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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事实胜于雄辩

    不说杏林馆中人看着外面动静,只说晏子笙,这货虽狂,却不是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且心思自有一份狡诈,杏林馆从今天早上开始的遭遇他全都在暗中看过了,这会儿来解围,那也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当下在空地上站定,只见被人群围着的中间地带,几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正警惕的看着他,这厮便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然后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服,负手悠然问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几位老先生素日也是德高望重的,寻常人想见一面都不能,怎么这会儿却都跑来杏林馆前做门神?不嫌太丢身份吗?为了人家几两银子,值得你们赔上一辈子好不容易赚来的名声?啧啧啧,读书人的风骨呢?大儒的风度呢?都不要了?”

    “你这厮胡说什么?”高鸿儒等当日在酒楼都是见过晏子笙的,知道这家伙不是很好对付,因都站起身斥责,高鸿儒便冷笑一声道:“我们是为了杭州百姓,为了我那冤死的亲戚向杏林馆讨一个说法,这样妖孽,决不能让她在杭州继续祸害,你又是来做什么的?该不会是被杏林馆出钱收买了吧?素闻你以狂闻名,如今看来,这却真是浪得虚名了。”

    晏子笙忽地仰天长笑,连他身后的家丁也一起笑起来,其中一个家丁便指着高鸿儒道:“亏你们还是大儒呢,不是说大儒都知天下事吗?哈哈哈,我们公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晏家是什么势力你不知道?哈哈哈!说杏林馆拿钱收买我们公子,你这老家伙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高鸿儒老脸一红。经家丁一说,方想起这晏子笙家乃是辽东富豪。家族势力和财富在大陈也是数得上的。这事儿全天下的士子基本上全知道,要不然这货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大名气?狂的人多了去,也没见谁像他这般名满天下的。

    旁边几个老头儿显然也是想起了晏子笙的来头,恼羞成怒之下,纷纷出口喝问道:“既如此,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又关你什么事了?”

    当日晏子笙生病被杏林馆治好的事儿,尚没有流传开去,几个拿钱办事的老家伙虽然觉得奇怪,但心中也以为这狂生只是为了和他们对着干,并没有想到其它方面。因此一边喝问,就一边在心中想着下一步的应对。却不料刚在心中想出托词,那晏子笙竟是不按牌理出牌,反而慢条斯理问了一句:“那你们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高鸿儒忍着心中怒气,咬牙道:“你没看见吗?我们在这里,是为了要替被那妖妇治死的无辜之人讨个公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若是要与我等辩论高下。也只等日后咱们找一处开个社,到时由得你怎么辩呢,必叫你哑口无言。”

    晏子笙冷哼一声道:“好大口气。”但他这一回没在这方面纠缠,而是甩了甩袖子。假装漫不经心道:“照你们所说,这杏林馆是杀人的医馆?那夏清语是浪得虚名?只是既如此,为什么他们还名声在外?怎么除了你们。也没见谁来闹?偏偏今天就跳出你们这些老家伙了?”

    这问题高鸿儒倒是早有准备,闻言冷笑一声。负手昂然道:“这杏林馆侥天之幸,治好了几个病例。便自以为天下第一。殊不知谎言就是谎言,能骗得了一时还能骗得了一世?如今他们治死了人,可不就原形毕露了?晏公子,我知道你天生狂妄,只认为我们这些老家伙迂腐,可是我仍要奉劝你一句,这有数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你且莫为了面子,日后有病也来这杏林馆治,当心把自己给搭进去。”

    晏子笙面上露出笑容,挑眉道:“是么?可我偏偏就觉着杏林馆好,从它去年开张之后,听说便是名声在外,若是论名气,这江南还有谁能比得上杏林馆呢?”

    “哼!无知小儿,且不说兰国手的灵芝斋,就是这杏林馆对面的千金堂,那也是名医云集,远胜这杏林馆千百倍。你再看看这杏林馆里都是些什么大夫?治死了人的,赌输了就任人糟践的地痞无赖,陈家那些余孽女人,诸位说一说,你们敢信这样一个地方能给人治病吗?”反正千金堂出了大价钱,趁机在人前提高一下他们千金堂的名声也是应该的。

    果然外面是一片轰然叫好声,这当中自然有有心人的引导,不然百姓们也不至于如此胆大沸腾。

    “这么说,高老先生认为千金堂是比杏林馆好一百倍一千倍的所在了?”晏子笙就等着这些话呢,当下不慌不忙的打开折扇,嘴角边泛起一丝可以媲美偷鸡狐狸的笑容。

    高鸿儒让晏子笙这悠闲神态弄得心里也有些犹豫,只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台阶可下,只好硬着头皮哼了一声道:“没错。”

    一直在人群外观望情况的秦朗听见这一问一答,瞬间冷汗就下来了,只觉着头皮发麻,一面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完蛋了,这高鸿儒不知内情,让晏子笙几句话逼到了悬崖上,这一下,他们苦心酿造的这一场大戏算是演砸了。

    果然,晏子笙只待高鸿儒话音落下,便把手中折扇倏然一收,在手掌心重重敲了一下,然后他转身看向围观百姓,大声叫道:“你们这些愚蠢的,是不是这老家伙说什么你们都信?好,那我就告诉你们,就在前几天,我得了肠痈。起初我也不信夏娘子一个女人能治病,因此不听好友劝告,执意去了千金堂。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围观百姓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大家平息静气,都想听晏子笙揭晓答案。就见这货一把掀开长衫,露出雪白粉嫩的肚皮,指着上面一条长长疤痕叫道:“你们看,这就是千金堂给我做的手术,没有麻沸散,针灸止痛也不到家,硬是让我生生地疼昏了过去,不但如此,他们还在我肚子里翻啊搅啊,把我肠子都拽出来了,就这样还是没找到我那肠痈。最后是我朋友见势不好,拼命把我从他们手中抢夺出来,抬来了杏林馆,求夏娘子施展回春妙手。听我朋友说,不过两个时辰,肠痈也割了,肚子里的脓血也清除了,肠子也放回去了,就是这切口太长,让夏娘子费了好大功夫,缝了十六七针才算完事儿。后来我一打听,原来在杏林馆做割除肠痈的手术,那切口只需缝合三五针便妥当,就是那陈家的十四姨娘,当日脾脏破裂了,肚子上的疤也要比我这个短一半儿。如今这老头当着我的面儿,说千金堂比杏林馆好千百倍,你们说,这是不是信口雌黄?”

    围观百姓静悄悄的,都瞪着一双眼睛看晏子笙肚皮上那道狰狞疤痕,人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实话说,晏子笙的这番话十分简明扼要,并没有施展他大才子出口成章的才华,但就因为简单,所以百姓们轻易就脑补出了当时情景,有几人当时就吓得往前钻了几步,好像生怕再在后面呆着就会被千金堂的人捉去开刀似得。

    高鸿儒等人也没料到事情急转直下,本来大好的形势竟会一瞬间逆转,因不由得都叱喝道:“你胡说,你……你在这里颠倒黑白,是……是何居心?你说你在千金堂差点儿送命,是杏林馆把你救了,有何证据?谁能证明?”

    晏子笙得意洋洋向四周百姓一拱手,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晏子笙刚才的话若有一句虚言,甘愿遭受天打雷劈。另外,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当日送我去千金堂,目睹了一系列惨剧发生,然后把我从千金堂手里抢出送到杏林馆的我那位朋友,就是杭州卫所指挥使杨明杨大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们都清楚吧?至于这位老先生要的证据。呵呵,我记得我去千金堂和来杏林馆的时辰都是上午,正是富贵大街热闹的时候,这来来回回的奔波穿梭,应该还有人记得,不知这里有没有看见当日事情经过的兄弟,麻烦出来做个证。”

    话音落,果然人群后面就响起了几个声音,纷纷道:“没错没错,当时我们的确看见有辆马车疾驰过来,是杨大人亲自抱得病人去千金堂。”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杨大人后来和人一起抬着担架从千金堂往杏林馆来,我当时还奇怪,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啊,你们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当日闵老大夫也在对吧?”

    “对对对,应该就是那一次。”

    杨明在去年率领卫所官军英勇作战,抗击海匪,成绩斐然。带着将士们接受过几次百姓们的夹道欢呼,因此晏子笙一提杨明,这里倒是有大多数人认识的,老百姓不熟悉这位天下闻名的狂生,但是对杨明那绝对不陌生,不但不陌生,还敬佩万分,此时晏子笙把杨明给抬出来,一下子就让围观百姓成了墙头草,瞬间往杏林馆这边倒了一大片。(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逆转

    秦朗面色一片惨白,他悄悄退出人群,然后撒丫子往千金堂跑去,这事儿必须赶紧让师父知道,早点想出对策,不然这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后果,肯定比上次还要惨烈,到时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就不是杏林馆,而是他们千金堂了。

    唐逢春和周陵正与几个坐堂大夫在厅中吃着花生米说笑,只等秦朗回来报喜,他们都很有信心,非常有信心: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大儒出动,要是还收拾不下一个杏林馆,那除非夏清语真是什么天上下凡的神医娘子,能召唤天兵天将下凡来保佑他们了。

    谁知正说笑的热烈,便见秦朗面无人色跑进来,不等唐逢春询问便大叫不好了,接着一口气将事情经过简单述说了一遍。等到他终于要歇下来喘口气时,就见屋里几个大夫齐齐成了木雕泥胎。

    “这……这样好的形势,都能让她翻盘?这夏清语……难道真有天在保佑?”

    唐逢春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这里周陵则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切齿低吼道:“那晏子笙不是说看不起女人吗?先前不是说宁可死也不让女人给他治病吗?怎么如今就替那夏清语说起话来?”

    秦朗急道:“师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儿,咱们得赶紧想个对策啊。连那几位大儒都灰头土脸,这以后谁还信咱们千金堂?”

    唐逢春沉默不语,好半晌后,他忽然站起身来到门边。孔方周陵等跟在他身后,几人站在门口。一起望着对面,只见那里乌压压一片人。怕不有个二三百呢。而此时却是一声议论也听不到。只有晏子笙激昂的声音在半空回荡着。

    “不瞒诸位,我从小到大,生活顺遂,养成了个狂妄叛逆的性子。在此之前,我也觉着女人就该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出来做事,那是乡下村妇才会做的,城中女人何须如此生活?因此我重病之时,任凭好友如何良言相劝。我亦不肯来杏林馆。甚至说出宁死不要女人治病的话。不是这样,我那好友又怎会将我送到千金堂?即便是被杏林馆所救之后,我心里亦觉着十分别扭,只想着早知今日,不如直接死掉算了。可是,乡亲们呐,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心中认为女人不该出来做事,但人家夏娘子救了我。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心里再别扭,也不能做知恩不报的白眼狼是不是?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重礼上门,感谢夏娘子对我的再生之恩。哪里想到就看到这一幕?几位老先生都是杭州城德高望重的大儒,却因为别人几句话便行出这样事来,实在是冒失之极。大家想一想: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这都是有数的。哪一家医馆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哪一家医馆没有治不了的病人?先前那位陈家的十四姨娘,千金堂不也说是必死无疑吗?这还是几位老先生口中能够妙手回春的好医馆呢。结果又如何?人家最后是在杏林馆得了活命不是?那位高老先生的远房亲戚,固然是在杏林馆断的气。但能就凭这个,便说是人家杏林馆治死了人吗?当时那人是什么情形你们知道吗?怎么知道去别的医馆就能救活?我先前听说那人可满身是血,这样的病人,寻常医馆只怕都不肯让抬进门,为什么?因为必死无疑啊,谁不怕沾晦气?千金堂先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因为断定十四姨娘不可能救活,就连门都不让进。怎么人家夏娘子为了病人,不顾晦气全力救治,到最后却换来了这么个结果呢?这世间还有是非公理吗?”

    一番话说得围观百姓纷纷点头,其中一个便道:“没错没错,昨儿那人分明我也看到过,真的满身是血,我瞅着都没气儿了,还想着那夏娘子真是胆大,这样病人也敢抬进去,明摆着是死了的,她怎么就不怕不吉利呢?”

    立刻就有人附和此人的话,至此百姓立场全部转变。高鸿儒等几人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个个老脸通红,连带着他们身旁那些素日里最喜高谈阔论的士子,此时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虽然嘴上不敢说,心中也暗暗埋怨这几位老先生确实有些冒失了。

    晏子笙何时有过在老家伙们面前扬眉吐气耀武扬威的时刻,一时间只觉意气风发,正想吞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几句,就听身旁一个家丁小声道:“公子,言多必失,咱们见好就收吧。”

    晏子笙让一口水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幽怨”地瞪了那打断他兴致的家丁一眼,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照做,因向着四方拱手道:“大家听我一句话,人家杏林馆还要给人治病拿药,你们都堵在这里算什么事儿?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大家若是觉得冤枉了杏林馆,这便散开吧。记着日后有个伤风感冒什么的,都过来治病,杏林馆的药材是自家种的,比别的药铺便宜许多,更不用提夏娘子的医术当真是回春妙手,我就是个现成例子啊。”

    百姓们纷纷应是,接着一哄而散。只剩下十几个见那些士子没有离去,所以还在这里继续看热闹的。却见晏子笙回头看向高鸿儒等人,淡淡道:“几位老先生还记得当日我在酒楼说的话吗?你们可千万要求神拜佛,保佑自己不要得什么肠痈之类的重病哦,不然我就在杏林馆门口等着,看你们是选择宁死不来杏林馆医治呢?还是为了保命自打嘴巴。”

    这家伙真是恶毒,让他这么一说,就算几个老家伙日后真得了重病,也真是不好意思过来治病了。当然,想也知道,这话只是说说,他晏子笙只是个狂生,又不是医生,怎么可能天天在杏林馆泡蘑菇当门神?

    “你放心,我们就算病死了,也绝不来这杏林馆治。我们说到做到,不像某个狂生,说一套做一套,为了自己的性命,倒是把嘴都打肿了。”

    那些老先生纷纷反讽,晏子笙却也不动气,反而笑眯眯道:“是是是,我承认我孬种,因为我想了想,前人说的没错啊,千古艰难惟一死,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打嘴就打嘴吧,嘴肿了总比丢命强不是?”

    几个老头差点儿让这家伙的无赖嘴脸给气晕过去,都在心里狂骂,暗道这哪里是什么狂生?压根儿是个无赖。只是苦于这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又料着比口齿,未必能比的过晏子笙,因一个个气哼哼的离开了。

    杏林馆大门早已打开,晏子笙看着那些老家伙们走的没影儿了,目光往千金堂那里一瞟,冷笑一声冲他们竖了个小指,然后转身就换成一副笑脸,扑进杏林馆像只花蝴蝶似得叫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听到我刚才的演说没?不错吧不错吧?哈哈哈,那些老家伙让我说的一句话都没有,真是太痛快了,从来都是他们打压我,终于今日风水轮流转,轮到我把他们给堵得哑口无言了,哈哈哈,果然我是天下第一……”

    夏清语等人原本真的是对这厮充满感激之情的,但是很快,这份感激就被他这不要脸皮的自吹自擂给吹得无影无踪。过了好一会儿,夏清语才站起身郑重行礼道:“无论如何,晏公子今日能来替我们解围,我们都要谢谢你。”

    “别客气别客气,这是因果循环。”晏子笙收了笑,潇洒摆手,然后正色道:“我是说真的,夏娘子你不用谢我。若非当日你救了我的性命,那我早入了幽冥地府,今日也不可能站在这里替你解围,所以我说这是因果循环,说到底,是你自己造下的因,得了这样的善果。而且因为你,我觉着我从前的看法对女人实在是有些不公,虽然大多数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只知勾心斗角嫉妒陷害的蠢物,但毕竟天下之人只有男女二种,所以不可能男人建功立业天纵英才的那么多,女人就全都是庸才。这女人当中也是可以有风流人物的,夏娘子便是其中一个。”

    夏清语头上下了两排黑线,暗道晏子笙为什么这样歧视女人啊?听杨明说他生母早逝,而这货又出身于大富之家,莫非从小就是在后娘手里吃了亏,所以才对女人这样苦大仇深,认为天下女子都没有好东西?

