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死鸭子嘴硬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惊愕的神色。秦将军鄙夷地回过头道:
“这不是骗人嘛!”
傅凌初不置可否,但脸上却有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她挑着眉,语带不屑地反问道:
“骗人?听闻贵国有一支特殊部队,名为先行?”
傅凌初挑高了音却并不说破。她懂得点到为止,也相信他们已经心知肚明。先行部队,私底下被众人称作诱饵部队。因为这群人的真实作用就是调虎离山。他们虽然在和平的年代保有一口饭吃,但若是遇上战争,他们便是被弃如草芥的弱者。当局者为了获得战争的胜利往往会采用极端的手段,只要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就算死掉一批人又有何难?
傅凌初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三皇子皱着眉,满面寒霜地看着傅凌初。只听她又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来说说何谓调虎离山。例如宛州国出兵攻打雷州。雷州有一名将,譬如傅将军。他凭借易守难攻的险要地势,屡次挫宛州军队。那么这个时候,若是你们应该想些什么法子来对付这位傅将军呢?”
傅凌初柳眉微挑,一边问一边环视众人。众人闻言无不露出迷茫的表情,唯有傅子御浅笑依旧,黑眸微闪。傅凌初见没有应答,放慢了脚步,缓缓说道:
“宛州国自然会把骁勇善战的傅将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获胜就必须先除掉傅将军。但傅将军手握重兵,又深受官民的爱戴,一时半会儿是除不掉的。怎么办才好呢?”
傅凌初大喘了一口气,见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因为她的大喘气而紧张起来,她这才悠悠地讲道: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反间计了。如果能使雷州国君对傅将军起点疑心,那么傅将军就会很快被撤换下来。新上任的将军,我们就暂且用秦将军来客串。这位秦将军很有抱负,因为父辈皆是一代名将,所以他急着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在双方经历过几场交战之后,秦将军屡战屡胜,逼得敌军节节败退。那么这个时候敢问秦将军,若是你会怎么做?”
秦将军嗤笑了一声,想都没想就答道:
“自然是乘胜追击,让那些人知道本将军的厉害!”
傅凌初没料到他如此配合,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耸耸肩,唇畔有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秦将军虽然英勇,但不适合带兵打战。若秦将军一心想着乘胜追击,那么秦将军这会儿可算是中了敌军布下的天罗地网。因为想要攻破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调虎离山是最好的计策。他们就是想让冲动的秦将军离开镇守的城池。只要一出城,敌军便可以将秦将军带出的精兵断成两段,分而制之。秦将军无奈之下只能就地筑起营垒,等待援兵。但援兵早被敌军悉数歼灭。秦将军无论等上多久都不会有人前来救援。”
秦将军本人听得此言,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插嘴道:
“那就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傅凌初冲他微微一笑:
“结果秦将军强行突围,轻易地离开了营垒,再次进入了敌军的埋伏。这一次秦将军终于回天无力,全军覆没。”
虽然这些只是傅凌初的假设,但是那位真的秦将军却已气得眼冒金星,浑身发抖。由始至终,傅子御只字未提。但心中却与傅凌初有着同样的感觉。
其实傅凌初看人很准,分析的也很到位。秦将军心怀大志,可惜祖祖辈辈都是一代名将。这让他从小就背负上了“名将之后”的虚有头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想获得胜利的心情也变得愈加强烈。他想证明自己,想让大家都知道他不输给他的祖祖辈辈。可这种压力却使他变得不够沉稳冷静。所以,他才会被傅凌初牵着鼻子走。自己手下一员大将,居然被女儿当愣头小子来耍,他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在这里,敌军两次使用调虎离山之计。第一次用反间计调走了傅将军这只大老虎。第二次调秦将军离开易守难攻的城池。值得称奇的是,敌军使用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有牺牲一兵一卒,且连连得手。削弱对方的抵抗力,减少自己的危险,这才是调虎离山的真谛。如果赔上了数条性命,以惨痛的代价获得了胜利,那只能叫两败俱伤,根本算不上成功。”
傅凌初的声音响彻整片森林,所有人都被她的声音震撼住了。在这里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是一等还是三等,他们都听得心潮澎湃。谁不想在战争中活下来?谁不想与亲人团聚?他们这群铁血男儿甘愿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得就是想保卫家园,保卫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堂堂男儿,可以征战沙场,但若是憋屈地成为诱敌的鱼饵,他们只怕多少都会心有不甘。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提议,所以,我们来比一场。若是我输了,随便你处置。可若是你输了,请你能同意上奏朝廷废除先行部队!”
秦将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垂眸深思的三皇子,又转眼看了看满脸坚定的傅凌初道:
“你想让我上奏朝廷,废除先行部队?你觉得皇上会听我的建议?”
傅凌初点头道:
“我来军中的第一天就打听过你的身世背景。十几年前一场混战中,老将军为了保护当今的皇帝壮烈牺牲。皇帝念及将军忠心护主曾金口玉言,只要小秦将军开口请求,他一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秦将军猛地转身,怒道:
“你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本将军的头上!”
“我堂堂男子汉岂会打你的主意?秦将军你想多了……”
傅凌初嘿嘿地傻笑着敷衍过去,只是对她女儿身的几个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抖了抖。可怜不知情的小秦将军被她调戏得哑口无言,只能憋着一口闷气,将脸气得那叫一个白里透红。
“哼!本将军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傅凌初无奈地笑了笑,这位小秦将军还真是死鸭子嘴硬,一点都不可爱!她“啧啧”了两声表示不屑,终于成功地看到秦将军的俊颜被气成了绛紫色。
第152章 命运
一帆风顺一词似乎与傅凌初是永远搭不上边的。像她这种天生容易拉仇恨的体质真是到哪儿都是发光体。他们一行人几经磨难好不容易才摆脱恐怖的丛林回到军营中。结果留守的宋将军竟告知她,重兵把守的军营深夜遇袭,原先安置傅凌初睡觉的营帐被烧成了灰烬!
傅凌初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道昨夜露宿郊外是倒霉还是走运。得知此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小秦将军。三皇子则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写些什么。江晋虽然很想帮她,但他自己的营帐都还没有建好,况且他们兄弟二人已得知了傅凌初的女子身份,刚毅内敛的他自然不会委屈一个姑娘与他们兄弟挤在一处。唯有不知内情的陈寂愿意收留傅凌初,可惜他才刚说了半句就被傅子御打断了。
“住到将军府来吧。”
傅大将军的一句话一时激起了千层浪。只听三皇子笑意盈盈地对傅子御道:
“让一个外人住到将军府怕是多有不便吧?不如住到本皇子那儿去……”
三皇子还未说完,傅子御便冷着脸果断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三皇子身份尊贵怎能与一介草民睡在一处?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有损三皇子的名声。”
三皇子笑意更深,厚着脸皮问道:
“傅大将军该不会以为本皇子有龙阳之癖吧?”
傅凌初见不得三皇子这个鬼样子,便自作主张地同众人道:
“今夜我睡军医的帐中。”
虽然将军府有大床有锦被,是几位大将军的住处。住在这里比较舒适也相对安全,但她不能因为这些而陷傅子御于不义。若是他待自己较为特殊的谣言传了出去,怕是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胖军医一起睡还可以谈谈医术上的问题,何乐而不为?
被传来查看士兵伤势的胖军医听得此言也甚是欢喜。他本就对傅凌初赞赏有加,若是住在一处,就可以与她探讨一些疑难杂症了。
三皇子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多言,只是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怎么也收不回来。傅子御见此心里很不是滋味。傅凌初本就是他的女儿住到将军府有什么不对!被这三皇子这么一搅合,他与女儿朝夕相对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不过,这位三皇子看他家凌儿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总觉得多了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不安情愫在里头。莫不是三皇子真有龙阳之癖!傅子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真是糊涂了,这怎么可能……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傅子御怒瞪三皇子的眼刀子依旧锋利。深知内情的宋将军尴尬地笑着,若是让三皇子知道,傅凌初就是傅将军的女儿,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麻烦了,暂且……先瞒着吧!好歹傅凌初是宛州国名义上的太子妃候选人啊。一个是深受宠爱的三皇子,一个是内定的未来太子妃,似乎哪边他都得罪不起啊……
傅凌初虽然决定要跟胖军医一起睡,但她还是不想跟他说明自己就是他干女儿的身份。她在丛林里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回来后又要处理那些受伤的士兵。直到日落,她才有时间清理那些被背回来的尸体。
这些人大多是秦将军的手下,个个膘肥体壮,那满是肌肉的胳膊条条都比她的大腿粗。她耐心地给这些人擦好身子,消好毒。看到被咬得头骨开裂的,她就拿来绣花针,将他们外翻的头皮补好。看到缺胳膊少腿的,就拿树枝充当他们的胳膊腿儿。她在颜渊的折磨下见惯了血腥的场面,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但看着他们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她还是会觉得心疼。
那是一种久违的存在感,仿佛这种心疼在存在过一世。后来她的心受了伤,什么感觉都麻木了。但风权卿活的那样真实,是他提醒了她。她所受到的伤害都已过去,与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关系。她一直都想努力生活,重新开始。但那颗心总是麻木地像是行尸走肉。如今,她感到原来她也是有心的人。终于感觉离那呆子的心近了一点。若是风权卿,看到这么多死状凄惨的士兵,一定会难过的吧?他总是这么傻,哪怕这些人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哪怕他们与他根本就不是同一国的人,他也会因为他们的逝去而感到惋惜,一定!
傅凌初扯了扯嘴角,脸上溢出无奈的笑来。她连自己都不了解,却已经这么深刻地了解他。谁说呆子没有人爱,她就无比热烈地深爱着他。
傅凌初一边做事,一边放空,不知不觉已将这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全都清理好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都发出“咯咯咯”的恐怖声。
她一边舒展筋骨,一边抬起头看向天际。这才发现天边的太阳不知何时已被月亮替换。她的头顶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可她竟不知是何时挂上去的。
胖军医端着吃的远远走来,见到傅凌初已将那些士兵修得整整齐齐,还给他们换上了士兵统一的着装,一时没能忍住,眼角竟泛起了泪光。
“这些孩子我每一个都瞧着眼熟。我没有孩子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你瞧瞧,前几天还都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胖军医喃喃地将手中的食物递给傅凌初。
“有生便有死,您也别太难过。”
胖军医摸了一把泪,看向傅凌初道:
“你也累了一整天了,吃完饭好好歇着吧。今夜我来为这些孩子们守灵。”
胖军医说着便要推她进去,傅凌初拗不过只好转身进了帐内。她虽然能心如旁骛地帮他们修整仪容,但这并不表示她可以在这些尸体面前进食。其实她很佩服那些将尸体背回来的士兵们。他们是被人瞧不起的三等兵,他们的身材矮小,甚至没有强壮的体魄和肌肉。可他们再一次让她看到了他们的善良与毅力。她有预感,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精英,保家卫国,乃至平步青云……
胖军医的营帐里堆满了各种药材,他还有一个试验台,上面放着很多粉末。她嗅了嗅,惊讶地发现胖军医居然在配治疗哮喘的药方。
想起药方,傅凌初突然就想起三皇子为了救她而被大蛇咬中时的表情。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果然欠别人人情的感觉不好受啊。她见还有一些生甘草便包了一份,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胖军医见她出来,忙问她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傅凌初扬了扬手中的药包,头也不回地边跑边道:
“突然想起有个人的伤势还未处理完毕,我去去就回。”
因为江晋的关系,傅凌初跟伙房的人也十分熟稔。她跑到伙房让负责做饭的伙头兵弄了点绿豆,又亲自煎了浓汁,让他给三皇子端去。做完这些,她才觉得自己是获得了解放,终于不再担心还欠人一个人情了……
不过,她想得太简单了。像三皇子这种厚脸皮的人根本就不会把这些动作当成是报恩。他只当傅凌初是向自己献殷勤,犹如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所以当即三皇子便换了件骚包的衣裳来寻她了。那会儿傅凌初正吃好了饭,躺在床上思念远在青州的风权卿。结果一阵风灌入,硬是打断了她的思呆愁绪。
她见三皇子神清气爽地迈着步子走到她的床边,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坐到了她的身边。她立刻拽紧了被褥,警惕地看着他道:
“干什么?入室行凶?”
三皇子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他冷哼一声,嗤笑道:
“你以为你的小命值几个钱?我想要你小命还用得着亲自动手?”
傅凌初挑眉看他,懒洋洋地道:
“哦?我小命不值钱,那宛州国未来太子妃的命值不值钱?你皇嫂的命值不值钱啊?”
三皇子一听“皇嫂”二字,浑身一僵。他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得意洋洋地正冲自己挤眉弄眼,忽而朗声大笑道:
“你这算是不打自招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傅凌初也不打算隐瞒,她认真地看着三皇子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对他道:
“我擅自混入军营的事儿无关他人,要罚就罚我一人,不要牵连无辜。”
三皇子可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客气地同自己说话,刚冒上来的优越感一下子被不可思议所取代。他愣愣地看着傅凌初,许久才回过神。
“你觉得我会罚你?”
“难道你不会吗?”
