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内阁
不菡木到御驾前的时候。早朝凡退,内阁井退出办※
大学士中,现在当然是以李贤最为风光。不过,李贤现在看出不是出头的时机,所以韬光养晦,除了应份该办的政务之外,闲事一律不问,说也不说,每天在紫禁城东边的文渊阁中办事,下午就回家,一般也不见外客,如此谨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是越来越重要,但皇帝越是倚重,李贤就越是谨慎,内阁上下不知道他的用意,也就不大拿他当首辅看,大家各自办事,彼此间到也是相安无事。
按制度来说,常朝不仅要天天进行,而且要分为早午晚三次朝会,不过现在肯定是不成了,早朝之后,没有重大事情,阁臣也就不再请见了。
今天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李贤办完了手头的事情,然后召集其余的大学士出来,大家一起商议票拟。
内阁票拟是对君权最直接的限制,不经内阁,哪怕就是明武宗这样任性的皇帝也要心慌,有明二百余年,票拟由始自终,与六科给事中一起,对君权形成了极大的限制。所以票拟虽然有“上委之圣裁,下委之六部。的推谭之语,不过比起司礼批红来,更具权威,所以实际的作用也就更大,票拟之重要性,也就可见一斑了。
今天要议的奏章都是由通政司送进来,有十几件要紧的地方军政事务都要立刻处理,因为已经在早朝的时候和皇帝谈过大概,内阁票拟过后,交给司礼批红之后,再下发给该管的给事中,没有异议之后,就成为正式的诏旨和朝廷政命了。
不过今天议事不顺,李贤虽然是首辅,不过对其余的大学士没有约束和管辖的权力。一般来说,首辅为了事权统一,会安排自己的亲信入阁,内阁人数不多,安排两三知已进入内阁之后,事情就可以一如首辅的意志来办,比如嘉靖年间的严嵩和万历年间的张居正,都是如此办小事的。
但李贤没有这种权力,别人不说,原本有望干首辅的徐有贞被他挤了下来,封爵的事也没有希望,但徐有贞每天努力办事,上朝时也希图表现自己,最近帝意似乎有所缓和,所以在内阁之中徐有贞根本不卖李贤的账,而李贤也是无法可想了。
一个穿着元青色官服,系银带,头顶乌纱帽的内阁中书趋前俯身,向着李贤轻声道:“大人,徐大人早朝之后,直接出宫去了,交待下来。今天不来内阁了
“唉,这太不成话岳正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当下就把手中的公文重重一搁,怒道:“就知道趋奉皇上,咱们内阁成什么了,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公事怎么的?咱们拟上去,他再说怪话,岂不是我们檀权了?”
“嗯,我要说话。”李贤虽然不愿多事,不过这件事也是关系到内阁日常公事的运作,因为很多票拟要公议,如果徐有贞不在各人议定了,只怕将来真的有擅权之说,到了被人说的时候自弓再来解释。那可就是真的被动了。
“嗯,一切仰仗
岳正答应一句,接着又想起什么事来似的,摸了摸头,道:“今晚可派什么人去轮值登闻鼓啊?”
登闻鼓是宫禁一侧的一个大鼓,竖起来让百姓告御状用的,当然,这鼓竖起来这么多年,敢来告御状的也没几个,但制度就是制度,按大明制度,每天都要有官员,而且是年轻的清要言官或是监察官,要么也是刑部的官员,才有资格轮值登闻鼓。
这是件小事,不过岳正专喜欢在小事上做文章,李贤心里觉得很是无聊,不过还是在脸上做出很认真的神情,想了再想,最后道:“不如在新科进士里挑吧,有没有分到都察院的?。“向例这种差事给事中里挑的多岳正说:,“不过也不妨变通一下,我看,新科进士里有个叫杨继宗的,人很不坏,堪称贤良方正,在部时间不久,清名已经传颂一时,叫他去多办些差吧,年轻人要多历练
李贤也知道杨继宗,知道此人和岳正一样,是个稍嫌迂腐很难变通的新科进士,岳正也是打算提拔他,叫姓杨的多办一些差来扬名。
不过这等小事,也不必同他去争,于是看看别的阁老都无意见,于是便点头道:“好吧,就挑杨主事吧,轮值要三人,再挑两个就是了
“好”岳正对此等事很热心,答应一声,就起身匆匆走了。
“无事可办”。李贤心里苦笑,想了一下,觉得现在不是去见皇帝的时机,总得打听清楚徐有贞干吗去了,然后才好措词,于是向着阁中其余人道:“议不成事,不如早点散,打听好消息
其实李贤知道徐有贞的去向小早朝之后,徐有贞请密奏,就在奉天门左侧的偏殿之中说了好一阵子,出来之后,徐有贞一脸得色的走了,李贤心知必定是有要紧事奏,但说了什么,却也是不大清楚。
“管他呢李贤心道:,“但愿他别去惹张佳木,不然,非得自己撞满头包不可!”
徐有贞本人却是没有李贤的这种见解和认识。当然,潜意识里或许是有些,不过以他的经历和为人,断然不会服气,也不可能承认这一点,他只是觉得,张佳木太碍事了,害他甚重,非得把场子找回来不可。
如果不是张佳木做梗,他已经和王骤、石亨、张氏兄弟,还有门达等武官都商议好了,十六日晚起事,十七日早御门,则大事定矣。
他以夺门首功加谋主的身份。还早早见过当时的太上皇请策定计,功劳岂小?朱祁镇是念旧的人,有这种功劳情份,这一世是吃不完了。
别说当内阁首辅文臣第一,恐怕封爵也不是难事。
就算如此,在石亨等人的援引帮助下,他还是差点就当了首辅,封爵的事也有了眉目,听说是封“小武功伯。名号不坏,就算是一世的伯不能世袭,好歹也是封爵,国朝文臣封爵可有多难,那是多风光的事,当初被于谦赶出朝廷的丑事。就可以靠着这件事一床锦被遮掩了去。
但一切都失败了,就是张佳木在其中搅局破坏,结果一梦成空,啥也没捞着。辛辛苦苦,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这口气,如何忍得下来?
况且还有张佳木救于谦一事,更是他的生死大仇。谁都知道,徐某人一生的运气名声,却是被于谦那一喝断送,此仇不共戴天,辛苦修河重回中枢所为何来?岂不就是等着于谦人头落地,名声尽毁的那一天?结果一切成空,这个仇,真的无可排解,也就只能和张佳木死拼到底不可了。
从宫中出来,徐有贞并没有回自己家里,而是略等一会之后,等石亨带着大票武官出来,这才在家下人的簇拥下,迎接上去。
“见过侯爷
“徐大人不必客气石亨气色很好,每天进宫出来之后,他气色都会很好。这一次又有不少军官得以面圣,他吹的牛皮向来没有叫他现眼,现在大家都对他大为吹捧,面圣之后,这些武官也就有了提升的理冉,他的势力在京营中则是水涨船高。当然叫他再欢喜不过了。
见着徐有贞,石亨知道他有事谈,于是摆了摆手,向着诸多武官道:“诸位先回,一会我回去,有只羊很肥,火腿也出了法,咱们今天消缴了它。”
“是勒,侯爷”。
十几个武官乱七八糟的答应下来,然后便先去了。石府下人与徐府的人分到两边,把道路阻断,所有人隔开一段距离,等着两家的主人说话。
等徐有贞把早朝后面奏的情形说完,石亨点了点头,冷哼一声,问道:“这么说,这一次我们能叫那小子难看了?”
“是啊徐有贞兴致勃勃的道:“昨天的事他还没说,我就在皇上面前讲了,这一次皇上肯定会对他不满。不过,是不是当面叫他难看,还是事后有所布置,我们等着瞧好了。”
“你说他会不会抢先和皇上讲?”
“不会徐有贞很肯定的道:“换了侯爷你,会不会说?。
石亨摇头道:“我当然不会说,岂不是傻?这么多人奉承他,事情成了,他势力可就真大了。到时候,我都得去捧他的臭脚,不然的话,人家硬挤也把我给挤死了
他怪笑一声,又道:“不过咱们这一次先在皇上面前给他下了眼药,皇上最近也肯听你的话,这小子看来是真要到霉了
“是啊!”徐有贞觉得对方说话粗鲁不文,简直就是有侮斯文,把自己说成了告奸的小小人一样。不过还是顺嘴跟着道:“这一次他非倒霉不可了
“真的吗?”石亨还是有点不放心,几次和张佳木斗法,他都是以失败而告终,这一次他也不能完全的放心。
“是的,侯爷放心好了。”徐有贞看出对方的疑虑,他拍着胸口道:“插手京营是大忌,皇上绝不能容忍。而张某人也不会放手,所以一定会被我说中,侯爷,我们等着看笑话好了!”
“嗯石亨心满意足的道:,“这一次就算打不死他,圣眷一衰,底下我们再群起攻之,非得要他的小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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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密奏
不菡木旱卜了锦衣卫昨天的新成绩,在等室帝消化的当”在想着自己的措词。
现在是个好机会,刘用诚等大太监没一个在的,也没有石亨交好的那几个有说话资格的内臣在场。皇帝左右,只有几个太监中的老实人,不大在外头揽事的主。
还有一个蒋安,正挤眉弄眼的示意,张佳木嘴角挂出一丝笑来,示意对方,自己已经知道意思,不必再做些怪样引他笑了。
锦衣卫现在虽然在外头没有明的分支机构,但皇朝安危岂能一朝尽弃?不过是由明转暗,事情照办,但不得借着查办案件情事扰民罢了。
现成的办法,是把大量合格的锦衣卫安插到当地官府中当暗桩安插在各地驿站,大明驿政系统极为发达,分为各路,每路再分路,每个驿站都有官员驿夫,还有急递等辅助,把人员安插在这里面,消息灵通不说,传递消息到京师里头,不必用兵部的争递,消息传的又快,而且又稳当保险,不怕泄露,每封争报,都是封好汇总,到京师归锦衣卫总务局处理,分门别类,择其重要者上呈。当然,不那么重要,但又非常有趣的消息,也会呈报给皇帝,搏皇帝一快而笑的消息,也算是合格的信息,报上来的,会受奖。
当然,绝不会伪造就是了。
其余各地的谷粮价格,包括每个鸡蛋的价格,按以往的惯例还是上呈的,其中京师的物价也是重点,还有流民的多少,京城治安,还包括京师的环境卫生等等,都是每天必须呈报的内容。当然,对这些皇帝爱看不看,随意一些了。
皇帝看这些,只是要心里清楚,不肯做冤大头。
比如前一阵,皇帝交待要吃某种甜果子,御膳房报价若干两,结果皇帝大怒,说道:“此物在正阳门大街四文钱一个,安得这么许多?”
结果报花账的内臣大到其霎小被斥的大官有几个,还有不少人被打了屁股。后来内臣中有头有脸的托人来和张佳木说话,以后这一类的物价情报,最好和他们打个招呼,免得下次再出错,大家屁股遭殃。
这就是内臣对张佳木忌惮的原因,内廷之中就是靠着欺下瞒上混事,锦衣卫官不巴结好,或是加以压制,则内廷反而受锦衣卫的压制,大明祖制,司礼对内阁,东厂对锦衣卫,现在东厂和锦衣卫都等于落在张佳木一个人手里,当然是把内臣压的服服帖帖,根本不敢有人对张佳木乍翅了。
“混蛋,鼠辈乃敢如此。”不出张佳木所料,今天的奏报要头有“好料”皇帝看到之后,果然勃然大怒。
天子震怒岂同等闲?留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一群勋臣和太监纷纷跪下,各人不知道什么事,请求皇帝息怒的同时,不由得都把眼光投向张佳木,不少熟人拼命的使眼色,倒是想知道,今天这位锦衣卫官送来什么消息,弄的龙颜如此震怒。
“臣请皇上息怒。”张佳木是在眼前这种场合里唯一保持震定神色的臣子,他趋前一步,弯着腰轻声道:“这厮是荒唐,不过皇上也不必同他生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嗯。”朱祁镇回过颜色来,想了一想,道:“你说的对,嗯,向来都对,那么,这件事你的意思怎么样?”
最近的君臣对话,经常如此,在场的人也是习惯了。张佳木表现优异,事事都无错处,所以皇帝向来都会垂询这一类事张佳木有什么想法或是建议奏陈。
但今天皇帝的语气有点怪,似乎有点说不出来的异样之感。张佳木也不以为意,从容答道:“回皇上,秦永昌该显戮之罪,其余不是臣下所当言。
“显戮也太便宜他了。”皇帝余怒未消,想了一想,对身边的太监做出指示道:“谕内阁,裕州知州秦永昌披黄衣阅兵,着斩首示众,抄没家产,其家十六岁以上男丁充军极边,女子皆没入教坊司,钦此!”
司礼监太监牛玉闻言而出,此时也是知道了皇帝震怒的原由。原来这犯事的是一个知州,不知道怎么猪油蒙了心,非法阅当地驻军也罢了,当地千户居然也答允了,然后布政使怀不查,按察司不问,都司不理,镇守太监也无回报,要不是锦衣卫官查明了回报,恐怕皇帝还蒙在鼓里,对此事丝毫不知。
一个小小知州,居然也学皇帝大阅时的排场,骑白马,官服之上,还犹加披了一层黄衣。阅兵已经犯忌了,叭二浔死不死,怀要黄袍加身。自只男戮也就罢了,怀卜滞八同时,当地的布政司并都司,太监,还有巡按御史,这一大批官儿都得倒霉不可。
此事关系谋逆,就算秦永昌是个不知忌讳的糊涂蛋,但皇家尊严攸关重要,无论如何,皇帝非重处不可。不然的话,大家你披一身,我也披一身,个个来个黄袍在身,皇帝的尊严,天子的威令,岂不都成了笑柄?
“嗯,布使司侯成、按察吴中,罚俸”。
“是,皇爷!”牛玉很乖巧,当是此时一点意见也不敢发表,只是老老实实的躬身听令,一声儿也不吭。
“巡按吴碗等官,着先下狱吧。”
张佳木上前一步,躬身应答道:“是。臣遵旨。”逮捕朝官下狱,这是锦衣卫的差使。一会领了驾帖,派堤骑出京去拿人,很便当的差事,只消防着犯官自尽,逃逸什么的。在大明还没有人敢。
“锦衣卫官张佳木办差得力小赏白金五十两。”
“是,奴婢遵旨!”
这一次是牛玉上来答应,虽然在御驾前不允许有私人的应酬。牛玉小还是笑嘻嘻的向着张佳木点了点头。
皇帝显的很乏,眉宇间疲惫之色很明显。秦永昌的事很荒唐,但显出各地官僚机构的拖沓和漫不经心。除了锦衣卫官,此事居然没有人奏报上来,荒唐懈怠也还罢了,但如果牵扯到“人心”这两个字,自觉皇位四周总是有些不怀好意的窥探者的皇帝自然是心思身也累了。他揉了揉眉心,先夸张佳木一句:“你这件事办的很好,非卿,联被鼠辈欺蒙矣
不等张佳木有所表示,皇帝又道:“还有件么事没有?”
他是倦了,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就打算回冉廷休息。
至于午朝和晚朝,取消久矣。事实上,皇帝常朝已经很不易了,他的子孙,能坚持常朝的都少。成化年间,阁臣都久不见皇帝,偶尔见一次,未及说政务则万岁之声而出,在御前,万岁一出则大臣必退,阁臣们就狼狈退出,经此一事,现今的太子,后来的成化皇帝就再也不肯见阁臣了。
连内阁大臣也难见皇帝,更别提日常的常朝了。
皇帝每天都坚持常朝,特别是前一阵子朔风如刀,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宫殿空旷风大,御门听政也是件极为辛苦的事,但朱祁镇坚持下来,甘之如抬,并没有不满的表示,甚至偶感风寒,也是坚持如往,就是因为皇位回来的不容易,天顺之佳名皇帝不敢报以厚望,只是指望自己勤政爱民,以顺天意罢了。
当然,勤政之余,对勋戚和群臣的严格防范和严厉的处置,在皇帝看来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嗯,他还算勤谨在准备退朝的时候,皇帝看着张佳木,暗道:“徐有贞这厮,说的也未必全是实话,他性子浮燥,我该再多问些人。”
“皇上,臣还有事要奏。”张佳木道:“不过臣请密奏
“哦?”皇帝诧异,但还是立刻挥手叫众人告退,等身边只有几个亲近内侍,而且背过身不敢去听的时候。皇帝才又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臣昨日应会昌侯所邀,商议京营一事。”张佳木神色安然,把昨天的事娓娓道来,皇帝面无表情的听着,待他说完,才又用平淡的声音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皇上,他们都是勋臣张佳木从容道:,“其实地位是在臣之上的。臣以为,召臣去说此事,只是因为皇帝信重,所以臣私心忖度,不能估恩欺上,凡事都得以皇上为先
这话就近于谄媚了!张佳木虽然是近臣,与普通的文臣武官不同,但也很少说这种话,但今天这种事情,说来就很应景,皇帝听的心中当真感动,虽然脸上仍是一无表情,口吻却是柔和的多,他道:“你说,你说!”
