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类最大的难产
奥古斯丁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不是那位拥有三个尊贵姓氏的睿智母亲,而是眼前这个自言“应该埋葬于寂静深渊”的巫婆,罗桐柴尔德家族没有镜子,脉代奥拉神学院也没有,奥古斯丁从没有机会看到背后那三个令他痛彻心扉也恨之入骨的封印,一看到这位交予他一张扑克牌的神秘女人,他有一种在臣服与征服的泥潭中挣扎的矛盾感情。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眼干瘦如尸体的老占星师德黑撒,再瞧了一下相对来说年轻太多的巫婆,猜测这会不会是一对师生,起码奥古斯丁觉得这两个家伙独有的冷漠都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这种冷漠不夹杂贵族的傲慢或者上位者的睥睨,甚至不是圣徒的悲悯,而仅仅是一种站在世界边缘冷眼旁观众生百态的安静,这样的平和显然不被世俗道德或者权势制约,所以才愈发让人觉得不近人情。
手中捧着一颗达拉贡黑水晶球的德黑撒艰难挪动步伐,走向房门,嘴中细碎呢喃道:“不知道那棵铁拔翁树长得如何了,都有四五十年没去看它了,再不看几眼,恐怕就没机会了。”
伊耶塔等德黑撒离开房间后轻轻掩上门,临走前深深望了眼这位也许是脉代奥拉这些年最让他匪夷所思的不速之客。
“夫人,您是占星师德黑撒的弟子?”
奥古斯丁没有在她面前掩饰好奇的习惯,用一种近乎肆无忌惮的眼神凝视着这位伴随他度过童年的女性,走出罗桐柴尔德府邸,走出奥格斯歌城。更多了解帝国和大陆后,奥古斯丁就越疑惑她地真实身份,是什么让她当年轻易赢得父母的信任?她如何能够驾驭得住那些被教廷和魔法协会视作洪水猛兽的异端知识体系?
如果说她是德黑撒的学生,奥古斯丁总算可以理解一点,史诗大陆上本就稀缺的魔法师中占星师又是最稀少的职业,他们是一个被誉作“手持命运之轮”、比死灵法师更加笼罩于浓雾中的孤僻群体,难道说就是“帝国最渊博的女人”德黑撒指使她“指引”自己来到脉代奥拉?
巫婆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转身站在窗口,眺望远方绿到黝黑的品杜斯山脉。似乎并没有几年后再度重逢而半点欣喜,以一贯地平缓语调道:“奥古斯丁,记得在罗桐柴尔德我让你养蚂蚁的那只玻璃杯吗?”
奥古斯丁点点头,当年巫婆曾经交给他一只玻璃杯,让他去装满土壤,然后抓一大堆蚂蚁放进去。之后用黑布蒙住整只玻璃杯,期间只需要投放一些面包或者奶酪碎末,等到巫婆说可以拿掉黑布,奥古斯丁惊奇地发现这群蚂蚁已经在土壤中构建出一个线路曲折的精致巢穴,那只玻璃杯一直放在实验室角落,只是奥古斯丁去瑕多丽后便不再留意。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迦卡妙或者老丕平处理掉。
巫婆转身,望着奥古斯丁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会成为司祭。”
这是个很突兀的思维跳跃,奥古斯丁很莫名其妙,干脆笑道:“您是一位占星师,难道推测不出我的人生吗?”
她微愣了一下。终于露出个浅淡笑容。道:“占星师只是个忐忑谨慎偷窥命运的小偷,而且关键是,这个小偷即使侥幸看到了他想要地宝贝,也不能够动手。奥古斯丁,占星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一个占星师面对的是宛如璀璨星辰般浩瀚繁密的命运。命运这个词汇也许在你耳朵中太过苍白空洞。那我跟你打个浅陋的比方,当你看到一个由九十万块多米诺骨牌堆砌而成的魔法阵。让你一块一块提取出来,你会觉得有趣吗?占星师对一个人命运轨迹地预测推演,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得出与事实截然相反的结果,所以史诗大陆上的占星师多半为皇室私用,因为一名占星师究其一生的精力兴许只能够对一个人的未来展开推算,那几位载入史册传说已经预言整个大陆格局地伟大先知,在我看来,终究不过是命运地傀儡,逃不掉宿命两个字。这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傲慢者,死后断然是要堕入炼狱底端的,对命运的挑衅比对教皇或者国王的亵渎带来的惩罚要严重太多。”
奥古斯丁开始有点对占星术望而却步,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个有趣地职业,被巫婆这番话糊弄得迷迷糊糊,道:“那您是在对谁占星,您地老师德黑撒又是在为谁而仰望星空?”
“她在踏入脉代奥拉之前,为神圣帝国上任皇帝占星,之后便在哲罗姆的授意下为你地教父占星。”
巫婆忽略了第一个问题,轻轻笑了笑,“如今的史诗大陆上恐怕也只有卡妙帝国的新皇帝背后才没有一位占星师,你们神圣帝国的朱庇特大帝与他父亲一样,都是同时拥有三位占星师,泰坦帝国尼古拉七世有两个,白蔷薇皇朝的老皇帝更是有七个占星师,奥古斯丁,手中的权势越大,心中的道德越淡漠,对头顶的星空的敬畏就会越强烈。”
奥古斯丁微笑道:夫人,您是不是担心我穿上了牧羊人的衣服后,担心我自己却误入了更大的歧途?”
巫婆瞥了眼奥古斯丁,道:“羔羊,唯一的用途就是用作宰割献祭,它穿上再华贵的教袍都没用,除非是永无谬误的教皇那身袍子,可惜你出身于神圣帝国的罗桐柴尔德,而不是你母亲身上一半血统来源的康斯坦德家族。奥古斯丁,你不笨,但问题是史诗大陆上的灾难偏偏都是聪明人一手造成的。”
奥古斯丁嘿嘿笑道:“夫人,我一直有这么个疑问,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类似救世主的角色,所以您才肯花费那么多时间在我身上?我地未来是否需要做些拯救史诗大陆、带领人类踏平蛮荒大陆的壮举?”
饶是心境总是波澜不惊的巫婆也忍不住莞尔一笑。望着这个再不能简单当作小孩子的年轻贵族,道:“真是个有趣的说法。”
奥古斯丁咧开嘴笑道:“难道不是吗,夫人?”
冷漠嘴角终于牵挂着一个微笑弧度的巫婆轻轻摇了摇头,感慨道:“那些事情,就算我让你做,你这个聪明的罗桐柴尔德家族继承人会去做吗?孩子,史诗大陆的舞台上,使徒扑克牌中的十五张人头牌,这十五个人都称得上是这座恢宏舞台地重要角色。可又有谁敢说自己是主角?这些人每个人都拥有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世俗人心目中神话人物一般的他们哪个不曾遭遇到一些奇妙事情。你啊,就安心做你的司祭,做你的继承人。理想和野心,天堂和地狱,一线之隔。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帮你弥补错误。”
奥古斯丁有点开始理解那只玻璃杯的寓意,试探性问道:“夫人,我在您心目中,是不是那只玻璃杯中稍微不一样地蚂蚁?您是站在玻璃杯外的旁观者。那么,谁是这个世界的创建者?神祗?拜占奥教廷和梵特兰蒂冈所说的上帝?那些面包碎末在您眼中意味着什么?”
“信仰。”
巫婆依旧只是选择回答她感兴趣的一个问题,道:“这才是我们人类最大的食物,这是神祗地施舍,我没有能力反驳它。但我有权力拒绝它。”
不等奥古斯丁死缠烂打那些个其它问题。她微笑道:“好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适合等你手中掌握足够多的资源后再去思考,你跟你教父不一样,他可以成为一名甘于寂寞的神学家,你没那个耐心。不说这些,奥古斯丁。带我参观一下脉代奥拉主修道院。”
奥古斯丁带着巫婆离开忏悔地。先带她去了趟藏书室,顶楼的占星阁似乎并没有引起她多大兴趣。他心底揣测这个德黑撒地学生在占星领域地造诣能否超越副院长马可伯特,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只是随意浏览了一下脉代奥拉的藏书,其中仅仅是三楼一些古拉兰经语版本的圣典经书让她稍稍停下脚步,她参观手工作坊的时候只有尼禄和约克瞪大眼睛,除此之外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在罗桐柴尔德也是如此,她从不会成为焦点。
“夫人,您来这里的目地是?”
奥古斯丁坐在铁拔翁树干上,老占星师德黑撒此刻并不在附近,想必已经回到忏悔地,巫婆站在树下望着一望无垠地红玛瑙平原怔怔出神,奥古斯丁喜欢目前这个姿势,俯视。
她轻声道:“送一送她。”
语音平淡无奇,似乎德黑撒生命的陨落并没有惹发她半点惆怅伤感,奥古斯丁眼神古怪地盯着巫婆地侧脸,是怎样的经历才让她具备这种死寂枯槁的淡泊心态?心如死灰,古井不波,奥古斯丁觉得这就是远方那位母亲都没办法彻底做到这个地步,这就是占星师必须具备的境界?
巫婆问道:“那些书你没有带来?”
奥古斯丁摇头道:“几乎全部都被迦卡妙偷偷搬到塔梅廊了。”
巫婆轻声道:“她这样走下去,只能离玛雅雪山神庙越来越远。”
奥古斯丁神情微变,巫婆叹息一声,道:“那些书确实可以迅速造就出一个不一样的魔法天才,但最终难免会被戴上疯子或者异端的帽子,不过她要是能够成为哲罗姆那样的人,就有点意思了。你可以拭目以待,奥古斯丁,看看将来你是一手牵引出一个这个世纪以来帝国最出色的女魔法师,还是造就出一个魔法领域的大精神病患者。”
奥古斯丁笑道:“有那么夸张?”
巫婆没有回话,对她来说,时间才是最大的证人。
脉代奥拉给她安排住在奥古斯丁的对面房间,吃完加了小牛腰肉的晚餐,巫婆自己去了藏书室,奥古斯丁便回到房间蹲在在沙子上刻画魔法阵。现在地奥古斯丁不再对魔法感到新鲜,就像原先的世界规定了1+12等各种基础规则然后衍生出各类数学理论,再例如你面对一扇门,如果规则是你必须先喊“开门”然后加上敲门这个动作,才能进入,那么这个世界的魔法咒语和图案就是那个作为中介的喊声和敲门。
巫婆捧着一本泛黄的古书进入奥古斯丁房间,早听出了脚步声,奥古斯丁也就没有抹去沙子上完成一半的魔法阵,这段时间他都在研究忏悔地那位魔法师摸索出来的新魔法阵。巫婆一眼就看到这个绝对还没有载入魔法协会正统史册的新颖魔法阵,驻足观察了片刻,道:“这是一个提取欧内特圆环魔法阵和尤里乌斯风洞魔法阵优点的二重复合魔法阵,想法不错,可惜不完善,就现阶段来看唯一地可取之处就是对核砝的要求很低。”
奥古斯丁窃笑。这个被忏悔地那个老头自诩为臻于完美的魔法阵竟然被巫婆说得如此不值钱,她蹲下来,伸出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沙子上修改原先魔法阵的几处瑕疵,奥古斯丁蹲在一旁,无意间开始凝视她的侧脸。这是他第一次纯粹以男人看女人地眼光审视她的容颜,要知道如今奥古斯丁的身高已经与她相差不多。
巫婆面无表情地盯着魔法阵,道:“看什么?”
奥古斯丁赶紧收回放肆的视线,一本正经道:“我想知道您这副眼镜的材质是什么?”
“龙骸。”
巫婆冷淡道,继续研究沙子上的魔法阵。她干脆开始独立构建另一半魔法阵。对于几乎一辈子沉浸于魔法领域地她来说,一个有趣的魔法阵,就如同饕餮眼中最美味的佳肴。奥古斯丁听到龙骸这个词语,剩下的轻佻也迅速一扫而空,赶紧抛出个话题,道:“夫人。您了解拜占奥教廷吗?”
巫婆仿佛能够洞穿奥古斯丁的心思。道:“你是对教皇和牧首地选举感兴趣吧?在两个世纪前,拜占奥教廷地教皇还须经四个世俗君主和几个大家族遴选和认可。直到教皇中的教皇伊拉斯谟规定教皇只能由枢机主教选举产生,只需要获得白蔷薇皇朝的皇帝一个人的承认,随后的一百年中教廷与其余三大帝国关于君主是否具备否决权而展开一场场宫廷阴谋,最终拜占奥教廷胜出。而你们神圣帝国的梵特兰蒂冈教廷则没有这么复杂,帝国皇帝表面上从不干涉主教们地选举,但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操纵选择结果,所以这次牧首换选,新牧首肯定是个绝对不会给皇帝制造麻烦地红衣大主教。”
奥古斯丁诧异道:“夫人,您也关注这次牧首选举?”
很快完成魔法阵建造的巫婆起身,拍了怕手微笑道:“谁说魔法师就一定是个聋子瞎子?我这几年其实一直在大陆上游历,想不知道这些都难。奥古斯丁,你是不是很奇怪你地教父为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牧首权杖?”
奥古斯丁使劲点头。
巫婆竟然露出个细微的促狭神情,眨了眨眼睛,道:“自己去问他,我也想知道。”
这段时间内的阿奎那圣谷大教堂完全与世隔绝,层层大门上锁并贴上封条,任何人均不得出入,选举已经进入第八天,广场外的信徒不少开始流露出焦躁的情绪,贵族可以仅在空闲的时候来广场等候,等累了就可以回到舒适温暖的大床,做些教廷不允许的勾当,但许多从外地涌入朱庇特城的贫穷信徒则意味着只能够在广场挨冻,吃喝拉撒都是问题,梵特兰蒂冈历史上第一次选举如此漫长,以往烟囱基本上都是两三天内便能够冒出白烟,这跟曾经一次教皇选举延续了整整两年时间的拜占奥教廷形成鲜明对比。生怕错过历史性一刻早早来到广场的君士坦丁啃着一块夹有玛格丽特嫩羊肉的面包,有点不耐烦道:“某位奥古迦帝国的异端说过拜占奥教廷的教皇选举就是人类最大的难产,难道我们的教廷也要经历一次难产?”