傅凌初立刻反应过来,极快地反问了一句。三皇子见她一副精明的样儿,又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圈套,不由笑道:
“你赢了。”
傅凌初得意地冲他眨眨眼道:
“全在意料之中。”
三皇子突然问:
“你为什么会嫁给璟王?”
傅凌初一点都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其实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无数遍。当初为什么她会嫁给风权卿?若是为了帮清源拿到安魂珠,那她又何必替那雷州公主受这个罪?后来她想通了,这就是命运。就如她注定会来到这里一样,她注定会爱上风权卿,至死方休……
第153章 伴君如伴虎
“三皇子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傅凌初朝三皇子微微一笑,像抛绣球一样将问题抛给了三皇子。三皇子低头拢了拢袖口,唇畔浮现一抹淡然的笑意。她越是含糊地想要掩盖过去,他就越是好奇她的真实心意。他到现在还是不愿相信,她的意中人竟会是青州国的傻王爷!既然她都这么问了,那他便坦白地告诉她自己心中所想,他希望听到的答案么……
“本殿下自然希望你说,其实你是身不由已,你对那青州国的三皇子一点干系都没有!”
傅凌初撩了撩眼皮,横过去一记眼波。那眼神颇有几分娇嗔之态,撩拨得三皇子一阵心惊。凶悍的傅凌初突然这么娇媚起来,他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不过,那一段段流淌过他心间的麻麻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三皇子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傅凌初便似笑非笑地张开了薄唇,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你怎的不敢骂风权卿傻子了?”
傅凌初的话让三皇子浑身一僵,只听她顿了顿,继而用鼻子嗤了一声道:
“三皇子何必自欺欺人。”
他身为皇室最得宠爱的三皇子,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只要他勾勾手指头,要什么绝色女子没有?可这个傅凌初实在气人,从头到尾就没将他当成一个尊贵的皇子来对待过!他从小就在胭脂粉堆里摸爬滚打,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不像女人的女人!哪个女子不爱浓妆艳抹,穿锦衣华服?她偏偏喜欢像男人一样,发束脑后,穿粗布糙衣。他经常看着她那素净地不沾一点脂粉的脸出神,他在想,“女为悦己者容”,她是不是因为没有心仪的男子,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整日素面朝天?
后来,他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在她的眼里,他和那胖医生的地位是一个样的,怎么说呢?她看他的时候,眼里没有神采。唯有提起风权卿,那个以傻著称四国的青州国三皇子时,她的眼睛才会显得格外有神。
“你不能对他动心!”
不知为何他突然憎恨起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柔光,那是她想起风权卿的时候,下意识的真情流露。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她这个时候的眼睛亮的有多刺眼!
“我对谁动心,与任何人都无关!”
傅凌初有些生气,她最不喜欢自己的感情被别人左右!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旁人休想介入她失而复得的宝贵人生!
三皇子见她语气强硬,忍不住眉头一拧:
“你难道忘了你的身份吗?你不是雷州国的公主而是我们宛州国未来的太子妃!”
傅凌初皱了皱眉,只觉得三皇子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的身份不劳您来提醒我。至于你们宛州国未来太子妃……抱歉,我没接到皇上的任何旨意,就算有,我也不会同意!我的婚姻大事由我自己做主!我稀罕嫁给谁就嫁给谁!哪怕是天皇老子也休想勉强我另嫁他人!”
傅凌初冷冷一笑,亮晶晶的眸子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与刚烈。三皇子与她对望许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难道不顾傅将军的死活了吗?实话跟你说了吧。傅大将军手握重兵,又深得民心,父皇早就对他心怀不满。若不是近年来边关动荡不安,还需用到傅子御这尊战神,或许……”
三皇子端详了傅凌初一眼,见她紧皱双眉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只无奈地继续说道:
“将你赐婚给太子的主意是皇后娘娘提出来的。她可是个聪明人,太子若是娶了你,你爹便是太子的后台,到时候就算是父皇也要看在你爹的份上给太子三分薄面。你爹也会因你而全力支持太子。都说傅将军爱妻如命,爱女如痴。既然将军夫人已经亡故,她自然会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张扬出去?”
傅凌初突然出声问了一句,三皇子先是一愣,而后大笑道:
“你不会。”
“伴君如伴虎,若是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我爹也不会镇守边关这么多年了。你说的对,我爹很疼爱我,我的确是他的软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是随便捏的软柿子!我倒要看看,若我抗旨不尊他会如何处置我?”
三皇子突然笑得如沐春风,声音更是温和地像要滴出水来。
“傅凌初,你竟这般可爱!哈哈……你这样就挺好!也千万要记得……你今日说的话……”
他的那双鹰眸如同利剑一般锋芒毕露,刺得风权卿心砰砰地跳。
“好了,我的事情就不老您操心了。别忘了我可是有夫之妇!”
傅凌初将带着婚戒的手递到他的面前晃了晃,继续道:
“除非风权卿不要我了,不然我可是会赖着他一辈子的!”
她从不认为自己乖乖地听从皇帝的安排嫁给太子,傅子御就会高兴。虽然她不是他真正的女儿,但全天下的父爱都是一样的,她体会的到来自傅子御的那份慈父之心。她一定一定会代为转达。
三皇子望了她一眼,忽而松了口气:
“风权卿真可怜,居然被你给缠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中居然还带着淡淡的酸味与羡慕。傅凌初挤出略显扭曲的笑来,锋利的眼刀子不着痕迹地横了过去。
“是啊是啊,他的确有够可怜的。”
她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嗖”地一声,一把菱形的暗器擦过她的发际钉在了不远处的矮树上。她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刚才若不是三皇子拉了她一把,或许那把菱形的暗器就不是钉在矮树上,而是她那木讷的脑门上了。
三皇子见她发愣,忙将往自己身后一拉。边拉还边不解气地大骂道:
“你不是还要缠着风权卿一辈子吗?怎么?难道想化作厉鬼缠着他不成?”
傅凌初一听,肺都气炸了。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天灵灵地灵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第154章 兵行险着
三皇子将碎碎念的傅凌初拽到一边,笑眯眯地对她道:
“看样子你欠本皇子的人情债是还不清了……”
傅凌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解开自己的衣领。三皇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过是习惯性地调戏她几句而已。她不会真的要……以身相许?
这个念头才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傅凌初伸进衣领的手便已抽了出来。她拳头微握,指尖竖着数根纤细的小针。三皇子勉强压制住心里的震撼惊诧,轻声问道:
“你这是……”
傅凌初双眸一凌,甩手就将手中的银针笔直地朝前方的大树射了过去。银针唰地没入了树叶,只听“沙沙”几声之后,又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你在做什么?”
三皇子原本都已经都摆出备战的姿势了,没想到傅凌初想他一步出了手。不过她出手也太弱了点吧?几根绣花针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正这么想着,便听那棵树下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刺客从上面摔了下来。
傅凌初嫣然一笑,眸中溢出一片动人心魄的流光溢彩。她朝那棵树大步流星地走去,不料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那人足足比傅凌初高出两个头来,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手中握着两头长着倒刺的武器,二话不说就冲傅凌初劈了过来。傅凌初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中的武器,顿时觉得嗓子发干。她脚下一阵虚软,仿佛一池春水缓缓地从脚底淹上了心口。
“别犯傻!”
三皇子一声惊呼,将傅凌初彻底唤醒。她咬了咬牙,抬手硬生生地接下了那重重的一击。尖锐的倒刺霎时没入了她的手腕,顿时血涌如注。三皇子暗骂了一声,才想上前帮忙。又见傅凌初冷然一笑,反手便握住了黑衣人的武器。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疯狂。要知道被长有倒刺的武器击中当下是不会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但是拔出的时候一定会连皮带肉,疼彻心扉……
然而,她的反应只是笑,望向他的眼里还带着犹如鬼魅夜叉般的怜悯。
她的五指嵌入了那细小的倒钩之中,淋漓的鲜血顺着手腕淌了一地。别说没见过如此场面的三皇子了,就连嗜杀成性的黑衣人都不禁愣了数秒。都说十指连心,她居然眼都不眨一下地直接撞了上来!
作为一个杀手,他杀过各式各样的人。只要买凶之人出的起价钱,无论是谁,他都能不眨一眼地全部杀光。朝臣将相乃至皇子,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过?跪地求饶的,四处乱窜的,惊声尖叫的,破口大骂的,就是还未见过主动送上门的!可她的眼神哪像是前来赴死的?她那双晶亮的眸中分明就带着冷冷的戏谑之意。
“我认得它!”
傅凌初五指收拢,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狠戾。
“它曾闪过我的夫君!害他现在还躺在床上……”
黑衣人皱了皱眉,手中微微用力。但他惊愕的发现她竟然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武器!尖利的刺从她的手心穿了过去,那沾着鲜血的钩子还不断地滴着血。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见傅凌初面不改色地逼近他道:
“可你的身高,不对……”
傅凌初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心中却想着这就是风权卿那时候为她所承受的疼痛。
“是谁?究竟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
她步步紧逼,全然没有一点身为被袭之人的自觉。三皇子见势不妙,忙上前大声喊道:
“不要伤害她!”
黑衣人心中飙泪,这光景根本就不是他在伤害她啊!傅凌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武器握的死紧。黑衣人又不能弃甲而去,这要是传出去他还不被笑掉大牙!他看了一眼已经阵亡的同伴,忽而想起雇主的话来——只要拿到她身上的扳指就算完成任务!
他是个杀手,杀个人就跟切水果一样,没多大感觉。但今日的傅凌初明显是吓到他了。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疯子!
他把心一横,干脆放弃了刺杀傅凌初的念头,低头就朝她的手指上看去。那个扳指给傅凌初戴着太大,所以为了避免丢在丛林中。她早就拿绳子串了系在脖子上。
但那黑衣人不知道啊!见她十指光溜溜的,顿觉一阵心塞!
“玉扳指在哪儿!”
从不与“猎物”说话的黑衣人忍不住冲她一阵狂吼。傅凌初先是皱了皱眉,而后才反应过来。
三皇子顿时清楚了黑衣人的目的,见傅凌初不停地在流血,他没好气地对傅凌初喊道:
“把那破扳指给他吧!要财总比要命的强!”
傅凌初好笑地回道:
“抱歉,我不认为他能要的了我的命!”
远处的烛光映着傅凌初的眼,熠熠生辉。一如深夜湖面的月光,皎洁而又神秘。她很少有这种明艳动人的时候,但那一刻她却美得令人不可逼视。
就在旁人为她那一笑而失神的空当,傅凌初以一掌轻轻地拍在了黑衣人的身上。跟黑衣人纠缠了那么久,她的力气早就已经耗尽。这倒刺中含有剧毒,若不是她清楚胖军医的能耐,她也不会拿命去搏!
风权卿若是知道她兵行险着,肯定又要在她面前故作忧郁引她愧疚泛滥。想着那呆子一脸委屈的模样,她竟有种说不出的欢喜。那份爱意已然入骨,只是愚钝如她竟浑然不知!
“嘭”地一声,强壮如牛的黑衣人应声倒下。他庞然的身躯激起了飞扬的尘土,也同时模糊了她的眼……
她制敌的方法很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兵家最为下等的计谋。但她却觉得她用的其所。为她对千鸟阁少当家的承诺,也为那三角麋鹿的血,更为昏迷不醒的风权卿!
她眼前一片黑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也应声倒下。她的耳朵贴在地上,似乎听到了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过了许久,她感到有人伸手将她轻薄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不是风权卿……她闭着眼,泪水自眼角滑落。原来习惯是那么的可怕,但你熟悉了一个人的怀抱时,另一个人的怀抱就会再暖,也不会暖到心窝里去……
第155章 神机妙算
傅凌初醒来的第一眼,便见三皇子背对着她站在窗前。阳光透过雕花的窗子半明半暗地投在他月牙白的长衫上,美好得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醒了?”
负手而立的某皇子听到身后的动静,竟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傅凌初喉咙干涩难忍,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虚软的身子。结果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从她的手心窜了起来。一股电流般的灼痛之感一下就唤醒了她半睡半醒的木鱼脑袋。
傅凌初倒吸一口凉气,才撑起一半的身子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知道疼了?”
三皇子转过身来,脸上晃过一道明媚的光影。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如玉暖生烟。
傅凌初咳嗽了一声,又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被白纱缠成了猪蹄的手。脑海中零碎的记忆开始慢慢回笼。她似乎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
“你可真是了不得啊,居然以一人之力俘虏了两名刺客。真不知道该说你英勇无敌好,还是蠢钝如猪的好。”
经三皇子的这么一提,傅凌初才回想起她错过了什么。她忙趴到床边,对着他道:
“他们现在被关在那儿?”
三皇子皱了皱眉,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对刺客的事这么上心做什么?你现在应该安心把身上的伤养好!”
“他们不是刺客,他们应该是来抢一样东西的……”
傅凌初知道夜探军营是大罪,更何况看三皇子的样子,明摆着是想深入调查此事。但她的私事她不喜欢让外人插手。更何况,这两个黑衣人很可能与之前的杀手同属一个组织。凡是有关风权卿的,她都不想轻易错过。她一定要亲手逮到那个害她的呆子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
“你都受重伤了,你还说他们不是刺客?”