“臣觉得,事权不可操于一人之手。勋臣会昌侯等人言,回复十团营,臣亦可领一营,但臣以为,臣已经领锦衣卫,并任幼军提督,幼军虽不能和京营比,亦是营兵一制,臣再伸手,就算臣无异志,开此先例,亦非臣之福,朝廷也会多事。所以,臣想来想去,就算是复十团营有利,但勋臣掌兵难制,恐兵权入私门,皇上还是不允他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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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臣不密
不洼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除了亲信勋臣和代随引。早朝的大臣早就闪的不知道踪影在哪里。
现在他在密奏,四周寂寂无声,只有张佳木坚定而从容的声音响在皇帝耳朵边上。
“臣以为,团营制度和三大营制没有什么区别,唯所要者就是选将得人,其次,便是法度。三大营的法度又岂是坏的?营制改一百次,法度崩坏,选将不得人,还是不成。”
张佳木所说的,也是明军京营制度最大的症结。开国之初,就是用卫所制,兵小旗、总旗、百户,一路到都指挥,责任明确,国初营制森严,法度井然,所以京营拉出去就能打,把极盛的瓦刺和教靶打的闻风丧胆,永乐年间和宣德年间的六次北征,与其说是打仗,不如说是盛大的武装游行,对手根本不敢接仗了!
到了正统,永乐年间的遗泽荡然无存,法度废驰,土木之变又是一大重击,多少名臣宿将死于斯役,营制败坏则也就势不可免了。
三大营也好,后来的十团营,十二团营,东西两官厅,嘉靖年间再复三大营,曲线高高低低,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京营从五十万人以上到三十万人,再到十几万人,到崇祯年间的两三万人,甚至后金第一次破口到京师城下时,崇祯连流氓混混都派到城头去了。
国家没劲,没有法度,则一切休提。
这是张佳木的见解,不过,以朱祁镇的见识,只是听到他的选将得人这四个字。这种类儒家的见解比较容易被皇帝欣赏,至于所谓法度的话,皇帝就自动过滤了。
从儒法黄老并重的汉家,再到酷烈之风犹存的盛唐,然后就是儒家占了绝对优势的大宋,到了明朝小一切学说都让位给儒家不说,而且基本上就是理学家的天下了。在儒家学说里,首要说是人治而不是法纪,选用得人,则恶法亦为善法小选用不得人,则善法亦成恶法。
在某种前提下,这种说法也是对的。
不过朱祁镇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研究张佳木的话上,营制败坏,占役公行,这些皇帝岂能无知?但现在边军已经取代京营,皇帝也没有再玩一次亲征的想法了,京营能够震慑不法,保持人数和兵器的数量,并且国政不出毛病,没有人想暗中造反,那么蒙古人的威胁有边军去对付,就算突入京城之下,几十万拉到城墙上。救子也进不来,所以,管它的!
“嗯皇帝用一惯的信任张佳木的语气总结道:“任将得人,锦衣卫官也要侦刺不法,这样,不法敛形,所用自然就得人了。”
“是”张佳木答说道:“臣当然不会懈怠!”
“唔,那就是这样了。既然他们没有奏报,也不必驳了,都是亲臣和勋臣,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其实孙继宗等人的做法和想法,皇帝估计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争权夺利,底下的大臣勋戚们分成各派,其实是分而统御之的好办法。皇帝是不可能给谁拉圆场,甚至巴不得底下咬成一团,大家都请他来调停做主,这样才不会有人打他屁股底下这张椅子的主意,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皇帝想了想,道:“速速派人去把那个穿黄衣的知州擒住,不必拿来京师,就地处死吧
如果到京师,当然是刑部的事,既然是非刑杀人,中旨处死。锦衣卫干这差事也很合适,张佳木答应下来,却不呼万岁而告退,只是皱眉道:“皇上,臣还有话说
“说!”皇帝心情很好,他对张佳木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从家世,夺门之功,到一直以来的表现,当然,这两天彭城伯夫人和他说的事,也有一种微妙的感情因素在里头。若是张佳木刚刚提到的话是另外一面,现在他的心情是怎样,恐怕连自己也不会知道了。
膘了皇帝一眼,张佳木知道今天大获成功,最少又在皇帝这里得了一分。
他没有显露出一点得意的情绪来,也没有特别的措词,就象是和皇帝在闲聊一样,慢慢说道:“臣想告诉皇上,阁臣徐有贞虽精明干练,忠勤爱君,但也有极大的毛病
徐有贞和张佳木不和几乎连京师的三岁小小儿都知道,皇帝不知道才是活见鬼。听到张佳木这么说,朱祁镇很宽容的笑笑,年轻人沉不住气,想趁热打铁,他想了想,觉得可以做些表示,因点头道:”没错,徐某是太热中了一些。”
“热中不是坏事,如果人人都以耿介自诩,皇上身边谁来效力?。张佳木直接就驳回了皇上的话,虽心儿二,话到是没错,所以皇帝轻轻点头,听着张佳木继,!“阁臣徐有贞不仅是热中,实在是有些逾制。宫廷群参,则事无可保密,而独奏之时,阁臣把皇上的话拿出来随便乱说,岂是应当之事?”
“啊?”朱祁镇这下可当真震惊了,他对徐有贞印象不是很好,不过总得给石亨一个面子,现在正是朝局微妙平衡的时候,皇帝不打算彻底偏向某一方。当然,在私底下,他自己独处的时候思忖朝局时,如石亨这般人物,也委实叫他放心不下,但好歹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所以徐有贞也就留了下来,毕竟这个文臣是石亨的谋主和亲密盟友。但如果徐有贞把他的话往外说就是两回事了,事机不密也还罢了,无大臣体,藐视皇帝,这才是重点。
“皇上曾经说过,岳正是老夫子,只适合当一县教谕。”
“这话联和好几个人说过。”
“是啊,但皇上表示过不久就把岳正贬斥,这话就和徐某一个人说过吧?”
“该死!”
“今早徐某还和皇上说臣招揽勋臣,意图提督京营,还提醒皇上。要小心尾大不掉。”“真是该死!”
“徐某还和人说,皇匕对太子颇有微词,皇上,这种话他也敢往外说,当然就真是真正的该死了。臣不知道皇上如何想,天位早定,为何要与徐某说太子柔懦失教这样的话?”
这一下朱祁镇不仅痛恨,反而更有点狼狈了。
他好几个儿子,朱见深虽然是名义匕的嫡长子,但父子之间的感情不算深厚。相反,现在的几个皇子年幼,情形又和以前不大相同,年幼的皇子承欢膝下,得到的父爱自然与皇太子不同。
况且,皇太子几经废立风波,历练的老成,换种说法,就是太阴沉了一些。十来岁的小孩弄的和几十岁的老人一样,父子相见,又想起废立和困于南宫的尴尬事,如果不是皇太子算是钱皇后所出,其母周妃也很得宠信,恐怕在宫中的地位就笈发可危了。
不必说已经有幼军和开詹事府的话,大明君权至上,已经有废后的事,换一个小太子,又岂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每天都有别有用心的人在皇帝面前嘀嘀咕咕,太子城府太深,太子幼而失学,太子好象不够仁孝,皇帝是不能有好恶的,父子之间的情形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是一种格外可利用的契机。
现在太子的储位是应得的,谁也不能说的拥立之功。可是如果东宫换了一个人,那么谁倡议的则自然就是有天大功劳。张佳木和曹吉祥的夺门之功就是拥立,现在的境遇谁不眼红,谁又不愿给自己也加一个拥立之功?
徐有贞自然是迎合大军中的一员,这些文臣,察颜观色的本领已经是炉火纯青,皇帝刚提了一句太子的不是,则徐有贞自然跟上,句句奉迎,惹动皇帝说了好一会太子的不是。当然,都是欲加之辞,没有什么靠的住的说法。
当时皇帝当然严重警告,叫徐有贞不必往外头去说,但现在这种情形,自然是徐有贞不仅去外头说了,还用的是高音喇叭。
“这厮”朱祁镇气的浑身发抖,他说皇太子与其说是真有什么不满,倒不如说是种情绪上的发泄。说过就算,换太子的事到是真没想过,这会儿张佳木以兼任东宫僚属的身份质问,还真的是叫他无言可答。“这厮,这厮怕是活腻味了吧!”
“皇上也不能听臣的一面之词,可从多打听一下。”
“对了,我问问蒋安。”
蒋安原本就在一边伺候。此时当然一召就至。听到朱祁镇的问话,蒋安故意想了一下,这才答道:“回皇爷,徐某人嘴有点不牢,怕是真的。刚说的这些,奴婢也隐约听过一些。”
“混账行子!”皇帝对家奴是不必客气的,朱祁镇气的面色铁青,上前狠狠踢了蒋安一脚,怒道:“为什么不早说?”
“奴婢以为他是大臣,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然是揣摩的圣意,这种事,也不是东厂该管,奴婢该死!”
蒋安说罢,俯身连连叩首不迭。
“你,你带人去抄他的家,将他下狱!”朱祁镇已经气的头晕,东厂和锦衣卫指实的人,自然也就不必再问了。
“皇上不再问问别人了?”张佳木倒是很谨慎,问道:“毕竟他是阁臣!”
“不问了!”朱祁镇咆哮道:“抓他下狱,严刑拷打!”,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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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急递
京师正阳门两侧是通政司和各省在京师的驿传差馆,各地来的驿传折差,专门的信使送到京城的奏折,在进入通政司前就先分门别类,有的直接送部,不需经通政司,有的是大佬的私信,直接入私邸,也有的是各省折差送来的奏折,分门别类之后,统一送往通政司归档,然后由通政司决定是上呈还是驳回不递。
通政司在清朝成为闲曹,无事可做。因为奏折直达御前,通政司总理天下奏折的职权被侵夺,官职虽在,却是沦为画食伴诺,无事可做的地步了。
这天夜里,远远传来一阵铃声叮当,再就是马蹄得得。一群提塘官闻声而出,知道必定是紧急的公文奏报到了。
果然,一名穿着灰色长衫,头顶毡帽的驿夫打扮的人策马狂奔过来。
“是我们陕西的折差,不然小就是山西的。”
在京的提塘官是各省专驻,不仅负责公文部文来往,也负责抄邸抄,发放州县印信公文,传递奏折,同时还负责接待安顿来京的本省官员,所以忠勤干练,眼光当然也极好。一看这个折差的服饰,几个西边省份的提糖官就知道,必定是西部省份的加急专差到了。
“山西大同府加急军报”。到了附近,马上的差官狠狠一勒马,立身不住,从马上滚落下来,刚刚说了一句话,已经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昏到在一边。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差官抬到屋里,天气虽然不热,但长途奔驰,浑身尘土不说,身上也馊臭难闻,显然,差官自从上了路就在马上,连脸也没洗过一回,大家撬开牙关,给差官灌行军散,再叫人打温水来给他擦洗身子,差官虽然累翻,不过眼前情形大家也见过不少回,不足为奇。
山西的得塘官拿下差官身后的信包,拿掉兵部的“勘合”再看看传票上的朱紫色印泥印成的大印小手续全对,再看看日期,提塘官摇尖道:“真是玩儿命,大同距京师十三驿九百六十里,两天功夫就赶到了。”
“是了,真玩命!”陕西的提塘官在一旁道:“换马不换人,一路这么玩命赶,好在是子时前赶到了,不算逾期。”印泥上盖的是大同总兵官石彪的大耳,还有大同镇守太监的印,原本,应该是大同巡抚主理这种驿传,但原巡抚年富被抓之后就没有复任,朝廷也没有提出新的人选去上任,大同巡抚就这么空悬了下来。
这是连同皇帝在内大家共同取得的默契,议撤天下巡抚的事被张佳木出头揽了下来,搅和了个不了了之,但石彪在大同要打仗,没有巡抚掣肘可能会好些,为了实效,大家也就不提给他加派巡抚的事了,就连镇守中官也得到宫里的指示,没事别找局彪麻烦,一则这厮心黑手辣。斗不过他就甭找事了。二来,石亨在朝势力很大。就算是宦官没事也不想惹他。
这么一弄,大同就是石彪做主了,他驻下极严,凶横霸道,大同这几个月来已经是水泼不进,朝廷看在边事紧急的份上也就忍了,今晚这一封军报,实在是关系极大,山西的提塘官拿在手里,手和心都是沉甸甸的。
大同在元朝是路,在大明改为府,九边重镇之一,在这会儿,因为是直面闹事的北虏,所以是重镇中的重镇,情形与后来的辽西相同,都是天下劲兵所聚之处。大同兵最多时有十四万人,开国的元帅徐达亲镇于此,到现在,也是有劲兵十万,战马三万多匹,号称“大同士马甲天下。”在大同北边,有宏赐堡、镇川堡、得胜堡等一百多个堡台火路墩,一旦北虏入侵,大同则是直面其锋的第一线,所以天下财赋和精兵尽入,一直得到嘉靖年后,北虏彻底熄火,而建州三卫崛起时,大同的地位才让给辽镇和蓟镇,在这会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镇!
现在石亨掌京营提调,在京营中势力只逊于曹吉祥,大量的都督和同知金事都指挥一级的武官依附于石家。石彪更是横行不法,在大同当副将时,总兵官郭登和巡抚年富总还能压他一头,就算这样,也是干了不知道多少违法乱纪的事出来。
张佳木成名伊始,就是都督府报案,府中丫头被拐,结果后来查出,原来是武清侯府的人拐了人再送到大同,享用者当然就是副将石彪,换了别人,绝没有犯这种泼天大案的胆子!
但就算查了出来,也就是交出了几个下人了事,当时的武清侯就是勋戚第一,景泰二诣穷。结果换了朝,石家风光依旧。而且叔掌京握重兵,已经有人担忧,天下劲兵全掌于一家之手,一旦出事,就是不可测的大祸!
这种见识,就算是微末小吏也未必没有,现在山西的提塘官就是一脸的慎重,手里拿着带印信的邮包,就象拎着一包瓷器。
“倒未必是坏事陕西的提塘官提醒他:,“这么急送来,差官都桑成这样,要是打败了仗,肯定不会送的这么急,是不是这个理儿?。
“哟,是了,我真糊涂了!”这么一提醒,山西的提塘官就醒悟过来。石彪是有名的讳败夸胜,最近保喇犯边,也先之后,就是此人实力最强,每到秋冬时候,必定会带着养肥了的战马和将士到大明边境来打秋风。
要说北虏现在也是很惨,封关几十年。被大明在草原上撵了几十年,有好多次,比如蓝玉,还有当年的燕王,都曾经一路打到捕鱼儿海,勒石纪功,北虏望风而窜,残元势力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下土崩瓦解,根本不成气侯。
就算是瓦刺和鞋勒相继而起,看着威风,经常号称是带甲几十万,其实都是些没铠甲的牧民,用一张射不到百步的破骑弓,很多牧民连铁弓都没有了,自己胡乱造的骑弓根本不能破甲。只有也先风光时,好歹凑起了几万精锐,真正的带甲之士,这才能接二连三的打败大明边军,一路杀到北京城下。
也先一败,剩下一叮测保喇也并不足为患,因为大明禁铁出边,这是和契丹学到的花样,虽不及后来大清朝的减丁那么生猛,也是一项很利害的政策。寸铁不得出关,草原上没有铁矿,铠甲,头盔,兵器,弓箭,哪一样不要铁?到现在,蒙古人已经把祖上留下来的家当折腾的差不离了,再过几十年后,到了明末,蒙古人根本就是一群穷的连裤子也没有的流浪汉,号称控弦四十万的末代成吉思汗被黄台吉撵兔子一样打,最后林丹汗死于逃亡途中,大小老婆跟了清太宗,所有的蒙古部落也被编成旗,后金给他们装备小然后一起入关抢劫大明,如果不是后金崛起,蒙古人在大明的禁边和互市政策下是绝不会有任何前途可言了。
现在自然还不至于如此,一听说可能是捷报,山西的提塘官自然也精神大振,想也不想,提起手中的油包,对着四周拱拱手道:“我这就去通政司,人家拼了命送来的,耽搁不得,本省差官,还请列位担待一下
“好说,你快去吧
“大同总兵官驭下极严,今天我算是开了眼,还真没见着跑晕了的差官。你呀也赶紧的,要是误了事,别叫人家闹个难看
“是勒,我这就去
提塘官知道确实耽榈不得,于是赶紧牵出了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手中提着一盏照亮用的灯笼。一者是照路,聊补于无,二来,也是叫巡城的兵丁看到他一身的装束小知道是送紧急军报的,不必出来多事盘问。
只是从正阳门到通政司,原本是一条直路,到了皇城附近,这个提塘官却是绕了个弯,并没有直接去通政司,相反,却是向着东华门外的方向赶去。
“谁,站住!”