一旁的阿佛洛狄依旧漠视周围的惊艳视线,轻声道:“似乎这次朱庇特大帝对选举的结果真的是漠不关心,这恐怕才是这次选举难产的最大原因。”
君士坦丁悄声道:“你说谁能胜出?资格最老的摩诺法蒂?还是在帝都关系最复杂的圣本尼第?本来呢,奥古斯丁那小子的教父伊耶塔是众望所归的人选,真没想到那位红衣大主教会放弃了投票权,活该奥古斯丁倒霉,这种事情,比得上从天堂坠入地狱了。”
阿佛洛狄皱了皱眉头,道:“东部大教区的摩诺法蒂和西南大教区的威尔森是保守派的代表,而北部大教区的圣本尼第以及东南大教区的尼科洛则是典型的激进派,极力推崇改革,在整个帝国权力版图来看双方势力相当,但我有点觉得介于两者之间的温和派有可能会冒出一个人物给所有人一个惊奇,两大阵营僵持下,说不定就会作出平衡妥协。”
君士坦丁撇了撇嘴,道:“难说。反正我们北奥武符和杜兰特这次是把注都押在了圣本尼第身上了,就算是摩诺法蒂胜出,也可以接受,毕竟是我们东部大教区的红衣大主教,如果真要像你所说冒出个没半点交情的温和派,对我们家族没什么好处。”
阿佛洛狄叹了口气,兴许是惋惜奥古斯丁错过了一步跻身梵特兰蒂冈核心的机会,或者是感叹那些她无法接触到的牧首选举的复杂内幕。
“你们在说什么?”
一位穿着打扮远比相貌气质要华贵耀眼的佩剑青年走向阿佛洛狄和君士坦丁,能够在站在这个位置的年轻人,基本上都能算作是帝都一流的贵族少爷,他就是杜兰特家族的拉斐尔少爷,没有君士坦丁的才华和英俊,但一个杜兰特家族未来家主的头衔足够让大量名媛心甘情愿脱下繁琐服饰为他暖被窝。
阿佛洛狄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从不掩饰对这位拉斐尔少爷的冷淡,她既然连叔本华王子都敢拒绝,相对逊色不少的拉斐尔也就没有太大怨言。在奥古斯丁面前嚣张跋扈到了极点的君士坦丁似乎跟这位没半点特长的帝都少爷很热络,笑道:“亲爱的拉斐尔,我正在和姐姐谈论你的骑士考核,我们都相信你一定能够顺利摘取中阶骑士徽章。”
几乎时刻都剑不离身的拉斐尔笑容灿烂,仿佛一点都没瞧出阿佛洛狄掩饰后的鄙夷和不屑。
突然,海浪一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三人同时望向大教堂烟囱,果然,一股白烟袅袅升起。
圣博多禄广场祈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浩浩荡荡的人海发出的祈祷,让牧首圣庭充满圣洁气息。许久,在众人瞩目中紧闭了八天的青铜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穿牧首法衣的老者出现在众人视野,这段时间负责送食物的年轻修士向前踏出几步,来到新牧首身边,这位神圣帝国的精神之父在那位年轻修士的搀扶下走出青铜门,一只白猫尾随其后。
遥远的加雅尔郡省脉代奥拉,埋头于书堆的神学院院长伊耶塔放下手中的鹅毛笔,呢喃道:“柏拉图斯鸠,我已经履行了约定,接下来轮到你了。”
第四十章 最大的遗憾
刚刚完成《教诲》第二卷草稿的伊耶塔放下鹅毛笔后,想着找个机会把这部分稿纸交给奥古斯丁,这部《教诲》计划是十三卷,将近这一年时间完成了两卷,他并不满意这个进度,远离政治漩涡中心的老人疲倦地盯着昏黄烛光,自言自语道:“万能的上帝制造不出一块他搬不动的石头,命运让我知道自己的命运,这种悖论,不管对谁来说,都沉重了点。”
两鬓霜白的老人吹灭蜡烛,走出房间,借着月色来到藏书室,虽然同样是魔法师,伊耶塔从来都不喜欢占星师这个魔法领域最偏僻死寂的细小分支,也许他这是受到老师圣哲罗姆的影响,帝国最伟大的奥术师对占星术采取一贯的贬低嘲讽,甚至被他称作是“魔法世界最惹人厌的小丑”,走在通往占星阁的楼梯上,伊耶塔停顿了一次,但最终还是打开占星阁的大门,此时脉代奥拉副院长马可伯特正在占星,见到伊耶塔,马可伯特四周原本按照一定轨迹运行的十几颗悬浮水晶球一一轻缓落地,似乎不解这位院长的造访,马可伯特行礼后沙哑笑道:“院长,您难道也对占星术感兴趣?”
伊耶塔来到窗口,望着浩瀚星空,微笑道:“马可伯特,你在脉代奥拉修行多少年了?”
副院长轻声道:“圣哲罗姆成为院长后,我就来到脉代奥拉神学院,算一下,大概有四十多年了。”
事实上比马可伯特还要年轻将近十岁的伊耶塔笑道:“马可伯特,我当年还在牧首圣庭查阅《番迪尔门教宗》这类基础书籍的时候。就听说你是摩尼黑神学院最优秀的修士,是大占星师里夏德的得意弟子,事实上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佛来堡大教堂举行地那次辩论会,只不过你是摩尼黑神学院的代表,我只是个慕名而去的听众。”
马可伯特没有说话,似乎沉浸于对往昔的追忆中,一个活了七八十年经历过荣誉沉浮的老人。一旦抹去铺盖于记忆之上的厚重尘埃,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年轻时代的风光让马可伯特那张刻板地苍老脸庞露出一抹恍惚。
五十年前的马可伯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而如今。这个当年他都不曾留意的听众却站在了他头顶。成天与命运打交道的马可伯特再一次体会到生活地反复无常,他收回思绪,释然一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身为占星师的马可伯特还不至于因此对伊耶塔心怀怨恨,他知道身旁这位红衣大主教的一生其实从不曾被帝国政客或者教廷元老重视,在大主教的位置上默默无闻了将近二十年。成为出使白蔷薇皇朝的督主教。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种教廷对这位冷落,即使侥幸成为红衣大主教,也被视作是梵特兰蒂冈离牧首最远、最没实权的尴尬角色,直到圣哲罗姆成为使徒扑克牌的黑桃J,而老牧首也很“适时”地身患重病,那一刻,所有人才恍然大悟,惊呼梵特兰蒂冈历史上最年轻地牧首将要诞生了,但出乎马可伯特在内所有人地意料。这位仿佛“一不小心”就成了帝国和教廷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却选择蜗居在脉代奥拉石峰顶部的一个昏暗小房间中。
伊耶塔轻声道:“马可伯特,我今天来占星阁,只是想告诉你,奥古斯丁未来是紫曜花徽章的主人。庞培以后也会是三眼黄金鸢徽章的继承人。这种这两个孩子的特权,同样也是他们最大的负担。我不会把脉代奥拉神学院交给一名大贵族,哪怕他是我的教子,身披司祭长的教袍,脉代奥拉屹立于帝国最边缘地带,所以它不可以牵扯进任何一个政治漩涡,它不是神圣帝国地木偶傀儡,也不是贵族的玩具筹码,你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可伯特脸色微变,望着伊耶塔,他一直以为这个红衣大主教是想要栽培一个佩戴紫曜花徽章的脉代奥拉神学院院长,而且这一年下来,马可伯特确实感受到了伊耶塔对奥古斯丁的器重和疼爱,那几乎超出了一名教父对教子地关心,而是一种给予继承其衣钵地厚望,就教义学术而言,马可伯特一点都不怀疑身旁的院长是帝国最权威地神学家,马可伯特虽然不喜欢奥古斯丁,但不否认这个孩子身上有种很好糅合教士与贵族的独特气质,这一点,肯定是他的弟子约克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伊耶塔依旧望着星空,道:“马可伯特,再等几年时间,我就把脉代奥拉交给你。”
马可伯特神情剧变,他是个打算老死于脉代奥拉的占星师,除了给唯一的弟子做打算,他从不替自己考虑,世俗的权力或者金钱,对于一名占星师来说都会鄙弃如粪土,但脉代奥拉神学院院长的位置,在马可伯特心目中不是权力的化身,而是一种纯粹的圣洁意象,一想到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先哲们,圣徒阿乐翰,牧首费舍二世,再到今天的圣哲罗姆,马可伯特手心沁出汗水,伊耶塔这句话,带给他的震动不亚于通过占星得知前一任老牧首将会陨落。
马可伯特嘴唇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脉代奥拉创建以来每一任院长都铭记于神圣帝国子民心中,但何曾有人记得近百位副院长中的任何一个?马可伯特不贪婪脉代奥拉院长这个位置带来的权力,却渴望整个神圣帝国信徒的仰视。
伊耶塔将这位副院长的一切神情变化都收入眼底,微笑道:“你是脉代奥拉离塔梅廊城贵族最远的副院长,而且你的背景也是最简单的,加上你是一名占星师,我不担心你会把脉代奥拉引向错误的道路。”
马可伯特显然还是没有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伊耶塔松了口气,轻声道:“我这几年可能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两个教子的修行,马可伯特,以后我希望你能够把奥古斯丁当作约克一样看待,这个孩子虽然是个贵族,但他却有着虔诚者的心灵,一个心地高贵的贵族带给世界的改变当然会比一个平民更大更多,你说是不是?”
马可伯特点点头,动作略微僵硬,缓了一下,终于把呼吸平稳下来,道:“院长,我会照顾奥古斯丁和尼禄。”
伊耶塔轻轻一笑,感慨道:“那三个孩子,会是好搭档。”
马可伯特总算能够言谈自如,笑道:“听说奥古斯丁收了一名教子,是个穷苦孩子,这让我想起了圣徒阿乐翰。”
伊耶塔眯起眼睛,笑道:“是啊,圣徒阿乐翰的第一个教子就是那不勒斯,我们梵特兰蒂冈教廷历史上唯一一个敢在拜占奥教皇厅渎神的神学家。只不过那个叫诺应森的孩子并没有先哲那不勒斯的天赋,这也让我看到了奥古斯丁的可贵。”
忏悔地二楼,巫婆圣尔忒米斯望着被奥古斯丁认作是她老师的苍老女人德黑撒,那双藏匿于厚重镜片后的眼睛中并没有一个弟子面对老师该有的尊敬和畏惧,倒是曾经强大到身为神圣帝国老皇帝御用占星师的德黑撒低下眉目,一脸谦卑,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看上去要比德黑撒年轻起码四五十年的巫婆带着些许惋惜轻声道:“如果最初你不是选择占星师,你会和蒂姆摩和阿加莎一样,在玛雅雪山神庙拥有一席之地。”
老态龙钟到似乎多说一个字都吃力的德黑撒挤出一个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孩子气笑容,沙哑道:“我最笨,没有蒂姆摩在元素魔法领域几乎能够媲美您的天赋,也没有阿加莎的强大接受能力,没办法做个庞杂渊博的魔法师,所以就偷懒选了个最不需要拐弯的脉络。”
巫婆轻轻摇头,有点无可奈何。
手中拄着一根镶嵌有龙眼的法杖,德黑撒颤颤微微来到窗口,望着头顶那一片看了将近八十年都没有看厌看透的星空,那种发自肺腑的专注神往,像是星空彼端伫立着她深爱的情人。德黑撒斑驳纵横的脸上洋溢起满足陶醉的神情,呢喃着微笑道:“蒂姆摩和阿加莎,他们其中一个总有一天会成为使徒扑克牌的黑桃人头牌吧?只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第二个遗憾了巫婆平淡道:“他们?如果能再活个三四十年,才有机会。”
德黑撒转身,凝视着被奥古斯丁看作巫婆的她,柔声道:“我最大的遗憾是,追赶了您一辈子,却依然看不到你的背影,老师。”
第四十一章 最勇敢的胆小鬼
巫婆回到住所,已经是深夜,却看到奥古斯丁房间门缝依旧透出亮光,轻轻推开门,看到这个从帝国东部来到西北部边缘过苦修生活的年轻贵族在发呆,蹲在地上,使劲瞧着沙子上那幅魔法阵图案,地上放有干涸鹅毛笔和几张临摹图纸,她站在奥古斯丁身后,俯视这个不再如当年稚嫩的背影,轻声道:“孩子,你有一个古老的家族,一对智慧的父母,一身华贵的教袍,一位显赫的教父,为什么你还要孜孜不倦地追求纯粹性力量,难道你那位母亲没有告诉你一个最愚蠢的公爵就能像踩蚂蚁一样轻松捏死一个高阶剑士吗?”
