关心后辈但其真正的险恶用心使大殿中的数人脸色大变先便是太子李亨李清是他寄以厚望之人是他的储备人才但李林甫竟说他们谈过话是几时为什么李清不向自己汇报东宫赋闲这又是谁的的意思是李林甫还是李清自己的想法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飞转他本来就是多疑之人而此时与李清交好的李琳已经隐瞒他在先极有可能李清与李琳是同时背叛了自己李亨默然不语冰冷的目光中竟闪过一抹杀机。

    这便是李林甫借刀杀人的高明之处将李清和李琳之事巧妙的揉合在一起让人产生这是同一件事的错觉若李亨事后追查昨天晚上他们二人确实和自己在一起李清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更何况他进入东宫时日不长李亨还并未真正的信任他李琳是郡王李亨或许还不敢动但李清毫无背景又沾上了背叛的恶名李亨岂肯饶过他。

    第二个脸色大变的是李琳他虽然略有些迟钝但他是当事人也明白李清的祸事来了他偷偷瞥了一眼李亨见他面无任何表情眼光冷然心中暗暗为李清着急却苦于无法开口。

    第三个明白此中的猫腻的却是李隆基当时在上元夜他将李清留在东宫就是不想让太子多疑而现在李林甫的推荐无疑是将李清推上了风头浪尖使他想雪藏李清的计划落空李隆基心中恼火但脸却丝毫不露只把玩龙案上的青玉镇纸。

    就在这时从朝班中闪出一人大声道:陛下臣反对李相国的推荐。

    所有人的眼光刷地朝此人望去只见他面目清瘦气质文雅出语反对之人竟是大理寺卿崔翘他既不是吏部之人也不是李清的上司与此事毫不搭界如果一定要追究二人的关系就是他的女儿据说与李清走得颇近二人有翁婿的可能性但这是私事如何能拿在朝堂上讲况且反对李林甫的后果难道他不知道吗见他唐突出头几个崔家重臣都对他投去了不满的目光得罪李林甫搞不好会牵连到他们。

    崔翘一时冲动出班反对而现在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一件天大的蠢事可现在已经无法后退皇上看着他太子看着他李林甫看着他满朝文武都在看着他汗已经湿透了他的内衣不得已崔翘只得一咬牙道:臣以为太子舍人李清虽如相国所说练达有为但他从九品主簿升至六品舍人已经是皇恩浩荡他做太子舍人不足一月尚无建树若再升他恐怕会让其他官员心生疑义这反而会使相国的美意达不到效果所以臣以为不如再等几年他略有建树再加提拔岂不是更稳妥

    李林甫回头盯着他脸上笑容不减但目光已经明显不善他正要反驳就在这时李隆基却开口了崔爱卿所言极是太子舍人李清资历尚浅朕也以为他不足以担当益州司马李相国此事作罢

    他扭头看了看李亨微微笑道:只是此人我甚是喜欢皇儿也要多给他一点机会历练才是。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林欲静而风不止

    东宫太子李亨面无表情地靠在软榻上目光冷然地注视着窗外一只黑糊糊的蜘蛛正在两根树叉上结网一根又一根无形的细丝拉过渐渐地变成一张夺命的天网严密而无一丝疏漏蜘蛛则悄悄地退到一旁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李亨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撞进天网的小虫无力挣扎而他的父亲就是那只躲在一旁的蜘蛛随时可以要他的命他嘴角撇出一丝冷笑他们究竟是父子还是天敌。

    李亨的手伸向茶杯才现茶已经变得冰凉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低微的脚步声他面前出现一双白皙而纤细的手将一杯热腾腾的参茶轻轻放在李亨的面前太子该喝茶了

    这双手的主人便是太子妃韦氏她是一个雍容端庄的女人容貌依旧美丽明亮的双眸安详地凝视着他嘴角上挂着露而不显的微笑从她脸容中透出一种温柔的气息。

    趁热喝吧冷了脾胃会疼的。

    李亨的脸上显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接过参茶细细地品饮片刻便将参茶喝尽太子妃接过空杯犹豫一下却没有走。

    还有事吗

    太子妃笑了笑道:今早收到一份喜帖就是你常说起的李清他三天后便要成婚我在想咱们应该出一份厚礼。

    哦李亨地眼皮抖了一下。这事你看着办就是了不用问我。

    太子还是写几句话吧

    太子妃委婉劝道:他们都没有长辈太子就算不能出席写几句祝贺话也是对下属的一种关心。

    这事你看着办就是了。还是重复同一句话仿佛李清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之人。

    太子妃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过了半天李静忠悄悄进来。垂手站立在台阶下殿下找我吗

    李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去告诉李清他以后就不用来当值了专心做他的舍人吧

    一颗不信任的种子在李亨心中芽无论李清是否投靠了李林甫。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李静忠悄悄退下刚要离去却又被李亨叫住你再去告诉他那套宅子我还有它用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另外找个住处

    阳光和熙青草到处生长墙头石板缝里凡是青草没有锄尽的地方。都是一片翠绿生机盎然。寒鸦麻雀和鸽子感到春天已经来临都在欢快的筑巢。就连苍蝇都被阳光照暖在厚厚的墙角下嘤嘤嗡嗡地骚动。

    这里是长安的西市和东市专供皇室贵族不同西市则是全国的工商业中心既有珠宝丝织品瓷器香料等奢侈品又有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这里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贸易极为繁荣。胡商众多胡姬酒肆比比皆是故李白诗云:五陵少年金市东笑入胡姬酒肆中。

    在布帛市场的一角聚集着十几家锦绣彩帛行可别小瞧了它们它们控制了全国七成以上绸缎货源每一家的仓库里各种锦绫罗彀绸绢堆积如山每月的资金往来高达万贯和成都一样每一家商行都有自己地后台和背景相处几十年虽然不明说可对方的老底彼此都清清楚楚。

    这一溜绸缎行的东面有两家为最大一家叫扬苏行一家叫巴蜀行此刻在巴蜀行的门口新东主李清坐在一把高椅上翘着腿笑咪咪地望着忙碌的伙计他现在已经没有上班的必要从前他挂一个太子舍人的虚衔做的却是太子的侍卫长而现在他连侍卫长也不是甚至连进出内宫的腰牌都被取走也就是说他还是东宫地官但已经不是东宫的人了李清也没有什么遗憾反有一种解脱地轻松。

    巴蜀行原是李琳的最大地一处产业已经慷慨地赠给了李清主要经营蜀锦控制长安近八成的蜀锦货源里面的伙计除了原有掌柜雇员外另外新增了十几名彪壮的护院这些都是李清在义宾县的手下。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今日是中和节休朝一日西市里随处可见穿着便服的官员在偷偷巡视自己投资的店铺。

    这时扬苏行的东主杜有邻笑吟吟地走来说也巧他也是东官属官官拜赞善大夫女儿却是李亨地偏妃封良虽低于太子正妃韦氏但最为受宠杜有邻约六十岁其貌不扬和所有的官员一样虽靠商铺地收入财却又十分鄙视它总觉得有份难得在西市露一次面平时都交子侄经营他虽是太子的岳丈但并没有变得妄自尊大恰好相反他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他生性宽厚热心快肠最大的特点便是有一句口头禅太子常跟我说

    离李清还有十步远他洪钟一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哈哈李舍人咱们同衙为官又同店为邻太子常跟我说李舍人为人谦和可以深交这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当好好交往才是。

    李清亦笑呵呵回礼道:哪里哪里杜大夫是皇亲国戚就怕李清高攀不上。

    杜有邻却脸一板这是什么话太子常跟我说不党父兄不偏富贵正是我女儿当了皇妃我才更要注意影响不要坏了太子礼贤下士的名声其实我是最讨厌人家说我是皇亲好象我这官是靠女儿得来你说是不是呵呵呵呵

    就在二人寒暄之际巴蜀行的新任二掌柜张奕溟兴冲冲跑来嚷道:老爷有好事几个南诏人要来买咱们一万贯的锦帛一万贯啊

    他的叫嚷声让李清恨不得将他的一对招风耳割下来当下酒菜说过多少次了总是不改也不看看旁边是谁便胡

    他偷眼向杜有邻望去果然见他两眼渐渐放出光来一脸羡慕道:李舍人果然是财运当头只接手第一天便有大买卖上门什么时候南诏人也来买卖我的货太子常跟我说知足常乐我不要多三千贯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话李清自然明白便微微笑道:既然远亲不如近邻有财怎能不一起不如咱们两家一人一半如何

    听得杜有邻大喜暗赞李清会做人连忙拱手谢道:太子说得果然不错李舍人当真可以深交我这就去找我的掌柜来细谈。

    说完他生怕李清反悔掉头便跑等他走远了李清才寒着脸对张奕溟道:你当真是金口嘴一张五千贯的生意便没了你说说看这回要怎么罚你

    此刻张奕溟的脸色就如同那浓缩过的海水一般苦涩得让人不忍目睹这这.扣他俸料可他还指望这个月领了钱去买两个丫鬟尝尝当老爷的滋味呢

    李老弟看在我面上饶他一次如何

    李清回头却见一个强壮如熊一般的男子正笑望自己不是王兵各是谁呆了一下两人哈哈大笑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李清随即给了他一拳笑道:你这黑熊到了长安却不来看我。倒去陪什么南诏王子。

    那老爷我

    李清手一挥看在王帮主地面上这次且饶你一遭快去办货吧

    张奕溟喜出望外谢了王兵各的说情一溜烟跑了。李清摇了摇头又取出一张清单对高展刀道:有件事要麻烦你就照我单子开的物品采办我估计这西市里应该都有。

    高展刀答应唤上几个护院便出门去了李清又找来掌柜交代几句。这才拍拍王兵各的肩膀笑道:走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在商行旁边的胡姬酒肆里李清和王兵各要了几壶酒正慢慢讲述别后之事王兵各轻轻晃着酒碗兴奋之余却又带一点遗憾道:我本是南诏白崖城部族人从小父亲便将我带到中原来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让我父亲之灵回归故里正好于诚节的外公便是白崖城部酋长他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便做了他地亲随卫队长。只可惜这人实在有点让人失望比他的大哥差得太远。

    他又想起于诚节对小雨无礼之事。歉疚道:是我不好带他和两个弟妹一起上路。真有点对不起兄弟的托付。

    李清拍拍他的手笑了笑道:不妨事帘儿和小雨无恙而来还是多亏你了。

    王兵各一直歉疚此事见李清不放在心上他心中稍定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干了一抹嘴道:说说你听弟妹说你升官了。可是真的

    若李清能早几日遇到王兵各他一定会绞尽脑汁通过王兵各结识于诚节。可现在去南诏之事也告吹了于诚节对他已毫无意义若能多买他些货倒是好事李清摇摇头苦笑道:是升官了却是个闲官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便来做做生意刚才来买货地南诏人便是你们吗

    是再过几日我们便要走了于诚节要送礼便派人来采办些锦绸之类的采办官不懂中原货物我便一起来了正好碰见你如何要不要我劝他多买些这次你们皇帝赏了不少钱绰绰有余。

    李清点头谢道:如此便多谢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修长的眉尾不由浸透了喜色后天便是我和帘儿成亲之日你可一定要来