就在金银胡同近百步开外,提塘官已经被拦住,虽然是半夜,借着月色可以看到有几十个暗桩趁着夜色摸了过来。
这里这个提塘官也是头一回亲自过来。一看到眼前的情形,心里也是一慌。
“山西的提塘官,有要紧事小来给大人回
虽然慌了些,但好歹还撑的住,等人近些,这个提塘官就压着嗓子,轻声说道:,“列位,请包涵,实在是有要紧事,还得请个能做主的弟兄,快些进去帮我回。”
“哦,是送奏报的差官一个身形矮壮的灰衣汉子认真的在马前打量了一会,算是认可了提塘官的身份,想了一想,便道:“我们是管外头的,你一径往里走吧,门前自然还有管事的人就是了。”“好勒,承情。”
张府的关防之严,也算是教这个提塘官开了眼界,但这种场合不便多说,于是压着兴奋的心情一径向里走,整条胡同住家也不多,张府就在胡同正中,隔的老远,就看到十几个桩子一动不动的立在门前,提塘官正在奇怪,却发觉其中几个桩子突然一动,直直的向着自己迎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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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聪明
这一次提塘官学乖了,不必人问,也不必人说,自己就先从马上下来,然后把印着兵部勤合和大同总兵官印信的油包呈上。
“等着!”
守门的当然是张府的家将,和护卫一样都受过正经的堤骑练。整个京师论起家将的精锐来,张府说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接过油包,家将头儿立刻往里走,外宅都归他管,到了内外相间的地方,闪出来一个青衣小厮,睡眼迷糊的看着家将头儿,问道:“都多会了,什么事啊?”
“要紧的事。”家将头儿笑着将油纸包往那个小厮怀里一推,道:“这可就算是交卸了,赶紧的吧,外头还有差官等回话
“嗯,忙你的去,里头的事不必你管。小
内宅除了伺候徐氏夫人和小妹的丫头仆妇,就是以二十左右的小厮更多一些,全归汤灿提调调理,时间久了。也很象个样子。
嘴里虽硬,但知道耽搁不得,于是一溜烟到上房左面的耳房。轻轻进去,把汤灿唤了起来。
“你做的很对,我这就去把大爷叫起来
汤灿跟张佳木的日子最久,年纪不大,但已经颇知道轻重,一看手里的油纸包,就知道断然耽搁不得。
今天张佳木亲自带人封了大学士徐有贞的府邸,当场拿人,此事一出,朝野震惊,便是石亨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他们攻了张佳木一箭,对方好歹也得挡一下蝴谁知道张佳木居然不知道怎么说服了皇帝,出宫便召集堤骑,几百人围住了徐有贞住,老少良贱全部下诏狱,如此奋厉风行,京师官场顿时震动,不少人打听消息,却是闹不明白,徐有贞最近谨慎小心,却是不知道有什么要命的把柄落在张佳木手里,突然一下就倒了台。
忙到日落西山,张佳木才从北所里头出来。今天太晚,例行的审问也就罢了,况且,也不需要他去亲自审问,北所理刑的薛镇抚会把这个。差使办的很漂亮的。
在北所门前,薛镇抚到是吞吞吐吐的问起:“大人,这个案子是否已经有了挥算?”
“倒是没有。”张佳木有意考较他,只道:,“圣上震怒,说要严刑拷问他有没有泄露宫禁情形的事。嗯,你瞧着办吧
“是!”虽然有刑不上大夫的明,进诏狱的小臣死于狱中的不知道有多少。以前有,以后也不会少,但死于诏狱内的高官可就是少之再少了,朝廷也是要讲脸面的,阁臣就是宰相,这一点大家已经有共识,前宋就不说了,宋太祖誓庙,不准后世子孙刑加大臣,所以宋的文官只有流放,没有处死,更别提族诛一类的酷烈刑罚了。至于大唐,杀起大臣来倒是不那么手软,但也是不以刑加宰相,武宗年间要赐宰相自尽,结果一群宰相苦劝至殿堂中哭泣,所以诏而罢之。薛镇抚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刑不上大夫的话,但张佳木有话在这,又是皇帝亲口吩咐,他答应下来,就张罗着人把徐有贞送到火房里去住了。
押着徐府家人进来的时候,一家良贱总有几十口,普通的下人没资格进来,直接关大兴县衙门里头去了,北所和南所加起来也关不了多少人,现在卫里已经情绪极高,大家议论着,是不是要选一个地方加盖监狱。
现在又进来一批人,薛镇抚于是借机又提起这个话题:,“大人武库司附近有几百亩的空地,都荒着没用,草都没膝了,那地方好,离咱们这儿又近,请大人和皇上请示一下。是不是拨给咱们加盖监狱用
“现在关不下了?”
“那,那到没有薛镇抚想了想,笑道:“但防患未然总是好的。”
“嗯,你妥当安排好吧张佳木指示道:,“现在徐家人没定罪,有几个还是有诰封的,不要虐待,死了人,我找你算账。”
“是,请大人放心薛镇抚答一句,突然指着那边的角门,笑道:“瞧吧,徐大学士过来了,那脸色,可真够难看的
这也算是小人得志了。锦衣卫好歹是武官,又是特务,文官嘴里的鹰犬,所以大伙儿当然对文官没有什么好感。徐有贞又向来依附石亨,和张佳木是生死对头一般,这会儿青衣小帽,一副待罪之囚的样子,薛镇抚一干人瞧着了,当然畅快。
能在张佳木身边伺候的,也全部是亲信老人,庄小六断手的事,人尽皆知。徐有贞是石亨的谋主,大家当然也就把这笔账记在了他头上。
黄二现在虽说是个百户,不过连官号也懒得取,什么字,别号,更是别提了。说话也八丛,:川的,看着徐有贞讨来,黄二眼中精先大射。当下便四兴犬人,不如照张鹏那死鬼的例来办他就是了。反正皇上把他下了狱,是死是活,皇上都不会在意的。小
话虽粗,但到是事实。徐家上下全下了狱,除非石亨到御前拼命力保,徐有贞的死活到确实是已经握在了张佳木的手中。
“国家大臣,岂能和部曹小吏相比?。张佳木一瞪眼,就是一通斥。
这么一来,刚刚自觉已经把握到了张佳木心思的薛镇抚脑子也是活了开来,大人究竟是要怎么处置徐有贞这厮,到还是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
“你们退下,我和徐大人聊几句。”
眼见人近了,张佳木把一群下属斥退。上前两步,拱了拱手。笑道:“徐大人,得罪了
“张大人”徐有贞苦笑一声,还了一揖,答道:“徐某生死难测之时,大人又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小就必因为过往小小细处,还要特别来加以折辱吧
看来这厮也是害怕张佳木给他穿特别难穿的小鞋,死就死了,还要多受活罪,而且,家人也会被辱。
虽然没有下跪什么的,算是保留了大臣之体,但徐有贞的回复已经算是求饶了。
“某到不是要来折辱你。”张佳木笑了一笑,向着徐有贞道:,“只是来闲聊几句。不管怎么说,我对徐大人的智略还是很佩服的。
“大人这更是嘲讽了徐有贞脸上的苦涩之意就更浓了。今天早晨,他还觉得张佳木倒霉定了小到了晚上,倒是自己身陷日圆。事出突然,估计石亨都未必反应得过来,人进了诏狱,再想冉来,那就是得别外使一番劲了。
不过,他倒是想不明白,因此问道:“不知道下官哪里出了砒漏。大人可见告否?。
这一次徐有贞倒是真没有打算活着出去,就算能出去,他也明白,自己的政治生命在短时间内是玩完了,张佳木不会见谅,只要他在朝一日,徐有贞就觉得活着也不可能再做官,更不可能重新入阁,所以干脆光棍一些,不该问的话,到也不妨问上一问了。“唔,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张佳木笑笑,慢吞吞的道:“反正要审你的罪名,就是泄露内廷机密,妄语乱政
“咦?”徐有贞先是惊诧,后来就醒悟了。他也是当今有名的政客,脑子灵光的很,真要实心做事,则无事不可为。修黄河是这样,还有星相命理九宫八卦,听说也是样样精通。能把这些玩儿转的人,当然也是有名的聪明,张佳木一说罪名,他就醒过来,必定是在御前说了什么话,又被流传出来,转回御前,这种是常在宫中走动的大臣最大的忌讳,因为很明显,长舌妇人人讨厌,长舌的大臣则皇帝更讨厌了。
内廷中小宦官最喜欢卖弄宫中机密,不过说的都是皇上爱吃什么,闲了喜欢到哪个妃子的宫里头去,今天和张大人谈了多久,和某侯爵聊了半天什么的,至于御前的话,则是一句也不敢乱说,有规矩在,不是深沉多智能保自身的人,也不会到御前伺候。至于大臣,寻常的话说出来几句还没有什么,要是人人都把机密大事往外说,皇帝连底裤都叫人看穿了,岂能不怒?
搁洪武年间,徐有贞不仅首级难保,全家良贱都甭想活命了。
他以手抚额,叹了一声,但又是摇头。只道:“这果然是很妙的一招。不过,下官不明白,大人怎么会知道学生在御前说的话呢。”
还不等张佳木回答,他又重重一拍自己的脑袋,笑道:“真蠢,有蒋安在!”
“得窍!”张佳木也赞了一句,跟着一笑,竟是上前拍了拍徐有贞的肩膀,笑道:“和聪明人说话果然不累。小
“嗯,大人是真聪明,下官只是小聪明罢了徐有贞脸上似悲似喜,只是道:,“有蒋安在御前伺候,就算屏退左右的密谈,太监只要用心,哪有听不到一点的?不需要多,捡要紧的一说,皇上自然震怒,这么一来,就算大人现在告诉了下官,武清侯再怎么力保,下官在皇上那里,和死人也没有区分了。”
“嗯张佳木点了点头,面色也深沉下来,他缓缓道:“你先不必想太多,如何处置你,看皇上的意思吧,我到不会太为难你。很多事也不是你能做得主的”就这样吧,下去后,好好想想,要是这一次能平安回家,该做点什么报国利民的好事?就是这话,听之在你,不听也在你,由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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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纳闷
人爷,请起来吧!窗外传来阵录录录录的声响”地视轻敲打着木制的窗根,轻声叫着,张佳木睡觉很警醒,闻声而起,问道:“有事吧,进来!”
“是勒。”汤灿答应一声,立刻进房来。他原本就是最贴身的仆人,张佳木房里不要小丫头伺候,都是年纪相近的小厮在做事,就是不如小丫头心细,但张佳木觉得,将来小厮跟的久了,可以放出去,或是给刘勇几个磨练磨练,用出来。自然比在外头的人放心的多。这种家奴出身再改籍为官的事在大明勋戚间很多,不少原本的奴才转身当到了都督,还是在家主门下当差,是一种再稳也没有的势力扩张。
只是这话现在说的为时尚早。这些小厮也还当不得大用。就一个汤灿,还算机灵警醒,也有担当,象这种半夜来叫他的话,换个人也就不敢来了。
那些小丫头子一到晚上就睡的死,况且进出不便,就更不提了。
等汤灿把油灯挑亮,再掀起了帐帘,把油灯凑近乎了,再把纸包拆了封,张佳木拿起来一看,先“哟”了一声,然后笑道:“我一看印信就知道,必定是石彪奏捷,嗯,果不其然。
文墨和公文上的事现在汤灿也兼理了不少,所以张佳木一说他就楼了,当下也笑道:“朝里可是等急了,最近,石家的人每天都守在西直门和德胜门外,不过没想到是打正阳门过来的吧。”
“那是。”张佳木随口笑道:“他们当然要派人等,不过,折差和提塘官都是咱们的人,怕是他们就想不到了吧。”
大同方向,是张佳木关注的重中之重,毕竟,大同是边军精锐所在,现在的九边重镇独重大同和宣府,而大同更优先于宣府,军器军资每年大量补充,兵十万马数万小器械之精远胜于蒙古,这样一支强劲的边军控于石彪一人之手,就算抛开他与石府的恩怨不说,以国家特务机构的首领的身份来说,也非得把极大的精力放在大同不可。
这一点来说,皇帝是真正有过密谕,其实他对石亨的不放心,还在曹吉祥之上!
夺门之功,石亨没有抢上,曹吉祥报上的赏赐官爵名单有一千五百余人,威风权势一时无二,远在石亨之上。
所以,皇帝在天顺改元开初,下了三颗棋子用来平衡。第一,是掌锦衣卫和幼军的张佳木,可以全面制衡朝臣和内臣;第二,则是掌握四卫旗军有兵,手握数万精锐,是京营中精锐中的精锐武力的掌握者刘用诚,这颗棋很重要,是对抗曹吉祥和制衡外廷的重要力量。当然,石亨也是如此。
当初的时候曹吉祥力量太强,曹家子弟全部为都督,而且封爵,京师武官近半出于其门,不止是京营,连外省之中也有不少总兵官与曹家关系暧昧,当是时,皇帝当然对曹吉祥较为忌惮,对石享一伙拼命扶值。
但皇帝错算了一差。曹吉祥毕竟是太监,在京营中虽然力量无人能比,这老太监最近虽然谨慎小心,不肯出风头,但只要他的仪仗经过,就算是都督指挥也要下拜跪接跪送,恭敬非常,对曹家的人听命行事,当然不在话下。但石亨在京营中也有相当的势力,他毕竟是从景泰初年就任京营总兵官,多少武将出于他的部下,而且他是正经的武人世家出身,与很多武官声气相连,彼此天生就是盟友,不需要刻意交结就有很大的势力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徐有贞等文官也托庇于石亨羽翼之下,结果短短时间。石亨势力大张,引用太仆承孙弘,郎中陈汝言、萧聪、张用翰、郝璜、龙文、朱轮等六部科道官员,还有勋外郎刘本道为侍郎,加上徐有贞这个阁臣为助,阁臣要票拟办事,所以天天常朝,石亨只是武官,却也是天天入朝。推荐武官,参与政务。皇帝只要稍为犹豫,石亨便面露怖然之色,就算当着皇帝也没有一点避讳可言。当初朱祁镇为了安抚石亨,以用来大小相制,结果事事隐忍,甚至是鼓励,但石亨的势力膨胀之快恐怕连朱祁镇自己都想不到,毕竟石家的人都是一根筋,一点不知道避讳小心。凡事都是大研大砍,反而易见成功。再加上有文臣之助,更是此消彼此涨,现在石亨已经由小小变大,民间俗语:“朱三千,龙八百。”就是说的石家的权势已经快到了和皇权分庭抗礼的地步了。
光在京师就这样,还有个领十万雄军在大同为所欲为的石彪还有个横行霸道的小霸王石后,还有一群亲戚,都指挥石宁等等,石家的厮养仆人,都能和个千户并驾齐驱,甭说皇帝了,杭汞佳木自只问自只,有泣么个小臣午,自只能睡得着小一
他的锦衣卫之前有近两万人,但多半是带俸不理事的,真正办事的人反而不多,裁撤了一批,减少了一些冒认之徒,比如石家的恩荫推举的锦衣卫官就有五十来人,被张佳木借故全革退了,这几个月下来,锦衣卫大为缩水,连外地驿站的人手在内,也就是一万两千多人的样子,京师里办事,也就是靠三百堤骑,这都是摆明着的力量,所以,说起来张佳木官高权重,其实皇帝真正忌惮的人选,怕是还远远轮不着他呢。
“嗯,果然是打了大胜仗张佳木一边看,一边随口道:“说是把保喇打跨了,斩首不多,因为敌人都丧胆了,铠甲兵仗丢了一地,不少北虏都躲在林子里不敢出来,石彪带着人慢慢的清理残敌,胜是胜了,所以他就先奏捷了
“不对啊”汤灿一边听着数据,一边自己寻思算计着,等张佳木说完,他便跳起来道:“怎么听也不对啊。保喇那么多人,报上来的斩首才五十三级,说是人闻风丧胆全躲起来了,怎么可以借此为凭奏捷呢?”