奥古斯丁没有转身,托着腮帮凝视她信手拈来的复合魔法阵,也许是跟这个巫婆相处久了,就耳濡目染了她的习惯,例如不喜欢回答不感兴趣的问题。
不知道等他清楚蒂姆摩、阿加莎和德黑撒这三个人的身份后有何感想,在清楚这三个魔法师的共同老师就是他身后这个女人后,是恐惧,还是膜拜?只不过所幸巫婆在奥古斯丁面前从来没有架子,她似乎也从没有让这位学生了解她往昔生平的**,随手拿起桌上那本《教皇教袍下的虱子》,翻阅了几页,貌似被这本被拜占奥教廷视作“比大陆所有死灵法师加起来还要罪恶”的异端书籍提起了点兴趣,推了下镜框,便不再打扰奥古斯丁的思索姿态。
奥古斯丁一把抹掉沙子上的魔法阵,然后闭上眼睛沉思片刻,睁开眼睛后便根据脑海中的印象构建这个被老魔法师命名为“毕夏普水杯”的魔法阵,时间如同他手下地沙子悄然流逝,等到巫婆将那本《教皇教袍下的虱子》看完。奥古斯丁还没有将魔法阵构建完毕,他毕竟不是迦卡妙这种一目十行都能过目不忘的纯智商怪物,他只是在情商和逆商方面有着让巫婆和教父都不敢小觑的表现,巫婆放下那本书,蹲下来,伸出手指,将奥古斯丁没有勾画出来的魔法阵剩余部分细致描绘出来。奥古斯丁盯着那根纤细雪白的漂亮手指,怔怔出神。
巫婆在帮奥古斯丁完成魔法阵的同时也耐心讲解其中地原理和功效,在她看来,这个不算真正意义上学生的孩子即使钻研透了她留下的所有书籍。那也只能算是魔法世界中的沧海一粟,一叶知秋?魔法领域没有这种说法,只有仰之弥高,跨过一个门槛,等待自己必然是一个更高地门槛,没有尽头。
奥古斯丁终于开口,道:“夫人。其实您应该知道。不管我面对那些令人作呕的解剖生物表面上如何不动声色,不管被您逼着去做一些会炸掉整个房间的炼金试验是如何镇定自若,说到底,我只是个胆小鬼。”巫婆嘴角翘起个细微弧度,望着总算臻于完美的魔法阵,点点头道:“你倒诚实。”
奥古斯丁笑道:“夫人,我就算想要骗您,也骗不了啊,在您面前做个傻子总比做小丑顺服。”
她缓慢起身。望着桌子上其余一些教廷书籍,突然有些感慨,这看起来的确不是一个罗桐柴尔德家族继承人可能所处的场所,她虽然是个魔法师,但别忘了是她亲自带领奥古斯丁进入炼金术的解剖领域。所以她远比奥古斯丁更清楚身体地肌理构造。她当然看得出来今天地奥古斯丁身子已经达到他的进化极限,如果他是个武痴。她不奇怪奥古斯丁今天的所作所为,但她知道这个孩子骨子里并没有非要立于万人之上的野心。
奥古斯丁躺在床上,仰视着天花板,轻声道:“夫人,您是个超然于俗世的魔法师,不管您的见解如何深刻,都不会把握贵族世界的所有命脉。罗桐柴尔德家族其实只需要两种继承人,一种像迦卡妙,是天才,是怪胎,可以让整个家族义无反顾地给予厚望,另一种,就是只知道玩弄女人挥霍家产的蠢货,这种人也轻松,家族就当养一头猪,而这头猪也可以幸福快乐地过它眼中的本分生活,最尴尬地就是我这种,不够聪明,但也没笨到只知道吃喝玩乐,做不来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却也知道一头猪很有可能第二天就被一把莫名其妙的刀子捅死。”
巫婆叹道:“可怜的胆小鬼。”
奥古斯丁坐起身,看着其实真实身份是德黑撒老师的“年轻”巫婆,以一种很坦白地奸诈意味嘿嘿笑道:“夫人,您不是说过连跻身使徒人头牌地神话般人物都称不上史诗大陆的主角,我一个小司祭外加身陷血亲复仇困扰地罗桐柴尔德家族继承人,怎么可以不小心点,再说了,我这个人没大本事偏偏死要面子,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以后万一有某个什么王子什么伯爵侯爵或者都主教啥的像狗一样咬我,我总不能被咬了以后再去喊人来打狗吧?我的理想就是被狗咬之前就能够先亲自狠狠揍这条狗一顿,打得它满地找牙。”
巫婆坐在离桌子近的那一端床头,本来打算再翻阅一下《教皇教袍下的虱子》,听到奥古斯丁这个说法,似乎感觉有点吃惊,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道:“这就是你的野心,胆小鬼?”
奥古斯丁理所当然道:“对,这就是我的野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巫婆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低头翻阅那本书,感慨道:“年轻真好。”
奥古斯丁忍不住极不绅士地翻了个白眼,郁闷道:“夫人,您这种神情语气可比我的教父还要沧桑,我可以理解为您觉得我的野心很幼稚吗?如果是事实,我坦白告诉您,我那颗容易自卑的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是事实。”
巫婆完全不理会奥古斯丁的那一套,瞧着他的憋屈模样,嘴角笑意更甚,这让那张原本生硬僵化如柏斯度时期油彩肖像画的脸庞刹那间灵动起来,她带着些许玩笑意味柔声道:“就算你的爷爷在我面前,我说年轻真好这四个字,他也不敢像你这么觉得委屈。”
奥古斯丁张大嘴巴,这恐怕连德黑撒都没这个资本吧?终于察觉到某个地方出现了误差的他小心翼翼问道:“夫人,虽然我知道询问一位女士的年龄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我还是很想知道您是否比我母亲年轻,这个唐突的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十几年,请您原谅我的冒犯。”
从未在奥古斯丁面前哪怕是轻微失态的巫婆合上书,略带责怪地望向这个一脸诚恳的狡猾家伙,忍俊不禁笑道:“是否比你母亲年轻?!”
奥古斯丁眨巴着眼睛,试探性道:“那就是比我母亲要大一些?”
巫婆没有答话,坐在床头重新翻阅《教皇教袍下的虱子》,写这本书的家伙有点意思,她觉得有机会倒是可以再去趟卡妙帝国的北极钟声大教堂。不知死活的奥古斯丁恬着脸笑道:“夫人,我觉得连我母亲都有必要向您讨教一些保养肌肤方面的问题。”
如果走到生命尽头的德黑撒在这个房间,一定会由衷赞叹奥古斯丁这个小家伙的天大勇气。这种笑话,别说是她,就算是老师最欣赏的阿加莎可能都会直接被一两个惊世骇俗的禁咒打入地狱。德黑撒可不觉得以前总喜欢惩罚她摆放几十万块多米诺骨牌的老师是个好脾气的人。
巫婆神情古怪地盯着奥古斯丁,看得他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比我母亲要年轻?”奥古斯丁的思维终究没有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在他的认知中对这个巫婆还仅仅停留在很肤浅的阶段,这也不难怪他,虽然相处了好几年,但巫婆从未透露过一点有关她的信息,她的线索狭隘到一张扑克牌,一个“圣尔忒米斯”。
巫婆放下书,轻轻推了一下由龙骸制成价值连城的漆黑镜框,道:“我见过你爷爷的爷爷,相信吗?”
“不相信。”
奥古斯丁几乎是同一时间给出答复,根本来不及震惊,不过很快笑道:“夫人,您见过罗桐柴尔德家族的肖像画,您自然见过我爷爷的爷爷,这样说来,您甚至都见过罗桐柴尔德的创始人。”
巫婆轻声笑道:“那如果我说你爷爷的爷爷曾经向我讨教过魔法,你怎么解释?”
奥古斯丁眨巴着眼睛,脑袋变得有点不太好使,这种感觉就像那位只知道写诗雕塑的公爵父亲突然对他说“我就是帝国首席大骑士”,根本不现实,奥古斯丁不是笨蛋,知道继承罗桐柴尔德家族的公爵父亲绝非表面上那般平庸,也清楚眼前这个巫婆不简单,但要说立即理解她活了可能一百多岁的“真相”,并不容易。
巫婆也眨了下眼睛,笑道:“这个笑话好像跟我当年离开奥格斯歌城你跟我说的那个一样冷。”
奥古斯丁松了口气,做了个鬼脸,然后做出一个让巫婆措手不及的疯狂举动,一个说不定会让她两位已经身在玛雅雪山神庙的学生恨不得把奥古斯丁用禁咒轰杀的动作,这位已经尝过禁果滋味的年轻司祭一把抱住了巫婆。
就这个动作而言,奥古斯丁也许是史诗大陆上最勇敢的“胆小鬼”了。
第四十二章 鞭子,信仰,阳光
巫婆的脸色竟然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够保持一如既往的安静怡然,只是镜框背后的眼神急剧变幻,身体略微显得有些僵硬,不知道她是在琢磨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丢进密特朗冰龙涎香泡制的剧毒液体,还是干脆把他扔到有食人习俗并且精通人头缩制术的海因甸部落,她并没有急着推开奥古斯丁,只是安静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只是等待许久,她发现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司祭似乎没有猥亵的念头,奥古斯丁只是轻轻搂着她,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连呼吸都很平稳,这不是一个亵渎者可能出现的心境。
巫婆轻声道:“胆小鬼,不怕我把你丢到脉代奥拉山脚?”
奥古斯丁闭上眼睛,平静道:“我只是不想俯视您,在您面前时刻保持仰头的姿势,可不轻松,我这个姿势保持了那么多年,有点不甘心。”
巫婆叹息道:“作为一个贵族,你必须仰视神圣帝国皇帝一辈子,身为教士,你还要仰视牧首一辈子,我怎么没听说哪个贵族说要拥抱一下朱庇特大帝,也没听说哪个教士要求与牧首平起平坐,孩子,这个借口并不高明。”
奥古斯丁终于松开巫婆,面对着那张不悲不喜的熟悉脸庞,犹如那幅大冷色调中透着温暖底蕴的倾城名画《维腾堡公爵夫人》,那是一位四个世纪前曾经以智慧迷倒半个大陆的贵族女性,巫婆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神,奥古斯丁笑道:“夫人,难道您忘了我是个罗桐柴尔德的男性继承人,忘了我的某位先祖曾经在临终的时候告诫我子孙们,不管你拥有多少个情人,去宠幸她们的时候都别忘了带上你地鞭子?历代紫曜花徽章的主人。除了我的父亲,可都从没有对任何女人仰视的习惯,恐怕这一点,夫人您会让我遭到所有先辈们的鄙夷唾骂。”
巫婆似乎被这个老罗桐柴尔德公爵地遗言逗乐,本来僵硬的神情逐渐缓和。重新拿起那本《教皇教袍下的虱子》,看来准备不打算追究奥古斯丁的冒犯,语气平淡道:“但我知道你那位把女性视作比奴隶还低贱的祖宗带上皮鞭的同时,他也没忘记带着一大堆钻戒珠宝。”
奥古斯丁傻乎乎笑道:“夫人,我暂时还没有钻戒珠宝。”
巫婆斜眼看了一下装傻的奥古斯丁,冷笑道:“难道你有皮鞭?”
奥古斯丁很识趣地闭上嘴巴,仰着脖子看天花板,真惹怒了这位让他整个童年充满阴影的强大老师。奥古斯丁一点都不怀疑会吃足苦头,虽然脸上尽量克制,表露出最大程度地无所谓,但心底却早就波澜滔天,因为这毕竟是除了儿时的牵手外,他与巫婆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翻阅书籍的巫婆冷不丁冒出一句,“奥古斯丁。看来你做出这个举动后的兴奋喜悦要远远超出你对我接下来的惩罚的恐惧。”
一下子被揭穿真正心思地奥古斯丁立即哭丧着脸,用尽可能凄惨悲凉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这位低头阅读的巫婆,虽然说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掩饰在巫婆眼中很苍白滑稽,但总比死撑着装大男子主义要死得慢一点,他知道巫婆的脾气,打个比方,一个不想死的人如果在她面前扮演一个口口声声不惧死亡的勇士角色,她一定二话不说把他连骨头都不剩的清理干净。
甚至没有抬头的巫婆轻声道:“装可怜?这位想要带皮鞭口袋里却没钻石珠宝的胆小鬼继承人,你觉得我是把你当作木乃伊法老术地实验品好,还是把你当成卡劳玛炼金干尸的载体?”
本来就坐得离巫婆很近的奥古斯丁盯着那本被她翻开的《教皇教袍下的虱子》。听到巫婆这么说他反而不担心自己的命运,相反如果她仅仅是一声不吭地一笔带过,奥古斯丁极有可能会在接下来几年都没几个安稳觉可以睡,床铺很小的缘故,奥古斯丁横向躺下去后只能头靠着墙,望着巫婆的笼罩于黑袍的模糊背影,道:“夫人,您什么时候离开脉代奥拉神学院?”
巫婆轻声道:“明天。”
奥古斯丁感慨道:“夫人,您说像您老师德黑撒这样的大人物,死于默默无闻。会感到遗憾吗?唉,这么一个大占星师,我听说她都没有一个可以继承衣钵地弟子,我作为忏悔地的神父,甚至没有机会聆听这样一个伟大女性的教诲。”
巫婆略微嘲讽道:“怎么。你甚至想带着皮鞭去见德黑撒?”
一联想到老占星师德黑撒比卡劳玛炼金干尸成品还要更像干尸的模样。奥古斯丁差点没吐血,心想怎么相处那么多年都没发现她偶尔的黑色幽默是如此邪恶。换了个舒服点地姿势来欣赏她地背影,那一刻拥抱的无比珍贵时光,奥古斯丁没蠢到脑袋一阵空白,而是充分发挥了他地想象力,大致描绘出她身体的轮廓。
巫婆依旧将视线停留在书本,道:“你如果想要接近德黑撒,奢望成为他的弟子,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并不适合占星术,她不肯教,你也学不会。任何一名占星师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意味着他的一生已经拒绝了权势,荣耀,爱情,婚姻,奥古斯丁,你肯吗?”
奥古斯丁微笑道:“夫人,我听您的。”
巫婆转头,凝视着发自肺腑一本正经的奥古斯丁,恬淡道:“孩子,我不需要你的仰视。”
奥古斯丁起身,重新坐在几乎挨着巫婆的位置,道:“夫人,我已经把信仰都交给您,您要对我负责。”
巫婆似乎并没有被这个笑话逗乐,只是有点出神,叹了口气道:“你构建了那只玻璃杯,你把信仰的面包施舍给蚂蚁,但你最终却丢弃了玻璃杯,这其实就是神祗和史诗大陆的关系。奥古斯丁。这个可能是我说过最不好笑的冷笑话了,连德黑撒都没听过。”
离开房间,巫婆看来并没有惩罚那个“拥抱”的念头。
奥古斯丁躺在床上,陷入冥想。
巫婆悄悄的来,悄悄的走。甚至没有给奥古斯丁道别地机会。
第二天在抄写经书的空隙,奥古斯丁坐在铁拔翁树上,长时间发呆,等到他回神的时候枯老如这棵树的德黑撒便站在树下,她的生命如同即将敛去最后一抹余晖地夕阳,安静站在树下,望着红玛瑙平原,平静而祥和。奥古斯丁俯视着这位老者,不敢肯定将来迎接死亡的那一天是否能够如此淡定。
老占星师率先开口:“孩子,你是叫奥古斯丁吧?”