    王兵各呵呵大笑我真是服了你马上成亲了还在这里做买卖说吧你们住在哪里我一准到。

    我们现在住在安仁坊的嗣宁王府届时婚礼也在那里举行我们认识人不多仪式也较简单。

    紫宸殿的御书房内李隆基坐在御案前在最后决定去南诏的使臣名单他提朱笔添了添墨先在陈希烈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批上一个正字随后又在韦坚的名字上同样画了个圈却批上一个副字紧接着他在名单上一个一个仔细寻找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最后他翻到护送军队的一页在李嗣业的下面写下了昭武校尉李清重划上一横。

    李隆基轻轻将笔放下凝重地眉头慢慢舒开来他似想起一事抬头对高力士笑道:带他进来吧

    片刻几个皇宫侍卫带着一名黑衣人进来他象影子一般悄然飘在李隆基面前跪下。

    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影子压低声音道:回陛下的话臣与李清一家昨日搬到了嗣宁王府今天李清去西市他在那里遇到了从前地故人是个南诏人原是成都岷帮帮主现在随南诏使团名叫王兵各臣调查下来他是于诚节的贴身护卫长。

    李隆基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李清后日要成亲了。

    哦李隆基忽然有了几分兴趣.是和谁成亲崔翘之女吗

    不是是一直跟随李清地一个普通女子臣这几天替他们送请柬看情形至少有一大半都不会去都是惧怕太子和李相国。

    你做得不错这几年在成都辛苦你了待南诏事完以后你就回安西吧你们父子俩至少也有五年未见面了现在你先回去帮他将喜事办好。

    谢陛下那黑影轻轻叩了个头随即飘然而去迅捷无比俨如鬼魅一般。

    李隆基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要成亲了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成亲

    天李琳的嗣宁王府披红挂彩喜气的灯笼彩带扎成在绿树草地之上一串串鞭炮在门前炸响硝烟的香味儿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整个府邸角涌堵得水泄不通但停车场上却只有寥寥几辆马车就俨如声声叫好的卖艺人帽子里只铺了薄薄一层铜

    嗣宁王府的后宅里十几女人济济一堂个个衣着明艳亮丽拿粉的描眉的试衣的都在在为新妇而忙碌帘儿已经在补第三次妆她在镜中仔细端详半天但效果依然觉得不理想便轻轻叹口气回头道:惊雁姐是不是我的脸太小了的缘故。

    李惊雁今天穿一身鹅黄的纱罗银泥裙与翠绿的小雨一起簇立在帘儿身后更显出新娘的娇羞她取过眉笔小心翼翼给她眉稍补了一笔富有轮廓的嘴角蕴涵着少有的温柔不是是天气寒的缘故显得你气色不好等你乘轿子走一圈有了血色喜烛再点亮些那效果就出来了

    听到乘轿小雨在旁边嘴一撇耿耿于怀道:从后门出去再从前门进来这份寒掺还有那些人的眼光气色能好得起来吗

    帘儿见她乱说话急给她使了个眼色小雨吓得捂住嘴两只大眼睛偷偷地看了众人一眼仿佛这一捂她说出的话就会从空气中消失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样子。

    李惊雁象是对小雨又象是对众人解释道:其实这都是家父的主意他只图风水吉利却不想想咱们女人感受。

    此言一出十几双诧异的目光慢慢缓和下来夸街事小坏了风水可是大事于是将要成型的街头笑话也渐消无踪帘儿心中感激暗暗捏了捏李惊雁的手实际情况却是李清不想招摇出了这么个馊点子本想偷偷地进行不料小雨嘴快竟说了出来。

    李惊雁目光温柔地望着帘儿握着她手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感激和喜悦心中却有些黯然伤神她强挤一丝笑容道:时辰不早了快一点试衣吧

    这时嗣宁王妃却悄悄走进来她是李惊雁的继母约三十出头生得容貌艳丽也是崔家名门她将房中其它人都撵了出去又上前揽住李惊雁和小雨笑道:我要给新妇说一些私话两个姑娘回避一下吧

    李惊雁和小雨脸上同时变得绯红仿佛听到了什么最不该听的话害羞地溜了帘儿更是羞得连脖子都红透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再也坐不住挣开嗣宁王妃的手跑进了里屋

    与女人房中的香艳怡人相反李清的身旁却乌烟瘴气吼叫声震耳几十个不请自来的东宫侍卫拥挤在房内将今天的男主角吵得头昏脑胀他们个个经验丰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毫不吝啬地向李清传授自己那方面的见解和经验合在一起便成为一本完整的洞房三十六计跳的最凶的却是李虎枪他本是李清的保镖此时却成了造反派的头头。

    好容易找个借口李清冲出房间从快要让他窒息的空气中解透出来外面空气清新仿佛回到自由的世间打走两个家人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还早便沿着屋后竹林中的小径快步向后宅走去明知道看不到什么但潜意识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去看看昨晚一夜没睡好反而更加亢奋紧张而期盼他觉得身体里的弦快要绷断了可脚上仿佛装了无法停步的滑轮让他一刻也静不下来。

    后宅与前院被一道长长的白墙隔着花墙的缝隙里绿肥红瘦绿意盎然透出春天的气息李清沿着窄窄的花径漫无目标的行走这时从前方岔口处传来熟悉的笑声呵呵是小雨李清听她甜糯得腻人的笑声脸上浮现出一丝顽童般的笑容瞅瞅前后没人迅地蹲在一块山石之后摒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飘过一片娇黄的裙袂李清大叫一声霍地站起两只手扮成角在头顶上乱抖嘴歪着血红的舌头吐得老长眼睛翻白只听一声尖叫眼前的黄裙女孩惊得跳起来后面的绿裙则后退两步手按住胸脯呆呆地望着他李清忽然现不对劲在他脸前不足半尺处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本该是冰冷的目光却因害怕而多了几分人间气息两张脸挨得极近甚至可以闻到对方的鼻息。

    见鬼了不是小雨

    从来都是一袭黄裙的小雨今天却换了一条绿裙正站在一丈外眨巴着大眼睛仔细辨认这个熟悉的恶鬼她惊喜地叫起来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对不住我认错人了李清赶紧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嘿嘿直笑眼看着对方惧意已去白瓷般的脸上竟生出一丝羞涩的红晕可仿佛变魔术一般转眼间羞涩便消失无踪。

    就在这时几个喜娘寻声赶来她们老远看见了李清大声叫嚷起来在那里不等他说话喜娘们围着他连声怨道:我们四处寻你再不换衣可就来不及了快快跟我们来

    李清趁机下台他对二人干笑两声道:你们忙我还有事还有事说完便跟着喜娘慌慌张张跑了。

    时间离良辰越来越近已经有几个客人来了正百无聊奈地坐在客厅里王兵各也早到在一帮东宫侍卫比试力气大门登记处挤满了各府来送礼的管家。

    真是对不起我家老爷临时有事来不了特奉上一份薄礼。

    理由各异结果却是一样主人有事来不了。

    虽在意料之中但冷清的大堂还是让李清心中郁闷来了竟不到十个客人而且都是冲李琳的面子他送出的请柬无一人来。

    李舍人恭喜恭喜啊

    正想着门口终于来了一个客人却是满面春风的崔翘他一面祝贺可眼睛却绕过李清的肩膀向里面探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李清知其心思回礼笑道:现在时辰尚早还不到拜堂时间崔大人来得早了点快快请客堂里坐

    但崔翘过后便再无一人来时间慢慢地过去天色渐暗迎亲的花轿已经出门很快便会回来可观礼的宾客席上大半都空着客堂里坐的除了崔翘外大多是五六品的低官李琳正在陪客人说话但眼睛却不时投向门口只盼再多来几个重量级的客人撑撑场面这样的结婚场景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实在有些让人难堪。

    于是李琳的府门前便出现这么一个景形大门口冷冷清清两排长长的登记席上没有一个人十几名接待的家人都傻呆呆站着新郎官李清与陪同的李照伸长脖子向两边街头张望看热闹的百姓得了喜钱早已经散去只有一群小孩在地上寻找着漏网的喜钱一阵风刮过吹得众人的衣袂猎猎作响卷起了地上的鞭炮纸屑向空旷的街巷飘散而去。

    这时密集的马蹄声踏破了清冷一辆宽大的马车在百骑甲士的严密护卫下缓缓在府门处停了下来不等李清上前李林甫笑呵呵的声音已经从车厢里传来这就是李舍人的不对了成亲这种大喜事怎能不请我。说着李林甫硕长的身躯在侍卫的扶持下从车里走出他见门前冷落眉头一皱道:怎么会这样人情竟冷漠致斯。

    一回头李林甫又堆起诚挚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里微微透射出精光他向李清拱手贺道: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可在位老夫恭喜李舍人了。

    李清上前一躬到地李清不敢打扰相国故没有送去请柬不料相国竟然亲至实在让属下感动。

    哪里哪里道:老夫不知李舍人新婚竟然将李舍人也编入去南诏的使团中皇上已经批了后日便要出真是抱歉了

    李清不由糊涂起来就算他去南诏也应是太子安排照理太子失去了南诏的主导权更不会将他推出去怎么现在变成了李林甫的意思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出了问题。

    李琳和一众宾客听说相国大人亲来都飞奔出来迎接不多时吏部侍郎杨慎矜和御史中丞吉温带着他们的妻女相继来贺这些都是李林甫的铁杆心腹都是不请自来李林甫妙语连珠众人有心迎合大堂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李清暗暗苦笑虽然面子是有了可这样一来他又烙上了相国党的印记在李亨心中背叛的罪名真是坐实了。

    这时隐隐地鼓乐喧天应该是迎新的花轿回来了政治派别已经不再重要新郎官被相簇拥回大堂嗣宁王府的上上下下一齐动员起来收拾走门口的桌椅燃亮灯笼一百零八个大红灯笼从府门一直排到正堂吉祥喜庆蔚为壮观大街上炮竹震天响吹鼓手八字排开个个憋足了力气忽然府门大开一乘大轿从大门进来府中十几名细乐迎出去十二对宫灯排着进来喜娘扶新人出轿李惊雁和小雨一左一右站在头带大红盖头身着艳红喜服的帘儿身后串串鞭炮声欢快地在新娘面前炸响司仪大声宣布:吉时到

    李

    翘临时充作双方家长坐在大堂两侧笑呵呵地等着可就在这时院子里的人群中悄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注视着场内的情况一名宦官模样的人悄悄来到李琳面前向他耳语几句李琳他霍地站起几步冲出厅堂将大管家找来命他立刻将所有仆役下人一概清走又给李林甫等人低语几句众人同时站了起来目光向大门处头去心中暗道这李清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有如此大的面子。

    负责安排宾客的李照现院子出现许多陌生的面孔竟不知他们从哪里进来他正想上前询问可这时一大群黑衣人簇拥着一名客人大步走进来李照赶紧迎上去只见来人约六十出头身着锦绣缎袍腰束玉带身材高大皮肤白净生得细眼长眉平和的面容里透出无比威严的气度李照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跪下叩去左右立刻闪过二人迅捷无比一把将扶住李照立刻反应过来遂改成一躬到地低低声道:臣弘文馆学士李照参见陛下