    不管怎么说吧,人家好歹是替杏林馆解了围,而且这人虽然狂了点,之前歧视女性的行为也有些讨厌,但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嘛,所以夏清语仍是非常大度的感谢了他并客气留晏子笙在杏林馆用中午饭,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这货非常痛快就答应了,而且好像对这一顿中午饭还蛮期待的,差点儿惊掉众人一地下巴:公子,我们只是客气客气而已,没想到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食不下咽

    “爷不用担心,小分刚刚回来说晏子笙过去用自身做例子,把那些老家伙一通抢白……”

    陆府书房中,朝云正伺候着陆云逍用午饭,就见暮云冲进来喜笑颜开的报告,话说到一半,发现主子在用饭,便立刻停了话头。

    陆云逍其实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思。从今天早上高鸿儒去杏林馆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消息,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出手帮忙,只能让暮云拿着自己的帖子去找杭州知府,命他调一些衙役过去暗中提防,一旦事态激化,好保护杏林馆中的人不受伤害,谁知暮云一直没有回来,这边叶夫人又亲自让丫头来给他送了补汤,只说他一直辛苦着,要好好补身子,那丫头顺便让厨房把饭也送过来了,但杏林馆那边的情况未明,小侯爷哪里有心思吃?

    因坐在桌边,只用筷子在米饭里慢慢戳着,一面问朝云道:“你说,这样情形,我是不是该过去?最起码我的身份在这里,那些老家伙也要投鼠忌器,如今我只为了怕人闲话,便不过去,是否太自私了些?她帮我的时候,可从来都是不计代价,连去陈府找武田都没半点犹豫的。”

    朝云一听,主子这是又魔怔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觑着陆云逍的面色小心猜着他的心意,慢慢道:“爷何尝是在乎什么流言的人?真在乎这些,当日也不会去找大奶奶了。如今也不去,这既是大奶奶的意思,其实也是爷帮她的忙。不然,那些人不敢说爷的坏话。可谁知道他们会往大奶奶头上泼多少脏水?爷身份再高,也不能不让人说话啊。到时候听了这些,也是白生气,倒不如不去,只在暗中帮大奶奶就是。”

    陆云逍点点头,叹气道:“还是你懂我的心思,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怕就怕她一个女人,受不了这些脏水,她虽说不怕,到底是女人……”一面说着。便摇摇头,不悦问道:“暮云还没回来吗?”

    “没回来呢,爷先把饭用了吧,不然那补汤等会儿都凉了,太太知道又要说爷不爱惜身子了。”朝云劝了一句,陆云逍这才拿起筷子,懒懒扒拉着汤里的材料,没滋没味儿的喝了两口,又放下筷子。怔怔出了会儿神,正要让朝云给他剥个鸡蛋,暮云就回来了。

    当下听说晏子笙替杏林馆解了围,陆云逍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方面是觉着放下心来;另一方面,却又觉得有些发堵。因看着面前饭碗出了一会儿神,方低声问道:“那如今杏林馆的情形如何了?那些老家伙走了吗?晏子笙呢?”

    “走了。那些老家伙毕竟还是要脸皮的,让晏公子抢白的无言以对。可不就只能灰溜溜夹着尾巴跑了呢。”暮云欢快的笑着:“爷您都不知道,奴才当时看着那情形。也是捏着一把汗呢,幸亏晏公子过去解了围。大奶奶也是感谢他的,奴才回来的时候,恰好白薇白蔻出来,听说要留他在杏林馆用饭……”

    “什么?留他在杏林馆用饭?岂有此理。”

    暮云有些发懵,就见原本还努力保持着淡然的主子猛然就站起身来,眼睛中几缕杀气,在屋里急急踱了几圈步子,方咬牙道:“真是岂有此理,怪不得杨明说他不要脸,这……这不过是帮了点小忙,比起夏清语对他的救命之恩,算得了什么?他……他竟然就有脸在那里留饭。他一个单身年轻男子,难道不知这行为会给人带去多少麻烦?”

    也难怪小侯爷发怒,他心想我去了多少趟杏林馆,都没在那里留饭,凭什么你帮这么一点小忙,就登堂入室了呢?为了不给那女人惹麻烦,我一上午无心做事,都不肯过去,你倒好,报答救命之恩解围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不顾嫌疑留在那里吃饭,夏清语现在是单身女人,你都不替她考虑考虑吗?万一让人传出流言,你让她怎么办?

    因越想越气,耳听得朝云还在那里小声劝他再用些饭,陆云逍便不耐烦挥手道:“不吃了。走,去杏林馆看看。”

    “啊?”老实的暮云眨了眨眼:“那个……爷啊,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还过去做什么?再说,等您过去,许是他们午饭都吃完了。”

    朝云白了暮云一眼,心想我的兄弟,您也不能这么实话实说啊,这不是落爷的面子吗?

    果然,就见陆云逍把眼一瞪,冷哼道:“谁说我是去蹭饭的?晏子笙不要脸,难道我也能不要脸吗?哼!那些老东西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们这一次离开是不是以退为进?杏林馆那边情形不明,我好歹也欠过你们大奶奶那么多人情,这会儿去看看也是应有之义……”

    朝云暮云看了一眼,暮云还满脸不解呢。朝云连忙凑在他耳边小声道:“爷其实就是想去看看。”

    暮云这才恍然大悟,看着还在那里拼命给自己找理由的主子,忽然间就觉得主子真是太不容易了,一时心软之下,便忍不住说了句:“爷,您想去就去,好歹您和大奶奶也做过五年的夫妻,就算是要蹭饭,也比那晏子笙更有资格,用不着在这里找许多借口的。”

    话音落,陆云逍的身形便像是被定住一般,身旁朝云倒吸一口冷气,狠狠在暮云腰上拧了一把,一边咬牙切齿小声道:“你要死别拖着我。”

    暮云再呆,也知道自己这回又是不小心实话实说惹祸了,因连忙低了头,惴惴不安等着主子发落。

    过了许久也没有声音,他诧异悄悄抬头,却见陆云逍仍是木头一般在那里僵硬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手挥了挥,轻声道:“行了,你们下去吃饭吧。”

    朝云连忙小声道:“爷,您这饭菜都凉了,要不要去热热?”

    陆云逍摇摇头:“也不是很凉,能吃的,你们下去吧。”

    朝云无奈,只好拽着暮云出来,到了无人处,抓着他便是一顿拳头,一面咬牙道:“你不长脑子啊?什么时候能开开窍?有些实话就是在心里憋死也不能说不知道吗?这下好,爷让你弄得都没心思吃饭了,我看你怎么办。”

    暮云一边躲着拳头,一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我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啊,爷和奶奶难道不是做过五年的夫妻?那晏公子才认识奶奶几天?他都能去蹭饭,爷凭什么不行?分明爷为奶奶用的心思也不下于他。”

    “你傻啊?”朝云恨其不争的在暮云身上又捶了两下:“爷和奶奶是做了五年的夫妻不假,可是你也不想想,他们怎么分道扬镳的?不是爷那封休书,大奶奶能到江南来?你还说那种话,你不是往爷心上戳刀子吗?”

    暮云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因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其实……其实当初的大奶奶,真是很差劲儿,爷休了她,也不算很冤枉啊,谁能想到如今她变了一个人似得。”

    朝云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管如今奶奶变成什么样,都是覆水难收了。所以我说你的话是在爷心上戳刀子。唉!好了好了,去吃饭吧,这些事,咱们操心也没用。”

    暮云连连点头,和朝云一起往两人房间走去,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朝云,你说,爷如今是不是后悔当初休了奶奶?”

    朝云四下里看看,正是午时,周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影,他这才小心道:“爷从不做后悔的事,只是这件事,怕真是有些后悔了。其实这也不怪爷,就像你说的,谁能想到如今大奶奶完全变了个人似得呢?”

    暮云呆呆站了半晌,忽然跳起来道:“既如此,我……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让那晏子笙接近大奶奶啊,我这就想个办法,去把他赶走。”

    “得了吧。”朝云忍不住就敲了一下暮云的脑袋:“指望着你想出办法,黄花菜都凉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子。”

    暮云呵呵笑道:“我知道我笨,那要不,你脑子灵活,你给想个办法……”不等说完,就见朝云叹了口气道:“想什么办法啊?想办法又如何?爷难道还能吃回头草不成?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难受?就是因为知道,哪怕爷后悔了,这事儿也没有转圜余地了,爷不可能因为后悔,就再把大奶奶娶回来的,别说他这个国舅爷,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丢不起这个面子。”

    暮云再次呆住,眼见朝云垂头丧气往前走,他想了想,忽然追上去小声道:“这也不一定,刚刚爷为了大奶奶,还不顾面子的想去替她们解围呢。若是……若是爷真的觉着如今的大奶奶好,怎么知道爷就不能豁出去一把?咱们爷向来是有这份儿血勇的。”

    一句话只说的朝云也呆住了,怔怔半晌后方轻轻点头,看着暮云道:“别说,你……你说的这也有可能,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唔,也只看爷如今心里对大奶奶是个什么态度了。”说完把眼睛一瞪,不忿道:“不过不管是什么态度,这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咱们如今最要紧的事儿,还是先赶紧把五脏庙给填饱吧。”

    “对对对,我也饿得前心贴后梁了。”暮云嘿嘿一笑,和朝云一起回房间吃饭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以尸讹诈

    吃完饭回到书房,果然,就见桌上的饭菜一点儿没动,朝云见陆云逍仰面躺在里间床上,似是睡着了,也就没敢说话,让丫头们悄悄把桌面收拾了,这里正要出去,就听床上传来声音道:“让暮云下午也去杏林馆看看,那些老家伙未必肯这样偃旗息鼓。”

    “是。”朝云答应了一声,等了片刻,见陆云逍再没有吩咐,这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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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那家人到了,这会儿就跪在杏林馆大门外哭着呢,可是热闹,您不过去看看?”

    千金堂中,秦朗一扫上午时分的沮丧恐慌,志得意满来到唐逢春面前邀功,却见师父脸上并没有多少欣喜地神色,只是淡淡道:“别得意,去看着事情进展吧,别以为这就能一锤定音了,那个晏子笙着实可恶,有他上午那一番话,如今形势对咱们很是不利,这会儿要是还得意忘形,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朗缩缩脖子,连忙把脸上笑容收敛了,点头道:“是,师父,徒儿知道了,徒儿这就去看着。”说完一溜烟跑出去。

    唐逢春是充分意识到形势不利于自己了,但周陵可没有这个自觉性,眼见秦朗又跑了出来,他便扭头嘿嘿笑道:“怎么?你师父不肯出来看热闹?”

    秦朗低眉顺眼道:“师父说不出来了,让我不许得意忘形,怕又被人翻盘。说上午明明也是大好的形势。”

    周陵撇撇嘴,摇头道:“你师父就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你看看那边跪着的白花花一片。我不信那杏林馆还能怎么翻盘,这杭州城的医馆。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当日能想出这个主意。”

    秦朗心想这缺德的点子明明是你想出来的,这会儿怎么倒赖在我头上?只是又不敢直说,只好垂头笑道:“还是周先生高明,我不过是敲敲边鼓罢了。”

    周陵微微一笑,捋着胡子悠然道:“我倒要看看,她们这一回还能怎么化解?”

    秦朗也觉着这是绝户计,耳听得那边哭声震天。他自己想着这阵势要是在千金堂,恐怕还真应付不了,那尸体就摆在大门前啊,多瘆的慌。

    这热闹同样吸引了百姓们驻足,杏林馆大门开着,门前跪了一片穿着孝衣的人,当中一人举着牌子,上面是一个大大的“血”字:“冤。”

    夏清语并不知道这个阵仗,此时杏林馆中只有冯金山和晏子笙。两人凑在一起,透着门口纱帘向外张望,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晏子笙不是没想过出去再来一篇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只是这些人根本不和他讲理。他刚出去,就有几个壮汉抬着尸体往他身上扑,这货也是个封建迷信的。看见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只吓得“嗷”一声叫。转身就逃回了厅里。

    冯金山见他铩羽而归,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最后得出一个令人遗憾地结论:还是老老实实趴在这里的好,反正有晏子笙上午那番话,孰是孰非大家都知道了,就由着这些混蛋闹呗。

    夏清语则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中午眯了一小觉,醒来后正要去前边,又被小白果子拦住了,她不由得无奈笑道:“又出了什么事?那些人也未免太紧锣密鼓了吧?这般闹下去,岂不成了闹剧?”因到底来到前边,却见方氏白蔻白薇等都缩在大厅里,阿丑则是中午带着陈家几个女人去了工坊那边,此时不在这里。

    来到厅里向外一看,上午还告诉丫头们要淡然的夏清语不由得就气炸了肺。伸手挽了挽袖子便要冲出去,却被两个丫头死命拦住,只听白薇紧张道:“奶奶万万不可,那可是把尸体摆在门前,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再诈尸了,怎么办啊。”

    白蔻也恨恨道:“这家人好歹毒,又不是咱们治死的人,分明是来的时候儿就不行了,他们怎么这样胡搅蛮缠?”

    冯金山在一旁哼哼道:“这还用问?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不然谁能想出这样毒计?不怕遭报应吗?”说完转头问孙长生道:“你说,这是不是对面的手段?”

    孙长生点头道:“没错,肯定就是对面的人指使的,不然再不会有这样不懂事儿的人。昨日我和阿丑哥就说他们有古怪了,今天更能肯定,不然几个乡下人,就敢在杭州城里这样闹腾?”

    大家议论纷纷,却都是不让夏清语出去,只把夏清语急的,狠狠一甩手,把白薇甩了出去,然后她目光从屋里众人脸上掠过,一字字沉声道:“一具尸体就吓住你们了?这人不是咱们害死的,咱们怕什么?心虚才会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更何况,我已经和陆云逍说好了,今年若是打海匪,要弄几具尸体来给你们解剖,你们如今就这个模样?那还想学什么外科手术?趁早儿歇着吧。”

    一番话说得大家作声不得,好半晌,冯金山才吭哧吭哧道:“那个……东家,咱们也不是怕,只是……只是觉得您上午的话说的有道理,清者自清,且让他们闹去。不然咱们出去了,他们想个法子毁了尸体,只说咱们冲撞亡灵毁尸灭迹,那咱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夏清语冷声道:“上午那些酸儒,不过是在这里说些裹脚布般的长篇大论,可以不理会。但这会儿却是医闹事件,如果不趁早掐灭了这萌芽,难道将来死一个病人,就由得他们把尸体堵在大门口示威吗?如此行径,我绝不容忍。”医闹是夏清语最痛恨的事件没有之一,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都穿到古代来了,竟然也能看到古代版的医闹事件,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奶奶,就是绝不容忍,又能怎么办呢?”

    白薇白蔻还要劝,忽听江云在一旁小声道:“实在不成,还是请陆大人出面吧,陆大人要是不方便,晏公子您看看能不能回去请杨大人带几个兵丁过来,这些人都是乡下的,最怕的就是官儿。”

    晏子笙正要点头,就听夏清语沉声道:“且让我去会上这些人一会,那些酸儒门生众多,我收拾不了,要靠晏公子出面,这么几个居心叵测的乡下人难道我也收拾不下?难道这杏林馆全都要靠别人罩着才能营业?笑话。”

    她一面说,到底昂首挺胸走了出去。这里白薇白蔻冯金山等虽仍有些胆怯,但也无奈只能跟上了。

    到了大门外,只见夏清语神色严峻的站在那里,而那些正哭嚎着的乡下人大概也没想到这女神医真敢跑出来和他们对上,一时间不由得都愣住了,哭号声也戛然而止。

    夏清语不屑的看着这些人,指着其中两个道:“听哭声真是肝肠寸断,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可是好歹你们也得让眼泪配合配合吧,哭的这样声嘶力竭,不把脸哭花了,鼻涕哭出来几泡,那像样吗?就算实在哭不出来,弄几个辣椒在眼睛上抹一抹,也比现在干嚎强不是?业务这么不熟练,也敢来讹诈?你们真以为我这杏林馆是软柿子?”