三皇子默然地望着她,深沉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波动。
“就算他们不是他国派来的刺客,那也是想要取你小命的杀手,你觉得傅将军会轻易放过他们?”
傅凌初想方设法近他的身,可不是真的要去送死。她这么做的目的在于她与那黑衣人就算面对面地较量,也不一定会赢。她就是个天生的冒险者,而这一次她赌赢了。黑衣人的确没将她的小命看在眼里,所以她才能安全地活到现在。但傅凌初还要顺藤摸瓜,好不容易找到了藤,她没理由为了发泄而亲手斩断这个来之不易的线索。
“三皇子说笑了,我的小命能值几个钱?他们想要的应该黑市少主的玉扳指。所以我的手握住兵器的时候,他的眼神才会直愣愣地盯着我的手指看。”
要是傅凌初不提,三皇子怕是早就将那黑市少主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听傅凌初这么说,他倒是也怀疑起那些黑衣人的目的。
若是他国派来的刺客,那没理由会放着他这个皇家三公子不动,而去招惹一个弱不禁风的愣小子啊!
“就算是为了玉扳指而来,但你受伤也是事实,你觉得傅将军会轻易放过他们这对难兄难弟?”
傅凌初咳嗽了一声,用嘶哑的声音回道:
“那三皇子打算怎么处理?”
“自然是乱棍打死!”
三皇子挑眉,面对刺客没有一点怜悯。傅凌初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道:
“你若将他们乱棍打死,那我受的苦岂不白费?”
她要近身才能准确地施针,而她费尽心机地在黑衣人胸口施针就是为了让他们说真话!傅凌初知道杀手最宝贵的便是信誉,若是任务失败,他们也绝对不会苟延残喘。一般杀手的齿缝间都藏有毒药,若是行踪败露,被人发现,他们就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咬破毒药外面的隔离膜,使毒药以最快地速度将他们毒死!
“他们死有余辜!”
三皇子还以为傅凌初妇人之仁,想起她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里,他就满肚子的窝囊气!她再怎么彪悍,也是女人!是女人就该娇弱地躲在他的身后寻求保护!而不是一味地上前赴死!
“他们对我还有用,不能就这么死了!”
傅凌初固执的脾气又发作了,索性不与他继续争辩下去。而是强忍着痛楚,用屁股挪到了床边。她靠着床头缓缓地坐了起来。几个简单的动作下来竟已累得浑身汗!
“你想在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三皇子见她如此,皱着眉上前来扶。傅凌初也不矫情,借着他的力就站了起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们。你带我去找他们吧。”
傅凌初悄然看向三皇子,而三皇子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不耐。
“女人真是心海底针!”
三皇子的眼中似有无奈,却在转身的那一瞬染上一抹宠溺之色。傅凌初是真的累坏了,丛林回来的疲惫,加上休整尸体花了不少力气。又跟黑衣人缠斗了许久,还负了伤。每一件事她都做到筋疲力尽,但冥冥中又似乎有力量不断涌入她的身体……
她靠着三皇子,边走边道:
“其实我早就猜到他们会来。你还记得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的营帐被人放火烧掉的事吗?我去过现场,发现周围有很凌乱的脚印。后来我又问了当日的值班小将,小伙子说因为傅将军不在,军营中缺少人手。即便是着火也没人顾得上救活。当晚就一个帐篷着火,里面又没人也就随它烧了。既然没人接近,又怎么会有带灰的脚印。我一想便肯定纵火者是来找东西的。但什么东西在大火中烧不坏呢?”
三皇子恍然大悟,大叫道:
“是玉!”
傅凌初眼神微闪,低声道:
“没错,是玉!那些人第一回根本就没想烧死我。但他们也错算了我不仅在帐内,还将玉扳指随身携带。他们找过之后发现没找到,便确定了东西就在我的身上。所以才萌生了将我一并除去的念头。”
三皇子忍不住调侃道:
“你竟如此神机妙算……不过,你的小命似乎还不如一块玉扳指值钱。”
傅凌初自嘲地笑了笑道:
“大概我在全天下人的眼中都不如一块玉扳指值钱。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傻瓜愿意将我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上……”
第156章 审问
纵使这个玉扳指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她也能毫不犹豫地在它与风权卿之间做出选择。一个死物在她的眼里始终比不得风权卿的半根头发。但这世间,有多少人会这么想呢?
地位越高,权利越大,对死亡的恐惧就会越深。就如“她”告诫自己的那样,各国硝烟四起的最根本源头就是容器。一个可以与任何型号匹配的身体,是多少垂垂老矣的王者垂涎的目标。别说一枚玉戒,就连她的身体都是一颗定时炸弹。她偷得了十年的美好时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终止。但至少她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捍卫这场跨越了空间的爱恋……
因为傅凌初遇袭的时候三皇子也在场,所以两个黑衣人是被当成刺客送到刑房里的。边境之地的刑房很简陋,因为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逃兵与俘虏。
像这么潮湿黑暗的小地方平常是不会有大人物光顾的,但今天却接二连三地来了一批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第一个来的是身负重伤,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白色绷带的秦将军。其次是宛州国的战神傅子御傅大将军,再是傅将军身边的得力副将宋将军,而后是三皇子的尊驾莅临。
牢头们提心吊胆地为这些大人物们端来了座椅,细算之下竟发现他们身后竟还藏了一个长的白白净净,一副三等士兵打扮的帅小伙儿。他愣了愣,还是恭敬地转身为她寻了个座儿。
他们没有直接去关押刺客的牢房,而是到了隔壁的刑房。这里跟电视剧里的刑房很不一样,很干净,也很宽敞。只不过四周黑乎乎的,倒真有点刑房的阴森气氛。他们的椅子背对着一面墙。他们正对面的墙上有个绑人的十字架。那是用来捆绑犯人的地方,上面还刻着一道道沾满血迹的鞭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傅凌初没想到不过是来审个犯人,居然也会惊动这么多人。她看了看脸色苍白,半死不活的秦将军,又看了看满脸戾气,眉头紧锁的宋将军,顿时觉得自己身边气温骤降,两人身上飘出的冷气简直可以与冷气机媲美。
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晶亮的双眸随着那一声锁链撞击的声音闪动了一下。她的身边开了一道小门,从外面照进来一缕暖暖的阳光。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夜行服的黑衣人被老头狠狠地推到了地上。他闷哼了一声,额头撞到了冰冷的地面上。那长爬了满脸的长发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不过隔着那些碍眼的长发,她还是能感觉的出他眼里的尖锐与狠戾。
为了避免他咬舌自尽,傅凌初让人在他的嘴里塞了一块布,布里装了麻药,能够让他的舌头麻刀说不出话来。其实傅凌初根本就没有指望他会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她走到他的面前,随意地坐了下来,的脸上没有意思嘲弄,反而带了一丝淡然。
“你想杀我吗?”
傅凌初话音刚落就从自己的袖口抽出了一把匕首,她将匕首抵在脖间突然扬唇笑道:
“你刚才皱眉了,其实你不想我死。”
众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默契地那眼睛横她。可是傅凌初却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快速地收回了匕首。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任务失败就必须自尽对吧?”
傅凌初把玩着匕首,问的有些心不在焉。就在众人以为刺客不会回答她的时候,他突然哼了一声。
“别费劲儿了,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将你用来自尽的毒药丸给收起来了。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有各种酷刑。就是不知道哪种相对而言比较体面了……”
傅凌初笑了笑,见他依旧面不改色,忽然来了兴致,随口问了一句:
“我小时候可怕痒了,不知道身怀绝世武功的你们怕是不怕……”
傅凌初见那人眸光一黯,心中暗喜道:
“我听说有种刑罚比凌迟还惨,叫什么笑刑。这名字听着搞笑,但实际上却是一种极为残忍的刑罚。首先将犯人的手脚绑紧,然后在脚底涂满蜂蜜,白糖汁或食盐,再牵一头羊来,让它尽兴地去舔犯人脚底上的‘美味’。一旦被舔干净就立即将蜂蜜或盐水再度涂满其脚心,使山羊不停的舔,直至犯人最终大笑而死。这个过程会让受刑者奇痒难忍,无法克制。而人在持续狂笑的时候,肺里的空气会越来越少。最终犯人会因失去呼吸能力,而狂笑致缺氧窒息而死亡。更惨的是,由于这种刑罚短时间内不会造成致命伤害,所以行刑一般会持续数个时辰。”
在场怕痒的人一听脸都绿了,这种憋屈的死法实在不太光彩,倒不如千刀万剐死得痛快!
“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
傅凌初笑眯眯地凑上去,嘴里却说着这般残忍的话。那牢头见这群大人物还没发话,这白净的小伙子就开始“威胁”犯人了,一时对傅凌初的来头大感困惑。
在场哪一个大人不必三等兵强?但这几位大人居然都心甘情愿地看着她胡闹,居然也不开口阻止。三皇子都还没发话,他这个小小的牢头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拿他那困惑的小眼神不断地瞅着笑意盈盈的傅凌初……
“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回答就行。但若是你的口供与你同伴的不一样……”
傅凌初眯起眼睛,警告意味十足。若是当个反面教材,她相信自己也能演好黑帮大姐大这个角色。离开风权卿的她,果然与善良搭不上边儿……
“你的目标是这枚玉扳指是吗?”
傅凌初拿着那枚玉戒在他眼前晃了晃,而那刺客的眼睛竟也随着玉戒来回移动。
“不摇头?那就算你点头了。”
刺客猛地一愣,黑着脸愤愤地捏过了头。傅凌初也不介意,挪到他面前又问:
“你的雇主是男的?”
刺客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不屑,傅凌初点点头道:
“没想到居然是女的。”
第157章 攻心之术
所有人都困惑地看着傅凌初与那刺客一同坐在地上。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取下塞在刺客嘴里的布团,而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问了他许多问题。她问的问题大多与昨天的刺杀事件有关,但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未借机扯上三皇子。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自问自答,虽然看上去像是她一人在猜,可她每自问自答一次,那刺客的脸就明显深沉几分。
“你知道你的雇主是什么样的人吗?”
那刺客闭了闭眼,显然是不想傅凌初继续往下问。傅凌初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也不知道啊。来人,把他放了吧。”
傅凌初从地上爬起来,素净的脸上已然没了方才肆意的模样。她指了指愣在一边的牢头,对他道:
“放了他。”
那牢头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可怜兮兮的双眸直愣愣地看向傅子御。见傅子御看着傅凌初,眼中带着柔柔的笑意。他又万分无奈地看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挑着眉,见牢头迟迟不肯放人,不耐地咳嗽了一声说道:
“还不赶紧放人?”
大人物总算发话,牢头这才战战兢兢地上前为那刺客开锁。急性子秦将军突然一抬手道:
“慢着!”
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就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有傅凌初像是一点都不意外他的阻止,而是摸着下巴,带着吟吟笑意看着他道:
“秦将军有何贵干?”
“你说他不知道难道他就真不知道?这刺客私闯军营,谁知道是哪国派来的探子!绝对不能放虎归山!”
傅凌初前世的时候曾选修过心理学课程。刚巧那节洞察面部表情微反应的课她听得格外认真。
孙子兵法中说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这句话讲的就是攻心的重要性。实际上,攻心之术,并非在兵法中才能用得上,在生活之中,同样大有用武之地。
所谓攻心,就是利用心理战术来不战而胜。攻心的目的是驾驭人的思想,从思想上使其妥协,甚至使其诚服,而非利用职权或是武力使其屈服。攻心的关键是根据不同对手的心理对症下药,从而达到你所想要的效果。
刚才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目标是这枚玉扳指是吗”,这个问题其实是她已经肯定了答案的。按理说,她没有再问一次的必要。但她却问了!目的就在于观察刺客的面部表情。结果这个刺客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快速地眨了下眼睛。这是下意识的肯定答案。所以,傅凌初便放心地问了第二个问题“你的雇主是男的”?其实她问话的方式也有很大讲究。若是她问“你的雇主是男是女”或许她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刺客听到这个问题,脸部线条明显放松,所以傅凌初很确定,对方是个女的。若是她说中了,那刺客的表情应该会是紧张,他会皱眉或者是闭眼才对。
其实傅凌初并不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可以说她满脑子都是理论,但前世的她却从未结合实践去验证过。所以,她才会活的那么失败,以至于到了另一个时空才恍然原来她的前世是白活了二十多年……
但现在的她懂得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来获得更多。哪怕是一点点消息,她也不绝不放过。她要找出那个害呆子变成“睡美男”的罪魁祸首!让她尝尝一睡不醒的滋味!
“秦将军这是不相信我?”
傅凌初知道秦将军为人古板,无论做什么都想着按规矩办事。而这两个黑衣人好死不死被他先入为主定位为刺杀三皇子的刺客。所以他潜意识里将二人当成了巨大的威胁。
“你想为他们说情?”