奥古斯丁点点头,对于这位甘于寂寞的老人,他始终充满敬意。
她拄着那根龙眼法杖,微笑道:“孩子,你是怎么看待我老师的?”
奥古斯丁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明白德黑撒所谓的“老师”,然后差点没摔下铁拔翁树,咽着口水呆滞问道:“尊敬的先知德黑撒,难道我的老师,也就是圣尔忒米斯是您的老师,而不是您地弟子?”
德黑撒感慨道:“老师那个我从不敢说出口的名字,沉寂多久了?可能比我的年龄还要悠久吧。”她微微一笑,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年轻神父,道:“奥古斯丁,您是老师的第四位学生。我希望你不要辱没她不曾沾染半点污垢的神圣荣誉。”
仿佛陷入记忆的深渊,老占星师不理会奥古斯丁地满腹疑问,声音如修道院墙壁上没有绿叶的干枯常春藤,自言自语道:“在我小时候选择占星术的时候,老师便告诉我,只有在不说胜过任何高谈阔论时,沉默才是庄重。沉默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其实是无知,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是怯懦,在披上华贵权势外衣的罪恶面前,沉默则往往扮演帮凶的角色。一个人可以活得很渺小、很卑微。但是他心里不能没有尊严。这句话,以前我不懂,所以我自以为荣耀地伛偻了几十年,直到走出皇宫,在脉代奥拉呆了这么多年。到了今天。我才想要直起身体,却发现这身子老了。老到连走路都需要拐杖,孩子,老师说的话也许比任何一个大人物都要少,但她见过的,听过的,懂得地,却比谁都要多,所以,请你好好珍惜与老师相处的岁月。”
奥古斯丁一脸木然,与“圣尔忒米斯”相处的时光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放映。
在脉代奥拉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交谈的德黑撒似乎想要一口气把所有积于心中的话都吐露出来,道:“老师是一位严谨而智慧的逻辑实证主义者,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就像是由纷繁复杂的公式所堆砌而出的,一切的奥秘都是可以通过实验、通过运算条分缕析出来,所以她不敬仰神祗,不畏惧魔鬼,她独自行走于漆黑的魔法通道,离我们愈行愈远。”
奥古斯丁小心翼翼地问了个庸俗地问题:“她很强大吗?”
德黑撒微微一笑,并没有对这个孩子气的问题生气,道:“奥古斯丁,你何曾听说过有两位站于魔法金字塔巅峰的魔法师动手较量?魔法师手中的魔法书籍不是剑士腰间的大剑或者骑士手中地长矛,在魔法领域,追求纯粹地力量,就有了亡灵魔法师这颗黑暗果实,而即使是最强大的亡灵法师,在被神祝福地圣棺骑士面前,也只有退避。”
奥古斯丁叹了口气。
德黑撒语重心长道:“孩子,永远不要奢望老师会施舍给你力量。”
奥古斯丁躺在树干上,透过繁密树叶望向明媚天空,神情古怪地喃喃道:“圣尔忒米斯,您期待有一个男人敢带着鞭子找你吗?您注意过这样一句话吗,夫人,一个男人的成功必然伴随着仰视另一个强者的背影,但一个男人的伟大则必须要先征服一个伟大的女性。”
这似乎就是罗桐柴尔德家族第三任家主的有趣遗言。
伸出手掌,握紧,奥古斯丁似乎想要握住阳光。
第四十三章 铁橡树勋章
脉代奥拉神学院并不是一个能够频繁生产故事的场所,即使连一位皇家占星师死亡这种放在朱庇特城一定会大肆宣扬的事情都没有掀起半点涟漪,圣尔忒米斯离开主修道院后的第二天老占星师德黑撒便安详逝世,葬礼简朴,老人留下一份遗嘱,将忏悔地房间内的东西都赠给奥古斯丁,一根龙眼法杖,十几颗采集于马太福地的高品质黑水晶球,但没有留给奥古斯丁一本占星术书籍,哪怕是一份草稿都没有留下,她的毕生心血都在一夜间付之一炬,这让奥古斯丁彻底绝了做个大神棍的念头。
奥古斯丁的生活简单却充实,抄写经书,频繁祷告,骑士训练,博览群书,其中的空隙还可以去忏悔地向克拉苏家族的老家主询问一些帝都趣事和帝国框架,或者与那名异端探讨一下梵特兰蒂冈教廷的弊端,奥古斯丁把荷复活大教堂关于镜厅的那部分羊皮图纸临摹稿分别交给这个曾经的教廷图书馆负责人以及另一名老魔法师,深陷其中的两个老人就像是被奥古斯丁放入一个迷宫,替这个狡猾的年轻神父寻找出路,两个年岁加起来起码有一百五十以上的老人怎么会猜不出这位年轻司祭的想法,只是在枯燥的脉代奥拉苦修生活中有一抹如此暖色调的插曲,就算被后辈算计了一次,对最终如德黑撒一样葬于山脚的老人们来说也无伤大雅。
很快,奥古斯丁便在脉代奥拉度过了将近三年岁月,三年,也许不足以让那棵铁拔翁树长高出一寸。但足够让奥古斯丁和他的两名死党由少年蜕变成青年。
奥古斯丁很庆幸在脉代奥拉遇到两个不复杂的同龄人,约克的不复杂是说他地城府不深,他没有商人的斤斤计较,也没有政客一刻不停的权衡利弊,而尼禄的不复杂是因为这位大贵族少爷认定了敌我关系后便不再做无意义的试探和猜测。这两个陪着奥古斯丁一起成长的青年这几年中很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那两头婆罗白头鹰身上,从让它们七天七夜不睡觉的熬鹰到让其减少体内多余脂肪的“勒腰”,再到需要两个家伙在红玛瑙平原或者品杜斯山脉奔跑半天的放鹰,总算在第三年中猎取了第一只猎物,一头肥硕野兔,跟随两头婆罗白头鹰在品杜斯山脉追逐跑窜了大半天。精疲力竭的尼禄和约克随后享受了一顿出自奥古斯丁之手地美味烤野兔。
奥古斯丁啃着一块香嫩兔肉,望着火堆上那只被撕去一大半的可怜烤兔。道:“不同种类地猎鹰也会有不同的捕猎方式,像桃花隼或者十三尾这类中小羽禽。喜欢俯冲一只爪子扣住兔子地屁股,这个时候只要兔子扭头撕咬,猎鹰就可以趁势抓瞎兔子的双眼,然后两只爪子合拢一抠一扭,兔子的腰椎便被折断,很准确精密。”
此时的奥古斯丁身材愈加修长匀称,眼神也越来越符合那位母亲的要求。“不管看到皇帝还是梛盾区贱民、牧首还是异端、跋扈的将军还是矫揉做作的名媛。你地眼睛都要凝视他,都应该温暖。不尖锐,不虚伪,仿佛看到了昨晚与你度过一个美妙夜晚地情人。”
奥古斯丁虽然看起来没有完全继承母亲的容貌以及公爵父亲地俊雅。但哪怕是继承了那对父母的一半特质,今天的奥古斯丁也有了不依靠贵族身世便足够让寻常名媛千金目送秋波地资本,何况他还有一股子教父伊耶塔熏陶出来的教徒气质,还沾染了忏悔室几名大异端内敛的桀骜,使得这位司祭贵族看起来别有韵味。
约克满嘴留油,抬头看了眼在他们头顶天空盘旋的白头鹰,道:
“那婆罗白头鹰呢?”
一旁细嚼慢咽的尼禄笑道:“我们的猎鹰爪子比桃花隼肯定要锋利,一爪下去,兔子就会被直接钻透,哪里需要那么复杂的扭绞动作。
约克,这就是大贵族和小贵族的行事区别,聪明的小贵族都会绞尽脑汁把一件事情做到尽善尽美,环节复杂,细节繁琐。而大贵族们,似乎都比较擅长一击致命,起码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这样。”
约克撇了撇嘴,跟奥古斯丁和尼禄两位帝国一流家族的继承人相处久了,是既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贵族不再敬畏若神明。
他除了个子高了,倒是没有什么大改变,而一头金发的尼禄愈发俊美,简直就是一尊动态的完美雕塑,奥古斯丁和约克一致认为这小子如果手里有把竖琴,哪怕吟唱再不堪入耳,也会有贵妇乐意请他回家在鹅绒大床上慢慢讨论一些光怪陆离的奇人趣事,而奥古斯丁则很恶趣味地猜想以后这位庞培少爷回到了帝都,那些特殊癣好的老贵族会不会遐想他脱光衣服的**画面。
奥古斯丁补充道:“如果是经验丰富的老兔子,当它被一般鹰隼追捕时,即使被抓得撕心裂肺也不会回头,个头稍大些的老兔子还懂得拖拽着爪子抠进它们肉里的猎鹰向荆棘丛林中钻,鹰隼一旦被拖进丛林,往往会被扎得血肉模糊,羽毛也七零八落,严重的就会毙命。”
约克似有所悟道:“老兔子就是你们贵族所谓的‘刁民’吧?狡猾而刁钻,如果有机会,哪怕磕碎了自己的满嘴牙齿,也要咬下你们贵族的一块肉。”
尼禄挂起那未来兴许会让帝都贵族牢记的招牌式笑容,会让人觉得阳光明媚,瞥了眼奥古斯丁,笑道:“约克,如果我没有记错,奥古斯丁的某位先辈叮嘱过他的子孙要做‘拥有狮子的力量、野狼的坚毅、狐狸的狡猾’,你如果想要学习处世技巧,不妨向奥古斯丁讨教,罗桐柴尔德被誉作帝国贵族的楷模。”
奥古斯丁撕下一只兔腿砸向尼禄,笑道:“我是历代罗桐柴尔德继承人中最碌碌无为的一个。”
与奥古斯丁已经无比熟悉的约克微笑道:“我不敢说奥古斯丁平庸,但这家伙绝对是我见到最没有贵族气焰地真正贵族。尼禄,我说句实话,虽然说你也是院长大人的教子,但奥古斯丁显然更像红衣大主教。”
尼禄微笑不语,他不生气,奥古斯丁是唯一继承教父衣钵的人,这在尼禄见到奥古斯丁第一面后就清楚知道这是既定事实,他改变不了,也不想去改变,天平这一端获取什么。那一端必然要失去什么,他想要的恰恰是天平另一端奥古斯丁失去的东西。这便是教父的智慧。
尼禄轻轻瞥了眼无忧无虑的约克,再悄悄看了一眼逐渐褪下贵族华贵衣裳、越来越像个脉代奥拉教徒的奥古斯丁。他其实漏了一点东西没有对约克说,那位罗桐柴尔德老家主的完整遗言是:“继承我头衔的后代们,你除了要拥有狮子地力量,野狼的坚毅,以及狐狸地狡猾,还必须牢记最重要的一条品格,狗一样地温顺。等你真正理解最后一点。
即使白天皇帝陛下对你雷霆大怒,你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约克道:“走出脉代奥拉。
你们要干什么?”
尼禄收回视线,道:“如果不出意外,我会按照家族的意愿去帝国南部郡省的白鲸要塞。而且我自己也想见识一下泰坦帝国那支被史诗大陆称作‘赫尔曼狼群’的强大军团,颠峰时期的澳狄斯亲王身后所向披靡的黑玫瑰军团在莱贝卡河战役中就是被这支军团阻挡下了南下步伐,否则,澳狄斯亲王将是帝国三百年来第一个把神圣帝国旗帜插在胡腾高原的人。”
奥古斯丁继续熏烤那只让人垂涎欲滴地野兔,道:“我想四处转一转,不止是神圣帝国各个郡省,也想去看看泰坦帝国地雷神殿,去白蔷薇王朝瞻仰一下圣碑大教堂水晶棺材内圣徒魏因贝尔格的遗骸,还想去游览史诗大陆最高地建筑,卡妙帝国的北极星中央大教堂。”
尼禄笑道:“能做这种事情的,要么是实力不俗地自由赏金猎人,或者运气好到让人眼红的吟游诗人,但这些职业肯定不适合你,所以最后只有两个选择,牧首圣庭的梵特兰蒂冈官方传教士‘鲁厄夫’,这些人专门负责替教廷开辟史诗大陆的未知和未开化领域,督主教就是最大的白袍‘鲁厄夫’,还有最后一种其实虽然和教廷沾边,但好像更不适合你。”
约克好奇问道:“是什么职业?”
尼禄轻声道:“异端裁决所的巡夜者,它是梵特兰蒂冈红手套守夜者和‘黑袍鲁厄夫’的综合体,这个黑暗职业的教训是‘有黑暗遍及的角落,便有吾等的足迹’,我也是听父亲说起过一些秘闻,反正这个巡夜者不但要铲除异端,与渗透入帝国的各种兽族作战,可能还会和拜占奥教廷的教皇厅秘密机构作战,需要满世界游荡。”
奥古斯丁神情不变,依旧耐心对付那只剩下不多的野兔。
尼禄有意无意道:“我听说梵特兰蒂冈裁决所历史上一百七十四名异端巨头,有三分之二出自巡夜者,教廷最年轻的牧首是六十四岁,但最年轻的异端巨头却是二十九岁。”
约克皱了皱眉头,对于一名正统魔法师来说,异端,以及与异端格外接近的裁决所,都是很忌讳的词汇,而仿佛高高在上、永远笼罩于黑雾中异端巨头,更是不愿意去揣测的禁忌对象。
奥古斯丁轻叹道:“二十九岁,这个年纪最具才华的黑品教士恐怕也还在仰望大主教这个位置吧?”
故意撇开这个话题,奥古斯丁望向尼禄,笑道:“尼禄,你怎么不参加圣战?这些年帝都稍微有点野心的年轻贵族几乎没有一个不曾去东南玛敦郡给自己增添一点来晋升的筹码,每年也都会有一批年轻骑士脱颖而出,要么被皇帝陛下授于勋章,要么被各大军区挑中,这些人,都是军政界的红人,尼禄,你们家族不打算分一杯羹?”