    来人正是大唐天子李隆基他本是微服而来已事先通知过李琳不要声张不料时间仓促李照还不知道亏得侍卫动作迅将他拦住这才避免了一场尴尬李林甫和李琳崔翘等人连忙上前见礼李隆基含笑点头他负手慢慢走到李清面前微微笑道:听说你今天成亲我代表玉真公主特来向你祝贺。

    说罢他回头施了个眼色立刻有一队的侍卫扛着数十个大箱笼鱼贯而入堆在墙角俨如小山一般。

    这是我和玉真公主送给你的贺仪都是些寻常用品你们应该用得着。

    李隆基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金盒递给李清笑道: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要收好了。

    李清做梦也没想到李隆基会亲来参加他的婚礼心中感动可又不能透露他的身份只得接过金盒低声道:臣谨记圣恩

    李隆基呵呵一笑扫视一眼所来宾客又回头对李琳和李林甫道:我不好久呆得回去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在一帮侍卫的护送下悄然离开了李琳府那些神秘的面孔也象泡沫一般消失无踪仿佛什么事也没生过。

    李隆基一走大堂里又再次喜庆热闹起来司仪大声宣布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喜娘搀过新娘将红结的另一头交给李清司仪引着他们慢慢走到喜案前在明亮的喜烛前一个喜娘在两个新人的头上各剪下一络头打成结搁在红盘中放在斗大的喜字之下象征着二人结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晕晕昏昏被送入了洞房洞房红烛高照喜气弥漫新人微坐床前自始自终都不见李虎枪他们出现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李清趴在地上果然见床下挤满了十几张暧昧的笑脸门后桌下甚至窗帘后面也蹲着两个。

    你们给老子统统滚出去

    众人嘻嘻哈哈你推我嚷向门外走去。

    站住李虎枪呢在哪

    众人看了看李清异口同声道:恭喜恭喜便争先恐后跑了。

    衣橱里面没有净角帘后没有李清找了一圈竟没有现他躲在哪里却见帘儿的手微微向床上一指李清上前拉开帐果然见一床丝被不是一般的高他隔着被褥狠狠踹他一脚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到底走不走

    李虎枪慢慢爬出来故作惊讶道:原来这里是洞房我多喝了几杯走错地方了你们忙你们忙

    门一开挤在门口的人哄地跑散了李清将李虎枪扔了出去这才把门关上上前将新娘的盖头轻轻揭下只见帘儿盛妆艳服丰肩软体眼润息微淡雅如粉荷露垂娇羞似杏花烟润李清坐到她身边正要说话却哎地一声象被针刺似的跳了起来将帘儿吓一跳微微扭头李郎怎么了

    只见李清从内衣里摸出个金盒来笑道:这是刚才陛下给我的里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清好奇心大盛想打开看看却现金盒竟被焊死浑然一个整体根本就打不开正迟疑时却感觉帘儿没有声音一抬头只见她螓低垂一语不地等着自己。

    一夜值千金李清一拍脑门自己当真糊涂了他随手扔掉金盒吹灭喜烛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也不管是否应斯文礼仪他轻轻抱起帘儿便钻进了无限春意的温香软帐之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盒之秘

    昨夜起雨就下个不停不知疲倦地从天上落下天已可外面还是一片茫茫雨雾淅淅沥沥雨水从瓦口里流下来将门前小小沟坑变成一条小溪新落下的雨点打成许多小泡在上面浮动一刹那又复消失被雨点打落的几片嫩黄色槐树叶子小鱼一般在水面上漂走。

    春困秋乏恋床的情绪在每一个人心头弥漫嗣宁王府上静悄悄的偶然可以听见一只猫从屋顶上窜过李清从一夜春梦中惊醒只觉浑身酸疼得厉害手却摸了个空新婚妻子已不在床上窗幔已经被拉开射进大片大片的亮光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只有艳红的喜色提醒这里昨夜还是洞房香笼里点着名贵的檀香淡淡的青烟散到空中房间里流动着温与安宁。

    李清闭上眼睛脑海里仿佛放电影一般回忆昨夜一幕幕的绮丽帘儿的温婉与羞涩自己的笨拙以及自内心的渴望嘴角不由流露出会心的笑意。半天他睁开眼似有所感却见一只灿灿金盒放置在床边的几上顿时想起这是李隆基送给自己的结婚礼物还弄得这般神秘将它焊死李清伸手将它取来入手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二十两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夜明珠?还是大颗钻石?总之一定是稀世珍宝他再一次仔细端详这个金盒只见它做工精巧。上面浮刻着花纹有一个小小地暗扣但接缝处却焊接粗糙想必是封得充忙而且不是专门工匠所为。

    李清沉思间帘儿端着刚熬好的人参银耳粥悄悄走进来她已除去喜服换上了寻常衣裙。浓妆已卸去补上了淡妆脸庞上流露出初为人妇的喜悦和羞涩虽也疲劳但长久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早早起床收拾屋子。按照风俗亲手给丈夫熬制滋补的参粥她和李清在一起已经多年可又似乎才刚刚初识。

    帘儿坐在床头爱怜地用手指给丈夫梳理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李清将金盒放在几上又笑道:“小雨到哪里去了?”

    “估计昨晚和惊雁姐一起睡了两人整天说不完的话?”

    李清有些诧异“你是说平阳郡主?”

    帘儿笑了笑道:“以前总听你说她是什么冷郡主差点被你误导她哪里冷了?恩!不说这个。我去给你拿个枕头坐起来快趁热吃吧!”

    从昨天下午起李清就没有吃东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几口便将粥喝个干净。帘儿见他吃得香甜心中欢喜“要不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来!”

    李清点点头忽然又叫住她指了指金盒笑道:“顺便给我拿一把匕来!”

    片刻帘儿拿来一把剪刀好奇地看他摆弄李清取过金盒。用剪刀顺着它原来的缝隙一点点割开挑开最后一处焊接。金盒‘咔!’地一声弹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描金绣囊二人对望一眼帘儿好奇的眼光大盛“快看看有什么?”

    李清点点头拾起绣囊却感觉它出奇地轻里面没有什么夜明珠和钻石捏了捏似乎是一卷小小的帛轴“难道还是什么武功秘芨不成?”李清心中好笑这种事情听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往那方面想去。

    但他却猜错了展开黄色锦缎李清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不是什么武功秘芨而是一道密旨命他可全权处置南诏事务的密旨上面有李隆基的签名和鲜红的玺印他立刻明白过来并不是李林甫要自己去南诏而是当今皇帝要自己去南诏既然还给了他密旨那就是说李隆基是要他按他地策略去办让他在暗处使力只是李隆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李清想了想只有一个可能是太子告诉他的。

    “怎么了上面说什么?”帘儿见他脸色不好不由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还是要去南诏了!”

    帘儿的嘴唇咬得白“不是说不去了吗?”

    “本来太子是不让我去了可没想到皇上却让我去!”

    他尽量语气平淡“最多只去几个月你和小雨就住在这里既然你们和郡主相处得好我也可以放下心来我再去给王爷说说让他好好照顾你们。”

    帘儿低头不语半天她才强作笑颜道:“那什么时候走我好给你收拾行李。”

    李清望着她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明天!’.

    “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天宝四年二月大唐出使南诏的使团在灞桥告别长安南诏的朝觐团也同时返回大唐使团正使为左相陈希烈刑部尚书韦坚为副使又命羽林军中郎将陈玄礼率三千军护送其下副将二人昭武校尉李嗣业和昭武校尉李清。

    一阵紧密的鼓响大军终于开拨一队队士兵步伐整齐黑亮上盔甲上熠熠闪光向万里之遥的南诏而去虽不是去打仗但路上仍然挤满了来送行的亲友媳妇扶着父亲妻子带着儿女望着儿子、望着丈夫、望着父亲依依惜别李清身着戎装骑在马上远远地向站在车前地帘儿和小雨挥手告别车厢里另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在默默注视着他。

    使团过秦岭走汉中一路逶迤南下行至汉中郡时正使陈希烈感恙难行众人决定在汉中休息三天但于诚节接到消息他父亲病重这涉及王位地继承他回国心急

    来和唐使团商量自己先走一步陈希烈答应派昭武率三百军护送于诚节先行。

    一行人行至成都章仇兼琼亲来迎接又担心使团出意外他派南霁云率五百人走6路护卫南诏使团则换乘船走岷江。

    三日后前方便是嘉州李清扶在船舷上迎着江风默默注视着江面风将他的头吹乱心潮起伏难平就在这里几个月前他经历了一场难以忘怀的争斗连他自己也险些丧命可仅仅几个月却已物是人非李清望着江面上一条平行而驶的小船船蓬上插面旗帜旗上写了个大大的‘义’字他这才惊觉再前面不远就是义宾也不知哪里现在怎样了?

    这时王兵各慢慢上前站在他身旁笑道:“你可是在想海家的事?”

    李清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不提此事我来问你你这样去南诏难道不要岷帮了吗?”

    王兵各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几时不要岷帮再者我也没有最后决定真去南诏先去看看我听说大王子阁罗凤英雄了得这次便想跟去看看若真不错我宁愿跟大王子博个前途若不行的话再回成都做我的黑帮老大。”

    说到此王兵各的嘴微微向后一撇轻哼了一声道:“而这种人。平生最大地爱好便是女人他每天晚上少说也要找三个喜欢女人倒也罢了关键是他眼睛长在头顶上喝三呼四似乎我是他的一个奴仆这让我实在不爽!”

    “你刚才说于诚节平生最大的爱好是喜欢女人?”

    “是!不信你就瞧瞧。他绝对会在嘉州停留找女人。”

    王兵各话音刚落便有一侍卫急急跑来叫道:“头儿王子命你马上过去!”

    “看见没有定是要停船了。”王兵各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去了。

    没多久船果然减。慢慢向嘉州码头方向靠拢李清正要回舱却忽然现刚才那条小船上旗帜上的字却变成了一个‘嘉’字船也停了下来跟他们一起向嘉州码头靠岸。

    李清在这一带遭遇过暗算所以对这种细微的怪异格外敏感他心中竟生出一丝警惕来一直便盯着这艘船见它靠了岸船上走下来十几个带着刀剑的男男女女。服装怪异明显是一伙人。他们一直看着自己座船靠岸停稳这才消失在码头上。

    “奇怪了。这没有理由啊!”李清百思不得其解。

    他刚走两步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

    船在嘉州靠岸码头上的管事听说南诏贵宾到来连忙将闲杂百姓都统统赶走原本热闹的码头变得空旷冷清见他们无心停留码头上地管事又准备二十几辆马车恭请贵宾进城。

    “李校尉。我家主公请你去一趟。”李清刚刚下船便有一南诏侍卫跑来唤他。

    南诏约三百多人。除却二十几名大小官员其余全是护卫于诚节的侍卫从长安所购的货物沉重如山便暂留在船上当李清赶去的时候他已经欲火难遏等得颇不耐烦照他的性子哪里需要什么唐朝的护军要不是清平官赵佺邓劝他不要失礼他在成都就将李清赶走。

    于诚节约二十六七岁个头中等细挑身材尤其他地腰长得和女人一样凡是工于心计而不能算狡猾的男人多半会有这种腰身再看他的脸女性一般的皮肤白得非常柔和长有一双多情的大眼睛短短的下巴高贵无比一口整齐的牙齿衬托粉红色的嘴唇只是嘴角习惯性地略略往上翘将他漂亮的脸蛋显出一丝傲慢。

    李清赶到他身边抱拳施礼道:“二王子找在下可有什么事?”

