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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美人谋律txt下载     美人谋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实体书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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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变身皇太女》卖萌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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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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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我爱陌生人:与狼同眠》

    简介:

    文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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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凡一直觉得,自己遭遇命运般爱情的机会基本为零。

    可是,她即没有猜到开头,也没有猜中结局……

    通俗版:

    住豪宅,开名车,嫁给高富帅,做人生赢家?

    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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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他有秘密……

    书号:3504352(或者直接点击下方蓝色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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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发布公告

    类型:玄幻+灵异

    书名:《我的手机能见鬼》

    书号:1003437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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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辛火火很倒霉,一不小心捡回来俩吃白饭的,还严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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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爷:(不耐烦)什么意思?人话听不懂!

    某位爷:(冷漠脸)都去死吧!嗯,那女的留下。

    辛火火:(要哭了)这就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之最终奥义!

第四章 衙门口,朝南开

    “告诉者是镇上前街的一个年轻寡妇,倒也有几分姿色。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人证、物证俱在,下午已经过了一堂,春家老爷喊冤,声称绝对无此事。没动大刑,但挨了十杖。”小九哥口齿伶俐,说得清清楚楚,但春荼蘼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因为这案子表面上听起来毫无破绽,在她这位现代律师的眼里,却又漏洞百出。现在,她能断定有人要害春大山,幕后人为此还下了大功夫,徐氏那种私下了结的手段是行不通了。

    所以,这官司已经不能回避,必须打!

    因为本身的职业喜好,她之前和祖父聊过关于刑律和诉讼的问题。在这个异时空,大约千年前,已有律师,也就是讼师的鼻祖出现。后来的追随者,多出身于运途不畅的士人,具有一定社会关系的吏人、干人、衙役宗室的子弟,以及胆大横行的豪民。不过,讼师的地位和名声都不好,甚至神憎鬼厌。在普通人眼里,讼师全是挑词架讼的讼棍,绝对不是以法维权的帮手。

    大唐自开国以来,重视以律法治国,所以讼师也成了一种职业。但同时,大唐更重视道德教化,这叫德主刑辅,礼法结合。也所以,讼师还是恶棍的代名词。重生而来,身为女子,虽然律法上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女子担当讼师,虽然她也很愿意,但却仍然不能。因为事关名声,祖父和父亲都不会同意的。

    那么,必须快点请到一位比较好的讼师才行!

    “过儿,去屋里拿五两银子,跟我去衙门一趟。”春荼蘼深吸了口气,做了决定。

    “小姐,您不能去!”过儿一听就急了,“那是什么好地方,传出去名声就坏了。”

    “你别管那么多,我自有分寸。快去!难不成你要我自己去?”

    过儿见春荼蘼目光坚定,不容拒绝,就知道她说到做到,必是拦不住的,跺了跺脚就跑进去了。自家小姐自从转了性子,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与其放小姐一个人乱跑,倒不如她跟着。

    小九哥在旁边听着,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固然,春家现在没有男人在家,但若要妇道人家奔走,也得是徐氏吧,没想到让个没出阁的、才十四岁的小丫头出马。就连银子,也得春家小姐自己出。

    春荼蘼也知道小九哥的疑惑,但是自家事、自家知。徐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就是个担不起事的,手上也没有现银。为了防止春家占徐家的便宜,她花一个,她娘家妈给一个,没有余额。这样做事,那位亲家老太太也不怕女儿被婆家厌弃,偏春氏父子是厚道的,也从不贪嫁妆银,倒还真没有为此而为难、看轻过徐氏。

    而此大唐的物价和工资水平,春荼蘼是算过的。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相当于现代的两千块钱的购买力,春大山从九品下阶,月俸正是一两。春青阳属于吏人,工钱也有约莫一两。再加上分到春家的几亩耕地,足能维持小康之家的生活,还略有盈余。不过春荼蘼的私房钱,却是来自白氏的嫁妆收益。临水楼的房契地契都属于白氏,年租有三十五两,春氏父子全给了春荼蘼自管自用,一来可以让她吃好穿好,二来要多存嫁妆银子,家里从不曾动用过。

    古代的房价地价都便宜,真是让春荼蘼羡慕得不行。上下两层,镇上最好地段的门面,月租只合rmb六千块,若在现代大城市,这样面积的写字楼租金都得加个零,别说是商铺了。

    可惜在方老板娘开酒楼之前,店面常有租不出,或者租金很低的时候,再加上春荼蘼生病时花了不少,现在只有不到两百两存银。说来,她算是有四十万rmb身家的小富婆,可惜这一打官司,指不定要扔到水里多少呢。

    有道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很快,过儿揣着银子跑了出来。再看东屋,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这时候徐氏正烧香拜佛,祈祷她娘家快来人,好解救她的相公。

    “春小姐,且等我把马车赶过来。”小九哥拦了一下道,“这里虽然离镇上不远,走路也要一个时辰,坐车却只半个时辰就到了。”

    “你驾了车来?”春荼蘼惊喜。

    本朝的衙门都是卯时开衙,中间午休时间相当长,然后申时末闭衙,至于当日是放告,还是听审,会在衙门前挂上牌子。现在她出门,时间上确实比较紧了,但有了马车自然不一样。

    “我们老板娘吩咐的。”小九哥道,“她说了,恐怕这几天春家要用人,来来回回的,出门没车也不方便,叫我暂时不用上酒楼了,就在这边侍候着。若有什么事,春小姐直接吩咐我就行。”说着,快步跑走。

    “方娘子多好个人,真不知老爷为什么没有娶她。”过儿低声咕哝。

    春荼蘼瞪了自个儿的丫头一起,怪她多嘴,心中却颇以为然。

    患难见人心,且不提春家与临水楼的租赁关系,也不提方菲方娘子和春大山的交情,就是人家想得这么周到,惹了官非不避嫌,就足见其心。不过她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先大大方方收下这份心意,有情后补就是。

    片刻,小九哥赶了车过来。

    马车在大唐是比较昂贵的交通工具,速度比较快,富裕人家才用得起,普通人乘坐驴车或者牛车。春家惹了官非,早就有好事的八卦之徒盯着,所以不管多么小心,被人指指点点是免不了的,春荼蘼干脆目不斜视,镇定如恒的上车而去。

    “果然日久见人心。”过儿摔下车帘,“平时里倒还热络,现在春家有事,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这倒罢了,怎么还有好多看笑话的!”

    “也不能对人强求。”春荼蘼倒是看得开,“隔壁何婶子特意跑来送信,就是帮了大忙。咱们这片住的全是普通兵丁,贫户居多,被人称为‘糠地’,那些人无权无势,生存不易,遇事当然要自保了。至于其他,这世上气人有、笑人无的贱人多了去了,不理就是。”

    “对,恨不得人家倒霉的人,全是贱人!”过儿骂道,随后又担忧,“那……小姐要去县衙干什么?”

    “今天已经审过一堂,我要从主典大人那儿,看看双方的供词。如果可能,再见我爹和那个寡妇一面。打听到的消息固然重要,但什么也不如当事人的第一手口供更直接。”

    依大唐律,告诉者,也就是原告,在所告之事没有判决前,也要暂时收押,称为散禁,只是不带刑具,监内条件也相对好些。

    其实,她应该第一时间就自己去县衙打听的,到底因为重生后的身份,束缚了手脚,没敢行动。可现在事急从权,如果等到徐氏娘家来人,黄花菜都凉了。而她是嫌犯之女,本无资格查阅第一堂审的纪录,所以才要行贿。

    祖父就在县衙做事,为人老实忠厚,就算不被人看中,薄面也有几分。不过祖父现在人不在本地,她不出点血,所求之事肯定被推诿、拖沓。

    到了县衙门口,无事不得擅入,幸好小九哥机灵,说自个儿是主典的亲戚,好话说尽,又塞了银子,三人才得进去。主典也不是官,是吏,但所有案件的文案工作都是由他处理的,现官不如现管,二两银子高于他的月俸,只求他行个方便,肯定能成。

    在前世,春荼蘼打刑事案时,经常出入监狱,什么凶残的罪犯都见过,虽然古代与现代不同,没有人权,衙门给百姓的感觉也十分高压,但却还镇定自若。过儿就不同了,平时泼辣的小丫头,这时候连腿都软了。反观自家小姐的平静神色,佩服得五体投地。

    很快到了县衙刑司的签押房,见正好只有主典一人,连忙上前说明原委。那欧阳主典倒是个和气人,与春青阳也认得。只是人家毕竟是文吏,有点看不上卒吏,平素没什么交往。而让人随便查阅案件的纪录是不允许的,当下就踌躇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要相信县大人必定会秉公执法,明察秋毫,还你父清白。至于内衙文书,是不能外阅的。”

    “民女不是不信任官大人,只是祖父不在,父亲冤枉,民女心急如焚,惶惶不安,只想弄个明白,心里好有个数,还请大人垂怜。”春荼蘼说着,跪了下去。

    让她装可怜,扮同情都没问题。她皮厚心黑,膝盖又不值钱。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不介意演戏。说话的同时,她已经膝行两步,快手快脚把银子塞到欧阳主典的袖袋中。

    欧阳主典坐在椅上,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幞头下的白皙额头,以及浓睫下忽扇的阴影,还有红唇微微颤抖,似是要哭出来了,真是柔弱可怜,手里的银子就有点发烫。又想到她年纪这么小,却不得不抛头露面,实在是为难,心也跟着软了。

    他想了想,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份文书,丢在案上,义正词严地说,“无论如何,于法度有碍的事,本主典是不做的。”然后又轻轻拍了拍那份文书,叹了口气,“你乃同僚之孙女,也算是我的晚辈,大老远的来了,喝口茶再回吧。我去煮水沏茶,一柱香时间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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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欧阳主典,由原客串贴中七十三楼的欧阳轻风扮演

    再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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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phoennydj、sonia220、春来江水绿如蓝打赏的平安符

第八章 小样的,跟我斗

    “小姐,怎么办?”过儿急得真跺脚,“现在请讼师也来不及了!还有一刻就要过堂,老爷要是不招,是会被动刑的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春荼蘼把心一横,吩咐道,“刚来的时候,我看衙门外有摆摊代写家书的人。”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昨夜我闲来无事,也试着写了诉状,今天幸好带在了身上。你立即过去,请人誊写一份儿。拿五十文钱给人家,终归是够的。”

    在衙门前摆摊的,都是识字的,或者有小小功名,却没有固定事做的人。这些人做的生意之中,其实也有代写诉状这一项。可因为他们只按照委托人说的写,算是纪录,对案件没有帮助,没有切实参与了诉讼过程,因而收费才三十文,实在没钱又不识字的人才会请他们。

    过儿忙忙地跑出去,春荼蘼又转向小九哥,正色道,“麻烦小九哥跑一趟,把昨天咱们找到的证人都给叫到县衙候着。就说如果肯来帮助,只要说出实话,我春家必有厚报。倘若不肯……你就好言相求。死活说不通的话……”春荼蘼咬了咬牙,“就告诉他们,《大唐律》中有规定,证不言情或者知情不报,也是有罪的。我爹若被人陷害入狱,我春荼蘼一个小女子,也没什么情面道义好讲,不介意把他们全咬出来!”

    威逼利诱这种事,她做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过当然,不撕破脸最好。而为了救出春大山,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何况这只是让证人实话实说而已,又不用昧着良心。

    “春小姐,您放心吧。”小九哥应了一声,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

    春荼蘼闭上眼睛,又缓慢张开,望着秋日晴朗的天空,坚定心念。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还是女人的第六感?正因为她莫名其妙的不安,才会也写了状纸,现在不至于因没有诉状而被县令打出来。而若她还是原来的春荼蘼,春大山也同样没有人能搭救。

    既然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那么,这青天之下,她靠自己!

    “轮到你们了。”约莫一刻后,差役前来通传。

    恰好,过儿满头大汗的跑了来。春荼蘼打开一看,状纸上的字清晰明了,虽然带着急切的感觉,却比她自己写的强多了,至少不会让阅状的县令产生反感。

    “快点!难道要让大人等你等小民吗?”差役又催。

    春荼蘼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迈开步子,首次走进了大唐的公堂!

    一瞬间,时光仿佛交错混乱,恍惚中,她好像有身在现代,第一次以律师的身份走进法庭的感觉:有紧张,有期待,也有一种略带嗜血的兴奋。那是她的舞台,不以武力和兵法,而是以智慧和唇枪舌剑取胜。但,其凶残性,不亚于真正的战场。虽然没到一言生,一言死的地步,但绝对可以左右别人以及自己的人生道路。

    她喜欢做律师,但重生以来,为了父亲和祖父,她本打算安安分分当一个小户千金,不损坏名声,谨守着本分,将来平静的嫁人生子,只要让她重新拥有和守护亲情就好。即便是春大山惹了官司,她明明可以自己上,却仍然求助于人。

    可是,命运似乎是一只看不见的、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手,各种巧合与形势,把她逼迫到墙角,又把她推向了某条预定的路上。她有一种预感,就算她不是以讼师,而是以女儿的身份为父申冤,她安静的生活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担心父亲和祖父要伤心了。

    但,事到如今,她没有办法。

    又深吸一口气,她穿过公堂的大门,那上联是:仁义礼智信,下联是:恭宽信敏俭的沉重大门,仰头看到公堂上方的“清正廉明”牌匾。她不害怕,而是隐约中斗志昂扬,仿佛血管里的第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小样的,跟我斗?必叫你输得心服口服!来吧!

