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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添油加火

    许姨娘也叹气道:“太太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脸毁了,又瘦得厉害,全看不出从前的模样了。妾身猜着她过得不舒心,却又不能帮她什么。她是个刚强的,在妾身面前也不肯说过得不好,可她手腕上分明有淤青,妾身也听人说起过,说她丈夫总打她,只说她不要脸,当日是勾引爷才被大奶奶毁了容貌嫁给他,还说晦气。妾身只是不平,蓉儿那刚烈性子,怎肯做这下三滥之事?分明是当日大奶奶因为她美貌生了疑心,才……唉!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那个糊涂蠢东西定要冤枉蓉儿,妾身又能有什么办法?”

    叶夫人听得大怒,咬牙切齿道:“那粗莽鄙汉不过是个喂马的,竟敢如此糟践我房里出去的丫头,他是不要命了吗?是谁管着他?给我叫过来。”

    许姨娘连忙道:“太太莫恼。那混账东西原本就把蓉儿想歪了,如今您再命人去禁管他,岂不是坐实了他心里的想法?他必定想着:好端端太太为什么要给蓉儿做主?还不是因为蓉儿当日和爷有首尾,所以如今太太看着她不好,就不忍心了。这样糊涂的蠢东西,哪里有理和他说?即便人前答应的好,回去后往死里折腾蓉儿,咱们又怎么能知道?便知道了,那终究是他的妻子,咱们又能说什么?更不必说太太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亲自关心这事儿,岂不是降了您的身份?”

    许姨娘一边说一边哭,只哭得叶夫人也是心烦意乱,喃喃道:“叫你说。竟然就这么算了?那蓉儿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许姨娘忍不住哽咽道:“熬着吧,蓉儿也说过。她就是这个命。若熬不过去,死了也是解脱;熬过去。许是等她儿子长大,她还有几天舒心日子过。她儿子妾身见了,极聪敏伶俐的一个孩子,倒的确是蓉儿唯一的指望了。”

    叶夫人沉默不语,好半晌,方咬牙切齿道:“这些都是那泼妇做下的祸根,如今你们爷竟然还要迎娶她回来,我……我……气死我了,除非我死。不然他就别想迎那个女人进门,我绝对不容她再在府里兴风作浪。”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有个声音道:“只怕太太不容也不行了。”

    叶夫人转回身去,就见秦书盈走过来,看了眼前众人一眼,方压低声音道:“先前我的丫头小红去找大哥哥书房里的娇蕊,因为书房里寂静,小红怕惊扰了人睡午觉,便悄悄儿走过去。却不料竟听见廊下两个丫头在那里说悄悄话,说是偷偷听到大哥哥要去求皇上给他和那个女人赐婚呢。太太听听,皇上下旨赐婚,您就是不同意又能如何?”

    叶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得又惊又怒,咬牙道:“那……那混账东西真是这么说的?他……他怎么有脸?哼!就算他失心疯昏了头,皇上又不是糊涂的。哪里就会答应他?他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秦书盈郑重道:“太太也别这么说,大哥哥向来为皇上倚重。更何况,这一次他招降了天地会盟的功劳。皇上还没赏呢,这样天大的功劳换一个赐婚圣旨,也不是不可能。”

    她这么一说,叶夫人也怔住了,又听旁边许姨娘叹气道:“爷如今就喜欢了大奶奶,这本来也没什么,偏偏他刚回府里,大家的欢喜劲儿还没过去,甄姨娘就被撵出去了。太太,实话说,妾身也知道甄姨娘是咎由自取,只是……这个时候做这件事,不免有些人心惶惶的了。”

    这话正是对了叶夫人的心思,即便甄姨娘犯下的罪行沉塘了也不为过,然而这件事和夏清语联系起来,就只会让她想到这些都是夏清语挑唆儿子做的,若是将对方重新迎娶回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祸害。这便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作祟了,如今夏清语三个字,简直就成了叶夫人的心魔。

    “不行,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叶夫人猛然从石凳上起身,大概是起来的太猛,所以身子晃了一晃,秦书盈和许姨娘连忙扶住了她,秦书盈便道:“太太别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反正大哥哥求皇上赐婚,皇上也没那么容易答应,太太和老爷再说一说他,许是能让他回心转意呢?”

    “不可能。”叶夫人断然摇头:“老太太都让他说服了,那个孽障是铁了心要迎娶夏清语回来的。皇上向来爱重他,就算磨缠着,也不过几天的事儿,我……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女人。”

    “太太要去找……大奶奶?”

    许姨娘惊呼一声,却见叶夫人冷笑道:“我自然要找她,所有的源头都在她身上,我不找她找谁?”

    “可是她怎么可能帮太太的忙?”秦书盈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叶夫人,她觉得这个姨妈是不是气糊涂了?夏清语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一天,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陆云逍?

    “哼!我要让她不帮忙也得帮。她若是不肯和逍儿分开,我也让她和逍儿一辈子都不能在一起。”这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秦书盈和许姨娘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办法理解,却听叶夫人不耐烦道:“行了,你们不必猜,我自有办法。”

    秦书盈忙道:“太太就是有办法,也不要今儿个去,大哥哥今儿休沐,不是在府里就是在杏林馆,让他知道,岂有不阻止您的道理?要去也得等明儿上朝后,大哥哥这些日子都在各个衙门里忙碌着,太太那会儿去找夏清语,他不可能知道,岂不好?”

    叶夫人拍了拍秦书盈的手背,叹气道:“还是你思虑的周到,没错,我便等明日早上再去找她。”

    许姨娘微微垂下眼睛,心中升起一缕希望:她费尽心机让叶夫人下定了这个决心,只是,太太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去阻止爷,反而要去逼迫夏清语,这……有可能奏效吗?

    不管会不会奏效,她人微言轻,如今也只能把希望放在叶夫人身上了。一念及此,许姨娘不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暗道大奶奶,你莫要怪我心狠。我是绝不信一个人寻了次死就能变了性子的。从前我还能利用爷对你的冷淡不满求个自身生存,可如今你心机深沉,又有爷的宠爱,尚未进府,甄姨娘已经被赶出去生死不知。若是让你回来,还哪有我的活路?不把我们这些妾室全部处置了,你能甘心?俗语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莫怪我耍手腕斗心眼儿,我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过得舒服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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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日到底是怎么了?回来后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更是病了这一场。无缘无故摊上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小灾。”

    五姨娘的病情终于有了起色,这一日早上,夏清语像往常一样去探她,见她喝了一碗粥,知道这是快痊愈了,因不免说话间就提起前事,想找出五姨娘患病的根源。

    却见五姨娘苦涩一笑,摇头道:“我回来时经过菜市场,正巧碰上有人在杀驴,那驴子长声惨叫,血流了一地,我那会儿正觉着小雨落在身上冰凉,再受了这个刺激,大概就让风邪入体了,奶奶不用担心,如今这不是慢慢好起来了吗?”

    夏清语道:“嗨!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竟是让杀驴给吓得。你说你也是,素日里是个最刚强胆子大的人,是陈家这些姐姐的主心骨儿,事事你做主安排,我只当你什么没经历没见识过?怎么如今倒是让这么个小场面给撂倒了?”

    五姨娘垂下头,凄声道:“奶奶不知道,那驴儿叫的惨,我……我一时听了心中不忍。”

    夏清语拍拍她肩膀:“好了好了,不去想了,若说惨,这世间什么东西不惨?你去菜市场,每一次还要买活的鱼虾螃蟹回来蒸,想想那就不惨了?若说不忍心,那除非出家当尼姑,茹素放生,偏偏你我又耐不得那个寂寞,时不时还要馋嘴一些,对不对?所以啊,别多想,这算是幸运的,没吓掉了魂儿,不然的话还不知怎么发烧呢。”

    “是我一时间想太多了,这几日,多谢奶奶照顾我。”五姨娘挤出一个笑容,却听夏清语又笑道:“你还不知道呢,我们杏林馆里如今有一个奇怪的病患,唔,也不能说是病患,其实身上什么毛病都没有,对了,说起来他就是那天跟你前后脚进来的,你注意到没有?是……”

    夏清语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看着五姨娘蓦然惨白的脸色惊疑道:“怎……怎么了?莫非你……认识那个李学士?你不会是被他吓得吧?”

    “奶奶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不过是当日我们前后脚走着,我还以为他跟踪我,素日里常听说绑架勒索的行径嘛,所以也受了点惊吓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开导

    五姨娘勉强挤出笑容解释着,然而夏清语怎会轻易被她糊弄过去?正要再追问,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白蔻一头闯进来,嘻嘻笑道:“奶奶,那个李学士又过来了,咦?五姐姐今日看上去有些精神了,不如洗漱一番,也过去瞧瞧?和你说,那个人可奇怪了……”

    “我不去了。”五姨娘打断白蔻的话,摇摇头笑道:“奶奶快过去吧,让病人等急了不好。”

    “你真的没事儿?”夏清语疑惑地看着五姨娘,慢慢站起身来,却见她倚在床上,轻声道:“我这会儿精神好了些,就是身上还发软,想着再躺一躺。明日应该便能下床了。”

    “哦,那好吧,你安心休息。放心,只要你在这杏林馆中,那任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夏清语沉声说完,便转身出门,这里五姨娘听见她似是带着暗示的话,不由得猛然抬头,却只看见满室空寂,她面色惨白,眼泪如断了线般的珠子滚滚而落,最后干脆伏下身去,用被子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因为捂得太紧,所以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并没有传出去。

    这里夏清语满怀疑惑的来到医馆,果然见李绝心独自站在柜台边看两边墙上的字画,潇潇洒洒的身影,却透着一股孑然一身的寂寥。

    “李学士今次还是要买驱寒药?”

    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就见李绝心回过头,礼貌笑道:“是啊。”

    夏清语眼睛转了转,看向柜台里。只见白薇已经快把药包好了,她便含笑道:“李学士认识我们五姨娘?”

    “五姨娘?”李绝心眉头微微一挑:“那是谁?”

    “哦。就是当日你跟着过来的那个女子啊。”夏清语袖中的手握起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绝心。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李绝心却依然是那副温润如水的模样,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夏清语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只见他微微笑道:“哦,是她啊,那她是怎么说的呢?是说认识我?还是说不认识我?”

    这话就太奇怪了,连正在给一个老大爷开方子的冯金山都忍不住抬起头来,诧异看向李绝心。

    夏清语也被噎的不知该怎么接话,好半天才咳了一声道:“那个……唔,她说不认识你,不过我总觉得有些……”

    “那就是不认识吧。”李绝心打断夏清语的话。明如秋水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寒意,然后他转身看向白薇:“姑娘,我的药包好了吗?”

    “哦……包……包好了。”白薇将用细绳捆好的两包药递给李绝心,却见他接过药,笑着看了夏清语一眼,淡淡道:“有些事,其实忘却了更好,就怕一念之私身不由己,后悔是这世间最难受的滋味儿。夏娘子你说是不是?”

    “哦……啊……是,是吧。”

    夏清语已经能够肯定这个李绝心果然是和五姨娘有些过往了。却不知是什么样的爱恨纠缠,让这两个人现在形同陌路,陆云逍说这个人功成名就却始终未婚。难道就是为了五姨娘?可是不对啊,五姨娘向来是干脆爽利敢爱敢恨的,如果真的和李绝心曾经有过情愫。她现在绝不会像电视剧里那些柔弱女主一样,只能失魂落魄在家里养病。

    李绝心看着夏清语怔愣的模样。再次微微一笑,然后提着药缓步出门。这里众人震惊之下一齐围上来打听消息。夏清语偷偷告诉了他们,不等说完,便见十四姨娘七姨娘等人都纷纷道:“这个男人太可恶,原来就是他让五姐姐得了这一场病,哼!五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倒叫他吓成这样儿,不行,等他下次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不知当日他是怎么折磨五姐姐,才会吓成这样,可怜的五姐姐……”

    夏清语连忙抬手道:“趁早儿都给我歇了。你们也不想想,五姨娘那个人,是会轻易被吓住的吗?这两个人之间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你们先别添乱,待咱们好好观察观察,旁敲侧击,打听清楚了再说。”

    “这还用问吗?”十四姨娘义愤填膺叫道:“定然是他当日负了五姐姐,害五姐姐被陈家抢去。”

    夏清语斜睨着她:“是吗?你什么时候看见过一个负心男还敢这么光明正大总跑去前情人面前晃悠的?再说负心人哪有至今未婚的?”

    一句话堵得十四姨娘哑口无言,七姨娘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因慢慢道:“看五姐姐和这李学士的模样,莫非……当年竟然是五姐姐负了他?所以如今五姐姐不敢见他?可若真是如此,这李学士也不用不成婚吧?何况我也曾经听我们太太说过,五姐姐并非是贪图陈家的富贵才给那老死鬼做了姨娘,从她入陈家后,便是一副无欲则刚爱咋咋地的模样,偏偏五姐姐又长得美,让人舍不得罚她,所以连那老死鬼和他三个儿子,还时不时要让着五姐姐三分呢。”

    夏清语摸着下巴道:“这些咱们都不知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故事。至今未婚啊,这李绝心也太痴情了吧?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若是好好琢磨琢磨,或许还能帮着促成一段好姻缘。”

    说到这里,便听十四姨娘苦笑道:“奶奶莫要说笑了,我们是什么人?陈家余孽,残花败柳之身。就连江大哥,我尚且无颜接受他的心意,何况五姐姐那么要强的?这李学士又是皇帝面前宠臣,官阶比江大哥还大,若是奶奶认真说了这事儿,不但没有好姻缘,反而要成了一个笑话。”

    夏清语早就知道江玉阳和十四姨娘的事,一直想开口说道说道,就没有个好机会。如今眼看这会儿时机不错,于是将冯金山江云孙长生等赶回桌子后坐着,她则拉着十四姨娘来到后面房中,语重心长道“十四姐啊,素日里大家都说你们随着我,性子变了许多。如今看来,你们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啊。你怕的什么呢?江大哥就算现在是个六品武官了,可他对你一片痴心,你就大大方方接受他呗。他都不怕流言蜚语,你倒怕了?情爱这个东西,你也不能指望着都要江大哥来努力吧?让他一个劲儿追求你,人心再热,架不住这一盆盆的冷水泼下去。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不喜欢江大哥,只是有顾虑,可是你顾虑什么呢?怕他只是喜欢你的颜色?若真是这样,你将来老了,江大哥若敢在外面乱来,你生气了,便把他一脚踹出去,你仍回我这里来,杏林馆就是你的娘家,到时候我找方大哥,好好教训他一下……”

    “江大哥不是那样人。”十四姨娘听说要找方悠然教训江玉阳,立刻急了,连忙就替他分辩起来,却见夏清语好笑道:“我这不是说万一吗?既然你也知道他不是那样人,为什么还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呢?”

    十四姨娘怅然道:“是啊,我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奶奶……我……我心里乱的很,这是怎么说?原本说五姐姐的事情,怎么到最后,却绕到我头上来了?我……我去看看五姐姐。”

    夏清语点头道:“也好,我也知道这些话不能立刻就扭转了你的思想,那你就好好想一想,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江大哥不是不知道你的来历,既然知道了,还执意如此,若你心里也有他,还不肯答应,那就是矫情。对了,你去看五姐姐,先别和她说李学士的事儿,我要好好想一想,李学士不是个简单的人呢,五姐姐心思也是复杂,所以咱们要仔细想想,谋定而后动。”

    十四姨娘答应着去了,这里白薇便看着夏清语笑道:“奶奶真是解语花,十四姨娘让您劝了一番话,就开始犹豫了。只是有一条,您与其在这里想着什么谋定而后动,还不如好好想想您和爷的关系吧,我看着爷如今可是十分急着把您娶回去,不过是因为政务繁忙,才拖到现在,只这不是久长之计,爷早说过今年就要把您再娶进门的。”

    夏清语微笑道:“这些都要他去忙着,我只等听他的信儿便是了。”

    白薇歪头笑道:“奶奶,是不是爷那边只要有了信儿,您就真的心甘情愿嫁他?”