见傅凌初这么问,秦将军这才忽然想起她的来历。论私闯军营,眼前这个名为傅凌初的家伙似乎比那两个刺客还要可疑。想起他们之前都还过的好好的,似乎所有不顺的事情都是在她来了之后。又想起自己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三皇子就倒在她的身边。秦将军立刻调转枪头,对准傅凌初道:
“若说来历不明,除了刺客,这里似乎还有一个。”
傅凌初一听,心道这是要旧事重提跟她算帐来了……
她苦笑着瞥了一眼傅子御,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她沉吟道:
“你说的来历不明的人可是我?”
“哼,是谁谁知道!”
秦将军面色阴沉,一双利眼直视她的眼睛。
傅子御见自己的部下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傅凌初抿着唇对他笑得格外温柔。他心下一惊,觉得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果然,傅凌初对秦将军温柔一笑道:
“我是来历不明,但至少是你的救命恩人吧?秦将军您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莫不是忘了是谁救过你的一条小命?”
秦将军闻言,顿时面红耳赤。他憋着气冲傅凌初吼道:
“你少妖言惑众,来救我的明明是傅大将军!”
傅凌初妖冶一笑道:
“哎呦,是吗?傅将军?当真是这样的?”
傅子御心道果然麻烦来了。但傅凌初当初的确为了救秦将军大战毒蛇,最后还躺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现在秦将军这么看待傅凌初,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秦将军,你可真是误会这位……咳咳……”
傅子御差点就说漏了嘴,被口水呛了一下立马就改口道:
“傅大人了……若不是她奋不顾身地杀了那条大蛇,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救不了你。”
秦将军听傅子御这么一说,脸更红了。他继而掉头看向三皇子道:
“三皇子您倒是说句公道话啊!”
三皇子就等着看傅子御怎么替傅凌初开脱,结果秦将军倒是把问题抛给了他了。面对傅凌初闪着精光的眼角,三皇子只有干笑面对。
“傅将军说的有理,秦将军你能得救当真得多谢谢这位……咳咳,傅大人……”
三皇子弯了下腰,对傅凌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158章 试探
傅凌初岂会不知他笑得如此奸诈是何企图,当下就撑开眼皮瞪了过去。三皇子见她又对他露出母老虎一般的凶悍表情,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他抬了抬手朝那满脸惶恐的牢头挥了挥,淡声说道:
“放了吧。”
那牢头惊出了一身汗,听三皇子下令,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重头到尾最莫名的当属那位刺客。他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一番盘问下来,他什么都没招,倒是问话的人把什么事儿都给料准了。
他眯起眼看了看傅凌初,似乎想要在她身上看出些什么。但她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三等兵,瘦瘦小小不堪一击。唯一不同的是,她长的分外清秀,露出的肌肤也不似一般士兵黝黑壮硕。他知道她是个女人,只是她整张脸都透着一股英气,没有半点闺中女子的柔媚。
傅凌初大咧咧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
“我知道你们刺客都有自己的骄傲,一旦任务失败或暴露了行踪都得自行了断。当然,你若想死我也绝不拦着,只是能否请你帮忙带一句话给你们主子。”
傅凌初压低声音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只需帮我将这句话带到便好。”
傅凌初的鼻子很灵,就是因为太灵,所以她才能闻出刺客身上带着的淡淡药香。而这种药香,她曾在黑市少主的身上闻到过。
她对千鸟阁了解不多,但她犹记得她问过千鸟阁少主白毅是否是千鸟阁的人。她当时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她对白毅有所怀疑,而是想确定这个组织是否仅是简单的贩卖情报的组织而已。
现在看来,千鸟阁除了贩卖消息似乎还兼职杀人越货。千鸟阁似乎是白毅的过去,她不想过多干预,却也不得不防。
若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千鸟阁的人认钱不认人。那她下次跟那白少主谈条件的时候可就得悠着点了。
虽然她怀疑下重金刺杀她的人是个女子,但也不排除白少主早就知道此事。他与她之间早有交易,却还收下雇主的银子来对付她?他是不信任她的医术,还是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想借机来试探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三皇子都发了话,牢头自然不敢轻待。三两下就解开了刺客身上的绳索,又给他脚上的铁链开了锁。那刺客踉跄着朝傅凌初走了几步,一边扯出塞在嘴里的布条,一边闷笑道:
“你如此本事,主子这回可算是有救了。”
他出人意料地朝她鞠了一躬,直起身便旁若无人地越过众人,走到了门口。
“主子说过,千鸟阁有千鸟阁的规矩,就算是死也不能向外透露雇主的半点消息。但若是……千鸟阁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傅凌初是聪明人,当下就听出了白少主话中隐含之意。
“你就这样走了?不取我的性命了?”
她佯装大方地张开双臂,笑吟吟地逗弄着那个满脸阴晦的刺客。
“不瞒你说,那位雇主已经是第二次上千鸟阁买你小命了。若不是看在你医术还算不错的份上,我们主子也不会放着大把的金子不赚,非要留你一条小命。你……好自为之吧!”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见她的旁边站着清一色的男人,一双浓眉微微一皱。是什么样的女人混迹男人堆中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她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那双眼却总是带着笃定的笑意。仿佛世间所有事情都瞒不过她的一双眼睛。
他是千鸟阁的人,却并不是顶级的杀手。此次任务也只是夺回玉扳指,“杀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只是他们都低估了她的实力,恐怕连他的主子也没料到他们会被生擒,还在昏迷的时候被清走了含在嘴里的毒药!
“好走不送,不过你的同伴暂时不能跟你一起回去。我会在指定的时间内将玉扳指跟他一并送还。让你的主人准备好伙食费和住宿费……”
傅凌初笑得一脸得意,他试探她就是信不过她了?那她也得闹闹脾气,刷下存在感。
那刺客回头看她,不紧不慢地回道:
“还请你……好好善待他。”
傅凌初朝他摆摆手:
“放心吧,一准好吃好喝伺候着。”
秦将军一连瞪了傅凌初好几眼,结果见她还是一副厚颜无耻的模样,气得只能用鼻孔出气。
直到那刺客走远,三皇子才开口问她:
“是千鸟阁少主要杀你?”
三皇子这么一问,傅子御便紧张地插嘴道:
“他们为何要杀你?是何人想置你于死地?”
傅凌初干笑着回道:
“哪有人想杀我,这就是个小小的误会,是误会,哈哈哈……”
三皇子不怒反笑道:
“误会?你以为我们的耳朵都聋了?那家伙说有人想要你的命,而且还雇了两回凶!说吧,你得罪了何方神圣?看本皇子有没法子帮你一把!”
傅凌初怪异地看他一眼道: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三皇子一听气得跳脚:
“好哇,全当本皇子自作多情了!”
傅凌初撇撇嘴,想也不想地回道:
“你是挺自作多情的。”
三皇子听到这话,被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傅子御面无表情,似乎还嫌女儿这话说的太轻。这三皇子的花名可是响彻各国的,他傅子御这一生最痛恨负心之人!若是有这种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靠近他的宝贝女儿,别说皇子就连皇帝都得先过他这一关!
傅凌初见傅子御这么紧张的样子,闷笑道:
“一场玩笑不必当真,三皇子和各位将军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刺客口中的主子说的可是千鸟阁的主人?”
傅子御双眉紧皱,目露忧色,可惜外人在场他不能好好关心她。但他眼里透露出的满满慈爱,傅凌初还是感受到了。
她放柔声音,耐心地解释道:
“那千鸟阁的少主患有顽疾,他有求于我,却又放不下心,所以就跟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将军不必介怀,他若有心杀我,我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能被她的银针射中,就说明这两个刺客的身手在白毅之下。白家少主若真想要她小命也不会派出两个菜鸟来刺杀她了……
第159章 去黑市1
这一次毫无防备的丛林探险让秦将军的精英部队全军覆没。为此秦将军十分自责,居然带着伤,玩起了负荆请罪。刚巧边关动荡,无数殇州难民涌入关口,傅子御奉旨平乱,根本没空处理秦将军的失职之罪。
傅凌初与胖军医整日都在黑市搜刮药材,更是无暇顾及这位秦大将军。于是,可怜的三皇子就暂时成了秦将军的“监护人”。
甩掉了那个黏人的三皇子,傅凌初显得更加肆无忌惮。她跟胖军医每天军营黑市来回跑,将那黑市上淘来的药材一车车地往回运。
连日来她到处奔波,每日都在捣药做药,胖军医的营帐太小,容不下搜刮而来的所有药材,大半珍贵的都被运进了将军府后院。这几日,傅凌初为了制作催化丹没少出入将军府,来去匆匆便也混了个眼熟。
闲暇之时她也跟将军府里的卫兵聊天,知道宛州国虽然没有战事,但贼寇颇多。傅子御镇守边关除了他国入侵之外,还要时常出去剿匪,因此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有一群常年居住在国境交界处的百姓,因为贼匪的骚乱曾求助过傅将军。宋将军怕是敌军的调虎离山,从不敢轻举妄动。”
傅凌初一边晒着药草一边听巡逻的小卫兵与她唠嗑。这一回,她总算是听到了点新鲜事儿。于是抬手抹了一把汗,冲那小兵微微
一笑道:“那傅大人可曾同意静观其变?”
小兵正了脸色,皱着眉道:“傅将军是主帅,哪能擅自离营。秦将军运送粮草的时候倒是与那些贼寇碰过一回。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傅凌初蹲在地上,一手拨弄着药材一手托着腮望着那一脸凝重的小卫兵。
“我也是听说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傅凌初见他一脸神秘,不由一笑道:“行了,别卖关子了。你爱说不说。”
小卫兵见她兴趣缺缺,一本正经道:“说了你别不信,听说秦将军那回差点儿就回不来了。那贼匪夺了粮草,跑了!那可是军粮,那帮贼匪也敢去夺,你说是不是不太可信?”
傅凌初甩了甩木筛子上的药材,嗤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秘密,你们秦将军本就不是将才,丢了粮草还是小事,若继续这样自大无脑,目中无人,说不准哪天连小命也给丢了……”
那小卫兵闻言肃穆道:“休得胡说,秦将军乃是将门之后。”
傅凌初冷笑道:“将门之后又如何?再辉煌的过去都是祖先开辟出来的。不思进取,只会坐吃三空。只有对自己狠点再狠点才能打破‘富不过三代’的诅咒。”
“那怎样才能当一个好将军?”
傅凌初闻言一愣,随即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当真想知道怎样才能当好一个将军?”
小卫兵舔了舔嘴角,那张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是将军府的巡逻兵,也是一个瞎了眼的毫不起眼的小士兵。刚入伍那会儿,他因意外而瞎了一只眼。按照程序,他会被遣返回家。可他是个孤儿,又瞎了一只眼,傅子御瞧他可怜,便留他在府里做个巡逻的小兵。
其实,傅凌初早就发现将军府里的巡逻兵全是一些老弱残兵。这些人若是出了军营就只能受冻挨饿,是傅子御给了他们一个家,将他们安顿在了将军府……
难以想象,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心思会这么细腻。那张紧绷的脸,冷冰冰的外表下竟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
“想,我想像大将军一样,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小卫兵想了想,忽而大声地像她这么宣告道。傅凌初吃了一惊,而后失笑道:“你觉得什么样的将军才是好将军?”
小卫兵脸色微红,眼里燃烧着憧憬的火焰。他热切地看着傅凌初,想都未想便道:“像傅将军那样杀敌万千,震慑四方的就是好将军!”
“杀敌万千,震慑四方?这点土匪头子恐怕也能做到。”
傅凌初不禁出言打断小卫兵的憧憬,冷眼看着他道:“一味的杀戮便是战争。只要有战争,国家便不会安定,百姓也不能安居乐业。一个好将军空有一身武艺是不行的,他还必须具备聪明的大脑和一颗仁慈的心。”
傅凌初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一边捣弄着药材,一边睨了眼藏在假山之后的人影,缓缓道:“好比傅将军,他若不是心怀仁慈,又怎会留你们在将军府里?他有勇有谋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一颗仁心。无论哪国的百姓,都不愿忍受骨肉分离。战场,永远是夺取生命的墓地。所以,一个好将军不是会打战,而是怎样去避免交战。”
小卫兵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傅凌初又讲了墨子“非攻”的政论,直到假山之后没了动静才将晒好的药材收拾了一番。小卫兵临走时满脸刚毅,许是想通了什么。
直到夕阳西下,傅凌初才才想起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掐指一算才恍然,原来是交还玉扳指的日子临近了……
从前考试,傅凌初就十分擅长临时抱佛脚。但这回做的都不是书面功夫,想要帮那千鸟阁少主治疗哮喘,必须用到拔罐。但这儿没有现成的拔罐器材,只能叫人去林子里砍些竹子来做。
她考虑了许久,才找了陈寂让他去林子里砍了一些竹子过来。用来拔罐的竹筒不宜过长或过短,过长者重量较大,容易脱落,过短者由于管腔容积小,吸引力亦小不易吸着。
她亲自挑选了几个还算合格的竹筒,花了点时间用刀子刮去青皮和内膜。想这那位少主是个细皮嫩肉的,又给罐口磨去了刺。因为磨平罐口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她只弄了几个就失了耐心。倒是胖军医瞧着稀罕,也学她的样子做了几个。讹了人家不少药材,不做点事实。下次想坑人就没那么容易了。想着黑市人流量大,或许真能找到三角麋鹿的鲜血。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做起事来也利索很多。
第160章 去黑市2
夜凉如水,月色撩人。
傅凌初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离了,于是叫人烧了一大锅热水,好好的泡了一泡,连日的奔波让她难得放松,泡在热热的水里,她突然很想风权卿,但好在竹筒罐已经做好了,现下只待将那白家少主的病治好,她就能拿到三角麋鹿的血回去看他。重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深吸了口气,傅凌初收回思绪,伸手摸着脖子上的玉扳指,轻轻勾了勾唇:“这样的好东西,还真不想还给白家那少主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烛火微闪,几步之遥的窗户突然极短促地啪嗒一声,有人落在地上,樟木地板微微一动,傅凌初心中一紧,迅速拽过屏风上的衣衫,将自己上下裹了个严实,凌声道:“谁?”