尼禄微笑着摇头。
神圣帝国的顶尖大家族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个,对错综复杂盘根交错的帝都极其陌生的奥古斯丁也理所当然地不清楚庞培家族地一些传统,比如这个打铁匠出身的家族喜欢把继承人从小就丢到军队。尼禄的父亲就曾经在九岁的时候便被尼禄的爷爷扔到了中央军团乌尔库希部队。
而尼禄则很“幸运”地赶上了圣战,很早就扛着一杆沉重长矛、坐在父亲身后的马背上,去玛敦郡面对藏匿于大森林的异端,这个孩子亲手割下的脑袋足够串满一根长矛,而一身伤痕的报酬就是一枚皇家铁橡树勋章,奥古斯丁和约克当然不知道身旁这个满口要做吟游诗人的同龄人是帝国皇家铁橡树勋章地最年轻获得者,即使知道恐怕他们也很难想象这个有着一张无比适合勾引贵妇名媛的精致脸蛋地死党,与那枚连帝都将军都垂涎三尺的铁橡树勋章有什么关系。
尼禄靠着一棵树,望着天空,轻声道:“父亲对我说一个男人只要腰间有了剑。手中有了长矛,胸口有了勋章。就能得到想要地女人。
奥古斯丁,你父亲有对你说过类似的善意谎言吗?”
奥古斯丁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场景,瑕多丽庄园,那位优雅到无懈可击的中年贵族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妻子独自面对血亲复仇的敌人。也许公爵不知道,那是奥古斯丁第一次体会一名贵族和一位父亲的勇敢。
戴上专供猎鹰停留的臂套,站起身的尼禄吹了一声口哨,天空中地一只婆罗白头鹰呼啸而下,最终在尼禄地手臂上扑闪着翅膀。停下身子。这头巨禽双目锐利,神俊矫健。尼禄抚摸着它的脑袋,露出一个玩味地笑意,道:“奥古斯丁。不管那个女人是否值得去在乎,这个世界上总会出现这么一个让你去恨不得站到神祇之上的她。”
奥古斯丁笑望向尼禄,道:“你已经遇到了?”
尼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惟恐天下不乱的约克兴奋道:“她曾经对你做了什么,而你现在又最想对她做什么?”
似乎对这件事情已经看得云淡风轻地尼禄微笑道:“曾经这个女人从我手上骗取了一枚铁橡树勋章,至于我要对她做什么,还没想好。”
奥古斯丁平静道:“抽她一耳光。”
尼禄笑道:“我是个贵族。”
奥古斯丁那小半只野兔砸向这个贵族,笑骂道:“对,你是个贵族,但你产自庞培家族,一个传说只会把女人视作宠物和奴隶、被帝都贵妇骂作‘比野蛮人还要野蛮’的粗野家族。”
尼禄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么听起来你似乎给了我一个很合理的建议,我父亲一定会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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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伊耶塔依旧专注撰写《教诲》,除了一年两次把两卷草稿递交给奥古斯丁,老人便不再理会脉代奥拉神学院大小事务,原本被塔梅廊视作最不可能成为神学院领袖的副院长马可伯特在帝国和加雅尔郡省的众多诧异中承担起院长的职责,随着时间推移奥古斯丁也明显感受到这位副院长对他日趋和善,虽然猜不出其中细节,但奥古斯丁想得出肯定是教父对他隐喻或者承诺了什么,但他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的门道,忙碌的奥古斯丁光是钻研每年两卷的《教诲》稿子就得耗费太多精力,教父伊耶塔交付他书稿的时候也会给出一张繁密的参考书单,其中一些书甚至不得不动用罗桐柴尔德的力量去教廷博物馆借取,而且还有涉及到许多拜占奥教廷的教义经典,奥古斯丁隐约感觉到这部《教诲》已经超脱梵特兰蒂冈教廷的禁锢,很多东西甚至盖过梵特兰蒂冈几部圣典的光芒,尤其是从第九卷开始,不乏让奥古斯丁胆战心惊的观点教论,这对《教诲》本身来说是一种境界和立意上的超拔流俗,但对撰写者来说,却会有一定风险,奥古斯丁敢断言第九卷如果流传到教廷,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不亚于《教皇教袍下的虱子》在“拜占奥教廷世界版图”惹发的巨大争议。
似乎奥古斯丁那位这几年中仿佛每一个明天都是世界末日的教父拉着他一起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一步是圣徒,退一步便是异端。
第四十四章 黑暗咏叹调前奏
一次将《教诲》第十卷交给奥古斯丁时,已经不再仅仅是两鬓斑白而是满头银发的老人呢喃道:“这部书,未必能让我戴上圣徒的桂冠,说不定会被给予异端的头衔,奥古斯丁,《教诲》将来分两次递交牧首圣庭,第八卷以后的内容你先保存起来,我担心那会带给你无止境的麻烦。”
奥古斯丁低头盯着第十卷书稿,疑惑问道:“教父,那这一小半《教诲》最迟什么时候递交给教廷?”
老人轻叹道:“最早也要等你死去。”
奥古斯丁拿着第十卷书稿,愈发沉重。
老人示意奥古斯丁离开房间,埋头浩瀚书籍,自言自语道:“手持真理火炬的人,往往会被火焰灼伤,甚至被真理的火焰烧死。奥古斯丁,你与我不一样,一个贵族真正的勇敢不是忘却自己的安危,而是捍卫那一枚家徽的荣耀,不令其遭受玷污。”
老人放下手中磨损严重的鹅毛笔,凝视着桌上那根燃烧殆尽的蜡烛,烧到很一小截的蜡烛散发着最后的昏黄光线,老人怔怔出神,直到蜡烛熄灭,收敛最后一抹黯淡光线,黑暗中,老人发出轻轻一声叹息,“孩子,可惜教父注定看不到你站在牧首圣庭的情景,看不到你立于拜占奥教廷圣徒石碑大教堂的情景,以后的路,我不能再牵着你的手前行。”
奥古斯丁在一点一点成熟,教父伊耶塔的生命之花却在迅速枯萎,当一年后老人交给奥古斯丁第十二卷《教诲》,身子佝偻而干瘦。眼神也带着些疲态的浑浊,奥古斯丁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看上去油尽灯枯的老人就是当年那位精神炯炯意气风发为他施洗地督主教,这一次,教父并没有迅速回到房间,而是带着奥古斯丁来到铁拔翁树下,眺望红玛瑙平原上的塔梅廊城,自始至终,双手藏于袖中的老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奥古斯丁突然有点担心最终卷的到来。
分别以尼禄、布洛克底为媒介的帝都庞培和克拉苏两大家族似乎逐渐与罗桐柴尔德亲近起来,虽然远非盟友关系,但起码三个原本从不会在宫廷宴会上聊天、性格和经历都迥异鲜明的家主偶尔公众场合见面后会堆出一张笑脸畅谈。一位沾满异端血液的帝国鹰派将军,一个佩戴紫曜花徽章的帝国诗人派绅士。还有一个习惯一言不合后便可能在最高规格晚宴上出手殴打另一名大贵族的“狼人公爵”,当这三个贵族站在一起的时候。真是一幅无比古怪别扭地画面。
举办于帝国皇宫拉伯德水晶厅的庆功晚宴随着朱庇特大帝伟岸身影地离去而落下**,今天的拉伯德水晶厅又诞生了四名享有莱茵王圆桌骑士荣誉称号地年轻骑士,以及颁发出两枚铁橡树勋章和八枚普尔阀孜徽章,这十二名获得者无疑是当下帝**政界最炙手可热的宠儿,他们都是近几年在玛敦郡“圣战”中脱颖而出的幸运儿,水晶厅中尚未出嫁的名媛千金们向这些未来的帝国精英频频投放媚眼秋波,这十四个穿上一身华贵得体服装的军人大多是贵族出身。对晚宴间的交际应酬并不陌生。很快就寻找到晚上共度漫漫长夜地漂亮伴侣,只有两三个平民出身地年轻军官才会在面对贵妇们的大胆**和小姐们地含蓄示爱时显得面红耳赤措手不及。
但有个人显得鹤立鸡群。茕茕立。
这位年轻骑士是晚宴中唯一身穿帝国灰褐色镶红边军装的家伙,修长如标枪的健美身材,一张冷漠而刻板地英俊脸庞。十足的军人气息,如果说唯一与他这一身军人气质不协调的便是他有一双本该长在美人脸庞上的桃花眸子,这一抹莫名其妙的阴柔令他的整体感觉蒙上一层说不出的诡异感,没有一个贵妇名媛愿意靠近这个庆功宴上最耀眼的青年,即使他是唯一同时荣获莱茵王圆桌骑士、铁橡树勋章和普尔阀孜徽章的“怪物”,只是他那双如宝石般的海蓝色桃花眸子实在太过锐利,这会让习惯了旖旎柔艳的帝都女人们误以为自己成了异端。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一个胖子骑士,满脸雀斑,如果不是那身帝都贵族一眼就看得出是香布榭街大裁缝艾曼作品的时髦服饰,如果不是这个胖子比女人还要丰满的胸口晃着一枚沉甸甸的铁橡树勋章,恐怕没有哪位贵族愿意搭理这个说话的时候喜欢唾沫四溅的胖子,但一旦展开交谈,不论是将军还是淑女都会惊叹这个胖子的博学和幽默,将军们会感慨原来年轻的骑士也可以精通浮克内拉石堡网的优缺点,贵妇们则被他熟悉各地方言口音所吸引,一个能用一口流利切司菲尔德口音模仿宫相大人演讲的伊赛亚胖子如果再加上点对女性的巧妙吹捧,以及凭借对首饰和香水比女性还要娴熟的专业,的确很难让最喜欢新鲜事物的帝都女人反感。
当然,这两个庆功宴的主角即使再佩戴上十倍的勋章,也比不上拉伯德水晶厅角落的三个中年人,阅历和资格是需要岁月沉淀的。水晶厅中站着各种各样的大小***,或者权贵滔天,或者物以类聚的都以阴险奸诈出名,或者正直廉洁,但角落三个男人无疑是今晚最惹人猜想的***。
这三个中年人一个被素以自负闻名的帝都贵族视作“最优雅的外地贵族”,一个被帝国政客们暗地里骂作“砍下的头颅比一个贵族上过的女人还要众多”,最后一个则是帝都出了名的“渣滓贵族”,帝都上流***有这样一个说法,“走了布洛克底这头吸血鬼伯爵,没想到这个老变态留下了一头更变态的狼人公爵彭龙纳”。
他们就是罗桐柴尔德公爵,庞培侯爵和克拉苏公爵。这个***肯定不是帝都最显赫的,但绝对是最有性格的搭配。
凭借玛敦郡圣战摘取一枚铁橡树勋章地胖子悄悄离开火热的交际圈。来到罗桐柴尔德公爵面前,那张雀斑点点的脸庞早已经收敛起与贵妇们打情骂俏的轻佻,端庄行礼后这个胖子低头凝视着那枚紫曜花徽章,轻声道:“伯父,希望我没有辱没这枚徽章的圣洁。”
公爵打量着这个仿佛眨眼间便长大成熟的家族后辈,微笑道:“谁曾想到当年那个被当作伊赛亚城公害的莱茵哈泰,如今已经是铁橡树勋章的获得者,你胸口这朵紫曜花,曾经枯萎过,如今却绽放。”
离开奥格斯歌城便直接去参加圣战的胖子莱茵哈泰犹豫了一下。问道:“伯父,奥古斯丁?”
公爵笑道:“他还在脉代奥拉神学院修习。”
莱茵哈泰不再说话。他瞥了眼远处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眸子与整个上流社会格格不入的青年,如果奥古斯丁也参与圣战。是否也可以像这个怪物那样成为水晶厅地焦点?教士?苦修?莱茵哈泰轻轻环视一周,俱是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华丽勋章,悄悄叹了口气,奥古斯丁,难道你真地可以不在乎勋章吗?
随后,挂有两枚勋章顶着一个莱茵王圆桌骑士头衔的青年来到莱茵哈泰附近,却没有看罗桐柴尔德公爵和彭龙纳公爵。仅仅是右臂横放于胸口对庞培侯爵行了一个标准地帝**礼。
庞培侯爵是近十年来两次圣战的重要指挥者之一。而眼前这个青年便是铁血侯爵最器重的年轻军官之一,看到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庞培侯爵便想到青年时代的自己,他欣赏这个年轻人不含杂质的纯粹野心,军人式的野心。为了战争而战争,而非贪图政客地权势利益。
以桀骜不驯闻名帝都地庞培侯爵回了一个军礼,然后挤出一个让水晶厅贵族们以为看花了眼的笑容,拍拍青年地肩膀,道:“隆美尔,接下来做什么想好了没有?”
青年正色回答道:“去白鲸要塞。”
彭龙纳公爵玩味道:“年轻人,我提醒一下,一名骑士如果获得莱茵王圆桌骑士头衔,便可以直接进入皇家十三瓣菊骑士团的圣莫尔龙枪军,想必谁都知道,我们伟大神圣帝国的皇家十三瓣菊骑士团是史诗大陆十大骑士团之一,而圣莫尔龙枪军则可以算作能够与泰坦帝国‘战神之鞭’以及卡妙帝国‘奥丁右眼’媲美地神圣存在,这难道不是每一个帝**人和骑士的梦想?”
被庞培侯爵称作“隆美尔”的青年平静道:“尊敬的公爵,太华丽的梦想不适合我。”
罗桐柴尔德公爵望着水晶厅中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略微感慨地眯起眼睛,做父亲的,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站在这座大厅。彭龙纳公爵示意隆美尔和莱茵哈泰离开,然后叹道:“你们两个再耐心等几年就是了,奥古斯丁和尼禄不会随着他们教父的沉寂而从帝国舞台消失,连我都看厌了帝都那几张年轻面孔,皇帝陛下更不会满足。”
罗桐柴尔德公爵轻轻点头,看到某个大贵族***的帝都红人都笑望向他,与庞培侯爵和彭龙纳公爵告辞后便很快融入那个***,虽然说他最近与庞培和克拉苏稍微走近了点,这不代表他会与其它大家族疏远,优雅的罗桐柴尔德当代家主,似乎随便在哪个***,都可以如鱼得水,谁让忙碌的朱庇特大帝来到水晶厅后仅仅与两位贵族小聊了一会儿,其中便有罗桐柴尔德公爵。
彭龙纳公爵轻声笑道:“似乎如今不少人都看好北奥武符家族的君士坦丁。”
庞培侯爵不置可否,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有人说这个将军喜欢把站在他身边的活人当作死人。
丝毫不觉得冷场的彭龙纳公爵继续道:“不过我的父亲觉得奥古斯丁不错,他还说这孩子有可能成为未来帝国十个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我没见过那孩子,不好评论,但我自己觉得倒是那个很少露面的拿破伦值得关注,一个能够让傲慢的叔本华王子都知难而退的年轻人,你说是可怕,还是强大?”
