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将军
此时心中想着夏清语主动过来找难堪,几个伙计都是暗自喜悦,其中一个头目便站出来冷笑道:“夏娘子,你仔细看看这些女人是谁?她们是陈家的人,陈家的人现在在杭州城,那是什么角色?不是人人得而诛之也差不多了,我们不过是因为她们赖在我们这里不走,所以拖着她们离开,谁能说我们不对?”
夏清语沉声道:“人人得而诛之?你凭什么说这种话?她们要有罪,衙门是干什么吃的?轮得到你们出来替天行道匡扶正义?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们不过就是看见她们落魄,衣衫褴褛,不想出手诊治罢了,用不着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头目没料到一个女人,口齿竟是如此厉害,尤其话中还涉及到了官府,这就更让他投鼠忌器了。因一时语塞,好在他身边人也是个口齿伶俐的,见老大没了反应,便连忙站出来道:“这话说得好笑,谁不怕沾晦气?她们一个眼看着救不活的人赖在我们这里,轰都不走,难道我们还不能赶人了?就让她们霸着大门不成?”
夏清语这时已经上前扶起了那几个呆愣愣的女子,听见这话,便头也不抬道:“人人都怕沾晦气,独医馆大夫不该怕。身为大夫,便是悬壶济世,救人于病痛危难之中,有那伤重待死的人,难道你做大夫的不说尽心竭力,反而怕沾晦气转身就跑?没有这个道理。”
一番话说得围观百姓纷纷点头,几个千金堂的伙计则是张口结舌,面面相觑之下。也没人能反驳,本来夏清语说的就没错啊。哪有大夫看见一个病人要死了,起身就跑的?除非是那人已经濒死。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大夫们怕沾晦气,或许可以抽身就走,这个家属还是可以理解的。
耳听得百姓们风向渐转,几个伙计着了急,领头的那个叫做秦朗的伙计便看着夏清语冷笑道:“你说得轻巧,你既然这么高尚,又不怕这些女人的身份,又说什么不怕沾晦气。那就把这女人抬回杏林馆,你给她治啊。你要是能做到这一点,才有资格说我们呢。”
这本是秦朗无奈之下做出的反击,但是说完后,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几句话当真是高明之极,说是四两拨千斤也不为过,轻轻巧巧就把烫手山芋给扔过去了。
这几个女人又脏又臭,他才不信夏清语真敢带她们回去治病,可是若不带回去。岂不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儿,自打了嘴巴?自己将对方的这一军,当真是极妙。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杏林馆真的为了不打脸。把这些女人带回去医治,以陈家从前的斑斑劣迹,你敢帮助他们的遗孀。这在将来也大有文章可做。
秦朗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心中已认定这事儿对自己的千金堂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回去和师父一说,还怕他不好好奖赏自己吗?因想到这里。便笑吟吟去看夏清语打算怎么处置。他料着这一下对方当真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进退两难了。这厮到现在还以为夏清语只是利用这个机会陷害千金堂,他压根儿就不信这世上真会有没钱白治病的好人,医者父母心?那没错,但前提是你得有钱,有钱让我管你叫爹娘都行。没钱?穷鬼治什么病?趁早儿死了,还能给家里省口饭呢,我们学做大夫,是为了将来靠这门技艺赚钱,或者能去太医院,混一个飞黄腾达,可不是为了给穷鬼治病,弄得自己穷困潦倒,只能喝西北风的。
越想越得意,但是很快,秦朗眼珠子便瞪得差点儿凸了出来,因为他赫然看见,夏清语竟真的和她身边那几个人扶起了这些落魄女人,又让江云和冯金山抬了那遍体鳞伤的昏迷女子向杏林馆走去,看这架势,那女人是真的要甘冒大不讳,救下这些陈家余孽了。
秦朗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啊,这……这就算杏林馆迫于无奈要收留这些女人,也总该犹豫挣扎一下吧?不至于这么痛快吧?那些女人也是,妈的在千金堂大门口就又哭又叫的,怎么这会儿却都哑巴了?一个个呆呆的和木头人一样,你们以为那母老虎真的是好心收留你们?指不定是为了什么目的,也许就是看见你们姿色不错,打算卖到妓院里呢。
似秦朗这种贪婪无耻之徒,自然不肯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正能量存在,就算亲眼所见,他也忍不住就要阴谋论。但无论如何,这一次和杏林馆对阵,暂时自己是输了,谁能想到那个女人真的这般彪悍,就真将那几个女人给带了回去。
几个伙计都有些垂头丧气的,秦朗也是悻悻的往回走,走到半途,到底还是不甘心,回头看着夏清语等人还没进杏林馆,他便忍不住嚎了一嗓子,大叫道:“有本事杏林馆就收留她们到底,这才算是好人,我也不得不写个服字。”
“行了朗哥,这话还用得着咱们说吗?想也知道她们不可能真收留几个烂货的,到时候扫地出门,看看大家怎么笑话杏林馆。”
一个伙计安慰着秦朗,却听他阴阴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将着她们呢。呸!别的也就罢了,就那个受了重伤的女人,师父们不用看都知道,眼瞅着是活不成的。嘿嘿!到时候咱们想个法儿,就说杏林馆逞强治死人,看她们的名声还不顶风臭出十里地去。”
话音未落,几个伙计都笑出声来,纷纷称赞秦朗的主意多脑筋快。正热闹的时候,忽听一个讥诮的声音传来:“真机智呀,这样歹毒的主意都能想得到。”
秦朗扭头一看,立刻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的是一个眉眼清俊的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看着就让人那么舒服,下意识便觉着这是个聪明机灵的。
这少年叫做孙长生,是千金堂的伙计,别看排行比秦朗低着一头,但无论是唐逢春还是请来的两个坐堂大夫,以及那些病人和家属,最喜欢的都是这孙长生。谁让人家长得好,又机灵聪明,会讨好人呢?秦朗看他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变着方儿的想悄悄赶走这孙长生,对方却都能轻易化解。也幸亏他没用出什么陷害阴谋之类的主意,不然他很怀疑以这小子的能耐,自己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被唐逢春知道,把自己给撵出去,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也因此,虽然秦朗心里恨的牙根儿痒痒,但对孙长生还真是忌惮得很。不过这一次不同,这次他自觉是立了个大功,肯定能讨好的了唐逢春,因此也不在乎孙长生话里的讽刺意味,反而笑得无比灿烂和对方打招呼,却听孙长生冷哼一声,没理他们,反而往杏林馆那边走去。
“这小子要干什么呢?”一个伙计咕哝着转身,他是秦朗一派的,自然看孙长生不顺眼,于是回头看去,就见对方混在那些跟着夏清语往杏林馆涌去的人群里,大概是去探听消息了。因撇撇嘴,小声道:“先前让他赶人他不肯,现在想起要打听消息去师父面前卖好儿,不嫌太晚了吗?”
秦朗冷哼一声道:“不用管他。咱们今儿这功劳是拿定了的,他想抢也抢不去。”说完几个人纷纷进了门,孙长生虽然会说话,但素日里小气,性格又有些傲,不如秦朗这样大方,会刻意笼络他们,所以伙计中他的声望却是比不上秦朗了。
且说孙长生,跟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杏林馆前,就见有几个汉子和老者拦住了夏清语等人,诚恳道:“夏娘子,我们知道您是好人,炎炎夏日里,您的凉茶之恩,我们大伙儿没忘。所以您听我们一句劝,这陈家的女人,招惹不得。虽然官府定了她们无罪,可将来谁知道会不会再翻旧账?更何况,刚才在千金堂,我们看得分明,那里大夫不是没出来看过,但他们把了脉,看了伤势,就都说不能活了。夏娘子,那么多大夫都救不活的人,就算您是神医娘子,可终究也是人啊,这若是病人死了,谁会念您的好儿?说不定还败坏了您的名声,您……您何苦出力不讨好呢?”
夏清语看着这几个老头和汉子,心中有些感动。不过她的态度却还是很坚决,看着老人家正色道:“老丈好意,我心领了。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无辜之人活活病死。如果我真的尽力也不能回天,我也问心无愧,毕竟医术不是起死回生的神术。但连试都不试一试,就看她被病痛折磨而死,这我做不到,我们还要救人,请老丈让开。”
其他人听夏清语说的坚决,知道是不能劝她回心转意了。虽然有点恼怒她不知好歹,心中却也佩服。于是默默让开道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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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准备手术
冯金山和江云将受伤昏迷的女人抬到杏林馆,而白蔻白薇跟在后面,眼看着都进了门,落在最后的白蔻忽然转过身来,对围观的百姓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说我们奶奶不知好歹。没关系,我们奶奶才不会在乎这些。不过我还是要请你们想一想,这些日子,你们把千金堂奉为神明一般,可今日看见了这样事,难道还没看清楚他们的嘴脸吗?你们以为他们真的是怕沾晦气,所以不肯给病人医治?所以才要赶人走?其实不过是两个字,‘没钱’罢了。如果这会儿陈家没倒,你怕他们不上赶着给陈老太爷的姨太太医治?就算治不了,说不准还主动留在那里给人送终呢。陈家如今是倒了,被踩在泥里,可你们又比她们高贵多少?你们不也就是平头百姓吗?你们又有多少钱往千金堂填?还是说,你们觉着将来你们病了,千金堂的那些大夫老爷们会秉持着什么‘医者仁心’的高尚道德情操给你们免费治病?呵呵,我们就看看,他们将来到底会有多高尚好了。”
白蔻说完,便转身进门,接着将门从里面关上。剩下这些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虽然人群中夹杂着一些“这女人怎么这样?尽说丧气话。”“就是就是,她们这明明就是嫉妒痛恨人家千金堂。”之类的议论,但每个人心里,终究还是因为白蔻的话而费了思量。
人群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孙长生站在门口,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两扇木门。想象着此时里面会是一幅什么景象,直到千金堂里有人出来喊他回去。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一边还小声自语道:“娘。真没想到,世上竟然真会有这样的好人。呵呵,当初为什么咱们就没遇到呢?若是遇到了,或许……您也不用死的那么早……”语到最后,竟是哽咽难言,他连忙擦了把脸上泪水,恢复一向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回到千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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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情形,脾脏大概是破裂了。也难怪千金堂的大夫们说救不活。”
杏林馆中,此时的气氛随着夏清语对受伤女人的诊断而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那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听她这么说,都小声掩面哭泣,却不再大喊大叫的求夏清语救命,大概也终于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白蔻白薇,按照我先前和你们说的,准备醋,把那边的床用屏风挡上,熏蒸一下。”夏清语却是吩咐起了白薇白蔻。然后又抬头看向身旁一个女人:“她是怎么受的伤?”
“别人打得。”那女人哭得越发厉害,跪爬着来到受伤女子身边,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帕子轻轻在那脏污脸上擦拭着,一面泪如雨下道:“那些天杀的。因为十四妹不肯从他们,就……就把人往死里打,他们……他们分明就是想要十四妹的命……呜呜呜……”
女人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小白和果子已经打了热水来,夏清语让冯金山和江云将人抬到床上。亲自用热水把她腹部和大腿擦干净,接着又用烈酒棉团擦拭。
看见这些准备工作。别说冯金山和江云了,就是小白眼睛都亮起来,他们知道,为了这个明显救不活的病人,夏清语是准备动用她从未动用过的手段:手术了。
“冯大哥,让阿丑把盐糖水准备好,还有先前我和他商量好的消炎药方,按照那个煎药。江大哥,你把参片准备好,多准备几片。对了,我的针灸麻醉还不到家,你们看看谁帮我一下,配合麻沸散使用,效果会更好一些……”
夏清语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待冯金山等人都去忙碌之后,那几个女人方茫然站起身来,震惊看着她,喃喃道:“夏……夏娘子,您……您要做什么?”
夏清语这才转身,认真看着她们道:“她受了伤,如你们所说,那些人是存心要她的命。如今她肚子里的脾脏已经破裂,造成腹内出血,我现在要给她动手术,剖开肚子,取出血液,缝合脾脏,如果上天照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生机非常渺茫,很有可能,手术还没有完成,她……就会死在这张床上。”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她们都被夏清语的话吓住了:剖开肚子,缝合脾脏?这……这真是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人都要死了,还要受这样罪,这……这怎么能行?