    于诚节斜睨他一眼手往身后一背眼睛却翻到天上不搭理他旁边清平官赵佺邓见了连忙笑呵呵上前道:“我家主公的意思是想请李校尉暂驻码头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清平官相当于唐朝地相国一共有六人其中相又称内算官替国王处理日常事务虽然赵佺邓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他们的东西携带不便便想让李清晚上替他们看管物品仿佛李清就是他们看家地狗十分无礼。

    旁边王兵各上前一步道:“不如属下留下来!”

    李清手一摆止住了他微微笑道:“我将和6上护军汇合后驻扎在城外你们的物品我自会派专人看管。”

    他又对王兵各叮嘱道:“嘉州地段最近颇不太平你要谨慎护卫王子切不可大意。”

    于诚节听他嘱咐王兵各鼻孔里冷哼一声转身便扬长而去将李清一人丢在了岸边李清望着他傲慢地背影眼睛微眯嘴角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高展刀则带领一百多人等在岸边另外部分军士乘了后一艘船不多时也渐渐靠岸三百人虽不多却是从三千护卫军中挑选出的精锐尤其是其中一名低级军官名叫武行素更是大唐羽林军中数一数二的神箭手百步穿杨箭无虚他手下五十名弓弩手个个身手了得很快南霁云率五百人也赶到两家合兵一处在城外扎下了营帐。

    李清在营帐里来回踱步高展刀已经奉他的命令去护卫于诚节刚才在码头上看到的那群人实在让他放心不下虽然没有证据说他们是刺客但还是要小心为妙一但于诚节出了事不仅会影响大唐和南诏的关系

    的南诏计划也会泡汤。

    按照事先的约定高展刀要每隔一个时辰派一人来报信天渐渐黑了但高展刀却一直未派人回来报平安李清心中暗暗觉得不妙走出帐门对副将武行素道:“带一队弟兄随我进城!”

    武行素约三十岁长有一双俨如猿臂般的手他面皮微黑嘴角严峻平时沉默寡言故而武艺虽高却得不到重用从军十年却只混到个九品衔的仁勇副尉军中职务只是个队正。

    李清率领一队骑兵如一阵风似的进了嘉州城很快便寻到了于诚节的下榻之地他们包下整整一个客栈老远地便见王兵各陪着高展刀从客栈里走出正恨恨回头低骂显然是遇到什么不快之事。

    李清纵马到他面前喝道:“出了什么事?“

    高展刀冷哼了一声脸色铁青道:“于诚节正在兴头上他命人撵我们滚蛋这个窝囊气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谁让你去招惹他你不能布在暗处吗?”

    王兵各上前一步歉然道:“是我不好我现房顶上有一人不知是高兄弟便将他揪、不!请了下来结果正好被于诚节听见动静。”

    高展刀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李清忽然想起一事嘿嘿笑道:“那于诚节对你倒有一番评价你要不要听听?”

    “他说什么?”

    高展刀不理睬王兵各拼命给自己使眼色。只淡淡道:“他让你撒泡狗尿照照自己一根狗屎子似地杂毛官也配去支使他的人!”

    李清听罢面上却毫无表情他话题一转语气不悦对高展刀道:“我不是嘱咐过你每隔一个时辰派一人来报信你为何不派?”

    高展刀诧异。“我已经派了二个弟兄回去难道你没见到吗?”

    李清顿觉不妙他急朝四下望去夜幕下街上很安静到处是于诚节的侍卫。却没有一个行人忽然他瞥见不远处的街角处似乎站着几条黑影本来一动不动可见他朝这边看来瞬间便消失不见李清脑海里念头转得飞快他猛地想起高展刀刚才说的话连忙道:“你刚才说他正在兴头上?是他房中有女人吗?”

    “是!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自投他的怀抱。他们刚进房不久。”

    李清大叫一声“不好!快跟我来。”

    他翻身下马。向客栈飞奔而去却被王兵各一把抓住。“究竟出了什么事?”李清一迭声叫道“你们快去那两个女人是刺客!”

    不等他再说第二遍高展刀和王兵各便立刻在他面前消失二人还没到后院便隐隐有打斗声传来只见于诚节穿一件银灰色的贴身短褂下面只穿条短裤。四肢全是血手中拿把椅子靠在墙上喘气。地上躺着几个侍卫身上被戳了几个窟窿正汨汨向外冒血。

    两外十几个人正围着两个身着亵衣地女子确切说是在封堵两个女子的进攻路线只见两女身上衣服稀少光着膀子和后背手腕上各套了十几个镯子她们身形飘动手中匕上下翻飞、寒光闪闪腕上镯子叮当作响仿佛象催命符将十几个侍卫杀得节节后退眼看离于诚节已不到两丈。

    高展刀和王兵各对视一眼同时向二女扑去一人敌住一个场上局势立刻逆转二女虽然身手了得可哪里又是这二人的对手只几个回合便险象环生二女见已无机会便开始寻退路王兵各看出对方要逃冷笑一声身影飞闪巨熊般的躯体竟如影似魅封住了对方的所有去路只听一连串骨折的声音‘咔咔’响起女子地惨叫声连呼王兵各停下身形又象一头捕获猎物的黑熊负手眯看着那女子软软地瘫倒在地。

    高展刀的对手似乎武艺更高强些而且下手阴毒撩阴腿、锁喉抓各种阴招层出不穷她见自己的同伴已经失手忽然长一甩身子滴溜溜转了两圈手镯上射出几蓬血红色的雾粉高展刀知道这雾粉的厉害一个鹞子后翻躲过了粉雾。

    那女子却趁机纵身一跃脚尖在一棵树上一点借着树枝弹力斜飞上了屋顶眼看她要逃走王兵各脚尖一点一颗小石飞去那女子听到破空之声腰一扭躲过飞石就在她身体失去重心之时‘嗖’地一声一支弩箭如闪电般射到力道强劲箭矢竟穿胸而过前胸后背飞溅起两道血雾女子哀号一声骨碌碌从房顶上滚落下来摔到地上眼看是不得活了。

    门口武行素放下强弩舔了下嘴唇又摇了摇头象是在不满自己的失手。

    于诚节见二女一死一伤不知哪来的力气丢掉椅子冲上来揪起受伤女人的头用尽全力抽了她几个耳光恶狠狠道:“说!是谁派你们来行刺我的。”

    那女子冷笑一声嘴角流出了一股鲜血头软绵绵歪向一侧她竟然嚼舌自尽了。

    于诚节一呆两个女人都死了这下线索全断可如何是好这时他只听身后传来冷冷地笑声“这些都是你大哥阁罗凤派来的外面还有十几个都在寻找机会杀你呢!”

    于诚节回头却见是他瞧不起地唐将李校尉正倚在院门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于诚节目光闪烁不定慢慢起身披上侍卫递来的衣服忽然回头冷笑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抓了活口吗?”

    李清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我若是阁罗凤也不会让你活着返回太和城。”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故地重游

    月亮已经升到中天江面泛着粼粼的白光码头上却一片雾气茫茫船眼看要开拨可高展刀却迟迟未能上船。

    “要不我去找一找吧!”

    王兵各站起身来他刚走到舱门却被李清叫住“嘉州这么大你去哪里找?若你刚走他就回来那可怎么办?”

    王兵各想想也有道理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嘉州遇刺于诚节受了几处轻伤需要静心调治王兵各便提议去义宾疗伤那里地方小又有岷帮分舵刺客不易藏匿清平官赵全邓同意他的建议但不知何故高展刀却突然失踪眼开要开船还是不见他踪影。

    南霁云天生有一双鹰眼他一直在注视着浓雾眼里寒光闪烁这时他一指前方笑道:“他来了我看见了。”

    众人随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码头上灰色的雾气弥漫那有什么人影都纷纷怨他欺人南霁云只微笑不语又过了片刻雾气中果然出现一个黑影众人这才惊叹南霁云的神眼船舱里出一片赞叹声南霁云手捻三缕黑须傲然而笑他眼睛微微一斜只见坐在角上的武行素却面无表情这两人皆是箭中高手惺惺相惜却又暗自较劲。

    南霁云的任务只是护送到嘉州便止但李清却一定要拉他同去南诏无奈他只能命副将率军回去自己陪李清南下。

    脚步声在甲板上‘咚咚!’响起高展刀终于回来他一见李清便歉然道:“我去找那两个失踪的弟兄来晚了实在抱歉!”

    “找到了吗?”

    高展刀摇了摇头眼光有些黯然.

    几艘大船‘吱吱嘎嘎’离开了嘉州码头顺流驶去又过了一会儿迷雾中出现一条小客船悄悄衔尾跟去。

    于诚节的船舱在上层船舱不大只放得下两张床灯光柔和流动着淡淡的药味于诚节穿着短裤趴在床上上身依然穿着那件银灰色的紧身短褂一个皮肤白腻得惊人的年轻女人端个小碗正小心给他肩膀上的伤口涂药赵全邓坐在他身旁清瘦的脸庞上有些憔悴眼光闪烁似乎显得忧心忡忡。

    赵全邓挥挥手“你上好药就先下去吧!”女人赶紧收拾东西便要下去于诚节却伸手在她臀上摸了一把脸上浮现出一丝淫笑。

    赵全邓见状摇了摇头劝道:“诚节等你登了位女人不有的是吗?大丈夫欲成事也不在这几天这段时间你暂时忍一忍吧!不然这个毛病会害死你的看看今天阁罗凤就是利用了你这毛病。”

    于诚节象是极为厌恶这个名字不屑地道:“国中大臣大部分都支持我现在唐朝也支持我那贼子狗急跳墙才想用刺客这种卑劣手段来除掉我嫁祸给唐朝如今我得了一次教训怎么会再给他机会等我回到太和城也就是他的末日师傅我看你多虑了。”

    赵全邓见他大意忍不住提醒道:“我们出来时王爷虽然精神不济但身体尚好怎么只仅仅过了一个月身体就开始恶化诚节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于诚节虽然好色贪淫但他并不笨立刻明白了师傅的话“师傅你是说父王是被那贼子.

    赵全邓返身把门反锁压低声音道:“我甚至怀疑殿下这些年身体急剧恶化也和他有关所以你若能找到证据证明他有不轨之心他必遭南诏人唾弃南诏之位就非你莫属!”