    “那是自然的。”夏清语脸上的甜蜜笑意都有些抑制不住了:“若我不是心甘情愿,你们觉着这世上有谁能逼迫我?莫说他陆云逍,就是皇上也不能够的。”

    反正此时屋里只有主仆三人,不用避忌什么。白蔻又是个直性子的人,便索性把心中疑惑一股脑问出来,嘟着嘴道:“奶奶先前明明不喜欢爷,还总说他是渣男,怎么如今就回心转意了呢?您真的很喜欢爷吗?”

    夏清语笑道:“你们爷原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世上有几个女子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呢?不过是因为我当日接了他一封休书,认定他是无情之人,所以自然就不肯对他交付真心。如今却不一样,我们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他为了我,甚至连命都不要。有这样的男人爱着我,我若还是要推开,那可真是傻了。我原先恨他无情不假,不过这些日子里,听他和你们的一些话,当日你们的那位奶奶似乎做的也有不对之处。这却也不能全怪陆云逍,只能说,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怎么去真正的爱一个人吧,有缘无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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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来者不善

    “难道奶奶觉着现在的爷就会真正的爱您了吗?奴婢总觉着,爷虽好,但奶奶同样是奇女子,认真说起来,他还有点不配您呢。”

    夏清语寻了椅子坐下,仔细想了想道:“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我和他的想法,确实还有很多地方不一致。不过我觉得这个问题倒是不大,思想不一致,我们便慢慢调成一致呗。实在不成,求同存异也可以啊。陆云逍呢,是有点大男人主义,却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他尊重我包容我,愿意设身处地的替我着想考虑,只要他有这个态度在,我还怕什么?”

    “奶奶不怕府里的人都对您有敌意?”白薇叹了口气,也坐在夏清语的下首,正色道:“依照我和白蔻的心思,我们是愿意让奶奶回国公府的。就如奶奶所说,爷对您是真的好,这样的男人,错过了可能真找不出第二个。但是我们也了解奶奶的性子,您本身就是个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可回到国公府,自由不但会受到限制,而且府里的人必定对奶奶都不怀好意的,所以我必须把这样情况和奶奶说清楚,免得您真面临了这样的境地后手足无措,到那时,真是后悔都晚了。”

    夏清语点头道:“好妹妹,我知道你都是一心为我打算着。实话说,这个问题我直到现在都还在思考。回国公府,肯定不是只和陆云逍过幸福小日子那么简单,我要面对的困难,大概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我也曾经想过退缩。但是陆云逍对我情深无悔,我也是从心里欣赏他爱慕他。既如此,我为什么不搏一把呢?陆云逍最开始不也是恨我入骨吗?但是现在又如何?若是他都能改变。我为什么就要认定自己不能扭转别人的印象?毕竟你们是最清楚的,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夏清语了。”

    她说到这里,便顿了一顿,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又慢慢道:“我是觉着,情爱这个东西,需要两人共同努力经营的。我不能只享受陆云逍对我的爱护和疼宠,却一点都不肯为他付出,凡事只想着自己怎么快活。若今天我不爱他。那自然随他怎么做都无所谓,大不了他累了烦了,抽身而退,那我也只会送上祝福。但现在我也喜欢他,既这样,那享受他为我付出的同时,我也要为他付出,这才公平。我们两个是否能天长地久百年好合?是要我们两人一起去争取的,为什么都说情爱是缠绵悱恻?若是只一味的都是甜蜜。那时间久了,还腻味了呢。只有携手一起经历过这些必须要经历的风雨,最后得到的情爱才能说是缠绵悱恻,也会愈发动人。梅花香自苦寒来。轻轻松松坐享其成的,那是温室里的娇花,不是我要做的寒梅。”

    白薇白蔻听了这一番话。都低头思索良久,然后纷纷点头道:“明白了。我们明白了,这么说。奶奶是铁了心要嫁给爷了?”

    “也不能说铁了心。”夏清语站起身笑道:“万一陆云逍搞不定他爹娘,让两位老人家跑到我面前以死相逼,那我也只能无奈退让了。”

    话音未落,就听白蔻白薇急急道:“不会的不会的,老爷是国公爷,太太是国公夫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奶奶不用担心。”

    “哈哈哈,看看你们紧张的。”夏清语莞尔一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就如你们说的,我料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不至于就这么来逼迫我,他们有那些手段,早就对陆云逍用了。不过如果真是走到这一步,怕我和陆云逍也是有缘无分了,就算我有心忍让改善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但若恨我到这个地步,那除非天塌地陷,不然的话,怕是怎么也扭转不了,既如此,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省的我们两个都夹在中间难做人。这世上啊,唯一胜过情爱的,便是生养之恩,万万没有因为爱情就把自己爹娘逼死的道理,我不会看陆云逍这样做,他也不可能这样做。”

    “哪有这样的爹娘?奶奶您想太多了。”白薇勉强笑着劝解,不知为什么,夏清语这样一个无心的玩笑,却让她心惊肉跳,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没有?孔雀东南飞里,后来焦仲卿和刘兰芝为什么以死殉情?还不是被那个焦老太太给逼得?”夏清语冷哼一声,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料着叶夫人见多识广,应该不会像那个老货一样蛮不讲理。”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外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孙长生一头闯进来,紧张道:“东家,那个……寿宁国公府的夫人过来了,说……说要见您。”

    “哪一位夫人?”夏清语愣住,心想要不要这么巧啊?我刚刚还在和白薇白蔻谈论叶夫人,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的老天,她……她该不会真的是来以死相逼吧?不会的不会的,夏清语你别胡思乱想,她以死相逼,也该去逼着她儿子,跑来找我算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哪里会认识?国公府还有好几位夫人吗?”孙长生抹抹脑袋上的汗,听夏清语嘟囔道:“那当然了,国公府还有一位二夫人呢。”他便跺脚道:“不管是大夫人还是二夫人,东家赶紧出去吧,虽然就带着两个丫头,可是看上去,就让人觉着来者不善呢。”

    “那看来就应该是大夫人了。”夏清语叹了口气,回头无奈对白薇白蔻笑道:“我觉得我是乌鸦嘴,刚刚说她她就来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提起她,都是你们,好端端问东问西的……”不等说完,见两个丫头的脸色也白了,下面半开玩笑的威胁话她就没说出来。

    “好,咱们过去吧,我也见识见识这位夫人的手段。嗯,但愿不要甩出一摞银票,问我要多少钱才会离开陆云逍,那就真的是太俗气太狗血了。”夏清语嘟囔着,整理了一下衣领衣襟,微微仰首,端庄优雅的出门往前边去。

    杏林馆到底是看病治病的地方,后面有几间房,也是作为库房消毒室住院部存在。因此夏清语听到叶夫人说有话要和自己谈,估摸着时间不会很简短后,便将她请到了家中。这座大宅子已经在陆云逍的牵线搭桥下成功买下,花了八千两银子。

    来到客厅落座,白薇白蔻小心翼翼端上茶水点心,两个丫头紧张的脸上全是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边夏清语却是安然端坐,不等叶夫人开口,便微笑着问道:“夫人最近的身体如何?手术后有没有留下什么毛病?肚子还时不时的会疼吗?”

    叶夫人满心高涨着的怒火和怨恨猛然就是一顿,目光复杂的看向夏清语,她这才想起,坐在对面的这个女人不但是不知用什么手段勾引的自家儿子欲罢不能的狐狸精,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而忆起这段往事,不但没有让叶夫人心中多一丝丝感激,反而让她反应过来后更加的怒火高涨,因冷笑着开口道:“你倒是有心计,特意提起这事做什么?想用救命之恩来要挟我?让我同意你和逍儿的婚事?夏清语,你做梦。”

    夏清语一愣,旋即苦笑摇头道:“夫人多虑了,我不过是做了大夫后添了这么个习惯而已。许多病人做完手术还是要来复诊的,所以看见这些人我第一句话都是这个,刚才我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出来,夫人也不必在意,我也对你没有什么救命之恩,当日你病了上门求医,我身为大夫,拿钱治病天经地义,这正是各取所需,所以你我之间两不相欠,不存在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叶夫人冷冷道:“你这态度转变倒当真快的狠,听见我这么说,便又拿出这样一番说辞来。我倒是没想到,出了府后,你竟练出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来。”

    夏清语喝了口茶,心中叹气,暗道果然我是乌鸦嘴,刚刚还和白薇白蔻夸口呢,说有信心让国公府的人对自己改观。可是现在看看,这叶夫人对自己分明已是恨入骨髓了,就算再怎么退让忍耐做好事,怕在她心中我都是不怀好意的吧,这种偏执的人是最难应付的,唉!头痛啊。

    叶夫人见她不说话了,冷哼一声道:“被我戳穿了心事,无话可说吗?我料着你也就这些本事了。”

    夏清语无奈道:“夫人还要我说什么?反正我说什么在你眼里都是不好的,那我索性不说好了。”对不起了,我自认可以做个好媳妇,但是别指望着我做窝囊委屈的小媳妇儿,为陆云逍付出,那也是有底线的,要我压抑本性去迎合你,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心里话当然不能出口,夏清语决定到时候要找陆云逍好好谈谈,以目前叶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将来婚后的婆媳相处之困难,得让那家伙心里有个数,若是他能劝劝叶夫人,不喜欢自己就不要看,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最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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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以死相逼

    “呵呵,这就不耐烦了吗?”果然,叶夫人一听这话无奈中还带着一缕嘲讽,便勃然大怒了。却见夏清语一摊手,苦笑道:“夫人今天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您直说就是了。我想您应该不会是专门为了挑我言语不周才过来的吧?”

    叶夫人梗了梗脖子,冷哼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和你把话撂开了。夏清语,你不要想着嫁进国公府,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夏清语微微垂眼,轻声道:“这种话夫人该去找陆云逍说,如果他能放手,我又有什么话可说?”

    “你明知道逍儿就是护着你,你故意来挤兑我是不是?”叶夫人站起身,一想起那个儿子竟然要为这女人求圣旨赐婚,她便气得浑身哆嗦。

    “夫人明知道一切症结都在陆云逍身上,不去找他却来找我,难道不是挤兑我吗?”夏清语丝毫不让,她得告诉叶夫人:自己就是这种性子,别想着用什么下马威或者先兵后礼的手段让自己屈服。

    “是……你说的没错。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我竟然不能说服他,他不听我的话。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得意?那你就得意吧,只是你记着,夏清语,你也是女人,将来也会有儿有女,别如今笑话我,到头来却和我一样遭了现世报,也尝到儿子忤逆的苦果。”

    叶夫人一边说着,忽然间便是泪如泉涌,她拿出帕子拼命擦脸上的泪。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显然说这番话的时候。的确是伤心欲绝。

    这一招大出夏清语的意料,若叶夫人一直都是那般强硬。她自问可以顶住这个压力,把这件事丢给陆云逍去解决。然而此时叶夫人画风突变,她看着这个母亲在自己面前哭得如此狼狈,连一向看重的形象都不顾了,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站起身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夫人,你……你别这样……”夏清语呐呐劝着,却见叶夫人猛回头看着她。眼中那刻骨恨意让夏清语心惊肉跳,她不自禁的退后两步,怔怔看着叶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要你离开逍儿,夏清语,你说我不讲理也好,蛮横也罢。总之为了国公府,为了逍儿,我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你若是不答应我。今天我便碰死在你这里。到时候我死了,我看逍儿还怎么娶你?就算是他心中再喜欢你,可是每次看到你,就想起他母亲的死。我倒要看看,这份喜欢能经得起多少痛苦回忆的消磨?夏清语,你有信心一直迷惑我儿子到老吗?”

    叶夫人脸上泪痕交错。说出的话却是咬牙切齿,看到夏清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不由得呵呵轻笑起来,咬牙道:“怎么?你怕了?你没有信心是不是?你知道逍儿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明白自己的狐狸精手段受不住我的血是不是?那你就离开逍儿,滚得远远儿的。”

    “夫人,你何必以死相挟?”夏清语紧紧握着拳头,她从未曾这样的愤怒过,然而在愤怒的同时,心中却是一片绝望悲凉:原来,到最后,她和陆云逍也是有缘无分。叶夫人确实恶毒,但是她却一下子抓中了自己和陆云逍的死穴。夏清语已经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只是个性使然,仍是忍不住要垂死挣扎一下。

    “我便是以死相挟。又如何?我这个当娘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能阻止你们,唯有剩下一条命了。”叶夫人捶着胸口,声嘶力竭的喊着,声音惊动了留在宅子中的五姨娘和十四姨娘,两人跑过来,看见这番情景,不由得目瞪口呆,却也是束手无策。

    “夏清语,你答不答应?若是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叶夫人几步来到离墙三五步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夏清语,一字一字道:“我今天来了,就是做好了这个准备,我不是吓唬你,我知道,吓唬对你和逍儿没用。所以我就是想用自己这条命换一个结果。你答应了,我走;你不答应,我就死在这里。”

    “太太,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对我们奶奶太不公平了。”白薇白蔻终于忍不住了,一起跪下哭叫道:“爷和奶奶这一次是真的两情相悦,我们奶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太太……”

    “住口。”叶夫人瞪着白蔻白薇:“还有你们两个贱婢,必定也在这其中起到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会儿还有脸在我面前哭?你们都随了……”

    “你走吧。”

    叶夫人红了眼睛正骂着,忽然听到夏清语飘忽的声音传来,她猛然转过头去,就见夏清语后背靠着桌子,脸上两行清泪,目光却依然坚定明亮,看见她看过来,她便惨然一笑,一字一字沉声道:“夫人,你赢了。你走吧,我会和陆云逍断开,断的干干净净,如你所愿。”

    “你说真的?”