夏清语也是心急救人,倒忘了提前和她们说明,此时看几人犹豫的样子,不由得拍了拍脑袋,暗叹自己考虑不周。因正要再详细说明一下,忽见其中那位年纪略大的五姨娘断然道:“十四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别的大夫都说救不活,只有夏娘子不肯放弃,便是冲着这个,也应该让她试一试。这个主,我……我替十四妹做了。”
剩下几个女人都垂下头去,其中一个便嗫嚅道:“可是……可是夏娘子也说了,就算做了这个,也是生机渺茫,到时,十四妹连死都落不了一个全尸,这……这……”
不等说完,就见那五姨娘惨然笑道:“全尸难道还比活着的机会更重要?十四妹向来是个不服输大胆的,不然不会瞒着我们去做这样营生。若是她这会儿醒着,也定然会冒险一试。咱们如今什么模样了?还看不开?只怕死后连块棺材板都没有,还想着什么全尸不全尸?她家人也明着说就当没这个女儿,如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替她做这个主,就算她……她阳寿尽了,到阴间想来也不至于怨我的。”
这一番话说完,那几个女子便都不做声了。于是五姨娘便转头对夏清语道:“夏娘子,您当日治我们老爷的手段,我是知道的,我们信您,外面那些人不明内里,说老爷是您治死的,那都是胡说。今儿您既然肯发善心,就……就请您专心为十四妹做这个手……手术吧。”
“好。”夏清语重重一点头:“我会尽力。”
趁着这会儿工夫,工具白薇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消毒工作也已经完成。阿丑拿着那些奇怪的瓶子管子出现在厅中,这还是夏清语第一次准备动用这些众人从未见过的工具和药水,冯金山和江云的眼睛便如同掉在上面也似,都贪婪的紧盯着。他们对这些东西好奇不是一天半天,只是总看不懂其中玄机,好不容易今儿终于要用上了,两人都十分期待这些东西能够出现的神奇效果。
十四姨娘已经是面如金纸,事不宜迟,夏清语立刻就在屏风后开始动手术。因为这些女子落到这个地步,都看开了,所以夏清语征得她们同意,为冯金山和江云争取到了非常宝贵的现场观摩机会。
给十四姨娘灌下麻沸散,接着江云和冯金山一起出手,为她施行了针灸麻醉。这边夏清语将那半透明的玻璃瓶子和皮囊输液管连接在一起,这个皮管是阿丑找一位老皮匠定做的,管子要比正常输液管粗得多,中间有一个铁制的调节器,用来调节滴数,透明性极差,但是盯着看的话,勉强可以看出液体的滴落。对于夏清语来说,在这个时空能鼓捣出这么一种输液管来,就是非常了不起了。
输液瓶输液管都是难得的,相比之下,消过毒的纱布棉团倒不是那么难得了。夏清语对十四姨娘的判断是脾破裂出血,但在这个条件下,做剖腹探查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只能开腹后慢慢观察病情决定是否修补。
另外还要做好自体输血的准备。但这也是非常艰难的,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枸橼酸钠,真正可以输入血管的血液将会很少很少,可即使如此,也比没有强。
麻利的开完两路静脉通道,冯金山等人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阿丑也十分惊讶,没有胶布,只能简单用布条固定针头,然后让阿丑用力摁住这只胳膊保持不动。接着夏清语深吸一口气,最后检查了一遍工具,发现并无遗漏后,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用消过毒的小飞刀在十四姨娘的左上腹部旁正中位置划开一道口子。
腹腔内的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不过情况比夏清语想象的好,虽是拳打脚踢所致的内伤,但脾破裂不算太严重。阿丑严格按照夏清语的说明用纱布粗略过滤了一下血液,用皮囊吸取后尽快注入血管,但是很快,那些血便凝在一起不能用了。
这工作也就是阿丑,他有着不同寻常的沉稳淡漠心态,不然的话,心里牵挂着手术的冯金山和江云不用提,就是白蔻白薇,在这样的情况下未必还能沉着冷静,完成这项工作。
“脾脏的部位在左季肋区后侧部位,我这一次的手术切口选择的是左上腹部旁正中切口,因为是闭合性损伤,未合并其它空腔脏器损伤,所以可以选择自体回输血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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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手术成功
夏清语用棉纱布吸取腹腔里残余的血液,快速向冯金山江云讲解着脾破裂缝合术的要点。现在她有口罩了,轻声说话还是适度允许的,事急从权,比不了现代无菌手术那样严格要求。与此同时,手上也是不停,很快便寻找到脾脏,白薇将已经预备好的桑皮线和弯针递过来,又替夏清语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寻找脾脏的时候,应该用左手深入腹腔,食指从上方伸向脾蒂的后方,捏住脾蒂,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控制出血,然后要彻底取净凝血块……要充分暴露脾脏,切忌动作粗暴……”
随着讲述,夏清语有条不紊的将脾脏摆放好,切去失活组织,但并不做清创术,以桑皮线间断缝合创口,其中一条较深的创口则是以水平褥式缝合后,再行结节缝合,最后一起打结。检查脾脏没有新的破损之后,她将脾脏放回原位,再次吸取残余出血,用配好的盐水冲洗腹腔,最后放上自做的引流管,这引流管同样是以牛皮制作而成。先前夏清语没想到杏林馆第一次做手术就会是一个不算最简单的脾破裂缝合修补术,这根引流管不过是个样品,还有待改进,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到这一步,剩下的就是关闭腹腔,夏清语大大松了口气,只觉得嗓子有些哑,想到自己这手术过程中填鸭般将所有知识说给了冯金山和江云听,嗓子不哑才奇怪呢。只不过这两位到底是古代人,他们第一次接触到手术就是这样一个略显复杂的。也不知能听懂多少,但是有实例操作的情况下。总比枯燥讲解要容易弄懂,其它的。也只能看两人的悟性了。
这个过程虽然简单,但事实上也是忙碌了三个时辰,脾破裂修补术夏清语是做惯了的,大半年时间还不至于就让她觉得手生,唯一的问题就是条件太过简陋,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已经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没有体温计血压计等,夏清语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双手,感知体温。脉搏,从脉搏的跳动估计血压,不得不说,在古代做手术真是一件看天是否照应的事,呼吸机心电监护仪抢救药品等一概没有,所有的监测只能靠人工,这要是一旦发生休克,后果就是凶多吉少。
但不管怎么样,来到古代后的第二台手术。总算是做下来了。夏清语走出来,摘下口罩,面上全是疲惫之色。一个脾破裂修补术原本不至于让她累成这样,但是压力确实太大了。再加上她还要不停为江云和冯金山讲解,所以这一出来,竟然有些站不住。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觉得那山一般地压力消失了一些。
白薇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送过来,夏清语大口大口喝了。几个女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进去探望十四姨娘。却被夏清语拦住,听她沉声道:“她现在还没醒过来呢,你们先在屏风外看一下吧。我已经尽力,但究竟结果如何,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七姨娘连忙道:“阿弥陀佛,这就是好的了,先前走了几家医馆,都说活不成的。到了千金堂,看着十四妹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这会儿还喘气,可知是好的。”
夏清语苦笑道:“这真是不一定,还有好多问题没解决,一步一步来吧,我既答应过你们,自然也会竭尽全力。”说完扭头对白薇白蔻道:“你们去和方嫂子烧些热水,再准备几件换洗衣物,十四姨娘那里,恐怕也会有失禁……”刚说到此处,见几个女人都惭愧低下头去,她连忙道:“这不怪她,是麻醉的作用,你们不用在意。”
几个女人这才抬起头来,却是个个眼中含泪,其中一个双膝一软,便给夏清语跪下了,哭着道:“从陈家倒了,我们几个受尽白眼,身无分文,家人恨不能和我们断绝关系,真真是走投无路,却没想到夏娘子您竟然还能如此待我们,有您这几句话,我们便是立刻死了,也可以瞑目。”
其他几个女人也都跪了下来,夏清语连忙将她们扶起,真诚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苦处的,所以当日托了陆大人,只说若你们无辜,请他保下你们来。却不料你们竟还是受了这样连累。如今这些话先别说了,去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吃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有再多的话,咱们慢慢说。”
女人们听了这几句话,只觉冰冷冷的心里如同是忽然喝了碗热汤,只连肚肠都暖了起来,因一个个含泪点头。五姨娘便道:“让她们先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十四妹,等她们弄完了,再来换我。”
夏清语笑道:“哪里用得着你?快和她们一起去。这里不是还有我呢吗?我照顾人也未必比你们差,放心……”不等说完,就听五姨娘急急道:“这怎么行?怎么能让夏娘子您来做这种事?十四妹现在泥人儿一样,您能给她做那个手术,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夏清语哭笑不得道:“我又是什么高贵的身份?这些都是我做大夫该做的,你尽管放心去。”说完到底把五姨娘等人推走了,她这里又去查看了下十四姨娘的情况,见阿丑始终坐在那里按着对方的手,便苦笑道:“阿丑,真是辛苦你了。”
阿丑抬头淡笑道:“坐着罢了,有什么辛苦的?她是女人,力气也不大。倒是奶奶真正辛苦了。”
夏清语道:“我还成,这会儿觉着恢复了些力气。你回后院吧,这里我先照顾着,咱们做出来的麻沸散很有用呢,她竟是到现在也没醒过来,这过了总有三四个时辰吧?”
阿丑道:“是,不过也多亏了江冯二位大夫的针灸,不然支撑不到现在。但是也差不多该醒了。”
夏清语道:“所以我才让你回去啊,她一醒过来,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在自己身边,得多害怕?”
阿丑想想也是有道理,于是起身离开。这里夏清语仔细查看了下十四姨娘的情况,发现果然失禁了,不由叹口气,喃喃自语道:“没办法,这引流管我原先都没想着要用呢,这引流袋也粗糙的紧。更不用提导尿管,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顾不上的。老天,这样的手术能成功,真的要称为奇迹了。也不知道塑料什么时候能制出来,唔,大概现在连橡胶都还没有发现吧,唉!”
正喃喃叹气,就听下方传来微弱呻吟声,夏清语连忙低头看去,就见十四姨娘的眼皮艰难动了几下,最后猛地一睁,那双剪水双眸终于是睁了开来,只一瞬间,原本迷茫的眼神中就充满了惊惶的情绪。
“冷静,先冷静,别挣扎,我打吊针只是半吊子水平,万一挣坏了,能不能再找到血管就不好说了。”夏清语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十四姨娘,说的话虽然对方听不懂,但看到面前是夏清语后,十四姨娘果然就不挣扎了。
这时后门处也传来脚步声,却是五姨娘和七姨娘最先收拾完过来了。看见十四姨娘醒过来,两个女人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哭着叫道:“你疯了吗?瞒着我们去做那样营生,你难道不知那些没有好人的?你怎么想的?我们便是饿死,也不要你去赚这个钱。结果如何?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你可知你今天都救不过来了,若不是夏娘子,你这会儿怕早是断气了,呜呜呜……”
一行说一行哭,夏清语也听得不是很明白。她却也不问,只静静站在旁边,安抚几人道:“别哭别哭,不能让她情绪太激动了,快先给她收拾收拾要紧。等过一个时辰,把她抬到后院屋里,这厅里到底还是冷了些,唔,是了,我去找江大哥,让他把先前准备的担架拿出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一齐动手,将十四姨娘抬回了后院屋中,因为这之前是一所空院落,所以并没有燃炭火,屋里十分寒冷,这会儿虽然烧了几个炭盆,还是觉着冷得很。五姨娘七姨娘就要打水给十四姨娘清洗身子,被夏清语拦住了,听她正色道:“这会儿不是爱干净的时候,万一再受了寒,就糟糕了,那是要命的勾当。你们要替她擦身子,且等屋里暖和的,再者这引流管我也给她拔掉,到那时候痛痛快快清洗,岂不好?”
五姨娘这才作罢,接着其他人也都相继洗浴完了,她们身无长物,连衣服都是破烂不堪,比当初的方氏带来的打补丁衣服还不如,因此那些换下来的破烂衣裳就都被白薇白蔻撕做了抹布,又把自己和白蔻的几件衣裳拿出来给几人换上,这些都是妙龄女子,身段儿十分苗条,穿她们的衣裳显得十分合身。
如今都暂时安顿下来,夏清语才向她们打听事情经过,啜着茶慢慢道:“当日我曾经拜托过陆大人,只要你们不知道陈家勾结海匪的内情,就放你们一条生路。我原先以为是他没有信守承诺放你们归家,可先前听五姨娘的话,好像也不是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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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落魄至此
**个女子都低着头,眼圈儿红红的不说话。最后倒是五姨娘有些飒爽之气,叹了口气道:“夏娘子,这真是说来话长。当日我们在府中,忽然就听说陈家因为私通海匪,且暗中做下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被抄家捉拿。那时我们都懵了,偏偏老爷也过世了,丧事还不等操办完,我们就被传讯到官府,各被审问。后来就被关押,也没人审我们了,再过些日子,就听说几位爷们在牢中对罪行供认不讳,太太当时就昏过去了,后来碰死在牢中,连尸体被收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又过了些日子,有人来放我们出去,说是陆大人放了话,陈家私通海匪之事和我等无关,且我们都是被抢或被迫给老爷做妾的,因放我们各回家去。这本是德政,我们十分感激陆大人,却不料原来竟是娘子为我们说的话。只是……唉!陈家名声如今顶风臭十里,除了娘子,又有谁会想着我们当初也是被抢进门的?姐妹中有那好运气的,回家后还有爹娘兄弟照看,似我们这种,家里人原先得接济时尚且看不起我们,更何况如今的陈家余孽人人喊打?所以我们几个根本不等进家门就被赶出来,流落中又渐渐聚在一起。好在当日有聪明的,在发髻里藏了两件首饰,又把身上那些衣裳当了,这才凑合活下来。只是这样下去,到底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我们都很发愁,却不料……不料十四妹为了大家活下去,竟……竟去了那……去了那无间地狱。她骗我们说是在一家裁缝铺里做工,我们竟也信了。若不是今儿一大早她遍体鳞伤的让人送回破庙,我们……我们竟还被蒙在鼓里。”
这一番话只把夏清语听得太阳穴都突突地跳。咬牙拍桌道:“你们那爹娘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们是他们的骨肉亲人啊,怎么……怎么竟然因为你们当初被抢去陈家,如今就不认你们,听你的意思,分明从前他们还从你们这里拿钱的。”
七姨娘惨然一笑,摇头道:“娘子仁厚,哪里知道这世间人心?我们不过是女儿家,爹娘将来都要依靠兄弟们,他们哪肯让我们这些人回去败坏门风。让邻里嘲笑?二姐六姐和八妹九妹运气就算好的,他们家总还算讲点情义,为人又厉害,别人就嘲笑,也不敢当面儿嘲笑,只是她们日子也未必好过呢。我就听九妹说过,她嫂子厉害,只怕暂时收留了她,也是打主意要把她再聘给那些有钱的老头子。从她身上再赚些钱。”
别说夏清语,就是白薇白蔻和方氏,听着这话都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只恨人性怎能凉薄至此。互听白蔻问道:“十四姨娘是去了什么地方?才会弄了这满身的伤?听你们的意思。也不是去青楼勾栏那样所在啊。”
夏清语瞪了小丫头一眼,暗道真不懂事儿,怎么能为了八卦去戳人伤疤呢?正想着。便听五姨娘惨笑道:“先前不说,是怕污了娘子和姑娘的耳朵。如今既然问,那说了也无妨。这杭州城有一处所在。是专门供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客人享乐的。遭的罪自然不用说,但得钱也多,十四妹先前就是去了这处,只是她不肯卖身。偏昨天有个客人就要她,她不肯,便被那些人毒打到半夜,接着那些人扬长而去,谁也不知道十四妹昏迷过去,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人发现被打的不能动弹的十四妹,把她送了回来,我们也才知道她竟是做的这个营生。因我身上还有两个金镯子,没奈何,只好抬着十四妹来千金堂,哪里知道那些大夫收了金镯子,却只看了两眼,就说十四妹活不到明天天亮,任我们苦苦哀求也没用,最后更是派人赶我们走。我只恨十四妹如今不能动,不然的话,便领着她去问问那些庸医,看看他们怎么说?顺便把那两个金镯子要回来,省得他们一分力没出,倒得了大便宜。”
夏清语这才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暗自想着这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大概就是指那些施虐狂了,真没想到,人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是在杭州,竟也有这样地方,只看十四姨娘身上伤势,那正经该是无间地狱般的所在。或许,该找个机会和陆云逍透个口风,就算因为这样那样的考虑不能端掉这个窝点,也得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以后行事收敛着些。
一旁白薇道:“怪不得,奶奶先前奇怪,说十四姨娘的脾脏分明破裂不算大,可腹腔里怎会有那许多血?如今看来,竟是这大半夜时间流出来的。若是那脾脏破裂的再大一些,十四姨娘大概不等被抬回去,就要死在那地狱里了。只是你们怎么会去千金堂?明知道杏林馆就在对面,怎么不来找我们?非要去找那些没良心的王八蛋?可是也信了市井传言,以为我们杏林馆是沽名钓誉之地吗?先前你们老爷是谁治好的,你们没看见?这其中的真相百姓们不知道,以讹传讹,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这话先前已经说过一遍,但白薇此时实在有些腹诽,忍不住就又说了出来,却见五姨娘飞红了脸,垂头惭愧道:“我们自然不是不信夏娘子的医术。实在是……当日娘子去陈府时,我们虽没什么地位,好歹也是陪着她一起坐过说笑过。可偏偏,如今落魄成这个模样,我们哪里还有脸来见她?更何况,听说娘子和督察使大人向有往来,虽然陆大人将我们放了,可他心中对我们也必定是痛恨不齿的,若是我们来娘子这里,被陆大人知道了,万一再生了娘子的气,岂不都是因我们之过?所以考虑再三,我们才没过来,哪想到最后,竟还是娘子出手,才保下了十四妹的性命。”
夏清语摇头道:“你们顾虑的也太多了,陆云逍怎么想是他的事,就是从此不理我,我还高兴落得个清静呢。偏你们就想得这么多。好了,你们在外面经历了这么些辛苦,这会儿天色黄昏,想必你们也饿了。方大嫂,可以开饭了吗?”
方氏站起身笑道:“饭菜都好了,因为东家忙着,所以就都在锅里热着。既然要开饭,我这就去张罗,东家是要在哪里吃?”
夏清语道:“都到花厅里吃吧。十四姨娘这会儿却是不能吃东西,水暂时也不要喝,倒可以用棉团擦擦嘴唇润一润。”
五姨娘便对其他女人道:“我留下来陪十四妹,你们都跟着娘子去用些饭吧。事到如今,咱们也不用在娘子面前装从容了,分明只差没饿死而已。”
看得出来五姨娘是这姨娘军里的头领,听见她这样说,那些女人便答应着站起身,和夏清语一起到大厅里用了饭。因为有这么多女眷,所以江云和冯金山阿丑这三个可怜的男人就只能聚在厨房一起用饭,没捞到上桌的资格,惹得冯金山一边吃一边发感慨,只说再这么下去,这杏林馆中全是娘子军,他们这几个大男人要成弱势群体了。当然,弱势群体这个词也是跟夏清语学的。
用完晚饭,姨娘军们便在枸杞院里的几间空屋子歇下来。没错,如今这后院的几个院落都是以各自栽种的药材为名,江云先前住的是当归院,姨娘们住的是枸杞院。冯金山和阿丑住的是菖蒲院,夏清语的院子则是天麻院。
夜渐深沉,夏清语却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白薇和白蔻睡在外屋,此时听见里面翻来覆去的烙上了煎饼,白薇便披衣起床,进屋把蜡烛点上,一面笑道:“奴婢是知道奶奶毛病的,如何?这会儿收了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们,是不是?”