    于诚节大喜可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以阁罗凤的谨慎怎么会被他抓住证据脸上的喜悦又变成了失望。

    赵全邓明白他的心思他眼中露出阴险的笑意“如果抓不到他证据那就给他制造一个证据不也是一样吗?”

    于诚节恍然大悟由衷地赞道:“还是师傅高明。”

    赵全邓得意一笑“我已经有了个计划不过我还需要寻找一个替死鬼。”.

    从嘉州到义宾顺水只需要半日工夫天蒙蒙时船队便渐渐靠近了义宾县码头。

    渐渐地岸上的房子越来越多‘近乡情更怯’李清心情也一样紧张他命船队绕过货运码头去老码头停靠客货分流这是他定的规矩不过这规矩似乎已经过时老码头上客货混杂船只横七竖八杂乱不堪。

    “船上可是朝廷的使团?”

    一艘小船迎面驶来船头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黑胖役头他是县令的二舅子名叫6二本是乡里的泼皮姐夫得道他也跟着升天摇身一晃做了义宾县的役头专替姐夫敛钱聚财他一早出来截船收费却看见了这三艘大家伙要靠岸想起姐夫的再三叮嘱这两天有去南诏的朝廷使团经过千万别闯了祸他见船上布满了拿刀武士更不敢招惹赶紧命一人回去报信自己却迎了上来若真是朝廷使团那相国、尚书看

    眼不定也封个什么县令当当岂不比喝别人的残羹。

    但大船似乎不屑于向他解释什么巨大的船身擦过小船直接驶进了码头不多时义宾县马县令闻讯赶来这是一个头已经花白的老头长一个硕大的酒糟鼻考了几十年进士却终于在去年感动考官破格录取了他只是他已六十有九该退休了李隆基为嘉奖他报效朝廷之心便指了一个义宾县县令的实缺让他过一把官瘾或许是他本人也知时日不长便将几十年对钱权的渴望都并在几个月内作出来。

    虽然不是朝廷的使团但来的也是高规格的外宾本县新落成的馆驿修得富丽堂皇正好给他们住马县令在捞钱上虽心黑手狠但却不笨他知道这县令之位要想再延几年那就得上面有人替自己给朝廷美言这馆驿会有视察的上级来住自然需要花一番心思才行这些上级嘴上说要体恤民情但若真让他们体验了民生恐怕自己的乌纱帽就会丢得更快。

    所以为了让上级留个美好的视察印象他大花血本修了新馆驿当然这不是他的钱是民众自愿捐的而且多出来的钱也分不清甲乙丙丁退还不了便自己笑纳了。

    但马县令却没有遇到前任李县令李清早在他到来前便带了十几个手下转道去了新码头时至黎明公明坊内异常安静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未开门只有客栈前挂着两盏红灯笼表示客未满.路上慢慢行走一切都没有改变熟悉得让他眼窝酸行至十字路口却见赵托的三多酒楼消失了似乎生过一次火灾原址上残辕断壁还有两堆烧得黑漆漆的木头。

    李清心中惊异想找个行人问问可等了半天却一个人都没见着。

    “将军那边财神庙好象有人!”

    一个士兵眼尖现尽头的财神庙里似乎有人在烧香李清忽然想到了孔方道人自己的老朋友可不就在这里当主持么?

    “走!随我去看看。”

    他带着一群手下很快便进了财神庙香火已经熏黑了墙壁地上铺的石板也被踩裂院子里摆两个大香炉几个早起的愚妇正在烧香不过她们似乎不是对着正殿的赵公明求拜而是向偏殿求拜这让李清觉得有些奇怪他记得这偏殿有一尊像是按他的模样塑的难道还有什么变化不成。

    他走近偏殿见殿名已由原来的李公殿改为求子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供的是送子观音难怪妇人烧香只是将菩萨供在偏殿似乎有些不妥。

    他信步走入迎面便见一只收钱的大铁皮箱子被手腕粗的铁链栓在一根铁桩上抬头却见那菩萨通身乌黑油亮尤其下半身更是油光可鉴再细一看那油光竟是被人手摸出来的李清心中大笑若天上真有菩萨知道自己被轻薄成如此模样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将军这尊神的相貌和你有点象啊!”

    还是那名眼尖的士兵率先现了端倪紧接着其他士兵纷纷叫了起来都说这尊神确实象他李清心中暗叫不妙仔细辨认嘴张得老大下巴都要掉下来这尊神可不就是那帮商人凑钱塑的那尊李公像吗?当时可是通体雪白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他的眼珠转了两圈干笑着对士兵们解释道:“这倒是巧了是有点象我呵呵!”

    “既然如此就砸了它!竟敢用我家将军的相貌。”十几个士兵吵吵嚷嚷抽出腰中的腰刀便准备砍翻它。

    这时一名老道士匆匆从里间跑来见士兵要动手连忙拱手作揖“各位军爷砸不得这是我们义宾县百姓为纪念从前县令而给他塑的像不信那里还有他的名字若砸了我们义宾县百姓会怒的。”

    士兵们瞅见了上面的名字都回过味儿来转头对李清讪讪道:“将军这像不仅长得象你而且名字也和你一样。”有几个士兵实在忍不住捂嘴偷偷躲在墙角笑。

    多嘴的老道自然便是孔方李清斜睨着他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这时孔方也认出了眼前这个铁甲将军正是他从前的徒弟李清他心中惊讶之极“咦!你不就是李清吗?几时又去从军了。”

    却见他不回答自己而是满脸怒意地盯着自己身后孔方回头看了看油腻腻的送子像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笑道:“不知怎的许多妇人摸了你便有了生孕非常灵验结果越传越广这方圆百里的妇人都跑来摸去财神殿烧香的反倒不多了我便擅自做主将殿名改为求子殿将你的像改为送子神。”

    说这份上什么解释都没用了十几个士兵望着被摸得乌黑油亮的下身再也忍不住一起捧腹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纯属误杀

    马县令做梦也没想到堂堂的左相国、堂堂的刑部尚书会光临自己的小县他望着遮天敝日的船队浩浩荡荡驶抵义宾县码头喜得脸上的核桃纹都舒展开来这却是他喝了多少滋补品都未达到的效果但喜悦后却又深为忧虑馆驿中的上房都被南诏使团霸占了这相国、尚书可又住哪里呢?况且还有一大帮少卿、少监、中郎将等等。

    想到此他不由深恨于诚节之流自己只是客气他们却不懂谦让不知礼仪当真是尚未教化的偏帮蛮族他却忘了当初自己的热情几乎要将人家融化那些偏帮蛮族哪还有力气拒绝。

    思来想去唯今之计只有让少卿少监们住馆驿相国和尚书嘛!就住自己家里去饶是马县令反应快便立刻化危机为机遇又不由感激起南诏的偏帮蛮族要不是他们抢占了馆驿自己哪有借口请到相国、尚书。呵呵!‘祸兮福之所倚’老祖宗说的话一点也不错!可惜老祖宗的话还有一句他倒忘了。

    义宾县码头上的锣鼓敲得震天响鞭炮齐鸣彩旗飘飘舞狮的、耍龙的最妙还要数马县令的二舅子想出的花招将一群路过义宾县的胡女舞姬请到码头献舞带来的附加效果却是他自己也想不到赶来看免费胡姬艳舞的百姓将码头上挤得人山人海倒省得马县令去挨家挨户动员抓夫。

    陈希烈是第一次来义宾县远远地他便看见的码头上极为热闹的一幕这让他十分满意他今年六十余岁酷爱玄学因此长得也仙风道骨仙道多了一点风骨却少了几分这就是他当上宰相的秘诀李隆基欣赏他的仙道而李林甫却喜欢他的风骨。

    “呵呵!韦尚书这个县令倒是个有心人咱们来的唐突他倒准备充分难得百姓们也肯来捧场可见他平日颇有几分民望。”

    人说坚到极处是柔用在韦坚身上倒也合适他的名字叫坚但却长得颇有几分娇柔之气皮肤白皙两只手纤细柔软五官平和无一处突兀。但他的性子却是火烈做事利索十分能干。

    韦氏、崔氏还有裴氏都是唐朝望族和皇室渊源极深太子妃便是韦坚的妹妹所以有这层家族背景他本人再有几分能力扶摇直上就比常人快上几分。

    小民不和用拳脚秀才不和动口舌但朝堂高官不和斗的却是心机别看二人分是相国党和太子党的骨干而且二人的名字一个是‘烈’一个是‘坚’但二人一路而来相处却是融洽丝毫看不出彼此是水火不容的政敌。

    韦坚见陈希烈夸奖马县令准备充分心中鄙夷嘴上却呵呵笑道:“他一个从七品小官上面的官层层压他应酬交际也是没法子的事听说义宾县这两年做的不错想必他的压力更大。”

    “是!是!咱们这么大的使团少住一日便走不要难为他了。”

    说话间官船便缓缓在码头靠岸码头太小护卫的军船则停泊在江心眼看二名高品大官在侍卫扶持下慢慢下船马县令心情激动他正了正衣冠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抖了抖老迈的腿脚江风中硕大的酒糟鼻更加通红颤颤微微上前高声喊道:“义宾县县令马驹儿恭迎相国、尚书大人。”

    “呵呵!马县令辛苦了别的县我只见一个码头惟独你们义宾县两个码头这倒与众不同。”

    马县令回顾百姓眼中露出几分感慨“刺史大人关心民生下官率领义宾百姓挖土担泥一个月才修成了新码头比起相国大人操心国家大事下官这点末绩实在算不上什么。”说完他捶了捶自己老胳膊老腿仿佛担泥的肩膀现在还疼。

    “不错!不错!”象马县令这样我也不用这么劳累了韦尚书你说是不是!”

    韦坚的脸上毫无表情这么无耻的县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修过河渠新码头一看便知道少说已用了一年而这个县令才来了多久。他一言不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且不说码头上马县令在向两名上司的上司夸耀自己的治县心得无耻地将前任的政绩据为己有我们的主角李清却躺在馆驿内呼呼大睡他已筋疲力尽三天来他用尽各种手段抓捕刺客但那帮刺客却狡猾异常不管他用空诚计也好、调虎离山之计也好他们通通不上当仿佛已经蒸不见任何踪迹但李清知道他们既然想嫁祸于唐朝就一定会在义宾下手只是他们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码头上的喧嚣将他从梦中惊醒时辰已到下午院子里很安静李清翻身下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随手将枕边的玉貔貅挂在脖子上这是帘儿给他的护身符。

    这时院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兵各大步走进来脸上挂满喜悦“现他们踪迹了。”

    李清精神大震还在纠缠着他的瞌睡虫被一扫而光这是他们三天来

    露头李清嘿嘿地笑着码头上的鼓乐声使他明白过们等的时机终于来临。

    “告诉弟兄们今晚上打起精神来杀死一个我赏钱二百贯。”.