“保喇跨是跨了。”张佳木沉吟着道:,“不过,必定有杀良冒功的情形,搞不好就是一场击溃战吧?”“小人敢肯定必定是如此。”汤灿的口吻很肯定,在张佳木身边历练的久了,这一点要是还看不出来,他会瞧不起自己的。
“把这个重新封好”。张佳木看完之后,人还是躺在床上,春天的时候,人容易懒懒的不想动弹,他想了想,吩咐道:“不要耽搁了,赶紧的,交给山西的提塘官,叫他现在就往宫里头递吧
“是勒,我这就去封。”
刚刚把印着朱泥大印的封皮揭开,汤灿也是费了不小的事。嘴里含着烧酒,一层层喷开了揭皮,这会儿再小心翼翼的重新封好,然后用扇子把酒味扇没了,再仔细瞧了再瞧,一切没有破绽了,才再看时辰:,“大人,现在可是四更了,您早点歇着吧
张佳木倚床看书,等着汤灿搞定,这会儿也是打了个呵欠,笑道:,“果然是困了,嗯,明早叫九哥自己去上值吧,我不陪他打桩了。”
每天早晨起来,张佳木还是勤练不缀。不过,最近他对火统的改良和研究兴趣很大,因为这个,特别禀报了皇帝,从工部要了十个工匠回家,每天在一起研究火镝,这件事让任怨大为光火。当然,明朝的武官对火镝没有什么歧视,不象后来的八旗以骑射无敌来鄙夷火器,嗯,明末的尖器也实在质量太烂了一些”但以张佳木弓箭的水平再来研究火饶,任怨觉得是浪费时间,从装填子药到发射,张佳木最少能射五六箭出去,而且在二百步内任何火饶手都必死无疑,任怨只是觉得,既然弓箭水平已经练到这种地步,再去练耸火镝就有点二乎了。但好歹张佳木每天都还弓箭武艺不缀,任怨也就勉强接受了下来。
“嗯汤灿很机警,问道:,“那是不是叫曹大人预备着,大人一醒,就立刻进字?。
“这么急进宫干吗?。
最近皇帝被石亨搞的不胜其烦,因为石大爷连个小旗官也敢带进宫来,结果皇帝特意召见李贤,问道:“阁臣要处理政务,所以每天燕见,总兵官何事,要每天进宫?。
李贤当然顺着皇帝讲,结果皇上就下了一道手敕,命左顺门和东华门的守门宫,武职官不必天天进官,没有事情的话,就不要进来起腻了。
有此一诏,石亨这几天才不大进宫,昨儿进了宫遇着徐有贞,当时开心,估计后来气的一夜不得好睡,明儿一早,又有徐有贞的事,又有大同捷报,估计石亨是一定要得意洋洋大张旗鼓的进宫里去,花样很多,所以汤灿认为,张佳木可能也会进宫去,而且,针对大同捷报,给石亨狠狠的来一黑棍。
“不去了张佳木安然而卧,笑道:“交还给提塘官,吩咐下去,不准泄露也不准议论,这件事我们不要管了,嗯,就当不知道好了
“是,大爷
汤灿的一条好处就是从不多问,当下答应一声,立刻就提着油纸包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张佳木突然一惊,想道:“奇了,这么大事。师傅和袁指挥去山西各地打秋风,他们俩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月底了,有月票的兄弟别犹豫了,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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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打秋风
农澡和哈铭是二月就离的京城,天寒料峪时出的京。冰饭世肚在甘当上的时候就上的路。山西比京城更冷,大同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两人也是打秋风心切,好不容易说动张佳木卖了这个面子给他们,皇上那头,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皇帝是什么人他们心里最清楚了,只要朱祁镇还在位,他们哥俩不谋反,那日子是可劲的造,没事,没有人能怎么他们。
从西直门出的城,两人带的随从也很不少。他们在锦衣卫里经营的时间不短,底下人也挺多的,原本指着在京里收规费过活,各自划地盘占山为王来着。可惜,张佳木要收权,要办事。哈铭和张佳木什么关系?况且这徒弟做的也是正事小连皇帝也没话说,虽然规费什么的还有他们的份,不过这钱拿来就挺没滋味了。
现在好,借着巡查地方的名头出京,高头大马带了三十来匹还有几辆马车,底下跟着几十个老伙计,千户百户总旗小旗都有,五六十人威风凛凛的出了城。他们是正经御前派出来的,令箭、火牌、兵部勘合、都督府公文,一套家伙全齐了,沿途驿站见着他们,自然是屁滚尿流的出来拍马屁,奉迎不迭。
不过袁彬和哈铭却谨记张佳木的劝说,秋风是一定要打的,不过绝不骚扰驿站,过份索取,或是骚扰地方百姓。
因的张佳木知道,驿站消息传的快,地方百姓如果被骚扰,文官巡抚可以借由头说话,就算这哥俩有皇帝护着,能不出事还是不出事的好。
就这样一路又张扬又低调的西行,一路上查了很多卫所,州县虽然他们不管,该送的仪金也没少给,袁彬和哈铭是一人十两二十两不等,底下的武官五两二两不等,一路秋风打过来,在山西绕了一大圈,等到大同附近时,可巧就是交了四月。
他们也是有意挑这个时间,袁彬在塞外呆过不短日子,哈铭一样,况且还是蒙古人出身,对边妾的情形清楚的很,总得到了这个时候,塞外的气候才好些,风高云淡,天儿不那么冷,要是二月直接奔大同,滴水成冰,零下好几十度的天气,每天包的跟粽子似的,想着都是没劲的很,就算有肥羊可打。又是何苦?
再说四月之后,还能打打猎什么的,黄羊在冬春之交是最瘦的,总得春后吃上一段时间才又开始长膘,去的早了,白跑那么远,不合算。
不过有一条他们却是忘了,游牧民族入侵,向来就是在春夏之交,或是秋冬之交。只有在这种时候,天气不是太冷或太热,战马也不是太瘦。秋冬之时最好,天气肃杀正是用兵之时,战马吃了一春养了一夏。肥壮有力,适合做战,大抢一笔。正好过冬。
春夏之交用兵,就是苦熬了一冬,战马虽然不肥,但日子难过,也非得在这个时候抢上一笔不可。
这一次袁彬和哈铭两人从太原等地北上,堪堪正遇上保喇进逼,风声日紧,一路上州县官员并卫所都在动员,州县负责后勤,卫所调劲卒北上组建二道防线,沿途是车待诱马萧萧,一派金戈肃杀模样。换了别人,可能害怕,这两人却是见过世面的人,大同劲车精兵十万,保喇绝打不进来,一动兵,粮饷大动,这一趟更是不会白走,两人略作商量,索性就加急脚程赶路,等四月下旬的时候,好歹进了大同境内,派了前站官,一个百户带着几个武官一起进城,通知大同守将来接。
“老哈”袁彬和哈铭过命的交情,根本不讲礼节,在大同外一个堡垒前,袁彬骑在马上,咪缝着眼打量着墙上贴的告示,一边看,一边向着哈铭道:,“不对啊,保喇这就跨了?”
哈铭道:“这个绰罗斯氏小崽子,按说没这么不能打?”
“是啊”。袁彬闭着眼算道:,“好歹他有太师留下的战甲和壮士,太师极盛时,兀良哈,女真诸部,草原各部,全归瓦刺,现在就算不及当年,甲士也有几万人,况且这时候来大同,就是来打打秋风,怎么也不会死拼硬打,大同总兵官说有几万残敌藏在沿边树林里,冻饿而死的不知凡已,”嗯,这个牛皮吹大了
“斩首先前才五十三级,这几天又报了四百余级,如果真有这么多首级的话,到确实是一次大功。”
“我总觉得不对,咱们有空的话,却看看首级好了
“对了!”哈铭道:“我亦正有此意
“保喇望风而窜,遗落大旗,金盔,此战北虏丧胆,再不敢犯边矣。这是哪个酸秀才写的玩意,保喇要是这么没用,现在轮着他当家么?。
“不必再说了,我看,真要击败保喇,还得有几年经营还差不离。”哈铭道:,“大同总兵官芯品。众次牛皮吹的不不管不关咱们的事,嗯,淋们眦热闹好了。”
“就是这么说”。袁彬笑道:“瞧罢了,这一路也收了不少了,不过大同这里才是收入最丰的地方小老弟,我对此有厚望啊。”
“哈哈,我也是
大同现在是天下甲兵之盛处,劲座精兵十万,还有大量的辅兵和二线部队,一年消耗的干草束就有几千万束,还有大量的粮草送上来,那些商人在大同这里换茶引和盐引,光是这一块的收入,大同总兵官就不知道有多少入手!这里秋风一打,再沿宣府紫荆关一带打着秋风回去,夏天回京休息,出来半年,带个万把两银子回家,俭省点用。也够几年开销了。
现在这会儿,银价很高,钱价也高,两人也有庄田,弄点银子,也就真的够很舒服的用几年了。
呆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看着一群武官骑着马赶了过来,袁彬和哈铭原本有点难看的脸色才回转过来,一路上,还真没有哪里的地方官叫他们俩跟外头等这么久时间。
嚣,算是大同总兵官是武有侯的侄子,也没有把他们俩摞风地里的道理啊。
“下官刘安见过再位天使!”
前站官带回来的是一位指挥同知,比哈铭这个指挥金事大一级,比袁彬这个指挥使小一级,不过当着两个锦衣卫官,又是奉命出京巡视查察地方情形的天子近臣,这个同知眼色很好,离的老远就滚落下马,然后毕恭毕敬的趋步上前,老老实实的给两人行礼问安。
“嗯,刘大人太多礼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袁彬与哈铭也是下马,和刘同知执手问好,寒暄了几句,接着各人才又重新上马,一起向着大同城内而去。
到了接官厅,招待到也还过的去,摆了排溜的桌子,每张桌子上四冷碟四热炒四炖菜,酒也开了几坛,酒香内香混在一起,惹的人食欲大增,袁彬与哈铭大马金刀的坐定,瞧着还象个样儿,两人都是满意地一点头,不过,开动之前,哈铭问道:“怎么,总兵官还不来?。按说以他们的身份,石彪好歹也要来接一接,派个同知来接,也还罢了,这个小同知显然是办差的好手,和各地的首府,首县一样,讲究圆融懂事善于观风望色的滑吏来担任这种差事,虽说不是怎么一等的招待,面子上也过的去了,不过,开席在即,总兵官却是脸也没露,就是一个同知带着一群低等武官在这里招呼,怎么想,也怎么不对头。
“总兵官有公务在身”小同知哈着腰。撮着牙花子笑道:“两位大人先用饭,用完了,咱们直接去总兵衙门,到那里,总兵官当然倒履相迎,请两位大人放心
“哦,真是生受他了”小哈铭一听便是一阵光火,脸上自然已经是带出冷笑来:“嗯,告诉他,也不必来什么到履相迎了,咱们受不起,饭,也不必领了,咱们是奉命出来查察地方情形,也不方便和他见面,等公事了了,自然会去请教。”
他这么大光其火,按说地方上自然就是屁滚尿流,不过这同知的样子却是见的多了,哈铭一怒,他反是直起了腰身,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人容禀,过路的上差实在是多,名目也多,咱家总兵官早就有话在先,好吃好喝招待,吃完了自然有仪金送上,他老人家公事忙,见是没空见的,两位何必生这种意气?在这儿完了事,一会拿了仪金走人,岂不是两边都便当的事,何苦争一口闲气。到头来落个鸡飞蛋打?。
哈铭不及说话,袁彬便冷笑着道:“好一张利口,打量你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来办的是什么差吧?”
“知道那同知扬着脸道:,“不然也不必派下官来了,一般的人,最多派个百户也就是了。不是下官说。总兵官已经是极给两位大人面子,不过说实在的,咱们总兵官也不必在意什么,他老人家可就是要封爵的人,两位大人想,要真的是见了,两位怎么见礼,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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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虚与委蛇
也:同知真不知道办了多少回差。话是说的滴水不漏,温…是傲气十足,显然是见的场面多了。眼前这两个锦衣卫官,还真的没叫他瞧在眼里就是了。
“好,好的很啊
袁彬先前没怎么说话,到这会儿已经是气急败坏,只是当京官儿久了,面子活还是挺讲究,当下只是冷笑着喝茶,扬着脸先来了一句,然后对着哈铭道:“怎么着,咱们还赖这儿干吗?找个地方,自己吃自己去
“是,咱们走吧
哈铭直想抽那个同知,当然,更想狠狠搞一下大同总兵。不过,这个总兵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搞的起来,想来想去,不觉也是有点沮丧了。
眼前这面子不能丢,一群人站起身来,酒水都是一口没动,各人乱纷纷扬长而出,把一群负责接待的大同武将晾在了身后。
“走就走吧”同知眯缝着眼,直笑:“大同这里不知道来过多少官儿。再大的官儿咱也见过,一个指挥一个企事,这才多大的官儿,不是瞧他们是锦衣卫,莫说是总兵官了,就是咱,又用哪只眼皮夹他?总兵官说咧,就是这样,爱咋咋,他们走了,咱就自己吃,自己喝”。
这话,袁彬和哈铭自然也是听到了。
刚刚还是意气之争,听到里头同知的话,袁彬和哈铭只是彼此对视一眼,这一下,彼此都知道对方心思:脸丢大了!