夏清语见她进来,索性披衣坐起,苦笑道:“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来,快上床坐下,地上冷。”说完把被窝腾出来一块,白薇便钻了进去,就听夏清语叹道:“这还不是隆冬时节呢,你也看到她们穿的衣裳了,能捱到现在已经算是不容易。这会儿若是让她们离开咱们这里自己讨生活,等这个冬天过去,还不知要冻死几个呢。俗语说,好人做到底,这事儿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知道,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更不用说亲手将她们推出去自生自灭,那岂不是和她们爹娘没两样?”
白薇道:“怎么能一样?她们爹娘和她们是血脉相连,之前又从她们身上得过银钱接济,奶奶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得过什么?只是奴婢知道您的性子。您呀,别看和爷在一起时牙尖嘴利,半点儿不肯吃亏。可一对上这些人,您就忍不住要滥好心了。奴婢有心劝您,说天下受苦的人也多,难道您都救得过来?却也知道没用,奶奶必然要说‘能救一个是一个’,是不是这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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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收留
夏清语被她戳中心事,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扑哧”笑道:“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死了,还要我说什么?是,我也知道自己可能滥好心了一些。不,我才不是滥好心,什么叫滥好心?自己和家人都要饿死了,却还把讨来的粮食送给别人。这固然是好心,可为了别人就眼看着自己和亲人死,这样好心却是愚蠢的,我自认不是这么无私伟大的人物。我帮人,那得是有前提条件的,必要我有能力,才会帮她们。”
白薇笑道:“奶奶如今帮几个姨娘,倒还是有能力的,不过是添几双碗筷罢了。杏林馆这两个月虽然因为千金堂的关系,没有什么进益,但先前赚的钱还没花完,咱们的老本儿也没动用,更不用提还有冯大哥那个匣子。只是奴婢想知道,奶奶打算如何安置那些姨娘,难道就供着她们吃喝?她们未必有那个脸吧?若是让她们干活,她们又能干什么呢?”
夏清语道:“我这会儿不就是在想这些事?我想过了,看她们先前的情景,都是能吃苦的。也像你所说,她们肯定不会让我白供她们吃喝。所以我这半天就在殚精竭虑,倒真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先前朝云和我说,从来了江南,陆府里便在城外乡下地方添了几个庄子和几百亩土地,城里也买了几处房产,如今咱们的财力当然不敢和陆云逍比。但若是现买几亩地和一个庄园,应该也是够用的吧?”
“可是买了地做什么呢?种粮食吗?她们那细皮嫩肉的,未必能干得了庄稼活吧?”白薇觉着一向英明能干的主子这一回的主意不是十分靠谱。因也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顾虑。
夏清语得意笑道:“傻了吧?种地才能有多少收益?你也不想想咱们是做什么的。我若买地,那自然是要种药材的……”不等说完。便见白薇猛然坐起身来,一双大眼睛也闪闪发亮。喃喃道:“种药材?不错,一亩地就算能打上三石粮食,这已经是顶了天儿的,也要是最肥沃的上好土地,碰上风调雨顺的时候儿,或许才会有这个收成。三石粮食,算一算,到手里的也不过就是二三两银子。可若是种药材,一亩地就算只出产一百斤药材。那……奴婢算算……就以咱们这里种得最多的枸杞来算,如今市面上枸杞是五分银子一斤,一百斤,那就是……五十两银子……我的天啊……”
这丫头忍不住就惊呼捂住了嘴巴,却听夏清语笑道:“你这算的也太粗暴了,一亩地的枸杞,未必就能收上一百斤呢。这数据还得找阿丑提供,你不行,我也不行。这些且先放放。我的意思就是,从她们当中找几个伶俐敏捷的,帮着我在杏林馆打下手。剩下的,就都跟着阿丑学种药材。也不用现在就急着在城外买地。这会儿海匪还闹腾呢。冯大哥手里不是还有一栋宅子吗?白放着也是破落了,咱们上次去,看见那院子很大。后院想来也不小,到时候让她们在那里种药材。你觉着如何?”
白薇双手合十笑道:“善哉善哉,这主意真是好。”因主仆两个又合计了半日。越说越高兴,直到三更时分,方觉着睡意侵袭,夏清语便打了个呵欠,对白薇道:“睡吧,明儿早上还要早起呢,现在夜长天短,更得睡好。你就在我这里,别出去了,免得吵到白蔻。”
白薇便在床上躺下,好在这床够大,两个人睡也不嫌挤得慌。
万籁俱寂,白薇很快就迷糊了,忽听身旁夏清语含糊问道:“是了,冯大哥不是说过年时要回老家吗?他那个人是散漫性子,你帮他打点些礼物。还有,他那些铺子,大概多少年没去收过租金了吧?这事儿你也问问他,不行的话,就帮他管一管,真是服了,就没见他这么对钱漫不经心的。”
白薇猛然睁开了眼,愣愣看着床顶的帐子,好半晌方苦笑着轻声道:“奶奶还说人家呢,您自己又是什么有成算的人?叫我去帮冯大哥管这些,可我是他什么人?我拿什么身份去过问他的事?”
说完半天没听见声音,偏头一看,就见夏清语已经睡熟了,白薇哭笑不得,暗道奶奶大概就是随口一说,明儿早上起来就该忘了,这也好,不然说出来,万一让冯大哥多想,那有多尴尬啊。
白薇转眼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奶奶竟然没忘,这可真是要命的事情,当然,现在白薇并不知道,所以她还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白薇和夏清语刚起身,就见白蔻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铜盆,看见她们便兴奋道:“奶奶,下雪了,真是的,先前听说南方这边不下雪的,哪里能想到,咱们来了杭州,还能看见雪,虽然只是毛毛小雪,可那也是雪啊。”
“不过是个雪,看把你这蹄子兴奋的,没见过世面……”白薇笑骂了白蔻一句,不等说完,就见夏清语已经兴奋的跑出去了,一时间白薇愣在那里,竟是没了话,只剩下白蔻拍手跺脚叫好道:“素日里你只会说我,如今奶奶也跑出去了,你也说她啊,说奶奶没见过世面啊,我看你敢不敢……”
两人说着话,便出门叫夏清语回来洗脸,梳洗完毕后,就有方氏打发小白来喊她们去吃饭,众人到了饭厅,就见那几个姨娘也慢慢过来了,夏清语看她们愁眉苦脸的,一个个眼圈儿发黑,猜到她们是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因就把自己昨天晚上和白薇商量好的决定说出来。
陈家的这八个姨娘,此时正是走投无路,哪里想到天上竟然会掉下这样一块大馅饼?一时间不由得都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便觉脑子发热眼眶发酸,一起跪在夏清语面前哭道:“我们是爹娘都厌弃的人,不成想奶奶竟如此仁厚,愿意给我们觅一条活路。只是我们受了陈家的连累,百姓看见我们,都是带着敌意,奶奶对十四妹有救命之恩,我们怎敢再陷奶奶于不义之地?这万万使不得,奶奶能让我们知道这人间并非人人都是铁石心肠,于我们来说已足够了。就是将来冻死饿死,九泉之下也不会再有不甘怨念……”
一番话说得夏清语也心酸起来,忙扶起她们道:“别说这样丧气话,有手有脚,没病没灾的,怎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世道对女人何其残酷?难道咱们就认命?你听听我刚才的话,也不是白养你们的,要你们干活呢,凭着自己赚钱吃饭,天经地义。和海匪勾结的又不是你们,有那爱嚼舌头的,叫他们说去,都说舌头杀人不用刀,可那舌头真的能杀人么?还是个人软弱,只要不当回事儿,我就不信,他们说破天,咱们身上能掉一块肉不?”
如此互相劝慰拉扯了一番,几个姨娘只是泪如雨下,一旁方氏和白蔻白薇想到她们昨日的落魄情形,又思及女人在这世上存活的艰难,也跟着唏嘘不已,白薇白蔻到底将她们拉起来,白蔻笑道:“我们奶奶最是坚强的,当日她被我们爷休掉,连我和白薇都觉着没有活路了。结果倒是奶奶勇敢,带着我们来了江南,如今不也扎下根来?就如奶奶说的,咱们管别人说什么闲言碎语呢,自己问心无愧,自可活得顶天立地,快起来。不然眼睛哭肿了,让江大哥冯大哥笑话。”
夏清语也道:“是啊是啊,咱们别让男人们笑话了去,快吃饭,吃完饭我要去看看十四姨娘,我千辛万苦救活了她,可不是为了再让你们出去冻死饿死的。唔,这之后带你们去见见师父,别看阿丑一半脸毁了,着实是个能干的,心肠又好。还有冯大哥那大宅子,回头咱们问问他,也去探探地方大小,看看怎么安排……”
几句话说的这些万念俱灰的女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仿佛无边黑暗中总算有一缕光亮照亮了前路。因吃完饭后,夏清语把冯金山江云阿丑也叫来,当着他们的面儿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江云是憨厚老实的人,只觉东家这样扶危济贫很好;冯金山是除了医术外万事不上心的,既然夏清语做了决定,他自不会说什么;阿丑也是唯夏清语马首是瞻,于是这事儿便定下了。
因为这一耽搁,杏林馆开门就有些晚,夏清语和冯金山江云白蔻白薇来到前厅,把店门打开,看着街上零丁几个行人,那街面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小雪,风中犹有雪粒儿,夏清语便猛然想起昨晚的话,回头对冯金山道:“冯大哥,你要回老家,是不是过些日子就该启程了?我让白薇帮你准备些土特产做礼物带着吧。还有,你那些店铺,我料着你这几年未必有心收租子,如何?要不要白薇帮你算一算账目,去把租子都收了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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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心系何处
白薇心中一跳,惊恐抬起头来,想不到夏清语到底还是把这话说了,而且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话让冯金山听到,可怎么想?因忐忑不安看过去,就见冯金山笑道:“我再过半个月走也来得及。既然奶奶这样说,礼物什么的就拜托白薇姑娘了.她眼光好,挑些土特产,回去也给我爹和兄长尝尝咱们这地方的风味。至于店铺,匣子不是在白薇姑娘那里收着吗?她有时间,愿意帮我忙活,就去收收租也使得,若是忙了,便不用去管。”
白薇这才放下心来,嗔怪的瞪了自家主子一眼,却见夏清语笑的没心没肺,点头道:“成,有你这句话,我就让白薇忙活这事儿了。得来的租子要抽成的。”
冯金山笑道:“何苦说这样话?我那匣子都是你们的,还谈钱呢,杏林馆供我吃住就行了。”
这两人倒是自在的没有任何忌讳,几句对话听得白薇都有些羞愧了,暗道奶奶和冯大哥是光明磊落,我却想东想西,这心思……是不是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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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那些女人,日子竟是这般凄惨?她们父母未免也太无情了。”
陈家女人在千金堂前大闹,之后却被杏林馆收留的事,不到两天便已经传遍了杭州城每一个角落,自然也吹进了陆云逍的耳朵。从朝云那里听来事情的全部经过后,他便重重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满。暗道这些无情无义的东西,他们怕女儿连累。就把人赶出家门,让那女人知道。大概还要怨到我头上,只说是我事情没做好,爷我冤不冤啊。
朝云看出主子不高兴,便赔笑道:“向来听说南边重男轻女的厉害,没经历过,怎也想不到竟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在咱们京城,姑娘没出门都是娇客,就是出了门,娘家也是靠山。遇见这样事,就算不能接回去娇生惯养,也不可能赶出家门不闻不问,任她们自生自灭的。奴才刚听见这事时,也是吓了一跳,气得不行呢。”
暮云也在一旁感慨道:“好在有大奶奶收留了她们,不然,这江南天气阴冷,她们在街上流连着。此刻或会熬得过去,可到了过年前后,那正是隆冬时节,可怎么活呢?”
陆云逍点点头叹道:“是啊。你们大奶奶如今性子真是变了许多。俗语说的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在这时候收留了那几个女人。怕那些人日后不把她当做再生父母一般的报答呢。”
朝云道:“这是自然。只是大奶奶的日子,也未必好过。爷有什么不知道的?这百姓们是最喜欢流言的,又深恨陈家。一来二去,连奶奶也要受连累呢。”
陆云逍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个我倒不担心,那女人向来是泼辣大胆的,那些人言她怎可能去在乎?她要是在乎的话,也不会收留这些女人了。这么多日子,杏林馆让千金堂压着一头,可如今那个姨娘要是被救活了,情形就不一样了。”
朝云道:“是。只不过奴才听说,那个姨娘伤势着实严重得很,奴才暗中找红绡问过,说是表老爷曾断言,那姨娘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她可是伤了脏腑的,肚子里都是血,能撑的话,大概还能撑一天,不能撑的话,随时要断气的。”
陆云逍慢慢拨着茶碗盖,冷笑道:“表老爷?他活了那么大把岁数,竟是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脏腑伤了就没办法?那陈半斤是怎么活下来的?百姓不知道真相,以为他真是被夏清语治死的,但我有什么不知道?那老王八蛋分明是好了,不过勾结海匪的事情发作,所以生生惊吓死了,和杏林馆没半分关系。”
朝云和暮云互相看了一眼,暗道:得!这些日子爷从不提大奶奶和表老爷的事儿,弄得我们心里都没底。今日总算是试探出来了,爷这态度,明显还是偏着大奶奶啊。
正想着,忽听陆云逍道:“我先前听说她们要买马车。恰好欠了她太多情,我不想过了年还留尾巴,如今她们既然还没买,你们就去帮我挑一辆好马车,再配上府里马厩的好马,嗯,多了她们也不会养,就送四匹过去吧,如此,也算是了了我一件心事。”
朝云心想好嘛,四匹马还不叫多?爷您的马车也不过就是四匹马罢了,姨娘们的都是一匹马的呢。因忙提醒主子,却听陆云逍爽快道:“那有什么关系?她们出诊的时候多,正好让四匹马轮换着。”
朝云一听,主子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说的?于是答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就见叶夫人身旁的丫头走过来,笑道:“太太说要过年了,她这几日还是要回去的,所以请爷过去商议商议,看看要何时启程,都带些什么东西?依照太太的心,就想让爷一起回去,奈何京里没有旨意,爷在此处是做官,也不能擅离职守,这倒真是遗憾。”
陆云逍笑道:“我也是这么说。不过无妨,我看太太在江南住的很好,明年开春了,若还是想过来住着,我派船去接她。”说完到了后院,只见甄姨娘许姨娘白芷琥珀都在叶夫人面前奉承着。
叶夫人向来喜欢这大儿子,此时离别在即,未免依依不舍,待听说明年春夏之时还可再来,这不舍便淡了几分,又听儿子道:“太太回京,就不要带着初荷了,杏媛自己在府里也是忙碌,有个帮手也好。京城府里的事情,她反正也插不上手。”
叶夫人自然答应,她来江南,原本就是听见些风声,生怕儿子把持不住,和夏清语又有了首尾,到时再被讹上,岂不糟糕?不过来了之后,发现陆云逍和夏清语并没有往来,也就放了心。如今又听儿子留下美貌温柔的妾侍,一颗心就更是放进了肚子里,点头笑道:“你说的没错,那我就把初荷留下来吧,你与那个夏清语,也断的干净些,看看你身边这几个,哪个不比那泼妇强?”