    戏剧和故事总是在夜里进行或许只有在黑暗中人性才得以释放在馆驿的大厅里***通明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有相聚就有宴席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两国使团分别了半个月正在以盛宴的方式述说离别之情。

    大厅中央的主席坐着大唐正使陈希烈和南诏王子于诚节在他们身旁各有一名艳美的官妓陪酒。

    右一排是大唐使团座便是副使韦坚而对面南诏使团的座便是赵全邓依次下去两边都各坐了二三十人李清是里面职务最低的坐在门边他的上是李嗣业两人的身边也各坐有一名官妓李嗣业喝酒却不喜欢旁边有女人他身材魁梧挺直腰板阳刚中带有杀气使得旁边的年轻女人对他又是爱慕又是害怕。

    而李清旁边的女人却苦着脸十分没面子地坐在最边上李清的手动一动她的肌肉便紧张起来生怕他占自己便宜她一面嫌恶地盯着身边的卑官一面却眼光嫉妒地望着主席上的两名官妓姿色相差无几为何待遇却天壤之别。

    大厅中鼓乐声声几个乐师忘情地拍打着胡鼓琵琶声如雨时急时慢十几名面目姣好的胡姬穿着艳红的长裙在旋身飞舞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水莲花在大厅外面又有数十名舞伎排队而列等待下一个节目。

    “实在让人郁闷原来酒宴竟是这般无聊!”李嗣业眉头紧皱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官场应酬事先已被教导过礼仪什么军服要穿得鲜亮什么不能失了大国风范等等。

    在他看来只有打完仗喝的庆功酒才是最痛快的或者几个好友相聚斗酒赌拳畅快喝酒也不错而现在这般要讲究尊卑、要考虑礼仪、要注意得体一条条规矩将他禁锢酒不能大口喝话不能大声说最要命旁边还有个女人让他浑身不自在扑鼻的脂粉香儿简直坏了他的胃口。

    “嗣业兄随遇而安吧!这只是应酬你若想喝酒等会儿我请你这里可是我的老窝我可以让你喝到最好的酒。”

    李嗣业喜出望外魁梧的身躯又悄悄地向李清移了移却将身边的陪酒官妓挤到席外他兴趣十足地低声问道:“我听说你们遭遇刺客可是真的?”

    李清点了点头“两个南诏女人险些得手。”

    遗憾地表情挤满了李嗣业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你好歹还有点刺激可是我每天除了在马上打瞌睡就是在床上睡觉这无聊的出使真要将人憋死。”

    说着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他的哈欠仿佛是一个短跑冠军瞬间便在整个宴席上跑了一圈有人偷偷地打哈欠有人不时合上眼皮有人脸色灰于诚节倒是精神十足他一面色迷迷地盯着场上胡女抖动的腰肢手却摸上了另一条细嫩的大腿脸上因众目睽睽下的刺激而变得通红仿佛是酒精在起作用。

    李清看不下去他伸手掐了李嗣业一把让另一种刺激将他的瞌睡驱走“今晚还有刺客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李嗣业的瞳孔被突来的惊喜充斥涨大忙不迭地点头屈腿就要站起却被李清一把拉坐下“等一下好象有人来了!”

    果然密集的马蹄声惊醒了沉闷的宴席外面的舞伎们惊恐的散开冲进来几个宦官身后十几个带刀侍卫紧紧跟着琵琶声和鼓声嘎然停止胡姬们不知所措闪到一边大厅里鸦雀无声为的太监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用他那雌性的尖音高声道:“圣旨到!陈希烈接旨。”.

    陈希烈糊里糊涂地听完圣旨内容很长但意思却简单就是要他赶紧上路既然在汉中耽误了就不要在别的地方逗留更不许随意招妓仿佛李隆基长了双千里眼将他们的一路行程看得清清楚楚将一帮大唐官员吓得旁移几丈赶紧和身边的官妓划清界限。

    但韦坚却听出味来皇上绝不会为这点小事而来必然还有别的旨意果然那宦官又取出另一封圣旨来宣道:“昭武校尉李清听旨!”

    李清一楞当下半跪道:“臣李清听旨。”

    宦官微微一笑展开圣旨念道:“昭武校尉李清在嘉州尽职护卫南诏使臣有功特进升为上军府果毅都尉钦此!”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向他看来诧异、嫉妒、羡慕不一而足就连他旁边那个官妓看他的眼光也变得炽热起来悄悄向他靠近些接受其他女人羡慕心中暗自得意。

    李清的心中却乱成一团皇上怎么会知道嘉州的事才三天时间难道自己身边有李隆基的卧底不成?

    宦官慢慢走上前几个侍卫上前一把将离他越来

    女人推开那宦官附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皇去东。”

    陈希烈眼巴巴地望着李清接受特别待遇自己是正使却没有资格知道皇上的密旨这个李清难道是个典签。(注:典签即监视官).

    夜更加深了天空阴沉飘起毛毛细雨岷江上一条小船悄悄靠近义宾这里离码头还有很远十分僻静见周围水面没有动静从船里窜出七、八条人影飞身上了6地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他们走了没多久一条大船从旁边经过又过了一会儿从水中忽然冒出无数**的黑影象水中幽灵一般纷纷爬上了小船.

    七、八条黑影个个武艺高强顺着民宅的屋顶在黑幕中飞穿行很快便来到馆驿附近先有一人去探路很快便返回他们迅换上唐朝士兵的军服大摇大摆地向馆驿侧门走去馆驿正门戒备森严可侧门却只有三四个侍卫似乎是唯一的一个防卫漏洞就在他们靠近馆驿侧门时馆驿对面的民居里却悄悄涌出数百名士兵黑暗中端着冰冷的强弩对准了他们的背影。

    这时宴席刚刚结束馆驿内人声鼎沸一乘小轿正向馆驿大门走来里面坐着前来恭请相国的马县令马县令坐在轿中哼着小曲儿浑身轻松陈相国已经答应今晚住在他家现在他家里已经动员起来两个小妾正在梳妆打扮若将陈相国伺候好了一定会嘉奖自己奖就不用了这几个月他捞的钱已经装满了腰包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官做下去虽然到年底才退仕但若不早点筹谋恐怕就来不及了南溪郡刺史已经答应替他美言如果今晚相国再点头呵呵!大事可成啊!

    八个刺客离侧门越来越近飞刀也从袖中滑出到手上几个侍卫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他们就在他们飞刀脱手的同一时刻高墙上霍地冒出一排钢弩弩箭如雨点般飞射而来他们身后的强弩也一齐射千百支箭将他们包围在一片空地上武林人士只适合单打独斗在军队的箭阵中没有他们施展的余地任他武功高强也逃不过千百支劲箭的封锁。刺客们连声惨叫转眼便倒下七人惟独一个瘦高个儿似乎武艺最高反应也最迅捷他抓过两个同伴当着肉盾牌向大门方向狂奔而去但他已经没有退路南诏的侍卫李清的甲士新调来的军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瘦高个急得眼珠乱转忽然瞥见一顶小轿从里面钻出一个穿着官服的老头正准备逃跑想必是个大官他仿佛要溺水的人现根木头扔掉肉盾两步窜上去揪住了老头用剑指着他的喉咙狂叫道:“你们不准过来要不我杀了他。”

    马县令正在馆驿门口等相国出来脑海里正遐想无限当喊抓刺客的叫声传来他也从轿帘缝里看见一团黑影朝自己方向奔来他反应虽快但腿脚已经老朽慢吞吞从轿中钻出又慢吞吞要跑却被刺客一把抓住勒着喉咙被横拖三步使他美梦瞬间破灭马县令吓得几欲晕厥但求生的本能尚在他连声哀嚎“大家不要动手不要过来。”

    熊熊的火把将夜色驱走俨如白日天空中细细密密的雨如针尖般落下近千名士兵已将刺客团团围住火光中只看见马县令哀求而变形的脸还有刺客狰狞的面孔他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李清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武行素连忙上前请示“将军要不要容后再说。”

    马县令一眼看见了他颤声道:“李主簿看在惜日同僚的份上救我一救!”

    李清眼睛微微斜睨他一眼听见馆驿中已经有人要走出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低声令道:“放箭!”

    武行素一挥手千箭齐前后左右而至那刺客躲无可躲不可置信地盯着同样惊惧地马县令‘这到底是个多大的官?’

    箭雨当即将两个人射得更刺猬一般可怜马县令只做了几个月的县令便横遭不幸不知明日义宾百姓听说这个消息是仰天长泣哀县令英年早逝还是会敲锣打鼓贺贪官死有余辜。

    但马县令却双目犹睁死不瞑目不知他是不是想到了老祖宗的另一句话‘福兮祸之所依!’

    士兵们飞快地将两具尸体抬走雨细细密密地下着很快将地上血迹冲净这时韦坚和陈希烈先后从馆驿中走出李清上前一步禀报“禀报陈相国和韦尚书八名刺客欲刺南诏王子已被全数射毙义宾县马县令因公殉职。”

    韦坚和陈希烈望着被射得千创百孔的小轿两人对视一眼韦坚微微一笑道:“马县令因公殉职朝廷自会抚恤只是李都尉保护使团得力定会再次高升可喜可贺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纵横滇东(一)

    地一声”一支狼牙箭如闪电般射来正中寒辅的的身体从高高的塔楼上摔下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城下神箭手段如箭哈哈大笑手上高高举起强弩得意地吼叫两声为自己助威城外铜鼓声震耳欲聋欢呼声阵阵浪起。

    城内寒崇道眼见儿子中箭他几欲晕倒不等他扑到儿子近前寒辅身旁的几名亲兵便站了起来头颅被射穿人已经死了。

    寒崇道见独子惨死他拔起地上的长枪翻身上马疯般向城外冲去左右亲兵一拥而上将老酋长连拉带拽拖下马来城外寒归王的人有上万人出去不是送死吗?寒崇道斗大的头颅无力垂下坐在台阶上用老树皮一般的手捂着脸低声哭嚎起来。

    东寒崇道和寒归王的内讧已经进行了近一个月说来也荒唐这次内讧的原因竟是为了争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村姑民妇而是皮逻阁的小女儿的儿子阿婉天姿绝色为两寒所争皮逻阁便利用这个机会将阿婉嫁给势弱一方被寒崇道之子寒辅娶到就在阿逻阁又文书给寒归王声称自己的本意是将阿婉给他但被寒崇道强娶劝寒归王忍了这口气。

    寒族人彪悍以勇者为胜寒归拨下本来已生隔阂的两寒终于爆了内讧寒归王兵力强盛势如破绣将寒崇道杀得节节败退龟缩在新筑的东城内寒崇想将阿婉送给寒归王但儿子寒辅不肯寒崇道便命手下护送儿媳阿婉回南诏请求皮逻阁出面调停.