    夏清语一上来就是先声夺人。不少人听了她的话,纷纷往那两人脸上看去,只慌得那两个连忙用袖子遮住了脸,垂下头去不肯让人看见。

    医闹们的气势瞬间就被夏清语压住。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愣了一下,这才站起身哭骂道:“丧尽天良啊,你治死了我公爹,如今还有脸说这种话,你……你还是人吗?乡亲们,这女人医术不精,分明是她治死了人,却还来反咬一口,乡亲们要为我们做主啊。”

    若是没有上午那一出,总爱头脑发热的老百姓们也许还真就会有忍不住要为她做主的人。然而已经有了晏子笙那番话,此时聚在这里的,倒大多数知道上午那件事的经过,所以人虽多,但一时间并没有什么议论声,这女人想煽动百姓,很明显是失败了。

    夏清语目光微微一扫,并没有发现激进的人,倒是有几个在人群里乱喊的,却是不敢露面,想来就是千金堂花钱买的托儿,只是如今大家都克制着,他们的作用也就有限的很了。

    于是便放下心来,嘴角微微上翘,扯出一个冷笑,点着头对那妇人道:“你倒是哭得泪流满面,鼻涕一把泪一把,显见得真是有些伤心。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下次要讹人,请几个专业的来,乡下应该也有专门为人哭丧的吧?价钱又不贵,何苦找这样不知隔了几层的亲戚过来呢?干嚎着让人看热闹吗?”

    “你……”

    那妇人气极,就要上前扯着夏清语理论,却被孙长生和江云冯金山拦住了去路。但夏清语很快伸出胳膊将几人拦到后面,面色转冷,对那妇人厉声道:“你刚才说要请乡亲们为你做主。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既然说是我们杏林馆治死了人,为什么不去官府告我们呢?把尸体抬在这里,以为就能吓住我了?别做梦。你若是不心虚,我陪你把尸体抬到衙门里去,咱们请仵作勘验,看看你家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结果

    就如同江云所说,乡下人天生的怕见官,这家人得了银子,原本只是要来闹一大场,谁知形势急转直下,那女人竟是半点不怕,还要拉着他们去见官,于是立刻便心虚了,那妇人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你治死了人,我只找你说话,去……去见官做什么?”

    话音落,就听人群中也传来一个声音:“就是就是,谁知道官府是不是和你串通好的?到时候欺负他们乡下人没见识?”

    夏清语凌厉目光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冷冷道:“是哪位喜欢打抱不平的大侠在这里替天行道呢?既然如此仗义,为何不站出来公开为这一家说话?躲在人群里做老鼠是什么意思?既是说他们没见识,那你也跟着一起去啊,你这般热血,想必自然是有见识的,仵作也诓骗不了你去。咦?怎么还不出来?乡亲们,咱们这位大侠害羞了,只是如此侠义心肠,怎么好意思让他做好事不留名?乡亲们帮我把他找出来,我带着他和这家人一起去见官,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好不好?”

    老百姓嘛,都爱凑热闹,这当中很有几个看眼不怕乱子大的,见夏清语如此坦诚,说的话也合情合理,因便大声鼓噪叫好,又撺掇着那说话的人赶紧站出来,帮着这一家去衙门讨个公道。

    可怜人群里那家伙,不过是收了二两银子跑来卖力表演的,从前他也干过这种事儿,周围人都是听了鼓动便跟着暴躁的。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种场面?眼看再接话,说不定自己都暴露了。身旁几人东张西望,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把自己给认出来。只把这人吓得如同老鼠一般,悄悄退后了几步,转眼便退到了圈子的外围。

    百姓们虽然容易被利用,但也并非傻子。如今这情形,再加上上午时晏子笙那一番话,孰是孰非已经很明显了。就连那哭丧的一家人,都跟着惊慌起来,那妇人眼看情况不对,便只能故技重施。坐在地上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拍着地叫道:“公爹啊,你死的好惨啊,这里没人和咱讲理啊,咱们乡下人,进城活该受欺负啊,呜呜呜……”

    这妇人是半点不懂心理学的,根本想不到她这么一说会犯众怒。当下围观的人一听:怎么着?你这意思是说我们杭州城里的人欺负你?天地良心,我们欺负你什么了?分明人家夏娘子都敢和你去衙门对质。却是你不敢过去,这还有什么说的?怎么到最后竟推到我们头上来了?

    这一下真是风云突变,迅速就群情汹涌起来,百姓们当即成为夏清语的盟友。大家有志一同的围着那一大家人,纷纷指责道:“乡下人怎么了?我们杭州城什么时候欺负过乡下人?海匪来了的时候,陆大人三番五次开城门放难民进来。咱们捐钱捐衣捐吃的,那会儿你们满心感激。现在就变成我们欺负你了?”

    “没错没错,当日大夫们去给难民治伤。每一次夏娘子都是参加的,而且她治的外伤又快又好,连兰国手都夸过。”

    “可不是怎么着?大家伙儿静一静,如今看来,分明是这家人混蛋,哪个医馆还能给人保证,说肯定不死人的?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这都是有数的啊。”

    “就是这么说的。这家人拿着尸体堵在人家杏林馆门口,实在可恶,若是人人都像他们这么干,咱们杭州城还有医馆敢开门吗?”

    夏清语笑眯眯看着大家伙儿义愤填膺的指责这家人,天平一瞬间就倾斜过来了。她不由得意的微微一笑,暗道医闹?我在现代的时候不知见识过多少,那会儿有专门的团伙我都没怕过,现在在古代,就对付你们几个拿钱陷害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家人明显已经慌了,但这却更激发起了几个人的凶性,可见素日里也不是那好相与的,此时看见夏清语轻松站在那里,妇人怒吼一声,和两个儿子抬起门板上的尸体就要往里冲。

    这一下弄得众人措手不及,看见那门板尸体,凑上来的人“啊”一声惊叫,纷纷向后退去,白蔻白薇冯金山等人也都连忙要上来拽夏清语回去,却见她一摆手,咬牙冷冷道:“别以为这一套对什么人都有用。我问心无愧,什么都不怕,别说这里只是一具死尸,就是僵尸厉鬼,也别想让我退后半步。”

    这话高声叫出来,虽是出自女子之口,却当真有气势。晏子笙呆呆看着面前不远处那道曼妙身影,忽然“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两只眼睛都冒出了红心来。

    退后的百姓们惊魂稍定,都站定了身子。待听到那妇人声嘶力竭的大吼“去撞她去撞她”之后,大家都愤怒了,正要上前拦住这胡搅蛮缠的一家人,忽听外面一阵吼声传来:“都让让都让让,我们有急病人。”

    听说是急病人,大家连忙让开道路。就见一个身穿武将官服腰配单刀的大汉抱着一个孩子走进人群,身后跟着二三十个兵丁。一看见夏清语,那大汉便猛然跪下来,泪如雨下道:“夏娘子,求您快救救小儿,他……他吞了一粒金豆子……”

    夏清语吓了一跳,目光忍不住就向晏子笙看过去,只因为这武将她认识,便是杭州卫所的副指挥使朱达国,因此不免有些误会,暗道用一个孩子来给我造势,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谁知一眼看去,却见晏子笙一脸的惊讶,显然这事儿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连他也不知情。而那朱达国眼泪吧嗒吧嗒直掉,俗语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一个武将?于是夏清语立刻明白了:这不是装的,这是真的。

    那还有什么说的?当下立刻进屋,朱达国把孩子抱进去。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只说这孩子死定了,吞了金子还想活?可不是痴人说梦呢。其中有一个好奇的看见杏林馆大门没关,便大声叫道:“夏娘子,这孩子真的还有救吗?”

    好一会儿没有声音,正当人们失望之时,就见白蔻走出来,对大家道:“我们奶奶说,无论如何,总要一试的,现在正忙着准备手术。杏林馆今天下午暂时就不接待病人了。另外,这位大嫂,奉劝你还是赶紧把尸体抬回去吧,这天气炎热,尸体很容易腐烂,一旦腐烂变质,那可就不是你一家的事了,我们奶奶说,这种腐烂尸体最容易传播瘟疫,一旦杭州城因为你们起了瘟疫,那你们可就真是罪不可恕……”

    白蔻不等说完,围观人群“轰”一下就炸开了锅,这正是“谈瘟色变”的时代,百姓们谁不怕瘟疫?当下纷纷怒斥叫骂,赶那家人离去。

    正乱糟糟的时候,就见一队衙役拿着铁锁链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捕头大声叫道:“听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以尸讹诈,知府大人命我们速速捉拿,闲杂人等快快让开。”

    百姓们先是一愣,接着方反应过来,都是大声叫好,忙不迭涌向两边,有几个人便大叫道:“官爷,就是这些人,恩将仇报禽兽不如的东西,夏娘子好心给他们治病,他们却要以尸讹诈。”

    衙差们素日里办案,还真没有如此多的热心百姓捧场,当下便知道这些人不得人心了。正好知府大人也说的明白,是要捉拿归案严加审问的,那还有什么说的?因连忙上前,也不管那妇人哭叫,尽皆锁了,只留下一个男丁和两个女子,命他们速速抬着尸体离去。

    这三人只觉死里逃生,当下不敢多言,抬着尸体如丧家之犬般离去。那些被锁了的人想到自己结局,也都是两股战战,险些尿了裤子,不免就有人害怕之下大声嚷出来,只说自己是收了钱来哭丧,其实和这家人没什么关系,只惹得围观人群一阵哄堂大笑。

    杏林馆前重新恢复了平静,百姓们又免费看了一场大戏,都心满意足兴高采烈的议论着离去。想也知道,不用一天时间,这杏林馆前的大戏必将传扬到杭州城内外,只是结果恐怕要和某些人当初的设想背道而驰了。

    周陵脸上早已经没了笑容,脸色铁青的看着对面,嘴里喃喃骂着:“废物,废物,一群废物,这样都能把事情搞砸了。”

    秦朗偷偷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忽听身后一个声音淡淡道:“其它的不敢说,后来那杭州知府的人,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操作,不然的话,知府大人日理万机,和我千金堂也算有些关系,又怎么会去管这等闲事?就算要管,驱散人也就是了,何必非要锁拿人?”

    周陵转回头,就见唐逢春面色凝重的看着对面方向,因叹了口气道:“唐兄说的没错,那咱们该怎么办?”

    唐逢春转头看向秦朗,沉声道:“之前收买那家人的时候,咱们医馆里的人可有出面?”

    秦朗小声道:“没有,就是让王师弟去找的一个青皮做这件事,王师弟每次和那青皮见面,都遮得严实,声音也改变了,想那青皮也认不出他来。”(未完待续。。)

    ps:  嗯,千金堂会慢慢覆灭的,大家放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得寸进尺

    唐逢春点头道:“如此甚好。如今只要上天保佑这件事不牵连到咱们身上,就该庆幸了。这些日子莫要再想着什么压杏林馆一头,都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

    周陵咬牙道:“难道就看着那夏清语继续得意?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唐逢春沉声道:“咽不下去也得咽。你以为能暗中操作让杭州知府派人来的是谁?寻常人有这么大面子吗?”

    周陵倒吸一口冷气,四下里望了望,见没有人,方小声道:“你是说……是说……小侯爷……”

    唐逢春不等他说完便点点头,凝重低声道:“不是他还有谁?这人向来精明,这一次他未必猜不出是咱们干的,只是王三儿小心,他们怕是抓不住把柄。若是咱们还要打什么主意,到那时落在他眼里,真是不知死活了。”

    周陵虽然不甘心夏清语得意,但是想到陆云逍那雷霆手段,不自禁就觉着脸上有些疼,因哆嗦了下,点头道:“我明白了。可恶,不是说这夏清语是被他休掉的吗?怎么如今又这么护着?有这份儿情意在,他当初为什么要休妻?留着这悍妇在侯府里祸害不就得了?非得放出来害人。经此一事,咱们之前的苦心经营只怕是都要付诸流水了。”

    唐逢春也长叹一声,喃喃道:“也怪咱们太心急,若是如之前一般慢慢图谋,谁也说不出什么。偏偏急不可耐想要一棒子打死,结果反倒是给她们造了势,还险些连累自己。得不偿失。真是得不偿失啊。”

    秦朗愁眉苦脸道:“师父,也不能怪咱们心急。就像之前那般慢慢磨着,咱们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啊。这个月的账上不但没赚银子,甚至还赔了三十多两,这还不算您给那些老先生的,长此下去怎么能行?”

    唐逢春也不说话了,阴沉着脸看着对面杏林馆,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有心无力的无奈:原本还想着把杏林中的这个败类异类驱逐出去,可是现在,怎么那个另类越发壮大,反倒是自己这名医云集的千金堂却有些灰头土脸了呢?

    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和开腹手术。吞了金豆子的熊孩子总算是救过来了。手术结束的时候,外面已是华灯初上。朱达国一个劲儿感谢着疲惫的夏清语,就差没跪下了。

    “朱大人不用先谢我,还要看术后是否有并发症,最怕的是感染,孩子这么小,抵抗力本就低下,这个手术也不算小,所以虽然现在看上去救过来了。但之后真的不好说,过了这三天,才能下定论呢。”

    夏清语喝着白薇端过来的热水,一边给朱达国敲着边鼓。却听他一叠声道:“谁不知道神医娘子的手段?既然手术都做了,那金豆子也取了出来,便是万无一失了。”

    “朱大人此言差矣。”夏清语严肃了面色。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朱大人来的时候,看到我杏林馆门前的那具尸体了吧?那人来的时候并没有咽气。我是大夫,但凡病人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不想放弃,所以也立刻就进行抢救了。谁知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撑过去。我告诉朱大人这个,便是要和你说,我也只是个大夫而已,并不是真的什么神医娘子,我一样有救不了的病人,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情。手术现在看来是对许多疾病都有效的手段,但它也不是万能的,病人能否有体力撑过麻醉和手术,撑过去之后还有感染和并发症,是不是也能挺过去,这都不好说。所以,我宁可先和你们交代清楚,让你们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不愿一旦发生意外,让你们从巨大的希望中跌下来,那种冲击会把人逼疯的。”

    朱达国听她说的郑重,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了。到屏风后看了眼孩子,只见小家伙虽然还昏睡着,但分明是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因又有些不太相信,暗道这样还能有反复?夏娘子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吧?也是,经过了今天的事,人家当然要交代好,不然一旦真有事,落了埋怨,岂不是好心没好报。

    这样想着,便又重新放下心来。四下里看看,虽然杏林馆的装潢算是不错了,但比起自己家,终究还是要差着一些,想着妻子还在卧床养病,于是便找到夏清语商量道:“最近内子身体不好,孩子的事情还没敢告诉她,如今我们父子两个不回去,只怕她就要知道了,更添一层担忧。但不知我能不能把孩子抱回去?剩下的反正也就是将养。这个……挂水的事儿,每天早上我派马车来请医馆里的人去做也就是了。”

    朱达国觉得自己这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却没料到竟被夏清语一口拒绝。虽然对方说术后感染和并发症都很危险,需要就地观察,一旦出现状况,也好及时施救,但他有了先入为主认为对方是危言耸听的情况下,对这说法也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孩子终归是人家救活的,一时间也不好驳斥夏清语的面子,只好答应住下来,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满的。

    夏清语能够看出朱达国的心思,只她也是累极,实在懒得理会这种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之心,揉了揉额头,她坐在桌后开始做手术和治疗记录,顺便和江云冯金山商量着安排用药。这些东西弄完,就又过了一刻钟,正想趴在桌子上歇会儿,便见面前一个铜盆伸过来,抬头一看,晏子笙笑的一脸灿烂,举着个铜盆对她道:“夏娘子可是累得很吧?快拿热水洗把脸松快松快,我现去后院要的热水。”

    “晏公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夏清语做了半天的手术,根本没精力去管这货的去留,还以为他早就走了,哪里想到竟然还留在这里,甚至做起了小厮才会做的活计。

    “夏娘子这是下逐客令?好歹我上午也是为你们出了一份力,如此过河拆桥不太好吧?”晏子笙一脸的委屈,只看得夏清语囧囧有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过河拆桥?这怎么就叫过河拆桥了?谢也谢过了,午饭也留你吃了,还想怎么着?