陆云逍微微皱了眉头,有心替夏清语分辩几句,却又觉着母亲成见已深,这分辩起来怕是要没完没了,便淡淡道:“母亲多心了,儿子和她本就是因为一些事情才合作的,事情完了,便各走各路,哪里断的不干净?若真是儿子对她还有情愫,当日也不会休妻。”
叶夫人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说完看了甄姨娘一眼,又淡然道:“千金堂是杏媛表叔的产业,怎么说也是亲戚,你能照顾,就多照顾些。偶尔也见见人家,别让人说你这寿宁侯府世子眼高于顶,不认人的,这名声很好听吗?”
陆云逍看了甄姨娘一眼,心中忽然泛起厌恶之情,知道这是对方撺掇着母亲教训自己,目的就是让自己出面捧千金堂踩杏林馆。
小侯爷是什么性子?别看孝顺,可心里的主意定着呢,此时心中厌憎了,便也不肯给自己的枕边人留些脸,因冷哼道:“千金堂要我照拂,也得拿出值得我照拂的本事……”
不等说完,便听叶夫人沉声道:“怎么就没有值得你照拂的本事了?人家可是川蜀名医,我在京城中也听说过大名的。夏清语那个杏林馆你还去了几回呢,千金堂你却是连面儿都没照过,我就不信,难道那么医术高明的一个老人家,比不上只跟着她父亲学了点皮毛的泼妇?”
陆云逍冷笑道:“太太别不服,还真就比不上。就在前两天,他们断定必死的人被杏林馆收了去,到现在还没传出死信儿呢,听说那人可是表老爷下了断言,说活不过两天去的。”
“哦?有这种事?”叶夫人也惊讶了,连忙看向甄杏媛,可不等她说话,陆云逍便抢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言辞虽看似中立,但那话里话外,其实就是赞美杏林馆仁义,批评千金堂见死不救。
叶夫人的眉头就皱起来,看了甄姨娘一眼,喃喃道:“表老爷怎么会办出这种事?都说医者父母心,那几个女人不管是谁,她们只要没作恶,又是落到了那样可怜境地,他就不能管一管?若是尽力也救不活,这怨不得旁人,怎么只凭看就说不能治呢?更不该让人拿扫帚去赶人家走。”
甄姨娘心中“咯噔”一声,又是气恨又是恐惧,气恨陆云逍帮夏清语说话,恐惧叶夫人这番责问,显然是对千金堂有所不满。因连忙陪笑道:“这事儿妾身也听表叔说起过,太太不知道,杭州城的百姓恨那陈家入骨,这些女人虽然没定罪,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的。那受伤的女人,听说便是自甘堕落,去做那些无耻的营生,反而得罪了客人,被打了。当时百姓们实在是群情汹涌,表叔也怕了,生怕惹众怒,又见那女人眼见是活不成了,这才命人赶她们走的,也是万般无奈,不然的话,我表叔也不会这样行事,他虽是开医馆悬壶济世,却也要杭州百姓照顾生意啊。更何况,千金堂是表叔的产业,和咱们家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我纵觉得这不好,也没资格去评说表叔做得不对,太太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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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送马车
叶夫人慢慢点头,显然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甄姨娘这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不等完全松下来,就听陆云逍冷冷道:“这可是强词夺理,你表叔害怕杭州百姓不照顾他生意,杏林馆怎么就不怕呢?要做赚钱的大夫,也不是不行,但就别标榜自己是什么医者仁心,一切都是出于无奈了,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就是个爱钱如命的伪君子,我倒还佩服一下他的坦诚。”
“云逍说话怎么这样刻薄?”叶夫人瞪了儿子一眼,那边甄姨娘委屈的眼圈儿都要红了,对她来说,陆云逍踩唐逢春,便是捧夏清语,这简直就是往她心上扎刀子一般。
“我也是实话实说。”陆云逍摊摊手,却听许初荷在一旁微微笑道:“爷这么说,敢情是忘了大奶奶当日在府里时的光景?她本就是个肆无忌惮之人,别人怎么看她,她怎会在乎?若是在乎,也不至于把偌大一个侯府搅得鸡飞狗跳了,最后连甄姐姐的孩子都没保住。这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听说杏林馆如今名声不佳,她正是要收买人心的时候,做出这样事情又有什么稀奇的?若真是好心,便把那些可怜女人都收留了,不过我料着她没有这样好心。”
陆云逍眉头又皱起来了,许姨娘从来是个老实本分不多言的,如今都忍不住要说话,可见夏清语给侯府中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恶劣。想到此处,不由叹了口气,便不动声色将话题转了开去。
这一夜气氛实在称不上热烈。商量完事情,陆云逍就离去了。这里叶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也是忧心忡忡,忽听甄姨娘道:“太太过了年。还是到江南住一阵子吧,这里气候湿润,对您的肺腑好,妾身觉着您自过来后,那咳嗽轻了许多。再者,刚刚爷的态度,太太也看到了,您不过来把持着这边儿,妾身实在是……实在是怕出事。”
叶夫人又叹了口气。点点头没说什么,甄姨娘见她兴致不高,便和许姨娘等一起退下,到外面,白芷和她一起,琥珀却站在许姨娘身边,两拨人分道扬镳。琥珀便对许姨娘道:“姨娘刚刚不该插口,明知道爷不喜欢听的。这是甄姨娘和大奶奶的恩怨,您何苦夹在中间做坏人?”
许姨娘摇头淡淡道:“话不是这么说。我素日里是喜欢争持的人吗?若不是爷对大奶奶的口气实在不同往常,你以为我会插口?甄姨娘虽不好,可那大奶奶,却是比她还凶恶一千倍。如今偏偏不知怎的她竟讨了爷的欢心,如果她这个弃妇还能进府,你以为。还有咱们的活路?什么教唇亡齿寒,你不懂么?”
这话却也恰好触到了琥珀的担心。连忙道:“姨娘觉着大奶奶还能回来?可爷……爷行不出这样事吧?他的名声和面子不要了?”
许姨娘叹气道:“爷素来沉稳,我也希望他不要行出这样事。可是从他之前毫不犹豫的休妻一事。你便应该看出,一旦他决定做某件事,是不会顾虑太多的。不然,你以为太太会来江南?甄姨娘虽不算精明,可也不是完全无知的人,但凡她这样着紧,便知道那夏清语在爷心中实是不同寻常了,尤其是从我过来后,并没听说爷去找过大奶奶,可今天说话,爷那字字句句,无不是回护赞美,唉!也难怪她们担心,连我都有些担心了。”
一番话说得琥珀心情更是沉重,忍不住便喃喃道:“或许,可以从那些女人身上下手,只要她治死了那个重病的,剩下的女人,咱们给些钱,让她们好好把她名声败坏了,到那时,爷就算再向着她,也要考虑考虑。”
许姨娘道:“你这也是个主意,想来甄姨娘不会没想到。那些女人走投无路,给几个钱,这样丧良心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如今怕就怕大奶奶真有两下子,把那重伤女人给救活了。真是如此,不但咱们害不了她,千金堂反而要被她所害了。算了,这也是东院的事情,咱们且静观其变吧。”
陆府的女人们心中惊疑不定如临大敌,可她们心目中的男女主角却对此丝毫不知。
朝云办事儿还是很利落的,第二天就把马车给买好了,选好了马就去送给陆云逍过目,被夸奖了办事儿认真,赏了二两银子,然后兴高采烈赶着马车就来到了杏林馆。
马车刚进了富贵大街,远远地便看见杏林馆那里热闹非常。朝云想起先前那些传言,不由心中一凛,连忙赶着马车挤了过去,就听见围观百姓们纷纷用惊叹的语调议论着,说着什么“神术,神医娘子”之类的赞美,他抻着脖子向里面一看,就见夏清语站在地中间,正看着一个女人慢慢在厅里绕着圈儿。
那女人的步子很慢,身旁还有个漂亮妇人搀扶着。朝云一个机灵瞪大了眼睛,暗道我的个天爷,这……这莫非就是那个被表老爷说活不过一天的重伤女人?不……不是假的吧?奶奶就算能治好她,可……可也不该这么快就能下地走道儿吧?要死的人,在床上养个一年半载能好起来都是上天照应不是吗?
一念及此,朝云心里越发痒痒,回头嘱咐跟着的小厮看好马车。他便挤进了杏林馆的大门,行了礼笑道:“奶奶,我们爷让我给您送马车来了。这位是……那个重伤的人?”
夏清语让他一句话整懵了,眼看朝云好奇的目光就只在十四姨娘身上打转儿,她连忙伸手道:“等等,朝云你说什么?你们爷给我送马车?送……送什么马车?”
朝云这时候已经发现了十四姨娘身上的那个引流皮囊,正啧啧称奇呢。听见夏清语的话,头也不回道:“我们爷说这一年多得奶奶相助之力,上次听说您想买辆马车,可到现在也没看见您买,这不眼看过年了吗?想着奶奶或许也想出门走走,就让我送了一辆过来,材料和马都是上好的,就在外面停着呢,奶奶您自己去看吧。”说完又指着那引流皮囊道:“这……这是通到肚子里的?我的天,你怎么还敢走动?不疼吗?”
十四姨娘温温婉婉的一笑,手抚了两下那长管子,摇头道:“还好,不怎么疼。先前发烧的时候才叫难受呢,好在杏林馆这里的药真是厉害,我喝了几碗,那热就渐渐退了。”
十四姨娘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是五姨娘撺掇的,耳听得夏清语要她多走动,五姨娘心思灵活,暗道在哪儿走不是走啊?索性到前厅逛逛去,也让那些人看看,千金堂算什么杭州第二医馆,它连杏林馆的小指头都比不上,就是兰国手的第一医馆,也比不上杏林馆。
所以这会儿才有十四姨娘这番话,其实给她用的药仍然是中药。好在她从前是穷苦人家女孩儿,身体健康,到陈府后又养尊处优,身体的底子好,求生意志强烈,所以才熬过了手术后的危险期,不然的话,结果还真是难说了。毕竟磺胺到现在还没做出来呢。
“果然还是奶奶这里更厉害。”朝云啧啧赞叹着,压根儿就不管身后已经风中凌乱的夏清语,直到白蔻冲过来对他龇牙,这厮才想起正事儿,转身赔笑道:“奶奶,马车就在外面,您不去看看吗?”
夏清语默然半晌,想到这一年自己的确帮了陆云逍不少忙,最重要的是,这连马带车,也是给自己省了不少钱,原本还想着趁过年前把这事儿解决了呢。
因便走出大门,只见一辆并不算华丽却是古朴大气的马车停在房檐下,前方拉车的两匹马俱是神骏异常,旁边还有小厮牵着两匹同样高大的好马。围观百姓们已经将目光转到了这马车上,待得知这是督察使衙门送过来的后,众人再看夏清语的目光就不太一样了。
夏清语虽然对古代没什么了解,却也知道这驾车的马是有讲究的,因凑过去小声问朝云道:“我的话,应该不能用四匹马拉的车吧?”
朝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们爷说了,这四匹马是给您轮换的,想着您出诊忙碌,四匹马总比一匹从容些。奶奶,我们爷还是很体贴的吧?”
夏清语囧囧有神的看着朝云,也扯了一下嘴角:“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可是他怎么不想想?多出来的三匹马得费多少草料?更何况,我要是出诊得忙到用四匹马轮换,那我只怕累也累死了吧?”
朝云想一想,的确是这样没错。心中替主子叹了口气,暗道:得!爷啊,您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儿啊。因看着夏清语道:“那奶奶的意思是?”
“带走带走,马车和这匹大黑马留下,其它三匹马带走,我养不起。万一它们再溜溜达达去把药园子啃了,阿丑会和它们拼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主意(上)
夏清语挥挥手,听得朝云这个郁闷啊,暗道从我们爷这里就得了两三千银子,现在好意思说三匹马都养不起?罢了罢了,反正都是好马,奶奶不要正好,本来我就有些舍不得呢。
朝云牵着三匹马回去报信儿了。这里围观百姓也惊疑不定的散去,从前就听说这杏林馆的靠山是督察使衙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难怪人家敢收留陈家的女人,敢情是有恃无恐啊。
杏林馆前转眼便清空了,因此留下的那个年轻人便显得格外醒目。不过夏清语等人的心思都在马车上,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那年轻人也和别人不一样,他的目光始终就是盯在满屋溜达的十四姨娘身上,片刻不曾移开。
“哎,你是谁啊?在这里做什么?”
五姨娘和十四姨娘在小声说着话,都没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但很快七姨娘也过来了,她不知道马车的事,从后门一进屋就发现一个人桩子似得杵在门口,目光紧紧盯着十四姨娘,因唯恐是当日打她的那些人派来的,便语气不善的问了一句。
夏清语等人因为这一嗓子回过神来,向年轻人看过去,只觉得有些眼熟,而身旁白薇已经认了出来,在她耳边小声道:“是对面千金堂里的一个伙计。”
“哦。”夏清语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道:“好像那天赶她们的伙计里没有这个人啊。”
白蔻在一旁冷哼道:“那又如何?反正他们都是一伙的,千金堂里还有好人吗?俗语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一丘之貉。”
夏清语转头看她:“成啊白蔻,这些日子成语俗语用的越来越顺了。”
白蔻得意:“那当然。跟在奶奶身旁,这嘴头自然要练一练的。不然什么时候让您气死,冤不冤啊。”
“哼哼!当着外人的面儿就这么说我,你想造反吗?”夏清语瞪眼,而不远处被无视的孙长生则彻底没了言语,呆呆看着夏清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外人的面儿,这是……终于看到我了吗?
的确是看到他了。因为夏清语很快就转回头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笑道:“怎么?还没看够?怕是假扮的?要不要让你去撕撕脸皮啊?”
孙长生其实已经做好了被骂或者被拿扫帚赶走的准备,但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不骂人。却来了这么一句讥讽,顿时就觉得脸皮有些发热。不过这小子也是个人物,心中的不好意思没有半点儿现在脸上,只是挑了一下眉头,笑呵呵道:“东家不介意吗?我倒还真想亲自证实一下。”
“想什么美事儿呢。”夏清语翻了个白眼:就算是千金堂出来的,这脸皮也太厚了吧:“回去告诉唐逢春,有些病他治不了,这不丢人,人力毕竟有时而尽。但要是想着他治不了别人就也治不了。那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嘛,还真算不得什么,要他牢记:谦受益满招损。”
白蔻连忙插口道:“奶奶。您可不能太好心了,那千金堂变着方儿的损害咱们名声,您还给他们这样忠告。以为人家会领情吗?”
夏清语正色道:“领不领情的无所谓,只是我既然看到他们的缺点。怎么能不提醒一声呢?同是杏林中人,就该互相提携。共同促进杏林繁荣嘛。”
孙长生这么厚的脸皮,都终于有些扛不住了,不过他心中到底还是好奇,因大着胆子又看了十四姨娘一眼,才小心翼翼道:“夏娘子,我可以问问您是怎么把她给治好的吗?我虽然是千金堂的学徒,但是此前却也跟着游方郎中学过医术,我能看得出,她当时真是救不过来的,那肚子里全是血吧?可……可您到底是怎么把她救活的?”
夏清语淡淡道:“开刀了,把肚子里的血清除干净,把破了的脾脏缝合,自然就治好了。”一语未完,白蔻白薇作势要挡着她的嘴,一边嘟囔道:“奶奶您也太实诚了。”
“有什么关系,你们以为这法子我说出去了,他们就能做到?这道理谁不懂啊?不过懂有什么用,还得看有没有这份儿技术呢。你们以为手术是那么简单的?”