    这一日太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和熙的微风拂面东方的峰峰岭岭笼罩在玫瑰红中在紫色的天际下象永恒的花朵在熠熠闪光。

    昆州以北的骡马道上走来一支商队从中原到南诏及东路途艰难土匪众多来往一次不易故一般的商队规模较大有的散户聚集在一起请保镖护送实力百多人五百多匹骡马在商队中属于中上但与众不同的是所有人员都步履矫健目光坚定仿佛职业军人一般都尉李清和他的手下李嗣业、南霁云、高展刀、武行素以及三百名羽林军精锐按皇帝李隆基的密令他不去南诏而转道去东他并不知道东生了什么事便临时组建一个商队运送大量的蜀锦到东来做买卖直到五天前找了一个当地的向导李清才知道是两寒生了火并他也知道了自己凭他现在的实力阻止南诏势力进入东无异于螳臂挡车只是箭已上弦不得不。

    “李东主咱们该找个地方埋锅造饭了。”意将‘东主’二字咬得极重惹来一片笑声连不芶言笑的武行素也露出难得的微笑众人在一起时日已长都已渐渐熟悉李清原则性极严但又不拘小节加之赏罚分明倒也让众人服气。

    李清嘿嘿一笑道:“这里高寒野兽出没咱们再走一段路找一个洞穴栖身。”

    向导笑着接口道:“李东主我到知道附近有个洞穴里面干燥可容纳千人往来的商人常去过夜。”

    李清大喜“这最好你快前头带路!”

    向导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猎人母亲是寒人父亲却是汉人他身体壮实十岁起便随父亲上山打猎至今已二十年脸上布满了野兽的抓痕故大家都称他张疤时间久了他的真名倒被人遗忘了。

    这时天已经擦黑众人随着他上了一道斜坡在一座孤峰的半山腰果然看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足有五丈宽就在离洞口尚有百步时向导张疤忽然举手示意大家止步他脸色凝重静立片刻后回头对李清道:“我闻到了血腥味!”

    嬉笑声立刻停止气氛开始严肃起来李清轻轻摆了摆手队伍里冲出十几人呈扇形向洞口包抄过去很快有人招招手大队人马跟了上去却只见洞口横七竖篝火也尚未熄灭锅里的水却已经烧干地上散落有断箭残弩显然是有过一番激烈的搏斗。

    “将军还有一个活口!”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抬了过来虽失血过多但尚有心跳。

    张疤听李清被唤作将军眼中充满了惊讶李嗣业拍拍他肩膀道:“我们不是坏人有的事情不要知道得太多你去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

    张疤默默地点了点头上前翻了翻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皮袋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均匀撒在受伤者的伤口上片刻伤口上的血竟奇迹般凝固起来张疤又取出酒壶给他灌了几

    便轻轻在他身上有节奏地拍打起来。

    李清惊诧地拾起他的皮袋也倒出些白色粉末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一下味道略苦他暗暗忖道:“难道这便是云南白药的祖宗吗?真是个止血的好东西。”他看了看动作熟练的张疤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

    过了一会儿那伤者微微呻吟起来张疤拍打他的节奏更快最后喂了他几口清水又在他背上重重的拍了两掌“好了!”随着张疤站起身来那人也睁开了微弱的双眼。

    “你们是谁?”声音虽小但听得很清楚最关键是他说的是汉话李清放心下来他对高展刀道:“你去问问他尽量详细些。”

    他又走到张疤面前勾着他的肩膀笑道:“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清走到块大石前坐下笑容和蔼但话却说得直接“按理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应该杀你灭口但我不想那样做我希望你一直跟着我们暂时做我们的救护肯将那白色药的方子给我我则给你一千贯钱虽然话直了点但是我的心里话。”

    张疤盯着李清的眼睛半天才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是唐朝的官兵一定也是为寒人的内乱而来我可以帮助你们不要你们的钱也会将方子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李清兴趣大增。

    “我只希望你们将我的儿子带到长安去让他接受汉人的教育不要象他爹爹一样枉做个汉人连个汉字也不识。”

    李清沉默了片刻“你相信我们?”

    张疤笑了笑得象个孩子一般纯真“跟了你们五日看得出你们都是真正汉子我相信。”

    李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吧!再帮我看看那人的伤势可别让他死了。”.

    高展刀已经问明白了情况李清便召集几个军官在洞口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

    “寒归王的人在拼命追赶寒崇道的儿媳妇这对咱们是个机会若能救下她便可取信于寒崇道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介入到东局势中去而且朝廷也希望寒崇道取得东统治权若我们能帮助寒崇道打败寒归王助他统一东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大家都说说我的想法可有什么地方不妥?”

    李嗣业举手问道:“救下那女人便可取信于寒崇道是不是太容易了?而且就我们这三百人人数也是不是太少了点?”

    李清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也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不去做怎么知道不行至于兵少我倒以为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战我相信就凭咱们这三百人一定能在东闯它个名堂来。”

    众人被他的信心感染眼睛都亮了起来南霁云双拳一击赞道:“将在谋而不在战说的好所谓‘上兵伐谋’我支持阳明!”

    “我也支持!”

    一直沉默不语的武行素徐徐道:“能为国家尽一份力是我们军人的荣耀。”

    李嗣业是打过仗之人更关心细节他道:“既然如此就需要建立个临时的组织以便于指挥而且还要分分工阳明既然是头这些就由阳明来定吧!”

    李清忽然有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如果自己能拿下东做个东王倒也不错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且不说朝廷不会答应关键自己是汉人如果汉人能统治东朝廷也就不会继续扶持寒族了而且自己拿下东南诏出兵就更加名正言顺自己岂不是为南诏做了嫁衣。

    虽然李清否定了做东王的想法却从这一刻起一颗建立自己势力的种子便在他心底悄悄芽。

    李清沉思片刻他缓缓扫了一眼众人的眼睛道:“我想我们这支三百人的队伍得有一个名字既然我们要夺取的地方是寒归王的老巢安西城那我们这支军队就叫安西军你们看怎样?”

    他见众人都点头同意又继续道:“至于分工我是果毅都尉让仁不让是头李嗣业做副将率一百名陌刀手南老八和行素为偏将各领一百名弓弩手至于你。”就做斥候领领十名弟兄负责搜集情报!”

    职务已经分派完毕李清长身而起对高展刀道:“现在就开始行动你挑十名弟兄立即出明日天亮前务必要找到那个女人的下落。”.

    十几个黑衣人在弯曲的坡道上吃力地奔跑他们中间夹杂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一名颀长、俊美的年轻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岁只见她的脸庞是椭圆形皮肤白皙嫣然动人但她的眉毛却很长很直浓秀地插入鬓角配上饱满的额

    得她秀美的容貌中又多了几分刚毅她便是引线皮逻阁的小女儿寒崇道的儿媳妇阿婉。

    她奉公公之命去南诏求父亲出面调停但一路上却屡遭大队人马的拦截一方面要阻止去南诏另一方面却要将她抢回去。

    在岩洞口她已经是第三次遭到寒归义的人伏击虽然只是对方的小股搜寻队但她已经暴露了目标很快便会有大队人马追来而她自己的人已死伤大半南诏还有数百里之遥路远并不重要最要命是他们已经迷路。

    曙光初露他们已经到了一条长深山沟的尽头深沟两边峭壁笔立一条小路穿崖而过小路上长满了冷杉、雪松和柏树。

    “二小姐这个地方我们似乎已经走过。”说话的是个中年人众人都叫他忠叔他是皮逻阁的老仆随阿婉来到东此时他看见路旁有一株被雷劈掉一半的大柏树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棵柏树上应该还有他做的记号。

    阿婉紧咬嘴唇连日的奔命使她云鬓散乱脸上憔悴不堪虽然已经迷路但现在先要摆脱寒归王的追踪她抬头看了看坡顶已经不到百步她用劲一抽马棵雪松之间竟藏着一根绳索马一声长嘶当即被绊倒在地将她从马背上摔了出去随后一张黑丝网兜头捕到将她拖进了树林。

    忠叔见小姐被抓立刻率领十几个手下拔剑冲了上来前后左右却突然出现了几百支钢弩冷冰冰地对准他们从雪松旁闪出一名极威猛高大的男子他看了看忠叔高声道:“我们只是过路的商队并无恶意请阁下到树林和我们谈一谈。”

    忠叔后退一步举剑指着他怒道:“我家小姐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威猛高大的男子正是李嗣业高展刀先现了阿婉他们的行踪李清便连夜率领众人绕到他们前面堵住了去路。李嗣业见对方不肯冷笑一声道:“我若想杀你们实在易如反掌我再说一遍我们并无恶意你家小姐也无恙我只是奉东主之命请你到树林里和我们谈一谈。”

    忠叔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只要轻轻抠动机簧自己就得当场丧命他不由叹一口气回头命众人将剑收了跟李嗣业进了树林.

    寒归王派了约五百人来追踪阿婉领头之人四十余岁绰号花豹也是个猎户出身据说其追踪猎物的本事如花豹一般敏锐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他已经现了猎物的行踪知道他们已经迷了路早晚会绕回原路他并不着急夜里命手下吃好睡好只等天亮后再去捕捉猎物。

    天刚亮捕捉猎物的队伍便出了他们沿着一条陡峭的山路在深谷中穿行两边的峭壁俨如刀削队伍行走在半山腰所走之路不足二尺必须贴着山壁前行异常危险但在路口现了猎物的踪迹显示他们走的就是这条路。

    “头儿看!在那里。”

    一个手下眼尖一眼便看见了前方二里外隐约有十几个影子正缓慢向山上爬去。

    “他们倒挺聪明竟然找到了出路可惜太晚了!”这条小路是被雨水冲刷出来一般人并不知道花豹轻蔑一笑看来对方运气不错。

    “弟兄们加快度!不要让他们跑了。”

    山中气候说变就变很快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虽然已经到仲春但这里属高寒山区阴湿的气候冻人手脚路也变得滑腻起来。

    “头儿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埋伏?”

    花豹身边一人仰视峡谷地形不由有些担心峡谷内地势险要极易埋伏。

    “哪来什么埋伏?”

    花豹鼻子轻哼一声“你以为老子想不到吗?要是有什么援兵昨晚就应该出来了他们还会这么狼狈吗?”