    公堂上,两班衙役已经站好。堂下,分左右站着两个人。右边的是张五娘,一脸正气贞洁的模样,好像一朵无辜的小白花。左边的是春大山,脊背挺得笔直,身影如山岳,满身都表达着一种意思:不管你怎么说,老子就是没做过!

    只是当春大山看到自家女儿走上堂来,不禁惊得张大嘴巴。听审是在堂外,也就是不能迈过公堂那足有一尺多高的门槛。而且除非很轰动的大案,平时是没什么人特别来听审的,堵在门口的人,不是才刚刚审结案子的事主,就是等候自己的案子过堂的。

    女儿不是说要请个讼师吗?怎么讼师没来,就女儿带着小丫头过儿来了?

    “荼蘼,你这是……”话还没说完,后衙传来三声梆响。

    三梆一传,说明县大人就要来审案了,诉讼当事人除非有功名的,必须全体下跪,包括身有九品下阶官衔的春大山在内。

    “爹,别问为什么,就信女儿一回,容女儿任性一回。”春荼蘼凑上前,低声道,“您只要想着一件事,如果您不能当堂释放,女儿有再好的名声也没用。爹不在,谁给祖父养老?女儿受了欺侮,又有谁给女儿撑腰?所以今天不管发生什么,爹的清白才是最重要的!切记!”

    话音才落,大堂门口值班的衙役擂响堂鼓,而两班衙役则拉长了调子齐声高喊,“升……堂……!”县大人张宏图就在这气势的烘托下,慢慢踱进大堂,在公座上入座。

    春荼蘼连忙后退几步,老老实实跪下。过儿就跪在她身边,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微微颤抖着。春荼蘼悄悄伸出手,紧紧握了过儿的小手一下,安抚。

    “堂下何人?”张宏图大约五十出头,年纪不算老,但是有点糟。他这个岁数还坐在知县的位置上,显然仕途无望了,于是脸上就带着点不耐烦的神气。

    听春大山和张五娘自报了姓名,张宏图的目光落在了春荼蘼身上,“你又是何人?”

    “禀大人,民女是春大山的独生女儿,今日前来,代父申冤。”春荼蘼声音清朗地说。

    陪审的欧阳主典坐在公座下首,也就是影视剧中师爷们坐的位置。见到春荼蘼的一刻,他也有些惊讶,因为他以为会是孙秀才受请,前来代讼,没想到这小丫头自己来的,觉得她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同时,又有几分讶然和好奇。普通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阵势,就算不吓得惊慌失措,也不可能如此坦然镇静,她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胸有成竹。

    应该……是第一种吧?可是她这么托大,春大山的案子是没指望了。

    “小姑娘家家的,胆敢来扰乱公堂?来人,给我轰出去!”张宏图怒道。

    春荼蘼吓了一跳,这个郁闷啊,连忙强调,“大人,民女是代父申冤来的!”

    “你家没有男人吗?”张宏图更加不耐烦了,“就算我大唐律法规定,准许家属代讼,也不该你一个小丫头前来。叫你家男人出来主事!”

    “回大人,我祖父出公差在外,暂时回不了家。我父亲正在堂上,被恶妇诬告,家里确实再无男子。孝字当头之下,民女虽知这般抛头露面,实在有碍名声,但也只好勉力为之,请大人成全!”春荼蘼一个头,规规矩矩磕在地上,但是半点没有用力。

    她磕头下跪,是因为这里的规矩、礼仪,可不是真心要这么做,所以意思意思就完了,表面看着真诚,私下傻了才对自己这么狠。而她干脆把孝字抬出来,抄了张糊涂的后路。

    这个异时空大唐,与中国古代的大唐一样,孝字非常重要。不孝是大罪,可以和谋反那样的重罪并列的。她高高打着孝字旗,不信张糊涂敢多废话。

    果然,张宏图听她这么说,情不自禁地望了欧阳主典一眼,见了欧阳主典微微点头,一拍惊堂木道,“念你一片孝心,本县准了,起来说话。”

    春荼蘼暗舒口气,感觉身边的过儿都快瘫坐在地上了。而这时,外面候审的人及家眷,总共有十几来口子,见到代父申冤的新鲜事,都渐渐围了过来。在他们后面,又走过来几个穿军服的人,明显是折冲府的,也好奇的站在门外。

    接下来是例行程序,双方陈述案情。每一堂都要如此,不断重复。一来让头次听审的人明白。二来让县令重温案情,以便回忆。三来也是为防止诈伪之言。要知道,谎言多说几遍就容易出错。于此案,由原告张五娘先陈情。

    “民妇丈夫早亡,尚幸亡夫留下屋舍两处,供小妇人收租度日。九月十八巳时中(早上十点),民妇收了租银,匆匆往家走。哪成想在半路遇到这恶徒……”恨恨的指着春大山,“不知为何,他上前百般调戏。民妇气弱胆小,拼力摆脱纠缠,逃回家中。可是他竟然跟踪而至,趁民女尚未来得及关院门,就强行闯入,之后反锁院门,欲行非礼。民妇不从,高声叫喊,又奋力挣扎。所幸邻居李二哥发觉,进得院来,把这恶徒打晕了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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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会坏事吧?

    于是苏醒后,面对祖父与父亲的询问,她只说听到了议亲的事,害怕之下就跑回家,没提别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老徐氏的用心没有暴露,辩称春荼蘼听错了,她只是说帮助留意好亲事而已。

    春青阳厚道,没有怪她多事,也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却似乎全明白了。从那天开始,春家分伙不分家,一个院子里住着,各过各的,日常花费也各付各的。他是不愿意让徐家人以为春家沾了徐氏的光,也不愿意孙女出嫁时,别人硬诬赖白氏留下的嫁妆不明不白。

    春大山是孝子,又是慈父,为此难过得哭了好几场,不知怎么让春青阳劝过来了。但还是坚持把俸禄及种地的所得,分一半奉养老父,养育女儿。

    而现在,春荼蘼已经是真的春家女了,为了自家好,她真诚的希望这个老徐氏不要出现。

    然而事实是,她的希望落空了。第二天的徐家来人中,真的包括老徐氏在内。

    其实身为涞水县首富之家,女婿惹了官非,身为主母的老徐氏若真正关心,多派得力的人前来相帮才对,事事亲自出马,即没规矩,又没用处,还彰显了她极强的控制欲,什么事都要掌握第一手。

    过儿一早就跑去镇上,从孙秀才那儿把聘请讼师的定金要了回来,匆匆回来时,正好在门口遇到徐家的马车。

    这时代的马属于贵重物资,一般人坐驴车或者骡车,女人多坐牛车。而此大唐的馆驿和官道比较发达,但雇车却非常昂贵,跟现代打车似的,以路程算,走一里路,收费相当于买两斗米,所以普通百姓要么合雇,要么就步行。有车的人家大都有些家底的,有马车者更是。

    当徐家的马车在春家门前停稳后,老徐氏要摆亲家岳母的谱,不肯在车外等,先由坐在车辕上的老周头上前拍门,车夫则拿出脚踏侍候着。

    就趁着这点子空隙,过儿在小琴开门的瞬间,哧溜一下先钻进院子,一边给自家小姐报信儿,一边手忙脚乱的扶着春荼蘼躺下装病。

    早上过儿出门时,已经透露了春荼蘼身上不爽利的意思,可恨徐氏满心焦虑地等着娘家来人,只客套地问了两句,都没进屋去看看。虽说她不来探病更方便,但她这种行为还是说明她对丈夫的前房女儿连起码的关心也没有,实在令人齿冷。

    “你去外面代我行个礼。”春荼蘼歪在塌上,吩咐道,“沏茶端水的打个下手,别让那位事后挑刺儿,又夹枪带棒的骚扰父亲。”

    “人家自有好茶好水,平时都藏着呢,生怕被咱享用了,这会子我去碍什么眼啊。”过儿哼了声,“就连烧水看炉子也不会让我靠近的。”

    “你傻啊。”春荼蘼点了点过儿的额头,“就是走个形式,说两句场面话而已,主要是借机会看看老周叔,给他弄点吃的喝的。徐家这么刻薄,老周叔又一把年纪了,这三天准定遭过罪。”

    “对对。”过儿一下子就跳起来,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这时,正好老徐氏跟凤凰临门似的,已经大摇大摆的被自家女儿请了进来,后在跟着一直得用的王婆子。

    春荼蘼借尸还魂的时候,因为不宜挪动,在徐家住了几天,所以认得几位关键人物。那老徐氏皮肤黝黑,个头瘦小,但一脸精明,说话的嗓门儿特别亮堂。但凡她一开口,身边的人就插不进嘴了,处处透着强势。而她身边最信任的王婆子,春荼蘼一直怀疑是不是男扮女装,不然怎么会长得那么高大强壮,跟摔跤运动员似的。还脸上有痣,痣上有毛,典型坏人形象。

    “过儿给亲家老太太请安。”过儿强抑着内心的反感,规矩的行礼道。

    “你家小姐呢,怎么不见出来?”老徐氏果然上来就挑礼儿,“小小年纪,总窝在屋里可不好,仔细头晕。”

    “回老太太,自从上回在山里迷了路,我家小姐的身子亏虚得厉害,一直没有大好。这两天担惊受怕,又病下了。刚才听说您往家里来了,强撑着要来见礼,奴婢大胆,给拦下了。老太太也是个疼人的,若因为这点子虚礼让我家小姐病情加重了,您岂不是心疼?反倒是小姐的不孝。”再者,小姐迷在山里,没遇着猛兽或者强人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这些全是拜你所赐。

    只是这句话,过儿终究没敢造次说出。仅就提起以前的病根没好利索,已经噎得老徐氏再不能多话,只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可得好好养着。春家老爷和老太爷的命根子呢,可不能有了闪失。”说完,再不理过儿,扶着女儿的手进了东屋。一路走,一路数落嫌弃春家的院子太小、房子盖得不敞亮、院门的木头用得不对、窗纸不是最白最韧的那种、下面侍候的人少、厨房门口挂着的干红辣椒晒得品相差、甚至连天气,似乎在春家上空都比她徐家差了一截。小小的院子,顶多十几步路,却让老徐氏找出诸多错处来。

    春荼蘼装病,本来就是歪在外间的塌上,支愣着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此时听老徐氏鸡蛋里面挑骨头,不禁闷笑。老徐氏总挑剔春家,以显示徐家是高门大户,却充分暴露了她乡间的土财主的嘴脸,而且还是暴发户那种,没有底蕴,处处小家子气得很。

    而院中,过儿耐着性子听老徐氏唠叨着进屋,看到一边的小琴戒备又得意地盯着她,冷哼了一声就进了厨房。小琴愣了下,也立即跟了进来。

    春家的厨房在西厢的隔壁,很大,自从春青阳决定分伙不分家后,就垒了两个灶,连同着家伙什儿、柴米油盐什么的也是两套,分为左右。左边属于春大山两口子及婢女小琴,右边是春氏祖孙和老周头、过儿做饭的地儿。

    “还不到吃饭的点儿,你这是干什么?”见过儿刷锅煮水,和面打鸡蛋,小琴问。

    “我给老周叔做碗鸡蛋面,碍着你什么了?”过儿没好气地说,“他老人家被太太支走了三天,风尘仆仆,一早上大约连饭也没用就赶回来,还不许吃口热汤面?”

    小琴哦了声,不客气地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多做点吧。我们家老太太虽然吃不惯粗茶淡饭,但外面还跟着两个家仆,想必也是没吃的。还有王妈妈……”

    话没说完,就让过儿顶了回去,“奇怪了,你们家的人,为什么吃我们家的饭?再说,我用的是这边的米粮,你若是真心疼人的,自己做不就得了。”

    “徐家来人,还不是为了老爷!”小琴瞪眼,“这就是春家的待客之道吗?”大约因为徐家老太太在,气势比平时足。

    可是过儿不吃这套,看也不看她,“我们小姐已经把老爷的麻烦平了,用不着别人。至于说待客,谁请来的谁招待呗!老太爷不是说了,各过各的。怎么着?老太爷人不在家,咱们当下人的就反了天不成?”她特地把“下人”两个字念得格外用力,气得小琴恨不能扑过来,抓花她的小脸。

    但过儿一向泼辣,虽然比小琴小好几岁,却从来没吃过亏,又长期粗活细活一把抓,还很有点力气。结果,小琴也没敢怎么,只扔下一句话,“没规矩的东西,猖狂的你,早晚有你好受的!”跺跺脚就走了。

    过儿也不理,心想着有小姐和老太爷撑腰,在春家,老徐氏也不好发落她,只管把鸡蛋面做好了,趁热给老周头送了过去。

    “老周叔,小姐叫我送吃的给你。”她把香喷喷的面端到桌子上,又张望道,“徐家不是跟来了两个男仆,人呢?”