夏清语满不在乎的道。而白蔻白薇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主子说的确实有道理:当时那个手术有多么复杂她们也是亲眼看见的,这东西别说一句话,就是认认真真让你看几回,也未必敢上手呢。
那边孙长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呆呆看着夏清语,好半晌忽然正色施了一礼,沉声道:“娘子神术,小子受教了。”说完竟是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夏清语看着他进了千金堂,转头对白蔻道:“别说,这小子不像那些伙计,看着倒还顺眼些。”
“这样人更奸更坏,咬人的狗都不会叫,做出一副谦良温和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下去就咬掉你半块肉。”白蔻却是先入为主的印象,认定这孙长生不是好人。
主仆几个并未就这问题争论多久,她们的心思很快就又被马车吸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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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会是外科秘术?你不是胡说的?自从医圣华佗去世之后,这一千多年来,哪里还曾听说过这样高明的外科手段?就是华佗,也未必能做的了这个外科秘术,可惜啊,他的书都在那场大火中毁去,不然这千年传承下来,或许真会有这样的秘术,可如今,你说有人会这外科秘术,这真不是哄我的?”
千金堂内,唐逢春和两个坐堂大夫听到孙长生的报告,都是大惊失色,唐逢春更是断言这绝不可能。看着他坚决的态度和神色,孙长生不期然就想到了夏清语那番话:“告诉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自己治不了,别人就都治不了。”
他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想笑,一向道貌岸然的唐逢春这会儿还真显得有些无知可笑。不过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忽听那个叫做商运的坐堂大夫道:“东家,这可不是惊诧的时候儿,杏林馆治好了那十四姨娘,这都是被百姓们瞧在眼里的,只这一件事,咱们从前费得那些功夫可就全都付诸东流了,这往后该怎么办?还得早些想个对策才是。”
唐逢春面色变幻不定,好半晌方咬牙道:“还能怎么办?那女人太可恶了,我看着她好像未必要把那些女人赶出来,你们说,这是寻常人能做出的事情来吗?她这样不按牌理出牌,我们能如何?”
秦朗看出师父已经有些乱了,的确,杏林馆被他们打压了这么久,谁能料到对方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就是这样的一个大招?他们可以污蔑说陈半斤是被治死的,可那十四姨娘现在却是活生生站在大家面前,他们就算想昧着良心说对方被治死了,也得人信啊。妈的你们说她被治死了,那眼前这人是谁?诈尸吗?当我们是傻子啊。
一念及此,秦朗也有些发愁了。忽听孙长生悠悠道:“不按牌理出牌也不打紧,要了解她们,只需派个人过去做卧底便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看看她们所谓的外科秘术,是否真有其事。”
“你这是废话,若有办法探看,师父还用得着在这里愁眉不展?”秦朗自然是要和孙长生作对的,闻言连忙高声斥责,却听唐逢春烦躁道:“行了,这有什么可争论的?刚刚长生倒是提醒了我,唔,找个人去杏林馆做卧底,这主意不错。将来一旦需要,还可以让他在方便的时候做做手脚,若是治死几个人,我看杏林馆在杭州城还怎么立足?”
孙长生一愣,他提出这个建议,不过是为自己打算罢了,却没想到这唐逢春竟能善加利用,转眼间就想出这么一条绝户毒计。在杏林馆做手脚,不须别的,只需在药材里混点别的料,就足够那边喝一壶了。而且看这老家伙的态度,只要能把杏林馆搞臭,他是不在乎那几条人命的。
唐逢春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孙长生从心里感到震惊发寒。不过他旋即就醒悟过来:在千金堂也呆了些日子,怎么会不明白这都是些什么人?所谓的川蜀名医,何曾真把百姓性命放在心上?不过是追逐名利的贪心之徒罢了,表面上那副道貌岸然瞒得过别人,又怎么能瞒得过他去?
一念及此,便也释然,强行把心中反感压下,他听着那两个坐堂大夫已经和唐逢春热烈讨论起收买杏林馆的人了,这显然和他最初的主意背道而驰,于是连忙插口道:“这人不能从杏林馆下手。那里面的几个人,两个小丫头不用提,她们是夏娘子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冯金山,他原本不过是个杭州城的过街老鼠,如今却是在杏林馆兢兢业业,这样人怕是收买不通,反而会打草惊蛇;那个江云更不用提,杏林馆把他全家都接了来,对他们恩同再造,能指望着他们出卖东家吗?至于现在这些女人,如果杏林馆治好了她们就赶出来,或许还有点想头,可现在……”他摇了摇头,剩下的话虽然没说,但其他人也就都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主意(下)
“果然棘手。”商运叹了口气:“若是买通人去杏林馆做学徒呢?”话音未落,就听孙长生道:“怕也是艰难,那个女人在收买人心上倒是有几下子,别闹到最后,咱们买通的人再回头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秦朗瞪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着你,倒是有什么主意?有就快说出来吧,我看你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孙长生眼睛一眯,微笑道:“我的意思,不如让秦师兄亲自去卧底……”
不等说完,秦朗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道:“你胡说什么?我去卧底?那女人还不拿菜刀把我剁了?”
孙长生笑道:“这看上去是最不可行的一个办法,但就因为最不可行,所以才可信。到时候师兄你只要说杏林馆治好了那个十四姨娘,在杭州城得了好名声,师父迁怒于你,把你赶出去,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改投门庭。这样说辞天衣无缝,就算夏娘子怀疑你,师兄忍辱负重兢兢业业,日子长了,她们总会信你的。这件事事关重大,别人未必能办好,我想着只有师兄能胜任,那夏娘子再聪明,怕是也想不到我们会派人如此堂而皇之去做卧底吧,这才真正是好主意呢,师兄以为如何?”
秦朗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算是明白了:孙长生根本就是借这个机会阴了他一把。自己离开千金堂,这里可就是他说了算。而在杏林馆,夏清语那些人又怎么会不防备自己?说什么忍辱负重。呸!那他要忍到什么时候?本事还学不学了?丰厚的月银赚不赚了?难道他要一辈子只在杏林馆做一个赚不了月银的学徒?
更令秦朗惊恐的是:唐逢春等人竟然被孙长生这个没谱的主意给说动了。一齐向他望过来,那温和鼓励的目光让秦朗欲哭无泪。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因此也没注意到孙长生此时也是紧紧盯着他。
秦朗真要哭了。也亏得他素日阴险,此时还真叫他急中生智想出一个“祸水东引”的办法,因连连摇手道:“师父,我……我肯定不行,当初赶那些陈家女人离开的时候,那夏清语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我若去做卧底,她肯定不会收我的,搞不好还会利用我传假消息,那时咱们不就被她坑了?这……这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徒儿我一看就知道和她们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啊。倒是孙师弟,他向来伶俐聪明,这主意也是他提出来的,想必他心中已有腹案,再说他刚刚能得夏清语亲口告诉他这种外科秘术,可见对方对他不甚防备的。徒儿觉着,就算要从咱们的人里派出一个卧底,这差事,也是非孙师弟莫属。”
孙长生大大地松了口气。面上却也假装恼怒惊讶的推辞。两师兄弟吵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还是唐逢春权衡了半日,一锤定音:“长生啊,你师兄说的有道理。这差事,你比他更合适。行了,就让你过去吧。放心,只要打探出了消息。师父不会亏待你的。”
孙长生心中已经微笑了,面上却露出一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懊恼。又使劲儿“推辞”了一阵,最后实在推不过去,这才“勉强”答应。旁人只当他不愿意,却不知这小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下可好了,这千金堂就是个黑泥潭,若是能早日脱离,自然最好不过。杏林馆那才是真正能让自己一展所长学习本事的地方。不过这千金堂背后的势力可是陆府的人,能不撕破脸当然还是不撕破脸的好,至于以后,呵呵,有那无关紧要的消息,传递回来几个不就成了?夏娘子说得对,外科秘术是那么好学的吗?不亲眼所见亲手施为一回,单凭消息,便能成为华佗一般的圣手了?真这样的话,天下间大概没有治不了的病了。
这一下皆大欢喜,唐逢春自觉有了对付杏林馆的秘密武器;秦朗觉着总算把眼中钉清除了出去;孙长生更不用提,只觉光明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大家面上惺惺作态露出难舍难分的表情,其实心里都是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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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来杏林馆做学徒?”
夏清语目瞪口呆看着面前帅气精神的小伙子,就好像是看到一头妄图欺骗狐狸的猪:“在你看来,我就这么蠢?蠢到会让千金堂的卧底堂而皇之来我杏林馆?”
对方的反应早在孙长生预料之中,闻言嘻嘻笑道:“与其日后都要提防着进杏林馆的人是不是千金堂买通的,东家这一回何不就愚蠢一把呢?我想杏林馆将来是要做杭州第一……不,天下第一医馆的,这么几个人,应该不够用吧?”
夏清语一窒,孙长生竟会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卧底的身份,这令她有些吃惊,也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双手环胸向椅子背上一靠,她冷笑道:“我真不知唐逢春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他怎么会想出这么愚蠢的主意?”
孙长生挠挠头:“嗯,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不得不承认,师父他老人家脑袋没被驴踢过,是被我踢过了。”
“噗”的一声,夏清语对面坐着的冯金山一口茶没忍住喷了出来,茶水溅到夏清语袖子上,她面无表情扭头瞪了一眼,淡淡道:“冯大哥,你要回家的话,这两天应该上路了吧?再过些日子,天气更加寒冷,路上难行,等你回去,年都过完了。”
冯金山顾不上她的“逐客令”,只是看着孙长生,站起身怪笑道:“嘿!你这小子有意思,这么说,唐逢春会这么做,是被你撺掇的了?你为什么要……要这样做?”
“因为我想学习外科秘术,因为我想成为最好的大夫。原本我以为千金堂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不过现在看来,很显然,杏林馆在医术方面,胜了他们不止一筹。”
孙长生平静的回答,夏清语点点头,纤长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这么说,你是个冷血的人,追求的永远是利益最大化,谁能给你更大的好处,你就会跟着谁,是不是?”
“的确如此。”孙长生没有否认,反而特别坦然的点头:“没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这之类的人情,是喂不熟我这头白眼狼的。”
“既然如此,我们对你又没有这些恩情,那显然是养不熟你,那我为什么还要冒着被你做卧底的风险收留你呢?”嘿!真没想到啊,穿越后竟然能遇到这么多形形色色有趣的人,之前有阿丑和冯金山,现在又来了一个孙长生,唔,还蛮好玩儿的。(彻底被女主角遗忘的小侯爷流着泪蹲在墙角画圈圈)
“你们对我的确没有这些恩情。可是……因为你们救了那个女人,所以……只要杏林馆将来不是也像千金堂那样利欲熏心,我想我最起码是不会出卖你们的。”
这一回连白蔻白薇都惊讶了,夏清语瞪大眼睛:“救了谁?哪个女人?十四姨娘吗?她是你什么人?和你有关系?”不可能吧,真有关系的话,当初也不会看着千金堂拿扫帚赶人还无动于衷了。
“她和我没有关系。不过,我娘……曾经也是个妓女。”孙长生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脸上却仍是一片坦然,而旁边的白蔻白薇发出一声惊呼,都震惊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把自己不光彩的身世拿出来说话。
夏清语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光彩的,反而因此对孙长生多了几分怜悯:妓女生的孩子啊,那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苦,连韦小宝那样八面玲珑的家伙,在妓院还要被像小厮一样的支使呢。
孙长生看明白了这丝怜悯,一向冷硬平静的心竟然也忍不住泛出一丝感动,不过他到底是个冷静的人,因此这丝感动很快就消失无踪,只是淡淡道:“我娘很辛苦才把我养大,后来她年老色衰,实在赚不了钱,就被妓院赶出来。那时候我也不大,只能给人家帮些小工,我们很辛苦很辛苦的存了两百文钱,可是娘后来病了,我费尽所有力气拖着她去求大夫给她治病,但因为她曾经是妓女,我们是穷人,所以一次一次被拒之门外,后来有个人终于收了我们的钱,可是只看了一眼,他就说不能治了,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娘死了,死在大街上,我太小,抱不住她干瘦的身体,就只能抱着她的头痛哭。所以,从看到那个十四姨娘被你收留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那时我娘也能遇到这样一个大夫,是不是……就算她最终会死,也不会死的那么凄惨?”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想弃暗投明?”
夏清语眼眶都红了,但身为这里的主事人,总不能现在就痛哭吧?眼前这小伙子很有可能是卧底,卧底啊,她觉得自己不能太快进入“感同身受”这个模式当中。
“是。”孙长生痛快承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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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如此卧底
夏清语转向冯金山:“要不咱们收下他吧,我觉得他大概可能差不多是可信的。”
冯金山翻了个白眼:“东家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
夏清语摊手道:“可是他都这么坦诚了,有这样做卧底的吗?”两千年以后的卧底也很少有这么高明的,在这小说贫乏而且根本没有影视剧熏陶的古代中,应该不会出现这么有先见之明的卧底吧?
孙长生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在旁边附和:“没错没错,如果我真的是想做卧底,就算一开始会坦诚身份麻痹你们,但怎么也会编一个特别凄凉的故事,这样就更增加可信度了不是吗?但我并没有这样做,所以东家,我是真心诚意的。”
“什么?”夏清语惊讶回头:“你的意思是说,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还不够凄凉?”
孙长生也茫然:“我刚才说故事了吗?怎么我自己都不记得?”