庞培侯爵面无表情道:“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是贵族地癣好。一个教徒似乎不应该牵涉其中,哪怕他是老牧首的教子。而且我也不觉得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有多大出息。”
庞培侯爵对女性的蔑视是帝国皆知的事情,彭龙纳公爵也懒得辩驳,笑道:“接下来我们拭目以待就是了,反正我父亲那一辈不管甘心不甘心都快要退出帝国舞台,很快就轮到我们,拿破伦也好,奥古斯丁也好,还有你的尼禄也罢,是荣是辱。想必都会很精彩。”
庞培侯爵突然冒出一句话,道:“我们这一辈人都是在帝国内部折腾。你死我活,沉浮荣辱。在皇帝陛下和牧首看来都不过是些小丑,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的下一代会比我们走得更远。”
年近五十的彭龙纳公爵微微皱眉,随即释然,道:“是啊,我们神圣帝国也该出一两个能够在白蔷薇皇朝或者拜占奥教廷都令人仰视的杰出人物了。”
庞培侯爵嘴角牵扯起一个古怪地笑意,道:“我倒是很期待哪个男人能够征服你那个漂亮的儿媳妇。谁又能爬上卡妙帝国女皇帝地大床。”
彭龙纳公爵目瞪口呆。直摇头。
《教诲》终卷第十三卷耗费了伊耶塔一整年时间,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奥古斯丁被叫进教父地房间,他错愕地发现教父躺在棉被单薄的寒酸小床上,手中攥着一卷草稿。见到奥古斯丁,眼神浑浊晦暗的老人才流露出一抹明亮光彩,在奥古斯丁的帮助下伊耶塔吃力地坐起身,将最后的书稿颤颤微微递给被视作继承衣钵的教子,似乎这卷书稿已经耗尽他生命的所有剩余能量。
老人瞥了眼折叠端正地红衣大主教教袍,轻声道:“孩子,帮我套上袍子。”
这恐怕是老人第一次在脉代奥拉神学院穿上这袭令整个西北大教区仰视地教袍,老人并不想就《教诲》多说什么,这一部作品花费了他五年多时间,该说的想说地都包含在草稿中,他丝毫不怀疑奥古斯丁的心志和才智,穿上教袍后在奥古斯丁的搀扶下老人走出昏暗房间,来到铁拔翁树下,从胸口摸出一把古老钥匙,缓缓道:“最后一把钥匙在忏悔室地下室铜盘内,你身上地那把钥匙开启忏悔地,这把钥匙开启地下室房门,最后那把钥匙可以打开装有圣徒阿乐翰心脏的玻璃柜子。”
伊耶塔仰起头,望着头顶的雪花,怔怔出神。
奥古斯丁便始终忙着帮仿佛走到生命终点的教父拍去身上积雪。
老人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七年前,我从德黑撒那里得知自己的生命轨迹,所以我放弃了牧首权杖,我这些年为你铺路,便是在为梵特兰蒂冈教廷所有信徒铺路。我这一生,不曾有一日虚度,奥古斯丁,教父不渴望你成为权势者,不渴望你成为富有者,只希望在年老的时候,少一些遗憾和愧疚。”
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需要抬头仰视这个教子,露出一个欣慰笑容,道:“终于长大了。”
眼睛微微湿润的奥古斯丁挤出一个笑脸。
老人闭上眼睛,缓慢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地。
神圣历818,红衣大主教伊耶塔逝世于脉代奥拉神学院主修道院,教子奥古斯丁将总共八卷的《教诲》装订本递交给教廷使者。
到这一年为止,年轻司祭的某位家族骑士堂吉诃德已经走遍神圣帝国三分之二的版图,行善除恶,孤独而倔强地宣扬紫曜花徽章的光辉。
这一年,老牧首刚好二十岁的教子拿破伦成为神圣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司祭,成为朱庇特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安德烈娅公主的私人神父,也是教廷历史上最年轻的梵特兰蒂冈图书馆馆长,似乎这个个子矮小模样普通、平民出身的年轻人一出场,便让所有人心怀敬畏地仰视。
《教诲》迅速在整个帝国流传开来,被宫廷掌握的印刷术使得《教诲》的发行量超过了任何一部著作,梵特兰蒂冈牧首柏拉图斯鸠称赞这部遗作是“伊耶塔聆听神在他耳边的诉说而写成”,他提议教廷册封圣人部把红衣大主教伊耶塔而非老牧首纳入圣人部史册,这引发了教廷内部的激烈争议,但随着《教诲》的广泛发行,以及几股潜藏力量的推波助澜,伊耶塔最终被册封“圣徒”。
这之后,教廷最新一任圣徒的教子奥古斯丁被毫无阻滞地提升为大司祭,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奥格斯歌城贵族取代拿破伦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大司祭,当整座帝国终于将视线从喜欢带着一只小白猫的天才拿破伦以及一部《教诲》和圣徒伊耶塔遗骸转移到奥古斯丁的时候,这位大司祭却离开了脉代奥拉神学院,仿佛消失于人海。
局外人都不知道,这是传奇的结束,还是一曲沾满黑暗气息咏叹调的前奏。
(敬请期待第三卷——《裁决所第四巨头》)
第一章 有趣的姓氏
梵特兰蒂冈和拜占奥教廷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它们都具备最高法庭和圣赦院,都有信仰理论部、主教部、圣事礼仪部、神职列品册封部、修会和世俗团体管理部和万民传信部这六个圣部,其中信仰理论部便是宗教审判所和异端裁决所的各自官方定义。
两院六圣部之上还有一个枢机团,之下则有三个秘书处和九个办事处,两大教廷的二十一个机构又可能各自衍生出种类隐晦诡异的秘密组织,犹如两张被渲染成圣洁黄金色的巨大蜘蛛网,蔓延在整张史诗大陆版图上。
梵特兰蒂冈的主教部和修会都远没有拜占奥教廷的华丽繁多,三个秘书处和九个办事处的规模更无法媲美教徒遍及整个大陆的拜占奥,但梵特兰蒂冈教廷有一个机构却让拜占奥视作头等大敌,那就是异端裁决所,梵特兰蒂冈异端三巨头列司盾、条顿和海姬分别领导裁决所的圣灵裁决庭、守夜者组织和“母羊”三支机构,其中圣灵裁决庭的裁决员对神圣帝国来说犹如白昼的死神,他的登门拜访总是伴随着无尽黑暗,不管是富人贫民,还是贵族主教,一旦被裁决员盯上,往往意味着异端裁决所的阴森大门已经为他打开。
“守夜者”总部并不像圣灵裁决庭的总部“审判之庭”设在牧首区的核心朱庇特城,而是放在了帝国中部胡安郡与路桑郡的交界处,它之下还有三个分部,一个在帝都,一个在帝国西南部的巴洛特郡。一个在东北部的艾赖瓦郡,三个中尤其以最后这个分部最著名,因为它在七十年前曾经被一群从海上流窜进帝国地野蛮兽人扫荡成废墟,所以它几乎是异端裁决所的耻辱标志,经过六十多年的修养,这个守夜者分部终于壮大如前,也比任何人都仇恨异端和兽族。
艾赖瓦郡省,一座有着诗意名字的卡萨黄昏城堡孤伶伶矗立于莱温山脉的某个宽敞盆地中,很难想象这样一座外表看上去古色古香的城堡就是守夜者部队的主据点之一,一个青年背着一个大包裹缓慢走向城堡。拄着一根拐杖,穿着一身普通教士长袍。手中捧着一本因为翻阅过多而磨损严重的《教诲》,手腕系有一条梵特兰蒂冈教廷的标志性圣洁三角形项链。
终于来到城堡外的吊桥。他看到一队盔甲明显融入魔法元素材料地圣殿骑士和圣堂武士策马从城堡中奔出,急驰而去,带起一股扑面而来的喧嚣尘埃,没有谁愿意把过多地视线送给这个衣着朴素的年轻教士。
他在疑惑中毫无阻拦地通过吊桥,穿过城堡大门,进入光滑大理石地面篆刻有尼德兰火烈鸟花魔法阵图案地大厅,穿着打扮和模样相貌都稀奇古怪的人员在大厅和楼梯忙碌穿梭。各色动物羽禽肆无忌惮地扑腾跳跃于城堡内。教士头顶便盘旋有两只五彩斑斓的奇异大鸟,大厅角落的一排盔甲上盘绕着一条骇人的巨蟒。楼梯栏杆上则蹲着几只类似大蟾或者巨蝎的危险生物。
只是依然没有人肯打理这个不速之客,叹了口气的教士终于看到大厅中央一张桌子后面一位漂亮女性朝他露出一个迷人笑容,他走向桌子。掏出一封信,交给她,道:“这是介绍信。”
美女扎一条马尾辫,一张雅致脸蛋,气质成熟,身材曼妙,从青年教士这个角度俯视下去,恰好能看到一道颇能蛊惑人心地诱惑乳沟,很容易勾引旁观者去遐想她那对丰满双峰地傲人尺码。她这个年纪恰好符合这位远道而来的陌生青年对女性地审美观,介于处女和熟女之间,教士将沉重包袱放在地上,舒了口气,心想长途跋涉六七天,总算了看到漂亮的雌性生物。
她迅速阅读了一遍介绍信,抬头瞥了眼一脸微笑的青年,低头继续检查这张守夜者专用信纸地真伪,格外认真地审核末尾那个非同寻常的署名,嘀咕道:“奥古斯丁,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教士一点都没有美女印象中修士的拘谨刻板,露出个含蓄笑意,道:“如果我还能有个有趣的姓氏,对我来说就更完美了。”
美女不是只有胸部的花瓶,自然听出了奥古斯丁其中的潜台词,小心翼翼收起那封信,笑道:“我叫苏珊,我同样没有一个有趣的姓氏来搭配,来自浮朗西斯神学院的奥古斯丁修士,容我说一句冒犯的话,即使你说自己是罗桐柴尔德家族的那位大少爷,我也不相信。”
嘴角噙着迷人笑容的教士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
美女也对他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觉得佩戴紫曜花徽章的奥古斯丁少爷,帝国最年轻的大司祭,圣徒伊耶塔的教子,会拿着一封介绍信来到卡萨黄昏城堡、与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对话吗?”
似乎恰巧与大司祭奥古斯丁同名的青年教士微笑道:“我也觉得罗桐柴尔德的继承人应该在一大批护殿骑士和圣堂武士的护送下进入城堡,然后守夜者的大人物都聚集在大厅等候。”
接待员身份的苏珊会心一笑,谁不想做个大贵族,这个家伙倒还算诚实,站起身道:“奥古斯丁,你在这里等一会,我需要把这封信交给上头的负责人,这是正常流程,希望你见谅。”
奥古斯丁点点头,欣赏着苏珊那身材曼妙曲线的诱惑背影,她走上楼梯,一个聪明的漂亮的女人总会把握住每个展露自己资本的机会,就像此刻的苏珊,扭摆的幅度,不放荡也不矜持,恰到好处将她的傲人**、纤细小腰和丰满臀部勾勒出强烈的线条感,奥古斯丁的欣赏性质眼神还算正常,大厅中一些个年轻小伙子和魁梧壮汉双眼已经都能喷出火来。
等到她的美妙身影消失于视野,奥古斯丁继续打量起大厅。脚下地恢宏魔法阵创造于与黑格尔齐名的大导师圣尼德兰,火烈鸟花切面被这位著名魔法师誉为最能体现世界几何规则的神圣图案,最终诞生了这个耗费他大半生的强大魔法阵,只是魔法协会似乎并没有将这个比复合魔法阵还要晦涩难懂的单体魔法阵纳入官方史册的意图,奥古斯丁对它的了解也只是来自一张粗糙简陋的魔法阵图画,强忍住蹲下来临摹的**,环顾四周,尽是些往常只会出现在古老魔法书中的奇特生物,看得出来,许多种类已经进行了被迫式地强制性进化试验。这其中肯定牵扯到黑魔法、炼金术、傀儡术和召唤契约,复杂艰深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场浩大工程。教士仰头望着那两只尾部熊熊烈火的飞禽,喃喃道:“不疯狂。不异端,怎么超越宗教审判所。”
苏珊地笑容每踏上一层便敛去一分,等到她终于来到高耸巍峨的卡萨黄昏城堡第五层,她地神情已经无比肃穆,行走于宽敞的走廊,两边墙壁上悬挂有这个分部死于七十年前那场浩劫的所有不幸者肖像画,走到尽头。略微吃力地推开厚重的大门。一张巨大书桌映入眼帘,书桌后一个魁梧的男性身影背对落地窗户。双手托着下巴,仿佛在沉思,落地窗一半被拉上窗帘。一半没有,所以这位男性的身影处于光明和昏暗交界处,苏珊这个角度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庞,带着类似信徒地虔诚敬畏,她站在离书桌一段距离外,道:“图特摩大人,一名来自浮朗西斯神学院地年轻修士希望能够进入我部,这是他的介绍信,有浮朗西斯院长克努特大人地亲笔签名。”
“浮朗西斯神学院。”
男人的嗓音浑厚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似乎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所神学院地所有信息,一只原本停留在桌上的漆黑乌鸦飞向苏珊,叼走那她手中的封信,最后将信放到男人手边,这位卡萨黄昏城堡的主人瞥了眼最后的签名,道:“浮朗西斯寻常都把神学院的精英直接输送到总部,这个克努特也是列司盾大人的第五名学生,只不过这位院长似乎忘了我的部门是教廷死亡率第二高的地方,难道说克努特与这个年轻修士有私人恩怨?这些圣灵裁决庭的狐狸除了耍些不入眼的阴谋诡计,从来不会替异端裁决所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苏珊小心问道:“我们拒绝这名修士的加入?”