    老周头知道小姐向来怜老惜弱,对他更是亲切,心中感动,吃了一大口面,便向对面努了努嘴道,“咱春家小门小户的,哪有专门待客的房间?何况他们只是下人,我这里又是住人的地儿,乱得很,只好委屈在杂物间的候着。好在,椅子倒是有。不过,太太的娘不是个体谅下人的,早上和那个婆子在马车里吃的,没理会旁人。我怕那两个小子也饿坏了,你如果做得有富余,好歹也给他们送些。小姐一向心软,知道了必是高兴的。”

    “就你们心善,我是坏人。”过儿嘟着嘴道,“不过是点子吃食,我还舍不得?不过是看不惯徐家人大方在表面,内里凉薄。”但到底还是不忍心,依言而去。

    她回到厨房,见小琴正在煮茶,当下也不搭理,只把剩下的面汤倒了一盆子,外加两只胡饼,一碟子咸菜,送到了外院的杂物房。

    那两个仆人还以为得生饿一上午,正揣着手,恨不得啃木头,见状自然千恩万谢。过儿当然借机大大赞扬了自家小姐的仁慈,善待下仆,并隐晦的提及徐家母女的冷漠,然后趁着他们吃东西,跑到老周头悄悄打听了下这几天的情形。

    “我紧赶慢赶,一天一夜就到了徐家。”老周头愤愤地说,“亲家老太太当时就骂咱家老爷不省事儿,害了她女儿。说老爷如果坐了监,定要把太太带回家。又扯了一大堆什么当初就不应该嫁过来的废话。倒是亲家老太爷说,赶紧把人救出来要紧。还烦请了涞水县一个相熟的刀笔小吏,毕竟同行之间好说话。本来亲家老太爷不让亲家老太太来,可你也知道,谁拦得住啊。”

    “那位公爷呢?怎么没见着?”过儿好奇。

    “让亲家老太太拜托,直接去县衙了。”

    “啊?这样不好吧!”过儿吃了一惊,“小姐已经解了老爷的冤屈,就等着三堂读鞫呢。这样……徐家这样,不会坏事吧?”

    老周头也是一愣,过儿却已经跑进院子里。

    注:其实过去面条不叫面条,称为汤饼。馒头呢,叫蒸饼。但为了大家的阅读习惯,就按习俗叫了,特此说明,大家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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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没有男人惦记的姑娘,不是好姑娘

    春家所在的这片地方,属于地团,也就是府兵军户聚居的地方,地理位置上处于城外,毕竟府兵们战时是士兵,平时就是农民,还要种地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普通百姓,还把这里称为“糠地”,只因为很多军户穷困。他们虽说不用缴田税,但古代生产力低下,出产本就不多,还得看老天爷的喜怒,日常的军务装备还得自己担负,实在过得艰难。

    因而,春家的宅字在糠地中很显眼,东边紧邻着家境稍好的何嫂子家,西边是一条容一辆马车通行的阡陌小路,后面是自家菜地,再旁处,就是大片普通民居了。

    春荼蘼坐在当院里,提防老徐氏又出幺蛾子。虽然有点冷,好在刚才战斗了一场,又是近晌午时分了,身子倒还是温热的。

    不过她坐了会儿,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似乎有人窥探,循着那种异样感望去,就见到一个年轻男人正趴在西方临街的墙头上,津津有味的凝视她,见到她看过来,咧嘴一笑,牙齿白得闪光,像要咬人似的。

    这人是谁?长得很是不错。他在那儿趴了多久了?都听到了些什么?大白天的爬墙也太大胆了!虽说现在这个时辰,男人们大多外出做活了,可军户家的女人孩子也都挺厉害,叫嚷起来,他就得被围起来打。可是,看他似乎没有恶意……

    因为太突然了,一时之间,她有点发怔。而她自己不知道,迷惑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奇异的形成了微妙的蛊惑力。在那位墙上君子的眼里,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饱含着一种急欲怒放的肆意,恨不得让人立即摘下枝头。

    “小姑娘挺凶的啊。”男人的笑容加大,带点戏谑地说。

    “凶你妹!”春荼蘼的胸中正还有点余火,又遇到这种不守礼的爬墙家伙,当即暴发,“还不快滚,等着我叫人来赏你吃小炒肉吗?”

    墙头男一愣,定定地望着春荼蘼,不明白凶你妹是怎么个凶法。

    春荼蘼只觉得自个儿的脸都要被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灼伤了,怒得站起,“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墙头男又一愣,随即唇角上弯,似乎要大笑。但这时,因为春荼蘼声音大了,东屋听到了动静,门帘一挑,小琴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

    春荼蘼冷冽的目光狠狠甩过去,吓得小琴一哆嗦,赶紧又缩回屋了。春荼蘼再看向西边墙头,那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男人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路过西墙外的小路,听到动静,多事的来看热闹。好在她似乎也没说什么紧要的事,应该不碍的。

    其实,她根本不会把自家美貌老爹娶徐氏时的那点难言之隐说出来,但她算准了老徐氏不敢赌。道理讲不通,武力上不占优,威胁别人这种事,她做起来并没什么心理障碍。但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虽然大唐风气开放,但随便爬人家的墙,也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何况她家的墙是很高的,难道外面有垫脚的东西?不行,待会儿得让老周叔去看看。祖父和父亲都不在家,一院子女人加一个老人家,还是安全第一!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墙头男已经快步离开春家的范围。同行的,还有一个看起来身体有点孱弱,但紧跟着走了半天也没有气喘的俊俏郎君。

    “春家姑娘挺不错的嘛。做事爽利、果决,却还给人留三分余地。”墙头男停下脚步,半转过身回望,正是折冲府都尉韩无畏。不过,他还是穿着低阶卫士服,若不注意他的容貌和气质,就像普通的军中少年。

    跟他在一起的,自然是大理寺丞康正源,也是一般读书人的打扮。

    “因为你爬人家的墙,她还要请你吃小炒肉?”康正源伸出手,轻按按自己的唇,似乎把要打的哈欠压了回去。他唇红齿白,手指如玉,两相一衬,说不出的好看,却又丝毫不女气。

    “你不懂,这是本地的方言。请吃小炒肉,是指要拿棍子打人呢。”韩无畏英眉一挑,很有兴味的笑笑,“她这是心疼我吗?提醒我快走,而不是直接叫人打我?啊,我就知道,本都尉实在太过英俊,是女人就会生出爱慕之情的。”

    “表哥,你恶心人也有点限度好吗?”康正源做了个要呕吐的样子,“若她也像京中贵女们那样,见了你就百般示好,也就不过尔尔了。我看,人家是家里有事,嫌你烦呢,恨不得快把你打发走。我在下面听着,好像人家叫你快滚来着。”

    “女人嘛,总是口是心非,说不定她表面凶我,心里是为我好的。”韩无畏耸耸肩,大言不惭地说,“可惜你没看着她那俏模样,明明是旧衣素颜,头发都散了,可就像华服贵履,妆容精美似的,特别坦然大方。你说,别的姑娘突然见到以墙头上趴着个不认识的男人,不吓得尖叫,也得惊慌失措吧?至少,因为自己形容狼狈,也得有点尴尬吧?她呢,敢跟我对视,还扬言要挖出我的眼珠子。啧啧,了不得。”说到后面,不由得赞叹。

    他却不知道,那是春荼蘼在现代职场和法**历练出来的淡定和从容。另外,就是她心里放着春大山的事,顾不得别的。

    “我又不是登徒子,不做无礼之事,自然看不到墙内春……呃……雷霆。”康正源道,“再者说了,你从小苦练武功,难道就是为了今天爬墙?”

    “你站在墙根下头听,就很正派吗?别臭美了,咱俩是一对登徒子,你不过是个放风的而已。”韩无畏坚定不移地把康正源拖下水,“但也怨不得咱们,院内吵的声音这么大,正好路过的人,谁还没点好奇心?”

    “是正好路过吗?你是特意拉我来的吧?”康正源毫不留情的揭发道。

    韩无畏笑笑,继续向前走,两人边走边说。

    “昨天我回军府,急调了春家的记档来看。春大山的父辈,本来是兄弟三人,他们家是三房。因为春青阳那辈上已出两丁,春青阳就没进兵府,而是去县衙当了差役。你也知道,为避免逃避当兵员的,律法规定军户不得分家。可是春家大房和二房,居然没生出儿子来,就此绝户了。总共只三个女儿,嫁到了外县。到春大山这辈,没办法,隔房顶了他大伯父的缺。”

    “春大山现在也没有儿子吧?若有,也不会叫个姑娘家上堂去代父申冤。”康正源问。

    韩无畏点了点头,“可若不是有这一出,我也不会注意到春家。只是想不通,一个内宅的小姑娘,我打听过,平时也不像其他军户女那样抛头露面,娇养着呢,却怎么会那么熟悉大唐律法,还能运用得如此熟练?”

    “这个……昨天我约见了县衙的部分官吏,倒是私下问了。据说,春荼蘼三个月前大病了一场。养病期间实在无聊,她祖父就从衙门主典那儿错了《大唐律》给她看。想必,是那时候熟悉的吧?但短短三个月就有如此实力,就算不是过目不忘,也是天分超常呀。”

    “看她上堂的样子,倒像是个老手。只是她土生土长在范阳,并无特殊经历,也只能以天分来解释了。”韩无畏轻蹙了下眉头,“至于说春大山,他二十一岁为丁,九年时间,从卫士到小火长,再到队副,一级级升得不算快。不过近十几年来,阿尔泰山那边内讧不断,扰边的也只是在幽州北部边界的小打小闹。没什么战事,就捞不到军功,升迁无望。春大山是个忠耿的性子,不擅溜须拍马,家里也没有得力的亲朋,这样还能升官就已经很不错了。”

    “春大山长成那般样子,极招惹女人的,上官不妒忌就好了。”康正源笑道,“关于女人缘这事上,你是深有体会。你想提拔他,不会是同病相怜吧。”

    “若是人才,没必要不提拔是不是?军府还正好有个职缺。但我是想,他有个如此不俗的女儿,必定也有不俗之处。”韩无畏摊开手,“但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想来看看,哪成想还真遇到好戏了。春大山武艺不错,练兵也有一套,可惜家宅不宁。不能齐家的人,在军中能有大作为吗?我觉着,还是再看看吧。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我身边的幕僚麻烦得很,出门必看黄历。”康正源抓抓头发,“他说三日后正是出门的好日子,所以我那天一早就走。范阳有你坐镇,本没什么大案要案发生,我先往幽州北边去,趁着数九寒天下大雪之前,把那边先巡察完毕,然后再往回走。如果赶不及回长安过年,最后还是落脚在你这儿。”

    “行,那我等你,正好可以和我一块儿过年。”说到这儿,韩无畏又是一笑,“不知春家那丫头过年时穿得喜庆点,是个什么样子?”

    “你别总惦记人家姑娘好不好?”康正源也笑道,“哪有点折冲府最高官员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姑娘就是给男人惦记的。没有男人惦记的姑娘,不是好姑娘。”两人说笑着离去。

    春大山不知道,他升官之路,就因为徐氏母女而耽搁了下来。而被惦记着的好姑娘春荼蘼同学,此时还在家中焦急的等待着衙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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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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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才巳时中(上午十点),春荼蘼就照样换上男装胡服,打算去县衙了。虽然要晚衙才开审春大山一案的第三堂,但她忍不住有些心急。毕竟进城还需要一点时间,到镇上后还可以先四处打听打听。

    可没想到才出屋子,就见徐氏和小琴已经打扮停当,站在内门前。徐氏的装扮不可谓不华丽,黄罗银泥裙,樱草色衫子,银红色帔子,头上戴了帷帽,看不见发式和首饰。一边的小琴一身竹青,衣衫窄窄,衬出玲珑腰身,也戴着帷帽。那做派不像丫头,倒像是春大山的妾。指不定,她心里正有这种想法。

    其实徐氏的五官长得还不错,但她身材扁平,肤色偏黑黄,不适合鲜艳的颜色。但这时代好像流行这种风格,春荼蘼也不好多做评价。只是从这二位的姿态上,她知道这是要和她一起去县衙呢。

    “太太,您这是?”她明知故问。

    “你不是说,你爹今天就能被还以清白么?”徐氏略掀开帷帽上垂着的轻纱,“身为他的妻子,我自然要亲自接他回来。”

    “大堂秽气,县衙外又人来人往,事多且杂,太太身子不好,再让人冲撞了可怎么办?不如您在家等着,我去接我爹。”

    “不,我要去!”徐氏突然声音变大,还上前一步,肢体动作表现得十分坚决,“如果大事不好,至不济……我还能见他一面。”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

    春荼蘼差点当场发火,好不容易才压下心绪,抬头看了看太阳,冷冷地道,“太阳这么老大的,太太可别说丧气话,多不吉利。”

    什么叫大事不好?什么叫见他一面?难不成她家美貌老爹是要上刑场砍头不成!