“你娘的死。”夏清语提醒他。
“可那不是故事啊。”孙长生摸着脑袋,在想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重要的话,为何现在他和这位杏林馆的东家思想好像不在一条线上。
“但是很凄凉啊,我都快哭了。”夏清语吸吸鼻子,想了想又重重一点头:“真的非常凄凉,那时候的你一定很可怜。”
孙长生愣了下,然后垂下头去,轻声苦笑道:“有什么凄凉的?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死去的时候连个送终收尸的人都没有,我娘比起他们。还算好的了,最起码。我还为她置办了一领芦席,在半山腰风景秀丽的地方挖了个坑把她给葬了。”
“就是这样才凄凉。你那时候才多大?”夏清语泪水在眼睛里打转,白蔻白薇段数低,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那是东家你心太软了,这种事情也值得掉眼泪?”孙长生微微一笑,却见夏清语眼睛一瞪:“你说我泪点低?胡说,当初我可是看后妈文都不哭的。”
一棒子把孙长生砸懵了:泪点?后妈文?那都是什么啊?于是夏清语完胜。
孙长生留了下来,冯金山也上路了,临走时把白薇白蔻叫到身边,让她们注意些孙长生。不能掉以轻心,听两个丫头说奶奶也知道,不可能放任孙长生在杏林馆来去自如,他这才放心。提着白薇给他准备的大包小包礼物满意上了专门雇的马车,倒是对白薇和他说的那些数目不菲的铺子租金毫不在意。
原本杏林馆也有马车了。但是冯金山好歹也是个纨绔,赶车这么高难度的活儿他根本胜任不了,阿丑还要帮着夏清语四处奔波制作那些稀奇古怪的外科工具,也不能做他的专职车夫,更何况过年期间。杏林馆是不关门的,这种情况下出诊,没有专门的马车怎么行?所以冯金山非常高风亮节的自己租好了马车,没用夏清语为难。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为十四姨娘的事,千金堂之前对杏林馆的污蔑就如同浮云一样消散无踪。百姓们重新蜂拥而至,更因为杏林馆这里的诊金药材便宜。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杏林馆看病拿药,曾经人潮如织的千金堂门前。此时却是门可罗雀。
但杏林馆始终没有再做外科手术。一来是没有需要做手术的病人,二者也是从上次的手术中。夏清语也总结了不少经验,趁着过年前清闲,她一直在和阿丑商量着这些工具的改进。并且开始试验能够配在盐糖水中进行静脉注射的消炎中药。
这可比中成药和药汤要难多了,进入血管的药固然效果又快又好,但是条件也十分严苛。夏清语本身并不擅长这件事,但好在阿丑在制药方面是真正的天才,夏清语只要把自己记着的那些药理知识和他说明原理,他就可以在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之后拿出成品。
所以这段时间里后院养的一些鸡鸭兔子算是倒了霉,几乎没有一只能够逃过厄运,全部成为阿丑试药的对象,杏林馆后面一片鸡飞狗跳。原本白薇白蔻江云甚至是包括孙长生在内,都觉得这种事是奶奶异想天开,从没听说药可以进血的,而且听她的意思,一旦进了血,若是药不符合要求,还很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所以众人对这种想法和行为都是抱着抵触态度。
不过夏清语和阿丑才不在乎呢,阿丑是因为懂药,所以他知道奶奶说的这种入血的药前景有多么广大光明。夏清语更不用说,在现代,输液本就是在所有治疗手段中占据首位,所以除非做不出来,只要能做出来,那对于这个时空的医学发展,一定是一个质的飞跃。
两个人虽然明白他们在做的事情非常有意义,但是心态却都很平和,并不急躁。都是冷静的人,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就这样,虽然因为冯金山离开,所以不用正儿八经的上课,但夏清语仍是十分忙碌。好不容易到了腊月二十五,白薇白蔻从三天前就不在前厅打下手,而是投身厨房,成为方氏的帮手,到这一天,两人终于看不过去,到底摁着夏清语,不让她再一心扑在那些医药上了。
夏清语想一想,也觉得是该歇歇了,自己明明知道按部就班的道理,可一投入,就把这道理给忘了。因便也来到厨房,对方氏和白蔻白薇准备的吃食进行了试吃以及理论上的指导。虽然她只是动嘴党,对于厨艺不是很精通,不过她有现代的底子嘛,例如雪衣豆沙,烧卖,夹馅儿麻花等等,只要她说出来,自然有方氏和白薇白蔻动手。
杏林馆过年的气氛终于浓厚起来。这一日,裁缝铺送了订做的新衣服过来,除了几个大人的,小白果子和小如几个小孩子每人分了两套新衣裳,因为果子要回家,所以除了衣裳外,夏清语还送了他许多米面粮油以及布料等等,又给了他两贯钱,权作这段时间在医馆里的工钱,只把果子乐得一蹦三尺高,然后被阿丑用马车送回去了。
夏清语这从不爱打扮的也被白薇白蔻撺掇着换了新的缎子夹棉袄,发髻上戴了几朵珠花,揽镜自照,摸摸嫩滑脸蛋儿,觉得这穿越得来的身体也称得上是个大美女了,因竟前所未有的在镜子前转了两个圈子,好好嘚瑟了一下。
忽听外面“啪”的一声响,屋中几人吓了一跳,方氏便骂道:“定是小白这熊孩子,奶奶就不该给他们零钱让他们买这些二踢脚和烟花,这离过年好几天呢,就开始放,浪费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儿,看我不揍他。”
夏清语连忙拦住了,笑着劝道:“小孩子哪有不爱这些东西的?只要注意别发生危险就好了。嫂子出去嘱咐两句是使得的,不要骂他,大过年的让孩子心里惶恐,有什么意思?”
方氏笑道:“东家就是惯着他们,行了,我出去嘱咐两句。”说完转身出去了,这里夏清语却忽然想起陆云逍来,嘟囔道:“他当日答应过那些孩子,说是过年时要送他们烟花炮仗,结果到现在也没影儿,我看八成是忘了,哼!说话不算话,差评。”
白蔻白薇不解这话的意思,等夏清语说给她们听了,白蔻方笑道:“奴婢就说这几天总有几个孩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原来却是为了这个。奶奶也不用怨爷,那衙门如今还没封衙呢,想是年底事情更多,爷哪里记得住?”
“记不住就不要装大尾巴狼嘛,还说什么一言九鼎。”夏清语站起身,哼唧道:“算了,实在不成,我就买些烟花鞭炮发了吧。现在先去看看五姨娘她们,她们一个个都是顶漂亮的女子,穿新衣裳一定更好看。”
白蔻白薇都点头道:“这话没错,几位姨娘当真是各有千秋,站在一起,恰似一把水灵灵嫩绿的长葱儿,只可惜红颜薄命,她们竟落得这样下场,不然的话,就是在大户人家,凭着这品貌,也足够做当家少奶奶了。”
主仆三人说着话走出去,还不等到枸杞院,就见江云走过来,对夏清语道:“陆大人过来了,就在前厅呢。”
“咦?他怎么过来了?不会是又病了吧?”夏清语有些惊讶,也不去枸杞院了,径自往前厅而去,转过后门,果然就见陆云逍一身玄色长衫站在地中央,正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馆中摆设。
夏清语不期然就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原本还觉得不错的月白色缎子夹棉袄,此时赫然成了丸子皮:真是悲哀啊,有对比才有鉴别,和青竹一般削瘦挺拔的陆云逍一比,此时的自己赫然成丸子了,还是颗大号丸子。亏自己先前还觉得不错呢,现在知道了吧?不是林妹妹就别学着人家穿月白色夹棉袄啊。
“这还没过年呢,新衣裳就上身了?”
正暗自悲愤,便听耳边陆云逍带笑问了一句,夏清语抬起头,第一反应就是渣男在嘲笑自己,因不由恶狠狠道:“什么新衣裳?不过是现在天冷,所以换上夹棉衣服。你以为我像你?大冬天的还要显摆风度,回头伤风了看你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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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守诺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我没得罪你吧?”陆云逍一愣,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心想挺好看的啊,比在府里时的一身锦绣珠玉满头好看多了,那会儿恶俗的让人看见犯恶心,这时候却是清新中不失艳丽,倒如同一朵芙蓉花般赏心悦目。
“别以为我没看懂你眼里意思,你心里其实是在嘲笑我像颗丸子吧?”夏清语冷哼,看着陆云逍愣了一下,接着摇头苦笑道:“你又不讲理,我什么时候说你像颗丸子了?”
夏清语想说你没说,可你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话未出口,便猛然间醒悟过来,暗道我若这么说,和他成什么了?打情骂俏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想到这里,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表情道:“都年底了,你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想起过来了?”
陆云逍回身向桌子上一指,夏清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上面堆着两个大包袱,只听他微笑道:“你忘了我对这里孩子们的承诺?我说过过年会送他们烟花鞭炮的。”
“你还记得?”
夏清语这一回是真惊讶了,就是她,也不过是因为小白刚才放鞭炮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白薇说陆云逍忙碌,不记得这事儿也正常的时候,她嘴上不服气,心中也觉着这话很对。哪成想还不到半个时辰,人家就登门打她脸来了。
“什么话?我说过我一言九鼎的,怎么会忘记?”陆云逍狐疑的看着夏清语:“用得着这么惊讶吗?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伪君子?”
“哦,也……也不是了。不过确实有些意外。”夏清语坦诚的道,如果陆云逍再晚来一些。也许她还会怀疑是不是白蔻白薇漏了口风什么的,但是时间如此紧凑。紧凑到半点怀疑的余地都不给她,她还能说什么?
“我进来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在这里,那个冯金山被你辞退了?怎么没听说过?”
陆云逍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耳朵却在不知不觉中竖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讨厌冯金山,下意识就觉得那厮不是好人,如果杏林馆真能辞退那个家伙。倒是喜闻乐见的好事儿。
“不是啊,冯大哥回老家过年了,年后就回来。”
夏清语一句话就打碎了陆云逍心底的那点期望,然后走过去打开包袱,只见除了一大堆烟花鞭炮之外,还有两个不算大的纸箱子,她便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你要的东西啊,江南这边没办法,把样子送去了京城内务府。昨天跟着京城的年货一起到的,所以我今儿就顺便送过来了。”
陆云逍也走过来,打开纸箱子,从箱子里掏出一些废纸团。然后掏出几个形状怪异的玻璃瓶罐和管子之类的东西。
夏清语一愣,接着便欣喜若狂的拿起那个大烧瓶,颤着声音道:“这……真的做出来了?天啊。太牛了,内务府真是太牛了。你看。这玻璃是白色的,虽然还不是最透明。可已经很接近透明化了,我的老天……”
陆云逍看见她惊喜的模样,心中竟也悄然泛起几缕甜蜜,微笑道:“不是你说的吗?越透明越好,我就这么吩咐他们了。只是还不算完美,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都在京城内务府,若是你需要,我再让他们做几套出来,肯定要比这个更好。”
“嗯嗯嗯,要要要。”夏清语点头如捣蒜,想了想又抬头道:“只是……这方便吗?你只是个侯府世子而已,就这样直接命令内务府,这……不好吧?”
“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皇上说过了,别说你在上一次防治疫情中立下的大功劳,就是这些东西,你不说是为了做药准备的吗?真要能做出降低士兵死亡的药来,你就是立下大功一件,到时候别说这些,就是把内务府分出一半来专门给你做东西,皇上也不会有意见的。”
听见陆云逍这么说,夏清语便放心了。高兴之下就叫小白去找阿丑过来接收他的宝贝工具,这里又听陆云逍道:“我听阿丑说,你对外科手术很擅长,经常要人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工具,从前我和阿丑说过,让他再有这样活儿,就交给江南的内务府,可最近也没听说阿丑去过,想是你们怕麻烦。如今我郑重和那边官员打了招呼,日后你要用什么皮囊皮管子的,尽管叫阿丑去支使他们吧,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技艺是最顶尖的,比民间要强出不少呢。”
夏清语这一次是真心感激陆云逍了,抬起头来,看着这俊美优雅的男人,心中不由得叹口气,暗道夏清语啊夏清语,你究竟都做了什么事?竟然弄丢了这样一个养眼又认真的好男人,你可知道这种男人在我们现代都很稀少了。啧啧,真是太可惜了,我就是没办法把自己代入古代女人的思想模式,不然的话,对着这样的家伙,连我都会动心的吧。
正感叹着,就听见后门传来脚步声,接着阿丑和孙长生走了进来,孙长生笑道:“听小白说阿丑哥的宝贝工具送来了,很稀奇古怪,我就好奇,所以跟来看看……”不等说完,一眼看见站在夏清语身边的陆云逍,不由愣了一下,接着才躬身道:“草民孙长生,见过陆大人。”
“这人是谁?”
陆云逍的脸瞬间晴转多云,而且是乌云:这个夏清语,她怎么就这样不省心呢?好不容易那个冯金山总算能离开一阵子了,结果这马上就又招了一个俊俏的伙计,她是想干什么?就算不在乎名声,也不能不在乎到这个地步吧?
“孙长生,我新收的徒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杏林馆的坐堂大夫。”夏清语为陆云逍做了介绍,接着一指门对面:“是从千金堂过来我这里拜师学医的。”
“千金堂?”
陆云逍的脸色舒缓了几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冷峻目光在孙长生身上扫过,忽地冷冷道:“别以为我不清楚唐逢春派你来是干什么的,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你离开此处,我既往不咎,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孙长生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小侯爷会对自己有着这么大的敌意,正想开口,就听夏清语笑道:“你别误会,他不是过来做卧底的。”
“他做卧底难道会告诉你?”陆云逍扭头不满瞪着夏清语:“你这个蠢女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窍?不要中了人家的美男计还不自知啊。”
“你胡说什么啊?什么美男计?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总之,我的事你少管,我说他不是卧底,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你有什么道理?还说自己不肤浅,不肤浅会先让那个冯金山骗,现在又被这个小白脸给骗了?”
“你别胡搅蛮缠,我心里有数。”
……
孙长生擦擦额头上渗出的薄汗,他想他明白为什么小侯爷会对自己有敌意了。不过很奇怪啊,小侯爷不满自己和冯金山算是正常,但为什么就放心阿丑和江云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就看了阿丑一眼,却一下子看到了对方戴着的那半张面具以及面具外延伸出来的几道可怕疤痕,接着他也想起江云是有妇之夫,而且人家夫妻恩爱的很。于是聪明伶俐的新学徒就彻底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和冯金山被列为小侯爷的讨厌对象了。苍天可鉴,他真没敢对这位泼辣的东家动什么歪心思啊,他甚至可以肯定冯金山也没有,用东家的话说:他们两个简直是躺着也中枪,一对儿倒霉蛋。
最后大概那两个人也发现自己的对话太没营养而且很容易被人误解了,于是都讪讪住了嘴,孙长生目光不敢去看两人:小侯爷那是真不敢看,东家……更不敢看,万一再让小侯爷误会,把他眼珠子挖出来怎么办?
因此他的目光便只有落在桌子上,这一看,便看到了那堆奇怪的玻璃物件儿,他挠挠脑袋,疑惑道:“这东西怎么会在小侯爷手里?要价那么高,您竟然舍得买?”
陆云逍皱眉头不说话,倒是夏清语好奇心起来了,看着那堆东西道:“这是内务府做的,不是买的。小孙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她的声音蓦然激动起来,上前一步道:“难道你看见有人在卖这个?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啊。”孙长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那个……就是我来杭州的途中,在雍冠城看见几个人卖这东西,不过他们的东西比这个还透明,而且十几件呢,比这个好像还多了两件,但要价贵的吓死人。听说走了上千里路,也没卖出去。”
“奇怪,还有这样的事?那群人到底是谁啊?该不会是西洋来的传教士吧?”夏清语也疑惑了,却没注意到阿丑的身子在孙长生刚说话时便是一震,接着就僵硬成了石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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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外援
夏清语没注意,这一切却没逃过陆云逍的眼睛,小侯爷原本就是个细心的人。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转向夏清语道:“还有没有事情了?没事儿赶紧和我把这些烟花炮仗发出去吧。”
孙长生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小侯爷要发烟花炮仗,为什么一定要东家陪着呢?不过这话他没敢问出口,估计要是敢问出来的话,自己还能不能看见今晚的星星就是两说了。
夏清语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是没有这个义务的,于是两人并肩出去。这里阿丑终于恢复了正常,走过去抱起一个烧瓶,手掌在上面默默摩挲着,半边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感慨的表情。忽听孙长生小声自语道:“我真是个笨蛋,还怕千金堂背后的势力,呸!他们背后不过是陆府一个姨娘支持着罢了,这杏林馆却是小侯爷亲自撑着的,我当初怕的什么啊?早知道,直接就弃暗投明了,还用得着这么曲折?”
陆云逍和夏清语并不知道孙长生心中的后悔,两人来到富贵大街上,立刻就有眼尖的孩子看见了。于是“呼啦”一声围了过来,眼睛晶晶亮地看着陆云逍,也不敢说话,直到两个月前问陆云逍会不会信守承诺的那个小刺头儿来了,大家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似得,七嘴八舌问起来。
“嗯?比当日多了两个人吧?”
陆云逍的目光在孩子群里掠了一圈儿,忽然悠悠问了一句,然后指着靠在孩子们身后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两个七八岁孩童。淡淡道:“那两个,我当日可没看见过你们。怎么,以为我记不住。想糊弄过去?”
孩子们的脸色都是一变,刺儿头立刻便凶狠的瞪了过去。粗声粗气道:“安平,安乐,你们两兄弟当日是病在家里,如今想浑水摸鱼吗?”
那两兄弟红着脸退了开去,夏清语则惊讶的抬头看着陆云逍,暗道渣男的记忆力也太可怕了吧?十几个孩子呢,隔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亏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哈哈哈。逗你们玩儿的,都过来吧。”陆云逍欢快的笑开来,冲那退后的兄弟俩招招手,那两兄弟开始还不敢信,及至见陆云逍开始分发鞭炮烟花了,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围了过来,流着口水看那一大堆精巧的烟花和红红的二踢脚。
夏清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道这家伙好歹也是个世子爷来的,竟然和小孩子开这种玩笑。也太恶劣了吧?不过扭头看过去,却见陆云逍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笑容,不厌其烦的帮那些孩子挑着烟花小鞭,那份欢喜温柔竟是溢于言表。她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震,暗道真是没想到啊,这个凌厉精明的男人。竟然喜欢孩子喜欢到了这个地步。
小侯爷出手,自是不会小气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捧着衣襟满载而归。最后却还剩下了几份,陆云逍柔和的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站在屋檐下向这边张望的小孩儿。微微一笑道:“罢了,我准备的多,就便宜你们吧。”
那几个小萝卜头一听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欢呼着就飞跑过来,于是两人将最后一点烟花鞭炮也分发完毕,看着几个孩子兴奋地大呼小叫离去,夏清语禁不住又大声嘱咐了几遍注意安全的话。忽听陆云逍在旁边笑道:“放心吧,这些烟花鞭炮都是上等的,只要他们稍微注意些,应该不会有事。要不然怎么七岁以下的孩子我都不发呢?”