男人轻轻抚摸着那只乌鸦的羽毛,冷笑道:“拒绝?不需要,与其损失一个宝贵的卡萨黄昏城堡守夜者,不如死一个一走出浮朗西斯神学院就注定了命运的可怜虫。你不是还没有向教廷上缴参加‘血腥伊丽莎白’行动的名单吗,把他划入其中,替代居鲁士。”
苏珊轻轻点头,那迷人的嘴角似乎有一声不为人知的惋惜叹息,她知道不管谁参加这次不仅仅局限于异端裁决所的大规模行动,荣誉的代价也许就是死亡,甚至完全有可能死于默默无名。
男人的语气带着森冷意味,道:“把他的名字放在名单首位。”
苏珊脸色微变,她很确定这个细节变化带来的残酷意味,这次教廷行动由牧首圣庭和圣堂骑士团方面主持,这两个组织自创建以来就与异端裁决所很不对眼,到现在更是斗争趋于白热化,丝毫不输于异端裁决所与教皇厅方面的战争,谁的名字一旦出现在严格按照实力划分的守夜者名单的首位,几乎注定是死亡的结局,牧首圣庭一点都不会吝啬给这个倒霉蛋大量例如单挑大批异种群或者挑战异端头目的机会,在异端裁决所那三位恨不得把牧首圣庭长和圣堂武士团团长当作大异端拖进裁决所炼狱大牢的黑暗巨头看来,教廷方面看到异端裁决所损失一个成员,比消失十个异端都要更值得喝上一杯上等红酒。
转身离开房间,掩上大门,苏珊叹了口气,想到那张挺英俊的微笑脸庞也许就要消逝于尘埃,宛如这墙壁上的肖像画成员,她呢喃感慨道:“奥古斯丁,你如果拥有一个有趣的姓氏该有多好。”
笛卡尔城是神圣帝国北部佩洛蒂郡省的核心城市。与卡妙帝国接壤,是帝国北部地重要门户,而这座城市最令人惊叹的并非它数目可观的货物钱币流通量,而是它繁杂如潘神迷宫的下水道,正是这座三百多年前出自圣导师黑格尔之手的排污系统让笛卡尔城躲过了那场席卷整座大陆的黑斑瘟疫。
迷宫一般纵横交错的曲折下水道中,一支奇特队伍正在缓慢向前推进,一大半成员清一色黑色长袍,分别只露出一颗脑袋和一只魔法阵图案中央绣有一把半圆月镰刀的红色手套,这一抹鲜艳红色醒目到刺眼,剩下的则身着足够让平民目眩的华贵铠甲。
队伍为首地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身材和容貌一般,没有寻常老人到了这个年纪地苍老疲态。也没什么上位者的气势或者贵族地气焰,如果不是那只象征身份的红手套。完全会被当作一个禁锢在土地上的老农奴。
他身后跟着七个同伴,两个脸蛋标致身材姣好的女孩,四个体型各异的年轻男人,还有一个背负一柄巨剑的中年大叔,其中一个青年肩膀上蹲着一只只顾着啃咬苹果的三眼黑猴子,还有两个极有骑士风范地青年手中都持有被教廷祝福过地梅特涅剑,这种教廷特有的长剑被帝**人视作华而不实地漂亮武器。但对不洁的生物来说。
在圣约翰等各种大教堂圣杯中统一浸泡过的梅特涅剑上那一连串古拉兰经文字和符咒无疑比最锐利地剑锋还要令它们感到畏惧和棘手。
走在队伍最后的是个很有魔法师气质的青年,手中拄着一根镶嵌有不知道什么材质球晶体的法杖。腋下捧着一本古老泛黄的宗教典籍,借着前面伙伴火炬的灯光,他凝视手中那张关于笛卡尔城下水道构造的羊皮图纸。看着羊皮上马蜂窝一般的繁密轨迹,绞尽脑汁找寻目标的他自言自语道:“导师黑格尔在建筑学领域的天赋看来一点都不逊色于他在经院哲学的造诣。”
老人强忍住脚旁下水道沟渠中夹杂城市废水和排泄物的污秽液体带来的臭气熏天,行走于昏暗中的狭窄路径,转头瞥了眼身后那两个脸色苍白的女孩,问道:“奥古斯丁,离13号巢穴还有多少距离一个骑士模样的金发英俊青年挥舞了两下梅特涅剑,咒骂道:“我憎恶13这个不洁的数字,简直就比这臭水沟还要污秽恶心。”
老人不理会这名圣殿骑士的抱怨,守夜者组织与这位青年在内的两名圣殿骑士以及那名中年圣堂武士所属的圣堂武士团本来就不对路,别奢望一伙人有什么和谐氛围,如果真的有危险,老人毫无疑问会首先照顾身后的年轻守夜者。
持有一根法杖的青年皱着眉头使劲盯着好不容易从笛卡尔城伊达戈尔教堂“借”来的下水道羊皮图纸,道:“按照目前的速度前行一刻钟,然后右转,740后继续右转,350后就能看到狼族和半兽人的巢穴。对了,这个步数以这名圣堂武士的脚步为基准。”
那名始终沉默不语的巨剑圣堂武士转头瞥了眼还在观察羊皮图纸的魔法师,若有所思。老守夜者也不禁为这个细节留意了一下走在末尾、一直被他忽略的年轻后辈,起初老人听到奥古斯丁自我介绍对魔法阵比较熟悉的时候就有跳脚骂人的冲动,这又不是一次可有可无的魔法师考核,在即时战斗中最容易成为鸡肋的魔法阵法师非但帮不了这支先锋队伍,很有可能还会成为拖累所有成员的累赘,如果不是他变戏法般弄出一张下水道图纸,老人一定会一脚把他踹出队伍。
正如青年所说,丝毫不差的740和350后,队伍悄悄潜伏到一个洞口,往里张望可以看到洞口下方有一个巨大宽敞的巢穴,只是敌人的规模让实战经验丰富的老人都脸色剧变,几十头巨型蜥蜴般的亚龙科卡门兽吐着猩红的分岔舌头,庞大身体沾满黏稠腥臭液体,传闻拥有高抗魔皮肤的卡门兽还拥有可怕的分裂属性,如果一头卡门兽死亡的时候不及时进行灵魂净化,便会诞生出两头卡门兽,对纯粹的战士而言,那根本就是最大的噩梦,但对法师来说,它们高抗魔的肌肤同样令人头痛。
半兽人。
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不下十头拥有如野兽般凶悍身躯的异种站于卡门兽中央,它们几乎赤身**,身材比寻常人类高出一个头,仅仅在腰间裹了件破败不堪的兽皮,全身肌肉鼓胀,爆炸性的胸肌、三角肌和二头肌蕴含着不言而喻的蛮横力量,头颅介于人类和兽族之间,依稀能辨别出人类的轮廓,但显然没有人类愿意接纳这种令人作呕的异类。
老人原本和蔼的脸庞狰狞起来,每个来自卡萨黄昏城堡的守夜者见到在神圣帝国极少有机会遇到的半兽人几乎全部都是这种神情,因为七十年前半兽人联合几个异族对守夜者东北分部的洗劫杀戮牢牢烙印在他们心中,卡萨黄昏城堡的图书馆记载有那一次大灾难的详细惨况,例如被掏空内脏的死亡者,被割去四肢钉在教廷三角架上却依旧不曾彻底死亡的痛苦者,还有更多被蹂躏到下体腐烂的女性成员。
愤怒的老人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冷声道:“这个第13巢穴的异端数量远远超出牧首圣庭方面的估算,这群只知道躲在后面收拾残局白袍走狗,除了搬运尸体和窃取战果,就数给我们守夜者下套子最在行。”
撤退,绝无可能,但如何战,是老人当下最紧要的难题。
收起羊皮图纸的年轻魔法师瞥了眼洞口下方的异端种类后便退出大多脸色苍白的人群,虽然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半兽人,却没有仔细观察的**,因为他不希望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半兽人。
两个来自守夜者总部的漂亮女孩那张动人的脸蛋布满恐惧和憎恶,也许她们自己都不确定是痛恨那些怪物异种的丑陋外表多一些还是憎恨它们犯下的罪行多一点,但无法掩饰的本能恐惧让她们愈发娇弱,无形中散发出女性的依赖气息,让那几个青年在保护欲的刺激下涌出一股难得的战意,那个极端反感13这个数字的圣殿骑士单膝跪地张将手中梅特涅利剑插入地面,双手握拳,交叉环胸,轻声吟诵道:“圣灵庇佑,洗净我双目所及的一切污秽。”
老人沉声问道:“奥古斯丁,估算一下,后续的两支队伍大概什么时候能跟上支援我们。”
奥古斯丁叹了口气道:“运气好的话,半个钟头。”
这次异端裁决所不参与策划的“血腥伊丽莎白”行动大致框架就是拆分白袍牧羊人、守夜者、圣堂武士和圣殿骑士四根教廷支柱,搭配起来,以**人为一小队,三个小队组成一个战斗三角形,保持三角形阵形缓慢推近一共13个巢穴。奥古斯丁并不是一点都不熟悉半兽人和卡门兽的战斗力,何况巢穴中还有不少类似卡莫多隆水蛇这样的难缠生物,按照他的估计就算身后两支小队按时到达,也是两败俱伤的惨况,天晓得这个秘密巢穴还有没有其它潜藏于黑暗的强大生物。
“还得靠自己。”
奥古斯丁轻声嘀咕,从怀中掏出一枚封口严密的小袋子,不理会老人的部署战局,撕开封口,从袋子中掏出一把粉末状的细微晶体,黝黑色,散发一股略微刺鼻的刺激性气味,蹲在地上沿着过道撒起粉末,咬牙切齿道:“苏珊,回到卡萨黄昏城堡我一定要打你的屁股,一到城堡就给我这么个变态任务。”
第二章 收集红手套
要想亵渎卡萨黄昏城堡内那位美人苏珊想必十分丰满莹润的臀部,就必须先活着走出这马蜂窝般深邃繁琐的下水道。
奥古斯丁嘴中念念有词,迅速用古怪粉末构建一个狭长的马祖戈蓝净化链阵图案,这袋子粉末主要由火鳞晶矿石和斯塔法龙草研磨而成,是极佳的魔法阵材料,而且含有一两种不为人知的黑暗元素,针对高抗魔的卡门兽有独到的作用,瞥了眼身体微颤的两位年轻女性守夜者,道:“以她们的核砝想要完全净化这些畜生的灵魂根本就是妄想,把小命托付给这样弱小而懦弱的战友,等同于自杀。”
等到老守夜者安排好作战计划,奥古斯丁也完成了马祖戈蓝净化链的勾勒,按照老人的设想,是将巢穴中的异种们引诱出洞口,因为洞口并不大,只能容许一头半兽人或者卡门兽钻入,这样使得只要保证每一个敌人被迅速歼灭,战斗便始终呈现出单个异种面对整支部队剿杀的局面,所幸队伍中只有两个司职净化的女性黑袍鲁厄夫加上一个只会魔法阵的年轻修士,还剩下五个战斗力不俗的神职人员,这也是让老人执行计划的基础,从围杀、灵魂净化、疗伤到阵型转换,如果万一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某个环节纰漏,很大程度上便意味着异端们的疯狂涌入,然后整支队伍被吞噬,但对异端裁决所成员来说,战争中没有“如果”,一旦有,便只会是死亡。
老人在胸口画了圣洁三角形符号。
喃喃道:“圣灵庇佑,让吾等清洁每一寸被异族玷污的大地。”
腋下始终夹着那本《伊凡大公宗教典》的奥古斯丁构建完毕一个马祖戈蓝净化链后并没有停歇,随后他试图将整条直道都布置于一个大型的净化魔法阵,虽然心疼这一袋子来之不易地珍稀魔法粉,但总算迎来生平第一次与异族的实战,也不算太冤枉。
老守夜者眼力不错,瞧得出话最少的巨剑武士是一行人中最出色的战士,安排他站在离洞口最近的方位,两名手持梅特涅圣剑的圣殿骑士分别站在他身后两旁,老人自己与这三个名战士构成一个菱形图案。两个漂亮女孩站在他们身后,一个年轻的近战召唤师一旁守护。他已经召唤出一头水系魔兽卡德科依,这是一种熊形水元素兽。只不过来源于下水道污水的它似乎让那两个女孩无法忍受,这让存心想要在两位异性面前塑造优雅形象的召唤师无比懊恼。
肩膀上蹲着一只黑猴的冷峻青年则殿后,那只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地可爱小宠物继续与那个啃咬了半天的苹果作战。已经离开他们老远地奥古斯丁则直接被忽略不计。
老人也懒得理会奥古斯丁,向洞口抛入一个精心收藏了许多年的魔法卷轴,吟诵出一连串咒语,魔法卷轴落入巢穴后猛然绽放璀璨光芒,爆炸声和嘶吼声一起响起。光线甚至传到洞口外地下水道。照射到两位圣殿骑士的华美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黄金色光芒。被施洗祝福过的古朴花纹如丝带般隐隐流动,衬托得两名年轻骑士庄严如神祇,他们仿佛在这最污秽之地受到主的感召。心中涌起一股磅礴勇气,喊道:“圣灵庇护,永避黑暗!”