    可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出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山体滑坡一般数十块巨大的山石从山坡滚落将他们的后路堵死随即山崖两边喊杀声大作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不知有多少伏兵寒归王军吓得胆碎心裂不等对方动手就已经有数十人在混乱中被挤下悬崖这时两支狼牙箭一左一右射来迅疾如闪电力道强劲仿佛两支箭在赌斗一般竟同时射中花豹的面颊带着他的惨叫重重摔下了山崖顷刻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不时有巨石滚下刮走一大片人随着巨石一起坠入山崖寒归王军仿佛一群无力还手的羊群被逼在窄窄的山道上成为对方练箭的活靶哭声、喊声、求饶声也减弱不了对方的杀手不到半个时辰困在山道上的近五百追踪队伍一个不剩地被杀光可至始至终他们也不明白究竟是触怒了哪一路神仙。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奇袭安西城

    围城已有十天寒归王军组织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始终未能攻破东城东城筑在半山腰上是唐朝筑城使竹灵倩所建也正是这座城引了去年的寒人暴乱它不同于当地的夯土矮墙城墙用清一色花岗岩砌成修得高大坚固又占有地利再加之寒人攻城武器落后所以寒归王拿它毫无办法只能用围困的办法使它断粮最后屈服。

    这一日寒归王和往常一样遥望城池直到眼睛酸才闷闷不乐的回到城堡他的城堡是临时修建结构简陋仅能住百人这却是因寒归王不适合住大营而专为他所修里面住有他的妻妾在城堡两旁则是连绵不绝的营帐里面住满了骁勇的寒族武士。

    父亲花豹那边可有消息

    寒归王刚回到房门口他的儿子寒守隅便急不可耐迎上前询问寒归王瞥了他一眼见他满眼急切心中微微感到不快便摇了摇头不理会他但寒守隅并不死心仍然追问道:花豹去了也快十几天了不会抓不到人不敢回来吧

    寒归王停住脚步回头盯着他眉毛倒竖斥道:你今年也有三十岁了吧还这般不成熟你除了女人还想什么这么多战士浴血而战难道就只是替你夺个女人吗

    寒守隅见父亲怒。吓得低下头一声不敢吭他不明白中午父亲还和他讨论花豹抓住阿婉地可能性怎么这会儿就翻脸了呢寒归王见儿子被自己几句狠话便吓着心中更是生气一把将他拉坐下狠狠瞪他一眼。道:你记住了那个什么阿婉抓住了也要给皮逻阁送回去不是给你享用的。

    可是咱们辛辛苦苦不就是为.经冒火后半句话便咽了回去。

    蠢才寒归王一拍桌子连段如箭都知道我是借题挥。你是我儿子却不明白我看你是长了个猪脑子今晚上就给我滚回安西城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寒归王怒气冲冲地朝门外走去一掀门帘迎面却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他举拳要砸待看清对方的脸上的娇媚一腔怒火早飞到爪洼国。回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屋里胸腹间升起另一种火气。他眼光炽热盯着她的胸脯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被他撞的是皮逻阁的大女儿。叫做如玉按照皮逻阁地安排她嫁给寒归王的儿子即刚才的寒守隅她生得细腰丰臀对男人天生有好胃口寒守隅白面书生哪里能满足她。一来二去她周围的侍卫甚至连她的公公都与她有一腿。她皮肤虽白却有些干涩杏眼含春细眉挑情长相颇似她妹妹阿婉可并没有阿婉那样抢手这也难怪要娶这样的女人为妻恐怕没有几个男人愿意。

    如玉除了勾引男人拿手外还有另外一个本事窃听她地耳力于常人是属于隔墙有耳那种当然她除了喜欢听别人夫妻密事外还常常给父亲带来许多有用的情报比如刚才她便听到了寒归王的借题挥只是寒归王出来得快她没躲过。

    听寒归王问她为何在这里如玉颤身腻笑用她那鲜红的玉指轻轻在公公额头上一戳老姜头你说呢

    说完腰肢轻摆仿佛带着勾子一般慢慢带着寒归王进了她的房间

    刚下过雨一轮阴暗的圆月挂在黑郁郁的土丘上空被遗弃的村子里尘雾弥漫残破的门窗在风中摔打密浪般的松树林随风起伏出巨大而空洞地声音杂草被踏进泥里大块的泥土却被翻出散着新鲜腥味这里是东高原一条秘密小道穿过河谷蜿蜒南行这就是狼群和鹿群踏出来地捷径从这里可以沿河直接穿过七星山和奶头山间狭长的谷地绕过东城直扑寒归王地老巢安西。

    一队骑兵沿着狼道疾驰而来将道上的泥水踏得四处飞溅停步李清手一招身后数百骑兵闻声则止。去那边松林里等侯。一群骑兵又转头向土丘驰去穿过浅浅的河水溅起黑亮的浪花在急中离开小道弯向小河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展刀尚没有回来李清决定在黑松林暂等他的消息过了约一刻钟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这却是阿婉和她的属下。

    李东主我家小姐有请。

    忠叔气喘吁吁赶上来他开始有些怀疑李清的身份普通的商人哪有他们这般本事和狠心竟将追踪地五百多人杀得一个不剩连掉下山崖未死的人都被补上一箭。

    李清随他来到松林中地一块空地上阿婉刚从马上下来月光下可见她脸上的汗珠在微微泛光见李清过来她用略带埋怨和困惑的目光注视着他你不肯去南诏倒也罢了可你答应送我回东城现在它早就过了你这是去哪里

    李清微微笑道:东城已被寒归王包围你回去也进不了城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你能回家不要多问跟我们走便是。声音虽然轻柔却话语却不容违抗。

    阿婉眼光中流露出担忧轻声提醒道:可是你们要去的方向离危险越来越近。

    李清傲然一笑腰挺得笔直饱经风霜的眼中充满智慧语气坚定而自信我当然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日一早我会让寒归王跺着脚跑回来。

    阿婉感觉到他灰斗篷内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她不由一呆想起她陌生的丈夫两人年纪相仿一个生活在他父亲的羽翼之下一个却率领一群死士要去虎穴夺虎子。

    在他高大的身影下阿婉又长又直的眉毛渐渐弯成圆深潭一般的眼睛流露出少有的软弱她默默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东主高统领回来了有重要情报。松林外有士兵轻轻唤他。

    知道了。李清回头又对她道:我会让你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若不回来你哪里也不准去

    说完李清大步离开松林阿婉回头望着他洒脱的背影远去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马蹄上包了厚厚的蜀锦一群骑兵快而无声地在星夜里急驰飞奔黑咕隆咚的世界在他们身旁飞掠而过风声呼呼在耳际轰响二更时分他们抵达了寂静无声的安西城一条宽阔的河流在昏暗的月光下宛如玉带穿城而过四周群山环绕象一个一个的窝头耸立在东高原

    吊桥高高挂起城墙上偶尔可以看见士兵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静夜中隐隐可以听见更夫的梆子声靠近城门又折道回去。

    我们可以从河中潜进城内我试过河里的铁栅栏已经朽烂水很冷还有水蛇来缠你的脚.白的脸依然是铁青色声音有些抖但此时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没有人想听他对潜水的诉苦只要他赶紧下水。

    万般无奈高展刀只得脱去上衣众目睽睽之下着同样铁青的上体率领十名手下向离开树林猫腰向河边跑去。

    将军我去帮他一把武行素回头向李清请示李清点了点头武行素随即脱下上衣露出一身黝黑精壮的肌肉斜挎一壶弩箭左手高举一支冰冷的钢弩尾随着高展刀迅奔去。

    只见十几个人头在河面时而冒出又潜下去在很远的地方再次冒出高展刀的十名手下都有武艺在身在江湖上也称得上高手很快他们便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且说高展刀率领手下已经游近城门骂骂咧咧的嘴巴终于合上安西城的守军并不多只有八百多人却十分尽职尽管已是半夜但巡逻队的脚步声依然不时传来尤其是四个城门是他们防备的重点高展刀他们要进地却是个水门。紧挨6地上的北门白天允许小船进城到了夜间粗大的铁栅栏便放下来一直伸到水下一丈处一般人潜水也很难逾越但高展刀的凭恃就是铁栅栏的一根铁条已经锈烂可以容他侧身进去。这是他几个时辰前现的。

    可当他再次摸索铁栅栏时意外却生了现在在铁栅栏和刚才不一样他一抬头这才现刚才快要被他扳断的铁条正高高吊在空中。竟然有两个铁栅栏现在已经换成了另一个铁条都如手臂般粗而且是新打制高展刀竟在水中流下了冷汗怎么办虽然不是他的责任但过度自信使他没有留下后路难道这次偷袭就失败了吗或者等到明天白天再混进城去

    虽然方案可行但他地好强心还是让他摇了摇头不行今晚一定要拿下北门。他仰视城墙约四丈高。墙壁十分光滑再高的轻功也上不去。

    高统领。我这里带有一只飞爪一名手下从囊中取一只飞爪绳索足有六丈长高展刀大喜接过飞爪从水中爬出来用力向城墙上抛去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根本就抓不住城垛内边缘。

    让我来

    随后赶来的武行素从高展刀手上接过飞爪绑在弩箭上。往后退了几步他端平强弩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对准了城楼上一副粗木三角架手指轻轻一抠长长的抛物线精准地穿过一尺宽的三角架飞爪被牢牢地固定在三角架的缝隙中。

    成功了众人齐声低呼脸上都现出难以抑制地喜悦互相击掌庆贺。

    好了快上吧容易被现。武行素依然面无表情。

    高展刀纵身一跃抓住绳头借着绳索的力三下两下便翻上了城墙身形消失在夜幕之中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串烤青蛙长长地吊在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城墙上的巡逻士兵象一排同时被砍倒的树忽然消失随即北城门的吊桥吱吱嘎嘎落下北城门也轰然洞开李清喜出望外手中长剑直指安西城低吼一声拿下安西城抵抗者格杀勿论

    已经不需要蜀锦包蹄三百匹战马的蹄声如平地滚过的惊雷飞驰杀进安西城踏破了寂静的夜惊醒了人们的酣梦父母捂住小儿的哭喊躲在屋子里惊恐地听着街道上传来地阵阵喊杀声大街上箭矢如斜飞细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密集地射向安西守军。

    李嗣业抡动一百多斤地陌刀这位大唐第一陌刀将浑身散着凛冽的杀气如劈波斩浪又似虎如羊群一丈地身高骑在马上仿佛天神下凡在寒军中所向披靡直杀透一条血肉之巷。

    而南霁云单枪匹马从北门一直杀到南门他象一条白色的龙在低空游动枪似梨花飞舞宛如赵云再生弓弦响处便有人翻身落马三百骑羽林军的精锐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安西城守军清理得干干净净

    点火将粮库烧掉一粒粮食都不准留下李清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阳明要不要让百姓把粮食拿走。高展刀望着满仓近万石粮食要被烧掉着实心疼。

    李清摇了摇头烧掉一粒不留

    高展刀还想说什么李嗣业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道:阳明做得对粮食给百姓等于还给寒归王只有毁了寒归王的存粮这仗才打不起来。

    片刻之后安西城内冒起了浓浓的黑烟夹杂着烈焰腾空直冲云霄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烽火台在告诉百里之外的寒归王他地老巢已经被端掉。

    天渐渐地亮了晨曦初露东天抹上淡淡的金光数百匹战马从安西城奔出迎着高原上地朝阳向金光最灿烂处飞驰而去。

    又过了二个时辰闻讯的寒归王开始从东城撤军一队队身着黑色军服的士兵在大道上急奔跑后面跟着上百辆马车东城外到处是来不及收走的帐篷和辎重城上的士兵们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不知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欢呼声便淹没了整个东城。

    在一座山丘上十几骑从人拥立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年轻女人远远地望着南撤的寒归王大军她的眼睛里透着惊讶与敬慕脑海里在回荡着他说的话明日一早我会让寒归王跺着脚跑回来她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开始回暖一根最柔弱的心弦悄悄地被拨动了。

    一直到大军从她视野里消失她才现身边多了一位英姿勃勃的年轻人微笑着注视她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显示出他自信和骄傲在他的身后数百骑兵整齐排列个个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

    她羞得满脸通红猛地掉过身子李清一声长笑走吧我现在送你回家。

    家阿婉心中一阵苦涩仿佛从云端一下子跌进了残酷的现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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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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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与权力,让你可望而可得的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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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拾阶朝上走,敲得天宝算盘瘦。
请君暂上凌烟阁,搏个黄金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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