    叶夫人愣了愣,她知道自己的胁迫肯定有用,却没想到夏清语竟会这么快便答应自己,因便追问了一句,却见夏清语一抹眼泪,倔强道:“我是说真的。所以你走吧,这下你应该开心了。”

    叶夫人陡然就恢复了之前端庄高贵的模样,拿着帕子继续擦了擦脸上眼泪,淡淡道:“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能多撑一会儿呢,原来你对逍儿的感情,也不过只有这些罢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在你眼里我是不好的。”夏清语叹了口气,硬生生将眼中泪又给逼了回去,喃喃道:“你说得对,陆云逍是个孝顺的,与其让他夹在你我之间痛不欲生,倒不如我干脆一些把这苦果全吞下,反正我对待这份感情,比他要洒脱一些。所以我不会和他说今天的事情,就让他再恨我一次吧,彻底的恨,然后放下。他当日救过我数次,在荒岛上宁愿自己死也要成全我,今日……我还他这份恩情。这些日子,夫人要好好照顾他,也别逼着他立刻就娶别人,那样他会更难受的。等到日子长了,时间总会冲淡一切,你说得对,没有什么情爱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消磨,到那时,你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奶奶……”

    白薇白蔻哭着看向夏清语,却见她慢慢直起身子,走过来扶住两人的手,将她们缓缓拉起,沉声道:“你们已经不是奴婢了,不要动不动就跪。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女人,也该有。”

    叶夫人看着夏清语,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容易就达到了目的,但心里竟然完全没有松快的感觉,她反复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最后终于找到了“原因”,于是看着夏清语冷冷道:“你既然决定放手,那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夫人,不要得寸进尺。”夏清语目光沉沉:“陆云逍是骄傲的人,我既然说要他恨我,就一定说到做到,只要他恨我,他就不会再见我,难道你自己的儿子,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情?我可能会离开京城,也可能不会离开,这些都看我的心情,你无权干涉。”

    “哼!”叶夫人被她堵得无话可说,想一想,自己儿子的确是这么个性子。因此她便扬了扬头,淡淡道:“但愿你说到做到才好。可儿,我们走。”

    可儿和另一个丫头嫣红面面相觑,叶夫人和夏清语这一场交锋,竟然让她们心中产生了几丝伤感悲怜,不过两人不敢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只好跟在叶夫人身后,慢慢走出门去。

    “夫人,其实您一点都不爱陆云逍,虽然你是一个母亲,可是你根本不爱自己的儿子,或者说,你并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他。他在你眼中,不过是个承担着家族兴衰的出色工具罢了。”

    身后传来夏清语沉着切齿的声音,叶夫人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冷笑着道:“我爱不爱我的儿子,你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评论?”话音落,她便带着两个丫头扬长而去。

    “奶奶,您……您怎么这样就答应了太太?”看着叶夫人和嫣红可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白蔻白薇还有五姨娘十四姨娘都急忙围到夏清语的面前,却见她惨然笑道:“我不答应她又能怎么办?难道你们没看出来?这个偏执的女人是真下定了决心用死来恶心玷污我和陆云逍的感情,我若不答应,难道真让她死在我面前?到最后,我和陆云逍的情意就慢慢消散在她留下的阴影中?呵呵!都怪我自己乌鸦嘴,说了个以死相迫,哪想到一个时辰还没到,人家就真上门来以死相迫了。”

    “奶奶……”白薇和白蔻都失声痛哭起来,抱着夏清语道:“那现在怎么办?您要怎么和爷说啊?一想到……一想到您说要让爷恨您,我们都觉得浑身发冷……呜呜呜,奶奶……为什么咱们要这么命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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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决绝

    “怎么和他说?反悔呗。就说我不想和他成婚了,求他成全我,哪怕他当作报复都好。让他恨我,慢慢淡忘我,总比他夹在我和他娘之间有心无力纠结万分的好。那种痛苦啊,是世间最难熬的,倒不如让他恨我入骨,那还痛快淋漓些。”

    夏清语又叹了口气,拍拍白薇白蔻的肩膀:“好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其实也挺好的,我本来就不喜欢进入宅门去过那些宅斗的日子嘛,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夏清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微不可闻,仿佛她只是在说给自己听。白薇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哽咽道:“那……那爷要是恨了奶奶,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啊。他恨他的,我过我的。他的恨有理有据,可我也是问心无愧,所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日子长了,都会淡的,他会淡,我也会淡,到时候咱们不就又可以自由自在了?想在京城我们就在京城,想回江南我们就回江南,多好?”

    “爷……万一爷心中不忿,要来报复奶奶呢?”夏清语的话让白蔻放松了些,可她依然有着担忧。

    “你真是个傻丫头。”夏清语眼里忍不住又有泪涌出来,她抚摸着白蔻的辫子:“你们爷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施行龌龊阴私的报复?先前他那么恨我,不照样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他啊,真是个难得的。只可惜……我们没有能够一世相守的缘分,可惜了。”

    语到后来。夏清语也哽咽了。她曾经那么讨厌回到国公府,不想自己陷入那些勾心斗角的泥潭里。甚至差点因此毁诺背信。然而当今天她被叶夫人逼迫着做出这个本该是合自己心意的决定时,她才发现,此时自己的心也早已痛的揪成了一团。陆云逍,那个世间最出色的男人,早已在荒岛上为她遮风挡雨的三百多个日夜里,慢慢成为自己心中一座高大不可逾越的山峰,她期盼着能在他的怀抱中享受爱情,如今却不得不亲手推开他,这份痛苦。如毒蛇般咬噬着她的身体她的思绪她一切的一切。

    “会好的,慢慢都会好的。”

    夏清语缓缓伸出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深吸着气,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好难受,胸口好像堵着一块大石,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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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您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真担心大奶奶不松口。您……您一时冲动,就会……”

    回到国公府,可儿的声音里仍是带着后怕,却听叶夫人淡淡道:“会什么?怕我撞死?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之前的话都是在吓唬那个女人?哼!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自己生的儿子,管不了,活着本来就没意思。若是那个女人还来气我。不把我当回事儿,那我又何妨拼了一死。溅她一身血,看看逍儿能不能真的不顾我的死去娶她?反正她如果真的进了国公府的门。我也没脸活着了。”

    可儿一时无语,这才知道叶夫人竟然是真的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不由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回过神,喃喃道:“可是太太,如果让世子爷知道这件事,他……他一定会难过的吧?”

    “难过又能怎么样?时间长了,也变淡了,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叶夫人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院子中郁郁葱葱的花树,咬牙道:“他是我的儿子,是国公府的世子,若是连这点难关都闯不过去,他还有什么资格继承爵位?带着家族发展壮大。”

    叶夫人说到这里,心中不知为什么,竟猛然浮现出出门时夏清语的那句话。她身子忍不住一僵,一双手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被那妖女迷惑了,逍儿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能不爱他?就算让他继承爵位,那也是他的责任,不是那个女人说的那样,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该怎么爱逍儿?我是他的娘亲啊。

    一边暗地里劝说着自己,可心中那团因此而起的怒火却越发高涨起来,叶夫人猛地转过身,看着可儿和嫣红,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这件事不许泄露出去,若是让我知道谁多嘴,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可儿和嫣红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太太放心,奴婢们就是死也不敢说出去的。”

    叶夫人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和缓了脸色,点头慢慢道:“行了,起来吧,你们两个我还是信得过的,不然先前也不会带着你们过去了。”

    可儿和嫣红这才惊魂未定的爬起来,见叶夫人揉着眉头说累了,要歇歇,于是两人连忙一齐在榻上铺设好了,看着主子躺下,方缓缓拉拢了床帐,心中却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念头:太太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拆开了大爷和大奶奶,或许,她真的是并不爱大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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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语,清语,猜猜我拿到什么了?”

    隔着老远,陆云逍兴奋地声音便传了过来。夏清语痛苦的捂住脸,但旋即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然后她拿着那一封休书,假装正在观看的模样。

    陆云逍闯了进来,看见她手上的信笺,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于是兴冲冲道:“看什么呢?我喊你没听见啊?白薇白蔻呢?我跑了这半天,快上碗茶来喝喝。”

    “白薇白蔻在医馆。”夏清语抬起眼,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淡然冷漠。

    “在医馆吗?怎么我刚刚过去的时候没看见?是了,你今日怎么没去医馆?”陆云逍意识到不可能有丫头伺候了,于是自顾自来到桌前替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咕嘟嘟喝下去,还不忘关心夏清语:“不会是身上不舒服吧?”

    夏清语垂下头,她害怕自己再看着这个心爱的男人,会忍不住泪流满面。轻轻将那封休书放在桌上,她的拳头握得死紧,好半晌才用尽最大的力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淡开口道:“陆云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呵呵,真巧,我也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陆云逍将手伸进怀中,似乎是亟不可待要献宝的孩子般,正要将那一道赐婚旨意拿出来,便听夏清语轻声道:“我们的婚事取消吧,我反悔了,不想嫁给你了。”

    五雷轰顶也不足以形容陆云逍此时的心情,他甚至有一瞬间都不能反应出这句话的意思,他茫然看着夏清语,嘴唇却是起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清语,你说什么?什……什么反悔?你……你是开玩笑对不对?别用这种事情玩笑啊,你明知道我害怕。”

    “不是开玩笑,我就是反悔了。”这个男人说他很害怕,他明明是那么顶天立地的性子,可是现在他说他很怕,其实自己何尝不怕?一想到要和陆云逍分开,从此后老死不相往来,夏清语便不自禁陷入了控制不住的恐惧中。

    “发生了什么事?你……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陆云逍到底不是简单人物,即便是在这种心乱如麻的时刻,他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常,冲到端坐垂头的夏清语身边,他看着那一头乌黑青丝:“清语,你抬头,你抬头看着我,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

    夏清语一咬牙,猛然抬起头来,她眼中闪烁着水光,倔强的看着陆云逍:“我昨天晚上,梦见那一夜的情景,我碰了墙,生死一发之间,你来了,一句安慰没有,扔下那一封休书……陆云逍,你还记得那休书里写的什么吗?陆夏氏,自嫁于陆家,性格泼辣跋扈,不能诞育子嗣,且生性善妒,至使家宅不合,四邻不安。如此跋扈妒妇,难容于陆氏宗族……”

    “清语,那……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陆云逍的脸上一下子就布满了冷汗,猛地打断了夏清语的话,攀着她肩膀急急叫道:“清语,你……你不能这个时候和我算从前的账,清语……”

    “是你说的……”夏清语的泪水终于顺着面颊淌下,但陆云逍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她的眼泪究竟为何而流,他眼睁睁看着她举起那封休书,一字一字背道:“谴其还家,望再梳桃髻,重修女德,另缔姻缘。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注:此休书乃朋友李写意友情赞助)

    “清语……”

    陆云逍怔怔看着夏清语,却见她泪如雨下道:“你既望我再梳桃髻,另缔姻缘,那便如你所愿好了。是你害怕日后无凭,才立此休书的,怎么,现在你要反悔了?”

    “你明知道,我早就反悔了的。”陆云逍的眼神一瞬间暗淡如灰,他慢慢放开了夏清语的肩膀,但很快又抬起手重新攀住,急急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今天忽然看见休书就反悔了,清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你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ps:  写这一段和下面一段的时候,笨酒都哭了。但是修文的时候却没感觉了,所以说其实还不算怎么虐吧,otz

第二百七十七章:痴儿女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就是反悔了,我不想再嫁了。陆云逍,你从前对我无情,如今我又怎么敢相信日后你会对我有义?好吧,其实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我知道若是不说出真相,骗不了你,所以索性告诉你了吧。我是真的后悔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争斗的日子,不喜欢关在大宅门里,其实从离岛那一刻,我就一直在犹豫着,可我始终不忍心让你失望。然而如今想想,我们两个人中,总有一人要失望,你不失望,就要我来。既如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不起,陆云逍,我还是想为自己自私一把。对你的情意,我只能说一声‘辜负君恩,妾心有愧’了。”

    “清语……”

    陆云逍是真的懵了,一向的聪明机智此刻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任他绞尽脑汁,都不能够想象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分明上一次见面两人还在谈论婚嫁之事;分明他说过要给清语一个惊喜;分明赐婚的圣旨已经求到,此刻就在自己怀中,那是他好不容易同皇帝求情,走后门拿来让清语先睹为快的;分明这天地景物都没有变,可是为什么人就变了呢?为什么世界就崩塌了呢?

    “陆云逍,什么都不用说了。就如三年多前你的休书中所说,各自婚嫁永无争执,你别再来纠缠我了,你走吧。”

    夏清语一边说着,见陆云逍还是呆呆的模样。她唯恐被对方看出破绽,因一狠心一咬牙,便将毫无抵抗之力的男人猛地推出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清语,清语。你和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间外传来陆云逍不死心的呼唤。房间中。倚着门的夏清语死死捂住嘴,泪珠顺着脸颊源源不绝的滚落,她的身子渐渐滑下,最终坐在了地上,一声声被死死压抑住的呜咽从指缝中逸出,让夏清语在三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什么叫做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

    “白薇,白薇……”

    陆云逍焦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但隔着门却听得一清二楚。躲在柜台后的白薇白蔻互相看了一眼。白蔻便对白薇道:“爷叫你呢,还是快出去吧,不然又能躲到哪里去。”

    白薇叹了口气,如果可能,她真希望地上能够有一条地缝供她钻进去,然而却也知道这纯粹是痴心妄想,因只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出去。

    “爷……”

    看着陆云逍从远处大步跑过来,白薇心都揪起来了。即使多少年恪守着奴才本分,此时这大丫头的心中也不由得对叶夫人充满了怨恨,暗道太太你是达到目的了,以死相挟。把一切都掌控在你手中,可你考虑过爷和奶奶的感受吗?你一个人,便折磨的他们俩伤心欲绝肝肠寸断。你……你果真是如奶奶所说,一点儿都不爱自己的儿子吧?

    一面想着。就见陆云逍已经来到面前,喘着粗气问道:“白薇。你们奶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今天过去,她……她把休书翻出来了?要……要和我恩断义绝呢。”

    白薇心疼的看着自家爷慌张绝望如同小鼠一般的神情,记忆中,从来都是器宇轩昂的主子还没有过这样时候呢。白薇的眼泪忍不住便落下,哽咽道:“爷有所不知,奶奶今日出去,不知遇上了府里什么人,对方对奶奶毫无尊重,还出言讥讽。奶奶回来就哭着说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说她早该想到,府中人对她恨之入骨,便是这会儿和人家说改过自新,又有谁会信?连一个下人都敢对她这样,更不用提那些管家娘子主事的人,太太和国公爷原本就是不喜欢她的。到头来,不知要有多少阴谋诡计等着她。与其在这些争斗中筋疲力尽,更把和爷的情分都一寸寸消磨光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从现在起就和爷一刀两断。因立逼着我去把休书翻出来,奶奶看了休书,就……就哭了……”

    一番话不等说完,陆云逍已经是怒发冲冠,话也不说一句转身便走。白薇这里看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心中更加酸楚难当,暗道爷大概还以为,只要找到那个给了奶奶难堪的下人,勒令她向奶奶赔罪,或者干脆撵出府去,便能和奶奶重修于好。他却不知道,横亘在他和奶奶之间的,是太太,是太太的以死相挟,爷啊爷,你哪里还有机会?但凡奶奶有一点办法,她也不可能这样决绝的离开你啊。

    想到这里,不由得泪如雨下,忽听身后一个失魂落魄的声音响起道:“白薇,你说,爷和奶奶明明是两情相悦,可……他们……这样就完了?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吗?”

    “怕是不能了吧,除非神仙降临,让太太没办法寻死,不然的话,这个局又怎么可能解开?”白薇喃喃着道,然后看向五姨娘:“五姐姐,你说,情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它总是不能如意顺遂,非要折磨的一对有情人生不如死呢?”

    五姨娘沉默了许久,忽地低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白薇惊讶的看着五姨娘,她是知道这位五姐姐有本事的,却没料到她还有这样才华,这一阕词自己虽不知道是谁写的,可其中的缠绵凄楚,不正应了此时之境?一时间,白薇就怔怔站在那里,品味着词中百味,竟渐渐痴了。

    ***************************

    “爷,太太叫您过去。”

    陆云逍坐在书房中,一口一口喝着苦茶,都说苦茶清心败火,可他唇上的一串燎泡却如同比赛谁个儿大似得,争相拥挤着牢牢占据了两片唇上所有的地方。

    “叫我干什么?让你查的事情查好了吗?”听见朝云的通报,陆云逍头也不抬,红着眼睛看一本册目,也不知道是想从里面找出什么来。

    “这个奴才哪里知道?”朝云几乎要苦笑了:“爷,要不然,您就过去一趟吧,这些日子,因为您要查的事情,府里上下乌烟瘴气的,奴才不才,您……这什么线索都没有,奴才也没办法找人啊。”

    “线索线索,清语不给我,我能有什么线索?”陆云逍暴躁的合上了册子,站起身道:“总之,就是那天府里出门的人,全都要查,一个不能放过,实在不成,就统统撵出去。”

    朝云吓了一跳,连忙道:“爷,这不成啊,让老爷和太太知道了,哪里会让您这么胡来?连老太太都听到风声了,老太太这几日身上不好,也不能给她老人家添火气啊。”

    陆云逍连忙道:“是了,今天早上去探祖母,病还没好,可见找的大夫不中用,御医又如何?都是群酒囊饭袋,你快去请清语,请她过来给老太太看一看。”

    朝云嗫嚅着道:“这话爷前两日不是天天在老太太面前提吗?老太太不准,就是爷自作主张请了大奶奶来,也没有用。”

    陆云逍越发气闷,恨恨一摔册子气道:“也不知太太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老太太先前明明是松口了的,如今也这样不近人情起来。”

    “爷,您就别抱怨了,太太还在房里等着呢。”朝云陪着笑劝。陆云逍无奈,皱眉挥手道:“行了行了,去打盆水来,我把脸洗一洗。”

    朝云打了水,陆云逍仔细洗了脸,看了看嘴上燎泡,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平生就没闻过胭脂味儿的世子爷特意将从妹妹那里要到的胭脂涂了一层在嘴唇上,看着那红唇,自己都觉得恶心,不过好在这样燎泡就不是很清楚,也不必让母亲担忧了。

    一路来到叶夫人房中,果然,看见他的嘴唇,叶夫人也是一愣,皱眉道:“做什么在唇上抹了胭脂?”