    “我是想,总不能叫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出头露面。等你爹回家,非要怪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担事不可。”徐氏缓了语气,“前两天你辛苦了,跑来跑去的。我听说,一直是临水楼的伙计听你使唤,今天不如你在家好好等着,也歇歇,让他赶车带我过去。”

    春荼蘼明显感到身边的过儿绷直了身子,那意思就得打嘴仗,连忙以眼神示意过儿不要开口,然后无所谓的笑笑道,“好啊,那劳烦太太了,我就在家坐等好消息。”说完,拉着过儿就进了屋。

    徐氏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倒是愣住。

    身边的小琴凑过来,小声道,“太太,咱快走,免得小姐回过神来,又不肯了。自从老爷下了狱,太太日日担惊受怕,吃不香、睡不着、求着佛祖保佑。就是诚心感天,老爷才能顺利从牢里出来。小姐天天往外跑,看着好像上下奔走,可谁知道太太的心意和苦楚?老爷本来就疼小姐,若再让小姐这孝女模样感动了,以后太太在老爷心中的位置,就更不及小姐了。”

    这话说得,前半段让徐氏非常舒服,因为证明她对春大山出狱很有贡献。后半段又提醒了她,不能让春荼蘼更得脸。于是她立即点了点头,打开内门,叫老周头去叫小九哥了。

    其实她有这种想法就很糊涂了,春大山与她是夫妻之义,与春荼蘼是父女之情,疼女儿和爱老婆并不冲突。她若做得好,在男人不在家时能顶家立户,至不济能稳住男人的后院,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又争得什么宠呢?

    小九哥知道春荼蘼会心急,所以早早套好了车,只是见出来的是徐氏和小琴,并没有春大小姐主仆,即不敢明着拒绝,又不敢擅作主张,就借着整饬马车的机会,低低求了老周头进去禀明情况。

    老周头也纳闷着,于是进了内院,但就站在当院里,高声问春荼蘼。

    “马车小,坐不了四个人。”春荼蘼打开窗子说,“就让太太去吧,我在家等着就好。”

    老周头得了准话儿,尽管也很不愿意,却只能去外面传信。

    春荼蘼关好窗子,回身就撞上过儿气鼓鼓的模样,不禁笑道,“唉唉,小小年纪,肝火这么旺,当心脸上长斑点。”

    “小姐您也真是的!”过儿不服气,“怎么就应了太太呢?太太可倒好,先前躲在屋里不管事,然后又叫了她那不省心的娘来捣乱。好不容易,老爷要回家了,她又来抢功了。”

    “你也知道她来抢功,小姐我能不知道吗?”春荼蘼点了下过儿光洁的额头,“可我若不退让一步,她能哭哭啼啼的跟我耗上几个时辰,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脱。烦人就还算了,耽误了去衙门接我爹可怎么办?”

    “那就让太太掐尖拔上,净捡好果子吃呀。”

    “我只要我爹好,他念不念我的情都无所谓。反正我救他,是因为他是我爹,又不是让他感激我。”春荼蘼很想得开,“再者,我爹虽然心软,不愿意伤人心的时候就和稀泥,但他不是糊涂人,心里明白着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家媳妇是个不顶事的吗?你没瞧见啊,我去牢里看他时,我在堂上为他辩护时,他看着我的时候,多心疼啊。若不是我用自个儿的名声吓唬他,他死也不肯让我上堂的。”

    过儿想了想,气儿顺了,但仍然有点不甘心,“可外人不知道,会以为太太卖力救夫。太太指不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小姐不管,可就成全她了。”

    “我管外人做什么呢?”春荼蘼干脆倚在塌上,又把那本《大唐律》拿出来看,“我心里有底限,那就是我爹平安。只要他没事,别的东西我都无视之。”

    “那……小姐不去盯着,第三堂不会有变故吧?”过儿又换了个题目担心。

    春荼蘼也是心不安,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即便有,我在场也没有办法,还得回来再想招儿。对了,你出去关大门时,悄悄叫小九哥细细看审,回来再细细讲给我听。然后,咱们耐心等吧。”

    而这一等,就到了申时。任春荼蘼再做心理建议,也有点坐不住了,过儿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屋里院子的四处乱转。还好,老周头一脸喜色的跑回家报信。

    “老爷平安回来了!”老周头喜极而泣,“不过到了咱们这片,好多军中的同僚都来拦车道贺,耽误了时间。老爷怕小姐担心,特地叫老奴回来,先说一声。”

    过儿在一边已经念了好几遍上天保佑,闻言又来表示不满,“头几天家里着急的时候,一个个当缩头乌龟,没有半个人上门帮忙,哪怕跑个腿儿呢,这时候来装什么好人?”

    “不要心生怨气,没落井下石的,基本就算好人。”春荼蘼笑嘻嘻地道,“谁都要先保护自己和家人啊对不对?难道别人有难,你希望我爹舍了一家子的安危,先去仗义救人?所以我才认为,当游侠儿的人,最好是家中没有牵挂的。自个儿落了好名声,却牵连的家人的,都不算好汉。也所以你别怪别人,凡事更不要依赖别人帮你,要知道人家帮是情义,不帮是本分,虽说我爹这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帮一把手也害不到自家身上,但人家又不欠你的,又不是亲朋好友,只是邻居和同僚而已,你平常心看待就好。”

    “正是这个理呢。”老周头拍拍过儿的头,“跟小姐学学吧,这才叫大度,才叫大家子气派。”

    “知道啦,知道啦,全家就我是坏人行了吧?”过儿其实心里是服气的,但面上却还嘟着嘴。在她看来,小姐真的是变了,说出来的话,让人的心都宽敞了好多。

    “快快,老周叔,麻烦您打开大门,扫干净门前。过儿,煮热水,煮茶,做饭。我爹回来得洗洗身上的秽气,还得吃口热乎的。”春荼蘼一连气儿的吩咐,“我去预备个火盆,我爹进门前要跨过去,把霉运统统挡在咱们春家大门外!”

    她的高兴劲儿,感染得老周头和过儿也满心明朗,各自忙活起来。而这一等又是半个多时辰,春大山才到了自家门口,对前呼后拥的人团团缉了一礼,说了好些场面客气话,这才跨过火盆,进了院门。

    春荼蘼就在内院门那儿等着,见到春大山的身影,忍不住就无声地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幸福,简直是语言难以形容的。

    她可以保护家人!她坚信!

    春大山看着女儿,穿着半旧衫子和裤子,头发梳成一根大辫子,穿着线鞋。那小模样说不出的古怪,说不出的家居随意,又说不出的俏丽,心中不禁一热,眼睛也跟着涌上热流。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女儿才出生时的模样,躺在他手心里,心脏在他手指下微微地跳着。

    她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惟一的一个,当时他想不通,这样的小东西怎么会长大,会不会活下去?可现在,女儿真的长大了,大到可以保护他了,怎么不让他心情大慰。

    “爹,安好。”春荼蘼甜甜脆脆地问。

    春大山觉得嗓子堵着,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头发,又忽然意识到女儿是大姑娘了,他当爹的也不能随意对待,立即赶为轻拍女儿的肩膀。

    不巧,春荼蘼正上前要搀扶春大山,这一巴掌正好拍在她的背上,力量不大,却也疼得她吸溜一声。

    春大山吓了一大跳,问,“你怎么啦?”

    徐氏和小琴本来挤开过儿和老周头,紧跟在春大山后面,听到这句问话,双双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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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死了人,就是大事

    “哈,方娘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说头!”那闹事者突然高声一笑,虽然看起来因为呕吐而虚弱,甚至脸色不正常的青白,情绪却诡异的高涨,“若说我是无中生有,怎么还有客人也翻肠倒胃呢?分明是临水楼做的饭菜有毒!”

    这句话才真是毒!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大帽子先扣上了,到后来就算证明被冤枉的,也会损失商家信誉,对开门做生意的酒楼来说,算得让巨大的打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分明是要把事情往大里闹。

    春荼蘼轻轻皱眉,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是敲诈勒索,从自己身上下手是可能的,自己不受点损伤,怎么能讹出银子来?但是要让其他点同样菜品的客人出现同样症状,实在是个很大的工程,非常麻烦,也要担更大的风险。为什么会如此?难道对方的目标不是银子?难道真是临水楼的食材出了问题,叫别人借题发挥了?可是,眼前的闹事者又带着明显的、预谋性的赖钱特征。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周,议论声四起。

    “到对面的布庄子里去。”正思索,春大山突然低声对春荼蘼说,并轻推她和过儿出了人群,自己则只身向人群中挤去。

    “我说句公道话。”春大山大声道,因为他穿的是军装便服,身材高大,又一脸正气,看起来挺有威严的,所以才开口,众人就停止了交头接耳,望过来,“临水楼在镇上做生意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方娘子人品如何,酒楼的菜品如何,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

    “那今天出的这档子事怎么说?”那人不依不饶的跳脚,“大家都睁着眼睛看到,难道是我诬赖,或者我是变戏法儿的吗?”

    “稍安勿躁,”春大山摆了摆手,却没继续再跟他说,而是转向方娘子,“快叫伙计把身子不适的客人安顿好,再找人去请了大夫来。”

    方娘子本来心里有些慌,但面子上还强撑着保持镇静,此时见春大山出面,立感安定,低声吩咐了不知何时也走出来的二掌柜几句,又转身要进店。

    闹事者不干了,追上来叫道,“怎么?想跑?那不成!”说着,就要抓向方娘子的腰。

    春大山起手架住,皱眉道,“你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是不是你与这方娘子有奸*情,所以处处回护于她?”那人尖叫。

    春大山怒极,拼命忍耐着火气,放开那人的手腕,大声道,“你嘴里切莫不干不净,毁人名声。既然你说吃了临水楼的东西,中了毒,好歹要先给大夫看一看。你闹了病是事实,但临水楼做生意老实规矩也是事实。再者,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大家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不好商量解决,非得大吵大闹的?”

    对啊对啊!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赞成。还有人认出,闹事者是本县有名的泼皮无赖,名为赵老七。众人一听是他,顿时连同情心都收起几分。

    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啊!春荼蘼想。

    她早已经听话的退到街对面的布庄子外,却没进去,而是站在三层高的台阶上往人圈子里看,反而视线更好。她见自家的美貌老爹颇为服众,兼之相貌堂堂,更衬得那赵老七十分之猥琐,心中不禁十分骄傲。老爹那一派有担当的男人气场,不让女人着迷才怪呢,包括方娘子在内。不过,她却没留神临水楼二楼的雅室窗子打开,有两个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不行,我才不上当!”赵老七急喘了几口气,嚷嚷着,“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把我骗进店去,指不定想什么馊招要欺侮人呢。哼,我要在父老乡亲的见证下平了此事!”说完,他按着胸口,又是一阵急喘。

    众人是看热闹的居多,都没有留神到赵老七的特殊情况,但离得近的春大山、方娘子,和虽然离得远,却密切观察的春荼蘼却看到了。不知是不是赵老七太卖力了,他似乎体力消耗很大,初冬的天气里,又是北方之地,居然汗湿了衣裳。而且呼吸急促,显然极不舒服。可也许在他眼里利益大于一切,所以只强撑着在那儿闹。

    “这人要不好!”春荼蘼低声惊呼,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到赵老七脸上闪过一层青灰的死气。

    一直护在她身边的过儿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店里走出了一个妇人,四十来岁,极为瘦弱,头发枯黄,身上的衣服也是簇新的,但套在她身上却撑不起来,于是显得更加寒微。

    她一出店门,就向赵老七而去,怯懦的伸手扶他,低声道,“相公,算了吧。我看你很是不好,不如就进店坐一会儿,等大夫来看看。”却是赵老七的妻子。

    不过赵老七看样子才三十出头,怎么会有年纪这么大的老婆,难道是童养媳?或者是因为生活操劳愁苦,所以显得面相苍老?

    赵老七甩手就打了老婆一个耳光,破口大骂,“你是死人哪!你相公都要被人毒死了,有冤没处诉,你居然躲在里面半天不出来。也不来服侍老子,看我回家不打断你的懒骨头!”说着,又要打。

    赵家的吓坏了,本能的矮下身躲避。那赵老七扑空了,反过身又要追。可不知怎么,他忽然踉跄了两步,之后身体奇异的绷直,就那么站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好面对着方娘子,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春大山见情况不对,上前询问。

    可是话还没说完,赵老七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把春大山的衣摆都染红了。接着,他整个人就像塌倒的破木板似的,摔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嘴里叫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肚子疼……来人,来人,叫大夫……救……救命……啊……”

    随着那声短促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人也没了声息。

    那赵家的子先是吓坏了,此时见此情景,连忙跌跌撞撞的扑到赵老七身边,拼命摇晃,哭叫,“相公、老七,你怎么啦?你醒醒,你说句话!”神情间无半分作伪,惊恐而绝望。

    春大山也惊到了,但到底还能做出反应。他两步上前,伸手在赵老七鼻端一探,再站起身来时,脸色惨白,对方娘子摇摇头,“死了。”

    赵家的闻言,嗷一声叫,登时撅过去了。

    前一刻,街上是很吵闹的。后一刻,这么多人的地方,居然静得呼吸相闻。但此一刻,听到春大山的话,看到赵家的反应,人群就像冷水进了热油锅,咝啦一声爆开了。

    若说吃坏了肚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上这赵老七是个横行乡里的无赖,就算还有其他人出现了呕吐反应,众人也没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事。但现在不同了,出了人命了!

    死了人,就是大事,这是古今中外的至理!