    正想着要如何措辞,就听身旁白蔻笑道:“晏公子这话真好笑,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过河拆桥了?您都在这杏林馆里泡了一天的蘑菇,还不足?难道日后都要在我们这里做学徒?还是说蹭了一顿午饭,觉着没吃够,必要蹭一顿晚饭呢?”

    晏子笙嘿嘿一笑,将铜盆收回来,对白蔻道:“我原本不该再打扰,不过既然白蔻姑娘如此盛情,那便留一顿晚饭也使得。我这么大了,学医肯定是不行的。只是从来了杭州,我便是居无定所,刚刚去后院时,我见你们这里的院落和房屋不少,有心就在这里租一个院落住着,不知夏娘子意下如何?”

    这一下就连白蔻都愣住了,好半晌才吃吃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蹭饭蹭的这样冠冕堂皇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跑来我们这里住?我们这里那么多女子,谁知道你安没安好心?”

    晏子笙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睛便不自禁瞟了夏清语一眼,心中也觉着发虚,好在夏清语和白蔻都没在意他,也没注意到这个眼神,晏子笙吞了口口水,又小声道:“那个……我可以多付租金的,一个月一百两银子……”

    夏清语差点儿喷了茶,抬头愕然看着一脸“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晏子笙,暗道这货是不是太有钱,所以总被人当冤大头当习惯了,一个月一百两银子,他当这里是五星级酒店?

    “晏公子,你不是杨大人的好朋友吗?他会不给你安排地方住?再者说,你就住最豪华的客栈,一个月也用不了五十两银子吧?何苦花一百两租我这里的院子?”

    夏清语疑惑的问了一句,她身旁的孙长生也立刻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晏公子你这太大手笔了,我们不能接受,不然你一百两租一个院子,让白住在这里的我们情何以堪?”

    这小子是个心明眼亮的,听了晏子笙的话,心中便对这货的打算有些谱儿了。论理,能一个月白赚一百两银子,这可是好事儿,差不多比得上医馆一个月的收入了。但他可不会被钱迷了眼睛:开玩笑,小侯爷虽然不常来吧,可是每次来,那反应那态度……啧啧,自己和冯金山等人和东家在一个屋檐下已经让他很不满了,但好歹还有个理由,自己等人都是杏林馆的员工啊。这要是晏子笙搬进来,那黄鼠狼之心还不是路人皆知?让陆大人知道,还不得气炸了肺?这日子还能过吗?

    夏清语倒是没想到陆云逍,她只是单纯为晏子笙考虑,不成想这货为了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连好朋友都不顾了,只说杨明素日都住在杭州卫所,根本没有家。(杨明:我冤枉,我有自己的房子,是这货不肯过去住。)

    夏清语也实在是累了,不想再和晏子笙就这个问题多说,想着他喜欢住就在这里住两天,怎么说今天也是帮了大忙的。等过了新鲜劲儿,他觉得无聊,自然就搬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决断

    于是众人都回去用饭,今天晚上本来是夏清语要留在前厅值夜班,但因为朱达国是外男,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不好,所以冯金山便自告奋勇替了班。

    到半夜的时候,朱双越小朋友开始发烧了,而且这一发烧,就是来势汹汹,冯金山不敢怠慢,眼看温水擦浴和冰袋降温都不管用,他也有些慌神了,连忙去后院叫醒夏清语。

    夏清语只披了一件衣服就匆匆赶来,白薇跟在她身后,三人进了大厅,就见朱达国面色惨白,正在使劲儿摁着孩子的身体,旁边两个家丁则用力按着四肢。

    “是高热抽搐了吗?不要用力,免得造成骨折。”夏清语上前吩咐了一句,下一刻,就听“扑通”一声,她不用看就知道是朱达国跪下了,因不等对方说话,便先说道:“你不用跪我求我,我的病人,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该交代的我早已经交代过,该做好准备的你也做好准备。”

    一边说着,便轻轻捏开孩子正在抽搐的嘴,将一方白巾塞进去,然后她摸了摸脉搏,对身旁白蔻道:“去把我们的抗风药丸拿一粒出来,掰开半粒用水化开。然后把清热液配进吊瓶中,把现在这瓶盐水换下。”

    白薇答应一声,抗风药丸和清热液都是开展手术后阿丑和夏清语做出来的抗感染中药,应用在普通伤风发热病人身上,效果也很好。

    口服药喂下去,清热液的吊瓶也输完了。孩子的体温仍是居高不下。且又发生了两次抽搐,朱达国的心都冰凉了。呆呆站在旁边如同一缕幽魂,只是一个劲儿喃喃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都死里逃生了不是吗?”

    冯金山看了他一眼。有心要说什么,最后却也只能长叹一声,因凑近了夏清语道:“东家,这个……看来好像不太有用啊。”

    夏清语的心情也很沉重,她目前为止能够针对术后感染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么多。不管用的话,就只能听天由命。但是大人或许还会有顽强的意志撑过来,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若是没有有效的药物,恐怕最后的结局并不乐观。

    眼看朱双越又开始抽搐。最近这两次他抽搐的频率相当接近,夏清语伸手摸了摸孩子赤红的小脸,入手滚烫,粗略估计温度肯定是在四十度以上。她的心抽痛了一下,黯然神伤的想:莫非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撑不过去吗?抗生素,抗生素,什么时候我能把抗生素做出来啊。

    “奶奶,看这个样子,只怕是不成了。要不然,不如把阿丑昨天和奶奶说的那个磺胺药给用上?”

    白薇也伸手摸了一下朱双越的脸,也是被吓住了。不经意的,她便想起阿丑昨天和夏清语小声说的那个什么磺胺药。好像那还不是成品,也没经过检验,阿丑只说比先前有突破。所以到底能有多大作用还不知道。只是,眼前这个孩子眼看就不行了。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也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被白薇这一提醒。夏清语也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还去阿丑的屋子中看过,倒的确是提炼出了和磺胺差不多的白色粉末,只是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磺胺,阿丑也说只给后院的病鸡试验过,不到一天时间,那病鸡就精神了许多,这比从前研究失败的那些产品都要强多了。但是这毕竟还没给人试验过。原本他们还说,若是再有死囚犯重度感染,就拿这药试验下看看,可是现在,这药的第一个实验对象,莫非竟然是病床上的这个小朋友?

    夏清语犹豫不决,那边跟个游魂差不多的朱达国却不知怎的听见了这话,好像身上一下子恢复了力气似得,连忙来到夏清语身旁,颤着声音道:“夏……夏娘子,您还有药?那……那快给越儿用啊,求您了,他……他是我和内子的命啊。”

    夏清语为难的把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所以,不是我不想用,而是我也不知道,用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这药……毕竟还没在人身上试验过。”

    朱达国也沉默了,扭头看了一眼宝贝儿子,平心而论,他是说什么也不肯拿爱子来做试验的。然而此时情势逼人,看着孩子那时不时抽动一下的四肢,急促的喘息和干红的小脸,那热度甚至在这里都能够感觉得到。

    朱达国到底是个副指挥使,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自己说“不”的余地,因把心一横,回过头跺脚道:“夏娘子,你……你就给孩子用那磺胺吧,反正……反正孩子现在也是这样,我看着……这样下去,他……他也难逃一死,倒不如……倒不如用了药,或许还有……还有一线生机……”说到最后,七尺高的汉子忍不住便拿手捂住了脸,呜咽道:“反正也是没办法了不是吗?”

    夏清语叹了口气,知道朱达国说的没错,朱双越才八岁,根本不懂生死之事,何况现在处于昏睡状态,言语的鼓励对他大概也没什么用处,照这样下去,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脑海中猛然就浮现出曾经学过的磺胺的历史,当初这种药被多马克发现后,第一个使用者便是他的女儿,那个小女孩也是因为败血症而濒临死亡,无奈而痛苦的父亲为了孩子,毅然使用了自己刚刚发明出来的磺胺,从而救了亲生女儿一命,也因此让磺胺迅速成为全世界的救命药。

    那时的情形和现在是多么相像?夏清语握紧了拳头,心中做好决定,她扭头对朱达国道:“好,我就给孩子用上那种新药,但我还是那句话,结果如何我不能给你保证,该有的思想准备,你还是得有。”

    朱达国哽咽的点头,如今他再也不敢对夏清语的话不以为然了。白天时候他还认为对方只是危言耸听,目的无非是为了标榜她自己有多了不起。然而不到一夜时间,现实便给他上了残酷的一课,告诉他他的小人之心是多么可笑,而代价,便是他宝贝儿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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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按照您的吩咐,奴才吩咐人去查了这几家的底细,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情报,不过这上面却有几条,很是耐人寻味。”

    一大早,陆云逍从后院出来,心情原本有些阴沉,却在来到书房看到朝云递过来的密报后,立刻多云转晴。

    朝云见他看得认真,冷峻面孔上慢慢泛起几许笑容,这才松了口气,悄悄凑到暮云身边低声问道:“爷怎么了?”

    暮云也小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话音未落,见主子看过来,两人连忙站直了身子,就听陆云逍冷笑道:“这些老家伙还真是合了那句话,满口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哼!既然把柄都落在了我手里,他们日后偃旗息鼓还好,不然的话,就让他们好看。”

    朝云心想爷啊,您这话有点过了,当中和儿媳妇扒灰的也就三个而已,其他几个,不过是强迫儿媳守节,或是女儿从婆家跑回来,他又给送回去罢了,也不至于就是男盗女娼吧?

    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来,眼见陆云逍再没有什么吩咐,两个小厮就退出内室,恰好看到许姨娘的贴身丫头胭脂过来送衣裳,看见他们便上前悄声问道:“爷在里面?你们看着可怎么样呢?我们姨娘说这往后天气热了,所以给爷做了两套纱料衣服,原本说今天让爷带来书房,结果走的时候也忘了,叫我送过来。”

    朝云听见这话,就让书房的丫头娇蕊过来把衣裳收了,这才对胭脂道:“昨儿晚上爷是歇在你们那里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来书房的时候,我们看着爷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胭脂四下里看看没人,这才小声道:“别提了,好像甄姨娘说爷从来了江南后,很少去后院,因此太太昨儿傍晚把爷叫过去说了一顿。要不然,爷哪里会歇在我们那里?从我们姨娘过来,爷也没来歇过几回。”

    朝云和暮云彼此看了一眼,又听胭脂问道:“你们说,爷如今很忙么?还是因为杏林馆里的那个主儿?在京城府里时,我们下面人听说爷又和她有来往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哭得要死,这位主子是什么脾性谁不知道?爷不会真的又要接她回来吧?”

    暮云小声道:“别乱说,大奶奶如今和从前大不一样……”不等说完,便被朝云在后面扯了一下衣服,听他笑道:“你别听人乱嚼舌根子,爷去杏林馆,都是有事儿找大奶奶,他们两个并没有任何私情的,也没听说爷有意接大奶奶回来,这休都休了,怎么可能再迎回来?哪有这样道理?”

    胭脂笑道:“这样还好,我也说嘛,别说咱们爷的身份,就是寻常人家,也办不出这样事。至于暮云对我说大奶奶变了,这倒是蹊跷,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怎么她就忽然转了性子?别不是故意装出来迷惑爷的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理由

    朝云笑道:“这些事我们就不知道了,说到底,咱们都是下人,主子们交代的事认真做了就是,若是多嘴多舌妄自揣摩,可就是该打了。”

    胭脂听他这么说,微微撇撇嘴,笑道:“行了,知道你嘴巴严,我也不过是无聊问一句罢了,我们姨娘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里像那一位那般张扬?只是我有些好奇而已。”

    胭脂说完就告辞了。朝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许姨娘从来是个不声不响的,却不料如今竟也沉不住气了,唉!”

    暮云道:“许姨娘算是好的了,甄姨娘竟然去太太面前吹风,这一下爷不知怎么恼她呢。”说完又凑近朝云,悄声道:“和胭脂不能说,你总能告诉我吧?说心里话,你觉着咱们爷如今少去后院,是不是和大奶奶有关?”

    朝云翻了个白眼,淡淡道:“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爷如今对大奶奶,的确是关心的很。你没看那些老家伙们都退去了,咱们爷还不依不饶非要拿人家男盗女娼的证据吗?”

    暮云呐呐道:“爷这是未雨绸缪,谁知道那些老家伙一计不成,会不会卷土重来?有了他们的把柄,将来就好防备了。”

    朝云一咧嘴:“哎哟,难得你这木头脑袋能开窍。只是我问你,如果不是十分关心,你觉着爷会为大奶奶想的这样深远?我看大奶奶自己,怕是还没什么未雨绸缪的心思呢。”

    暮云沉默了下,然后才小心道:“这么说。你刚才说的那话都是假的,其实你心里也不知道爷会不会再将大奶奶迎回来是不是?”

    朝云正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叫他,连忙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对暮云无奈摊手道:“爷将来会不会迎回大奶奶,我不好说,不过我却知道,这一回爷怕是要打上杏林馆的门了。”

    “怎么回事?”暮云来了兴趣,急急拉着他问,却见朝云转了转眼睛,嘻嘻笑道:“你当真要知道?”

    “哦,罢了,我就随口一问。”虽然暮云很笨。但到底没有笨到家,做不到吃一堑长一智,吃十堑长一智还是能做到的。

    朝云见这家伙不上钩,不由恨恨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现在有心情说话,偏要告诉你,刚才是小千来见我……”不等说完,便见暮云捂住了耳朵,他正要上去把那两只手扯下来。就听内室陆云逍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鬼鬼祟祟的。”

    暮云冲朝云嘿嘿一笑,朝云气的咬牙切齿,但主子发话,不敢不进去。只好用手点了点暮云,转身进屋,对陆云逍嘻嘻笑道:“没……没什么。刚刚小千来说了杏林馆的事儿,只说那家人被衙差带走后。再没回来。”

    陆云逍冷冷道:“哼!从那家人进了城就直奔杏林馆而去,便可知道他们是有预谋的。敢以尸讹诈,这样可恶的刁民,若是知府衙门不严加惩戒,本官倒要找罗大人好好说道说道了。”

    朝云连连答着是,又听陆云逍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杏林馆如今怎么样了?听说朱副指挥的孩子在那里做了手术,现在情形如何?还有那个晏子笙,他滚了没?”

    朝云一张脸立刻成了苦瓜,偷偷看陆云逍一眼,小声道:“朱大人的儿子从半夜就开始发烧,情况很不好,大奶奶迫不得已,把他们做出来还没给人用过的新药给用了,刚刚得的信儿,说是今天早上不再抽搐了,之后的情形还要再观察。至于晏公子,咳咳,他……他好像并没有出杏林馆,昨晚上……那个……好像住在那里了。”

    陆云逍手上原本拿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一边听朝云报告。听了这话,半天没有动静,朝云小心看过去,就见主子的手僵在半空,那本书的页面被手指握得微微凹了下去。

    “晏子笙,他……还没走?还留在杏林馆……住了一夜?”陆云逍终于慢慢将书放在桌子上,抬起头看着朝云,一字一字问道:“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爷,也许小千没看清……”虽然主子的表情非常平静,但朝云知道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只觉身上汗毛都竖起来,硬着头皮刚刚说了半句话,就被陆云逍举手打断,登时不敢再说下去。

    室内气氛一时间凝重沉默的让人喘不过气,就连外间的暮云也不敢喘大气。

    “爷……”

    朝云有点儿受不了这种重压,呐呐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见陆云逍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走,去杏林馆。”

    “啊?那个……”朝云本想说咱们去干什么啊?可是看着主子面色,剩下的那几个字就都吞回肚子里去了,于是乖乖服侍陆云逍换了衣服,主仆三个便出了书房。

    刚走到大门口,就见绿绮远远过来,陆云逍站定了脚步,面色阴沉的看着她,以至于这伶俐丫头在几步外就停了脚步,面上笑容也僵硬了,福了福身后呐呐道:“爷,太太……太太让您过去。”

    “太太让我过去做什么?”