    陆云逍笑道:“才从老太太那里过来,妹妹们捉弄我,抹了我一嘴胭脂,没来得及洗,听见太太叫,就赶紧过来了。”

    叶夫人愣了下,自家女孩儿们是什么样子她怎会不清楚?并没有这样不稳重的,何况那胭脂也太厚了,竟是抠了一块涂上去一般,她到底也是聪明人,略一寻思,心里便明白了,不由得也是暗中叹息了一声。

    “母亲找儿子来,是为了什么事?”陆云逍见叶夫人不说话,生怕她让人打水命自己洗去胭脂,赶紧岔开了话题。果然,只见叶夫人回过神来,哼了一声道:“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这些日子在府里查什么呢?消息都吹到老太太和你爹面前了,两个人都问我,我哪里知道你搞什么?盈丫头也不知道,所以少不得叫过你来问问。”

    “原来母亲是为这事儿。”陆云逍松了口气,旋即愤愤不平将当日白薇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咬牙切齿道:“儿子一定要找出这眼里没主子的奴才,国公府容不得这样的人。”

    话音未落,就见叶夫人猛然一拍桌子,厉声道:“混账东西。”(未完待续。。)

    ps:  修文修到那阕词的时候,是真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不过我向来是小虐怡情的亲妈,所以相信大家应该不会受影响的,吼吼吼,摇尾巴求粉红票推荐票。

第二百七十八章:请君解惑

    陆云逍吓了一跳,诧异看向母亲。这里叶夫人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夏清语遵守了她的承诺,并没有将事情真相说出,可不能到头来竟是自己露了马脚。一念及此,她便咳了一声,郑重道:“为了那个女人,你看看你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就差没翻个底朝天了。逍儿,本来我和你父亲就已经对你的做法很不满,如今更看不上你这些行径。你想给那个女人出气,也行,仔细问清楚了再回来抓人,不许你再像现在这般,无头苍蝇似得乱查,弄得府里上上下下下人心惶惶。”

    陆云逍皱眉,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就听叶夫人继续道:“你也知道,老太太连日来身上不好,你这会儿非要这么干,若有那不懂事的跑去老太太那里哭诉,岂不添了她的烦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做孙子的往后还怎么过?愧疚的滋味儿好受吗?”

    叶夫人的话的确有道理,陆云逍只好垂头应道:“是,儿子明白了。”

    叶夫人挥挥手让他退出去,等到儿子身影消失在门外,她强装的镇静便一下子垮了下来,伸手撑住额头,想起儿子憔悴的面容和满布红丝的眼睛,还有那被胭脂掩住的唇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燎泡,不期然的,她脑海中又一次回荡起起当日夏清语的话。

    “难道我真的错了?逍儿这样痛苦,我……难道真的错了吗?”叶夫人捂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眼神却再度慢慢坚定起来:“不。我没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不是她勾着逍儿,逍儿如今怎会受此折磨?我没有做错。长痛不如短痛,时间长了,逍儿对她没了念想,自然就淡了。他是个好样的,到时什么女孩儿找不到?国公府的颜面也不至于丢个干干净净,对,我没错……”

    “太太怎么了?是身上不舒服吗?”

    房间内忽然想起可儿的声音,先前叶夫人要和陆云逍说话,将丫头们都遣散了。此时骤然听见可儿的关心,不由吓了一跳,抬起头皱眉道:“我没事儿,就是心口有些不畅快,歇一歇就好了。”

    可儿犹豫了一下,知趣的没有再问,半跪在地上替叶夫人轻轻捶起腿来。

    ***************************

    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云逍找不到府里那个“忤逆”了夏清语的奴才,每天去杏林馆和宅子。夏清语也是避而不见。原本他以为爱人只是受不得这股窝囊气,过阵子气消了,自己哄一哄就好了。然而如今看来,那分明是真要和自己恩断义绝的模样。一向运筹帷幄的世子爷这一次是真的慌神了。

    “云逍,你这些天怎么回事?总调度的职务死活辞了,好。朕知道你心里如今除了成婚没有别的念头,那辞了就辞了吧。可是那道赐婚的圣旨呢?你不是说要拿去先给你那心上人先睹为快的吗?怎么这看了之后再就没影儿了呢?你好歹拿出来。朕好命人去你府里颁旨啊,先前急的了不得。这会儿怎么又慢吞吞起来?”

    御书房中,皇帝陛下看着面前憔悴不堪失魂落魄的小舅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唠叨了几句,发现陆云逍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这要是别人,定个藐视君上的罪都绰绰有余了,偏偏这是他小舅子,还没办法给定罪。

    “你到底是怎么了?给朕说啊,就算不小心把圣旨弄坏了,和朕说一声,朕还能定你死罪不成?再写一道就是了。咱们明面上是君臣,可真正的关系可是姐夫和小舅子,这姐夫多担待一些是应该的嘛,对不对?但是你别做闷嘴葫芦啊,弄得朕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帝陛下自认这一番话可是披肝沥胆了,要是别的臣子,这会儿早已经跪下山呼万岁感激涕零了,偏偏陆云逍还是不为所动。萧关不由得动了气,一拍桌子,恶狠狠道:“你他妈的到底是有什么心事?给朕从实招来。”

    “皇上……”陆云逍终于吓得回了神:“您刚才说什么?”

    “嘿!你这混账东西,恃宠而骄呢是吧?从来没人敢如此藐视君威,你仗着是朕的小舅子,就不把朕放在眼中了是不是?”

    陆云逍垂下头,默默跪下。萧关看见他憔悴的样子,想想那嘴唇上的燎泡,不由得心中一软,坐在龙椅上没好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实和朕说,遇上什么难题了?朕给你做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个鬼有什么区别?这要大晚上看见,朕得让你吓掉魂儿。”

    “皇上,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陆云逍木然的跪在那里,想到夏清语那日的绝情话语,只觉着一颗心都支离破碎了。

    “什么?你……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萧关气的又要拍桌子,恰在此时,就听外面太监尖声禀报道:“启禀皇上,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

    “北疆军报?”

    萧关悚然而惊,连忙道:“快宣。”说完看向陆云逍,沉声道:“巴图明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云逍……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好好儿给朕睡一觉,明日朕要召开大朝会,你给朕打起精神,再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朕能饶了你?”

    陆云逍站起身,躬身告退出去。走到门口时,和疾步走来的边关将领擦肩而过。他却也没能回过神来。现在他只想找到那个奴才,解开夏清语的心结,至于北疆之事,皇上不是说明天要召开大朝会吗?所以今天,就让他再自私一回,也许下午去见清语,她会回心转意呢?

    陆云逍边走边想,但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这些天他已经无数次的梦想过和夏清语重归于好,然而每次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算神经再坚韧,也禁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所以现在哪怕是这种幻想,都没办法让他的心放松一些了。

    “陆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身前忽然传来的声音让陆云逍猛地停住脚步,抬头看去,就看见李绝心站在前面不远处,正微微笑着看他。

    “原来是李学士。”

    陆云逍无精打采的拱手为礼,想了想又道:“皇上在看边关八百里急报,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时间见你。”

    “这样啊。”

    李绝心点点头:“陛下昨日和我说过,今日要下棋,既如此,怕是他也没这个心思了。陆大人可否稍等下官片刻?待我和李公公说一声,然后我们寻个地方小坐一会儿?”

    陆云逍本来不想答应。然而转念一想:清语突然反悔这件事实在蹊跷,自己身在局中,不能明察。方悠然偏偏又被派去京营查点兵员人数,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以至于自己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李绝心人人都说聪明绝顶深不见底,他素日里又是个沉默寡言极稳妥的人,也许求助于他,能帮自己解开谜团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便微微点头道:“既蒙相邀,敢不从命?李学士请吧。”

    “多谢陆大人。”李绝心含笑道谢,然后缓步前行,到了廊下同轮值的太监讲了几句话,那小太监转身进门,不一会儿李三成出来,和李绝心又说了两句,他点点头便转回身来,显然是已经得了皇上命令,可以离开了。

    陆云逍这会儿没心思说话,李绝心又是个沉默的人,因此一路无话,两人径自来到红光大街上一家装潢考究的茶馆内,那小二是个有眼色的,一看这两人都是身穿官服风采不凡,忙让到二楼雅座,不一会儿便把茶点都端了上来。

    “陆大人似是满腹心事,最近更是辞了总调度的职务,不知是有何烦恼?方便同下官说一说吗?”

    李绝心亲自为陆云逍倒了茶,他和陆云逍并不熟悉,贸然相邀自然不可能是一时无聊之举,然而既欲取之必先与之,陆云逍这些日子都是魂不守舍的,李绝心料着不替他解决了烦恼,自己也不可能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情报,因此才有此一问。

    然而陆云逍却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般,目光倏然明亮起来,直盯着李绝心,看的一向沉默温雅的男人都觉着压力有些大:他真的不一定能帮上忙啊,拜托这位小公爷不要用托付重任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好不好?

    “李大人,如果一个和你两情相悦海誓山盟的女人,突然间于谈婚论嫁之时反悔了,你可知这是什么原因?”陆云逍连铺垫的话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

    李绝心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握住茶杯的手也蓦然一紧,手背上的血管根根暴露,显示他此时心情之激荡。好半晌,他才将杯中茶水慢慢饮尽,淡然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她变心了。”

    “不可能,清语不是这样的人。”陆云逍断然道,却见李绝心微微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大人便敢这样肯定那位夏娘子对你情比金坚?又或者,她贪图富贵……”

    “不可能。”陆云逍再次打断李绝心的话,沉声道:“我了解清语,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从前或许不好,但是这三年来,我和她朝夕相处,我也曾误会过她,所以如今我更清楚她的性情,她不是贪图富贵轻易变心的女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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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知道真相

    “这么笃定啊。”李绝心自嘲一笑:“如今的陆大人,至纯至性,倒真和我年轻时有些相像。罢了,我也信你的眼光和判断,既然你说对方不可能如此,那不如将你们的事情好好说一说,我看看能不能从中帮你分析分析。”可悲可叹啊,男人在爱上女人的时候,真是什么聪明才智都白搭,如同当初的自己一般。

    和夏清语的过往说来话长。陆云逍简单讲了两人荒岛求生的经过,着重讲述了回到大陈后的种种情况。李绝心起先还是漫不经心的听着,但慢慢地,神色也郑重起来。直到陆云逍讲完,他细长的剑眉已经几乎皱到了一起,一边思索一边轻轻啜着茶水。

    “陆大人,这么说,前一天你和夏娘子还在谈论成婚之事,第二日她就变卦了对吗?然后她的丫头和你说,是因为你府里下人对她出言嘲讽?”

    “没错,就是这样。”

    李绝心摇头一笑:“这不可能。听你所述,夏娘子并非那受不得冷言冷语之人,何况对方不过是你府里一个下人,她是何等胸襟气度?怎会和一个下人斤斤计较?再者说。你们国公府规矩森严,下人们训练有素,即便背地里对夏娘子多有不满,不过是嚼嚼舌头罢了,又怎敢当面对一个将来有可能成为当家主母的女人冷嘲热讽?是嫌命太长了吗?还是疯了?”

    “对啊。”陆云逍一拍大腿:“我就说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果然李大人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可若不是因为这个。那清语怎么会突然反悔呢?”

    李绝心慢慢放下茶杯,垂眼淡淡道:“刚才陆大人说。你的父母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对吧?”

    陆云逍凛然一惊,连忙道:“李大人的意思是?此事乃我父母从中作梗?”

    李绝心淡然道:“我并不知道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不过就陆大人所说。以夏娘子的聪明和气度,能够让她毁诺背信放弃所爱的人,除了陆大人的父母,怕是别人未必有这个本事呢。”

    “可是清语一直都知道我父母亲反对,我们说好了要一同面对,扭转他们的印象,她怎么会突然又因为此事反悔呢?”

    陆云逍茫然了,却见李绝心吐出一口气,悠悠道:“这不过是你们的美好想法罢了。若是陆大人的父母铁了心要破坏,又知道从陆大人这里很难着手,那自然就会将矛头对准夏娘子。无论如何,她一个弱女子,看上去也比陆大人好对付多了,不是吗?”

    陆云逍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猛然站起身就要冲出门去,却听李绝心在后面喊住他道:“陆大人去哪里?”

    “我去找清语,我一定要问清楚。”陆云逍丢下一句话。正要再举步,就听李绝心在身后轻声道:“陆大人果然是关心则乱了。若是能同你明言,夏娘子又怎会毁诺背信,避而不见呢?甚至还让丫头编了个谎来安定你的心。你现在去问她也没有用的,她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和你恩断义绝。”

    “那我要怎么办?”陆云逍一听。这话有道理啊,因急忙又折回身道:“李大人。你是旁观者清,还望为我指点迷津。”

    “这事儿。需从你父母身边的人下手。”李绝心看了他一眼:“尤其是令堂。我想,令尊贵为国公爷,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应该也不会自降身份去难为一个弱女子。”

    陆云逍想了想母亲的性格和对夏清语的厌恶,越发觉着李绝心说的有道理。于是他拍了拍李绝心的肩头,郑重道:“李大人,多谢,改日我请你吃饭,地点随便你选。”话音落,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李绝心看着面前荡漾着茶沫儿的茶水,好半晌才哭笑不得摇头道:“这是怎么说的?原本是要套他的话,却不想他跑得倒快。到头来他的问题解决了,我什么话没套到。这是何苦来?难道我稀罕你那一顿饭吗?”

    虽如此说,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将茶钱付了,心事重重回了府中。

    ************************

    “可儿,你老实同我讲,太太对清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一天之间,清语就似变了个人?”

    书房里,陆云逍紧盯着可儿的眼睛,沉声一字一字问道。话音未落,就见可儿猛然跪下,一个劲儿摇头道:“世子,奴婢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跪下做什么?”陆云逍眼中杀机一闪,盯着可儿恶狠狠道:“我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一直憋着一团火。你大概知道我的性子,觉着在我这里抵赖,自有太太来救你。不错,你是太太得用的丫头,论理,我这为人子的不该对母亲的奴婢无礼。不过我告诉你,如今我没有耐心,倒是满腹杀心,若是你不吐口,我控制不住冲动,说不定你就香消玉殒了。你只是丫头而已,母亲再喜欢你,总不成让我这个儿子抵命。可儿,你想好了,确定不肯说吗?”