    春荼蘼心里咯噔一下,冰凉透底。

    但尽管在这种心情和情况下,她仍然保持着几分理智,扯着嗓子大叫,“保护好现场!”她是冲着春大山叫的,也相信父亲听得到。

    春大山虽然当兵九年,但却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立毙于自己面前,心念瞬间混乱。但女儿的声音,犹如醍醐灌顶,令他又瞬间清醒,“小九哥,快去衙门报案。二掌柜的,麻烦你护着方娘子进酒楼,再带着店里的其他人封上前后门,不要让人出入。你,还有你……”他指着两个小伙计,“盯着点墙根处,别让人碰那堆吐出来的东西。”说完,又向临水楼内外团团施了一礼,朗声道,“各位客官请包涵,今天这里出了人命案,少不得请各位配合衙门调查,暂时不要走开。若是衙门来人之前,有哪位擅自离开,只怕事情说不清,再怀疑到谁的身上,反而不美。还有街上的邻里亲朋,请让开道路,不然若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做出什么事来,只怕也要带累各位。”他这番话先是礼貌请求,后隐含威胁,店内外众人虽然害怕者有之,慌张者有之,兴奋者有之,觉得倒霉者有之,那几个呕吐的客人更担心自己也会暴毙,却并没有闹事的。毕竟,谁也不想这桩突发的可怕事件牵连到自己身上。

    于是,虽然吵闹,好事者也都伸长脖子看着横尸街头的赵老七和晕倒的赵家的,但街上和店里都没乱起来。

    春荼蘼暗松一口气,才要上前去,却被过儿死死拉住,“太污秽了,小姐不能上前!”

    “方娘子于春家有恩,她有难,我爹也在那儿,我不能不管。”春荼蘼试图挣开过儿的手。

    可过儿却用力摇头,“老爷在那儿帮手方娘子,用不着小姐。外面这么多人,伤到小姐怎么办?不行的!老太爷说过,叫奴婢死也要护着小姐,奴婢绝不让您出去。”

    过儿犯了牛脾气,春荼蘼还真挣脱不了她。两人拉扯之时,二楼那间雅室,却有人从上面飘然跳下,落在春大山身边。

    春大山先是一愣,看清来人后,立即行了个军礼,“末将参见都尉大人!”来人正是韩无畏。

    韩无畏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抬眼,瞄了一眼那窗口,见康正源的身子半探出来,对他打了个“不要管我”的手势。

    一边的春荼蘼只感觉眼前一花,再细看,不禁目瞪口呆。这不是那天爬她家墙头的登徒子吗?他如此惹眼,想不让人记得也难啊。可他怎么是都尉,那岂不是自家爹的顶头上司?

    ……

    注:其实唐朝的称谓,和我们所熟悉的古代称谓有很大不同的。66特此很认真的查过许多资料。比如老爷这种称呼是没有的,仆人管男主人叫阿郎,管少主人叫郎君,管女婿叫郎子。儿女管父亲叫大人,而不是称呼官老爷的。有的媳妇称婆婆为大家,对皇上要称圣人,连一个国公都可称孤的。但本文毕竟是架空,只是设置了唐朝的大背景,并非历史上的。所以,用了大家习惯的称谓,特此说明,大家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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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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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你干什么?!

    “这么说,你刚才是想翻墙进来喽?”韩无畏抓住机会反问。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春荼蘼笑得奸诈,“韩大人,您没有证人证明。所以,这话不过白说说罢了。”

    韩无畏闻言,无所谓笑笑。他算明白了,跟这小丫头斗嘴,是没有胜算的。

    “那么,要查哪儿?”他问。

    春荼蘼左右看看,垮下肩来。

    刚才她爬墙时就太冲动,没有前后想清楚。后来吊在墙面上,韩无畏又不由分说就把她顺了进来,现在发现,根本就是做白工。因为……虽然晴空有月,毕竟是黑天,她毫无准备,能查出什么来才怪。

    “韩大人,麻烦您还是把我带出去吧。”她无奈地说。

    “等着。”韩无畏答得简短,人影瞬间不见了。

    什么意思啊,啪的一下出现,又啪的一声消失?春荼蘼发愣,对我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武学有了深刻的体会。这就是所谓轻功啊,了不起,可姓韩的干吗去了?

    片刻后,她明白了,因为韩无畏也不知打哪弄来两盏灯笼,那橙红色的温暖光芒,霎时之间的就驱散了黑暗,虽然只是很小的范围,但也足够了。

    这个人,看似鲁莽跳脱,实际上心细如发,办事稳妥,若再打交道,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要查哪儿?”韩无畏二度发问,递给春荼蘼一盏灯笼。

    春荼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四处看看吧。”

    酒楼内的情况不用调查,那天在等待官府来的时候,她早就观察了个遍。再者康正源办事牢靠,连当时食客们坐在哪,店伙计们各自在做什么,都画了详细的位置图,而且每个人都有两个以上的证明人。每桌点的什么菜,吃了大约多少,也有详细的记载。所以,如果是酒楼的问题,那过错一定是出在后院。

    “就这样?”韩无畏很意外。

    “就这样。”春荼蘼认真的点点头,“别以为我耍你啊韩大人,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仔细寻找,总能有蛛丝马迹留下。也就是说,证据总是有的,关键是找不找得到。”

    “打从哪儿找起?”韩无畏也不废话,行事带着军人的风格,要求明确的指令,然后执行。

    春荼蘼看了看侧院门,走了过去。

    两人就从那里开始,顺时针方向,沿着院子走了一圈,连墙缝也看过,然后又到水井附近观察。可是,却真的没找到一丝一毫特殊的地方。虽然事先知道证据难寻,她今晚有可能一无所获,春荼蘼却仍然失望透顶。

    “不如和康大人商量一下,明天白天再来看。”韩无畏安慰道,“现在黑灯瞎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临水楼进贼了呢。”

    春荼蘼灵机一动,“你说什么?贼?”

    “对啊,怎么了?”韩无畏有点摸不着头脑。

    春荼蘼低下头去。

    贼?!是啊。既然她能偷偷摸摸进到临水楼后院,别人也可以。不一定非得有韩无畏的武功,一般小蟊贼也能登梯爬高,穿房越脊。

    而谁会半夜潜入临水楼,还避过了住在后院的伙计们的耳目,没被人发现呢?

    有三种可能:一,真正的飞贼。二,想动手脚的人。三,本店的内鬼。

    若是飞贼,就应该有财务损失,毕竟贼不走空是行规。鉴于临水楼没发现丢失东西,这一条基本可以排除。

    若是想动手脚的人,确切的说是赵老七,那他的目标应该是小灶间。因为方娘子的密制芙蓉鱼汤是在那里烹饪的,而且要提前腌制一夜,有很大的空间下手。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人为破坏鱼汤,造成事故,最后敲诈勒索罢了,没想到不知哪里出了差子,令自己死于非命。

    若是本店的内鬼……动机呢?据小九哥讲,方娘子对伙计们特别大方、讲仁义,所以店内的人员之间,没有大矛盾,大家对方娘子也很感激。

    说到底,第二种可能性最大。

    这么想着,她情不自禁又向小灶间走去,举起灯笼,再度仔细观察,一丝一寸也不放过。

    据衙门的勘验纪录说,小灶间的门窗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锁也没有被撬,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别说破损了,连新鲜木渣似乎也没掉一小块。可惜古代没有指纹鉴定什么的,这里又经常有人出入,灰尖印迹也是没有的。哪怕头天下场雨,在门前的泥地上留下脚印呢?也没有。

    而且,他们进不去灶间,不能更进一步调查。

    心中想着,她慢慢往侧后方退了几步,想远观一下,看有没有特殊感觉。可突然,韩无畏从身后抱住了她,把她平移到了两三尺外。

    “你干什么?”她有点急了,倒不是以为韩无畏要非礼她,而是被打断思维后的火气。

    韩无畏沉下了脸。

    他毕竟是出身显贵的宗室子弟,骨子里是很傲慢的,连皇上都对他和颜悦色,京中贵女们又四处捧着他。可他被春荼蘼三番五次的顶撞,如今好心又被当成驴肝肺,心中也有些恼怒。

    他也不说话,只往春荼蘼身后的地面一指。

    春荼蘼望去,就见她刚才站的地方正是小灶间的窗下。那里有一个花架子,当然现在是冬天了,已经没有花啊朵的,只余木架。就在木架的下方,支愣出来一根大铁钉,尖端朝外,若她再退半步,腿肚子就得被扎个血窟窿。

    韩无畏是习武之人,又擅长观察,看到之后,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只得把春荼蘼抱过来。

    “对不住,怪我不小心,韩大人见谅。”春荼蘼这才知道是错怪了人,连忙道歉。她为人坦荡大方,知错就改,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态度很诚恳,韩无畏的火气一下就消了。

    “可能是花架被外力撞过,所以铁钉脱了出来。”他把话题牵到铁钉上,掩饰略有些尴尬的气氛。

    春荼蘼很配合的把灯笼放在木架前,蹲下身去看。结果一看之下,发现了问题:那铁钉足有三寸长,脱出木头的部分有两寸,而就在尖端的部分,缠着些东西。

    她毫不犹豫的趴在地上,凑近到鼻尖处观察,判断出那东西是一块碎布,指甲盖大小,而且是新挂上不久的布,因为没有干硬。再细看,似乎上面还有些污渍,像是……血。不过因为光线问题,她不能确定。

    “怎么了?”韩无畏也趴过来,根本不介意地上脏。

    春荼蘼不说话,而是扒拉了一下木架下的几片腐味。阿弥陀佛,这几天没有刮北方常见的大风,不然可能早就毁了这微小的线索。

    应该是与本案有关的,她有强烈的直觉。

    “韩大人,您是上过战场的。麻烦您看看,这叶子和布条上的印迹,是不是血?”她递过一片枯叶,又小心的把那片碎布取了下来。

    韩无畏仔细的看了看,又闻闻,皱眉道,“血腥味淡到消失,但我十五岁时做过斥候,修习过在丛林中追踪血迹。所以我觉得,这八成就是人血。”说着,他又伸指在钉尖处摩擦了一下,之后闻了闻手指,“这钉子扎伤过人,铁锈的腥味中有血的感觉,应该不超过三天。”

    临水楼二十四号出事,今天是二十六号,假如二十三号有人出现在这儿,还被划伤,可不是没超过三天么。

    “韩大人,能否请您把铁钉取下来?”她问。

    “那有什么问题?”韩无畏说着就伸手,却又被春荼蘼拦住。

    “小心!”她叮嘱。

    她是怕韩无畏破坏证据,韩无畏却以为她是关心他,心里美滋滋的,两指捏住铁钉露出部分的后端,用力往回推,很快就把钉子反方向拔出来。

    这是多大的指力啊。春荼蘼暗中咋舌。一个壮汉扛上二三百斤东西也不出奇,但若凭手指的力量把这样的铁钉从木头中拔出来,而且看起来毫不费力,那真是很难做到。

    她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把碎布、枯叶、铁钉包在手帕里,同时心中又是一动。

    她知道她的思路是从哪里走岔了!

    食客们吃鱼汤而中毒,赵老七更因此而死亡,大家一直以为是鱼的问题。毕竟,鲐巴鱼处理不好,是容易引起中毒反应的。这是人类的思维定式,前面摆着明显的原因,自然就与后面的后果联系上。但,能刺激肠胃,引起神经性过敏的药物也有很多。说不定,引起中毒的不是鱼汤,而是混入鱼汤的药物!

    “想通了什么?”韩无畏好奇地问。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春荼蘼愕然。

    韩无畏点头,没说她的眼睛亮起来时真是好看哪。

    “现在不能说,到堂上就知道了,请容我卖个关子。”春荼蘼微笑,“再说,只是一个灵感冒出来,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撑。”

    “我都等不及后日开衙了。”

    “能不能请韩大人再跑一趟,带我去个地方?”春荼蘼问。

    事不烦二主。韩无畏武功那么高,用他比用小九哥和过儿明显趁手得多。

    韩无畏毫不犹豫的答应,于是两人出了临水楼,又跑去赵老七的家。春荼蘼不认得路,幸好韩无畏除了在军营里操练,就是满范阳县乱转,倒是熟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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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龙配龙,凤配凤

    她想请韩无畏派两个卫士守在这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如果院子里藏匿的女人和悄悄离开的男人与本案,甚至与春大山案有关,就要提防他们逃掉。毕竟赵家并不安全,那一对奸*夫*淫*妇应该知道,万一在她离开时,他们找到其他落脚地,就此消失就麻烦了。

    对这点小要求,韩无畏立马就答应了。他从怀中取出个像袖珍烟花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里面有什么机括,只一拔,就蹿上天空,爆出一团小火花,有点像现代人们玩的叫“钻天猴”东西,又像是信号弹。声音很小,动静不大,但升空很高,相关的人只要看到,便能迅速赶过来。

    “我不喜欢贴身亲卫跟得太紧。”韩无畏解释道。

    春荼蘼自然就明白了。

    他虽然官职只有从四品下,但毕竟是天潢贵胄。和康正源不同,他不仅是有皇室血统,以高宗皇帝论,他是正经的龙子龙孙。这样的人,身边一定有高手保护的。只不过韩无畏本身就是大高手,所以那些亲卫都暗中随行罢了。

    要不怎么叫做贼心虚呢,外面这点小动静,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可是赵家小院中的女人却似乎被惊到了。就在韩无畏打算带春荼蘼跃下屋顶的同时,屋门动了一下,开了条小小的缝隙,十分轻微小心。

    韩无畏敏锐的觉察到了,手按在荼蘼的后脑上,压低她抬起的头。

    春荼蘼屏住呼吸,向对面的院子望去。

    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明月的脸。夜色,更加昏暗了。在这种光线条件下,只能看到人的身形和动作,却看不清面貌。但,那女人手中正好拿着盏油灯。那一豆火光,摇摇摆摆的映在那女人的脸上,因为黑夜的映衬,虽然阴森无比,却也更加清晰。

    春荼蘼只觉得心中也蓦地点燃了灯火,瞬间就把阴暗的事实全照亮了!