    陆云逍淡淡的问,语气似乎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但绿绮那是眉眼通透的聪明丫头,只看他的面色,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怕是要无功而返了,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奴婢……奴婢不知。”

    绿绮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只听陆云逍冷哼一声,又问道:“太太找我,怎么会让你来告诉?你不是杏媛身边的丫头么?”

    绿绮不自禁抓紧了衣袖,小声道:“姨娘和许姨娘还有白芷琥珀两位姑娘都在太太面前……”不等说完,就听陆云逍斩钉截铁道:“那我不去了,你回去和太太说,我有事情要办。”

    他说完便从绿绮身边走过去,绿绮也不敢问。只等三人走的不见了影子,这才找到书房的小丫头,假装不经意的打听陆云逍为什么心情不好的样子,那小丫头却是个机灵的,只摇头笑着说不知道。绿绮无法,只好回去复命。

    彼时甄姨娘和许姨娘正在叶夫人面前奉承着,听见绿绮回话,甄姨娘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当着自己的丫头说这样话,丈夫这是明摆着告诉自己:他对自己很不满,只怕是把昨天太太叫他过去的罪过都按在了自己头上,可那话自己也是迫于无奈说出来的,都是许姨娘不动声色间给她挖了坑,她一不小心,才会在太太面前说爷从来了江南都不在后院的话。当然,是不是真的不小心,她自己心里清楚,但此时,面上这副委屈样儿是说什么也要做出来给叶夫人看的。

    叶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儿子向来孝顺,今天却忽然这样强势起来,她认为这是个不太好的信号,因压住了心里的火气,淡淡问道:“知道爷要出去办什么事吗?”

    绿绮刚要说不知道,忽然想起书房里那小丫头杏儿敷衍自己时的态度,心中不由冷笑一声,面上却越发恭敬,垂头道:“回太太,奴婢不知,奴婢后来问了书房里的杏儿,她也只是笑着说不知道。”

    叶夫人眉头一皱,忽听身旁甄姨娘小声对绿绮道:“书房里那几个丫头都是在爷身边伺候的,就算比不上朝云暮云,但怎可能毫不知情?人家这分明是糊弄你,你也是个糊涂的,怎么就说到太太面前来?”

    绿绮不敢说话,过了会儿,就听叶夫人淡淡道:“你去把书房里的丫头们都叫过来,我看看她们是不是连我也敢糊弄。”

    不说叶夫人在甄姨娘的撺掇下要审问书房里丫头们陆云逍的去向,只说那主仆三个,出门后穿过两条街,不到一刻钟便来到富贵大街上。因正是早起时分,街上人来人往,朝云见陆云逍气色还不太好,便大胆提议道:“爷出来前也没用早饭,不如到茶楼用些早点,然后再去杏林馆,大奶奶昨儿为了朱副指挥的儿子,只怕也没休息好,她又说她有起床气,万一刚躺下来,就让咱们搅醒了,又没个正当理由,岂不惹她着恼?”

    陆云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停下脚步,知道朝云这是提醒自己,要找个正当理由。只是心烦意乱间,哪里能想得到?不自禁便握了下拳头,正要说话,忽然看见两个小厮担忧的面色,这才醒觉自己的心态不对劲儿,于是沉默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朝云的意见。

    三人就近选了一间茶楼,要了两屉小笼包,三碗皮蛋粥。这家茶楼的吃食是远近闻名的,平常无事,陆云逍也喜欢来这里用餐饭,只是此时,那美味的灌汤小笼包吃在嘴里,却没了滋味儿。他静静透过窗子看远处的杏林馆,好半晌忽然对朝云道:“朱副指挥是杭州卫的官员,他儿子如今这样,我去探探也是应该的。”

    于是朝云就知道,爷这是把理由给找出来了。暗道啧啧,这也不知道是绞尽了多少脑汁呢。正想着,便见陆云逍指着对面道:“你们两个也坐在那里吃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要在你这里吃饭

    “奴才不敢。”朝云暮云齐声答话,却听陆云逍冷哼道:“有什么不敢的?白薇白蔻和她店里的那些伙计学徒,不也都是在一张桌子上吃吗?也没见她摆主子架子。”

    朝云暮云互相看了一眼,暗道爷啊,您是什么身份?大奶奶如今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连这个也要比么?

    这话两个小厮没说出口,心里却也明白:自家主子受夏清语影响是越来越深了。

    这种时候还要谨守奴才本分那就是顶风上了,朝云自然不会这样傻,暮云本来还在犹豫,被他一拉,也在陆云逍对面小心坐下了。

    三人默默无语的吃着饭,刚吃了一笼包子,就听外面楼梯上脚步声响,接着有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另一个用屏风隔开的隔断里,兀自高声议论不休,朝云暮云一听:好嘛,不知是哪里来的几个士子,正在声讨杏林馆,只把夏清语说的如同九尾狐妖临世,但凡是帮她说话的,就是被狐狸精给迷惑住了的蠢人。

    暮云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忍不住便小声咕哝道:“就他们道行高深,不会被大奶奶迷惑,说的自己跟神仙似的,有本事考状元去,在这里一味攻击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陆云逍眼中煞气一闪,心中一转念间已经转过了三五个收拾这些狂生的办法:例如雇两个妓女扮作富家小姐假装出钱资助这几个糊涂蛋,然后施展手段骗的他们裤子都剩不下;又或者是引诱他们做出下流之事,再让人讹诈揭发。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世间险恶;当然,最恶毒的是莫过于从他们口里套出一些**无耻之事公诸于众。让大家看看这些自命不凡的玩意儿是个什么嘴脸。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一晃而过。陆云逍自嘲笑了笑,暗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几个无知无畏的井底之蛙罢了。自己要对付他们,那也太跌份儿了吧?更是给他们脸。依照夏清语的性子,这些跳梁小丑爱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不受他们影响,完全无视,这才是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

    朝云暮云不知道主子这一瞬间心里已转了数个念头,正小声议论着,便见对面陆云逍站起身道:“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吧。”

    朝云和暮云都觉得诧异,连忙也站起身跟在主子身后。朝云小声问道:“爷,这几个狂生就饶过他们了?他们可是在诋毁大奶奶啊。”

    陆云逍淡然道:“他们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枪罢了,收拾他们有什么意思?再看看情况再说。若是只有几个跳梁小丑,很不必去为他们浪费精神;若是流言泛滥,呵呵,难道咱们手上没有能收拾他们的东西吗?”

    朝云于是就明白了,看来主子还是坚信这些事情都是那些老家伙搞出来的,如果将来真的到处都是对大奶奶不利的流言,他就会把那些事情公诸于众。届时这些大儒从神坛跌下,老百姓自然不会再相信他们的话,更不会再传谣了。

    狠啊,真狠啊。那些事真要被人知道了,几位大儒还有脸活吗?爷为了大奶奶,竟不顾那些大儒的死活。啧啧,若说爷对大奶奶还是心如止水。谁信啊?

    一瞬间,朝云忽然理解了叶夫人和甄姨娘等人严防死守紧张兮兮的心思。只是……他在心里耸了耸肩。暗道你们防着有什么用?爷就是爷,认准了的事儿才不会听别人的话,更何况,这事目前恐怕是爷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期然的,就想起早上暮云问过的关于陆云逍会不会迎夏清语回来的事,那会儿朝云还胸有成竹,心想这样事绝对不可能发生。然而现在,他心里却开始打鼓,再也不能像之前那么笃定了:把休掉的妻子再娶回来这种事虽然古今未闻,但爷向来是敢想人不敢想,敢做人不敢做,谁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开了这个先河呢?

    主仆三人各怀心思来到杏林馆,刚进门,就见屏风后好几个人影在忙碌着,夏清语正在吩咐白薇白蔻重新夹冰袋,又让白薇去煎药,大概是忙了半夜的缘故,她向来清亮悦耳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沙哑。

    陆云逍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静静走到屏风外,就见那个熟悉的女子正从屏风后走出来,一面对旁边的朱达国道:“如今看来,情况比半夜的时候要稳定一些,这也算是万幸了。剩下的,还是要看感染的情况能不能得到控制……”说到这里,忽然觉得面前似乎站了人,抬起头,就看见陆云逍站在那里,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夏清语有些意外,伸手掠了下头发,诧异道:“陆云逍?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什么一大早?你看看太阳多高了?眼睛这么红,是一夜没睡?黑眼圈都出来了。”陆云逍指指窗外,却见夏清语呵呵一笑,胡乱在眼皮上揉了揉:“没什么,只熬了半宿而已,话说你这么早跑过来,到底是干什么?”

    此时朱达国也已经走过来了,陆云逍便扭头看他道:“令郎如何了?我听说他做了手术?”

    朱达国连忙躬身见礼,然后忧虑道:“手术结果倒是好的,只是没想到昨晚感染了,有一阵子当真危急,幸亏夏娘子给用了新药,不然这会儿只怕……”说到这里,却是再说不下去,用手擦了下眼睛,伤感道:“如今还不敢说会怎样,夏娘子说,这两日都是危险期,得小心照看。”

    陆云逍点点头,拍了拍朱达国的肩膀道:“不管如何,保重身子。这孩子连手术和昨夜感染都撑过来了,没道理这之后倒撑不过去,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放心吧。”

    朱达国明知道这是安慰,心中恐慌却也退去了一些。忽听屏风后传来儿子的呻吟声,他连忙道:“多谢大人百忙之中前来探望犬子,只是他这时候却还昏迷着,这……没办法拜见……”

    不等说完,便听陆云逍轻声道:“我是那样不讲情理的人吗?行了,你快去照顾孩子吧。”

    朱达国应声而去。这里夏清语向屏风那边看了看,却听身旁白薇道:“奶奶,您累了大半夜,这会儿先去歇歇,吃点东西吧。这里有冯大哥和江大哥看着呢,何况孩子的病情也平稳了些。”

    夏清语点点头,对冯金山和江云道:“你们严密观察病情,我吃完饭就过来替你们……”不等说完,就听冯金山和江云一齐反对,只说她昨天做了手术,昨晚又没休息好,让她去补一觉。

    夏清语笑道:“这点劳累算得了什么?从前比这个忙的时候儿还有呢。”

    陆云逍在旁边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动,看向夏清语问道:“从前也有过这种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白薇白蔻猛然就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夏清语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但这时候脑子反应的却无比快速,连忙道:“抗击海匪那几次,我去卫所帮忙,不也是不眠不休的吗?还有治疗瘟疫那时候,为了做黄连素,也是废寝忘食,你难道都忘了?”

    “哦……”陆云逍一时没话说,又听夏清语道:“你是来探望朱大人的儿子吧?现在看也看过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陆云逍听她这话,又是在间接下逐客令,心中就很不是滋味儿,因淡然笑道:“倒是没有别的事,不过那新药是怎么回事?我想听一听,可是磺胺能用在病人身上了?另外,我从家里急着出来,还没吃饭,既然你这里有早饭,正好填填肚子。”

    夏清语整个人都呆住了,微张着嘴,那眼神要多震惊有多震惊。白薇白蔻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朝云暮云则是深深低着头:丢人,太丢人了,爷您是要饭的吗?这话哪……哪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啊?您是小侯爷啊,这也太掉身价了吧?

    “怎么?不行吗?”陆云逍看着这主仆三个目瞪口呆的表情,更是恼羞成怒,咬牙道:“你这里的饭,别人吃得,难道我就吃不得?”

    夏清语很想说:没错,就是你吃不得。你是谁?你是休了我的男人啊,我现在还要招待你吃饭?我是吃饱了撑的慌犯贱吗?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陆云逍招待自己的时候还真不少,虽然那都是他先有求于自己,但这厮也算是个好官,一顿早饭而已,算得了什么?这么大的官儿,能把这话说出口也是挺不容易的,还是不要去刺激他了。

    想到此处,便笑道:“不就是一顿早饭吗?你也把我想的太小气了,既然想吃,那就吃呗。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里可没有侯府的山珍海味,更没有你们的规矩,什么站着布菜服侍之类的,都没有,就是一大群人分两个桌子吃饭,你不会反对吧?”

    陆云逍也就是为了争这一口气,此时听见夏清语的话,心中便觉熨贴了,于是笑道:“入乡随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其实也不是非要在你这里用饭,若是不方便,就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什么情况?(狂生对上柿子,求粉红)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行了,别多说,再多说就矫情了。”

    夏清语摆摆手,转身就往后门走。这边陆云逍倒有些犹豫,不过想到刚才夏清语说的话,果然自己这会儿要是又不过去了,真是矫情的不得了,因此一咬牙,便也跟了上去。

    小侯爷是跟上去了,他身后两个小厮却是还没办法这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二人都是囧囧有神的看着前方主子的身影,暗道这就要掀开新篇章了?妈呀也太快了吧?

    “你们两个在这里杵着木头桩子似得做什么?”互听旁边白蔻问了一句,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啊”的答应了一声,连忙也跟过去。

    后院厅里已经摆开桌椅,方氏带着几个孩子正往桌上端着稀粥馒头油条和各样小菜。陆云逍远远看见,便扭头对身旁夏清语道:“你们这吃的很不错啊,比我那里吃得好。”

    “你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吃个野菜就觉着是个新鲜而已。”夏清语冷哼一声:“我们这家常饭菜,你平时没看过吧?难怪觉得好吃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就是皇宫,也没像你说的这样,贵妃娘娘最爱吃的还是腌黄瓜呢。”陆云逍哭笑不得的摇头道:“你从前又不是没在侯府生活过,怎么如今也和那些百姓一样胡说?”

    夏清语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强词夺理道:“那……皇宫的腌黄瓜,也是和民间不一样的腌黄瓜,最起码盐肯定放得多。”

    “那岂不是要齁死人?”陆云逍摇摇头。忽听身后白薇道:“爷请往这边来,这是爷们儿的桌子。那边是女眷的。”

    陆云逍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白蔻白薇见他没有表示不满的意思,心中都不禁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便听大厅外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啊,一大早我起来,就听说你们半夜没睡,夏娘子可是累坏了吧?”随着话音落下,晏子笙从门外走进来。

    夏清语穿越后,虽然不是什么金手指开得逆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不得不说。她这美男运却是比大多数穿越女还要要好许多的,身边围绕的全是美男:江云算是个英俊倜傥的中年大叔,冯金山也是俊逸潇洒,虽然平时散漫,但不能因此而给人家的颜值降分不是?

    孙长生那也是个俊秀少年,不然上一次陆云逍看见他也不会横眉冷对了。但要说这当中最出色的,自然是陆云逍。若不是和柿子爷已经非常熟悉,夏清语觉得自己说不定都会像现代追星一般把这渣男视为偶像。

    如今又来了一个晏子笙,同样出身富贵。甚至比陆云逍还要狂傲还要目无下尘,又没有冯金山这纨绔的散漫,容貌气度可以说都不输给陆云逍,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当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夏清语在一旁默默看着,暗道困难怕什么?金手指就开了一根怕什么?谁能比得上我的美男运?啧啧啧,尤其是这两个。当真是翠竹傲梅各有千秋啊,养眼。真是太养眼了。

    难得有闲心看美男,正准备发发花痴。夏清语便觉着身旁有人拽自己的袖子,回头一看,原来是白薇,只听她小声道:“奶奶您看什么呢?没见爷和晏公子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啊……啊?”