    陆云逍杀气腾腾的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丫头,他不得不撂下狠话,叶夫人去了二太太院子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他必须在短时间内撬开可儿的嘴,明白事情的原委。

    “世子,真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可儿话不等说完,便猛地尖叫一声,小丫头看着近在咫尺对准了咽喉的剑尖,不禁花容失色,哭叫着道:“爷,奴婢不敢说,奴婢说了,太太也不会放过奴婢的。”

    “你说,这书房里的人早都被我谴出去了,只要我不告诉太太,太太就不会知道你在这屋里说的每一句话。”陆云逍循循善诱,接着剑尖又往前送了送,冷声道:“若是你不说,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他眼中的杀机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只吓得可儿魂飞魄散,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将那一日叶夫人前往夏清语宅子里的事复述了一遍。

    “哐当”一声,陆云逍手中软剑掉落在地上,他的身子晃了晃,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失魂落魄道:“所以,是母亲去见清语,以死相逼,所以……所以清语才会不得已之下,答应她会和我一刀两断,是……是这样的吗?”

    “是,就是这样的。”可儿哆哆嗦嗦的跪直了身子:“大奶奶说,与其……与其让爷夹在中间难做人,倒不如……倒不如让您恨她,她说,恨的滋味儿,比纠结无奈痛快。”既然已经说了,索性就多透露点情报。可儿心中一直爱慕着陆云逍,可她早已知道那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但即便如此,她也希望能看到世子爷过得好,过得开心,哪怕这些快乐都不是自己给他的。大奶奶如今很好,爷又喜欢她,也许自己说了,爷能想出办法来,那就算死了,能够成全一对有情人,这也是积德的事吧?

    陆云逍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都被抽了出去,他木然站了好半天,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丫头,于是轻轻抬起手挥了挥,喃喃道:“好了,你去吧,我不会将这话告诉太太的。”

    “是,奴婢告退。”可儿往门外走去,到门口后又回头诚恳道:“爷,太太性格刚强,您就算要劝她回心转意,也要慢慢来。当日太太和我们说,若是夏娘子不答应她,她是真的会一头碰死在夏娘子面前的。爷,您一定别逼太太啊……”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陆云逍挥挥手,可儿满腹忧心,却无可奈何,只好依言退出。这里陆云逍扶着桌子,身上簌簌的发着抖,虽然是暑热之季,他却只觉着冰冷彻骨,比那个雪夜里听见那对口技艺人冒充夏清语说出那些绝情话还要冷。

    “呵呵,不是清语反悔,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的娘亲……哈哈哈,她去以死相挟,她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为了她心中幻想着的可怕未来,所以……所以她宁可用一条命做代价,让她的儿子和心爱的女人恩断义绝。哈哈哈……母亲不信我,她不信她儿子的话,她认定了清语不好,便是我求恳解释,她也不会信的。呵呵,我是不是该感谢她?感谢她这个时候还顾念母子之情,不肯来逼迫我,所以转而去逼迫清语,逼迫她承受背信弃义的痛苦,逼她先绝情……哈哈哈,我真的要感谢你啊娘亲……哈哈哈……”

    陆云逍在房间中疯狂的大笑着,拿手捶着桌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然后他猛地揪住胸口,那里疼的如同虫钻鼠咬,任凭怎么他揪扯抓捏也不能缓解分毫。

    “爷,爷您怎么了?”

    朝云和暮云是看见可儿离去后才返回书房的,却不料一进门,便看见这令人惊恐的一幕。两个小厮飞奔到陆云逍面前,一把扶住他,大声叫道:“爷您别吓奴才啊,要哭……要哭就哭吧,别……别憋着……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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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出征

    “哭?我哭了吗?我为什么要哭?太太多疼我多爱我啊……哈哈,笨蛋,我是在笑,在笑你们看不到吗?”

    陆云逍回头看着朝云暮云,他这怪异举动只吓得两个小厮身上都出了一层白毛汗,正要再劝,便见主子猛然痛苦的弯下腰去,不一会儿,一缕鲜血沿着他嘴角缓缓淌落。

    “快……快去找太医,爷这是急怒攻心。”朝云慌张的对暮云喊着,一边死死扶住了陆云逍堪堪就要倒下的身子,带着哭腔道:“这是怎么说的?可儿说什么了?爷您就成这样儿?丫头们的话有时候不能信的,爷您先别急,待奴才好好儿……”

    陆云逍刚才就觉着眼前发黑喉头发紧,将这一口血吐上来后,胸腹间倒松快了一些,因摆摆手,轻声道:“去叫暮云回来,别惊动人了。”

    “可是爷……”

    朝云还要再说,却见陆云逍的目光冷冷看过来,只看得他身上汗毛都全部竖起,这是怎样的一种目光?绝望,冷漠,好像……好像爷在刚刚那个瞬间就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感情的行尸走肉。

    “是,奴才这就叫暮云回来。”朝云不敢再说,连忙转身出门。这里陆云逍艰难的爬起身来,挪到椅子上坐下,两眼失神的看着窗户,脑子里一片空白。

    清语反悔的原因找到了,可是又如何?陆云逍了解母亲,她温柔又刚强。如今既然已经将此事做到了这个地步,那便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自己如果一意孤行。坚持要娶清语,母亲大概真的会死在自己面前。

    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像清语的选择一样,和她断开。即使他一想起这个决定就绝望悲痛的浑身哆嗦,可那是自己的母亲啊,就算是死,也该是自己为她去死,而不应该是她因为自己而死。

    所以……真的只能这样了吗?只能放开清语,默默看着她嫁人生子,祝福她一生幸福,然后期待来世再续前缘?

    只是刚刚想到了这么个念头而已。陆云逍便痛的眼前发黑冷汗淋漓,再次喷出一口血,染红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

    死也不愿放手,却不得不放手。难怪清语说,宁愿让自己活在对她的恨里,也不要自己知道真相后纠结痛苦万分。这种滋味,真的是能将人活活逼的发疯,逼得痛苦欲绝。

    “清语……清语……我们怎么办?”

    抓着胸口衣襟喃喃念着心尖上这个女人的名字,陆云逍痛的要发狂。他从没有像此刻一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原来这世间,总有他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而这件事,却是关系着他的余生是否还能有意义的活下去。

    朝云将暮云找回来了。两人静静站在房间里,不敢去打扰如死尸般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眼看着太阳逐渐西移,天色渐晚。朝云小声问了句:“爷,该摆饭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陆云逍就这样枯坐了一天一夜。朝云和暮云眼都不敢眨的陪着他。直到耳听得外面五更梆子响,两个小厮的脸都快挤出苦瓜汁了:平时这个时辰。就该为上朝做准备,可爷这个样子,别说上朝,就是让他动一动都困难,这可怎么办啊?

    正在心中无奈着,忽然就见陆云逍动了动,几乎僵直站了一个晚上的朝云和暮云一个机灵,连忙上前道:“爷,您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吗?”

    “为我更衣,我要上朝。”

    陆云逍面无表情的吩咐着,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刚向前迈了一步,双腿就是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朝云暮云连忙将他搀扶住,却被他甩开。

    两人无奈,只好服侍着陆云逍换了官服,一面命小丫头们去厨房传饭,却见陆云逍理也不理便往外走。朝云连忙跟在后面叫道:“爷,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好歹喝点儿粥再去上朝啊,时间还来得及呢。”

    陆云逍不理他,径直往前走。朝云无奈,只好和暮云一起跟上去。

    *********************

    “贵妃娘娘,不好了。”

    小太监慌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正在看着两个儿子写大字的皇贵妃眉头一皱,旋即站起身来到外室,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呵斥道:“什么事情?就这样慌慌张张的。”

    小太监满头满脸的汗,也来不及去擦拭,喘着气道:“刚刚……刚刚李公公派人过来送信儿,说……说国舅爷已经和皇上请战,明日便要出征,赶赴北疆。”

    “什么?”

    陆明珠身子一晃,她身旁两个宫女连忙扶住了她,焦急道:“娘娘先别急。”说完又问那小太监道:“信儿是准的吗?皇上答应了?”

    小太监道:“哎哟,那众目睽睽的,文武群臣全都看着呢,皇上一开始也拒绝啊,可是架不住国舅爷拼命请战,那皇上没办法,可不就是答应了呢,李公公让传出来的信儿,肯定是准的吧。”

    陆明珠这时候回过神来,连忙道:“那皇上是……委派了云逍什么职位?边关元帅吗?他的资历也不够啊。”

    小太监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想着,等皇上下了大朝会,必然会往咱们瑞坤宫来,到那时,娘娘再问皇上……”

    不等说完,就听陆明珠断喝一声道:“我自然会问皇上,若都指着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快点,再去给我打听着,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小太监一溜烟儿跑了,这里陆明珠伸手抚着胸口,目瞪口呆到椅子上坐下,好半天才喃喃道:“北疆啊,那是和北匈的鞑子打仗,你一个文官,即便有武职,你……你又经历过什么战斗?先前江南的水战,那也不是你做的统帅,你……你这个混账东西,到底要的什么强啊你。”

    “娘娘别急。”身旁宫女忙安慰道:“等皇上下了朝,娘娘再把国舅爷叫过来问一问呗。实在不成,哪怕拖些日子也好啊,万一就劝得国舅爷回心转意了呢?这明日便出征,实在是……太急了啊。”

    “军情如火,哪里能等得了。”陆明珠惨笑一声:“云逍他这是逼迫皇上啊,皇上就算心里不愿意,可是文武大臣都盯着呢,皇亲国戚就不让出战,岂不是说皇上惧怕北疆?又有私心?传出去,将士们还怎能为大陈死战不休?这……这个混蛋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故意在大朝会上请战,这……混账……”

    要么说是皇贵妃是陆云逍的姐姐呢,对自己这个弟弟,她还真是十分了解。陆云逍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坚决请战,并且要带三万大军做急先锋,那便是故意逼迫皇帝同意。

    萧关起先还怒斥他是胡闹,但架不住他长跪不起,心里虽然恨得牙根儿痒痒,却也无可奈何。还不得不压下火气和臣子们商量这一战的战略方向和将来后果以及各种调度。等到好不容易色色妥当,大臣们散了朝后准备回去加紧工作,皇帝正要宣陆云逍御书房见驾,就见这小子已经先一步蹿出去了,这把萧关给气的,指着身边太监叫道:“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朕叫来,朕要问问他,他到底是搞什么鬼呢?”

    话音落,李三成便低着头凑过来,小声道:“皇上可是要叫陆大人御书房见驾?”

    “废话,不是叫他还有谁?”萧关一甩袖子:“去叫,就说朕的口谕。”

    李三成小声道:“皇上,刚才陆大人和奴才说过,让皇上莫要找他,他要利用这半天一夜的时间准备许多事情,毕竟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这时间和行程都太急了,容不得一星半点儿耽搁。”

    “我……”皇帝陛下一句脏话深深憋在了喉咙里。只憋的脸都发青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拍着桌子恨恨道:“他这会儿知道时间急了?那谁让他在文武群臣的面前逼着朕呢?这个混蛋啊,他到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李三成恭敬道:“奴才也不知道陆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似是有些心事,皇上就没觉着今天的陆大人有些不对头?”

    让李三成这一说,萧关也立刻想起来:今天的陆云逍的确要比以往沉默萎靡的多,除了请战时的几句话和长跪不起之外,他竟然什么话都没说过。

    “他能有什么心事?”

    萧关也忍不住疑惑了,伸手揉着眉头道:“前些日子还跑来高高兴兴的和朕要赐婚圣旨,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怎么这才几天……”不等说完,皇帝陛下猛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看着李三成道:“是了,那混小子将圣旨先要了去,说是要给夏清语先睹为快,但是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把圣旨拿回来,朕上次问他,也被他拿话混了过去,莫非是这桩婚事出了问题?”

    李三成小声道:“恐怕是了。只是皇上,现在去查怕为时已晚,陆大人出征已成定局,即便查出根由,皇上也不能收回成命,不然会寒了天下臣民们的心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托付

    萧关沉默不语,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罢了,他既然愿意去边关,就让他去一趟吧,许是有什么委屈要发泄发泄。朕让边关将领们照顾他一些,想来也不会出岔子。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要给朕查清楚,若是那夏清语的错儿,朕不管她有多大的功劳,也必定要好好问一问她。”

    说到后来,皇帝的语气蓦然转厉,那边李三成垂头应了一声“是”,然后又小声道:“皇贵妃那里,奴才已经让蒋九派人去通报了,怕是这会儿正等着皇上呢。”

    “唉!摆驾吧。真是的,这小子就不能让朕省省心?你说他突然闹出这一出来,这让朕怎么和贵妃交代?她可是最看重这个弟弟的。”

    萧关摇着头,即便贵为皇帝,这家事国事天下事的无奈,他也是逃脱不了的。

    *************************

    “老爷,太太,不……不好了。”

    国公府内,管家李如久一路跌跌撞撞飞奔到上房,恰好国公爷正和叶夫人在商议贵妃寿诞送贺礼的事,听见这话,不由得都是心中一凛,连忙站起身厉声质问,就见李如久哭丧着脸道:“才从宫里得的信儿,世子爷……世子爷刚刚封了一等车骑将军,明日便要带军队赶赴边疆。”

    “你……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一个文官……”陆奉伦当即就变了脸色,恨不能拽起李如久给他一顿嘴巴,这厮竟敢造这样的谣。嫌命长了吗?

    “老爷,这种事情奴才怎么敢胡说?千真万确。宫里来人报的信儿。爷和朝云暮云还没有回来呢,说是去京郊大营点人马了。”

    李如久都快哭出来了。看着陆奉伦和叶夫人面色惨白,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讨厌自己的总管身份,油水多又如何?地位高又如何?这消息是剜了国公爷和太太的心啊,万一他们气不顺迁怒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怎么?怎么会这样?”

    陆奉伦和叶夫人仍是不敢置信,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然而李如久就跪在面前,想也知道这种谣言他不可能有胆子编造。夫妻俩面面相觑,全都麻了手脚,浑身冰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好半晌。还是陆奉伦先回过神来,对李如久道:“你去云逍的院子里守着,他一回来,立刻叫他来见我。就算是深夜回来,也立刻叫他过来,听见了吗?”

    “是是是,奴才这就过去。”李如久见国公爷和太太还保持着理智,没有迁怒自己,不由得大为庆幸。如蒙大赦般的飞奔出去。这里夫妻两个再次互相看了一眼,好半天,叶夫人才小声道:“老爷,是不是……云逍知道了那件事?”

    陆奉伦沉声道:“你不是已经严令可儿和嫣红不许说出去吗?那他怎么可能知道?”

    叶夫人愤愤道:“就算可儿和嫣红不会说出去。但是那个夏清语,她是什么样的人?岂会真的好心替我保密?就算一开始还能保守秘密,只怕云逍说她几句。她心里不忿,也就把真相给说出来了。”

    陆奉伦烦躁道:“好了。现在还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能不能想个办法阻止逍儿出征。那可是北疆,北匈那些鞑子,听说是生吃人肉的。”

    叶夫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说话都带了哭声,哽咽道:“那……那可怎么办?不然……不然我现在就进宫吧,找贵妃娘娘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求皇上收回成命?云逍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这……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说家族命运前程如何,我们身为他的爹娘,就是痛也活活痛死了。更不用提老祖宗身上一直不太好,哪里能受得……”

    “够了。”陆奉伦不耐烦的打断她,起身踱着步子道:“你怎么知道逍儿就必定有事?逍儿文武全才,就算是出征,怎么就知道他不能凯旋回朝?妇人见识。再者说了,如今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着什么急?哭什么?贵妃娘娘那里也不许去惊动,求情?你让皇上怎么看她?三军将士都能舍生忘死,她却为她弟弟求情?”

    叶夫人听丈夫说的有道理,连忙抑制住心中悲痛,点头道:“既是这样,那还求老爷仔细问问逍儿,明儿一早,这……这时间太紧了。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托病,明儿一大早就让人往宫里报信儿,让皇上另选他人。”

    “你闭嘴,这是欺君之罪。”陆奉伦越发烦躁了,怎么从前没发现这发妻如此糊涂?看看她出的这些馊主意吧,难道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了吗?