在京里,他们是皇帝的朋友。在锦衣卫里,他们是张佳木这个大都督的尊长和师傅,有这么多身份地位罩着。普通的勋戚对他们都客气几分,不敢说在京里横着走,但最少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横着走就是了。
这一回打秋风打到的却是一场莫大的屈辱,这一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小去驿站如何?。哈铭自视袁彬,问道。
“自然是去驿站袁彬点头答安,毫无犹豫之意。
驿站就是锦衣卫互相联络的交通节点,两人现在知道对石彪和他背后的势力没有办法,当务之急,就是要和张佳木取得联络。
小代北大捷运一仗一定有花样,问问佳木。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短短时间,两人都是打定了主意,带着随从向着一处最近的驿站飞奔而去。
他们的随员一路跟随着两人小到处都是奉迎和马屁,仪金自然少不了,土产什么的也没少拿。这一趟出来,两个老干部都没有约束和要求自己的意思,原本就是和皇上勾通好的打秋风之旅,自己都混个肚饱,底下人自然也是三瓜两枣的落不少,大家都骑着马,马车上的东西越来越多,里子面子都不缺心情愉快,长途奔波下来,人人都是红先,满面,一点也看不出疲乏之色来。
在大同这里碰这么大一钉子,别说两个上司愤怒,一群下属更是气的牙疼。一路上骂个不停,等到了驿站,面色自然也是很不好看。
打鸡骂狗的刚闹一会儿。驿站里头的官儿驿承带着大票辅吏奔了过来,一见面。当然是请安问好,然后安排上房。叫人杀鸡做饭的闹腾一通。各人的车马自然也有人照料,洗涮了喂豆子。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等袁彬和哈铭坐定了,才又把驿承叫来,问道:“京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当然有驿承就是锦衣卫的人,简直就是明的,这一点地方官员都明白,当然更骗不过本卫内部的人了,不过在地方久了,一点锦衣卫的威风和杀气也没有,点头哈腰的道:“下官只是个试百户,很多消息都不大清楚,现在都督大人有保密章程,按级别分等,不
张佳木指挥各地的驿站。如臂使指,这一点袁彬和哈铭也是知道的。不过,短短时间就组织的如此严密,也是叫这两人很是吃了一惊。
所有在外的锦衣卫,除了开革的,一律转入地下,原本松散的,平行的,甚至是各自为政的组织方式早就被取消了,从驿站到官府甚至是酒楼茶馆或是大户人家里的暗桩,一律在组织管制之下,大同这里,就叫大同站,底下有各局司的分部,象驿承就是保密局的分部,他底下的几个人,一样都在保密局里。
但除了知道自己的职司,还有按照规旧品斤止。每半个月交次,作纪录外,对本站在大狮和各暗桩的职司,驿承也是全不知情。要是以往,他可能是大同这里官职最高的锦衣卫官员,但是现在,驿承对这一点是完全的没有信心了。
追查袁彬和哈铭的下落的公文也就是才网送到不久,驿承正在布置人着手进行,同时,他相信大同各地的人手都接到了信,一起开始查察袁彬和哈铭的下落。
至于现在被吹的沸沸扬扬的代北大捷战事,袁彬和哈铭问起来时,驿承一脸无辜的道:“下官是内保局的人。这种事就算要察,也是外保局的人入手。但请两位大人见谅。本地外保局有多少人,平时怎么勾当公事,他们只向上头负责,下官是不得过问的
“喔,好好,我知道了。”
哈铭摆起都督师傅的谱,沉着脸挥手叫这个驿承下去了。
等屋里没有别人之后,哈铭才阴着脸道:“佳木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袁彬苦笑道:”你这个徒弟你自己还不懂?智量如海,他想什么,他要做什么,要是咱们也能猜出来,也就不必离京出来打秋风了。”
这是最实在的老实话了!坦白说,袁彬和哈铭在锦衣卫里熬了很久,现在好不容易皇帝从太上皇的位子又复了位,如果不是摊上这么一位强势的都督,两人各开地盘小收罗小弟,好歹也混个温饱,现在到好,出来打秋风碰了一鼻子灰,想报复吧,还满不是那么回事。
哈铭分析:,“他找咱们,想必是想劝咱回京。大同这里现在正乱,也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光景。我看,佳木也是不想咱们出事
袁彬点头道:“是这各个理,按说,他有这意思,咱们也捞的差不离了,回就回。不过,大同这口气,也实在是咽不下去
哈铭冷笑道:。我刚在路上打听了一下。大同这里到确实一直是这样。谁的面也不给,石彪这小子就是个二百五。他叔子也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人,武清侯可是敢当着皇上的面摔脸子的人,谁能打他们家秋风,这爷儿俩。石头还恨不得榨出油来
石家叔侄。倒是确实是这种作派,不是有意和这两人为难。路过大同的文武官员很多,兵部派到大同来公干的官员就更多了,五军都督府也常有人过来,但在大同这里都落不了好儿,当然,是石家自己的人除外。
现在已然是这样,石彪在大同一手遮天,皇帝因为要靠着他抗击北虏,再加武清侯的面子,又没有巡抚约束,当然是可以为所欲为,权力一大,脾气当然也就见长。而且,石彪就在大同当游击的时候就敢得罪六部官员,也没把巡抚瞧在眼里,当时的总兵官是郭登,顶着个侯爵的勋位。加上赫赫战功,好歹没叫石彪出头爬上去,现在郭登一走,石彪先是副总兵,没几天就把继任的总兵给撵回了家去,现在大同这里。他是说一不二,哈铭是没明说,不过袁彬也是明白,这一口气要想找补回来,还真是千难万难。
听哈铭说完,袁彬便道:“我要先说明。这口气断难咽下去。我要留在这里
“何消你说?”哈铭道:“我自然也是与你一同
两人计较已定,想了一想,打败保喇这一场仗实在是太多疑点,不如就从这里着手。只要查出一点真凭实据来,凭他们在县帝面前的面子,飞奔回京,御前狠狠告一状。不管怎么说,先黑石彪一道再说。
商量到最后,哈铭道:“佳木要是管这事,比咱们管用,我们俩还是先沉住气,待我打听一下消息再说。”
这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袁彬没有话说,也是答应下来。
两人四月下旬到的大同,呆了几天之后。所谓“大捷。的漏洞被查的千疮百孔。保喇这一回根本就是来抢一票就走,也就是殿后的一些蒙古兵被砍了脑袋,所谓的林中逃兵,一个也是没有,根本就是胡吹出来。
至于后来的几百斩首,则不问可知,到底是蒙古人还是杀良冒功,简直就是明摆着的事了。
虽然手里抓了不少证据。但袁彬和哈铭却是不能动,不仅如此,张佳木来信中还叫他们不妨与石彪虚与委蛇一番,总之,不要叫石彪察觉出来,他们正在大同一带查察他假冒战功的证据就是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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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贺喜
二了四月。也就是后世的近六月。天气开始热起来。代出翻地的麦子都已经被的金黄一片,不少麦擞实甸甸的土地上已经布满了农人,再不收割,麦子就要倒伏了。
“天儿真热。”袁彬一头一脸的油汗,他最近几天也是跑的差不离了。感觉手里的证据越来越多小进了门先宽了大衣裳,只穿了一件褂子站着抹身,哈铭瞧他模样,便吩咐道:“来呀,再端盆冷水进来,把冰镇的酸梅汤端一碗进来。”
“嗯,真舒服。”袁彬喝了一口酸梅汤。感觉心里受用的多,原本脸上的疲惫和风尘之色也就弱了许多。
他着向哈铭,问道:“这一回我可去了十来天,怎么样,你那宝贝徒弟有什么新花样没有?”
“有啊。”哈铭安然道:“朝廷的恩赏到了,他叫我们去瞧瞧,看石彪是怎么个模样,看完不要耽搁,即刻就回京。”
“这算怎么这一回事啊!”袁彬不免要抱怨几句:“说声收罗证据,咱俩跑的人仰马翻,还说不能叫石彪这小子看出来,结果一点动静不能用,大同附近的官儿,就当咱们是死的,供奉没有,秋风打不着,天天人吃马嚼的就往外赔吧。好吧,朝廷给石彪这小子封赏原本就是不对,他不说话不出力也就罢了。还叫咱们去观礼,老哈,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受这个气!”“你信我不信?”哈铭也没有办法,其实他对张佳木的处置,也是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但是他和张佳木与袁彬和张佳木的关系都是格外的不同,彼此来往的私信,都是哈铭拆收,观礼的事,张佳木察寥数语。根本没说明白,但意思很简单,师傅要是信的过,就照他的安排来办,不然的话,彼此各行其事小交情不变,但事儿他也就不管了。
哈铭想来想去。自己和袁彬是哪头葱?自己该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皇上信他们不错。而且私底下是把他们俩当朋友来看,不然的话,也不会公然出头帮他们俩说话,帮着他们俩出头叫他们出京去打秋风。这一次赚的不少,都是仰皇上宠信,但凡事不能出格,军国大事上头,他们俩在皇上面前可是一句话也说不上。象离间武清侯,弹劾大同总兵官这一种事,他们俩起个头,皇上就会跺脚叫他们住嘴。说的浅了,皇上一笑罢之。说的深了。徒劳无力不说,还惹动皇上心里的恶感。因为不管怎么说,告密是小人,他们俩在朝中的地位全仰赖于在皇帝心里的那种重情义的好汉子形象。一旦破灭。甭说告密能不能成,万一倒了牌子。在皇帝面前失了宠信。那可就万事皆休,只怕石府一个三等下人,也能叫他们两人灭族。
事关将来荣辱,岂能完全的意气用事?当年在漠北,要不是一个忍字当头,又岂能活到现在,有如此风光的今天?
受一点气,当然要找回场子来,他两人在此勾留当然就为的此事了,但并不代表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不是?
这个道理哈铭懂,他相信袁彬也会猛
“唉,好吧好吧。”袁彬果然就是发几句牢骚。这一次不仅是失了面子,落的一肚皮的气。而且出事之后,事事仰仗张佳木的势力,不然的话,不要说查访了,就连在大同存身也难。呆了一阵子,锦衣卫暗中的势力越来越大已经成了明显的事实,组织严密的让袁彬咋舌不已,种种详尽的规定更叫他觉得难以适应。
他和哈铭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就择一善地养老算了。京城水深,袁彬觉得,真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混事的地方。
南京不错,不过只能是后话了。
说服了袁彬,哈的自己倒有点郁郁不欢的样子。他道:“石彪这厮封爵了。”
“我听说了。”袁彬一脸的晦气,倒在椅子上道:“石亨进爵为忠国公。石彪为定远侯。好么,一门出了一公一侯,现在他家已经不在英国公府之下了吧。”
“还差点意思。”哈铭道:“英国公府现在可是一门一公两侯呢。”
“太平侯兄弟?”袁彬好悬没笑出来,但脸上的鄙夷之意却是明显的,他摇头道:“老荣国公。老英国公。都是何等英雄?怎么有这么样的儿子和兄弟,真是给英国公府丢人。唉,现在也是少国公年轻太轻,没有资历威望,不能服众啊。”
张氏兄弟以都督封侯,兄弟两人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不过。他们俩也算是太出笑话了。根本没有人把他们当侯爵看。京师官场之中。提起这哥儿俩来,不是摇头,就是鄙夷。而现任的英口曰己怎不喜欢这两叔叔。没事根本不走动。所以英国公家制删和石家倒是远远不同,大大的不同。
果然,哈铭也道:“英国公现在年少不管事,就是拢住了老国公的旧部在家看风色。练箭骑马,等着变局和出山的机会。虽然是后生,还算稳得住,将来有他的一亩三分地。不过。石家可就不同了。景泰元年,石亨加镇朔大将军。封侯,然后是团营总兵官。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多少武官是出自他的门下?再加上石彪在大同,手握重兵跋扈不法,这叔侄两一个封公。一个封侯,就是靠的这一次大捷。嘿,我还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朝中无人说话呢?”
“曹吉祥只顾着稳自己的地盘,不问外事。刘冉诚老奸巨滑,什么事也不会出头,佳木这一回不知道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哼,走着瞧吧。”
“甭说了,时辰差不离了。我看,咱们还是收拾一下,去给定远侯观辛匕吧。”
两人刚换了衣服出房门,只觉阳光刺眼。一阵热气蒸腾而来,还没言声儿,驿承从墙角的树荫底下过来,远远一躬身,笑道:“两位大人出来了?适才交待了,两位不骑马了,换凉轿,下官早就叫轿班在外头伺候了,凉茶,毛巾什么的也预备好了,请大人们上轿就是了。”
“嗯”袁彬对驿承很满意,笑道:“你差事办的不坏,回去之后,我会亲口和你们都督说,好生给你点赏赐。”
“哎哟”驿承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连连躬身,笑道:“下官就是办的这种差事,份内的事,当不起大人的夸赞。”
“别卖嘴了”哈铭过来说道:“叫轿班进来,还有,有什么新闻没有?”
“有。”驿承一边吩咐人去打轿子,一边笑答道:“还是挺大的新闻呢。大同总兵官封侯,各地的官员来贺,您二位断想不到,代王殿下也从宫里出来,要去侯府上贺喜。
“是么?还真是挺大的新闻。”听新闻这词儿已经从京里流传到外头,锦衣卫里也是上有好下必从。大家都一窝蜂似的学上了。哈铭和袁彬也是习惯了,两人打一下眼色,彼此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在大明。除了皇帝就是亲王大。太祖封藩是为了护卫帝室,所以封藩之初就叫塞王。以诸子卫边小比起让重将来带兵自然更能叫他老人家放心。成祖皇帝当时是燕王,还有宁王、辽王、秦王、晋王、代王,都是手握重兵,其中以秦晋宁燕诸王护卫最多,实力最强。代王朱桂藩大同,亦有三护卫,实力强劲不说,这个爷的脾气也是不大好。因为被朱猪给限制夺权,三护卫也被录夺了,堂堂亲王就耍无赖,经常青衣小帽出行,带着儿孙扮成小民百姓,然后突然冒起杀人,用锤子击杀百姓,以死为乐。
要不然,就是纵骑于路,射杀过程行人,种种恶行,简直就是数不胜数。
成祖曾赐垒书给他说:“闻弟纵戮取财,国人甚苦,告者数矣。且王独不记建文时耶?”又下令从今起王府不得擅役军民财物。但朱桂脾气真不大好,对成祖这样一位暴君也不买账,数召不至,最后勉强就道,也是骂骂咧咧。根本就不服气。
后来朱老四也是怕了这个弟弟,想了一想,似乎不必自取难堪。削他王爵他也不怕,总不能宰了?他上位可是因为说建文削藩不对,自己再折腾亲弟弟,似乎也就高明不到哪儿去。
有此顾忌,只好半路就把代王朱桂放回去。只是录夺了他的三护卫了事。有此一事,朱桂在地方上更是横行无忌,地方官员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这位老爷爷一直折腾到正统十四年。算算辈份,当今皇上已经是代王的重孙辈了!还好老头子一闭眼总算去找太祖皇帝去了,王位由嫡孙继承,就是现今的代王。脾气也不算好,也是一位刺儿头。有祖有孙,倒是相得益彰。
这位亲王,按理是礼绝百僚的,所有的官员见到亲王都需二跪六口的行礼。不象唐朝亲王与开府仪同三司均礼。而在宋朝,宰相才是礼绝百僚。亲王也要拜宰相。在大明,亲王只在皇帝之下,现在这位脾气不大好的代王居然主动到石彪府上拜门,乍听之下是不敢相信,再一想,更觉得匪夷所思,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袁彬摇头一叹,语气深沉的道:“走吧。这一场热闹。还真是非瞧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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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代王
小驿站里头出来,满街都是骑马的武官和坐轿的女门数里规矩已经废驰,按道理来说,很多官员蛮不够坐轿子的资格,但也是堂而皇之的坐上了轿子。
国初之时,大家都是骑马,了不起牛车马车,轿子只有少数人才有特权,后人说明朝风气由正统天顺年间为之一变,成化年间开始腐化至不可治者,大约也有其理。
大同斯是时是不折不扣的北边重镇,驻军多,满街全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和军官,最近因为所谓的“大捷”加上石彪有意邀买军心,赏赐极多,士兵和低级军官满街都是,买肉喝酒,醉熏熏的在街市上走,偶尔与民相斗,常惹动无数人围看,大同军兵多,连带着民风也很彪悍,没有点身板脾气的人,还真不敢在此行走。
除了军民官兵,就是行商多。大明以开中法支持北边军镇的正常运作,商人们把粮食运到边境,然后从驻军长官手里领取盐引,有了盐引之后,才有合法经营官盐生意的凭据,凭着盐引才能大发其财。这在当时来说是一种良法,因为商人运粮,会考虑成本,省的是自己的钱,雇佣民夫也不能强拉拢民,从买粮到运输到边境,中间环节很多,可以促进各地的经济活跃,总之,是良法。
大同这里,驻军极多,运粮的商人当然也是数不胜数。国初时候,商人再有钱也不能坐车,甚至不能骑马,只能骑骡子或驴,丝绸等衣物也不准穿,头巾等读书人的标志当然更不允许。但现在已经法纪废驰,不穿龙袍的话管你穿什么,所以满街都是着丝履戴头巾或是大帽的商人,天气热了,丝绸衣服虽不贴身,但胜在轻便,于是长袖当风,飘然若神仙中人的尽是运粮过来的商人。他们总要等盐引下发了之后,再于边境贩卖一些货物,赚到不少银子后,购买边境的出产,然后再回乡去,一来一去,利润很大。
后世的清朝以厘金制度来贴补国用,厘金病商,所以商人最为吃亏,一县到邻县之间,能有几百个卡子收厘金,大明则不同,水陆卡子此时并不多,商税更是可以低到忽略不计,所以此时商人极富,身家百万白银以上的商人也已经出现,同陆运转而不依赖海贸就积聚如此丰富的身家,中国人的善于经商,绝不在西人之下。
除了运粮的商人,便是茶商,当时以川茶为优,汉人自己喝茶,把这种习惯一传到草原,则游牧民族的需求比汉人还要急迫。
原因则很简单,游牧民族的饮食习惯单一,以肉食和饮奶茶为主,青菜之类则很少见,甚至是绝无仅有。
常年食肉有害健康,有了茶之后问题则是迎刃而解,所以西藏和草原乃至西域,各地异族对茶的需求都很大,有鉴于此,茶自然也是国家控制的重要资源,法子也是和盐一样,需要官府下发凭照,然后才有资格经营。也是从内地运粮至边境,然后换茶引,或是直接运茶过来贸易,而军镇自用有限,多半用于对北方草原的贸易。
天顺年间,一般是七十斤茶换一匹中等战马,每年靠茶的贸易,大明军镇可以贸易数千匹军马,这些马或是军镇留用,或是送往京师或辽东等地,大明再以河套等地养马,所以终明二百余年,从未有缺乏战马之患,这一点,则是远超前宋了。
“瞧瞧,老哈。”到了总兵官府邸前头,已经是挤的人山人海。大同官兵和百姓行商谁不知道石将爷要封侯?谁不来瞧瞧热闹,在官兵将佐来说,是表忠心,百姓们则是瞧着难得的热闹,府邸前头是挤的不行,要不然两个锦衣卫官摆起了仪仗,能不能挤进圈子里头去,还得两说。袁彬一下轿就是一头一脸的汗,刚刚在轿子里的凉意不翼而飞,他跺了跺脚,笑道:“这些人全无心肝,这种热闹是好瞧的么?”