    夏清语回过神来,再一看:可不是嘛,这俩那视线碰撞的,简直是火花四射啊,看上去就跟要决斗的两只公鸡似得。

    “怎么回事儿这是?他们两个都是富贵公子,一个在官场中如鱼得水,一个在士林中名声大噪,不是应该惺惺相惜的吗?还是说从前有过冤仇?”夏清语疑惑了,不解了,转身找白薇求答案。

    白薇轻轻咳了一声,暗道奶奶是个精明的,唯独在这方面有些糊涂,连我都知道个大概了,她还在这里懵懵懂懂呢。只是……爷难道真的是因为奶奶而和晏公子吃醋吗?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她这里想着,那边夏清语便准备上前将两人分开,还不等迈出步子,就见晏子笙满脸的严肃警戒忽然春风化雨般的一笑,对陆云逍抱拳道:“草民见过陆大人。”

    陆云逍也不是傻子,在这里摆官威,那不擎等着是被轰出去吗?因满脸严肃也都消散无踪,笑的春风满面道:“不必多礼,这里是杏林馆,没有什么陆大人。”

    这两人搞什么呢?夏清语头一次发现海底针不是形容女人心的专利,有时候男人心也完全可以成为海底针的,而且还是最细的绣花针。

    “好了,吃饭吃饭,再不吃饭都要凉了。”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不过没关系,只要大家赶紧把饭吃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想必就不会有什么突然的事发生了。

    夏清语抱着天真美好的想法招呼着众人坐下,只是她忘了,晏子笙乃是个以狂闻名的家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做这样听话的乖宝宝?因此一坐下,他便热情的对陆云逍道:“真没想到,陆大人原来也是这么亲和的,在下从前对您多有误会,如今算是明白大人的为人了。”

    陆云逍正是一肚子没好气,看着对面这个家伙怎么看都不顺眼。但他向有城府,因此表面上却还是一团和气:哼哼!挑衅吗?好啊,就让夏清语看看你的真面目,连这点气都沉不住,还敢打我的女人的主意?(小侯爷,您是不是忘了在女人前面加上曾经二字?)

    “哦?此话怎讲?”

    端起面前的豆浆抿了一口,陆云逍不动声色的问。只看得夏清语连翻白眼,小声对白薇道:“喝个豆浆也能喝出鸿门宴上喝酒的效果,我真是服了。”

    白薇白蔻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忽听那边本还算平和的对话瞬间风云突变,晏子笙毫不客气的大声道:“从前听说陆大人宠妾灭妻,为了一个妾室就将妻子休弃赶出侯府,我心中还颇多腹诽,觉着陆大人当真是无毒不丈夫,朝夕相处五年的发妻啊,说休就休,连点不忍犹豫都没有,这可不是残酷的紧?谁知如今一看,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大人说话平和朴实,如春雨润物,如此方知我从前对大人实在是多有误解,呵呵,这真是不该。”

    一室寂静,饭厅里陡然间就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人料到晏子笙竟会下这么狠的手,一刀把陆云逍捅的皮开肉绽还不算,他还狠心把刀在伤口里使劲儿转了转。

    连夏清语都懵了,朝云和暮云则是大张着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晏子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太……太狠了吧?多大仇啊?至于就这么下死手揭人疮疤吗?

    “原来如此。”

    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陆云逍甚至还笑了一笑,然后他对晏子笙一字一字道:“你看错的东西不少,放心,我日后会多给你机会让你慢慢纠正的。”

    好强的杀气啊。日后给你机会让你慢慢纠正?什么意思?陆云逍和这货死扛上了?不……不至于吧?他是狂生啊,你堂堂一个皇亲国戚官场老鸟至于把这种挑衅放在心上吗?

    连夏清语都在额头上抹了抹冷汗,更不用说厅中其他人了,此时都是觉着头皮发麻,连几个孩子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而靠在方氏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了好了,那个……吃饭的时候说什么话?就一张嘴,还能两用吗?还有朝云暮云,你们在那里站的木头一样是做什么?赶紧坐下来吃饭啊,咱们杏林馆里没有这种规矩。”

    气氛如此凝重,夏清语不得不担起了活跃场间气氛的重任,这种时候也只有她才敢开口了。

    “就是,两位小兄弟也坐吧,咱们杏林馆没有侯府那般森严的规矩,夏娘子又是个没什么主仆尊卑之念的,既来了这里,自然客随主便,等回了侯府,你们再遵照侯府的规矩也不迟嘛。”

    “晏子笙你闭嘴。”

    夏清语火了:侯府规矩是大,这谁不知道?用得着他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还有,什么叫咱们的杏林馆?你一个处于观察期的租客,连学徒都不是,什么时候杏林馆还有你的份儿了?

    陆云逍这一回却是沉默不语,夏清语松了口气,暗道到底是在官场上呆过的人,果然这气度就是要从容一些。唉!只想着看美男赏心悦目,哪知道这美男也不是白看的,一个一个怎么都这么不省心呢?

    众人都开始吃饭,当然,这嘴里有没有滋味儿就只能是自己才知道的事情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陆云逍和晏子笙都是吃的心不在焉,两人面色也凝重阴沉的似是要滴出水来。幸亏江云和冯金山此时还在医馆,没过来吃饭,只剩下一个阿丑,在外人面前却是不苟言笑淡然自若的。他也最先扒拉完碗中的粥饭,然后放下碗说了句“我吃饱了”,便逃之夭夭:没办法,这一桌那山雨欲来的沉重就连神经粗大的人也受不了啊,何况阿丑只是沉默寡言,并不是真的神经粗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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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没有资格

    看到阿丑撂了碗筷,众人也纷纷说吃饱了。夏清语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顿饭应付过去了。真是见鬼,不过是大家凑在一起吃顿饭而已,怎么就闹出这么一个不可收拾的场面来?

    “我要去前面换冯大哥和江大哥回来吃饭。”夏清语这个挑起风暴的女人丝毫没有此事因她而起的自觉,站起身便要远离这一堆烂摊子。却见陆云逍也站起身,淡然道:“我和你一起过去吧,不知道朱大人的公子怎么样?也该劝劝他保重身体。”

    夏清语点点头,正要和陆云逍一起离去,就听身后脚步声响,一回头,晏子笙几乎是小跑过来的,一面焦急道:“夏娘子,你先把我的事儿处理了成不?昨天晚上在黄芪院睡得真是很好,所以我打算日后就住在那个院子里了,你说可以吗?”

    夏清语没看见陆云逍额头在一瞬间爆出了青筋,她这会儿哪里有心思管这事儿,因挥挥手道:“这事让我再想想,黄芪院原本是放杂物的,你竟然说睡得很好?不是失心疯了吧?”

    “放杂物的是另两间房,我做卧房的那个房间很好啊,我很喜欢。而且夜间幽幽药香浮动,这当真是……哎,夏娘子,夏娘子你别走,你就答应了我吧,给个准话啊……”

    晏子笙看着夏清语和陆云逍走远,心急之下就要上前去追,忽听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因为幽幽药香浮动,你觉得很有诗情画意,所以就擅自摘了一大捧放到屋里插瓶?”

    晏子笙回头一看。只见阿丑如同一个索命阎罗似得站在那里,双目中都要喷出火来。这货本能的就察觉不妙,正要拔足飞奔去找夏清语庇护。可还不等迈步子,就被阿丑一把扯住衣领拖了回去。

    且说陆云逍和夏清语并肩往前厅去,虽然路不是很长,但白薇白蔻朝云暮云都很有眼色的落在后面十几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样的安静有些异样,夏清语觉得很别扭,正要开口,忽见陆云逍站定了脚步,扭头认真看着她道:“你不会留那个晏子笙住下来的吧?”

    “你今天怎么了?”

    夏清语皱眉看着这个前夫:“晏子笙留下来如何?不留下来又如何?你素日里不会插手我这儿的事情。今天怎么非要针对他?”

    “他和冯金山还不一样,冯金山是杏林馆的坐堂大夫,住在这里也就勉强能说的过去,其实他也是不应该住在这里的。而晏子笙,他连一点勉强的理由都没有,他凭什么住在这里?你现在身上的是非已经很多了,就不要再招惹闲话了好吗?”

    陆云逍有些烦躁道:这个女人平时还挺精明的,可怎么一碰到这种事,就这么不开窍呢?非得自己把话说到家。让她下不来台吗?

    夏清语细长的柳眉挑了起来,她看着陆云逍:“我身上是非很多,又被人说闲话,可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晏子笙我想留他就留他。不想留就不留,轮得到你冲我发脾气?”

    其实夏清语心中也是不想留晏子笙住下来的,就如陆云逍所说。那货用什么理由留下来?自己爱看美男是不假,可不想惹一身桃花债。晏子笙的感情她稍微有点猜测,可惜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型。所以昨夜她想通后,本来就是打算拒绝晏子笙的要求。只是想也知道,这话一出口,那厮少不得一番歪缠,这会儿夏清语哪有时间应付他?所以先敷衍过去了,没想到却被陆云逍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就算是关心,对方这种“你曾经是我的女人,就得听我的话,不然就是不知好歹”的态度也让夏清语非常不舒服:开什么国际玩笑?休书还在柜子里好端端放着,咱们两个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好吗?

    果然,听到夏清语的话,陆云逍愣了一下,竟是无言以对:是啊,他们两个如今已经是没有关系的人,自己凭什么还对她这样说话?她的事情,自然都该由她做主,而不再需要自己在旁指手画脚了。

    道理是知道,但越是如此,陆云逍心中越有一股憋着发作不出来的恼火,因沉默了一下,他便想也不想道:“所以,你为了表现自己不怕闲话的态度,就准备留下他?你……夏清语,我不信你看不出那厮对你的心意,你留下他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和你有什么关系?”夏清语定定看着陆云逍,顿了一下又一字一字轻声道:“我接不接受这意思,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陆云逍,就算晏子笙对我有意思,那又如何?你凭什么要过问?你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别忘了,你其实连我的朋友都不算。”

    这话可以说是干脆狠绝的不留一点余地。不是夏清语有意伤人或者故意报复,而是从陆云逍对晏子笙的态度和刚才这番话中,她察觉到对方心中似是也有危险的信号和想法,这可真是可笑可叹了。所以她不介意帮陆云逍把这点念头及时准确地掐灭在摇篮之中。

    果然,这话一出口,陆云逍便是如遭雷轰,他怔怔看着夏清语,眼中一瞬间闪过的种种复杂目光甚至让夏清语都忍不住为之唏嘘,不过她不为所动,就那样坚定地和陆云逍对视着,半步不退。

    “你说得对,其实……我真的没有必要过问,也没资格过问,是我太多管闲事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云逍才慢慢点着头说道。如果说夏清语的话如同在他心里狠狠捅了一刀,那自己重复出来这句话后,他更感觉到一颗心似是都被凌迟成了千万片碎片,竟是痛不可当。

    说完这句话,陆云逍转身便走。朝云和暮云连招呼都不及和夏清语打一个,便匆匆跟着离去。这里白薇白蔻方敢上前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夏清语。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晏子笙也就罢了,怎么连渣男也……这还真是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可我很怕龙卷风的好吗?”夏清语挠挠头发咕哝了一句,转身看着白薇白蔻:“以你们的了解,陆云逍应该不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吧?其实我好像也没说什么。”

    白蔻白薇都不自然的笑了笑,白蔻小声道:“奶奶,您那一句就够杀人于无形的了,您还想说什么?”

    “不是吧?你们真觉得我那句话很狠吗?”夏清语瞪大眼睛,见两个丫头微微点头,她咬着手指望天想了想,喃喃道:“我记得当初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就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手上捏着那封休书,对我冷冷的说‘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我就不赶尽杀绝了……’是这样说的吧?”

    “奶奶,您刚才一点儿都不狠,很仁慈了,真的。”白蔻白薇立刻坚定了神情异口同声。夏清语得意一笑:“我就说嘛,和渣男当初比起来,我最多就是半斤八两,怎么可能会更狠?”

    “没错没错。”白薇白蔻点头如捣蒜。白蔻更是小心翼翼凑过去,轻声问道:“那奶奶,您打算怎么安排晏公子?他在咱们这里住了一天一夜,心思连小如都看出来了,今儿早上偷偷拉着我问是不是晏公子喜欢了奶奶?”

    白薇“扑哧”一声笑,摇头道:“小如才多大?就知道这个?这都是平日里奶奶大大咧咧做的榜样,让方嫂子知道,又要说奶奶惯坏小如了。”

    “连小如都知道了?”

    夏清语也忍不住汗了一个,皱眉想了想,才摇头道:“既如此,那没办法了,让那货继续住客栈去吧,他要不肯去就拿大扫帚撵。”

    白薇笑吟吟道:“我觉着,未必需要咱们动手,昨晚睡觉前我恰好去枸杞院找方嫂子,从黄芪院路过,恰好看见晏公子捧了一大捧黄芪进屋子……”

    “什么?那货把……”夏清语不等白薇说完,便惊叫一声。不等喊完,便连忙自己紧紧捂了嘴巴,凑到白薇面前,先探头探脑左右看了下,才小声道:“他把黄芪摘了一大捧拿进屋里去了?”

    “可不是。”白薇一摊手,就听白蔻也惊讶道:“这可真是想死不找好日子,他以为那田七是月季花啊?还拿回去屋子里供着,这下好了,阿丑会杀了他的。”

    夏清语也是无语良久,然后摇摇头道:“罢了罢了,那货丢给阿丑处理吧,咱们去看看朱双越的病情。”

    来到前厅,只见朱达国正激动地在床边咕哝着什么,冯金山看见她们来了,便上前道:“刚才我摸了下温度,觉着不似早上那般热了,朱大人高兴得很,正按照奶奶说的在鼓励朱小公子呢。”

    夏清语点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孩子如果真能闯过这一关,那之后几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正要上前亲自看看朱双越,就听江云疑惑道:“陆大人刚刚是怎么了?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离开了,我看见他面色很不好看,莫非是东家言语不慎得罪了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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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转怒为喜

    “唔,不是我得罪他,而是他自己找气生。”夏清语不愿意在陆云逍这个问题上多谈,随便一句敷衍了过去,江云心中更加疑惑,但更多的话却不是他能问出口的,因便被冯金山拉着去吃饭了。

    且说陆云逍主仆三个,从杏林馆出来,一直到回家进了书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小侯爷还是面色铁青。朝云和暮云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连忙倒了茶端过来,便悄悄侍立在一旁。

    “我一直以为她变了,如今看来,其实她还不是从前的样子?蛮不讲理,好心当作驴肝肺。”

    一片寂静当中,忽听陆云逍大吼一声,接着只听“啪”一声重响,原来是他手中茶杯直飞出去,落在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

    朝云声儿也不敢吭,悄悄出去想找丫头收拾下,却不见素日里服侍的小丫头,他也没多想,拿着扫帚把茶杯碎片扫了出去。这里陆云逍便对暮云道:“我好心提醒她,结果她说什么?说我没资格,凭什么管她的事?她……她说的那叫人话吗?”

    “是是是,大奶奶今儿实在过分了,说的压根儿不叫人话。”

    收拾完碎片的朝云赶回来接过话茬儿,一边拿眼剜了暮云一眼,暗道这个死人,爷现在气头上呢,你就顺着他说两句能怎的?也不看看情形,这个时候还讲究个屁的是非曲直啊?