    国公爷也是心神不宁,让叶夫人这么一气,便拂袖而去,脑子里却也急速转动想着主意,凯旋还朝虽然风光,但那可是北匈战场,谁敢保证能全身而退?若是可以的话,当然还是让儿子呆在京城最安全了。

    *************************

    “我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朝中不缺将才,你虽有武职,却一直是以文官为主,为什么要逼迫皇上派你出征?”

    京郊大营外,方悠然送陆云逍出来,先前憋了一肚子话,可陆云逍却只顾着挑选人马,好不容易人马选好了,命令也发了下去,天色却也黑了。

    眼看着陆云逍就要离去,方悠然连忙把剩下的事交给手下两个司库官,这边紧追过来,终于是瞅着空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国家危难,匹夫有责……”陆云逍淡淡道,不等说完,就听方悠然气呼呼道:“和我你还来这一招?糊弄谁呢?北匈是挑起了战争不假,但还远没到国家危难的关头吧?你着的什么急要匹夫有责?”

    陆云逍就不说话了。任方悠然怎么问怎么抱怨,他都是紧紧抿着嘴唇不回答。这把方悠然给急的,无奈只好跺脚道:“也罢,你愿意匹夫有责,我也不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清语?你去出征了,清语怎么办?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让她守活寡吗?”

    听到方悠然提起夏清语,陆云逍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怔怔抬头看着方悠然,好半天,才哑声道:“清语,我就托付给你了。千万好好照顾她,替她把着关。晏子笙虽然赤子之心,然而仍显轻浮,不是她的良配……”

    “你和清语怎么了?”

    方悠然见陆云逍说着说着,眼中竟然有了水光,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拉着他道:“你和清语出了什么事?是她反悔不肯嫁你了?这……那你也别忙着万念俱灰,待我回去劝她……”

    “不关她的事,是我的缘故。”陆云逍抽出袖子,眼中泪意汹涌,哪怕是仅仅听见这个美好的名字,他便已是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说清楚啊。”方悠然急了,却见陆云逍扭过头去,哽咽着沉声道:“记着我的话,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话音未落,他便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方悠然还不及出声,那匹枣红大马已经长嘶着迈开四蹄,绝尘而去。

    “陆云逍,你这个混蛋,我一个投诚的反贼,自己都是朝不保夕,你让我去保护清语?你得失心疯了?若要护她周全,也只有你才有这个本事好不好?”

    方悠然在后面徒劳大吼着,然而陆云逍和朝云暮云的马速极快,转眼间就已经不见踪影,也不知听没听到这番话。

    *******************

    赶在城门关闭的一刹那冲进城来,彼时道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陆云逍却仍然放缓了马速,朝云和暮云凑上前小声问道:“爷,接下来咱们去哪里?您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不如找一家好馆子……”

    不等说完,见陆云逍摇了摇头,两个小厮对看了一眼,暮云便小心翼翼道:“那咱们回府里?这会儿老爷太太想必也已经得到了信儿。”

    “你们回去吧,把我的东西收拾收拾。老爷太太若是问起,就说我意已决,陛下在朝会上亲口下旨,此事万无更改。”

    陆云逍冷冷说道。朝云一听,爷这意思显然是不打算回府里。因连忙劝道:“爷,奴才们人微言轻,老爷太太哪里会听咱们的话?何况这个时候儿,理该爷亲自去他们面前辞行啊。”

    “我会去他们面前辞行的。”陆云逍抬头看看,夜色深浓,一轮弯月已在中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挥手对朝云暮云道:“别啰嗦了,听我的吩咐,你们先回府里。”

    朝云还要再说,却被暮云拉了拉衣角。于是便不再说话了。三人沉默着前行,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见陆云逍勒住缰绳拨转马头,向旁边一条岔路而去。

    “我说怎么着?爷必定是去找大奶奶了。”暮云小声对朝云道,却被白了一眼,听朝云没好气道:“是,这一回是你聪明了,成吧?还有心思猜这些,你还是想想咱们回去怎么和老爷太太交代吧,爷出了这样事,咱们两个跟班的小厮,还能有好儿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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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离别

    暮云迟疑道:“这个时辰了,老爷太太也该睡了吧?”

    话音未落,就被朝云啐了一口,听他恨恨道:“刚说你聪明你就又糊涂了,爷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老爷太太能睡得着?这会儿不知在屋里怎么焦虑盼望呢,若是只有咱们两个回去,你就等着三堂会审吧,皮不剥了你的。唉!爷啊爷,你说我们两个忠心耿耿跟着您到现在,怎么这两年您尽给奴才们出难题呢?”

    “行了,别抱怨了。老爷太太不会真剥了咱们皮的。留着咱们随爷上战场服侍他也好啊,老爷太太都是精明的,不会算不开这个账儿。”

    两个小厮咕咕哝哝的上了红光大街。这里陆云逍坐在马上,悠悠慢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夏清语住的那栋大宅子前。在马上站起身,倒能看见后院还有几点灯光,想来是有人还没睡,却不知夏清语有没有安歇。

    陆云逍怔怔看了良久,方翻身下马,来到门前正要叩响门环,却又忍不住犹豫了。如此双手几次抬起放下。到最后,他颓然长叹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来到爱马的身边站定了。

    他的清语,就在这栋宅子里。不知她这几日是否忙碌?是不是也备受着煎熬折磨?不知她的身子是不是瘦了一圈?如今还是喜欢熬夜备课吗?若是安歇了,她会不会睡得不安稳?自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吗?

    陆云逍痴痴凝望着眼前这座在黑夜里沉默安静的大宅,他心爱的人就住在这里,离别在即。他却只能隔着门痴痴凝望猜想。天上弯月渐渐西下,后宅那几点灯光也早已经熄灭。夏夜的风温柔吹过,天上繁星明亮。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当天边露出第一缕鱼肚白,陆云逍才收回那一直凝望着后宅方向的不舍目光。他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却在马儿奔出几步后,又勒住缰绳停下。

    在马上再三回首,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不过是因为未到伤心处。此时的陆云逍,他很想冲进门去,抱住夏清语痛哭一场,可是就连这一点愿望,也注定不可能得到满足。

    “别了!清语。此生是我陆云逍负你。原谅我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却无能为力。唯有祝福你如意平安,喜乐幸福。虽无缘和你执手白头,但我此生非卿不娶。此去边关,是为生离,将来若有还朝之日,当倾我所有,尽我最大努力,默默守护。为你遮风挡雨。若此次为死别,你也不要为我伤心,是你说过,国家危难。匹夫有责,我若身死,乃是死得其所。奈何桥上。必定安心等你度过余生,九泉之下两魂牵手。再求一个来世之缘。”

    陆云逍在马上喃喃自语,他的心意。他的深情,全部包含在这一段自语中,只可惜除了袅袅柔柔的晨风,并没有任何人来见证这一个痴心人的海誓山盟。

    不舍离去,终要离去。陆云逍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打马狂奔,一人一马很快便消失在初起的晨光里。

    *******************

    “奶奶,怎么了?怎么起这么早?天虽亮了,可这才五更天呢。”

    “哦,没什么,不知怎么回事,有点心神不宁。”夏清语从床上下来,看着推门进来的白薇笑道:“你还说我,你自己不是一样起的很早?”

    白薇笑道:“我哪里敢和奶奶比?您昨儿晚上三更才睡,那会儿我早已经睡熟了呢。”说完她将手上水壶拿到脸盆架前,倒了水后笑道:“既醒了,我知道奶奶是不肯再睡了,那洗洗脸醒醒神吧。”

    夏清语走过去洗了脸,然后接过白薇递过来的手巾,擦完脸后出了一会儿神,才轻声道:“这些日子你们爷再没过来?”

    白薇道:“正是这一点奇怪呢,爷已经好几日没来找过我了。听说北匈在边境已经和大陈开战,爷怕是又忙起来了吧。”

    夏清语将手巾默默放下,担忧道:“我不怕别的,不知道……北匈和大陈开战,他会不会被派到战场上去。”

    白薇笑道:“奶奶何必杞人忧天?大陈那么多将领,怎么可能派爷上战场?不说他是真正的贵族子弟,当朝国舅。就是官职,爷也是个文官,除非是去劳军,不然的话,怎么也不会派他过去的。”

    “你说的没错,就算皇上有心派他上战场,想必国公爷和贵妃娘娘也要去求皇上的。”夏清语摸了摸胸口,这话与其说是说给白薇听,还不如说是她在劝说自己。

    “那当然了。这和当日南方的水战不一样,水战的时候,多是依靠船舰之力,爷不过是指挥调度罢了。可这和北匈作战,爷身为将领,那是要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不知道有多危险,所以皇上万万不会派他前去的。就算要重用他,也必然要让爷先带领着军队打几场小仗,锻炼成熟了再用,哪有一开始就把爷放到最凶险的战场上的道理?那不是让爷送死吗?”

    白薇笃定的说着,她的话让夏清语那颗不安定的心又放松了些,拍拍脸深吸一口气,她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的郁郁葱葱,喃喃道:“没错,不会有事的,不会去战场的,夏清语,别杞人忧天。”

    **********************

    “逍儿啊,你这是为什么啊?你要去……要去那刀枪剑戟的凶险战场,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个凶险地方?万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祖母怎么活?怎么活啊?”

    余老太君的房间里,陆云逍直挺挺跪在炕床前,一言不发,任由老太君在那里捶着床沿痛哭训斥,直等到老太太没了力气再吼,他才深深磕下头去,哑声道:“祖母,孙儿不孝,您老人家要保重身体,等着孙儿凯旋归来,再在您膝下承欢尽孝。”

    “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叶夫人也在旁边泪如雨下,抽抽噎噎哭道:“你先前在海岛上九死一生,家里人都当你遭了不测,那一年,这府里如同坟墓一般,没有一丁点儿欢喜气。好不容易你九死一生历劫归来,这……这还没到半年,你就又要上战场,若是早知道这个结果,真不如当初……真不如……呜呜呜……”

    叶夫人想说的是“真不如当初你不要回来好了。”可是想到这话实在不吉利,因此到底没有说出来。只能扭过头哭个不住。

    陆云逍转过身,又给一旁坐着铁青个脸一言不发的陆奉伦和叶夫人分别磕了头,然后他站起身,来到二太太沈夫人面前,深深一礼,轻声道:“我走之后,还望二婶多安慰老祖宗和我爹娘,侄儿这里先谢过了。”

    “使不得使不得。”

    沈夫人虽然不是陆云逍亲生母亲,但因为自己没有儿子,所以向来也疼爱他,此时知道他要去北匈那凶险万分的战场上,心中也是担忧难过,因扶住了陆云逍,拿帕子擦着眼睛哽咽道:“将来去了战场上,千万保重身体,莫要总往前冲,你没打过大仗,那北匈和南方水战还不一样,你是家族的顶梁柱,是我们的主心骨,若是你出了事,我们可怎么办啊?你好歹也为老太太和你爹娘想一想,啊。”

    陆云逍点点头,轻声道:“是,多谢二婶教诲,侄儿明白。”说完又来到秦书盈面前,仍是深深一礼,沉声道:“二弟常年在外,家里多亏弟妹操持劳累。我走后,弟妹的担子更重了,好在你素来开朗坚强,老太太和爹娘面前,你要多尽孝,把我和二弟的份儿一起承担了吧,待哥哥回来谢你。”

    秦书盈也含泪还礼,叮嘱了几句诸如“大哥哥此去千万保重身体”之类的话。然后陆云逍又回头看了眼已经哭成泪人儿的余老太君和叶夫人,终于狠狠心踏出门槛,接着又在门外跪下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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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逍啊,朕就不送你了,人家都说,将士亲征,君王和家人相送都不吉利。朕和你只说一句话,你姐姐昨晚哭了半宿,把朕怨个半死,你要不想朕将来后宫不宁,千万给朕好好儿的回来,听见了吗?”

    “臣多谢皇上关怀。”陆云逍躬身,却被萧关拉住袖子,听他无奈道:“行了行了,这会儿还说这种话做什么?别说贵妃怨朕,就是朕自己想起来,也后悔,那日怎么便糊涂了,竟然答应了你呢?只是你也自己想一想,不是你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儿逼迫朕,朕是万万不能答应你的。”

    “是,臣都明白,臣谢皇上爱护。”陆云逍再次躬身,想了想又道:“皇上,先前您给臣的赐婚圣旨,臣想……想随身携带去北疆,可以吗?”

    “赐婚圣旨你带去北疆干什么?这还没颁下去呢。或者朕现在就给你赐婚?你去北疆这段时间,让你家里和夏清语准备准备?”

    皇帝一想到这个小舅子对他那前妻似乎十分深情,心中便有些高兴,暗道若是有这个理由,想必这混小子在战场上也就不至于愣头愣脑往前冲了,他总要爱惜自己性命,等着回来成亲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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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问罪

    正想着,就见陆云逍苦涩一笑,摇头轻声道:“不必麻烦皇上了,臣请皇上开恩,这圣旨……就给臣留着做个念想吧,如此臣已铭感五内。虽然臣这一生和清语无缘,但有了这圣旨,最起码……最起码还可以让臣做一做白日梦,在梦中,将她当做臣的妻子……”

    一语未完,语声已是哽咽。萧关于是更证实了先前自己关于陆云逍和夏清语之间出现问题的想法,于是连忙道:“云逍,你和那个夏清语究竟怎么回事?莫非是她又反悔了?你告诉朕,就算她有天大功劳,也自有朕给你做主……”

    “皇上。”陆云逍猛然抬头,双目含泪,摇头沉声道:“不关清语的事,她是这天下最好的女人。是臣……是臣对不起她,是臣辜负于她。皇上不要问具体原因了,您只要知道,都是臣的错就好。出征在即,臣……告退。”

    陆云逍说完,退后几步再施一礼,不等萧关说话,便大踏步出了御书房。

    “云逍……”

    萧关怔怔看着小舅子头也不回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在视线内消失,他仍是凝神望着。

    “皇上,皇贵妃娘娘求见。”李三成轻手轻脚走进来,低声禀报了一句。

    “宣。”

    萧关叹了口气,想想又咬牙切齿道:“还有,立刻派人去把那个夏清语给朕叫过来,朕要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云逍这样文武双全前途无量深情无悔的男人她都不要,她可是想死?”

    李三成知道皇帝心疼小舅子。这会儿正是暴怒之时,连说话都带着一股杀气。因连忙道:“皇上,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何况刚刚国舅爷也说了,不怪夏娘子……”

    “不怪她怪谁?”萧关怒吼了一声:“云逍那么喜欢她,若不是她自己作死,云逍会负她?你真信那混小子的话?哼!情到深处无怨尤,他倒是做到了,把个烂摊子留给朕收拾,朕是赐了圣旨的,除了那女人,云逍有什么理由不成婚?你去叫她过来。”

    李三成不敢再说。躬身退出去,这里陆明珠款款走进来,眼睛还是红的,正要施礼,便被皇帝扶住,听他叹气道:“云逍刚刚从这里走的,你看见了吧?”

    “是,臣妾远远地在墙根下看见了,没敢送他。”陆贵妃擦了擦眼泪。然后看着萧关道:“刚刚在外面听见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只这事儿和夏娘子又有什么关系?皇上不至于要迁怒到她的头上吧?皇后娘娘还等着人家治病呢。”

    萧关恨恨道:“也难怪你不知道,昨儿大朝会散了,那混小子就跑出去。今儿早上出发,你竟是没见他一面……”说着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听得陆贵妃惊讶万分。皱眉道:“这个弟妹,从前性子不好。臣妾也有些看不上。可这一次她回来,完全变了个人似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似是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萧关气道:“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的呢?然后反悔报复云逍,总之朕懒得查了,直接把她叫过来好好儿问一问倒还好。”

    陆明珠点点头道:“问一问也好,皇上赐婚这事儿,臣妾尚且不知道呢。奇怪,这夏清语多大的胆子敢抗旨?”