“你想的很周到,七岁以下的孩子,出危险的几率的确高多了。”夏清语收拾好了空包袱,细细看了看那包袱皮,竟是一块上好的锦缎,于是毫不客气收下了,又问陆云逍道:“要过年了,海匪应该不会再来了吧?今年他们闹腾的似乎不是很厉害嘛。”
陆云逍正色道:“恰是如此,才更令人担忧。你若是有机会遇到方悠然,帮我问一问。我怀疑今年海匪们是上岸后发现杭州卫所的抵抗不同以往,所以生了警觉。才会蛰伏起来做准备,如果真是这样,或许明年秋天,我们就必须被迫开战了。”
“从那一次后,我压根儿就没再见过他,怎么可能帮你打探消息?”夏清语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如果是明年就开战的话,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只许胜不许败。”陆云逍淡淡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铁血煞气:“我现在担心的是,大陈海军本就积弱,经过今年的整顿,才刚刚具备了一点气象。若是大战一起,即便最终胜了,只怕这点海军实力也要消耗殆尽,到时候我们拿什么称霸海上?开拓万里海疆?”
夏清语默然不语,好半晌才轻声道:“我听说你这两个月不住在沿海各大城镇奔波,就是为了整顿各卫所和海军吧?效果如何?”
“有点效果,但要把这些士气低迷的卫所官军变成善战之军,却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你之前说要做的药怎么样了?可有一点头绪?”
夏清语苦笑道:“我其实不会做药,不过是把我知道的方子和阿丑说一说,他倒是擅长这方面的。磺胺药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但是输液的中药已经研究出来,只是还没有合适的机会给人试用罢了。另外,白药我也有了进展,大概年后便可做成,到时候经过试验,备案后就可以给官兵们预备上了。”
陆云逍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消息。你刚才说什么输液的中药研究出来,没人试用是吗?没关系,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就安心做你的药,将来哪怕能多救一两个水军战士,你都是大功臣。”
“别动不动就拿功臣这样的称呼来刺激我,你就是不这样说,我该尽力的地方,也绝不会推脱。”夏清语严肃的对陆云逍道,话音刚落,就见千金堂的棉门帘被掀开,唐逢春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他们两个便是一愣,接着上前向陆云逍轻施一礼,沉声道:“参见陆大人。”
“唐老不必多礼。”到底是甄姨娘的亲戚,陆云逍虽然看他不顺眼,却也不能在夏清语面前给他没脸,因还是客气了一句。却听夏清语道:“好了,事情也做完了,你也该回去了。”
陆云逍又看了唐逢春一眼,忽然冷冷道:“那个孙长生,你提防着些,别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就又犯了你那妇人之仁的毛病,免得将来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到时候我就算杀了他,终究也是于事无补了。”
这话明着是说给夏清语听,实际上却是敲打唐逢春,老狐狸哪能不知道?心中惊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那孙长生的确是个不争气的,当日因为在我店里手脚不干净,被我撵了出去,谁知转头就投奔了杏林馆,夏娘子倒当真要小心他一些。”
夏清语只当他在放屁,略微敷衍了一句便转身进门去了。这里陆云逍想起甄姨娘和自己说的话,只说过年时怕府里冷清,而表叔又是孤身一人在杭州,所以过年时想请他过去聚一聚,在府里住几天。他想现在就把这话和唐逢春说了,不过想起这老家伙做出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心中又有些腻烦,于是便只淡淡说了句:“若是过年空闲的话,不妨来家里坐坐,杏媛也很惦记你。”
虽然小侯爷的语气淡的就像白开水,却仍让唐逢春受宠若惊,连忙笑道:“好,到时候我一定过去叨扰大人和侄女儿。”
陆云逍点点头,转身离去。这里唐逢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口,又嘿嘿傻笑了一会儿,这才也往街口去,四下里张望着,直等了许久,方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接着从车上下来两个背着药箱的人。
唐逢春连忙迎上去,冲两人抱拳笑道:“周兄,孔兄,当年一别,如今已有数载,幸而二位风采依旧,可见这江湖风霜,也是挑着人欺负的。”
那被称作孔兄的人便哈哈一笑,另一个则黯然道:“唐兄休要拿我取笑。我被那泼妇所害,如今已经不在太医院供职了,哪里还能称得上什么风采依旧?”
若是夏清语在这里,必要吃一惊,这说话的人竟然是当日在防治疫情中疯狂打压她的周陵。原来他自从被陆云逍打了个半死后,回太医院也被众人暗地里嘲笑,周陵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收敛了一贯骄傲,暗自发誓将来要东山再起。
哪里想到皇帝听信了陆云逍的“谗言”,一道旨意就将他贬为庶民,如今在各地漂泊了数月,后来在师兄孔方这里小住,恰好就接到了唐逢春请他们去杭州经营医馆的信件。
这孔方在山东一带也是名医,犹擅外科,虽然不敢动什么开膛破肚的手术,但寻常外伤之类却是难不倒他,曾因为治愈了山东总督后背上的大痈而闻名天下,那大痈当日没人敢碰,就是被他切除的。唐逢春感到夏清语是个劲敌,但自己却不是十分擅长外科,于是想了多日,方下决心高价请孔方前来坐镇千金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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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招数
孔方在山东杏林界那就是兰陵在杭州的地位,哪里愿意背井离乡?但一则唐逢春开的价钱诱人;二来周陵一看这上面说是要对付夏清语,便激动了,极力撺掇着师兄给自己报仇。孔方先入为主,便信了夏清语是个离经叛道的杏林败类,于是因财动心,又立志要给师弟报仇,这才千里迢迢来了杭州城。
当下唐逢春将两人迎到千金堂,那周陵站在门口良久,看着对面杏林馆的招牌,许久之后方冷笑一声,咬牙道:“夏清语,这一次我若不能把你整治地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我也不叫周陵了。”
夏清语可不知道自己的老对头已经到了杭州,此时就在千金堂。经过几天的准备后,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过了一个丰盛新年,除夕晚上放了半夜的烟花,最后大人们都熬不住睡着了,倒是小白和小如两个孩子精力充沛,竟然守岁到了天亮。
过了年初一,杏林馆就重新开门了。
许是过年吃了许多好东西的关系,很多人都吃坏了肚子,只是全杭州也没有一家医馆在这大过年的时候还营业的,所以也只能忍着,把家里素日里备着的腹泻药吃两剂,大多数吃好了,还有一些,不但没吃好,反而严重的,一听说杏林馆开门了,便蜂拥而入,以至于明明是该冷清的大年初一,夏清语和江云以及白蔻白薇却是忙得团团转,连饭都没有好生吃。
到了初四下午,却是杭州卫所的士兵送了个小队长过来。夏清语一诊断:急性阑尾炎。这还有什么说的?赶紧动手术吧。
把情况一说,小队长就犹豫了:开膛破肚啊。要割肚子里的东西啊,这……这真不是妖术吗?而且还不保证治好的。这谁敢冒险啊?
当下便哭着说要回去,却被陪同而来的百户扇了一巴掌,听他愤怒骂道:“回去干什么?等死吗?你以为这是什么病?这是死病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兄弟就是得这病死了。肚子疼到后来,直着嗓子的叫,天不亮就断了气儿。你他妈的现在是有夏娘子,还能给你活命的机会,可怜我那兄弟,他要是能赶得上这会儿,也不用束手无策的带着疼闭眼了。怕。怕个鸟啊?不就是割一段肠子吗?先前和海匪打仗,大春子一只手都没了,又如何?海匪来了不照样上?你和人家比,不脸红吗?要是不治,我就不管你了,就当没有你这样的熊包兵。”
小队长没脾气了。于是灌了麻沸散,江云施行了针灸麻醉,夏清语备好工具,娴熟的开始工作。不到半个时辰,发炎的阑尾被切除,刷刷刷缝合,完事儿。
等在外面的兵丁们听说手术完事儿了。一齐在屏风外看那肚皮上的口子和割下来的阑尾,只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暗道:这……这肚子就割完了?缝上了?卧槽这是割肚子还是剁个手指头啊?也太简单了吧?缝的也快啊。那针线多均匀整齐,就是军中最厉害的大夫。也做不出这样好看简洁的活儿来。
震惊过后就是无尽的佩服,大家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半透明玻璃瓶子:这么高级的东西啊。听都没听说过,而且这些药水说是打进血脉里的,老天,真不愧是神医娘子,这些都是神术啊。
比起这些小兵,最兴奋的是孙长生,夏清语展现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那样陌生而新鲜:娴熟的刀工,细小的切口,准确的判断,干净利落的缝合,以及那奇奇怪怪往人血脉里,哦不对,小白说那应该叫做血管,以及那往血管里灌输的药液,所有的一切,真的就像是神术一般,让他狂热崇拜,连眨眼都舍不得,唯恐漏看了什么关键的步骤。
这杏林馆,还真是来对了。
孙长生激动啊,想找人分享诉说一下,可夏清语和江云不知道商议什么事情去了。只剩下白蔻还在这里,他忘了男女之别,扯着白蔻的袖子就是语无伦次的一通赞美,一向冷静的家伙现在却是激动地脸都红了。
白蔻抽回袖子,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这就是神术了?你还没看见给十四姨娘手术的情景呢,做了三四个时辰,肚子里那些血,都想办法给她输回去了一些。那可是缝合脾脏,奶奶的手那叫一个灵巧稳定,看到我在旁边气都喘不过来,那才是真正的神术呢。如今这个,算得了什么?工具都是齐备的,又有输液,想当初给方……公子割肠痈,那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就这样,奶奶还给他做了手术,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我劝你悠着点儿,别这样震惊,不然将来奶奶做别的手术,你还不得激动死?”
孙长生已经说不出话,只知道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风中凌乱如魔似幻的崇拜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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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女人又治好了一个人,就是用的外科手段。表叔您也是川蜀名医,怎么老叫她抢去风头?难道就没有对付她的办法了吗?”
侯府后院花厅内,唐逢春和甄姨娘分宾主落座,听见甄姨娘问的急切,老家伙就叹了口气,摇头道:“自从那十四姨娘的事情之后,杏林馆便死灰复燃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付她的办法。”
“哦?”
甄姨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什么办法?”
唐逢春咳了一声,方缓缓道:“一则,我已经请了两位故交来,山东的孔方,那也是名震一方的名医,犹擅外科,有他相助,对付杏林馆那便没什么问题了;二来,我准备用价格战来压的她们喘不过气。这第三嘛,倒还要侄女儿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找些达官贵人的女眷递个话,让官府帮千金堂一把,老百姓都是看着官府风向的,若是有他们帮忙,杏林馆也就不足为虑了。”
甄姨娘为难道:“请官府的女眷们帮忙递个话倒是不难。只是……如今杏林馆的名声传遍了杭州城,千金堂除了表叔您,还哪有拿得出手的大夫?这怎么和杏林馆争?”
唐逢春笑道:“侄女儿不用急,刚才我说过,请了两位故交,一个是那孔方,还有一个人,他乃是太医院的大夫周陵,此人在未进太医院前便是名满天下。如今他是因为夏清语的缘故才离了太医院,心中恨对方入骨。到时候咱们只需说周太医身子不好,不能在太医院供职,所以来江南将养着,顺便在千金堂做大夫,还怕那些达官贵人不慕名而来吗?这可是当日把皇帝都给治好了的名医呢。”
甄姨娘喜道:“若如此说,果然就妥当了。那价格战又是怎么回事?”
唐逢春冷笑道:“这价格战嘛,我们先前也做过一次,就是刚开张时那免费的一个月,结果怎么样?那个月杏林馆简直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不等说完,甄姨娘便慌张道:“什么?还要免费吗?那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手中虽有银子,却也禁不起这么耗啊,我们爷也不是完全不过问家里事的。”
唐逢春笑道:“侄女儿不用急,这次的价格战咱们也不用免费,只是不赚钱而已,本钱还要收回来的。呵呵,集你我之力,若是都耗不起,你想那杏林馆耗得起吗?何况他们如今养着那么些人,这些人吃喝穿戴不花钱?”
甄姨娘这才放下心来,点头沉吟道:“表叔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京里大房的银两都带了过来,我手头也宽裕,漏出去三五千的,我们爷大概也察觉不到,只要不让那院里两个人知道就是了。”
唐逢春心中一块大石放下,爽朗笑道:“如此咱们还怕什么?呵呵,我听我派在那里的人传回话说,她们也是十分节俭的,这会儿莫说三五千,就是三五百,怕她们也拿不出来。”
甄姨娘便也笑了,两人计议已定,这才有心思闲聊一些家常,说到陆云逍对杏林馆的照拂,甄姨娘脸色就难看起来,咬牙切齿道:“我们爷还做梦呢,大概是因为陈家和这几次海匪的事,看见她救治人不遗余力,所以指望着她在将来为抗击海匪出把子力气。其实叫我说,她那点本事,寻常走了狗屎运,救好一两个人算什么?到了战场上,受伤的官兵那么多,只怕看也看花了眼,哪里就能比得上那些经验丰富的军医?偏我们爷看不透这一点。表叔你要好好经营千金堂,多找几个好大夫,只要把杏林馆压下去,等秋天来的时候,再帮着救治一下伤患,如此我们爷自然不会还想着杏林馆,那夏清语原本就是被我们爷休了的弃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们爷如果真的是对她旧情难忘,当日也不会雷厉风行的休了她,连我们太太都是日后才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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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芳菲》
作者:夜雨惊荷
简介:名门庶女配寒门士子,夫唱妇随,羡煞一干极品亲戚!
第一百四十九章:冷血
唐逢春点头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既然小侯爷不是对她尚有余情,那就好办。我还请了两个有名的大夫,却是要年后才能到,不怕压不服那杏林馆,侄女儿放心就是。”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话,唐逢春方回了自己院里,暗自算计着过完年后对付杏林馆的一系列措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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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江南的天气到底还是暖和,过完年就觉着没什么风了,也不用穿斗篷,一件夹棉的就可御寒,甚至你们爷都不穿夹棉的,只穿着那么一件锦缎华服,显摆他身姿挺拔,哼!不过我看着他应该不是一点儿不冷,该,冻死他,叫他嘚瑟。”
杏林馆后院中,因为正月里不动针线,所以女人们都在一起或是摸小牌,或是串骨子儿,玩得很是热闹。
夏清语刚刚玩完串骨子,这会儿觉着累了,便出来走动透气,恰好遇见白薇,主仆两个一面随意在院子里漫步,看着被阿丑精心培育的药园子,一面自在说着话儿。提起天气,夏清语不由得就想起陆云逍前几日和自己的对比,一时气恨难平,忍不住便恶狠狠嘲讽了两句。
白薇被她逗笑了,面上却假装疑惑道:“有吗?爷是显摆嘚瑟?不会啊。往年在京城的时候儿,天气冷他也穿棉衣裳披着斗篷大氅的,照样也是风姿挺拔俊秀,并没有必要忍冻穿这些单衣裳,爷不是那爱惜容貌风度的。他穿单衣裳。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不觉得冷……”
不等说完。就见夏清语一记眼刀丢了过来,气呼呼道:“你到底是谁的丫头?存心气我呢是不是?”