幽暗的烛火还在晃动,一双素缎绣暗花的云靴出现在屏风下,隐约可以看到同色的裙摆,傅凌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轻声一笑:“我还当哪里来的盗贼,原来是你。怎么还没到约定的日期?你就按耐不住了?难道是担心我把这扳指私吞了不成?”
屏风后的人未动分毫,倒是咳了两声,气息略有些不稳,道:“你不会的。”说完又咳了两声,补充道:“我来看看你这几日过的好不好。”
傅凌初自然知道他来是什么意思,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倒是承蒙你还挂心,我过的尚且还好,只是前几日出了些小状况,倒也没什么问题,反观你倒是几日不见,气息变得越发不稳了。不如,你先出去片刻,待我穿好衣服,好好地给你把把脉,你看如何?”
白君易靠着屏风,想到傅凌初此时说这话时的表情,苍白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笑意,也没再说什么,倒真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影子越来越远,傅凌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忙从浴桶里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又将头发随意的挽在后边,才走了出去。
白君易坐在桌前,手里端着茶杯细细打量着什么,烛火下的剪影像是一幅泼墨画,当然如果他的脸色不是那么苍白的话,会更好。
傅凌初咳了一声,他回过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留下一处阴影,一脸无害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她想到了风权卿。
顿了顿,她缓步上前,劝道:“你的身子不适合喝这些凉茶。”
“是吗?”白君易笑得温柔,从一旁茶盘中翻过一个精致的瓷杯,优雅地斟上一杯,放到傅凌初面前。“凉茶微苦,最能润肺消火。”
看着那双握着白瓷的手指节分明,傅凌初挑了挑眉,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那竹筒罐做的精细她倒是有先见之明,接过茶杯,缓缓啜了口他递过来的凉茶,苦涩在舌尖蔓延,让她不由皱了眉:“但这种苦,我不大喜欢。”
白君易笑笑,俊美无匹的脸上有着了然的无奈,“比这还苦的药都喝的下去,怎么一杯凉茶就不喜欢了?”
傅凌初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坐到他对面,伸手将他的手腕拽了过来,动作麻利的让白君易一愣,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就被她个堵了回去:“你的身子到还好,只是这哮喘之症不比别的,话太多也不大好。”眼看着白君易脸色有些发黑,她诧异道:“你会武功?”
白君易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了顿,苦笑道:“虽然我身患重症,但作为白家的人,若是连点拳脚都不会,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傅凌初皱了皱眉,又拽过他另一只手,见脉象依旧虚浮,不由严肃了起来:“若是可以,我还是劝你以后少用武功,虽然患了你这种病症的人也需要适量锻炼,但不代表要用到武功,过度运动反倒会加重你的病情,今夜你自己一个人来,怕是一路用了轻功。现在是不是胸口闷疼,如同针扎?”
“你是说,我现在病情加重是因为我用了武功?”白君易声音微沉,一丝忧郁浮上眉间,不知想到了什么。
傅凌初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轻微变动,摇了摇头,道:“也不光因为武功,这种病但凡运动量过大都会发病的。我看你今天这样,回去的时候最好不要用轻功了,不如试着散散步,溜达溜达,夜里的空气新鲜,对你也有好处。”
这话她说的半真半假,哮喘的人是不能剧烈运动,但白君易用的轻功大抵也算不上什么剧烈运动,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回报”一下千鸟阁的不杀之恩。
“你说的是真的?”白君易微微挑了眉,一双修长的眼睛带了点点精光。
傅凌初面不改色,收回自己的手,顺便将脖子上的玉扳指拽了下来,递给他:“白公子既然不信我,又何必与我立下那十日之约,如此一来,今夜你应该去寻你相信之人为你诊病,岂不干脆?”
白君易盯着她看了半响,终究是她掩饰的太好,他竟然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半响,他咳了一声,道:“咳咳……我既然来了自然是信你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我还是懂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傅凌初斜睨他,笑笑:“我只求能早日治好你的病,换回鹿血,去救我的呆子,也并没有其他的意图,白公子你也大可不必担心,当然,你若是担心我的本事,你也自可以去找比我更有本事的人。如此,不知道白公子是否放心了?”
白君易没说话,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傅凌初这番话确实说到了白君易的点子上,可既然对方已经说得如此之清楚,他又不好再说什么,良久,点了点头:“今夜之事,确实是我多心,但我只想提点你一句,你的命可不止一个人觊觎,还望你好自珍重。”
傅凌初皱着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淡然道:“这些我自然会自己解决,只要千鸟阁不插手,我应该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
闻言,白君易不由勾唇一笑:“只要你治好我的病,我自会包你活的长。”
“你放心。”
收回自己诊脉的手,傅凌初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他,道:“这里是我这段时间治的药,你先拿着,若是觉得呼吸上不来,就含一颗,虽不能根治,但关键时刻保住命是没有问题了。”
白君易也不扭捏,顺手接过来,道:“今日的话即已说明,在下也不便久留了。”
听到他要走,傅凌初顿时松了一口气:“也好,十日之约将近,我为你治疗的器具也筹备的差不多,你且回去好好调养身体,待约定之日,我必亲自上门。”
说完之后,她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记得还是不要用轻功了,走回去吧。对你身子好。”
白君易眯着眼,仍旧半信半疑,只是傅凌初的表情太过正经,实在也不像耍他的样子,他只得点了点头,收了内力,缓步走了出去。
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傅凌初嘴角不由噙了一抹邪笑,虽然不知道这里距离千鸟阁有多远,但她相信绝对不近,她向来不是个善良的人,睚眦必报是她的本分,一个体弱多病被人伺候惯了的娇少爷,走上一夜的路,怕是没什么好受的。
一想到白君易要吃些苦头,傅凌初心中大块,在院子里赏了会儿月,想了想风权卿,才慢悠悠的回房睡了。
这一夜,睡得倒是安稳香甜。
一直到第二天那小卫兵来喊她,她才从床上爬起来,用了早膳,胖军医,便来找她,手里捧着一套做好的竹筒罐。傅凌初拿起来一个个仔细观察,心中不由叹道这胖军医虽然长得大大咧咧,这手下的功夫倒细致的很,几个小东西被他做的都赶上专业的师傅了。
胖军医见她一脸佩服,心中也有几分骄傲,道:“这种小玩意儿倒也好做,我随便动了几下手,你且看能用不能用吧。”
傅凌初自然听出他的骄傲,笑了笑,道:“东西做的十分精致,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多,连日来倒是辛苦你了。”
“你说这话倒是见外了。”胖军医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不觉问道:“用这个给白家那小子治哮喘,真的行吗?”
傅凌初抚着那罐子,想到风权卿此时还躺在青州,敛了敛目光,像是跟他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必须可行,只有治好了他,我才能拿到鹿血。”
胖军医见她如此模样,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化作唇边的一句鼓励:“我相信你。”
傅凌初回头看着他,笑了笑:“不说这个,既然这火罐做成了,不如我先给你试试,就是没病,这东西也能将体内的湿毒排出来,用过之后,包你疲惫尽除,一身爽利。”
胖军医一听,眼中一亮:“当真?”
“那是自然。”傅凌初看了他一眼,心知这几日,胖军医也是疲惫的,这火罐既然做成了,自然不能先便宜白君易那个狐狸。只是,还未等她给胖军医拔上火罐,就又出了状况。
白君易他,犯病了。而且此次十分危急,怕是不行了。
傅凌初听到千鸟阁的人来报,先是愣了一下,失态紧急,也不好通知其他人,只得先抱起火罐,拽上胖军医,一同随报信之人回千鸟阁。
昨夜白君易他一离开就犯了病,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戏耍了他,让他走了一夜夜路,被秋天的寒气伤了?一想到此处,傅凌初又否定了自己,白君易的身子还没差到走一夜路就能犯病。
如此说来,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装的。
只是他为什么要……傅凌初实在不明白这个病怏怏的少主到底是想做什么,倒是胖军医见傅凌初一路上紧皱着眉,还以为她是担心白君易,不由出声安慰她:“那小子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死,总不至于刚刚出现能救他的人就死了,那也忒没福气了点。”
傅凌初摇摇头:“他此时的病来的突然,我怕有别的事情。”
胖军医不明白:“别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伸手掀了马车上的车帘,傅凌初苦笑道:“上次刺客的事情还没完呢,你忘了?”
这么一说,胖军医也紧张了起来,胖胖的脸上横肉也跟着颤抖:“那此次你我走的如此匆忙,连傅将军和三皇子都没告诉,万一真的跟上次千鸟阁的刺客刺杀你有关,我们此去不是凶多吉少吗?”
傅凌初相信白君易没那么无聊,昨夜才谈了,今天就又后悔,不像是他的作风。只是胖军医此时紧张的摸样倒是十分滑稽可爱,她忍了忍没忍住,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胖军医一见她笑了,脸色不由更黑了,道:“生死关头你还笑得出来,我们此去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呢,你倒是笑些什么?”
傅凌初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胖军医的肩膀,道:“放轻松一些,你如此紧张,倒不像看惯生死的大夫,再说,就算真的是有诈,我陪着你一同死,你也不亏不是。”
原本听到前边的话胖军医心理松了一松,但听到后边,他的心就又被提了起来,伸手拍开傅凌初,怒道:“少咒我,我还没活够呢,再来你的医术我还没学完呢,你也不能死。”
傅凌初见他是真的生气了,赶紧收了嘻嘻哈哈的模样,正经道:“你放心,你和我一同出来,我会护你周全的,再说,我还有要救的人,自然也是不能死的。”
胖军医见她这么说,才放松了神色,道:“那你也警惕一些。出门的时候就该带点毒药。万一遇到危险也能拼他个鱼死网破。”
傅凌初实在不忍心打击他,想了想,含糊道:“鱼死网破不好,我们争取网破,鱼别死。”
胖军医表示赞同,点了点头:“那咱们就争取网给他弄破,鱼给他活着。”
一路两人说说笑笑,紧张的气氛很快一扫而空。转眼就到了目的地。
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胖军医立刻又紧张了起来,倒是傅凌初想知道白君易的情况,伸手掀了车帘,就要下车,结果还没踏出去,就见白君易那货如众星捧月般站在不远处。
她皱了皱眉,看着他,咬牙道:“刚刚你的手下去跟我说,你可是病的厉害,要死了?怎么,这不是精神着呢吗?”
她的话刚说完,白君易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侧的一个侍卫已经替他开了口,怒喝道:“大胆,竟然对我家少主如此无礼。”
傅凌初愣了愣,随即笑了笑,道:“我同你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难不成千鸟阁都是这样的规矩?”
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君易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只能瞪大眼睛盯着傅凌初。
“是我千鸟阁无礼了,傅大夫,先请吧。”
白君易这一套先礼后兵做的甚好,傅凌初却不领他的情,坐在马车上远远的看着他,却未动分毫,只做了惊讶状,道:“十日之约还没到,你请我来这千鸟阁是什么意思?你先说明白了,我再下去,不然小命都没了。”
白君易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若是想要你死,你此刻便已经是死的了,还能由着你在这跟我一同说话吗?”
傅凌初想了一会儿,道:“你得说明白了,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一个人,你护着我,也得护着我带的人,你这里可是虎狼窝,一个个卧虎藏龙的,我可是怕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胖军医在一旁猛点头,附和道:“恩恩,虎狼窝,虎狼窝……”
白君易咳了一声,倒觉得自己的病是真要犯了。
第161章 治病
由于千鸟阁在江湖上一直是以神秘莫测的存在,能有幸一睹其真实面目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再没见到这里之前,傅凌初也听过几个关于千鸟阁的传闻。
最夸张的是有人说,千鸟阁之所以叫千鸟阁是因为里边养了说不清的鸟,而且极其奢华,就连地面都是纯金铺的。
如今真正看到,傅凌初不得不承认,谣言果然就是谣言,一丁点的可信度都没有。眼前的千鸟阁别说是鸟了,就是鸟毛也没见着一个,也并不奢华,反之门前的一片翠竹,倒显得有些清雅,更像是富家的书斋。
比起白君易每次出门的排场,他的家倒是要低调得多。而且傅凌初最喜欢的便是他这片竹林里修的这条石子小路,极是幽静,而且不远处还有潺潺清溪。
傅凌初突然有几分想回到青州,把风权卿带来养身子的冲动。
白君易见她一直打量四处,又不说话,有些疑惑:“你在看什么?”