    那个女人,她认识的!这不期然的出现,把她心中一个个谜团似乎慢慢串了起来。不过她还需要好好顺一顺,然后真相,就能大白!

    她一动不动,身边做过斥候的韩无畏,更似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过了会儿,那女人大约觉得并没有什么危险,也没看到什么特殊情况,就退回了屋。可是韩无畏还是沉默着,春荼蘼见此,也不动弹。果然,那狡猾的女人片刻后复又出来,再度确认没发生什么事,这才彻底回屋,熄了灯火。

    韩无畏带春荼蘼跃到街心,快速走到街口去。

    这时,四条身影飘然而至,保持着一段距离,分站四角。那个距离很讲究的,韩无畏发布命令,他们能一刻不停的执行,但如果韩无畏不想让他们听到某些对话,他们只要不运功,就绝对什么也不会知道。

    “要不,直接把那个女人抓起来?”韩无畏低声问。

    春荼蘼摇摇头,“草太多太杂,这条美女蛇还不能惊动。韩大人要知道,公堂上的事容易狡辩,还是出奇不意的好。”

    韩无畏点了点头,半侧过身吩咐,“留两个人,盯死那个院子。”他脸色冷凝,绝无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帅得很,“不管是谁出现,许进不许出!”

    “是。”两个人低声应答,身影转瞬不见。

    “你们两个远远跟着,随时候命。”韩无畏再下命令,之后低头问春荼蘼,“下面,你要做什么?”

    “回客栈,听听我派出去的人怎么说。”到这个份儿上,春荼蘼也不瞒他了,“不管是什么案件,细节就像一颗颗珠子,需要一条线串上进心来。明天早上,我要去找找仵作、再探监方娘子、顺便看看散禁的赵家的。还要找找文大夫,以及其他证人,会很忙碌。如果没有出现意外事件,明晚要准备后天上堂的资料。”

    “好,那一起走。”韩无畏当先带路。

    “韩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春荼蘼纳闷。

    “回客栈啊。”韩无畏又恢复了轻松明朗的语调,“为了就近保护你,我定了你隔壁的房间。”

    春荼蘼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做,随即就有些心喜。因为不管是在军营,还是他自己的住处,都比住客栈舒服得多了。所以,显见他对春大山的承诺居然不是随口说说的。对这种一言九鼎的男人,很难让人反感得起来。

    怪不得他要穿便装。他长得那样子,太容易引人注目,若再穿军服,恐怕会露了行迹的。

    “谢谢你,韩大人。”春荼蘼由衷地感谢,“不过韩大人只要留两个人给我就好了,因为我这边查到了线索,还需要韩大人策应,找到那个可能是从赵家出来的男人。韩大人不是说,他八成是军中人士吗?必要的时候,还要监控住他的行动。”

    “你能查得到线索?”韩无畏眼神一亮。

    此事与军中人士有关,他刚才就想着要怎么找到那个人。可范阳折冲府不大不小,算是中府,也有一千兵员。偏刚才正赶上云遮月,他没看清那男人是谁,就算知道那人有马匹,调查的范围也还是太大了。况且,那马也许是租的,也许是借的。若要用笨法子筛选,倒说不上是大海捞针,但也得相当于在小溪里捞。

    “我有个想法,还没有证实。若临水楼案与我爹的案子相关,说不定明天我就能提供给大人明确的方向。且等等,不要急。不算今夜,离第二堂审还有一天半时间。”春荼蘼说,“所以大人不妨回军营坐阵,切莫露出形迹。我这边有了消息,立即请一位暗卫大人去通知就是。另留下一位,保护我就足够了。我一个小女子,不会有人特别针对的。”

    韩无畏想了想,觉得春荼蘼说得对,当下叫来那两名暗卫,低声吩咐几句,就和春荼蘼分道扬镳了,行事之间,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完全是利落的军人风格。

    回到客栈,春荼蘼进了自个儿的房间,两名暗卫则悄悄隐在隔壁,半点声响也没发出。这边过儿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见春荼蘼终于回来,这才放下了心。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往外跑?”过儿责怪道,“奴婢回来后找不到人,都要吓死了。幸好小九哥发现您留了字条,但这么晚回,总归让人提心吊胆。”

    “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还有人要掳走我不成?”春荼蘼满不在乎的说。

    “那有可能哦。”过儿一本正经的板着小脸,“孙秀才在小姐这栽了跟头,存心报复怎么办?”

    “他还没栽跟头哪,之前只是不服气我自己也能救了我爹罢了。但后天,我会叫他输得连裤子也当掉。”春荼蘼坐在桌边,一连气儿倒了三杯冷茶,灌进肚子里,过儿都来不及拦。

    她在现代时都没玩过这么刺激的,偷进犯罪现场,还飞上了屋顶。她的肾上腺素分泌得太多,口渴难当。前世当律师时,只要寻找并查证证人证言的真伪,细心推理出案件中的不合理之处,找出对对方不利的,对自己有利的就行,然后在庭审时唇枪舌剑就行,哪想到在大唐还得客串侦探。

    古代刑侦不发达,衙门又不好好办事。不得已,她得做两份工作。

    “小姐,您衣服怎么啦?打哪弄得这么脏?还有,这件男人的半臂是谁的?这个布袋子里面装的什么?”过儿终于看到春荼蘼衣服上的脏污之处,还有韩无畏的衣服,以及证物袋。

    略想了想,她的脸突然白了,声音也哆嗦起来,“小姐,您别吓我,到底了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你以为我被人劫财还是劫色?”春荼蘼笑。

    “您还笑得出来!”过儿吓得叫起来,“快告诉奴婢,到底怎么了?”

    “唉唉,你想哪儿去了?”春荼蘼赶紧安慰小丫头,压低声音道,“我偷偷跑到临水楼去找证据,要翻墙嘛,衣服自然就脏了。那布袋子你可千万别动,里面是证物哦。至于说这件半臂……是韩大人的。他答应我爹要保护我,自然帮了很大的忙。”

    “阿弥陀佛,平安无事就好。”过儿双后合十,对空拜了拜。

    “说说,你们都打听到了什么?”春荼蘼借机把话题拉了回来。

    不然,过儿好奇之下会打听韩无畏帮的什么忙,对她有没有不规矩等等。说不定,最后还会拐到粉红色遐思上。毕竟,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

    只是那样一来,八卦话题可能没完没了了。可在大唐,纵然民风开放,其实骨子里等级观念很重,真正的龙配龙,凤配凤,王八蛋配杂*种。她不像其他穿越女,一门心思要嫁个好男人,平安度日。生命有限,重生难得,她要纠正前生的错误,保护前世所爱的人,不会浪费在没有机会的事情上。

    了不起,她出家做道姑。在这个时空,出家人的地位很高,就连在公堂上作证,他们的证明力都要高于普通良民,甚至某些贵族。

    “不打听不知道,那个赵老七,真不是个东西。”说起这个,过儿义愤填膺,“他本是外乡人,当年大雪,他冻饿在路边,都快死了,被赵家的发现,好心救了。赵家的父母就只这么一个女儿,见他是外乡人,无亲无故,人也还算不错,就招了女婿。所以赵老七原本不姓赵,是后来娶了老婆后,改了岳家的姓。”

    哦?难道整件事情中,还有其他隐情?春荼蘼来了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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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件非常重要的事交待,不另开单章了,比较麻烦,请大家耐心看完。

    第一,明年,下个月,其实就是明天啦,本书上架,算是老调重弹,请大家支持正版。66一章要写几个小时,网站才收费九分钱。分哪,同学们,除了在网上订阅作品,分的概念都淡化了。而到了66手里,就还剩下三分。这点钱对您来说真心不算什么,但66糊口为生就靠这个了。所以,当某位同学点进盗版的时候,想想66坐在电脑前,累死累活的为大家带来精彩的故事和快乐。还是,入个v,来看正版吧。真心不贵呀。

    第二,关于更新。上架第一个月,打算双更回报大家来着,熟悉66的人知道,这种更新速度,对我来说很强悍了。不过66存稿不多,且本文不像一些家长里短的文,或者口水文那样比较流水,它比较难写,需要查大量的资料,设置复杂曲折的案情,所以写的速度很慢。大家看那么多书,应该心明眼亮,都明白的。所以如果……万一……不小心哪天没达到双更,大家不要打我,知道66尽了最大努力就是。我们的目标是:保证隔天双更,力求全月双更。总之,大家多多订阅,多奖励我票票吧。

    哦对了,更新的时间,第一更在早上十点到十一点。第二更是晚上七点到八点。

    如有意外变动,会提前通知大家。

    谢谢。

    *****

    感谢锦衣夜行蒙面墨镜人打赏的金光闪闪的财神钱罐

    感谢cycs、白小钱投的pk票

    感谢梦霏花打赏的葱油饼

    特别感谢f风(3gofly)同学提出的一个bug,古代是不用铁钉的,特意查了下,确实如此,不是不会做铁钉,而是很麻烦,大多用木钉。本文中,即不用铁钉也不用木钉,改为断裂的木茬口,那个也是很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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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最感谢,大家一个月来的支持,让本书的点击、收藏、评价票,打赏都是同期新书中成绩最好的。甚至在我从不求pk票的情况下,帮我顶到了第四名,一千多分啊,也就是一千多块rmb。

    今天是新书期最后一天,大家不用再投pk票了,大家的好意和帮助,66记在心里。好好写书,以为报答。

    明儿见,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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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她是谁?!

    “你就应了吗?”

    “不应?”赵家的笑笑,那笑容就像从地狱深处浮上来似的,“不应又能如何?早晚是个死罢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然后呢?”

    “然后……就那样了。”赵家的眼睛中又现出一丝慌乱,迫得她低下头去。

    “让我代你来说吧。”春荼蘼叹息了一声道,“你恨赵老七,恨他骗嫁于你,恨他私占赵家财产,恨他虐待爹娘,恨他残害毒打,恨他禽兽之行,恨他虎狼之性。你恨不得他死!可是你抗争不了,于是你忍气吞声。但是有一天,机会来了。赵老七要讹诈方娘子,要你随行。你知道,那鱼汤是赵老七提前加了料的,赵老七喝过后,也会出现中毒症状,于是你想,如果再加点料呢?就能把这个天下间最烂的男人,不知不觉地毒死。为父母报仇,为自己解脱,为街坊四邻除了这个祸害。”

    “不不不,没有……没有……不……不是我!”赵家的突然激动起来,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的,浑身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当时,赵老七是把鱼汤和着米饭吃的对不对?”春荼蘼硬起心肠,继续说,“你们毕竟夫妻多年,知道他最喜欢这样的吃法。当时,你们的旁桌,坐的正是黄郎君。我问过他,他清楚的记得,赵老七吃饭时都要你侍候,是你帮着他把鱼汤倒入米饭里,搅拌均匀的。”

    “不是我……我没有……不是……不是……”赵家的继续否认。但看她的神情,似乎理智早已经不在,只剩下恐惧的本能。

    春荼蘼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赵家的看,“这个,是荆花吧?昨天我去散禁大牢去看你的时候,此花瓣从你袖子中掉落的。实话说,若不是你有这个疏忽。我虽然能推论出是你杀了赵老七,却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

    “不,不是,我没杀人。”

    “荆花不能直接入汤,因为赵老七会看见。为了悄无声息的下手,荆花必要捣成汁,或者粉状。那么。在你家里一定找得到物证,比如捣蒜槌的上面或者陶碗的里面。而你们夫妻动手仓促,必来不及收拾。顺带着。还可以从你家找些没用完的瓜蒂和常山。我猜,不是藏在屋子里头,就是埋在院子里。土若是新翻的,倒也不难看出来。”

    “来人,去赵老七家查找物证。”张宏图一听,立即拿起令签。

    可他还没扔出去,春荼蘼就拦住他道。“大人且等等,好戏还在后面。到时候要搜查的东西挺多,不如一起,免得差役大哥们要多跑好几趟,怪累的不说,还浪费衙门的人力资源。”

    张宏图点点头,忽然觉得这个小丫头知情识趣,倒是不错,但他非常好奇,就问道。“那个荆花,是怎么回事?”

    春荼蘼高举着荆花花瓣,“这荆花,在咱们这边是寻常花草,漫山遍野的长着很多,并不难得。民女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但小时候听闻过一件事,说有人食用了荆花、米饭与鱼汤相混的食物,特别是在热乎乎的情况下。是会毒死人的,而且是暴毙。此说,民女不敢确定,不如逮一头猪来。当场试试?”