“慎言”哈铭虽然深以为然,不过还是劝道:“人多眼杂耳多眼多,咱们安心瞧热闹。瞧完了,反正行李也收拾好了,趁晚上天凉赶路,下一个锋站正五十里,下午夜赶到睡个好觉,如何?”
“听你的就是。”袁彬无所谓的一笑,答道:“一天赶一个驿站,半个月内回到京师,老哈,这里乌烟菲气的,我也实在是呆不得了。”
两人苦笑摇头,好在他们不必和那些普通的大同驻军或是百姓挤,自有一个总兵府的听差上前,问明了职司官职以后,听差扬着脸道:“难为你们有心来看咱们侯爷受封的大典。
击二,事自有席面安排,到时候跟我走就是※
一个没官没职的听差,对着三品大员都是如此的倨傲,袁彬暗中摊了一下手,哈铭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式,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大开的中门一路向里头去。
大约是石彪故意要摆总兵官的谱,也是为了彰显自己是凭着战功封的侯爵,一路上仪卫甚多,边军精锐,远非京营或是锦衣卫可比沿途的甲士都是悬刀持戟,杀气腾腾小尽管是喜事,进门之后,却只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
传旨的是京城过来的三个锦衣卫官簇拥着一个六品服饰的中官,都是瞧着眼熟,但并不认识姓名。大明传旨,有用中官,也用锦衣卫官。也用文官,这一次是封爵,以锦衣卫官与中官一并带着恩旨前来,中堂之上,正在摆着香案等物,大票的大同文武官员都在一边等候。但石彪还没有出来,袁彬找着一个熟人打听,却是在里头换全套的侯爵袍服,所以要众人在外头等候,总得石将爷换完了衣服,出来之后才能宣旨。
宫中的中官和锦衣卫都是消息灵通之辈,石彪是何等样人,大家都清楚的很,所以一群人脸上都很淡然,并没有受辱的表情。当然,回去之后怎么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群最前,是穿着黄袍的代王殿下。年约三十左右,身体高大肥,胖,站在班次之前,似乎还有点气喘。
在代王之后,除了王府的佐属官外,几乎所有人都是窃窃私语。以亲王之尊,来参加侯爵的封拜大典已经是骇人听闻了,但代王居然还在这里站班等候,这一点就已经是屈辱到极点,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听说石彪在任大同游击。而代王尚为世孙之时,石彪就对这位集王屡加折辱,至于用了什么手段,殊不可解,一位亲王被封地内的总兵官如此欺凌,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代王其实也很难自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礼绝百僚,要诸人。拜行礼的亲王居然给一个总兵官站班,众人的眼神也教他难受的很,好不容易,瞧着内堂里身影一闪,代王瞧的眼都酸了,当然一下子就认出来是石彪过来了。
“石侯,何来之迟也。”代王故意做出豁达潇洒的样子,笑着迎上前去,与石彪语笑寒暄,向其致意。
但代王其实是阴沉人物。虽然故作大方,其实面色难看,双眼滴溜溜的转乱,脸上也是似笑非笑,着着也实在难看。
“怎么?”石彪身形比代王高大,全身的彪悍劲厉之气,这会儿瞪眼向代王,怒道:“我封爵的大事,王爷等会儿就耐不得了?”
“耐得,耐得。”代王简直要尴尬至死,但无论如何,他是不敢与石彪翻脸的。
但石彪去不肯放过他,想了一想,向着代王道:“这回因为大捷的事,皇上特别给王爷增禄两千石,王爷,这是谁的功劳?”
“当然是总兵官的功劳!”代王很爽快的答道:“孤也正要给皇上说,总兵官劳苦功高,着实是难得的勋臣。仅赐侯爵尚有不足,不妨依前武清侯现忠国公例,给总兵官加镇朔大将军印,如何?”
石亨当年封侯之初,景泰皇帝曾经赐给他镇朔大将军印信,大同等诸多边镇俱受石亨的节制。那是因为国朝名将,以勇武和资历来说石亨也确实是第一。当时也先锐劲正足,虽然被从北京城下击走,但还是展屡犯边,除了石亨,朝廷也着实拿不出什么象样的人手来。所以石亨得在徐达等开国诸帅之后佩大将军印,也是实在难得的异数。
现在石彪走的就是他叔父当年走的过的路,任总兵官,封侯,再加大将军印,最好再加枢密同知,左都督,这样的话,国朝将军,自然是以他为第一,叔为公,侄掌边军全部精锐,谋反不谋反的两说,走到了这个地步,敢和他石家为难的人,恐怕事先也要掂量一下吧?
“王爷有心。”石彪好歹在脸上露出点笑容,他道:“这自然要请王爷为我说话,但王爷增禄,好歹也要谢我不是?”
“是是”代王不知道他的意思,只得先答应道:“自然要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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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受辱
那,就请吧!说话间,石彪下巳经有亲兵搬一帆条,就手儿放在代王下,然后默然后退。
“这个似乎有些过了代王面色也是有点苍白,堂堂亲王,居然被人如此折辱,这个面子上是无论如何也下不来的。
石彪倒是无所谓,笑了一笑,向着代王道:“随便王爷,总之。王爷要记得是我的功劳,大同没有本总兵在,王爷能如此安享尊荣富贵吗?做人,得有良心
代王铁青着脸,只是犹豫,在一旁的宾客们却都是看的傻了。
今儿过来的有山西的布政使司,左右参政、按察司、巡按御史、大同府的知府,各地的州县官员,在乡的官仲,有头脸的大行商,当然,多的还是全身束甲或是武官打扮的将佐,这么多人眼睁睁的瞧着石彪强迫亲王哇头,一个个都晕了似的,根本没有反应,或者说,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是。亲王啊!
石彪的话里头也不知道藏了什么骨头,总之,代王的小脸白了又黄,黄了又青,青了再白,一眨眼功夫就换了好些个颜色。但想了再想,这位堂堂的亲王殿下,当今皇帝的叔辈就居然真的在毡条上跪了下去,咚咚咚三个响头便也果真瞌了下去……哈哈哈石彪大笑。不过他也不是蛮横到家,上前一步,把代王扶起,大笑道:“王爷,你是折杀末将了,末将就算封侯,亲王礼绝百僚,凡勋戚亲臣文武百官见之而拜,这是太祖高皇帝定下来的规矩,王爷怎么能当真给末将瞌头,末将刚刚闹,只是说立了些微功,请王爷赏些酒喝就是了
这么一打圆场,总算是把这件事揭了过去,代王脸上的颜色也好过了许多。
但袁彬和哈铭摇头一叹,两人均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哈铭轻声道:“皇上要是知道了,准得气的浑身抖。就看皇上是要知道,还是不要知道袁彬也是轻声回答。他的话自然也是一针见血,言简意核。
现在石彪风头正劲,保喇只是溃败,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杀回来。大同这里是前线,没有靠的住的将领,也是难。况且朝局微妙如斯,老石家可能还且得风光两年。谁能说的准?
“唉!”石彪已经跪下接旨,他虽狂,接旨的仪式倒也不敢太敷衍了。调戏个亲王他敢,对皇权公然大不敬,那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瞧着这位总兵官接旨,接完了旨就是侯爷,大同附近的文武官员乃至镇守中官就对他再无办法,哈铭跺一跺脚,道:“走吧,看的心里气闷的很。”
袁彬点头称是。两人静悄悄向外走,一边走。袁彬一边轻声道:“就刚刚代王殿下那一出,太祖高皇帝知道了,准得从孝陵里跳出来不可。”
“小就算是先代王那脾气。也准得气的在坟里抖吧。”
“说起这个”我倒觉得是报应,他爷孙在大同乱杀的人少了?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今儿这一出,真真是天道好还。”
“小嗯,说的是”不过。慎言,慎言。”。此地没有意思的很了,我们回京。”
两个锦衣卫官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在他们身后,三个传旨的锦衣卫官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场闹剧,彼此眼神中都大有深意,再看到袁彬哈铭出门的时候,都是眼前一亮。互相略一点头,却又是把脸转了过去,只是看着正在谢恩的石彪不语。
从大同到京师一共十三个驿站,里路不等,袁彬等人四月上旬动身,回到京师从德胜门进城的时候,可巧用了整半个月时间。
胡乱到各衙门复了命,办了手续,然后到宫门请安,接着就是回家,自然是有亲戚好友家人奴才迎接请安,接着就是有同官好友接风洗尖,然后到处送出去带回来的土产什么的,闹了好些天,到了月底的时候才算真正消停下来。
这一趟秋风打的还算不错,分润给从人之后,袁彬和哈铭总也落了不少,等差不离尖埃落定的时候,哥儿俩一起进宫谢恩见皇帝。
这一回连朱祁镇也拿他俩来打趣说笑。本来么,这一次就是出去捞上几个,只要不是太过份,皇帝也不会把这个当回事。
大明的法纪,大约就是从本朝开始。胡乱传奉封官从天顺始,到成化传奉官过千人,孝宗即位才全部罢斥,赏宦官盐引和茶引,开中法的败坏,自本朝始。土木之变,京营力量消退,营制废驰,内重外轻之势彻底荡然无存,亦是本朝始。
兼并土地,赐正大量的庄田,皇帝和大午自只办是大置庄田,天甘算克制,毕竟朱祁镇吃过苦,到了成化年间就是挥霍无度了,大兴宫室,赏赐用度无算,后人有言,如果不是开国百年积攒下来的财富。恐怕也就是经不起朱祁镇和朱见深这爷儿俩的折腾了。
从皇帝这个角度来说,朱祁镇当的蛮不够格儿的。不过,从朋友的角度来说,又是蛮够意思的朋友。
两个好友回来,皇帝也体谅小并不打算安排差使,只是见了几面,聊聊在外头的见闻。
当然,袁彬和哈铭也是有选择的说一些,哪些该讲,哪些不能讲,他们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至于两人都打算调往南京任官,皇帝有些意外,不过,也算理解。京城之中现在各方势力错踪复杂小一不小心陷进去就是万劫不复,虽说有皇帝护着,不过不能什么事都找皇帝出头吧?那也太悲剧了一些。既然风云变幻又不打算置身其中,调走到某地任闲职自然是不坏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南京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朱祁镇心底自然也同意他们的看法,现在京中局面算是暂且稳下来,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什么说不清的变故?既然朋友要避祸趋吉,自然是要允准的。
他不无伤感的道:“两位都是患难之交。也是可以和吾聊些家常的,也是可以寄托腹心的好友,唉,你们走了,想听点真话,除了锦衣卫官外,恐怕也听不到几句了。”
说起锦衣卫官。当然就是指的张佳木。看来,皇帝对张佳木的信任还是很不错的。
袁彬和哈铭对视一眼,这一回他们回京来,几次见过张佳木,想打听一下大同局势的情形,不过张佳木总是避而不谈,或是言不及义,如此这般,两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今天皇帝这般说话,两人想想见面的时间短了,有些话再不当面说,恐怕想说亦不可得了。
虽然话在嘴边,但这两人都是经过夫事的人,智谋多高谈不上,稳重是足够了。当下勉强将嘴边的话又压下,然后扯了一阵闲话。倒是朱祁镇主动道:“你们最好去见见张佳木吧,到了南京也还算他的属下,我看,他心地还是良善的底子,你们和他有旧,只要他答应照应你,到了南京,也就不会有人为难你们了。”
“是,臣知道!”
眼前这个至尊为别人打算起来,真是巨细靡遗,没有一点想不到的地方。袁彬和哈铭也是出外见的多了,再结合京师情形,知道外安而内忧。不如趁早撒开走路,等大局稳了再想着将来回京的事,所以张佳木的照应也是必不可免,因此立刻答应下来。
出东华门出宫,没一会儿就到了张府外头。
这会儿正是傍晚时间。金乌将落。张府外头却是排的满满当当的人群,多半是穿着青衣的奴仆,帮主人看着马,或是照应牛车,也有少量的凉轿,轿班聚集在一起,说闲聊天摆龙门阵,正是扯的热闹的时候。
门房内外,也有少量穿着薄纱的官员,或是兴冲冲而入,或是面色深沉沮丧而出。至于穿着各色服饰。或飞鱼,或麒麟,或蟒服的锦衣卫校尉到指挥一级的武官。更是数也数不清楚。
袁彬和哈铭也是卫中老人,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势力。但各方的头头都是老相识,一路过来,手拱着就没放下,只是看来看去,老伙计少,倒是耸年不少后进,现在已经成为职司不低的武官,短短时间,物是人非,想想也是令人感叹的很了。
张佳木倒是没有教他们久等。刚投过帖子没一会儿,里头便是过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物扶着头顶的帽子匆忙跑过来,隔的老远,便叫道:“开中门。”
多少大员到张府来,只是侧门出入,按袁彬哈铭的品级,自然也是侧门进。但由着投业恩师的情份,师道尊严。便是中门进中门出的硬进硬出的礼数,这么一闹,哈铭也是露出感动的神色,向着袁彬轻声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尊师重道,这一层到是一直没有变过。”
“嗯。”袁彬轻轻一点头,他知道张佳木权势已经非比寻常,几乎是一天比一天增长。明的暗的都是极为膨胀,甚至都督一级的武官大员,想见他一面也是千难万难,既然有此待遇。他向着哈铭道:“事关国政大事。皇上恩遇和你这个弟子的前程。咱们就更是得把话说透不可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行乐
二泛木就在卜房!中,袁彬和哈铭进来之后,天与凡经川姗心暗。张府下人开始到处掌灯,从内院门进来,一路上到处都是青衣小厮们悄没声响的点亮灯火,等他们到了内书房的石阶之下时,回首来路,只见灯烛次第亮起,犹如一条长长的火龙,瞬息之间,原本寂寂无声的巨宅就因为这些灯火添了一些活力小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看看”。袁彬很羡慕的道:“这就是开府建衙,起居八座。”
话音未落,张佳木已经站在滴水檐下。笑容可掬的向着两人一弯腰,长揖下去,笑道:“老师,袁叔,恕我没有远迎。”
论官职,现在两边相差太远,但张佳木向来是执弟子礼,所以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还了半礼,然后张佳木在一旁揖让,请这两个尊长入内。
“时辰差不离了”。张佳木笑道:“就在这里开饭,小饮几杯,怎么样?。
“行啊,在哪儿都好。”哈铭无可不可,笑道:“我也不去见我那姓子了,佳木,给我问个好就是了。”
以前是小门小户的时候,哈铭上门来倒是全家都见得着,现在规矩不同以往,所以也就只能托张佳木问声好算完。
“是是,托师父的福,家母向来身子健郎张佳木垂手答了一句,笑道:“一会娘亲准定派人来致意的。咱们先坐下吧。”
于是三人团团坐定,张佳木略一示意。有个听差上来,却听他问道:“怎么样,今天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有个小熊掌已经发了三天,很要功夫,看样子还不坏“好张佳木道:,“那就是这个了,叫他们摆饭吧
“是”听差答应一声,立刻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下人抬着桌面进来,放在大理石面的圆桌上,碗筷银杯都放在桌面上,摆的现成,接着就是端上冒着热气发的极好的熊掌,再有几个小菜佐酒,香气上来,立刻就惹动人的食欲。
“来”。张佳木满面红光,端起酒杯,向着两人尊亲笑道:“袁大叔,师父,满饮此杯
“好,年了!”