傅凌初看了他一眼,老实回答:“我在研究外边江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千鸟阁,究竟是什么样子啊。”
白君易颇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笑道:“江湖人都怎么说的?”傅凌初凝眉想了想,道:“江湖那些传言,都太夸张,不提也罢,要我说,你这园子修的真不错,尤其是眼前的一片竹林,环境清幽,而且空气新鲜,若是闲来无事,你这样的病症倒可以去多走走。”
白君易平时倒没注意过这院子修的什么样,如今被她一提,还真觉得这院子确实合他自己的心意,片刻,又问“那你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傅凌初摇摇头:“我对建筑学不大擅长,就只是觉得好看罢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食无肉使人瘦,居无竹使人俗,可见你也不是俗人。”
白君易想说什么,恰巧一阵风拂过,嗓子一着风,顿时咳了起来,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倒是被憋得通红。
傅凌初忍不住伸手扶住他,敛了眉眼间的笑意,正色道:“我昨晚给你的药呢?”
白君易抬了抬手,缓缓的平复自己的呼吸,颤声道:“无妨,只是被风冲着了。”傅凌初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想象到,一个人患了这种病苦苦支撑了这数十年该有多不容易,而且还是在医疗技术比较落后的古代。怕是步步维艰,她看着他起伏的胸膛,皱着眉头:“我们还是快到你的住所,我先为你拔罐施针。”说到这又忍不住出口抱怨:“刚刚就不应该同意让你的下人离开,还将我带的胖军医也拉走,一会儿谁帮我打下手?”
白君易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傅凌初咬咬牙,直接拽过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肩上,再次问他:“我昨晚给你的药呢?”却见他摇了摇头,傅凌初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声道:“你不会没带在身上吧?”
白君易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傅凌初顿时吼了出来:“我辛辛苦苦将那药研制出来,就是给你戴在身上应急用的,你平时不带,那不是枉费我一番心血吗?”
虽然怒气难平,但此时的白君易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傅凌初从自己身上的包中,取出两支金针,隔着衣物刺进他胸前的两处大穴,白君易只觉得胸前微微一痛,喉咙间那股子燥热便消散了许多,刚要开口,便被傅凌初兀自打断:“别说话了,这里的风大,你倚着我,快点到房里才好。”
白君易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方向,却不敢真的倚着她,他虽是体弱多病的身子,说是瘦弱,但毕竟还是个男子,重量自是不轻,而且尽管她不挑明,白君易心中还是将她当女子看待的,男女有别的道理他也自是明白。
傅凌初没看他,但也大约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道:“我只是一个医者,若是相信我,就将你全身心都交给我。”
白居易咬了咬牙,终于不再死撑,两人挨得近,感觉的傅凌初身上的温热和淡淡的药香,白君易的脸浮上了一层与病症不同的红。
傅凌初正担忧他,也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等到了他的住所,傅凌初也没有什么心情再观赏,将他扶到床上,从自己身后的药箱中将金针和竹筒罐拿出来,然后扭脸对白君易道:“我现在需要酒精和火,你叫人准备,顺便将随我来的那个胖军医叫过来,我需要他帮我。”
白君易还沉浸在刚刚的软玉温香中,并未听到她说什么,倒是傅凌初将东西准备好,大大方方的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淡淡道:“你脱,还是我帮你?”
她突然的靠近让白君易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她拽着的衣领给制止,侧过脸不敢直视她:“脱……咳咳,脱什么?”
“衣服啊。”傅凌初说的面不红气不喘,可白君易一听,脸顿时变得通红:“脱衣服?!咳咳,为何要脱衣服?”
傅凌初挑了挑眉,道:“我要给你拔火罐,肯定要脱衣服的。”顿了顿,目光落在他红透了的耳朵上,不由冷冷一笑:“你自己也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我对你是没有一丁点兴趣的,若不是为了麋鹿的血,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一段话如同一盆冷水,顿时浇熄了白君易刚刚冒出来的一点想法,很快他的神色恢复自如,脸上挂上了拒人千里的浅笑,道:“恰恰我也一样。”
说完之后,他伸手按下了床边不知道什么机关,片刻时间,便有几个黑衣侍卫站在了门外。齐刷刷的喊:“少主吩咐。”
傅凌初小小震惊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自如,开口道:“我现在需要酒和火,还有陪我一同来的那个胖子,你们快点找来。”
结果她说完,眼前的几个黑衣人并未动分毫,她扭脸看向白君易,只见他笑笑,冲那些人点了点头,那几个人才转身离开了。
傅凌初咂咂嘴,叹道:“果然大组织,倒是挺训练有素的。”
白君易没有说话,动作缓慢的解着自己的衣衫。傅凌初也没在搭话,专心的将需要用到的药材分好。
白君易半躺在床上,看着她低头忙碌的背影,轻声道:“三角麋鹿已经有线索了,相信很快便能找到。”
傅凌初正专心分类药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被莫大的喜悦给冲了一下,手上一抖,险些把药撒了,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问道:“很快是什么时间?”
白君易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即便是明天能取到三角麋鹿的血,你也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要治好我的病,才能将血拿走。”
要是换做平时他这么说,傅凌初一定有些气恼,但今日听到三角麋鹿的消息,她心情好的顾不上这些,轻笑道:“我知道,你放心。”
一想到很快就能回青州治好风权卿,傅凌初也恨不能现在就将白君易的病治好。手下的动作更麻利了几分。
白君易却觉得她笑得实在扎眼,干脆闭上眼不去看她。
两个人各怀心事,倒也落了个清静。
但很快清静就被打断了,傅凌初刚刚将药材分好,只见眼前的门被狠狠撞开,一个庞大的身影正朝她扑来。
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将来人看清,忍不住咳了一声。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小傅,你没事吧?白家那小子没对你怎么样吧?”
说完,还上下仔细打量她,白家那小子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质疑自己长得有多像坏人。
傅凌初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他倒真的犯病了,你快帮我把这些竹筒内侧抹上酒。”吩咐完傅凌初走到床边,递给白君易一粒药,又道:“你趴着,嘴里含着这药,一会儿若是不舒服,就说话。”
白君易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傅凌初没有回他,帮他翻过身,手指在他背上的几处穴道,按了几下,只听身下的白君易闷哼一声,她顿了顿:“疼吗?”
白君易疼的直哆嗦,却摇了摇头:“不疼。”
胖军医看着他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着眉,道:“看不出你这个病怏怏的小子,还有几分骨气。”
白君易勉力一笑,不再说话,傅凌初看着他已经有些疲惫,拿过之前调好的药,涂在刚刚按过的大穴上,然后冲胖军医,点了点头:“火,还有竹筒罐。”
胖军医赶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然后看着她熟络的将火在抹了酒的竹筒罐上一点,然后快速的扣在白君易那几处大穴上。
一套动作下来如同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犹豫和耽搁。
拔完火罐后,傅凌初又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地方漏气,才问白君易:“现在什么感觉?”
“感觉背上被什么东西狠狠拽着,虽然有几分疼,可却很舒服。”他这话说的全是实话,刚开始见她点火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紧张,但一拔上,他虽然觉得背上的肉被揪的疼,可胸口的闷感却好了不少。
傅凌初听他这么说,放了心,回头冲胖军医嘱咐道:“一炷香之后,将这些罐子取下来,我去准备金针。”
“嗯,你去吧。”
没有什么差池之后,傅凌初又嘱咐了门前的黑衣人,去将莲子桂圆肉枸杞子和猪肝熬汤,开始几个人对她的吩咐还有些犹豫,但见她拿着白君易的玉扳指,便立刻去准备了,傅凌初不得不再次感叹着玉扳指的好。
一炷香之后,傅凌初看着白君易身上几个黑黑的圆圈,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最近上火了?”
白君易看不见自己的背,又想起前两天的事情,无奈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还是少操劳一些。”伸手在那几处按了按,傅凌初取了金针,慢慢的扎了进去,很快便有发黑的血珠流出来。
反复了几次,傅凌初才收了针,取了帕子将他的背擦干净。
整个过程中白君易连哼都没哼一声,这让傅凌初还挺佩服的。又给了他一粒药丸,道:“你起来将衣服穿好,注意这两天别碰水,也别着了风。”
白君易将药丸塞进嘴里,脸上的神色却没变,慢慢坐起身子,看着收拾竹筒罐子的傅凌初,问道:“这样下去,要多久我的病才能痊愈。”
傅凌初没说话,倒是一旁的胖军医着急了,看着白君易,不悦道:“治你这种病能着急吗,你生出来就病症就已经入骨了,治起来当然要麻烦得多……”
白君易依旧看着傅凌初,打断胖军医,淡淡道:“那三角麋鹿怕是三日之内必到,到时候,你就要离开去救那个人?”
傅凌初手下的动作一顿,回头挑着眉看他,道:“我答应要治好你,就不会失约,麋鹿的血找到,我自然会有我的打算,这些事情你不需要操心。”
话刚说完,白君易正要说什么,门外就有人来报,有人硬闯千鸟阁。白君易眉头微微一皱,压下心中的烦躁,问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只听门外的人回道:“属下并不知道是何人,但那人却是来找……来找傅大夫的。”
傅凌初一愣,随即明白,一定是她和胖军医早上来的匆忙,被将军府的人误会,这才派人来找她了。
歉意的笑笑,傅凌初小声对胖军医道:“可能是将军府的人,怕我们出事所以来了。”
胖军医也是一脸的担忧:“要真是他们,可别出什么乱子。”
一旁的白君易听了清楚,掩着嘴咳了一声,冲门外吩咐:“将人请进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莫要伤了他们。”
傅凌初看了他一眼,见他气色好了许多,真心道了声谢。
白君易掩着嘴,一副无需道谢的模样。
胖军医见他那副样子,凑到傅凌初身边,小声耳语:“这小子阴阳怪气的,你长点心。心里有点提防。”
傅凌初没听清,问他:“你说什么?”
胖军医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傅凌初继续没听清:“你声音大一些,我耳朵不大好。”
一旁的白君易,瞟了瞟他俩,好心替胖军医回道:“他说我阴阳怪气的,你长点心,提防我。”
他的话一说完,傅凌初顿时有些无语,胖军医一张胖脸憋得通红,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倒是白君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自认长得还算不错,为何你们对我都像防十恶不赦之人?”
傅凌初对他长得不错表示赞同,耐着性子与他解释:“前两****的玩笑太过了一些,我倒是无所谓,但我身边的人都着实吓了一跳,对你自然没什么好态度,再来你今日之事做的不妥,若不是为了鹿血,我都想在你的药里下砒霜。”
白君易眼里含了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
胖军医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哼哼道:“不是你的难道还是我们的?今天一早叫人将我们骗了来,我连早饭都没吃呢。”
傅凌初扶额不语。
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傅凌初隔了老远就听到三皇子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
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向门外。胖军医见她往外走,连忙也丢了手里的东西,跟在她身后。
傅凌初一开门就见三皇子带着一众卫队和千鸟阁的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顿时感到一阵头疼,咳了一声,冷声打断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三皇子一见她,原本满是怒意的脸,顿时松了下来,几步跨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问道:“你没事吧?他们可对你做了什么?”
傅凌初实在不喜欢他挨自己太近,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淡淡道:“我没事,他们什么也没对我做,只是白公子病发了,我来替他诊治罢了,走的匆忙,没来的及告知府里的人。”
三皇子听到她如此说,提着的心也彻底放下来了,却还有些愤愤难平,道:“这群没有规矩的死奴才,方才一直拦着本皇子。想来你来的时候,他们也没几分规矩。”
傅凌初实在讨厌他这幅模样,没理他,对院中千鸟阁的人道:“这些人是来寻我的,没有恶意,我刚刚给你们家少主针灸完,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你们还是先下去吧。”
千鸟阁的人都知道傅凌初是白君易请来的贵客,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三皇子显然还想说什么,傅凌初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只好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胖军医见状,凑了过来,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被千鸟阁的人请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三皇子脸上又再次不悦起来,怒道:“早上本皇子去找你们,结果院子里的小兵说你们一早就被一群衣着奇怪的人带走了,还说什么少主什么,本皇子想来就是这个千鸟阁做鬼,这才带了队人马来找你们。”
傅凌初听完,淡淡道:“看来三皇子也确实很闲啊。”
第162章 等风来1
大舜十五年,十月,江北整整下了三天的大雪终于有所缓释。
我倚在阁楼窗口,静静的看着院落中的清雅男子,晚起的残阳,落在他身上,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已经不在人间。
阁楼外的风冷的刺骨,他穿的单薄,一杯接着一杯将烈酒灌入喉间。我想上前递给他一件衣服,却只是想了想,然后作罢。支起下颌,打量着他深邃的轮廓。
今天是十月初七,恍恍惚惚已经过了整整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梅花开了十度,我却浑然未觉。
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来我的紫荆阁,可他从不进门,只是坐在院子里,静静的喝酒。而我就坐在阁楼上看着他,不去招惹。
“半夏……叶半夏……”他忽然开口喊着我的名字,唇瓣如雪,微微的颤抖。我听的清楚,竟有些心疼,很多年前,他也曾唤过我的名字,只是那时候喊出来就不像现在这样清冷。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伸手环住双臂,抬头看了看被残阳染红的天空,那年也是在相似的夕阳下,他挺直着脊背,淡淡的看着我,说梅花开了,便娶我过门。那时的我脸红的像云霞,羞赧的将绣了两个月的鸳鸯帕子塞在他的手心。
当时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其实没用多少时间,就在一瞬间,心里被掷进了一颗小石子。扑通一声,就在最深的地方扎了根。
那些陈年往事就像一扇破落的窗,推开了,就再也合不上。我低下头,凝望院中喝的伶仃的男子,觉得短短十年,那人还是那人,只是有些心事却不再是当年的那般境地。
当初一切就像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提醒我,曾经我也那么努力的想要与一个人共度一生。
佛经上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我差不多占全了。
我成不了佛,因为我看不透。就好像若是能重新再来过,我就一定不会跟他再有牵扯。
我承认我有点懦弱。
十年前……
在江北城的十渡桥之上,雾雨岚岚。
我还是江北叶府的三小姐叶半夏,而他已是战功显赫的护国将军洛迟。
当我将手中唯一的纸伞,递给他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清冷的眉眼,我眼角含了笑,声音却一派平静:“若洛将军不介意,我们可共撑一把纸伞。”
纷纷雨下,打湿了他头发,我犹豫了一下,低头从袖中拿出了一方绣着梅花的帕子,递了过去。
他打量了那帕子半响,却没有伸手去接:“你是?”