    之后,她又找补了一句,“请大人找一头待杀的猪,毕竟反正要死的,毒死比挨刀还能减轻点痛苦。而且这毒是不会进入肉里的,完全不影响食用。”

    康正源忍不住微笑了。

    春荼蘼打起官司来咄咄逼人,对一头猪却又如此心软,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呢。

    张宏图此时对春荼蘼已经完全信服,当下叫人去弄一只猪来,这边又叫负责牢饭的杂役们煮鱼汤,蒸米饭,之后又请康大人一起到县衙大门外的空地上等着看实验。

    其时,晚衙的时间都快过了,但是张宏图没有散衙的打算,看审的百姓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大家都兴致勃勃等着看结果。

    春荼蘼看到人群中的春大山,见父亲一脸担忧,不由得对他安抚的微笑,递了一个“您放心吧”的眼神。却不知春大山疑惑的是:女儿什么时候听闻过那么奇怪的事?女儿自小娇弱,几乎不怎么出门的呀。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问,只等和众人一起等。

    过了会儿,差役牵着一头足有两百来斤的猪来。空地上,热腾腾的米饭和鱼汤也摆上了。

    春荼蘼从过儿手中拿过一袋子提前采摘的荆花呈上,张宏图来了兴致,居然挽起官服的袍袖,亲自把米饭、鱼汤和荆花倒在一个大盆子里搅拌,然后着人牵猪过来吃。

    百姓们把四周了个水泄不通,连附近屋顶上都站了人,那热闹的场景就跟过大年似的。不时的,还要互相议论,啧啧称奇。

    那猪在生命将近之时还吃了顿好的,只是片刻后就满地打滚,嚎叫着很快死去。

    众皆哗然,随即就有些后怕。荆花在范阳到处都是,但之前没人知道它和鱼汤、米饭和在一起,是有毒的。春荼蘼今天也算做了件大好事,不仅证实的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还提醒了当地人,以后千万要注意啊。

    这一幕,被差役押着的赵家的也是看到了,登时面如死灰。

    张宏图就算再糊涂,这时候也明白了,一边叫人驱散看热闹的百姓,一边组织重回到大堂之上,正式审问。

    在事实面前,赵家的再也绷不住了,伏地大哭道,“民妇认罪!确实是赵老七陷害临水楼的方娘子,也确实是民妇借机以荆花之毒毒杀亲夫。可是民妇不悔,因为他该死!他早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为什么早不反抗,要逼自己到此时的绝境?”春荼蘼怒其不争。

    “我……我不敢,我死没关系,我怕丢了祖宗的脸。”赵氏绝望之下,什么也顾不得,哭诉道,“他不仅打骂我,还给我下了迷药。侍候……侍候他那帮狐朋狗友!”

    她悲痛得锥心泣血,春荼蘼听得头皮发麻。

    怪不得!怪不得赵家的这样忍气吞声。大唐风气再开放,女人遇到这种事也只有吃暗亏的份儿。就算在现代,被xing讹诈的女人,都是弱势得不能再弱势。被人以此要挟,不敢反抗。

    春荼蘼是这样想,堂上堂下所有正常的、还有心肝的人都气得不行。又同情得不行。只听那赵家继续哭道,“我的爹娘,好心救了他的命。可是他不仅不孝顺父母。而是动辄打骂,还不给饭吃。我爹与他争执,让他一把推在地上,头撞到石阶,鲜血直流。从那天开始,他老人家就一病不起,就这么……没了。我娘连气带恨。偏偏为着我这不孝女,不敢吭声,生生怄死自己。他一手办理丧事,不让任何人插手,都没人知道他的罪行。我的亲娘舅,被他叫人砍掉一只手,如今连冤都无处诉。这叫我除了杀掉他,还有什么办法!众位乡亲,春大小姐,各位青天大老爷。如果不杀他,你们给我指一条路,我要怎么走!你们说,要我怎么活!”说完,不住的磕头,血肉之躯,撞在冷硬的青石地板上,片刻就血迹斑斑。

    “快拦着她!”张宏图急得直拍桌子,“快拦着她!”在他任上出了这种事。于情于理说出来也不好看。

    有差役上来,拉住赵家的,可她的哭声却似乎无数钢针,刺入每个人心头最柔软的部分。

    “你这样恨他。为什么早不动手,要等到今天?”春荼蘼强迫自己冷静,咬着牙问,“别说到现在才有机会!你就招了吧,是谁指使的你。”

    “没有!”赵家的矢口否认。

    “没有吗?”春荼蘼第一次对这个糊涂的女人产生了怒意,“我告诉你,大唐律是怎么说的。凡预谋杀人的,处徒刑三年,已致伤的,处绞。已致死的,处斩。从犯中对杀人起推动促进作用的,处绞。随从杀人而不起推动促进作用的,处流刑三千里。最先表达犯意的,即使不参与杀人,仍是首犯。知道什么叫表达犯意吗?就是最先提出杀人的人,那才是首犯。就算是你动的手,你也只是从犯。所谓造意者为首,随从者减一等。难道,你愿意为了个猪狗不如的赵老七去偿命?难道你不明白,那个教唆你杀人的,并非是出于好意?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赵家的被春荼蘼的话,问得愣住。但她仍然紧咬牙关,眼神虽然挣扎,却还是不开口。

    春荼蘼再下猛药,冷笑道,“赵家嫂子,你是好心人,一人做事人一当,不牵累旁人。可是,你为什么任由临水楼的方娘子被人冤枉,你知不知道,若她被叛故杀,是会丢命!你是可怜,可难道就能伤害别人?你说你不能丢祖宗的脸,可你的所作所为,就能让赵家祖宗得脸吗?”

    这句话,击溃了赵家的心理防线。

    她挣脱拉着她的差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不知道会害人。她说,方娘子顶多被判成过失杀人,交赎铜就会没事的。临水楼开在咱们范阳这么多年,是最红火的酒楼,方娘子有的是钱。就算我这样做对不起方娘子,好歹先除了这个祸害乡里的恶霸才对。以后,至不济我当牛做马,还方娘子的恩情就行了!”

    “她说?!”春荼蘼一挑眉,加重了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是谁?”张宏图忍不住站了起来,欠着身子大声问……有话要说……………

    昨天是2013的第一天,66本来很高兴来着,因为大家帮我占据了新书月票第一的位置。不过晚上,我就被郁闷到了,大家看看榜就会明白。第一名那位,数据如此之差的书,可就这么每隔一、两分钟一票,非常平均的、明目张胆的刷呀刷呀就到了第一名.

    66不怕输,但要输得光明正大。若真是比本书成绩好,作者人气比66高,我没二话,可是事实并非如此,而且差距巨大巨大巨大……

    我不想去吵,因为跌份儿,还会有有心人说我打压新人。好像我努力写字,成绩良好,积累人气,和读者交流互动融洽,就活该被欺侮。好像刷子都占着天理,理直气壮。我只能请各位,如果还有保底票的,投了我吧。既然某些人要花钱,咱就让她多花点,不付出一点代价,哪配得上刷子之称?大家得成全她呀。是不?

    今天废话多了,实在是心中有话,不和你们说说,我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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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药

    “不说还好,一说,奴婢就觉得累得两条腿都断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死小琴,也太能逛了。小姐,奴婢坐着回您成不?”过儿略弯下身,伸着拳头,轻捶着自己的小腿。

    “坐呗,平时没大没小的,这时候拿什么乔。快说。”春荼蘼笑骂,转瞬又露出疑惑的神色,“小琴跑出去只为逛街?她怎么就敢扔下太太不管?”

    “她就是四处逛啊。”过儿也很纳闷,“主人在屋里‘病’着,她倒是有心情。直接去了镇上,什么铺子都要进去看一看,零七八碎的东西买了一堆,就算徐家有钱,银子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小姐你说,主人派她出去买药,她怎么敢自己先玩,最后才办正事?徐家,家风还真是好啊,怪道徐家老太太天天吹呢。”过儿讽刺着。

    可春荼蘼是擅长抓住细节中违和部分的人,因此一皱眉,“买药?太太吃的药不都是特配的吗?”徐氏派小琴去了药铺子?她早上犯病犯得这么突然,连大夫都没请。没有方子,抓什么药?若吃以前的,家里还有。再说,她那病明明是装的,扮娇弱让春大山心疼怜惜,哪里用吃什么药?

    “小姐,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过儿看到春荼蘼的神色,忽地一惊,“哎呀,奴婢应该在她离开后也去药铺子,问问她买的什么!”

    这是习惯性思维啊!春荼蘼暗叹。因为徐氏是药罐子,所以过儿本能的就认为小琴是去抓治头疼的药了,没想过其他。

    “小姐等着。奴婢现在回去问。”过儿急慌慌的又要出去,被春荼蘼一把拉住。

    “天已经晚了,你还往镇上跑,不安全。再说。人家药铺子也关门了,若非急症用药,不会搭理你的。”春荼蘼安慰。“其实即便你问,人家也未必告诉你。”这年代,人们还是很讲究诚信的,不会轻易泄露顾客的**。当然,有银子铺路的话另当别论。咳咳……

    “都怪奴婢不好,把事情办砸了。”过儿很沮丧。

    “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注意就行了。先不忙自责。”春荼蘼拍拍过儿的肩膀,“你看清楚没有,她买的药有多少,什么包装,共有几包?”

    “不知道。”过儿苦恼地摇摇头。怯生生地回答,“她买了好多东西,混在一起,哪里看得出?刚才她又去东街买馒头,大概是晚上吃的,我就先回……”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春荼蘼心里又是一凛,古怪的感觉更浓厚。

    难不成,小琴这一通逛。就是为了把药包混在其他物品中,让人看不出来?之后小琴买的那些东西就赏给她,还能堵她的嘴。

    不错嘛,徐氏耍起心机来,还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她虽然不知道徐氏具体要做什么。却知道凡事必有因,通过她的性格和以往的行为推理她的动机,也不算完全没有防备。

    什么药?用来干什么?有什么好背着人的?

    顺着思路捋一下,首先,今天早上,徐氏为什么突然行动有异?答案是:因为春大山要外出公干,至少两个多月,年前才会回来。

    其次,徐氏如果为此行动,目的是什么?答案是:肯定是不想让春大山走。

    第三,那她要怎么做呢?当然,不是要毒死自家相公。鉴于春大山是要远行,所以只要让他身体有恙,也就是生个病,那军中就不得不另换人手……

    这死女人!

    想通了前因后果,春荼蘼不禁大怒。徐氏只会耍小心眼儿,却愚蠢成这样!她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春大山啊?他出的是公差!而她掉这花枪,若被人捉住,倒霉的就是春大山。人家不以为是她舍不得男人,而会以为春大山不愿吃这趟苦。

    在军令上做手脚,不是找死是什么!没听过军令如山啊?那比圣旨也差不到哪儿去!她想把男人拴在她的裤腰带上,也不是这么个拴法!就算不被军法处置,大唐律上也规定了关于自残以逃避义务时相应的处罚!

    见春荼蘼先是沉默不语,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事似的,身子绷得笔直,怒气冲冲的,过儿明显吓着了,轻拉着她的手臂道,“小姐您别生气,是过儿笨,小姐打过儿几下出气。”

    “没你的事。”春荼蘼强迫自己缓下脸色,“我是想到别的事,与你无关。别担心了,咱们还有法子补救。那药也不能干吃,她们必定要熬的。你盯紧厨房,只要她们把药端进东屋,等老爷回来后,你就跟我便宜行事。”

    过儿自觉做错了事,当即用力点头,抬步就要走。

    春荼蘼主仆占据的西屋共一大一小两间,过儿住那间小房。旁边隔着一条仅容人侧身过的小夹道,就是全家的大厨房。如果过儿蹲在自个儿屋里的窗根底下,厨房那边的动静,就能完全掌握。

    “拿上这个再走。”春荼蘼把荷叶包的羊肉胡饼塞给过儿一个,“自个儿弄点热乎水喝,别喝冷的。”

    过儿见状,这才相信春荼蘼真的没有生她的气,脆生生的答应了,快步出去。因为短塌就贴窗摆着,春荼蘼把烛火挪到侧面去,免得在窗纸上映出身影,然后就趴在窗缝那儿听动静。

    很快,又有开门声传来,小琴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院子。

    春荼蘼立即掀起窗子,故意弄得特别突然,吓了小琴一跳,手里的东西掉了几件。

    “小……小姐。”她有点忙乱的略施一礼。然后,馒头包又掉了,滚出了两个来。

    这个丫头,人大心大,虽然很有眼色,反应力也很不错。只可惜心长歪了,天天惦记着自家那美貌老爹。不过,她可不能眼看着亲爹上了圈套。一个徐氏就够瞧的了。再弄一个刻薄轻浮的丫头,春家非得从此败落不可。妻贤夫祸少,家和万事兴,这话是至理名言。

    “哦。是小琴啊。我还以为是我爹回来了。”她故作无意地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去哪儿玩了?从下晌就没见你。”说着,目光在那些大包小包上巡视。

    “回小姐。我们太太犯了头疼,看奴婢在眼前就烦心,赶奴婢出去,好清静半日。”小琴的瞎话张嘴就来中,“这不,奴婢又捎了些吃食回来,不知小姐用过晚饭没有?”