    萧关虽然恨夏清语,这会儿脑子却还清明,闻言忙道:“旨意尚未宣读,这也不算抗旨,不然哪里由得他们两个不成婚,却在那儿玩什么生离死别呢?”

    夫妻两个说着话,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听外面有太监高声禀报,只说夏清语过来了,正在宫门外听宣。

    “赶紧让她进来。”萧关一甩袖子,对陆明珠抱怨道:“看看这些太监,办事效率也太差劲儿了,朕宣的她进来,这会儿还禀报什么?直接把人带进来不就得了?”

    陆明珠道:“太监们也是谨慎。不然若是皇上先前宣了一个人,之后又不想见了,结果那人也直接带进来?难道皇帝再撵人家出去不成?”

    “朕是皇帝,就任性一回又怎样?”萧关被贵妃说的哑口无言,索性不讲理起来。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夏清语走进来,满脸的慌张,连跪拜都忘了,一开口便是:“皇上,陆云逍出征了?您……您怎么会派他去北匈战场?他没经历过那么凶险的战场,您这样做?不是把他置于最凶险的刀山上吗?”

    萧关一听,好嘛:朕叫你过来就是准备兴师问罪的,朕这还不等问,你倒理直气壮问起朕的罪来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因狠狠瞪了夏清语一眼,冷哼道:“云逍为什么上战场?这个不是应该问你吗?问问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就让他万念俱灰,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儿,逼迫朕答应他去北匈?”

    夏清语整个人都愣住了,站在那里失神道:“是……是他自己要求去的?还……还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儿逼皇上答应他的?他……他怎么会这样做?不可能,这不可能。”

    “大胆,朕难道还会骗你一个小小女子?”萧关气得鼻子都差点儿歪了,暗道这他妈就是倒打一耙啊,果然世事难料,朕堂堂天子,怎么能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人倒打一耙?把那么大的黑锅往朕的脑袋上扣呢?

    “夏清语,皇上怎么会骗你?还不跪下?”陆明珠坐在一旁,沉声喝道,贵妃娘娘心里也是窘迫啊,心想夏清语啊夏清语,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可你也不该进来了连见驾礼数都给忘了吧?这若是被人知道,给你按一个“藐视君威”的帽子那简直都没办法辩解。

    果然,陆明珠这一呵斥,夏清语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身上不由得立刻出了一层冷汗,她没有见过萧关,只知道对方因为“自己的父亲”没治好太上皇就砍了对方脑袋,所以一直觉得这个皇帝是蛮不讲理的,完全不知道萧关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于是连忙跪了下去,却听萧关冷哼道:“哼!现在想起跪拜了?刚进来时的架势不是很足吗?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朕这辈子,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朕呢。”

    “是,民妇鲁莽,求皇上恕罪。民妇只是担忧寿宁公府世子……”

    “你既担忧他,为什么不肯和他成婚?朕的赐婚圣旨都下了,你为什么要反悔?不是你,云逍至于当着群臣的面儿逼朕吗?有这会儿担心他在北疆战场经历危险的,你当日怎么不痛痛快快嫁他?那就没有这些事儿了。”

    夏清语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陆云逍竟然是因为自己悔婚,所以才会去北疆战场。他是万念俱灰了吗?可是先前分明还积极的很,每天都要去找白薇白蔻,怎么忽然间就万念俱灰了?难道……他知道了事情真相?不……不可能,这种事情,叶夫人肯定会严令那两个丫头不许说出去的,他怎么可能知道?等等……皇上刚刚说什么?赐婚圣旨?什么时候的事?

    “赐婚……圣旨?”夏清语抬起头来,直愣愣看着萧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民妇……民妇不知道啊,更没有接过这样的旨意。”

    “刚写好,还不等宣读,就被云逍要了去。”萧关叹了口气:“当日他和朕要到圣旨的时候,兴奋地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要去给喜欢的姑娘献宝似得,说是要让你先睹为快。哪里知道,从那天后,这事儿便没了下文,朕忙着北疆的事,也忘了询问,有一次想起来,还被他混过去,夏清语,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原来那天他说有事要告诉我,是赐婚圣旨。”夏清语的眼泪慢慢流下来,忆起当日陆云逍去寻找自己时的模样,她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只觉着那里好像有一把刀在翻搅着,不知不觉便软了身子泪如雨下。

    萧关倒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神转折,暗道看哭得这么肝肠寸断的模样,应该不至于是装相来蒙朕的吧?因便向旁边的李三成点了下头,轻声道:“给夏娘子搬把椅子。”

    李三成搬了椅子过来,让两个小太监扶住哭得声噎气堵的夏清语坐下,一旁陆明珠叹气道:“这会儿哭又有什么用?别哭了,皇上还要问你话呢。”

    “当日,我不知道他是揣着赐婚圣旨去的,我和他说我反悔了,不要和他成婚,我把他给我的休书背给他听,说我不信他日后会对我始终如一……”

    夏清语拿手帕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回忆着当日情景,失魂落魄的复述给萧关和陆明珠听。刚说了一半,便听“砰”的一声响,只听萧关在那里吼道:“是吧?朕就说问题出在你身上,你自己说,你好好儿的悔什么婚?云逍这样的男人对你一片深情,你就该偷着乐,想着老天爷怎么把幸运都给了你?该当加倍回报才是。结果你还悔婚,你……你你你气死朕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和盘托出

    “皇上息怒。”

    陆明珠到底是掌管六宫的皇贵妃,心思细腻敏锐,只看夏清语哭成这个样子,便知当中必有隐情,因急急问道:“清语,这样说来,你对云逍分明也不是没有情分,那你为什么要反悔?”

    夏清语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陆明珠,哽咽道:“因为叶夫人不肯让我重进国公府的门,说……说陆云逍若是再娶已经被休的前妻,会让国公府满门蒙羞。”不肯告诉陆云逍真相,是因为怕爱人夹在母亲和自己中间痛苦万分,但眼前是皇帝和皇贵妃,自己并没有义务和必要隐瞒这件事,更何况,若是对皇帝隐瞒,那算是欺君之罪了吧?

    夏清语并不是对叶夫人没有一点怨气的,她从来都不是受委屈小媳妇儿的性子,所以当萧关和陆明珠因此事发怒询问她后,她毫不犹豫便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陆明珠看了看夏清语:“是母亲去找你,和你说了这些话,所以你才委曲求全的?”

    夏清语吸了吸鼻子,又一把抹去泪水,扭头哽咽道:“陆云逍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又怎么肯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去伤他?可是叶夫人为了保住国公府的脸面,不惜在我面前以死相逼,我总不能为了嫁给心上人,便眼睁睁看她死在我面前。贵妃娘娘,那是你的母亲,你应该知道她的性格,她不是吓唬我的,对吗?”

    萧关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一旁陆明珠也叹气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既然对逍儿有情。为什么又临时反悔?母亲真是太糊涂了,如今事情弄了这么个结局。她心里就痛快了吗?这也怪我,若早知此事,该让她进宫来开导开导她。逍儿也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夏清语摇头道:“陆云逍不知道事情真相,就算知道,叶夫人如此性格,只怕贵妃娘娘也难以说服她。您和陆云逍毕竟是她的儿女,总不能说不服,贵妃娘娘就对自己的母亲下命令吧?”

    话音落。就听萧关在龙案后喃喃道:“我的天,叶夫人素日里看上去很是端庄温柔,怎么……怎么性子竟然这样偏执刚烈吗?朕真的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陆明珠叹气道:“母亲性情确实刚烈,但很少在什么事情上这样偏执。清语,还是因为你从前在府中闹得太不像了,伤了母亲的心,让她对你彻底死心,才说什么也不信逍儿的话。你说的没错,我不能用贵妃身份去压服母亲。既不能压服,恐怕就还是没用,难怪逍儿也没来找过我。”

    “那你们怎么不来找朕?贵妃不能去压,朕能啊。”忽听萧关吼了一嗓子。愤愤道:“有朕的赐婚圣旨,怎么就丢脸面了?朕看到时候谁敢说闲话?因为一个女人的固执,打乱了朕全盘计划。云逍那是朕留着做国家栋梁的人才啊。”

    陆贵妃看了皇上一眼,叹气道:“皇上。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您特意为这事儿逼母亲答应。那也太跌身份了。罢了,等逍儿从战场上回来,我们再斟酌着这事儿该如何办吧。过些日子我让人宣母亲进宫,和她好好说一说。”

    萧关点头道:“还是爱妃说的明白,这家务事朕的确也不该插手。好吧,那就全托给你,你好好给叶夫人说道说道,俗语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夫人也是每日里吃斋念佛的,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话说开了,这事儿的确不怨人家夏清语,萧关和陆明珠也无话可说,于是命小太监将人好生送出宫去,这里夫妻两个相视而坐,想到这一堆烂摊子,着实有些头疼。不过如今也顾不上了,只要陆云逍能平安从战场归来,怎么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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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一个月过去,北疆战事依然胶着,大概巴图明也在提防西夏,所以并未投入全部兵力,然而即便如此,每日来往的战报也显示出战事十分激烈。

    越是如此,寿宁公府上下以及皇帝贵妃就越担心。这一日叶夫人实在是受不了自己每日里无事就胡思乱想,于是递了牌子进宫,想着见到女儿和她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让皇帝把陆云逍调回来。

    来到瑞坤宫,只见陆明珠正看着二皇子写大字,母女两个彼此见了礼,叶夫人看了眼皇子外孙的字,便笑着称赞道:“二皇子的字越发好了,这么点儿的孩子,便这样用功,着实难得。”

    陆明珠笑道:“他可调皮着呢,不如他哥哥稳重,这是玩了半天,好容易收心,您老快别夸奖,不然尾巴翘到天上去,又要疯玩了。”说完请母亲坐下,又命宫女上茶水点心,她这里也落了座,问道:“弟弟有没有信寄回来?”

    叶夫人叹气道:“哪里有?有的话,我也不用每日里胡思乱想了,好歹能放下点心来。”

    陆明珠沉默了下,方宽慰道:“母亲也不必多想,弟弟文武双全,必定没事儿的。我昨天晚上和皇上算了算,只怕这会儿刚到边疆没几天,大概还没遇到战事吧,或许再等几日,就该有信来了。”

    叶夫人道:“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你就没劝劝皇上?看看能不能把他给召回来?”

    陆明珠正色道:“母亲,这是军国大事,哪里容得这般儿戏做法?让三军将士怎么想?皇上虽然贵为天子,也不是能任性妄为的。说起来,若不是当日……”

    她说到这里,便止了话头,原本想趁此机会好好劝劝母亲,让她在陆云逍回来后不要再固执,然而看见她此时担忧满面,人又憔悴了许多,这话便不忍出口。暗道也罢了,这会儿不用劝娘亲,倒给她添了无尽烦恼,她有这些日子的牵肠挂肚,等弟弟回来,那时候再劝她,大概能够事半功倍。

    叶夫人只听说不能让皇帝召见陆云逍回来,心中不由得十分失望,也没有在意陆明珠后面的欲言又止。因正要说话,便听二皇子萧煌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于是她强打起精神问道:“二皇子怎么咳嗽了?可是身体着了凉?”

    陆明珠道:“没事儿,前日晚上下雨,他把被子蹬了,幸亏琴儿发现的及时,饶如此,还受了点凉,昨日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开了方子吃,热退了,只是这咳嗽却越发厉害,已经打发人去请太医,看看再给开两剂止咳嗽的方子,应该就好了。”

    叶夫人点点头,正色道:“小孩子是要格外注意的,不然有个头痛感冒的,比大人还遭罪,大人还能忍着,小孩子哭闹起来,更添烦恼,病不易好。”

    陆明珠笑道:“我知道的,母亲放心好了。”说完对萧煌道:“煌儿这会儿觉着怎么样?不行就不要写字了,回去歇一会儿,等下有太医来给你看病。”

    萧煌站起身对皇贵妃和叶夫人行了礼,转身走出去,这里母女两个又说了会儿闲话,眼看天色渐晌,叶夫人便起身告辞离去了。

    比起寿宁公府的低迷气氛,杏林馆依然是如以往般忙碌着。

    自从陆云逍走后,夏清鱼便把自己整个都埋进了工作中,也只有如此,她才能暂时忘记陆云逍,不然只要一想起对方现在在千军万马中拼杀,她就紧张担忧的喘不过气来。

    不是没想过前往北疆,近距离盯着他毫发无伤,一旦有伤病,自己也好给他及时医治。然而一来,这不是个说走就走的行程,杏林馆这摊子刚刚铺开,手术也做了几个,但京城人仍是半信半疑,所以需要她坐镇;二来,皇后娘娘的病情反复不定,但这位娘娘还就信服夏清语,所以每隔三五日必定要宣她进宫诊病。再者北疆战场规矩森严,不是你一个女大夫想去就能去的,必须要取得军医资格。何况陆明珠也说过,治疗刀枪外伤,那些经验丰富的军医更厉害,因此夏清语不得不按捺着担忧焦虑,一边去申请做军医,等着证件发下来,一边忙活着手头上这些事。

    眼看入秋了,京城天气却越发炎热起来,夏清语用过晌饭来到杏林馆,便看见外面聚了一群穿着粗衣烂衫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躲在杏林馆前的大树下喝着凉茶,看见她和白薇白蔻过来,都纷纷打招呼。

    巧的很,斜对面却也是一家医药铺子,看着杏林馆日益热闹兴隆,对方的心情可想而知。因此动不动就说杏林馆的坏话,只说靠着施舍凉茶给苦力下九流的医馆,能是什么好医馆?

    这话倒也有那肤浅的人相信,但杏林馆的治病率那是摆在台面上的,口碑一点点的就传了出去,更何况比起当日的千金堂,这点污蔑造谣实在算不得什么,并没有人放在心上,日子长了,大家反而觉得人家杏林馆真是胸襟宽广,完全不计较的,为什么能这样大度?因为人家技术放在那里,有底气啊,如此一来,倒让杏林馆更加出名了。

    此时那医馆里的人因为没事情做,屋里又热,所以也在外面树下乘凉,一面又羡又妒的嘲笑着杏林馆外面那两大缸凉茶和喝凉茶的苦力。

    恰在这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伴随着大声的“快闪开,车上有重病人……”的呼喝声,路人纷纷闪避,那驾车的车夫显然也很有技巧,马车这样狂奔,竟没让他碰到一个行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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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气管切开

    那回春堂的伙计一听是重病人,眼睛就是一亮,再看那马车宽大华丽,显然是富贵人家的车驾,于是连忙站起身来,就见马车在对面路边停下,他忙几步跑过去,冲从车上抬人下来的几个仆人道:“重病人来我们回春堂准没错,起死回生药到病除……”

    不等说完,就听一个清朗焦急声音道:“快滚,我们要找杏林馆夏娘子。”

    那伙计余下的话就全都被卡在了喉咙里,愣愣看着这些人,那些苦力和路上百姓也都懵了,暗道这些人穿戴好像是官家小姐公子,杏林馆的名气已经这样大了吗?连达官贵人都知道了?那抬进去的分明是个小子,并不是女眷啊,何况女眷的话,也该请夏娘子登门诊治才是。

    众人全都好奇起来,更有那好事儿的,听着刚才那公子说话口音不像是京城人,便问那马车夫,却听车夫道:“那是我们家小姐的朋友,被抬进去的是我们公子,回京途中喉咙里不知道呛了什么东西,到如今人都昏迷了,我们是特意来找夏娘子救命的,她来京城不久,你们许还不知道,但是在江南,尤其是杭州,谁不知道神医娘子的大名啊?那才真正是起死回生药到病除呢。”

    围观百姓们没料到那和蔼可亲的夏娘子竟还有这样声名,一时哗然,更有好事者叫道:“喉咙里卡了东西,哪里还能活命?我们邻居家的老奶奶,不过是卡了粒豆子,死活弄不出来。三五天时间就人事不知,然后就送了命。他家人也遍请名医的,都没有用。”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在这个时代,气管异物是很常见的夺命病症,大家多多少少听说过,甚至有的就亲眼看见过。因此时不禁议论纷纷。

    不说外面百姓都围着看热闹,只说夏清语,原本正在后面清点药品和工具,因为内务府的能工巧匠实在厉害,所以如今又有了十几样新鲜东西,都是还没派上过用场的。只让冯金山等人都十分好奇。此时忽地听见前面吵嚷声,于是连忙出来,一看之下,不由得就是一愣,震惊道:“晏公子?二姑娘?你们……你们怎么到京城来了?”