都是武官,自有一种爽郎明快的格局,张佳木说话自然也很松快,喝了几杯,吃了一轮菜,各人停住杯筷,张佳木先笑道:“师父,袁大叔,你们今天过来,是要和我说石彪这厮的事吧?”
“是的。”袁彬怨气最大,抢先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是大捷,斩首真正不过几十级,其余的斩首我去看了,十之九是杀良冒功。这且不必提,堂堂亲王,居然跪下向个总兵官行礼。朝廷法度何在?尊严何在?我倒不是喜欢代王,不过要是总兵官没了法度约束,心无尊卑上下,那么,试问万一出了乱子,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这已经算是很严厉的指责,袁彬说完,哈铭觉得应该做一下缓冲的表示,于是也慢慢跟着道:“佳木也是谋定而后动,想来肯定有自己的主张,我看此时也没有外人,不妨从容说来听听,怎么样?”
“老师,袁大叔”。张佳木笑道:“还真没有什么打算,总兵官忠勤可靠,忠国公圣眷正浓,我能有什么打算和作为?老实说,现在石亨一家,我是惹不起的
“那,你不是抓了徐有贞,听说都审结结案,皇上看他有些微功,饶了他性命,贬到贵州安龙当知县去了”。哈铭颇觉不解,问道:,“我真瞧不出来,你有什么可怕的?。
“这个师父你不大清楚啊”
“佳木,这是大事,你也是国家重臣。怎么可以如此的不负责任?。
“是的,我亦云然”。
但不管袁彬和哈铭如何劝说,张佳木只是摇头,石彪一事,竟是咬住了牙不出声。到后来,只是劝酒劝菜,无论自己师父怎么说,却只是一个不答理。
哈铭终于恼了,袁彬早就冷笑不语,哈铭将手中杯子一摔,怒道:,“成了,这酒不饮也罢,我倒真不知道,原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老师”张佳木笑一笑,道:“弟子是何等样人,日久自知。到是老师也要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了。不然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哈铭已经一怒起身,目视着袁彬道:“怎样?”
袁彬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看看天色,虽然已经掌灯,但宫门应该还没有关闭,于是很沉稳的一点头,答道:“现在就去。”
“嗯!”哈铭重重一点头,瞧也不瞧张佳木一,二才便与袁彬结伴而尖六等他二人老后,屏风后头才以斗删之来,这个新科进士最近就跟着张佳木学习,眼前这一出自然是张佳木有意为之,教他在一边仔细观察学习。
“大人,这一出激将法真妙。”年锡之闪身出来,拱一拱手,笑道:“哈师傅和袁大人这么盛气一去,所说自然详细,而且负气而去,说话自然是对石彪大有不利之处。嗯,真妙,学生佩服
张佳木笑道:,“这两位叔父辈都是平生谨慎小心,不愿惹事的人。要不然,凭他们的圣眷,何必现在经营设法想到南京去?就是不愿惹事!但大同的事,仅凭我说,皇上准定以为又是党争,现在皇上对石亨是有提防之意,厌倦也是很厌倦了,但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动他的手,还在两可之间,嗯,我也是帮皇上下决心嘛。哈哈。”
袁彬和哈铭都是可以不经禀报就能进宫的人,这两人红头涨脸的过来,守东华门的门官倒是吓了一大跳。
倒也算是熟人,这天当值的正是庄小六,他在宫中的差使也开始繁重起来,说来也怪,他这样断手的人,皇家反而觉得忠诚质朴可信”天知道他原本是干什么的?
正因为这一份信任在,再加上原本的机灵心思,庄小六在宫中已经是如鱼得水,权鼻也越来越高,比起同为府军前卫带刀官的王勇也是丝毫不差了。
他是张佳木布置在宫中的一道妙棋,该用的时候就一定会用,眼前虽然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该做的事却一点不敢耽搁。
也就问了几句,庄小六就道:“两位大人,外朝虽然正在安排关闭宫门,也留有人值宿什么的,您二位要进去,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宫门闭了,就在外朝找个朝房胡乱睡一宿就是。铺盖什么的。下官给打点安排,断不能叫两位大人受委屈
“嗯,你倒是个机灵鬼。”哈铭当初在张佳木的百户府时没少见庄小六,知道这厮外表憨厚,内心精明,这会儿他急着进宫,不想多话,只是道:“你还有话没说完吧,赶紧的说,我和袁大人真是有急事要进去
“那就是“请起,了。”庄小六肃然道:”两个大人的圣眷。请起也没有什么。我看,还是打隆宗门进去吧,这会儿皇上应该正在乾清宫里头,不是用膳就是歇着呢小两位大人不比寻常,请起的话。皇上应该会让进去
当时的紫禁城分为内外两朝,外朝也就是后来的三大殿为主的一大片宫殿群,用来安排内阁,六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朝房,御门听政,大朝会,都在外朝安排。内朝则是以乾清宫和两侧的东西六宫为主,是皇帝睡觉歇息吃饭召幸妃子的所在,所以叫内朝。由外朝入内朝,有两道门,办事人员走隆宗门,内廷的人外出则是景运门,秩序分明。不会出岔子。这会儿内朝是肯定关闭了,皇上关起门来正休息的时候,贸然入内,就是哈铭和袁彬也觉得有些犹豫起来。
但是庄小六的话顶在这儿,又是盛气而来,被张佳木拱起来的火还没下去,庄小六这么一顶,就自然而然的道:“请起就请起,带我们到隆宗门外头等
“嗯,这件事也归下官来安排。”庄小六很热心,招呼副手过来顶了自己的差事,然后叫两个校尉提了灯笼,立刻就奔着隆宗门而去。
皇帝果然是在休息,传膳已毕,吃饱喝足,但还完没到上床的时候,古人娱乐不比后人丰富,贵为一国之君也没多少事好干,想了一想,就在乾清门的台阶上叫人布下仪仗伞盖,放好睡榻,自己半倚在上头,叫了一群小宦官过来,在君前玩杂耍,随便看上一个半个时辰的,好用来消磨时间。
四周戳灯和宫灯把阶下照的通明雪亮。小宴官们着青衣,戴纱帽,穿着白扎靴,君前玩耍,故意做出种种快乐欢娱的情状来,以为娱君之用。
今天皇帝兴致高,除了叫一群大太监在两边站班伺候,偶尔说几句话闲聊解闷,还叫了几个画师过来,当然,也是宦官中学画的佼佼者,叫他们画一副图,名字都想好了,就是某年某月某日行乐图。
画师们走笔如飞,把穿着元青色长袍戴着类式蒙古人所用的大帽的皇帝画的格外英传,如果没有意外,这到是一个叫皇帝惬意安闲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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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夫妻
惜事与愿讳。守备隆宗门的宦官头领讲来,在场的都知道必有事情生。于是眼睛也一路盯着,皇帝也心知如此,于是挥一挥手,底下玩杂耍的小宦官们就退了下去。
“何事?”
“回皇爷”守备躬身答道:“是锦衣卫指挥使臣袁彬并指挥金事臣哈铭一同至隆宗门请见,请皇爷示下。见还是不见?”
“都这早晚了皇帝先看看天色,天已经黑透了,不管这两个大臣来是有什么事,一会儿也是出不去了,只能在外朝找一处朝房歇息下来。等明儿开了宫门再出去。这么急着进来,到是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皇帝一想。便点头答道:“叫他们进来吧
这会儿乾清宫附近已经有不少宫女伺候着后妃等着进来,明不同清。乾清宫还是天子正寝,坤宁宫是皇后正寝,后妃就在乾清和坤宁两宫左右住下,皇帝或是召幸。或是临幸。都没有一定之规,这会儿皇帝在燕乐消闲,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后妃不等宣召就能过来伺候,这会儿皇帝一召外臣进来。后妃自然不便再上前头来。只能等着。太子母妃周氏最近刚加了皇贵妃,风头正劲的时候,但一声令下,她也只能在乾清宫外等,绝不能擅自入内,倒是皇后不知道。仪驾过来,乾清宫的人当然不能拦凤驾的去路。于是就看着皇帝的鉴驾慢慢悠悠的进去了。
“咱们就不能进。偏她就行周贵妃现在脾气大的很了,眼瞅着皇后进去,一股怨气却不知道往哪里撒去。在轿中恨恨跺脚,骂道:”咱们哪个牌名上的人,跟在人家后头做什么,回去”。
“是是。回去,回去
太子名份上是钱后所出小时也确实是抱在皇后的宫中教养。但无论如何是周后亲出,这一层关系倒是抹杀不掉,于是万氏也常在周妃身边伺候。她知道这个,主子器小量窄。等闲绝不能得罪凡事也要顺着说才行,于是便先叫小宦官们把轿子往回抬,一边走一边又拱火道:”前儿有人进了两支金凤钗,一支镶的红宝石,一支是绿的。红的就没轮着咱们,奴婢想想真是好笑,偏咱们就使不得红的,就配用绿的?。
这话一说。更是火上添油。原也是万氏觑准了周妃的心思所以故意为之,倒不是要与皇后为难。而是借着这件事成为周贵妃的心腹,她现在已经是太子离不得的人,但皇帝是巴结不上,皇后则生性简朴,端庄自重。万氏这样的人根本近不得前,要是她适才的话说给皇后听,只怕当场就得叫人来打死,最不济。也要到浣衣局去。受一辈子活罪再活活累死她不可。
果然,万氏的话一说完,周贵妃就气的面若金纸,差点儿就吐出口血来。
周贵妃的心思到不难猜度钱皇后是正室,而她则是一个妾侍但正室无出,妾侍却是生了儿子固为国本立为太子,将来皇帝大行,她一个太后是稳稳当当到手,而到时候,皇帝是自己亲生儿子,钱皇后就算也是太后,想来也是远不及自己有权有势的风光了。
想想现在孙太后和会昌侯一家的际遇。周贵妃的心里自然也是**辣的。要是拱动皇帝废了钱皇后。现在就当上后宫之主,她的家人自然也是封伯,将来当了太后。再加侯爵,当年彭城伯家,现在会昌侯家,将来周贵妃家难道就比前两家弱?
当然,这种心思藏在心底,不是极亲近的人不会知道。毕竟钱皇后和皇帝一并幽居南宫,同甘共苦,皇后还为皇帝哭瞎了一只眼。皇帝对皇后的感情也是人尽皆知。皇后用红,后妃用绿,周妃的一点点心思。便也就是从这一点点小细节中看出来了。
“多周贵妃气急反笑。冷哼一声。只道:“咱们走着瞧吧!”
“对了”。她又向着万氏道:”和你小爷说声。没事别到坤宁宫去,叫他只管到长春宫里来。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他就是了。”
万氏知道皇太子和钱皇后虽然不是亲生母子的关系,但自小抱养的亲情也非同等闲,她顺着周妃。只是因为知道周妃难惹。而皇后不难对付,但公然离间,叫太子不亲近皇后,她却也是没有这个胆。
太子的皇位,还真的远没有周贵妃想的那么牢固呢。
她含糊答应着。打定了主意。这件事做不得。只能拖着,慢慢儿再说吧。只是。周贵妃与钱皇后不合的种子已经种下,而且浇灌肥水,茁壮成长,将来成为参天大树的时候,连万氏也被缠在其中,头疼之极。彼此相斗相争。下了世还在纠缠礼节。起源就是她今天的这几句话,事后想起来,真的是哭不得笑不得了。
钱皇后仪仗进来的时候,袁彬和哈铭已
人拜了皇帝起身。袁彬丰讲,哈铭打边鼓。禅少句。皇帝已经是脸上变色,便是向来不问外事,以防有后妃干政的钱皇后也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哈铭和袁彬也是老熟人了,帝王对他们以友待之。他们对皇后也是以嫂母而敬之,当年在南宫。外人不得入。只有这两人是铁杆的太上皇一派的人,偶尔进去几回也是带着势献,所以,不仅皇帝待他们如友。便是皇后亦是如此,久而久之,也是不避他们了。
“咦!”袁彬和哈铭亦是故意惊呼一声。两人跪下,口中道:“未见娘娘在此,臣失礼了,死罪。死罪。”
“罢了,你们两个,!”皇后笑道:“彼此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多礼。”说罢,等两人起身,皇后敛了笑容。问道:“你们俩,说的是真的罢?”
“是。”袁彬从容道:“自然是真的,皆是臣亲眼所见,并无一点矫饰失实之处。”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皇后斟酌着道:“你们过来,是自己的意思,还是锦衣卫都督的意思呢?”
“是臣自己的意思!”提起张佳木,袁彬气不打一处来,他怒道:“张都督胆怯怕事,不敢言总兵官并忠国公之非,所以,臣自己过来了!”
“嗯,吾知道了。”皇帝和皇后使了一个眼色。彼此会意,他打断了袁彬的话头,笑道:“袁彬。你又沉不住气了。”
“是”袁彬知道自己失言,俯躬身。答道:“臣太大胆了。请皇上治罪。”
“不必说这些套话了罢。”皇帝道:“听闻此事。吾亦愤怒。甚至是骇然。国朝养士百年,此事居然没有人报上来,除了你们,居然无人敢和吾说,而大同总兵官如此大胆,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件事。吾饶他不过,你们放心就是了。”
论起石彪的行径,说不反亦是反,活命的机会没有,死罪难逃。但这是皇帝斟酌的事,是容他一回,还是断然处置,只要皇帝知道。乾纲独断,也就是了。
袁彬和哈铭放下心来,否说了一会闲话。两人起身,打算告辞而出。
“你们也难得进来一次。”钱皇后拿出主人嫂子的身份来。劝他们道:“这会儿出是冉不去了。在这里赐宴吧,和我们一起,吃罢了送你们出景运门,到外面找个,地方歇息一晚上再说。”
“听说这几天要对辽东增兵”哈铭从容道:“臣二人商量好了。到兵部朝房歇一晚,听说怀宁侯也在。挤挤就是了。
按例,大臣出兵,领了兵符就不能回家。因为士兵已经在大营集结,兵部筹备好粮草,规划好沿途行军扎营的地点时段,前站差官粮台先行出,下安家银子,军饷齐备,再领了军械战马火饶铠甲等军国利器。接下来,出征的总兵官就能率部出了。
因为军营在城中。军队集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没有兵符不准调兵。而且兵也不会听从指挥。所以兵符一旦下,领符者就得宿于朝房之内,开拔的时间一到,就直接出城上路。战事一完,回师之后缴还兵符。以防有人手握重兵而做乱。
这是一项很完善详尽的制度有明一代。没有人能掌握禁军而做乱,最多是自己府邸私养的死士家丁,想成建制的使用军队做乱。或是如唐朝的左右神策中尉那样拥兵自重,废立皇帝谈笑般就办了,或是如南宋那般,宰相再掌枢密后政权兵权在手,皇帝也受权臣的掣肘,以致大权旁落,总之,明朝在大小相制。防微杜渐等诸多方面,都已经出了前代各个皇朝。在制度上来说,是很完备了。
这阵子辽东很是不稳,孙铿要奉命出征。三大营和河南直隶班军共三万余人归他调遣,天明出城。今儿也算巧。孙铿的朝房早就准备停当。也便宜了这两个闯进宫的人。
“罢了,我们夫妻在此。他们吃了也不安稳。”朱祁镇劝住还要留这两人的皇后,笑着道:“你们去吧,明早朝会时再上来,有话到时候再说。”
“是,臣告退!”
哈铭注意到皇帝还是用“我夫妻”这样的民间说法来形容自己和皇后的关系,他到是没怎么注意皇帝的脸色。只是很欣然的拜舞下去。随着袁彬一起道:“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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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等待
技彬和哈铭老,皇帝面露忧煮。轻轻挥了挥年,所有的古的距离更远了。
确实没有人能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皇帝对着皇后轻声道:“你怎么看?”
“两个老实人,被佳木给拱来的。”
“吾意也是如此。”皇帝沉吟道:“石彪这厮吾早就知道,现在用他,也是不得已。不过,这一次他居然敢叫亲藩下跪,这真是叫吾为难了!”