“江北叶府,叶半夏。”我看着他,手中的纸伞更偏向他了一些。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我,终于将那手帕接了过去。淡淡开口:“原是叶府三小姐,既然小姐不介意,那洛迟便谢过了。”
我没想过他会接过我的帕子,愣了愣,抬头正对上他清冷好看的眉眼。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帕子并不突兀。
终于,我咬了咬唇,稍作犹豫,缓步上前,立在了他的身旁,当时的动作有些突然。不慎就撞上了他低下来手掌。冰凉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
清风拂过,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说:“不谢。”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那时年少,喜欢一个人只需一眼,他到底也不知道,当时我在十渡桥下看了他那么久,那么多眼。才能提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在那之后,我也曾见过他几次,可每次都没能与他说上话,我甚至以为,或许我跟他的缘分真的就只不过是十渡桥上的一把伞。我有些难过。
这让我想起我小的时候,娘亲总是在一夜一夜苦等我爹未果说的一句话,她说:“有些东西从来都是不能强求的,强求了就有了执念,但人的执念往往都是用来折磨自己的。”
那个时候我听不懂她说的意思,现在想想似乎明白了一些。
岁月匆匆,一晃已是晚秋,定北侯的拜帖送来叶府,邀请二哥前去五阳山狩猎。
那才是我这一生中最不能忘怀的。
那日洛迟一身劲装,端坐在马上与雨中相见时的清雅不同,他的身上更多了几分冷峻,我看着他,慢慢靠近,又顿住,那刻,他却忽然转过头来,有清风拂过,树梢上的木樨花随风而下,我慌乱低下头,心跳如狂。
当时我想,如果能与他说上两句话该多好,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我心中所想,竟让我与二哥走散了。
寂静的山林像只蛰伏的野兽,我不敢乱跑,就坐在原地等着二哥来寻我,结果却等来了追兔子的洛迟。
他坐在马上,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有些不确定:“叶三小姐?”
我抬头,正看见他诧异的眼眸,却有些高兴,他竟还记得我。顿了顿,我试着开口:“我迷路了,脚……嗯,扭到了。”
他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我的脚踝,然后翻身下马,朝我一步一步的走来。
我心跳的厉害,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直到他的手掌托起我的脚踝,我看着他皱起的眉毛,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还能走吗?”
我望着他,摇了摇头。
他似乎有些苦恼,皱着眉看我的脚,良久,我听到他咳了一声,然后只感觉身子一轻,我已被他凌空打横抱起来。这动作太突然,我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道:“洛迟冒犯了。”
因隔得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我有些开心,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道:“其实……也不是很冒犯。”
我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却听到他似乎咳了一声。
五阳山很大,我被洛迟圈在胸前骑着马兜了一圈也没找到二哥,他只好决定先带着我下山。
初秋的天山上多少有些寒意,我穿的并不多,几阵寒风吹来,迫的我打了个喷嚏。
耳边低低响起一声“冷?”
我摇了摇头:“不冷。”
身后又是一阵沉默,我有些好奇,扭脸去看他,却见他皱着眉,我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踌躇道:“真的,也不是很冷……”
“你好像很喜欢撒谎……”他打量着我,目光触及到我的脚踝上,嘴角噙着一丝笑。
我愣住,当下竟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他看着我的目光转向前方,恢复了淡然的模样,道:“一会儿下了山,命人煮碗姜汤,可驱寒。”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半响,小声道:“其实我不喜欢撒谎的,我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撒谎。”
“什么?”他好像并没有听清,皱着眉看我。
我抬起头,看了看并不是很晴朗的天,岔开话题:“你看这天,一会儿是不是要下雨啊?”
他没说话。
我垂下头,看着他握着缰绳的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上回在十渡桥,我是不是给了你一条梅花帕子,你还没还给我呢?”
“帕子?”他低头望向我,似乎在回忆。
我点点头:“你忘了?”
半响,他略有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下了山,我便命人去挑些上好的丝帕送到叶府……”
“我在意的并不是条帕子……”我打断他“你到底知不知道姑娘家送男子帕子是什么意思?洛迟?”
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不生疏。清风徐徐,甚至能听见我俩交错的呼吸,如此贴近。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双黑眸里是我涨红的脸颊,似乎过了很久,他笑了,那么好看,他说:“你似乎喜欢我?”
不记得我是如何被送回叶府,也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一切像是场梦,梦醒了,我只记得自己慌乱的心跳和他指尖沾染的木樨花香。
我想洛迟他一定是讨厌极了我,一个会撒谎而且不知廉耻的姑娘,又有哪里是值得他喜欢的呢?
我自己也觉得与洛迟是没了希望,一来二去也想的通透。可我一朵桃花还没开便被掐断了,心里却是难受的紧,加上白日里受了寒,身子倒娇弱了,当夜便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睡过去,待醒过来,身上的贴身衣物已被冷汗打湿,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洛迟一身玄袍,立在我的床头,静静的看着我。
我抬了抬眼皮,让眼睛睁大一些,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像是永远也看不够。
他眯着眼,却不说话,我伸了伸手,却不敢碰他,不由失笑道:“如今做这样的梦,当真是我脸皮厚了些……”
话未说完,额上便感觉到一阵凉意,我呆了一呆,却见他皱了皱眉:“果然烧的厉害。”
我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间,床栏上的纱帐层层叠叠的,透过的光朦朦胧胧的,我用力咬了咬唇,疼得我一个激灵,人也精神了,看着他坦然的收回手,不紧不慢的坐到一旁。竟有些傻眼。
第163章 等风来2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道:“随便进女子的闺房是不对的,虽然我是不大介意,但是,这个行为确实不大稳妥……”
“我想了想。”他倒了一杯水,打断了我,我脑袋还是有些迷糊。只傻傻的看着他。
他脸上一片平淡:“你既然喜欢我,三日后,我来叶府提亲。”
他的话音刚落,我身子一歪便从床上摔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我……我好像烧糊涂了。”
话罢没出息的晕了。
再醒过来,我看着床幔发了半天呆,直到二哥来了,我问起来才知道原是我自己烧的糊涂,昏睡着一直喊的洛迟的名字,府里的人都知道是洛迟将我送回来的,二哥便以为他欺负我了,这才去将军府把洛迟给强拽了过来。
原来,他真的来过,那么那句话……究竟是真的还是我的梦呢?
我已经十七岁,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爹娘去世的早,家里的两个哥哥都忙着生意场上的事,也没什么时间提及这些。而我自己就更未曾想过这些,可若那句话是真的,我想了想我大抵是愿意的。
只是,洛迟他其实并不喜欢我。
三日之后,我早早的就起来了,吩咐碧儿给我绾了个好看的的头发。人就是很奇怪,总是一面不相信着,却又期待着。
我在房里从日出坐到日落,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明晃晃的月亮爬上天空。
丫鬟来掌灯,我才回过神,若无其事的卸了妆发,等丫鬟们离开,我忽然觉得有些伤情,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最后哭的累了抽噎着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碧儿跑进我的闺房,将我摇醒,咋咋呼呼的说,外边有人来提亲。
我原本睡的睁不开的眼,在听到提亲两个字,一下瞪得老大,随手套了件外衫,连鞋子都没穿便跌跌撞撞朝前厅跑去。
那清雅的男子握着一盏茶,见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从容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向我:“我来提亲了。”
我眼睛昨晚哭的肿了些,现下又有些眼眶发烫,我低下头,呐呐道:“可你说昨天来的。”
他挑了挑眉:“昨天军营出了一些事情,今日来,你不开心?“
我伸手捂住眼,摇了摇头,诚实道:“没有,只是我昨天比今天好看,你没看见……”
洛迟生得皮相好,家世也好,大哥和二哥对他甚是满意,两家商量了一下,婚期就定在了两个月后。
事后,在我家花园里,我看着皎洁的月色,忍不住开口问:“我们真的会成亲吗?”
他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将心底的的疑惑说了出来,我说:“可是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娶我。”
他忽然伸手将我额头的碎发扶到耳后,我呆了呆,听见他说:“是啊,我却是不喜欢你的,定北侯求皇上下旨要将他女儿嫁给我,我也不喜欢她,奇怪的是比起她,我竟觉得娶你可能会开心一点。或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会直接跟我说喜欢我的姑娘。”
我看着他,虽然早知道答案,但是此刻却还是有些难过,良久,我伸手去拉他的手掌,轻声道:“那,现在你也试着喜欢我吧。”
那个时候我学会安慰自己,即便洛迟现在不喜欢我,但我们毕竟要携手一生的,日子久了,他一定会看见我的好。
大婚前的两个月,洛迟****来叶府看我,我有时候会和他下下棋,但大多时候他都赢我,最后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再也不和我下了。
于是他偶尔带着我去游湖,狩猎。我原先不会骑马。但洛迟是武将,我猜想他心底肯定喜欢英姿飒爽的女子,于是狠了狠心找了马术好的二哥教我骑马。学了三天,身上摔的没有一处好地方。
洛迟便不叫我学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洛迟生气,但是我打心眼里觉得甜蜜,他开始关心我,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我这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就是那段岁月,哪怕日后我成为了洛迟的妻,可每每闭上眼,我似乎都能感觉到洛迟当时的笑声就在耳边,声音有些低,却那么动听。
两月后,我被洛迟迎进将军府。大婚热热闹闹连贺了三日,新婚之夜,洛迟离我那么近,他的体温,他的鼻息。都在这一刻属于我一个人。
我闭上眼眸,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我开口,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我会做一个好妻子,所以你要好好的照顾我。我们,是一定要过一辈子的。”
他的手搁在我的头上,却沉默了好久。
我从他怀中抬起头,伸手捧住他的脸,望进他的眼里:“洛迟,你一定要喜欢上我。”
他握住我的手,低下头,声音柔的像水:“好。”
那一瞬,我甚至以为他真的喜欢我了,我想,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成为洛迟妻子还要更圆满的事情了。
在此之后,我确实努力的试着学会做一个称职的妻子,洛迟将整个将军府交给我打理,之前没出嫁的时候,家里的大小事也都是我管,所以做起这些事情来,我也算得心应手。
与洛迟一起的日子,时间似乎总是过得飞快,江北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已经是年关了。
腊月二十七,我起了个大早,差将军府里管事的去市集买了些新鲜的食材。我没下过厨,也很少来厨房。
但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我想亲手为洛迟做一桌饭菜,好在王厨娘在,我虽是第一次做,却不至于油盐不分。
只是,偶尔还是会听到王厨娘几个急躁躁的提醒我油少了,盐多了。
这顿饭做到最后,能摆上桌的不过三两道菜,我手上却被油水贱了两个水泡,却有些得不偿失。一切忙完了,我刚换下衣服,就听门外一阵响动,转过身,洛迟已掀了帘子进来。带着些许寒气。
我上前接过他脱下的大氅,将准备好的汤婆子塞到他手里,道:“你回来的恰好,我今日下厨做了几个菜,这就命人端过来。”
第164章 荔枝
对于风权卿身体还没好就擅自跑到宛州傅凌初十分生气,但生气的同时又有十分的心疼,一面抱怨他不懂得爱惜自己,一面又细心的为他把脉,诊断伤口。
好在那三角麋鹿的血确实是宝物,风权卿身上的毒素倒是都清干净了,伤口虽然很深,但想必颜渊几个将他照顾的很好也已经结痂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倒没什么大问题。如此,傅凌初才放下了一颗悬了多日的心。
但心里的大石一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有些想哭,风权卿以为她还在生气,紧张的揪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子,你别生气,我很想你,才来的,如果……如果你不开心的话,我一会儿就走……”
“闭嘴!”傅凌初抬头瞪了他一眼,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风权卿见她哭了,顿时慌了,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想伸手抱她,又不敢,只好苦着脸,细声的哄她:“娘子,你别哭,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就跑来,我以后再也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傅凌初已经伸手抱住了他,埋在他怀里,哽道:“呆子,你真是天底下最呆最呆的呆子,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跑来,是气你不懂得爱惜自己,当时谁叫你替我挡上去的,你伤的那么重,还在路上奔波,你知不知道,我其实特别害怕,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还有什么理由好好的活在这一世……”
风权卿愣了一下,良久,反手回抱住她,柔声道:“我不是没事吗?再说我的身子被你之前调理的甚好,颜渊师父说我都能上山打老虎了,你不用害怕。”
傅凌初撇撇嘴,摇了摇头:“不够,我觉得不够……”
风权卿摸着她的头发,笑道:“傻瓜,原来你才是傻瓜呀。”
傅凌初听了他的话,从他怀里抬起头,挑了挑眉,伸手不轻不重的敲了敲他额头:“不许说我傻。”
他老实的点点头,却胆大的讨价还价:“我不说你傻,那你能不哭了吗?”