    石秀芳一下扑过来,抓着夏清语胳膊就跪下了,含泪道:“这些日后再说,夏娘子快救救我弟弟,他就快没命了。”

    “怎么了?”夏清语抬眼。就见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于是连忙过去,只见冯金山面色凝重道:“是气管里卡了东西,估计病人肺腑已经有了炎症。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压迫气管,病人呼吸困难,若是不能将这东西取出。怕是活不过明天早上了。”

    “气管异物?”

    夏清语一怔,旋即上前细细查看了一下病人体征。只见床上的少年公子口唇发绀,即使在昏迷当中。也是咳嗽不停,面孔也涨红着,呼吸有哮鸣音,气管触诊也有非常明显的异物感,冯金山说的没错,这位石公子的确是因为气管异物而面临着生死之劫。

    夏清语看着这石家公子,慢慢直起身。那边石秀芳早又扑了过来,对夏清语道:“先前呛到了,我们没有在意,谁知第二天喘气就有些困难了,我知道不好,只得加紧往京城赶,谁知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夏姐姐,您……您看三郎他还有救吗?”

    夏清语转身看着石秀芳,心中只是一瞬间便做了决定,沉声道:“从我行医以来,并没有做过气管切开,只是知道理论知识。而且你弟弟此时缺氧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但我并没有供氧设备。所以……所以真的是九死一生,你要好好想一想。”

    “气管切开?什么……什么意思?”石秀芳打了个寒颤,到底是自己亲弟弟,听见这词儿挺可怕的,就有些乱了方寸。忽听旁边晏子笙叫道:“二姑娘,你管什么是气管切开呢?你看看三郎这模样,若是不手术,一丝活命希望都没有。但若是手术了,夏娘子不是说过吗?九死一生,那就是还有一线生机啊。”

    石秀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没错,晏公子说得对,姐姐哪一次做大手术,不是说九死一生?最后还是活过来的多。如今三郎这样子,也只能看天意了,就请姐姐为他做那个……什么切开术吧。”

    “好。”

    石三郎的病情耽误不得,千钧一发之际,夏清语也没办法再去犹豫供氧感染等问题,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赌一把。好在石秀芳和晏子笙都是自己熟识的,他们了解自己的医术,不会盲目的信任,这让她的压力还要小一些。

    气管切开关系重大,但做起来却是快速无比,麻醉后不过一刻钟的工夫,石秀芳便听屏风后传来冯金山的声音:“天啊,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手术?东家,这……这东西就是罪魁祸首吧?”

    “是。”

    夏清语淡淡答应着,将已经准备好的气管套管熟练的插入到切开气管中。旁边孔方赞叹道:“这小巧物件儿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东家真是把心思用到了极致,便是鬼神,也未必能想到这样方法。”

    夏清语叹了口气,在现代,气管异物通过支气管镜和喉镜就可以取出。但是在古代,不可能有这两种工具存在。所以自从在杭州杏林馆,她亲眼看着一位气管异物患者送来不久就死亡后,便开始考虑能否将气管切开应用到气管异物的治疗上。这其实是非常艰难的,必须要有熟练的手法和敏锐观察力,能够以最快速度确定位置取出异物。她研究了许久,发现这并不是不可行,但是要实现,也是困难重重。

    不过那之后再没遇到这样的病人,夏清语也就没有验证这个想法的机会,这对于她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个手术只是自己利用经验幻想出来的,即使真的遇到这样病人施行气管切开术,也定然是九死一生,她并不愿意真的看到这样病人,然后用对方来做试验品。

    只是为了有备无患,她仍是让内务府的能工巧匠做出了两套套管备用,原以为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究竟会不会发生作用也不清楚,却没想到,这东西做好不到两个月,竟然就出现了气管异物的病人,而且来的时候就已经十分危险,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熟人的弟弟。

    手术虽然很快做完,但整个过程完全可以说是赶鸭子上架。异物取出来了,但是由于异物引起的肺部炎症和水肿都要进行系统的治疗,夏清语也不知道以杏林馆现有的药品,能否让这石三郎真正的转危为安,只能祈祷对方生命力够强,能在药物辅助下靠抵抗力度过这一劫了。

    虽然夏清语一再和石秀芳表明后果难料,然而看到那粒被取出的已经发胀的豆子,已经让石秀芳和晏子笙喜出望外了。石秀芳更是郑重施礼,对夏清语正色道:“夏姐姐对我弟弟,已经是仁至义尽。从未听说有人能够取出这种嗓子里卡住的东西,姐姐能够取出来,已经是比那些名医高了不止一筹,这之后三郎的性命究竟能否保得住,就要看天意了,自然和姐姐没有半点关系。”

    “千万别这么说,我也只是侥幸。人外有人,天下名医何其多?万万不敢说这种话的。”夏清语连忙谦虚,她可不想出这种风头,有数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只是她虽这么想,事实却未必会让她如愿。那些门口围观的百姓们自然也听见了石秀芳那一番话,站在最前头的几个人目瞪口呆,连伸出来的舌头都忘了收回去,好半晌才回过神,立刻就跑出去激动地宣扬八卦了。

    开了药方,把注意事项交代给白薇,忽听身后孔方高兴叫道:“东家,我们这里还有一套管子呢,只是这管子怎么这样细小?比给石家公子用的那一套差多了。”

    夏清语回过身看着孔方手里捧着的那一套消毒后的套管,微笑道:“孔老大夫有所不知,这气管异物最多发于儿童,所以当日我让内务府做这套管子的时候,就问他们能不能再做一套小儿的套管,他们说能做,所以我又让他们做了这个,只希望永远没有用上的一天吧,不然小孩儿娇贵,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孔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原来如此,小老儿就说奇怪呢。果然还是东家想得周到。”说完又叹气道:“我行医数十年,也曾遇到过好些这样的病患,果然是小孩子居多,却也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等死。唉!若是早一天认识东家,或许还可以救得许多无辜性命。”

    冯金山在一旁笑道:“孔老大夫别不知足了,您现在好歹也还是遇到了东家不是?若是这一辈子都遇不到,那又如何?”

    孔方哈哈笑道:“没错没错,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若是这一辈子都遇不上东家,那我也只能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还自以为得意,真真就如那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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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寿辰

    说到这里,只见孙长生也过来凑趣笑道:“孔老,要这么说,您还真得感谢一个人,不是他,您哪里有这样幸运?”

    “谢谁?”孔方疑惑,却见孙长生笑道:“当然是谢唐逢春唐大夫了,不是他把您从山东千里迢迢的请到杭州,您哪里能遇上东家,对不对?”

    “唔,你说的没错,不是他,我还真遇不上东家。”孔方再度笑起来,却听夏清语道:“好了好了,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听说那唐大夫如今也在太医院,若是让他听见这番话,给你们几双小鞋穿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说完又来到石三郎床前,对石秀芳道:“在这里先歇一歇,一个时辰后我打算让他进后面的病房,那里清净,用药护理都方便。我们这儿如今条件还是不行,不然手术压根儿就不该在这厦子间做的。”

    石秀芳点头道:“自然一切听凭姐姐安排。”说完将石三郎送到后面作为病房的那一间屋子,石秀芳和晏子笙看着对方呼吸不似之前那样困难了,这才略放下心,走出来和夏清语畅叙别后之情。

    原来天地会盟招安后,石大人安排好了此事,便接到了回京叙职的圣旨,因为这桩功劳,皇帝给他封了官,还封了一个忠勇伯的爵位,这可是十分少有之事。石大人就寻思着北疆开战了,大概皇帝还是要用自己,于是急急忙忙略微收拾下就赶回京城,而石秀芳则是和母亲等人随后入京。

    如此杭州便只剩下晏子笙,这货觉着无趣。恰好接到他爹的家书,说他三哥在京城做了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这可是晏家从未有过的荣耀,因此一大家子兴奋之余。决定合家搬到京城,要晏子笙务必去和他们会合,大概晏老爷也知道自家这小儿子的德性,生怕他在外游荡惹祸。

    如此一来,晏子笙和石家也是熟悉了的,正好石家原本男丁就稀少,只得一个石三郎护送母亲姐姐妹妹们前往京城,知道晏子笙也要去,两家便凑在一处。却不料走到距京城五百里外的秦家庄时。石三郎呛了粒豆子在气管里,起初还没怎么在意,不料那豆子渐渐膨胀,让他呼吸越发困难,眼见着情形不妙,石秀芳和晏子笙慌了神,只好安排家人们护送石夫人继续赶路,他们两个则带了两个下人,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来。赶到后打听了杏林馆的所在。这才直接过来。

    听说陆云逍已经去了北疆战场,石秀芳和晏子笙都不禁吃了一惊。白薇白蔻暗中偷偷打量晏子笙的神情,发现这货并没有如想象般惊喜的手舞足蹈,反而还替陆云逍担忧了一回。心中不由都有点不是滋味。暗道奶奶如今显然是不能回国公府了,既然她和爷无缘,那自然也该另选一个良人。哪里想到这晏子笙当日在杭州想奶奶想的要死要活,如今上天掉下机会。他倒无动于衷了。

    两个丫头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却又忍不住要去想。这里夏清语却是察觉出一点端倪。似乎晏子笙这货和石秀芳两个人之间,有点不动声色的猫腻。如果真是这样,她倒真是为这一对年轻男女高兴:晏子笙温柔俊秀家世也不差,本身又是文采风流,就是为人稍显浮躁狂妄了些,石秀芳却是端庄优雅稳重,若是这两人能成就姻缘,倒是互补型的,晏子笙若有这么个妻子看着,应该也会稳重许多。

    想到这里,不禁又想到自己和陆云逍,暗道当日晏子笙喜欢我二姑娘喜欢陆云逍,如今人家两个成双对,我们却是劳燕分飞。陆云逍独自在北疆战场上厮杀,我要去却不能成行,唉!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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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整寿,再说云逍和云遥都不在,我们老爷也在外面没回来,这生日过着有什么意思?我早就说不过了的,谁想到盈丫头这又张罗起来,倒让我心里不安。”

    寿宁公府西院,沈夫人将东院里过来给自己贺寿的一群人迎进厅中,便对叶夫人笑着说道,却听叶夫人笑道:“应该的,再怎么着,生日还能不过了?二老爷和云逍云遥虽不在,不是还有我们吗?也正好府里有些日子没热闹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热闹热闹。”

    秦书盈也在一旁附和笑道:“正是这么说呢,二婶先别不安,我帮着张罗不算什么,过一会儿,怕是贵妃娘娘要打发人来送贺礼的,到那时候,来的人回去禀报说,府里冷冷清清的,不是过寿辰的样子,贵妃娘娘会怎么想我?所以啊,我这却也是为了自己。”

    她这样一说,沈夫人脸上也堆起了笑容,对叶夫人道:“每年生日,贵妃娘娘都打发人送东西,我这心里真真是既感激,又受宠若惊,还十分不安,她如今是皇贵妃了,那么大一个后宫,一天不知要出多少件事,竟然还费神想着我的生日,这真是让我抱愧呢。”

    叶夫人笑道:“别说这样的话,她就是皇贵妃,也是你侄女儿,想着你的生日是应该的。那么些事都能料理周全,怎么就差你生日倒记不住?若是这样,我进宫也要和她说的。”

    一家人聊着天儿,因为二老爷至今没有儿子,因此上上下下都是秦书盈帮着招呼忙碌,又命人挑余老太君喜欢吃的点心和饭菜送去,对沈夫人道:“昨儿老太太还说要去她那里办这个寿宴,谁想到今儿早上起来,身上就倦得很,这会儿不知起没起来呢。”

    沈夫人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大概夜里也是挂念大侄子, 没睡好也是有的。”说完便起身,邀请叶夫人进了里屋,和她悄悄说想抱养一个孩子的想法。

    一直热闹到天将近晌,却也没见宫里来人。沈夫人和叶夫人早已经又回到厅里,叶夫人便疑惑道:“怎么贵妃娘娘还没打发人来?往年这个时候,人早该到了啊。”

    沈夫人连忙笑道:“贵妃娘娘掌管着六宫呢,每天要多少事情处理?一时间忘了也是有的。”说完却见叶夫人站起身来,摇头道:“不会,往年都不忘,独独今年忘了?那孩子不是这样失礼的人,该不会……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秦书盈连忙走过来道:“太太别担心,那是贵妃娘娘,又是在大内皇宫,能出什么事?也许就是一时事情忙……”

    她这话还不等说完呢,就见一个家丁进来禀报说贵妃娘娘打发人过来了。叶夫人沈夫人连忙迎出门去,却见瑞坤宫里来的并不是素日里常来的总管太监,而是一个圆圆脸小眼睛的中年太监,此时走的满身汗,看见叶夫人和沈夫人,连忙上前见礼,面上也是带着苦色的,沉声道:“我们娘娘打发咱家来给二太太贺寿。因为小皇子今儿一早上有些不好,所以上下忙碌着,贵妃娘娘一时间险些忘了这事儿……”

    叶夫人和沈夫人原本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儿,此时一听见这话,不由都是脑子里响起了一个焦雷,叶夫人身子晃了晃,连忙厉声道:“小皇子怎么了?什么叫不好?我前两日才进宫,看着他分明还是很好的,这两日怎么了?”

    那太监哭丧着脸道:“我们小皇子原先只是着凉,后来有些咳嗽,贵妃娘娘请太医看了,开了咳嗽药,可是一直不好。到今天凌晨,忽然间就说喘不上气儿,又咳嗽个不停,请了太医,说是……说是喉咙里卡了东西,这么些天,怕是……拿不出来了……”

    “什么?”

    叶夫人身子一软,险些昏死过去,古代的孩子极易夭折,便是因为医疗手段落后,气管里一旦呛进了东西,没有支气管镜和喉镜,根本取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活活憋死,或者即使呼吸还勉强通畅,到最后的肺部炎症和肺水肿也会要了性命。一些公侯家的孩子呛了东西进喉咙后来死掉这种事,在场的人都没少听说,因此一听见这太监说这样话,众人不由得都是面如土色。

    叶夫人立刻就哭了起来,一面就要换衣服进宫,这里沈夫人也没心思过生日了,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拉住了叶夫人道:“嫂子,我记得当日老太太突然发病差点儿咽气那一次,就是云逍的前妻给治好的,如今小皇子也是喘不上气来,何不请她去宫里看一看?听说她如今就在……”

    不等说完,便听秦书盈断然道:“二太太说的不对,老太太那病和小皇子还不一样,小皇子这是卡了东西,东西拿不出来,什么手段都没用的。”

    叶夫人也是恍惚了一下,然后摇头苦笑道:“罢了,还提她做什么?慢说她治不了,就是治得了,也必然说不能治的。你忘了她爹是怎么死的?更何况,她恨我只怕入骨入髓……”(未完待续。。)

    ps:  因为小皇子太小,所以让清语先拿石家公子练练手。石公子对不起(捂脸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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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