以现在的朝局和边境的局势来说,留下石彪是正确的选择。不过,叫亲藩下跪就是蔑视皇权的一种表现,这样的人久典重兵留于重镇为总兵,这个风险确实太大了一些。
“皇上”钱皇后很适时的接话道:“做事就在用人,用人用对了,事情就迎刃而解了。皇上忧心总兵官跋扈不法,臣妾到觉得,越是这样的人,反而越好防备。”
“唔唔。”皇帝连连点头。他自然也是这样的看法,石彪他没有放在心上,到是张佳木的意思,他想问一下皇后的意见。
不然的话,虽然仇俪情深,但能不让后宫介入政治,皇帝还是不愿意叫皇后置身其中的。当然,钱皇后自己也很防冉,所以帝后之间,在这种事上还是很有默契的。
果然,皇帝问道:“我要问问你,锦衣卫臣这么做,是有什么想法没有?”
“佳木这么做,怕是自己不好直说吧。”因为有之前在南宫的交往在,钱皇后对张佳木一直很喜欢,说话时也并不纯粹用官腔,当然,她的立场也是很明显的,并没有欺瞒皇帝的意思,所以在回答之时,只要顺着自己的思路回复就行,不需要特别的避讳。
“嗯嗯。”
皇帝不置可否,后宫可以用情感来决定好恶,身为一国之君则万万不可。论起私谊来。他自然对张佳木也很喜欢和信任,不然的话,也不会把锦衣卫和幼军都交给他,而且下力栽培,使得张佳木成为能对抗石亨和曹吉祥等大佬的权臣。但私谊是私谊,国家政务,岂能玩笑?“要知道,他也要防人说他结党。”帝王心思,实在是很难以常理揣瘦的。再明显的事,也要想个七八回,把浅的深的意思都想一遍,不然的话,心里很难踏实。
皇帝再三的想,最后终于点头称是,张佳木的意思,怕就是如此了。
但这样也给他带来了难题,事情是知道了,如何处理,还是要拿出相应的办法来才是。
“明儿找他来问问就是了。”钱皇后不问政务,只是看出皇帝颇有点烦心的样子,于是加以建议。
“嗯,也罢了。”皇耸觉得也只能如此了。
“对了”皇帝对皇后带着一种警告的语气道:“最近外廷的事很多,你是六宫之主,内廷的事你就多操点心吧。”
“臣妾份内的事,万岁又何必这么不放心呢。”
只有两人相对的时候,彼此倒是不妨开点小玩笑。皇帝笑了一笑,提醒她道:“这里头的人心是最难测的,我觉得你立德是够了,古往今来,说起皇后来,能和你比肩的大约也就是长孙后吧,不过她也没有帮李世民纳鞋底去换钱,所以你也不必她差。但你立威不够,刚刚乾清宫外乱糟糟的,不成体统。你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实在是有点心太慈软了。”
“唉。”提起这个,钱后也是有点烦心。在南宫里头,因为伺候的人少,也根本没有什么嫔妃在,所以事情简单,根本没有什么争斗。现在可不同了,皇帝原本的嫔妃就多,这几个月又新纳了不少,以前最宠的是周妃,皇太子,崇王、重庆公主,都是周妃所生,一个后妃接连生下皇子公主,就是受宠的明证。
太子和重庆公主是寄托在皇后宫里,所以也算是皇后所出,崇王和德王都还年幼,并没有就藩,现在也在宫中教养,总得再过几年,才在外头建王府,十余岁后,或是将来太子即位,诸亲王就可以就藩之国了。
周妃之外,还有一个万妃,生许王,德王,沂王,还有一个尚未封王的皇子,此外最近新纳内宠颇多,皇帝已经有命了名的儿子九个,女儿八个”襁褓中的,未命名而天折的,更是许多,诺大后宫,总也得花费很多精神才行。
不过平时皇帝是不会提起这种话的,所出必定有因,所以皇后并不贸然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皇帝的下文。
“重庆还”皇帝说到正题,斟酌着道:“佳木也不大,看看再说吧。
我知道彭城伯夫人找过你,连太后也说动了。我到也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但事缓则圆,我看不必急小也不要把风声露出去,你觉得如何呢。”
重庆公主说是周妃亲生,但自小是抱养在皇后宫中,皇后也是视她为已出,所以格外疼爱。择一佳婿自然就是最大的疼爱,张佳木当然什么都好,少年英雄,长相也很不坏,家世清白,现在又是宣力大臣,样样都挑尖的。但就是太过得力了,皇帝的意思反而是不敢太快决断了。
看到皇后用有点不解的神情看向自己,皇帝不觉叹口气,摇头道:“外面的事,你妇道人家也不大懂,也不敢叫你太懂。总之,有些事,就算是身为帝王,也不是能够一意专行的。总之,看看再说,再说吧!”
“是,臣妾知道了。”
彭城伯夫人进宫说项的事,连周妃都不知道,处于严格保密的阶段。既然皇帝如此说,皇后虽然心里热切,也只得答应下来。
第二天早朝之后,皇帝先传见张佳木。
“这什事,你们锦衣卫不知道么?”皇帝一副震怒的样子,问张佳木道:“如此失职,岂能姑息?”
“是!”张佳木答应一声,答道:“驻大同的锦衣卫官全部拿捕下狱,严审拷问处置。镇守中官非臣能处断,臣不敢妄言。”
这件事,当然是镇守中官责任最大,他是驻当地的皇帝亲信。是内廷的代表,这么一宗严重侮辱皇家尊严的大事,当地的镇守中官居然没有回报,论起责任来,当然是司礼监最倒霉,因为各地的镇守中官都是从司礼监派出去的。
在场的司礼大佬们都是面无人色,大同的镇守中官原本就是司礼监的一个少监,在宫中呆的无聊,喜欢出去走走,结果就运动了一下,上头一群大佬觉得让他出去也没有什么,就一起决定把他给派出去了。结果捅出了这么一个大漏子出来,现在就只能一起下跪认错了。
从曹吉祥到牛玉等一起跪下,大家叩头道:“奴婢等用人不当,请皇爷重重责罚。”
“各人说各人的账,先派锦衣卫把人抓回来再说。”皇帝面无表情,吩咐道:“但事机要密,比如巡按御史也没有报来,但此人就不要追查了,由锦衣卫设法,将来想办法治他的罪就是了。你们司礼监自己的人,暗中处置了吧,今天的事,谁若泄密出去,联重责不饶!”
在场也就是张佳木和几个司礼大佬,连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宦官都被赶的远远的,一旦事机不密泄露了,总归就是这几个人的责任,所以大家都是一起躬身,凛然答道:“是,请皇爷放心就是了。”
皇帝挥手斥退诸人,只留下张佳木一个,这会儿,皇帝露出点疲惫的表情来,他看着张佳木,问道:“你怎么看呢?大同总兵官勇武过人,是个好将军。但如此跋扈不法,联该拿他怎么办?”
“皇上不如说,拿忠国公又怎么办?”张佳木一语中的,答道:“忠国公毕竟是京营总兵官,如果皇上要治大同总兵官的罪,则忠国公也难逃国法。但忠国公现在毕竟无大过,皇上也无心如此。既然这样,臣的意思,不如姑且待之吧。”
张佳木的话,也并没有直吐胸臆,皇帝用忠国公压曹吉祥,也在暗中压他,现在是三方角力,皇帝不愿任何一方再继续强大,要维持这种平衡,所以不愿轻易动手。总要等他的忍耐到了最后关头,再忍下去可能会危及皇权的时候,他才会选择动手的。
所以,一进不如一退的好。
果然,皇帝很欣慰的道:“卿果然是公忠体国,也知道联的心意。”“是,皇上过奖了。”
“那么”皇帝俯过身去,问道:“卿觉得,处置这件事的时机在什么时候呢?”
“臣觉得再过一两年吧。”张佳木答道:“臣的锦衣卫会注意保喇和蒙古诸部的消息,现在保喇已经狗急跳墙,臣推论,这一两年内总会有大战生,到时候一战而定北疆之后,皇上要怎么做,就都从容的很了。”
“嗯,对!”皇帝对张佳木简直就是赞赏有加的样子,他笑一笑,向着张佳木夸赞道:“就是这样,卿真是可谓算无遗策矣。”
“其实这些皇上也想到了。”张佳木倒并不是很高兴,只是道:“臣不过是提醒一下罢了,圣明不过天子,臣算不得什么的。”
如此君臣对话,自然是从容的很,彼此气氛也是很好,在敷衍皇帝的同时,张佳木自己也是在想小这一两年内,政局上的事是可以放一放了,大家都在等待。
但自己手中要做的事,倒是太多太多!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收成
京师近郊的麦子已经熟透了小黄甸甸的麦子被沉重的麦稳压弯下了腰,农人们已经开始收割,到处都是割下来的麦子和镰刀割下来的麦杆。
除了小心收好的麦子,连麦杆也被一捆捆的扎束起来。和后世不一样,几百年后成为累赘并污染空气的麦杆在现在还是好东西,而且草束还是正经的正赋和军资,每年收入多少都是有数字记录在案,并不能马虎从事。
张佳木的庄园有三万一千七百余亩,多是早田,水田原本有一些,但已经进献给太子做宫室庄田,他自己所留有限,预备找一些好的枚米稻种,收了麦子之后就下种秧苗,收成上来自己够吃就成了。
其余的田就转种一些别的作物,等待种值下一季的麦子。
北方和南方不同,南方现在是一季麦子一季稻子,或是两季稻,有的地方,比如靠南方一些还有三季稻,这样一来,收成就比北方高的多。而且也富裕的多了。
南北自然环境不同,水利、肥料、地力等诸多方面造成了收成的多有不均。西北一亩地收半石粮,甚至更少,北方是一石一石半,江南两湖产米的地方就是一亩最高六七石,差距太大了。北直隶这里,说不上是特别恶劣,但也不是地力特别好的地方,河流也不多,所以水田弥足珍贵,水,是一切的源泉,有了水就可以种值水稻,可以养鱼,然后挖塘泥为肥料,在没有农业工业的时代,大量的河流就是财富,在中国,起初是黄河流域,接下来是长江流域成为财富和文明的中心,有明一代,进士最多的是江南,财富最多的最富裕的地区,亦是江南。
“娘,收成不坏。”天气已经很热,虽然不必下田作活,还骑在马上,但毕竟身量很大的年轻男子,张佳木还是跑的一头一脸的汗,三万多亩地,分割在十几个村落里,范围也很大,就算是骑着马也累的够呛。
徐氏和张家小妹都坐在一辆马车里头,娘儿俩很少能出城,这回出来走走看看,虽然这会儿庄上都忙着抢麦抢收,供应定然不如平时,不过光是看看村景,一家人就已经开心的很了。张佳木最近也是一副闲闲在在的模样,各方势力都到了偃旗息鼓等候变化的时候,锦衣卫的改革也已经基本就绪,底下就是一步一步慢慢的深化,不是特别重大难办的事,也就不需要惊动他这个都督了。
幼军的事,有范广和陈逡操心,他更是甩手。只是平时隔三岔五的就去营里一回,看看操,些搞赏,陪太子射箭骑马,维系感情和在幼军中的威望,也就是如此而已。
京城里暗流涌动,表面上却是平静的很,锦衣卫的各方势力经过整合,残民害民的事少了很多,办案子的效率却是高了十倍也不止,**的,念秧的、贩苦的、偷儿贼儿什么的都被扫了个七七八八,现在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都对锦衣卫感激至深,虽然无形之中,他们的权力被侵夺了不少,但以前的规费不少,而责任变轻,这自然是谁都乐意的事情,无形之中,京城治安已经全面落入张佳木之手,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变化,只是在当时还没有什么人注意罢了。
事情不急不慢的做着,唯一让张佳木头疼的就是钱财。他要钱,大宗的钱。皇帝给整个锦衣卫的俸禄也就够勉强温饱,更多的好处是大家自己收的规费来下。现在京城之中已经全面整合,每个月收上来的银子扣除下给校尉军官们的,剩下来的也就是只够维持办公经费,一旦有需要大的动作,就很难做到收支平衡,最近这段时间来,对外地锦衣卫的整合也到了关键时刻,京师里开办了不少培机构,还有缓骑的扩大练装备什么的,全都要钱。
一想起这个”坐在衙门里头,就算喝着茶也忍不住心烦,外头抢收粮食,想一想,闷在房里还不如出门转转,于是一家老加上近卫,还有年锡之和几个举人出身的门客幕僚,再加上任怨几个亲信伙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城来,见着抢收粮食的情形,就算再多的烦心事也全抛光了。
帮着张佳木打理城外农庄的是个老成*人,姓刘名全,原本是在山东齐王府里效力,看不惯齐王府欺压百姓回的京城,张佳木打听到他,知道这人是个。行家,管庄田不是件轻松的事,很多家。一说就是几千上万顷的地。收成有多少呢?有时樱阶且帆是入不敷出,白瞎银子,所以勋戚之家才又拼命兼并,用数量代替质量这种蠢法子,然后开钱庄,当铺,丝厂,多方取利,但其实就根本来说,现在这会儿除了海洋贸易,就数种地最赚钱了!
“大爷,累坏了吧?”
骑着一匹菊花青儿马,一路跟过来的刘全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时候管庄反而是最清闲的小收麦前要腾清库房,联络收粮的大商人,谈斤头讲价格,预判收成和麦子的成色,打点应缴的赋税,怎么缴清,打点衙门官府,提调人手,这都是收麦前就该落实的事。收了麦子,自有一整套的流程,忙停当了,总得一个月多才算结束,再下来就又是种新作物,在入冬之前那是操不了的心,反而在收麦这几天的这几天过程中,管庄的头儿们暂且没事可干,倒是能鞍前马后的跟着张佳木跑跑。
挑这个时候下来,也是有讲究的。
听着刘全的话,看着自己这个管庄执事,虽然精神很好,但也是六十多的老头儿了,须眉皆白,这么称呼自己还是很有点别扭的。
但这也没有办法,体的上的事,不叫大爷就叫老爷,因为张佳木还没成亲就只能是大个,,想想还真是,再过几年就成老爷了,这一时间心理上还真是有点扭不过来啊。
“嗯,不累不累。”张佳木笑着道:“刘老管庄,你才是真辛苦。对了,我要请问一下,所有的疟子,综合算算,大约能收成多少?。
“成,我想想刘全答应的很爽快,这个问题原本就难不住他。虽然管事不久,但所有的庄子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多少地,多少庄客,应收多少,上缴多少,留多少种子粮和口粮备荒,这都是管庄心里有数的事。略想了一会儿,刘全便答道:,“三万一千来亩地,咱得扣掉几百亩水田不算,打宽了也就三万整数吧,今年的年景很不坏,大爷事先又了不少耕牛和挽具,还有铁器什么的,所以大伙儿心气高,下的力也足小人估摸着,一亩地总得有两石三四的收成吧。”
虽然说起来是很平淡,但刘全心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脸上也是一脸的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
也难怪他,直隶平原的粮食收成向来不大高,平均也就是一石左右,不好的年景一石也没有,今年虽然是雨水顺,张佳木也给了不少东西,老实说,也很难得有这么大方的田主。但也是管庄要得人,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人都踏实肯干,也颇有耍奸躲滑心情不良的庄客。不要以为小民百姓就好欺负,算算自己一家够吃了,接下来就是任事不理的也大有人在,田主和庄客是对半分成,收的少了,狠心的田主就逼迫庄客,哪怕饿死佃户也再所不惜。有的则是佃户欺负老实的田主,少缴瞒收,故意耍赖,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所以,管庄的人是否得力,也就是一年收成的关键所在了。
三万多亩地,可以收到六万多石的麦子,一石麦在这种时候最贱,因为收粮的大粮商也会故意压低价格。不过不怕,刘全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多方设法,在粮商之间周旋谈判,预计拿出来出售的五万多石粮可以卖到两万出头的银子,在当时来说,这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皇帝一年的金花银不过百万小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去掉实物,可以收上来的银子还不到两百万,一头牛不过二三两银子,一匹好马不过十来两银子,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值二三十两银子,一个京城里的四合院也就是一百多两银子。刘全相信,这么一笔收入,就很能让东家开心了。
“这么多?。张佳木还没有出声,倒是一起跟出来的任怨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现在任怨也有几百亩地的私产,是他这些日子来几次立功受的皇赏,加上官职升上去了,分给他的规费也水涨船高,他又很会过日子,连饭都是在张家吃的”就是这样,任怨攒下了一笔银子,买了一个小庄子,算过了一年收成,小鸡,猪牛羊,树木等收益,一年能落个几百银子,原本以为是很不错了,不过和张佳木的收入一比,立刻就是有了巨大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