傅凌初眯着眼,声音有些凉:“你嫌弃我?”
“不是,不是的……”风权卿赶紧摇了摇脑袋,但又有些急,一张脸憋得通红,道:“我只是……我只是……”说完这三个字,他就跟卡了壳似的,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傅凌初。
后者不依不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逼问道:“只是什么,你说啊。”
风权卿呆了呆,低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我见不得你哭,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心里像针在扎,凌初,我伪装了那么久,最后却输给了你。”
傅凌初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想上去亲两口的冲动,然后她真的没把持住自己,亲了上去。
风权卿一向习惯了她的热情主动,并未吃惊,任由她将自己脸上亲的满是口水,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只听一阵咳嗽声传入耳中,傅凌初才不甘愿的停止吃风权卿豆腐的行为,回头望去。
却见白君易眼含笑意的看着他们,显然,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明晃晃的大灯泡,只是笑着打量了打量风权卿,了然道:“刚刚他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来,原来就是他?青州的那个?”
傅凌初点点头,挽上风权卿的手臂,冲他道:“呆子,就是他找到三角麋鹿救了你。不过我也在替他治病,你倒不用特别感谢他。”
虽然傅凌初这么说,风权卿还是睁大了眼,做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傻笑道:“可是先生说救命之恩大于天。”
白君易见他呆呆愣愣的模样颇有几分天真,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冲风权卿笑道:“傅大夫说的是,她救我,我帮你,归根结底还是她救了你,你倒是不用谢我,这大于天的恩情可是傅大夫的。”
傅凌初因为风权卿的病大好了,而且两人又见面了,心情大好,听了这话,俏皮的用身子碰了碰风权卿,道:“听见没有,你这个恩情是要承我的。”
风权卿笑眯眯的看她:“娘子说的是,别说一个情,我的情都是你的。”
傅凌初皱了皱眉,伸手拽他的脸,嫌弃道:“怎么几日不见,变得油嘴滑舌了,不会是别人戴了面具假扮的吧。还是,师父又带你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了,怎么尽学的纨绔子弟哄姑娘的那一套。”
风权卿被她揪的脸都红了,龇牙咧嘴委委屈屈道:“上次你说过我之后,我就再也没跟师父出去了……”
白君易见到打闹的二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模糊的笑脸,原本含笑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咳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顺便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待到傅凌初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了。
白君易在傅凌初心里一直是个有故事的人,傅凌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总觉得他温和的面具下其实藏着什么,她不是一个太八卦的人,也深知好奇心会杀死猫,一个风权卿就够她受得了,别人的事,她不想管更不想知道。
一别数日,傅凌初有说不完的话想对风权卿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拉着他看,怎么也看不够。
风权卿倒是很享受,受伤的时候,她不在他身边,现在见了面,即便两人什么都不说,却也开心。
只可惜他低估了傅凌初的反射弧,很快傅凌初就从风权卿的美貌中挣扎了出来,皱着眉,问了他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你的伤势不轻,你告诉我是谁这么大胆把你从青州带到宛州来找我的?”
刚刚还柔情蜜意,突然就变了一张脸,风权卿吓了一跳,抿着唇摇了摇头,一脸坚定道:“不能说,说了你会生气的。你生气就不好了。”
其实他不说,傅凌初也能猜到,反正就那几个人,她只是生气那些人竟然由着他胡来。想了想,她换了个策略,佯装恼怒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件事一定跟厚厚和左左脱不了干系。”
果然风权卿瞪大了眼睛,急切的摆了摆手:“跟她倆没关系的,她们都是被我逼的。”
果然!!傅凌初眯了眯眼睛。风权卿虽然不是真傻,但是在她面前却是真傻,两句话就猪队友一样把自己俩队友给卖了。
风权卿看着傅凌初的表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娘子,你别为难厚厚还有左左。”
却见傅凌初冷笑一声道:“我不为难她们,到底她们两个还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件事到底还有个我师父在背后给你们通气。我直接找师父。”
风权卿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将他三个共犯给猜了出来,嘴唇颤抖了几下,像是要反驳她,却又不敢反驳,最终,他沉默了下来,弯起了唇,眼中带着一丝撒娇,道:“你别为难他们,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肯定喜欢。”
“礼物?什么礼物?”显然傅凌初的意志力还是不够坚定,很快又被风权卿带歪了楼。
风权卿咧嘴笑笑:“你跟我回将军府,我叫左左看着呢。”
傅凌初咳了一声,狐疑的看他:“你不会是带了什么侧妃来了吧。”
风权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道:“除了娘子,我谁都不要,又从哪来的侧妃。”
傅凌初想想:“也是,我爹可就在这,你带来,我爹得打死你。”
风权卿无力望天。
最终傅凌初还是跟他回了一趟将军府,但看到屋里一竹篮的荔枝,还是愣了一下,这样的天气,荔枝已经很少见了而且又极难保存,她只不过把是上次随口一提,竟被他放在了心上,一想到他身上带着伤,还护着这么一篮子东西过来,她眼睛又一阵发烫。
“谢谢你,呆子。”
风权卿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谢什么,你快吃,可甜了,路上厚厚想吃,我废了许多力气才保住的。”
傅凌初自然知道从白辽辽嘴里抢粮食多辛苦,安抚的抱了抱风权卿的腰,道:“我觉得好幸福啊呆子,从看到你平安到现在,我真的很开心。”
风权卿点点头:“我也是。”说完,伸手拿了一个荔枝,剥干净递道傅凌初嘴边,讨好道:“你吃,看甜不甜。”
傅凌初咬了一口,只觉得那甜蜜是从嘴里甜到了心里,笑了笑:“很甜,你也吃,但是不要吃多了,你的伤刚好,这东西火大,吃多了不好。”
风权卿摇摇头:“我不吃,我给你剥。”
傅凌初想劝下他,却被他按住了手,却见他笑道:“以往都是你照顾我,其实我也想照顾照顾你。”
傅凌初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尽说些好听的话,摆了摆手就随他去了。吃了几个,她想到什么,问道:“师父和左左她们去哪了?”
风权卿没停下手里的动作,道:“我叫左左和厚厚陪我去千鸟阁找你,但是厚厚后来去上如厕,就走丢了,左左就去找她了,然后我就自己去找你了,师父说要去气气傅……岳父大人,就走了。”
“什么?!”傅凌初一口荔枝差点噎死自己,颜渊去见傅子御了,这下可就真的热闹了。
第165章 局中迷
傅凌初和风权卿赶到军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她的师父颜渊,一身大红的衣袍,懒懒的倚靠在座椅上,喝着茶,活脱脱一根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新鲜胡萝卜。
而她的父亲傅子御,一脸的气愤难平,显然刚刚和颜渊的交战中输了。
这点傅凌初并不吃惊,傅子御忠厚老实跟颜渊这种脸皮厚的堪比城墙的人比起来,完全是没有胜算的。只是傅凌初实在搞不懂,两个人年纪都一大把了,见了面还是跟小孩子一样,不是吵就是掐,究竟有什么意思。
傅子御先看到傅凌初,顿时感动的就要哭:“乖女儿你可来了,赶紧把这个不要脸的死老头给我带走,不然我把持不住做了他啦。”
颜渊喝了口茶,轻飘飘的看了看傅子御,道:“我这乖徒弟可是我养大的,你觉得她会帮你?呵呵简直可笑。”
傅凌初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风权卿,却见他回她一个傻傻的笑。意思很明确,一个是他岳父,一个是他等同岳父的师父,他不方便插手,得罪了哪一个他未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傅凌初暗叹这人该傻的时候傻,不该傻的时候还是傻,简直是没有一点道德可言啊。咳了一声,她至少,先给两位老人问了安,又劝道:“师父和爹难得见一次,何必要争吵不休,一个是神医,一个大将军,这传出去多不好。”
傅子御向来听他这个女儿的,如今在颜渊面前,更想表现的和傅凌初天伦之乐,父慈女孝的模样,当即点了点头,道:“凌初说的极是,想来我傅子御也是堂堂一个大将军,岂能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实在是掉价。”
颜渊瞥了他一眼,吐出俩字:“虚伪。”
眼看着傅子御额上的青筋又跳了两跳,傅凌初赶忙开口打断了他们,道:“噢……对了!!刚刚呆子给我带了许多荔枝来,想来那东西啊现在这个时节是吃不到的,便拿了些给爹和师父尝尝。”
傅子御哼了一声没说话,倒是颜渊咂了咂嘴,可怜兮兮道:“说起那荔枝,这个小子抱在怀里护了一路,别人碰都碰不得,我想吃,这小子都不叫我吃,我这个师父是白当了。”
傅凌初嘴角一抽,若不是当着傅子御的面上,一定要给他两句,颜渊和傅子御这种水火不容的样子,是断不能表现出一丝不对,否则两人定会为了这芝麻大的事情再吵个不可开交。
好在颜渊是个有眼力见的,看着傅凌初喷火的眼神,咳了一声,掩面喝了一口茶,换了个话题道:“乖徒弟,听说你现在在帮千鸟阁的少主治病?”
傅凌初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三角麋鹿的血便是他找的,作为交换,我要将他的哮喘治好。”
“可还棘手?”
傅凌初摇摇头,想到白君易的病已经要治好,便诚实答道:“也不算棘手,只是这种事,需要慢调内养,这一月来,我每日为他拔罐施针,病情已经稳定住了。但是要想痊愈还是要一段时间的。”
颜渊皱了皱眉,想到什么,开口道:“来之前,我听到一件事情,想问一问你。”
对于正经的颜渊,傅凌初还是很尊敬的,缓步上前,到他对面落座,道:“什么事,你问吧。”
傅子御和风权卿看着两人一问一答,倒是很默契的退到了一旁,说起来,这还是傅子御和风权卿的第一次见面,在之前,得知自己女儿嫁给了个傻子,作为父亲傅子御多少是心疼和不甘的。
但如今见了风权卿,见他长得还不错,而且是实打实的对自己女儿好,心里的不平也少了几分。
风权卿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傅凌初身上,完全不知道他的岳父大人,此时正在对他进行人肉x光。
只见这边颜渊和傅凌初两人皆是一脸正色,尤其是颜渊,面上似乎还带了一些不悦,道:“你为那千鸟阁的小子治病,可为何我却听说之前他派了千鸟阁的人来刺杀你,而且你还受了伤?这事是真还是假。”
傅凌初没否认,道:“是有这样一件事,但……”
“你受伤了?!”一旁的风权卿听闻傅凌初遭了刺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凑到她跟前,紧张的检查她的身上哪里受伤了,傅凌初好笑的推开他,道:“我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皮外伤,已经完全好了。”
风权卿却满是心疼:“我没陪在你身边,让你受伤,是我不好。”
傅凌初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你们不要小题大做。”
“意外?”握着茶杯的颜渊冷笑一声,漂亮的脸上带着一丝寒意:“我辛辛苦苦养的猪,被别人说宰就宰,我颜面何在。”
傅凌初额角一黑,道:“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颜渊又喝了口茶,咳了一声:“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只想知道,那个千鸟阁的小子哪里来的胆子,来伤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徒弟。”顿了顿,还不忘给了一旁皱眉的傅子御一个眼刀:“还有你这个做父亲的,女儿都要被人杀了,你还由着她去那地方给那人治病,你脑子里全是屎吗?”
要是换做平时傅子御肯定上去揍颜渊一顿,但此时他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实心的护着自己女儿,相较之自己这个父亲,确实还是做得不好。
见傅子御被颜渊堵得说不上话来,傅凌初咬了咬唇,道:“这件事确实不管我爹的事,确实千鸟阁曾派出杀手来杀我,但只是当时白君易对我有所质疑,恰好有人在千鸟阁买凶要我的性命,他才将计就计派了杀手来,但他显然不想让我死,派来的人都是一些三脚猫。后来他心中对我消了疑虑,也就推了这单生意。”
颜渊听闻,脸色肃然,问道:“那你对买凶杀你的人可有线索?”
傅凌初摇摇头:“反正少不了青州那几个,不是皇后那就是准太子妃了。我只是不大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