    陆云逍使劲儿喘了几口气,然后往椅子上一倚,半晌方喃喃道:“自从我奉旨赈灾。和她在路上相遇,这一路而来。虽然不能说是同舟共济,也是彼此扶持。她帮我的固然良多。可我替她解决的麻烦也不少。结果到最后,就换了一个连朋友都不是,呵呵!这女人果然半点儿没变,她竟……竟无情至此。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她如今这么好……”

    “爷别难过,为这么个人,不值得。”朝云一面安慰主子,一面拼命给暮云递眼色,终于把这老实头逼得没办法。吭哧半天开口说了一句:“那个……爷啊,其实也不怪大奶奶,虽然她对您看着挺无情的,但是当初您给她那封休书的时候,也……也是没有留半点余地的啊。”

    朝云好悬没直接晕过去,心想好嘛,我想着找个人和我一起分担爷的痛苦,结果这是找来一个坑要把我给活埋了啊。因便惊怒道:“暮云,你胡说什么?爷给奶奶休书。那是事出有因的。”

    “没错,我……我是随便给她休书的吗?如果不是她几次三番越来越不像话,我至于就那么无情吗?”陆云逍有了朝云支持,这才把心里没提上来的那口气给顺溜喘出来了。瞪着暮云不满的叫道。

    奇怪的是,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禁就浮现出和夏清语做了五年夫妻的那些记忆。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没办法原谅对方。可是一想到现在这个夏清语,心里满满的就全都是失落愤怒沮丧了。一时间。陆云逍捧住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不然对一个人的观感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

    “反正……不管爷是怎么事出有因。但奶奶经历过那样的事,她心中对爷肯定是防备的,就算爷说‘我们冰释前嫌吧’,奶奶也肯定不干。”

    暮云仍然是执拗的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朝云连劝他的力气都没了,心里只想着是不是找两根绳子拽着这祸害一起去吊死在那棵大杏树上更省事一些。

    可陆云逍这一回却没有再说话,虽然暮云是在批评他,但是非常奇怪的,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好了一些:原来并非是夏清语无情,而是她不敢有情吗?所以她对自己表面上再怎么平和,心中仍是带着一份怨恨的。俗语说“爱之深责之切”,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这个想法让陆云逍的面色很快便多云转晴,看着朝云吩咐道:“行了,我刚刚也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其实有什么?她既不知道好歹,就让她作去吧,有她自作自受的时候儿。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从懂事起便知道这句话,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爷您刚才可不是看开的样子。

    朝云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表面上自然要盛赞主子英明神武,马屁还没拍完,就听陆云逍笑骂道:“行了你,少在这里马后炮了。哼!我一番好心,她虽然不领情,我却不能置她于不顾,让人说我没有大丈夫胸襟,知恩不报。那些士子们不是还不肯消停吗?你继续派人去暗中查探着,若是还有人要在杏林馆前闹事,立刻来回我。”

    “是……啊……啊?爷,您还要管杏林馆的事儿啊?”朝云条件反射般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才醒悟过来,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着陆云逍:爷这是越挫越勇怎的?奶奶都半分情面不给他留了,他这还是要上赶着去扑人家?

    “怎么不管?”陆云逍悠闲的喝了一口热茶:“我刚才说过,她不仁我不能不义,谁让她是小女子,而我是大丈夫呢?有数的,好男不和女斗,罢了罢了,不和她一般见识,哼!”

    拉倒吧爷,您就别在奴才面前装大尾巴狼了。朝云在心里怒斥主子的“虚伪”,脚下却是飞快跑出去安排人办这事儿了。

    陆云逍这里心情转好,于是也便注意到了别的事,因四下里望望,便问暮云道:“咦?娇蕊她们呢?”

    暮云摇摇头,也奇怪道:“不知道啊,从回来就没见着她们,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陆云逍皱眉道:“她们就算跑去玩儿,也没有一个人不留在这里的道理,去查查……”不等说完,忽听院子里脚步声响,抬头一看,便见几个丫头鱼贯走了进来,个个面色都不太好看。

    陆云逍走出去,看着她们道:“去哪里了?怎么一个人都不留着?万一被人进来盗窃怎么办?”

    “啊……”

    几个丫头没想到主子这么快就回来,都是吓了一跳,素日大胆的娇蕊见姐妹们都不说话,只好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后院里叫去裁衣服,所以……所以我和姐妹们都过去了。”

    陆云逍冷哼一声,瞪了娇蕊一眼,就见小丫头低下头去,却是什么话也不说。于是他就有些明白了:能让这些丫头当着自己的面儿也要隐瞒的,自然是母亲的事,若是杏媛和初荷,还没有这个脸面。

    一念及此,心里就有些不悦。他向来是孝顺的不假,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让叶夫人过多干涉自己的私生活。只是这份儿不悦却没必要冲这些丫头发作出来,因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让丫头们进去了。他这里则重新回书房坐着看书,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听见门外“咕咚”脚步声响,于是放下书,喃喃自语道:“是哪个小幺儿这样沉不住气?这脚步声快赶上打雷了。”

    话音未落,就见朝云一头闯了进来,嘻嘻笑道:“爷,爷猜怎么着?嘿嘿,刚才奴才出去办事儿,路过杏林馆,结果就见那晏公子不知为什么,竟被阿丑满脸怒气的赶了出来,然后他在门外求了半天,也没人搭腔,只好垂头丧气的离了那里。”

    “晏子笙?他被阿丑赶出来了?”

    陆云逍也没想到竟会听见这样的话,当下竟惊讶的站了起来,得到朝云的肯定答复后,他忍不住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坐回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喃喃道:“虽然对我不假辞色,但不管如何,我的话看来她是听进去了。好,那样一个花心萝卜,留在杏林馆,除了败坏她的名声外,还能有什么用?”

    朝云心想:晏公子虽然素有狂生之名,倒没听说他是什么风流才子来的。不过也是,这种有些才气的年轻人,又有哪个不风流?除了我们爷之外。

    一面想着,便陪着笑道:“爷可是要去杏林馆……”不等说完,便被陆云逍瞪了一眼,听他冷哼道:“我刚刚被她扫地出门,这会儿回去干什么?犯贱吗?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是是是,那件事奴才已经安排好了。”朝云话一出口,也知道不妥,好在主子心情好,看上去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这小厮松了口气,刚在头上抹了把冷汗,就听外面暮云的声音道:“可儿姑娘来了。”

    可儿?

    朝云心中就是一动,这是叶夫人身边最得意的一个丫头,上次离开京城,甚至留她在府里协助二奶奶管事儿。只是太太离了她,大概也觉着不自在,所以这一回带来了。

    这可儿不但温柔可人,长相也是百里挑一,陆云逍几个妾室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却也不能和这可儿相比,先前叶夫人曾经暗示过要把可儿给陆云逍收房,却被儿子拒绝,这让可儿很是伤心,从此后就避着陆云逍,不知道今儿怎么又过来了。

    陆云逍却没想那么多,眼看着可儿走进来,一副小心含怯的模样,配合着她袅娜身姿,当真是楚楚可怜,来到面前,福下身行了礼,听陆云逍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太太叫你来什么事?”她这才起身,垂头小声道:“太太叫爷过去一趟,具体什么事奴婢也不清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试探心意

    陆云逍沉默了一会儿,可儿抬起头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却见这位爷似是百无聊赖的翻着书,沉声缓缓道:“你回去告诉太太,就说我正忙着,这会儿没时间,等有时间了,再去聆听慈训。”

    可儿心里一突,她是个多聪明的人,一下子便听出了陆云逍这语气不太对,却也不敢多问,忽见这位主子把书往桌上一扔,嘴角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很随意的问道:“太太叫我书房里的丫头们过去,是有什么事啊?”

    可儿吓了一跳,面色倏然惨白,嘴唇动了两下,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却见陆云逍又把桌上的书捡起,目光也移到了书上,漫不经心道:“罢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太太管着后宅,叫丫头们去说说话裁衣服也正常,只是你们这些服侍的下次细心些,别将这些丫头们一股脑都叫过去,书房没个人看守着,丢了东西怎么办?”

    可儿喏喏答应着,看见陆云逍挥手,方如蒙大赦般退出来。这离了书房,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脑海中不自禁浮现出刚才这位主子神态中的犀利,她顿时把不该起的那些心思又尽皆熄了下去:这样的男人,若能得他宠爱,固然是福气,可一旦惹了他厌憎,那后半生就算是全毁了,还是不要玩火**的好。

    一向孝顺的儿子这一次竟然露出了罕见的强烈抗议态度,这让叶夫人心中越发不安。她虽然管着后宅,但三从四德的念头也是根深蒂固。何况陆云逍足够优秀,所以她从未想过要掌控这个儿子。因此可儿回来回话后。她心里也只是有些生气,但比起这个。更让她忧虑的是:陆云逍这次反常的强硬,究根追底,其实还是因夏清语而起。她从那些书房丫头的口中得知:陆云逍之前出去,恰恰是去了杏林馆,这一大早就过去,那两个人的关系该是多亲密?这怎能不让她心烦意乱。

    这些事夏清语全然不知,虽然陆云逍那天的态度很值得琢磨,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以她对陆云逍的了解:这货可高傲着呢。让自己那样一番抢白,只怕从此后真的就成陌路人了。

    这也没什么,除了可能需要扯虎皮的时候有点麻烦,夏清语并不觉得自己和陆云逍泾渭分明是什么遗憾的事情。

    杏林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连着几天,众人都是工作到入夜才能回去歇息吃饭。而如今因为他们晚上也有人值夜班,消息传开,许多在晚上得了急病的人便上门求医,渐渐地。连晚上也越发忙碌了。幸亏如今这医馆里人手不少。陈家那几个姨娘,原本都是跟着阿丑种药,但种药毕竟不是需要时时刻刻紧盯着的事,所以闲暇时便也帮着打个下手。炮制药材了,消毒用具了,或者是帮阿丑做盐糖水。蒸馏酒精这些工作。

    这些女子个个都是样貌好又心灵手巧的,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如今她们心里也自然都要为自己打算。在杏林馆可以靠着自己双手吃饭,而且看这架势。杏林馆将来迟早是要发展壮大的,所以一个个便都用了脑筋,平日里多看多听,还跟着夏清语白薇白蔻请教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显然一个个日后都是准备把这些活计当做吃饭的手艺。

    对此,夏清语自然是乐见其成。只她眼下还有一桩心事,因这一日忙完了日间工作,她就先没有回后院,而是和冯金山江云等商量道:“咱们杏林馆如今名气越来越大,上门治病的病人也是越来越多,这几日又做了两个割除肠痈的手术。幸亏是错开了来,不然床都不够用了。我料着这样下去不行,咱们该再找点空间,弄出一个住院部来。”

    “东家,什么叫住院部?”冯金山等人如今对夏清语嘴里的新鲜词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也不深问,只要明白意思就行。

    夏清语便解释道:“就是这些手术病人,你们也知道了,可能术后会有并发症的,还有最常见的术后感染,这些都是非常要紧的症状,实在不能让他们做完手术就回家。随着日后咱们开展别的手术,慢慢从简单到复杂,从小到大,那病人就更需要在咱们这里挂吊瓶,抗感染,还要交代他们注意事项,按照咱们的方法进行术后锻炼。这些显然不是咱们大厅里这一张床能够完成的,所以,格外另弄一个屋子,放几张床,让术后的病人在那里住几天,直到过了危险期,用完药后再回家,这是很有必要的,这样的所在,就叫住院部。”

    经她一说,冯金山江云等就明白了。江云为难道:“东家说的没有错,只是咱们却去哪里寻地方弄这住院部呢?左右两家都是日进斗金的铺子,只怕咱们出高价,人家也未必舍得卖。”

    夏清语也发愁道:“是啊。我原本想着,不如在咱们后院专门开辟出一个院落,可是说实话,我再怎么医者仁心,也是希望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这天天在大厅里对着患者,回去后还要对着患者,长此以往,我也受不了啊。”

    江云冯金山等都点头,五姨娘也道:“奶奶说的没错,一天两天听着那些呻吟惨叫也就罢了,若是日日都听着,实在是让人心里堵得慌。更何况这些院子里都种着药材,那些病人懂什么?以为是药材就偷去吃了怎么办?会出人命的。”

    夏清语点头,叹气道:“实在不成,也只能出高价买咱们左右的商铺了,江大哥说高价未必买得下来,那咱们就出更高的价……”

    不等说完,就听冯金山道:“这倒也不必,杭州也不只是富贵大街这里最出名。还有几条街上的铺子,也都是日进斗金的。我回去在那些房契里找一找,若是有的话,看看能不能商量下,我觉得左边这珍宝斋的东家很好说话,他这珍宝斋是卖古玩玉器的,其实在富贵大街上还不算最好,他该去琉璃巷,那里许多古玩玉器店,要买这些的客人多是去那里淘澄,我记得我有那里的铺子,若是他愿意,咱们就和他换一换,最多再加点钱呗。”

    夏清语道:“如果是这样,那倒还好。只是如此一来,租你那店铺的人家岂不是受了损害?”

    冯金山笑道:“东家就是啰嗦,这会儿还管人家受不受损害呢。其实你不用管,没了我那里的店铺,我自然想法子再给他们安排到别的地方去,总之不会让任何人吃亏,东家你放心好了?”

    夏清语笑道:“若是这样,那最好了。”因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众人便说一起去吃饭。只把孙长生留下来看门,大家都回去了。

    眼看其他人都走在前面,白薇就故意拖着夏清语落后了一点儿,小声笑着道:“奶奶知不知道我今天下午出去遇见谁了?”

    “谁?”夏清语好奇地问,却见白薇掩着嘴笑道:“那位晏公子啊。奶奶怕是想不到吧?他如今就买了咱们旁边天祥街的宅子,这几日正忙着收拾,今儿遇见了,只说没时间和我闲话,等宅子收拾完了,还请咱们过去给他温锅呢,说是杭州城他本就没几个朋友。”

    “温锅?”

    夏清语摇头失笑:“这家伙,竟然在这里买了宅子,他不会是以后都打算在这里扎根吧?他家人能允许吗?真是,也太任性了。”

    白薇笑道:“奴婢也问他了,他说只是临时落脚,喜欢杭州的风景人情,等到什么时候住足了,自然也就回去。”说到这里,俏丽的丫头眼波盈盈看着夏清语,掩口笑道,叫奴婢说,未必是杭州城的风景人情吸引人,倒是咱们杏林馆里有一个人吸引他才是真的。”

    夏清语白了她一眼,咬牙道:“阴阳怪气的说什么风凉话?小心被人听到,没意思。”

    白薇见夏清语的面色十分严肃认真,这丫头心里也一直有段心思,素日小心翼翼不敢试探,难得今儿竟有这么个好机会。因想了想,便咬牙凑过去小声道:“奶奶,您总不成是真打算单身一辈子吧?这怎么行,女人终究要有个依靠的。是,奴婢知道您要强,用不着非得要一个男人,可那是没人靠过来的时候。如今晏公子好像真的是喜欢您,他条件又好,您就没有一点儿动心?”

    “没有。”夏清语断然摇头。

    “为什么啊?您是怕晏公子的家人反对?”

    这一回白薇是真的惊讶了,其实她心里觉着还是陆云逍和夏清语才最般配,然而主子性格她也很清楚,人人都说世子不可能再吃回头草,其实奶奶也绝不会去吃那口回头草,晏子笙各方面都很优秀,又不计较奶奶从前的身份,白薇本来想着主子大概会有一点点动心,她还有些怅然来的,哪里想到今儿竟能得到这么斩钉截铁的一个答案。(未完待续。。)

    ps:  呼呼,清语的决心很坚定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互捅

    “不为什么,晏子笙做朋友还好,做丈夫,唔,爱谁谁,反正不可能是我。”

    夏清语毫不犹豫:晏子笙俊秀聪明才华横溢又是富二代,这条件是不错,只可惜,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只能当朋友,若是朝夕相处大被同眠,那真是想一想都悲剧,这大概就是两人无缘吧,就如同方悠然,夏清语明明也觉得他很好,但也只是当朋友般看待。更因为对方注定悲剧的结局,心里多了一份同情,每每想起,就觉着这是一个很可怜的弟弟,表面上方悠然比她大,但实际的心理年龄,夏清语是要比对方大几岁的。

    白薇半天没说出话来,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小声道:“那……奶奶是觉着谁可以做丈夫?”

    “不知道,我哪有时间想这些风花雪月啊?也许什么时候遇见一个对眼的,就觉得他是了。有数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嘛。也许一辈子遇不上,那遇不上就遇不上。我可不像你们,觉着女人必得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才能生存。”

    这些话白薇都没怎么听进去,她心里只有一个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才又小声问道:“奶奶觉着,爷是不是您所说的能做丈夫的人选?”

    “爷?你们爷?陆云逍?”

    夏清语惊讶的看着白薇:“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样的问题?”脑海中浮现出陆云逍帅气俊逸的面孔,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夏清语忍不住微微一笑:“如果是他的话。其实有时候,我还蛮欣赏的。不过他身边有的是女人。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可不想去凑热闹。更何况,他当日休妻时的无情决绝,我可还没忘呢,吃这棵回头草?你觉着我像是失心疯了吗?”