    春荼蘼只点了点头。并不正面回答,干脆一手支着窗户,身子半趴着,笑嘻嘻地说,“都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老少东西呢。要不。叫过儿帮你捡起来吧。”

    过儿本来就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听春荼蘼这么说,险些立即就出去。但,生生把踏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不用不用,奴婢自己能行。”小琴说着,就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大约是怕过儿真跑出来帮忙。可她跟狗熊掰棒子似的,捡一样就掉一样,虽然脸色还尽量保持,但动作真算得上手忙脚乱。额头也冒出白毛汗。

    这摆明了心虚啊。

    春荼蘼眯着眼睛,同时,心里为过儿叫了声好。果然主仆二人心有灵犀,过儿此时要沉不住气跑出来,会显得她们刻意盯着院子里的事,待会儿就不好监视厨房了。也可能打草惊蛇。

    “小琴,是你吗?还不进来?”徐氏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听起来虚弱无比,好不可怜。

    小琴似乎立即就有了主心骨,也不管掉在地上的了,先抱着怀里的几件东西,快步进了东屋。然后又转出来,把剩下的也捡回去。

    春荼蘼注意到,小琴手中有一个似乎是用藤纸包的小包,被抱得最紧。

    在大唐,纸还是比较贵重的东西,所以连书籍也超贵,算是奢侈品。一般买食物,都用各色洗干净的大叶子来包,生食就穿一根绳子提着。衣物什么的是捆扎得漂漂亮亮的,胭脂水粉和首饰,或者贵重的东西用各色各料的匣子,倒是药材或者点心,才常用藤纸包起来。

    是点心吗?还是与她推测的无二,是药物?能让春大山滞留在家的药物。若非她习惯性的多疑,又特别注意了徐氏,父亲这回会着了她的道吧。她一个当女儿的,插手不了父亲房里的事,但是,让父亲知道这件事还是必要的。

    如果她所料不错,徐氏理亏,至少会安静几个月吧?

    “我爹怎么还不回来。”春荼蘼故意在小琴最后一趟来捡东西时,自言自语道。之后,就关紧了窗子,再不出声。

    她坐在塌上安静地等,细嚼慢咽的吃了胡饼当晚饭。过儿在隔壁,也做着同样的事。两个小丫头,就像两只小豹子,在扑杀猎物之前,耐心的潜伏。她们听着徐氏特意高声叫小琴去煮醒酒汤,说回来给老爷解酒,听着小琴在厨房鼓捣,却半点也不发出声响。直到酉时末(晚上七点),春大山终于回来了。

    虽然因为春荼蘼随行的事,他内心深处还是不太得劲儿,可到底是升了官,重要的是春家脱离军籍有望,他心情愉快,席上就喝多了点,此时脚下有点发飘。而进了院子,看东西两屋都亮着灯,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满身酒气,熏坏女儿怎么办?

    这回徐氏倒殷勤,很快迎出来,亲自把春大山扶进去。还特特的小声道,“莫吵,荼蘼可能快睡了呢。你赶紧进屋,喝点醒酒汤,然后烫烫脚,酒气就散了。”

    春大山对徐氏这个态度很满意,而徐氏则向小琴使了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去厨房把煨在火上的小砂锅拿下来,满满倒了一碗汤汁,向外走来。

    ……

    注:在古代,面食大多以“饼”字为名。前面说的面条叫汤饼,所以春大山给女儿做的鸡汤汤饼,就是鸡汤面啦。而馒头呢,叫蒸饼。宋代时,因为蒸字与宋仁宗赵桢的名讳声音有点接近,改名为炊饼。就是,武大郎卖怕那个。反而名为馒头的,其实是指包子。也就是说,小琴和徐氏这两个死女人,居然还有脸买包子回家吃。严惩鄙视……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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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多美好啊,少年!

    转天一早,徐氏哭哭啼啼的被送走时,春荼蘼窝在屋子里装睡,顾不得什么相送的礼仪。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第三天辰时初(早上七点),春大山带着她和过儿,到镇外的官道处相候,会合了康正源等人,开始了幽州的巡狱之旅。

    韩无畏自然来送行了,不过是官方行事,因而没和春荼蘼单独说话。他穿着一套正式的军官袍服,也就是櫜鞬服,主色为黑,抹额却是大红色的,衣服的袍角和衣袖边缘绣着类似于吉祥符文的花纹,因为品级没到三品,也还没有承爵,倒没有绣豺狼虎豹鹰隼等猛兽猛禽。但尽管如此,当他骑在那匹大白马上,端得是风神如玉,英姿飒飒。

    春荼蘼在一边静静的注视,心里只能发出一句感叹:多美好啊,少年!

    相比起来,康正源就低调得多,身着深绿色官服,银带九銙,戴一粱冠,也是因为品级比较底,并不配鱼袋。不得不说,深绿色非常配他略显苍白的面色,他那懒散中掺杂着玩味的神情和严肃的官服奇异的相合,给人一种不由自主的信赖感,会觉得他一定是明察秋毫的。

    春荼蘼只好再叹一声:多美好啊,少年!

    而她,低调的穿了灰色窄袖胡服,像一只小老鼠般,隐身在春大山之后。虽然是男装,但她没有掩饰性别,因为大唐女子经常穿男装胡服,倒也不显得特别扎眼。她头上还戴了垂了厚厚纱幕的帷帽,春大山是不想让人多看他女儿,春荼蘼却为了遮挡风沙。在她身边的过儿是黛青色的男装短打。她发育晚,过了年都十四了,此时穿得利落些,看起来像个小男生似的。

    历史上。地球上的气候有几个特别温暖的时期,其中大唐就处于其中一个温暖期,因而北方的冬天不是特别寒冷。即便这一行人先在范阳附近公务。然后深入辽东郡的南部和临近高丽的北部,也会遇到大雪天气,但比起后世深冬的零下二三十度,还是要舒服多了。

    这个时代也还没有棉花,过冬的衣服就是织得厚厚的纺织品,冷的时候多穿几件,或者是用木棉纤维做填充物的所谓棉服。这样的衣服自然不如絮棉花的轻暖。可在大唐,连丝字旁边的绵字都没有,全是用木字边的,也只能将就了。

    春荼蘼本人比较怕冷,又因为走得急。来不及现做,只从成衣铺子买了四件“棉服”,过儿及春大山一人一件,她一人两件。就这样,她还考虑回头弄点鸭绒,自个儿做一件防寒服穿。

    至于被褥,春大山认为姑娘家不应该用外面的,所以过儿就带了两套出来,到时候铺在人家馆驿本来的被褥上。又保暖又干净。至于鞋帽什么的,过儿随身带了针线和材料,打算路上边走边做的。

    韩无畏为人看似粗豪,却细心体贴,春荼蘼上路后才发现,他也不知打哪找来一队要赶在年前去幽州各地收年货做生意的商家。就坠在队伍后面。这家商队的主家姓钱,除了老板和几个伙计外,同行的还有老板娘和一个李姓粗使婆子,春荼蘼和过儿被安排与这两个大婶坐一辆车,这样就有成年的已婚妇女照顾她们了。

    钱老板一家乐不得能机会随行护送官吏的军队,能蹭住馆驿不说,还保证了安全。虽说馆驿不接待平民,但私下出点银子,谁也不会多说什么。这原是常事,但他们知道是沾了春荼蘼的光,因而对她格外客气周到。

    整队护军中,五十名在前面开道,康正源的坐架居中,后面是另五十名。春大山和三个据说是贴身保镖的折中府卫士坠在更后面,离商队倒近些。说白了,就是就近保护春荼蘼的。

    不过,一队人还没走出五里地,就有马蹄声从后方传来,到了春荼蘼乘坐的那辆马车旁边才停下。春荼蘼先是有点紧张,毕竟她穿越到古代异时空大唐后就没出过远门,但她随意意识到,就在附近保护的春大山岗并没有发出示警,于是知道来人必是熟识,就叫李大娘打开了帘子。于是,韩无畏英俊的脸就出现了,牙齿白晃晃的。

    “韩……韩大人,您这是?”春荼蘼很惊讶,然后连忙好心的指出,“我爹在前面。”她以为韩无畏是要紧事情忘记交待了,所以是来找春大山的。

    韩无畏眨了眨眼,只说,“在钱老板那,有个小匣子是本都尉送给你的,别忘记了看。”说完,两指放入自己口中,打了个响亮的呼哨,一牵马头,又狂奔离开。

    春荼蘼很茫然,不明白韩无畏这没头没脑子的一句是什么意思,他这样来去无踪,又是什么意思?她看向钱大娘和李大娘,见这二位大婶正笑得暧昧,倒让她不好开口询问,却很想高声说:我跟那个帅哥没什么的,是非常纯洁的下级家属与上级的关系。而一边的过儿也不明就理,就连远远瞧着的春大山,也以为是韩无畏来嘱咐一些让自家女儿好好帮助康大人的话,就没有上前询问。

    第一站很顺利,傍晚时分,一行人就到了一处馆驿。

    唐代的官道四通八道,设施完备,有的繁华地区,甚至有两条以上的官道。根据馆驿的数量计算,官道大约得有六七万公里,虽然和现代没办法比,但重要的州府间,通行非常方便。

    在官道两侧,除了官设的馆驿外,附近还有相应的邸舍,也就是旅店,私人所有,是专门招待过往平民和商队的。住馆驿需要官方的文书,也就是一种纸券。康正源不是一般的朝廷使者,自然有人提前去交涉了,然后就有负责馆驿的官吏前来迎接,请他去最好的楼舍中。其余兵士和随行人员,另行安排在附近的房间。

    唐代的馆驿的规模都很大。包括了驿楼、驿厩、驿厅和驿库,这么多人一起涌进来,也完全住得开。康正源为了不让春荼蘼太扎眼,并没有给她特殊待遇。但那个驿官是个伶俐人。迎来送往的,早锻炼出了眼色,从康正源的话中听出了隐含的意思。给春大山父女安排的房间是仅次一等的,隔壁的两间。

    冬天天短,众人住进馆驿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大家也不卸车,只把骡马卸下,由粗使小吏去侍候。然后就拿了随身用的东西,各自吃饭。

    春荼蘼和春大山父女是和钱老板一家吃的,虽然不及康正源的精细,却因为钱老板使了银子,倒也很不错。包括一大盘价格比较高的煮羊肉。一大盆由芥菜、芹菜和萝卜拌的菹齑,一大盘炒菘菜(大白菜的前身),还有一个蒸熟后洒了特制调料的昆仑瓜。主食,是一盘子白白胖胖、软软乎乎的蒸饼。

    令春荼蘼惊喜的是,所谓的昆仑瓜竟然是茄子!因为还没有普遍种植,价钱比较贵。非时令蔬菜也是放在菜窖中储存下来的,普通人根本吃不起。

    托钱老板的福,春荼蘼吃到了自己前世最喜欢吃的茄子。对这种也称为胡瓜的蔬菜,不管怎么做。烧、蒸、炸、做馅,她都爱。春大山和钱老板看出她的喜好,一个劲儿的给她夹。然后她发现,大唐的讲究人是很卫生的,给人家夹菜用的是公筷。

    吃了饭,春荼蘼见钱老板一家脸上带着倦意。看样子要去睡了,连忙抓紧时间,问起钱老板关于某个姓韩的人托付的小匣子。

    钱老板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那可是韩大人托付的,我不敢怠慢,并没有与货物放在一处,春小姐等等,我这就亲自给您送过去。”

    春荼蘼道了谢,说明自己住在哪一间,就回去等。春大山这才问起匣子是怎么一回事。

    “韩大人说送给我的,送行时可能忘记了,后来追上来,就为了这个事。”春荼蘼坦然又老实的回答。

    春大山心头微动,思量自己这个上司对荼蘼是不是热情了点。他虽然想升官,想在军中一展才华,但绝对不会卖女求荣。韩无畏权高位重,将来要承爵为王,军中又传说将来要接任幽州大都督,他这个人虽然不错,绝对的青年才俊,可却和自家地位相距太大,攀不上交情也攀不上亲,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若韩无畏有其他想法,他宁死也不让女儿给人做妾。

    再说,要跟贵人结缘,被白家发现怎么办?

    他这一想,就想多了。随即又觉得可能是韩无畏爱才,毕竟韩无畏在军中没传出不好的流言,总体上,是个正派有为的好青年。

    但有了这层顾虑,他就没立即回去,而是进了女儿房间,也没表明要一起看匣子,只磨磨唧唧地说,“累了吧?一会儿拿了东西早点睡。坐车也很辛苦呢,你又没出过远门。”

    春荼蘼还真是腰酸背痛,但见春大山怕她和韩无畏私相授受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却也不揭穿,只笑道,“可不是么。但是和爹一起出门,还是觉得很值得。”

    ………………………………………

    ………………………………………

    ……………66有话要说……………

    再次重申,唐代管女人都叫娘子,至于小姐、姑娘什么的,是为了接近大家的阅读习惯。春大娘表示,对此毫无压力。

    还有,这章虽然没有案件,但写起来超吃力哦,66认真查了很多资料,希望能有原汁原味的感脚,让大家尽量了解那个时代的风情。说白了,本文只是人物架空,但历史背景是真实的。

    感谢sonia220打赏的切糕,然后又一块切糕(糕富帅啊!)

    感谢红蝶之零打赏的桃花扇感谢悠歌行打赏的香囊感谢打赏的葱油饼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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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903/ 第一时间欣赏美人谋律最新章节! 作者:柳暗花溟所写的《美人谋律》为转载作品,美人谋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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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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