白薇哈哈笑起来。一面点头道:“奴婢是和奶奶开个玩笑,不过说的也是大实话。”
夏清语就要追着她打,忽听脚步声咚咚响,回头一看,只见白蔻急急跑了过来,看见她们便叫道:“奶奶,不好了,您猜奴婢看见了谁?”
“大灰狼?”夏清语哼了一声,见白蔻哭笑不得的摇头。她就摊手道:“不是大灰狼的话,有什么不好的?”
白蔻抚了抚胸口,把气儿喘的匀溜了些,这才正色道:“奶奶,是周陵,您还记得那个周陵吗?”
“周陵?”夏清语一脸的茫然,很显然已经忘了这是哪一号人物。如果让周陵知道自己在这死对头心里连个痕迹都没留下,不知会不会气的吐血。
白蔻无奈道:“就是那个太医啊,奶奶。您可真是……当初他差点儿害咱们不能做新药,幸亏爷出面解得围。结果您就给忘了,怎么那么些医学知识就不见您忘呢?”
“废话,那是我安身立命吃饭穿衣的看家本事。能忘吗?周陵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气量狭窄的跳梁小丑。奇怪,当日陆云逍气的都动手揍了他,怎么回京后没好好修理他。还让他到处蹦跶?你是在哪里看见他的?”
“奴婢是在千金堂,奴婢在门口。看见几个老头在千金堂前说话,其中就有这个周陵。好像是说,他们要初十之后开业,这个周陵和他那个师兄都是来千金堂做坐堂大夫的。”
“周陵的师兄?莫非是孔方?”
忽听身后一声问,回头一看,就见孙长生和阿丑从院外走进来,白蔻刚刚的话被两人听了去,因此孙长生方有此一问。
“不知道,就知道是他师兄,怎么?长生哥你认识这个人?”
孙长生点点头,悠悠笑道:“唐逢春有些本事啊,竟然把这两人给请到了。奇怪,周陵不是在太医院供职的吗?不到五十岁就做了副院判,可说是前程远大,怎么却来了这里?”
夏清语笑道:“我刚才还说陆云逍怎么回京后没修理他,如今看来,这哪是没修理?这根本就是下手忒黑了,一脚把人家给踢出了太医院啊。”
白薇白蔻都笑道:“爷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和皇上脾气又相投,既然看不惯这个周陵,哪能不使劲儿的进‘谗言’?这周太医还有什么活路?只赶出太医院,算是便宜了。”
孙长生笑道:“原来是因为小侯爷的缘故,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恩怨?”
白蔻瞪了他一眼道:“你是闲聊来了?快说那个孔方是个什么来历。”
孙长生便笑着将孔方的名气说了一下。夏清语点头沉吟道:“唔,看来这是专门为了对付我来的,呵呵,也好啊,文艺界要百花齐放,杏林界也是如此才好,我就看看那个孔方有什么本事。”
孙长生摇头道:“叫我说,东家只怕要失望。老实说吧,我原先还打算存够了钱去山东找他拜师呢,可如今亲眼见了东家的手段,呵呵,我决定就老死在您这儿了,有您的外科手术,别人那点儿外科本事想来您面前显摆,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耍大斧吗?”
“嘿!你这家伙,还真会拍马屁。”白蔻翻个白眼,忍不住嘲笑了一句,却听孙长生诚恳道:“不是不是,我这话字字发自肺腑,东家可以明鉴。”
笑了一会儿,白薇便扭头看着夏清语,正色道:“这些都是玩笑话,如今既然千金堂划下道儿来了,却不知奶奶有什么打算,怎么接招?”
夏清语笑道:“接招?打算?你没听小孙刚刚的话吗?虽然有些夸张,我却觉着也算是实情。那么个人,还不值得我用心对待,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白薇白蔻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连阿丑都抬头望天了,这几个人如今也都了解了这位主子的性格:别看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似得。其实她就是没什么神妙的主意,所以只能在这里消极抵抗而已。
“喂喂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奶奶我这不是消极抵抗,我这是胸有成竹,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唔,倒不是千里之外。总之,那个……谈笑间灰飞烟灭。不然,不然你们说,还能怎么办呢?”
孙长生猛然就咳嗽起来:好嘛,到最后暴露了真相:原来还是没办法啊。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小白又跑进来,对夏清语道:“师父,朝云哥哥来了,还带了几个犯人,爹爹让您赶紧过去呢。”
“朝云哥哥带犯人来了?”夏清语茫然看了两个丫头一眼:“什么意思?走错门了吧?犯人不归咱们这里管啊,再说大过年的……”
白薇白蔻也抱怨道:“就是,添什么晦气呢?该不会是甄姨娘指使的吧?”
夏清语道:“倒不是因为晦气的事儿,咱们开医馆的,怎么能去讲究这些?我就不明白朝云这是唱的哪一出儿。”一面说,却也往前厅而去,一面问小白这些犯人都是因为什么事儿犯罪的。
小白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人都是抬着进来的。”
“抬着进来的?”夏清语更好奇了,暗道莫非是还没等抓进监狱就被人打成重伤了?所以没办法,只好抬到我这里来治?
因心中好奇,便加快了脚步到前厅。只见朝云正惬意喝着茶水,一面和江云说话,见她来了,这才放下茶杯,站起身恭敬笑道:“奶奶,我们爷带兵去福建了。因临走前把奴才留下来,为奶奶办这件事儿。这都是监狱里的死囚,病得快死了,奶奶先前说要用人试药,所以先前他们得病,爷特意吩咐人不用治,这会儿抬了来,若是能治好,日后倒许他们上战场杀敌赎罪,若是治不好,本来就是死囚,也就无所谓了。”
夏清语呆呆看着朝云,只觉身体一阵阵的发冷:虽然都是死囚,但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残忍了。竟然故意不给治病,特意等到这个时候儿来给她试药。虽然陆云逍是一番好意,且夏清语也知道,这的确算是个好办法,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因便淡淡道:“替我谢谢你们爷的好意,只是……他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妥当吧?”
朝云一愣,像是没想到夏清语竟然会连死囚也同情。但他很快想到了陆云逍临走时的交代,不由得微笑起来,暗道看来还是爷更了解如今的大奶奶啊。于是垂头小声却坚定地道:“爷说,大奶奶若不忍,就让奴才转告大奶奶:事急从权,请您……莫要妇人之仁。”
这冷血的混蛋。夏清语咬牙,暗道什么叫妇人之仁?他怎么不说他自己是冷血无情,残酷血腥,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呢?
“阿丑,去把年前做好的药都拿过来,白薇白蔻去帮忙拿药,还有输液工具。”这些东西还是比较稀少的,何况要专门消毒,那对于百姓来说就太稀奇了,因此都是放在后面搭的一间小厦子里。
阿丑和白薇白蔻答应着去了,夏清语只带着孙长生和江云上前,一面望闻问切一面用自制炭笔在纸上飞快记着什么。孙长生偷眼看过去,就见纸上是几行娟秀的字迹,写着:“江秦,男,36岁,头痛,咽部充血,发热,脉浮紧……诊断:上呼吸道感染。治疗:盐水大瓶,双黄连注射液两支……”
这都什么玩意儿?孙长生再次被震惊了:双黄连他知道,用这个治风寒也寻常,可是其它药物呢?不用配合着吃吗?不对,这样的话,是要打进血管里吧?这真的能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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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希望(三更求粉红)
不一会儿阿丑和白薇白蔻就抱了许多工具和药走过来,看了眼夏清语开的方子,便又转回去了。与此同时,江云也看了两个病人,拿着药方过来请夏清语指教。
“嗯,这个,咱们是有清开灵成药的,所以煎服的药物中可以把这几味去掉,还有,这些人是小侯爷专门送来试验新药的,江大哥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咱们的新药种类和作用吧?你看看给他们安排一下,能用新药的全部用新药。”
江云喏喏去了,这里朝云便笑着道:“大奶奶说的没错,爷就专门是为了试验新药的,所以给他们都用上……”
不等说完,就被夏清语冷冷瞪了一眼,听她咬牙道:“闭嘴,不需要用新药的,难道还非要用?再说了,我那只是药而已,又不是仙丹,你们爷就算要帮我试药,好歹也别把人拖到这个地步啊,你看看,都病成这样儿了,万一死了呢?这是不是罪过?”因为上呼吸道感染和肺炎就死人,这真是太冤了,可有什么办法?这还没研究出抗生素呢,连我这个穿越女都得按部就班,陆云逍这混蛋就想一口吃下去个胖子,太过分了吧。
夏清语气呼呼地在心里腹诽着,旁边朝云见她面色不善,忙陪笑道:“是,奴才回去和爷说,下一次不让他们拖成这个样儿,要早点儿送过来……”不等说完,就听夏清语吼道:“你说什么?还有下一次?”
朝云收了笑容,正色道:“奶奶,这些又不是好人。便是治死了,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爷说了。他细细查过,这些死囚都是罪证确凿。并没有冤枉的。但凡是死囚,他们手里哪会没有人命?奶奶只顾着怜悯他们,却不想一想那些被他们害了的冤魂,又有谁去怜悯?便是怜悯又如何?还能从阴曹地府把人拉回来不成?更何况,虽然用这些人试药,听着像是拿他们做试验似得。可这到底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奶奶的药若有用,他们就能捡回一条命,将来上了战场,多杀海匪。还能将功赎罪改过自新,这不比天天等死,必要等着挨那一刀强?奴才实话和奶奶说,奴才拿了知府手令去牢里提人时,其他死囚还都羡慕呢,听说有那囚犯为了得这样一次机会,裸着身子挨冻,就盼着能冻病了。更有一件事,爷不让奴才说。好像故意在奶奶面前卖好儿似得。只是奴才实实不想让奶奶误会爷,所以少不得也要告诉奶奶了。您知道吗?就因为要为您准备这些犯人做试验,爷事先熬了十几天的夜,查府库里的案卷。还平反了两件冤案呢,奶奶您说,这难道不是功德?就是这些犯人没救过来。他们到底为了奶奶的药做些贡献,也算是功德了。”
朝云那是什么嘴头。更何况他说的又有道理。就连夏清语都不得不承认:陆云逍这一招虽然狠辣,但他狠辣的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没听朝云说吗?那些死囚犯人陡然间看到这一缕希望,都上赶着求他狠辣些呢。
一念及此,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过了好半晌,方抬头看着朝云轻声道:“等你们爷回来,你和他说,若是有那杀了许多人,犯了许多案子的穷凶极恶之辈,就不要送过来了。”
朝云愣了下,接着才竖起大拇指,嘻嘻笑道:“奶奶如今真是变了,该狠辣的时候,这心也不软呢。放心,我们爷哪里会考虑不到这一点?送到这里的都是因为各种理由杀人,用爷的话说,就是‘罪不容诛情有可原’,所以才给他们一次机会,不然,这一次机会也得不到。”
夏清语没再说什么,陆云逍是如此细心,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她还能说什么?因见白薇白蔻已经按照药方配好了药。她方把精神一振,一边看白薇白蔻挂上输液瓶,一面对她们道:“这些事你们已经做得很熟练了,今天又恰好是几个强壮的病人,血管好,不如你们来练下手,给他们打吊针吧。”
“啊?”
白蔻白薇一齐惊叫,但夏清语心意已定,两个女孩子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那小小针头上的皮膜儿去掉,一时间手也有些颤抖,只觉着小小针儿竟是比铁棒还沉。
这里孙长生刚刚对着简易玻璃注射器发了一通赞叹,一听说要打吊针,连忙猴子般蹿过来,蹲到白蔻身边,为她鼓劲儿道:“别怕,肯定没问题的,你看他这血管,跟蚯蚓似得,这怎么可能打不进去?你要是怕,让我来。”
“你走开。”白蔻扭头龇牙,然后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忆着素日里奶奶打吊针时的动作和交代的要点,用烈酒消毒后,就慢慢将针头推了进去。
都是些粗壮汉子,过程还算很顺利,两个丫头越来越胆大,后面的动作越发熟练。夏清语站在旁边摸着下巴看她们,忽然对身旁阿丑道:“烈酒再怎么烈,终究度数不算太高,若要起到消毒的作用,还是该想办法提炼酒精。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办法,你试过没有?”
阿丑道:“我还没试呢,想着来得及。如今已经能把药材提炼出有用的成分配成输液药,提取酒精又算得了什么难事?有了陆大人送来的工具,更简单了,奶奶要用,我今天就弄。”
夏清语点点头。这一次朝云总共送来了七个犯人,白蔻白薇不一会儿就把吊针都打完了。而孙长生看着这一幕,再次陷入了深深地震惊中。
杏林馆里总共只有两张床,这些犯人根本放不开,好在他们都是被担架抬来的,此时就躺在担架上,有两个发高烧的在辗转呻吟着,脑袋上覆着湿巾,身上腋窝和股沟颈动脉等处则是敷着冰块。
朝云当然不会留在这里看着这些犯人,但是陆云逍的二十亲兵却留了下来,十人轮班看守,一时间,夏清语这杏林馆竟成了临时看守所,让来治病的百姓们都是心惊胆战。
就连夏清语都没想到,三天后,七个死囚竟然全都活了下来,一个都没有死。别人也就罢了,那两个肺炎病人竟然也能康复,这真的不能不说是上天降下的奇迹。
难道是这些人勇于试药的行为连上天都感动了?夏清语只能这么想,她和阿丑研究出来的药,她自己心里清楚,在这个时代,肯定是非常厉害的不假,毕竟输液本身就比口服药起效更快吸收更好,但要说能让这么重的几个病人起死回生,那不是笑话,那是神话。
不过朝云一句话,却让她茅塞顿开,明白了这些死囚为什么会康复。她的药物固然是有一些作用,但最重要的,是这些原本身在绝望之中的死囚忽然间就看到了一缕求生的希望,所以每个人都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求生意志,配合夏清语手中这堪称厉害的输液药,可不就是从鬼门关前抽身而退了呢。
朝云的话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对其中一个人笑着说了句:“你小子运气够好,这下行了,可以回去看你那瞎了眼的老娘了,日后还能当兵,挣一份军饷养活她,真立了功,说不定还能升做小队长百户什么的,到时候你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听了朝云的话,那年轻人憨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脸上却全都是激动欣喜的笑容。他就是两个肺炎病人中的一个,还是较重的那一个。因此夏清语听到朝云的话,又看到小伙子的表现后,心里便明白了。趁着那二十亲兵组织死囚排队离开的时候,她悄悄问朝云道:“那小伙子犯了什么事儿?我看他不像坏人啊,而且从你刚才的话里,他好像也很孝顺母亲疼爱妻子,那怎么会杀人呢?”
朝云拍了一下大腿道:“嗨!奶奶就别提了。那人叫张大明,本来为人很好的,勤劳肯干,家虽穷,也不是揭不开锅。后来还娶了个远近闻名的俊俏媳妇。谁知这一下祸事就来了,他媳妇去年下地送饭的时候,被一个从城里到乡下溜达着的大少爷给看上了,调戏了一番。从此后,那媳妇就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可那纨绔少爷不肯死心,整日里惦念着怎么让张大明把媳妇休了,他好把人抢回去。使了不少暗招,都没奏效。后来更是忍不住淫邪心思,天天跑去张家外面流连。这张大明也是个气性大的,你说那纨绔爱溜达就溜达呗,你媳妇只要不出去,他还能入室行凶不成?可他气不过,一锄头把那纨绔打死了,那纨绔的爹也是杭州城有头有脸的乡绅,哪肯干休?原本定的是斩立决,可知府大人怜他也是事出有因,所以判了个秋后处斩。偏偏今年因为爷过来了,所以全省上下都把重心放在抗击海匪上,秋后该处斩的这一批犯人就拖了下来,直拖到前些日子,爷忽然想起可以用他们试药,就和知府大人说了,暂不处决他们。往后的事儿,奶奶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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