    白薇无言以对,看着夏清语已经走开,她方低了头,小声道:“其实……其实有些事,也不是像奶奶想的那样子。”

    夏清语却是没听见这句话,白薇有心多说几句。但没人倾听,她那点刚刚涌上来的热血就“刷”一下降了,因怔怔站了半晌,忽然自语道:“罢了,奶奶不肯吃回头草,爷也必定不肯的,这两人,原本就是有缘无分,既如此。我……我便顺其自然就是了,何苦要将那些往事说出来。”

    话音未落,就听见白蔻出来招呼她,于是白薇便暂时把这复杂心思压下。微微一笑上前,只听白蔻问道:“吃饭的时候儿,你只站在外面做什么?太阳虽然下去。还有暑热呢,亏你也不怕热。”

    白薇笑一笑。随意用两句话敷衍了开去,和白蔻一起走进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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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这天儿太热了,您要继续逛,奴才们不敢说二话,只是这么大日头,晒坏了您可不得了,不如找个地方歇一歇,喝点茶水,不然这真要是中了暑气,太太还不得剥了奴才们的皮?”

    陆云逍今儿也是难得偷了浮生半日闲,不想在家里听叶夫人苦口婆心唠叨给他娶继室的事儿,于是便带了两个小厮出来散心,说是要逛逛杭州城,可事实上,几人就在富贵大街周边上打转转。听着百姓们议论杏林馆和几位大儒之间的话题,有的人是心向杏林馆的,人家治病的手段摆在那里,这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这个时代,读书人在平头百姓的心目中,那个个都是文曲星下凡,尤其是这些平时掌握着话语权的大儒老者,更得人敬重,虽然有陆云逍散布的一些**事,但大家也都是偷偷议论着,并没几个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起到的作用并不如他想象中大。

    因一路走一路听,陆云逍心中便有些失望,此时听见朝云的话,便叹了口气道:“也罢,天气果然是热,若有两碗凉茶喝喝还好。”

    暮云连忙道:“杏林馆外就有凉茶,爷要是去喝,想来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朝云连忙向暮云使了个眼色,暗道这话若让太太知道了,以为是咱们总撺掇着爷去杏林馆,还不得把咱俩活活儿打死?

    陆云逍怔了怔,很快摇头苦笑道:“罢了,非得喝她的凉茶怎的?还以为我离了她不行呢。这里茶馆不少,随便找一家进去坐坐就是。”

    朝云暮云答应了,四下望望,见南边有家店外面挑着个茶馆幌子,于是连忙指给陆云逍看。

    陆云逍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边是一个凉茶店,于是点点头,正要转身过去,忽然就发现从对面街口走过来一个熟悉的家伙,到拐弯的地方便拐进富贵大街去,正是晏子笙。

    陆云逍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忠诚执行了主人心中的念头,迈着脚步就跟上去了。朝云和暮云还等着他去茶馆呢,这一抬头:好嘛,主子进富贵大街了,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两个小厮很快便看到了前面晏子笙的身影,暮云便惊叫一声道:“是晏公子。”

    他们离晏子笙并不远,这一声就被对方听到,转过身来,看见陆云逍,晏子笙不由得也是一愣,接着目中带出一点傲然笑意,随便拱了拱手道:“陆大人,这是往哪里去啊?”

    “本官去哪里,还需要你过问吗?”陆云逍哼了一声站定脚步,却见晏子笙笑的得意道:“的确,在下是没有资格管陆大人去哪里的,不过我也不关心,只要您不去杏林馆就好。”

    这话听着没来由就让人一肚子气,陆云逍冷笑道:“你以为我不去杏林馆,你就有机会?呵呵,都被人赶出来了,还不肯死心吗?”

    晏子笙被戳了疮疤,却是毫不在意,嘻嘻笑道:“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夏娘子又不是寻常的女人。只是这俗语说的好,烈女怕缠郎,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如今在这附近买了宅子,只要我一往情深,夏娘子也终归是女人,还怕她不动心?啧啧啧,我又不像陆大人身边倚红偎翠,也不会像您一样,翻脸无情就是一封休书……”

    “晏公子您说话注意些。”

    这话真是连朝云暮云都听不下去了:真是的,跟着爷好几年,什么样的富贵王孙没打过交道,就没见过这样不懂事儿的,这些话你就算在心里想,你能说出来吗?

    陆云逍的手在袖子中已经不自禁的握成了拳头,脸上却是面不改色,深深看了晏子笙一眼,他突然微笑道:“你以为夏清语是那些动辄被你迷住的小姑娘?只要死缠烂打,再用点讨好女人的小手段,便能手到擒来?呵呵,真是自不量力。你既然知道她不是寻常的女人,那你为何不想一想,你拿什么去配她?你的家族能允许你取一个被休的女人?若是家族不许,你怎么办?离了家族,你晏子笙除了一个狂名,你还能做什么?文能安邦还是武能定国?难道到时候你要让她赚钱养你,做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呵呵,只怕你想,她也未必愿意吧?”

    晏子笙可没有陆云逍这份沉着气度,一听这话,面上便立刻染了怒色,咬牙道:“我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不过是厌恶官场倾轧才不肯上进罢了。若是我立意考举人进士,凭我之才,加上努力,你怎知我就不能金榜题名?”

    “呵呵,金榜题名?就冲你如此轻视科举,便可知道你要金榜题名,实在难上加难,你以为科举是凭你几首风花雪月的诗词便可以拿下的?做什么白日梦?”

    陆云逍继续毫不留情的嘲讽,而晏子笙却被他堵得无言以对:人家虽然是侯府世子,但的确是考过科举,一路上秀才举人走过来,更是在殿试上凭借锦绣文章成为探花郎,且从政后的成就远比当年的状元和榜眼还要辉煌得多。虽然这一切是因为他的身份,但也必须要承认,陆云逍是有才能的,所以说这话人家有底气啊。

    两人正对峙着,任凭视线在空中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子,就听一旁朝云道:“咦?那不是聂家的人吗?他们……这是要去杏林馆?”

    陆云逍和晏子笙登时也顾不得瞪眼了,两人一起扭头看去,果然就见一辆马车停在杏林馆前,车上正往下抬一个人。两人不知就里,只以为这又是要以尸讹诈,晏子笙便恨恨骂道:“这些老匹夫,还没完没了了。”说完甩下陆云逍,小跑着向杏林馆奔过去。

    陆云逍哪里肯让他甩下来,连忙也跟上去,朝云和暮云彼此看看,暮云便小声道:“爷先前不是说要去茶馆喝凉茶吗?”

    “还喝个头啊,走,去看看再说。”朝云拉着暮云衣袖,两人一起随在陆云逍身后,几十步的距离,片刻便到了。

    彼时杏林馆前并没有多少人,这杏林馆如今名气渐大,每日里抬着进去的人太多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不在意。

    但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点特殊,那人从马车里被抬出来后,一边大声呼痛,一边还大声叫着:“我不去,我不来这里,去千金堂……给我去千金堂……”

    “这老家伙,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呢。”晏子笙站在十几步开外,抻着脖子看那些家人拼命劝说春凳上的老头儿,忍不住便咕哝了一句。(未完待续。。)

    ps:  咳咳,柿子爷和晏子笙都是狠角色啊吼吼吼

第一百八十章:转**度

    陆云逍就站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听见这话忍不住一笑,淡淡道:“是啊,总有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好像之前也有瞧不起杏林馆非要去千金堂开刀的人,最后差点儿没死在那里,也幸亏是杨明有义气,不然某人这会儿还能活蹦乱跳在这里嘲笑别人?”

    这是红果果的嘲讽打脸了,晏子笙脸一红,扭头怒瞪陆云逍,却见对方展开折扇一派潇洒,但旋即面上表情微微一变,他连忙回头,就见夏清语和冯金山等人都从杏林馆中走出来。

    这时候附近的百姓们也察觉到今天的事情有些异样了,于是慢慢也都围拢了过来,陆云逍和晏子笙占着最佳看八卦地点纹丝不动,其他人不敢越过他们,只好在他们身后聚集着。

    原来这得病的果然就是当初和高鸿儒一起,曾经来杏林馆前煽动过百姓的老先生之一。谁能想到现世报来得这样快,当日晏子笙这乌鸦嘴曾经在酒楼说过,要他们求神拜佛,保佑自己不要得肠痈和胸痹之症。想也知道,这些老先生怎么可能会真的回去求神拜佛?结果豆大的霉点就落这聂金宗身上了。

    聂家人也知道老爷子和杏林馆的恩怨,所以一开始没打算来这里。他们请了附近的闵老大夫上门看诊,结果很快便得出“肠痈”的结论,而且病情十分严重。闵老大夫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们:如果是在从前,这会儿就该叫聂家人预备后事了,但如今因为有了杏林馆。夏清语可以给人做手术切除肠痈,所以还有救。让他们快去杏林馆,千万别耽搁。

    所以聂家人不顾聂老爷子反对。抬着他坐了马车就赶过来了。

    要说千古艰难惟一死,何况这聂金宗名声在外,又是家族中老太爷,享受着一大帮儿孙的恭敬孝顺,哪里会愿意死?只是这杏林馆着实棘手,任他脸皮再厚,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夏清语给自己治病啊?因此老头一边怒斥儿孙,一边却还是半推半就来到了杏林馆前。

    聂家人倒是孝顺,一心要救老爷子。只是这父亲在那里一个劲儿闹嚷着。做儿子的听了脸上都发烧,又怕夏清语怀恨在心,因聂家长子就连忙将夏清语请到一边,吞吞吐吐的小声解释了一遍。

    夏清语只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耳听得那聂家长子又担忧问道:“夏娘子,这个……家父老了,性格有些顽固糊涂,您……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我……我替他给您赔罪。今日他若是治好了,日后我必携重礼登门拜谢……”

    不等说完,便见夏清语摆手笑道:“罢罢罢,你不必和我说这些话。我是大夫,岂会将一个老人对我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行了,你们把他抬进来。我们这就赶紧准备手术吧。我还没看诊过呢,听老爷子这声儿。怕是不能拖太长时间的。”

    聂家长子真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的来到了父亲面前。夏清语也和他一起来到那春凳前,正要劝一下这老头儿,忽听人群中有人猛然吼了一嗓子:“哈哈哈,这真是报应临头,当日堵在杏林馆这里大骂夏娘子是妖孽的时候,老家伙你没想到有今天吧?还得求着人家救你。”不是晏子笙这个缺德的还会有谁?

    “你闭嘴。”

    夏清语听出了晏子笙的声音,心里这个气啊。连忙抬头厉声呵斥。下一刻,身上就被聂金宗吐了一口痰,老头儿只以为夏清语是和晏子笙串通好了来羞辱自己,因连痛叫也忘了,大骂道:“走开,我死也不用你这妖妇来救,你走,你走……聂佑华,你要是不带我离了这里,回去我家法处置你……”

    “爹……”聂家长子心里这个气啊,暗自埋怨父亲不懂事儿,暗道您吐痰都不敢吐人家脸上,显见得是怕真惹恼了人家不给你治。既如此,何苦还要这样作态?作的太大了,当心没有台阶下。

    “奶奶……”

    这里白薇白蔻冯金山等人都气得不行,纷纷指责聂金宗不懂事儿,又急着上前查看夏清语的情况,却见她摆摆手,笑吟吟道:“没事儿没事儿。嗯,老爷子,您真的不用我治病吗?我和你说啊,肠痈很疼的,现在你的肠子可能只是烂了一小块,如果不及时手术切除的话,会越烂越多,然后啊,肠子皮就烂没了,肚子里的那些东西就‘哗’一下涌进去,哇,那个时候的疼,可就不是你现在这个疼法儿了,那就好像是一千一万只虫子在里面撕咬,你啊,到那时候大概要直着脖子的惨叫,还不能立时就死……”

    这话谁都知道是故意夸张吓唬聂老爷子劝其治病的,因围观的人群都发出善意的哄笑声,一面议论纷纷,只说这夏娘子当真是菩萨转世,什么时候看见过这么好脾气的大夫?别说这么得罪人家,遇到那脾气不好的,可能无意间一句话,就让人家记上了,到时候不肯给你治,都是有的。

    陆云逍站在人群中,看着一点儿也不因为聂老头动怒的夏清语,不由得百感交集,心中又是悲又是喜:喜的是如今这个夏清语,悲天悯人,真宛如菩萨一般圣洁美好;悲的是这样的她,却不再属于自己,随着时日推移,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男人为她倾倒,这世上长眼睛的,不会只有晏子笙一个。而自己,却是这些人里,最没有资格再拥有她的人。

    一时间无限怅然涌上心头,甚至眼睛都有些发酸。从懂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的小侯爷忽然便觉着喉头似乎有些发堵,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朝云轻声道:“也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走吧。”

    朝云暮云正看得津津有味,谁能想到这些日子杏林馆前的大戏竟是**迭起,最后还有这样一个神转折,正是兴高采烈地时候,却不想听到主子的话,朝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满是诧异,小声道:“爷不想看看这老家伙最后会不会服软吗?”

    陆云逍摇摇头,便要转身挤出人群,这时候恰听到那聂金宗正在底气不足的叫喊着:“你……你休要妖言惑众,我……别人被你蒙骗,我可不会,你走……你回去杏林馆窝着……聂佑华,带我去千金堂,走……”

    “爹……”聂家长子都要急哭了,聂金宗犹自拿着拐棍儿挥舞着,只把冯金山江云等的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只有见识过无数大场面的夏清语还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敬业态度在那里连吓唬带劝说。

    正在这一团乱之时,没有人注意,从杏林馆里又走出几个小小的人影,抻着细长的小脖子向这边张望着。然后其中一个孩子似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猛地冲了上去,站在夏清语身边指着聂金宗大叫道:“是你……就是你,你收留了逼死我娘的那个混蛋,你们两个还去酒楼一起喝酒,你……就是你们害死了我娘……你这个老混蛋,你陪我娘。”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小程咬金顿时就让聂家人和杏林馆中人愣住了,连要转身离去的陆云逍都停住了脚步,诧异回身看着这个孩子,却发现那是一张自己没见过的面孔,不是小白也不是果子。

    “大牛,怎么……怎么回事这是?你说什么?他害了你娘?”

    夏清语也满腹疑惑,却见那果子带过来才做了两天学徒的大牛满脸是泪,指着同样是目瞪口呆的聂金宗哭叫道:“就是他们,他们说我娘不守妇道,害的人人看见我娘都绕着走,硬生生把我娘逼得上吊了,就是他们,师父我认识他,我认识这个老混蛋,他和我爹那个亲戚是一伙的,呜呜呜……师父不要救他……”

    让大牛这一说,夏清语很快也想起当日果子回来时说过的那件事。耳听得聂金宗恼羞成怒,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对大牛怒骂:“果然那种不守妇道的女人也教不出什么好孩子,你这小杂种不说替你父亲劝母亲守节,竟然还来怨我,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一直都是笑吟吟的夏清语面色渐渐冷冽,然后她慢慢直起了腰板,她身旁的聂佑华一看,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知道糟糕了,连忙拉着父亲的袖子恳求道:“爹,您就少说两句吧,都疼成这样了。”一面转回身,表情中带着哀求的看着夏清语,轻声道:“夏娘子,您……您别和我爹置气。”

    聂金宗大概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了,心中一阵发虚,也不敢再骂大牛,只捂着肚子哀叫,眼角余光偷偷看着夏清语的表情。

    “真是不好意思,这杏林馆里没有好人,不但我是老先生眼中的妖孽,这几个陈家的女人也是你们口中的余孽,还有个不修边幅的浪荡子,更是刚收了个小杂种做学徒。像我们这样污秽的地方,就算老先生进来治好了病,怕是也脏了他老人家的名声和风骨。读书人最看重的,不就是这一辈子的名声吗?你们既是老先生的家人,何苦违了他的心意?连我都不忍心的。”

    “不是,夏娘子,您千万别这么说……”聂佑华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连忙就要拉着夏清语的袖子恳求,然而他出身书香,男女大防之念实在是根深蒂固,因那手半途到底放了下去,只是急的一个劲儿抹汗。(未完待续。。)

    ps:  嘿嘿!猜猜此事会如何发展呢?其实可能还是会令一些盼望狠辣结局的孩子们失望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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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