在地上蹲着移动了老远的奥古斯丁趁着这短暂性光线,看了看地上的净化链魔法阵,抹了把额头地汗水继续埋头做苦力,其实他也不能十分确定这个不被正统接纳认可地净化阵是否可以弥补那两个经验和核砝都严重欠缺的年轻黑袍鲁厄夫,瞥了眼腋下那本薄了一大半地《伊凡大公宗教典》,奥古斯丁又是一阵心疼。
第一头冲出巢穴跑出洞口的蜥蜴巨兽被为首的圣堂武士巨剑直接劈成两瓣,鲜血和粘液爆溅,在老人地喊叫声中两个胆战心惊的女孩强忍住呕吐,吟诵净化咒语,她们头顶和煦柔软的光线清泉般泻下,沐浴其中的她们容颜增添了几分圣洁,这些光线随着她们的意念如水流般流淌向卡门兽的尸体,一阵光晕中将其净化,老守夜者点点头,这两个在总部娇生惯养的孩子虽然看起来不堪一击,但起码是合格的鲁厄夫,欠缺的无非是一次次作战堆积出来的阅历和对异端种族的刻骨仇恨。
巨剑士每发出一声怒吼便能够劈开一头巨型蜥蜴,他手中那柄篆刻有繁密古拉兰经语教义的大剑一旦与它们的肌肤接触,就发出剧烈灼烧的刺激声,当他几乎是一口气连续砍翻四头闯入下水道的卡门兽后,双手持剑的手心已经渗出血丝,老人示意他退下,一名圣殿骑士迅速顶上雄壮巨汉的位置,这个年轻骑士终究比不得圣堂武士,砍死两头恶心爬虫后便由另一名青年顶替,后者也同样很快露出疲态,两个轮换下来,魁梧武士还能支撑,两个圣殿骑士已经面无血色,这迫使老人不得不打破原先计划,迅速站于最前端,双手猛然拉开,一头几乎扑到他头顶的卡门兽瞬间莫名其妙地切割成几十块,破碎不堪的尸体跌落于下水道,原来老人双手十指间萦绕着无数根银色细小丝线。
四人菱形轮换比三人的三角形转换终究要轻松,而且那个召唤师也召唤出第二头水系魔兽,七八个轮换下来,大半的卡门兽几乎被屠杀殆尽,这让所有人都觉得看到了希望和胜利的曙光。
厄运似乎总是希望的孪生姐妹,喜欢在希望女神亲吻宠儿脸颊的时候很不合时宜地扇出几个耳光。
在巨型蜥蜴尸体几乎塞满这条下水道的时候,一条圆桶粗壮肥硕卡莫多隆水蛇急速冲出洞口,年轻的圣殿骑士面对这条闪电般迎面而来的庞然大物再没有后期屠杀卡门兽的放松心态,恐惧,继而胆怯,随后便是理所当然的退避。这是人类规避危险的原始本能,即使神祇也驯化不了“玛门”这条潜藏于人类内心的原罪之蛇,怒骂一声的老守夜者一把拉开在关键时刻退缩的年轻骑士,双手悬空画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符号,十指猛然勾起,向后一扯,那条塞满洞口大半身体探到下水道的水蛇硕大头部布满银丝,缩紧后勒出无数道深刻的血痕,只是它却没有像卡门兽那般被切分成碎块,疼痛激起它的凶狠兽性。那颗巨大脑袋猛烈晃动,想要脱离银丝牢网的禁锢。那条在空中疯狂舞动地猩红舌头几乎能够触碰到老人的身体。
老人突然吼道:“撤退!”
半兽人除了拥有令人类交织艳羡和厌恶矛盾情绪地兽族蛮横身躯,同时也具备近乎媲美人类、让纯兽族也同样憎恨与惊艳并存的智慧。这种优势才让数目相对稀少地半兽人在蛮荒大陆占据一席之地。远处的奥古斯丁早就预感到第一波攻势的诡异,桀骜不驯的卡门兽没理由排着队伍让这支教廷队伍屠杀,除非是幕后有个角色在酝酿一场耗费敌人精力和误导对手思维的阴谋,果然,水桶般的巨蛇身躯毫无征兆地爆炸开来,仅仅是那颗爆裂的头颅就将一名反应稍微迟钝地圣殿骑士撞到下水道墙壁上,全身骨骼碎裂。如果不是老人和圣堂武士地竭力守护以及两头水系魔兽的阻挡。恐怕那两个身体娇弱地鲁厄夫就需要迎接同伴的祷告和净化。
洞口被炸得宽敞许多,半兽人和一些地下黑暗生物一股脑涌到下水道。眼神冷冽地注视着已经退出几十米的教廷队伍,似乎准备和这群梵特兰蒂冈地天敌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奥古斯丁看到半兽人中有个“最像人类”的角色,因为它是唯一身穿完整人类服饰的家伙。虽然不伦不类,但好歹是一身标准的神圣帝国贵族套装,恐怕这套衣服的主人已经在它的腹中化作排泄物,它有着一张更倾向于人类的脸庞,不仅仅是普通半兽人的粗糙,粗犷中带着很人性化的神情,例如它此刻脸上挂着的笑容,这让所有人都生出一种错觉,他们是在与一名帝国贵族在打交道。
它走到那具圣殿骑士的尸体附近,蹲下去,清脆而轻松地扭掉他肩膀上的脑袋,被血液和脏水玷污的铠甲失去了圣洁气息,将这具无头尸体扛在身上,斜眼瞥了眼那柄梅特涅长剑,朝这把剑吐了一口口水。
“你们先撤,我留下来。”
奥古斯丁说了一句让瞠目结舌的癫狂话语,侥幸逃过一劫的圣殿骑士和召唤魔法师同时看了眼,嘴角泛起冷笑,这个他们眼中的胆小鬼这种疯子一般的举止无疑被当作是吓傻了后的愚蠢表现,圣堂武士没有想到这个前期始终脱离战场的旁观者竟然愿意替他们拖延时间,与奥古斯丁擦肩而过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敬意,见多了搏杀和牺牲的老人并没有多话,拍了拍奥古斯丁的肩膀便带着其他人撤退,两个一直对奥古斯丁颇有腹诽的女孩也露出愧疚的黯然神情,她们甚至觉得这个一点都不像周围青年那般时刻像只公孔雀在自己身边开屏讨好的年轻修士,此刻是这样的迷人,她们忍不住回头望着那个独自站于下水道中央,一手捧古老教典一手拄着法杖的修长背影,是如此伟岸。
只不过有着女孩们心目中伟岸背影的某个家伙,却在心中阴暗盘算着回去后如何向“卡萨黄昏城堡玫瑰”苏珊索要损失费,他可知道守夜者一点都不像牧首圣庭或者骑士团那群富得流油的家伙,大多穷酸寒,如果那位美人没足够的金币偿还他的那本《伊凡大公宗教典》和那袋魔法粉末,奥古斯丁会一点都不脸红地向她提出些个成年人要求。
那个把圣殿骑士尸身抛给手下的半兽人领袖跳跃到一条卡莫多隆水蛇的头顶之上,蹲下来,手下抛给它一根从骑士身体上折断下来的手臂,接过鲜血淋漓的胳膊,它径直撕咬起来,依旧是带着那个玩味的笑容,望向很有不自量力嫌疑的奥古斯丁,用一口流利娴熟的帝国官方语言说道:“红手套,守夜者。虽然我跟我的同胞一样反感你们这个组织的宗旨,但就我的审美观来说,你们的这副手套和臂章都很不错,事实上我有收藏红手套和臂章的兴趣,你猜猜看,我至今收集到多少只,猜中了,你可以留下那条手臂,活着离开下水道,你瞧,我不仅学会了你们帝国的语言,还学会了你们贵族的仁慈。”
奥古斯丁盯着这头言谈举止的确很有意思的半兽人,当然这需要忽略掉它啃咬人类手臂的血腥画面。
这位半兽人领袖似乎很年轻,在崇尚力量的蛮荒大陆,年轻却身居高位,通常只说明一点,他是个天赋绝伦的强者。
在人类社会中,恐怕除了大陆最南端的泰坦帝国和极北之地卡妙帝国,身居高位的年轻人往往身世的荣耀远远盖过自身才华的光辉,这一点似乎赢得“虔诚者”称号的奥古斯丁在许多人看来也不能例外,史诗大陆是贵族的,所以偶尔走到众人视线的一两个平民,会令人惊艳,例如拿破伦。
不管如何,奥古斯丁遇到了他进入异端裁决所后第一个必须要越过的门槛。
面对远处那一群被守夜者部队视作高等异种的危险生物,奥古斯丁似乎也应该学着那位被尸首分离的年轻圣殿骑士吟诵一句“圣灵庇佑”。
第三章 白蛇黑蟒,黑暗萨满
吞下手臂最后一点肉渣,它望向那个戴着崭新红手套的人类修士,似乎看不到本该浓郁的恐惧、悲哀或者绝望,来到人类世界这些年中,它见到过卑微的、祈求的、贪婪的等等眼神,唯独没有见过这种猎人看待猎物的视线,它不喜欢这种陌生的人类眼神,这让它觉得受到了最大的侮辱,涌起一股狂躁杀戮**,连带着那头卡莫多隆水蛇都扭摆起庞大身躯,整个下水道都轻微摇晃起来。
持有法杖和教典的教士依然没有身为猎物的觉悟,反而踏前一步,道:“其实,最早半兽人这种畸形生物诞生于史诗大陆的阶段,所有半兽人都是猎物,人类是猎人,那个时候的你们就如同现在的狼人,似乎你们都忘记了。”
半兽人领袖一拳砸在卡莫多隆水蛇额头,这条巨蛇立即平静下来,年轻却强势的半兽人笑道:“让我猜猜看,你是朱庇特城的查尼士丁,还是西南部的彼得,或者东北的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微微侧了侧脑袋,表示疑惑,他手中那本在浮朗西斯神学院作为都主教祈祷时作翻页使用的《伊凡大公宗教典》已经摊开。
它似乎也不急于追杀奥古斯丁的同伙,还是以一口娴熟的帝国官方语言给出解释:“守夜者三个分部的三张名单我都看过,三个列于名单首位的名字记得很清楚,人类除了傲慢者,同样也有强者,这次把你们引入笛卡尔下水道,目标就是你这样的中坚人类。我用智力低下的卡门兽和一条卡莫多隆水蛇耗去你们的体力和战意。然后展开一场战利品是人类新鲜身体地追捕,是不是很有趣?”
奥古斯丁平淡道:“你的话很多。”
半兽人跳下卡莫多隆水蛇,似乎准备行动,大笑道:“掌握你们神圣帝国的官方语言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稍后我会在侵犯你那两个漂亮同伴的时候说上几句刚刚学来的《莱雪呢喃诗集》,你说她们会不会爱上我这位尼古拉族最英俊的半兽人?”
奥古斯丁觉得这肯定是半兽人历史上少有的自恋狂。
“我喜欢亲手摘下猎物的头颅。”
说出完整话语的时候它已经离奥古斯丁不足十米,矫健地身躯如猫一般在地面狂奔,悄然无息,这完全颠覆奥古斯丁脑海中关于半兽人的进攻方式,他觉得这种被神和人类一起诅咒地畸形就该双手挥舞着巨斧前进。
奥古斯丁依旧站于原地,手中古朴法杖插入地面。吟诵道:“《玛泰福音》第十四节:憎恨我的,辱骂我地。非议我的,不信我的。都将身陷炼狱,永世受难,不得解脱。”
摊开的《伊凡大公宗教典》中书页很奇特地并没有装订在一起,而是一页页井然有序地叠放于羊皮书卷中,随着奥古斯丁的庄严吟颂,一张张沾满浮朗西斯神学院维京大教堂圣洁气息的书页漂向空中,悬浮于奥古斯丁四周。构成一个立体的双重三角形。泛黄地书页,精致地图阵。立于法杖之后的守夜者,这些景象极大激发了异端种族成员地怒意。
冲在最前端的半兽人领袖嘴角扯起一个暴戾的笑意,倾斜地前额青筋暴涨、突出的下颚刻有一个类似图腾的图案。他已经收集四十三副红手套。
只是对这位喜欢柔弱娇嫩人类女性远远多过粗犷雌性半兽人的年轻强者来说,最漂亮的收藏品,永远是下一件。
就在它仿佛想要野蛮冲撞向奥古斯丁的瞬间,拥有魁梧身躯的半兽人却来了个灵巧到诡魅的九十度转折,纵跃向侧面,四肢与下水道墙壁接触后弹射向奥古斯丁后方,落地后这个看似四肢发达其实头脑并不简单的入侵者扭头瞥了眼对手的背影,而它的手下也开始发起一波令过道颤栗的集体攻势,双方夹击下不管那个由教廷典籍书页构成的结界如何神圣坚固都会毫无悬念地被撕碎,它甚至完全能够想象这位人类身体被利爪撕裂的美妙场景。
“尘土终究归于尘土,不洁的灵魂终究归于寂静的深渊。”
面无表情的奥古斯丁冷声道,第一个马祖戈蓝净化链魔法阵恰好就在那群狂奔而来的异端种族脚下,伴随着他夹杂宗教式悲悯吟颂,亮光一闪,一个刻画严谨的图案浮现于道路,一道道细微光芒犹如银色游丝流动起来,攀绕于它们的脚端,然后向上游走,这些异端的身体并无异样,但似乎被这些银白色蠕动光丝牵绊住灵魂,一头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尤其是种族诞生起就蕴含着“最大不洁”的半兽人,拥有强健体魄的它们鼻孔和嘴角竟然渗出猩红血丝。
半兽人领袖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嘶吼,身体弯曲向前倾斜如一张紧绷巨弓,脚尖一点,地面被硬生生踩碎一片,它的身躯如箭矢冲向被流溢白色圣洁光芒的繁密书页,原本静止不动的书页自动展开防御,它的身体一沾上书页阵形便发出灼烧声音,这不再纯粹是净化链对灵魂的焚烧,对异端的**也产生不可小觑的伤害,只是这些伤痕却没有逼退半兽人领袖,相反它那张人性化的脸庞露出了一种没半点理智可言的狂热欣喜,暴雨点般的硕大拳头砸向结界,在这个过程中,它从一个人类贵族尸体剥下来的华贵衣服变成碎片脱落,露出伤疤纵横的恐怖身躯,一条条结疤后尚且深刻如沟壑的疤痕狰狞如最黑暗的野兽图腾。
书页一张张被毁去,奥古斯丁不得不持续耗费手中本就不多的剩余《伊凡大公宗教典》,来维持结界的完整。
第一个马祖戈蓝净化链不足以永久牵制住那群暴走的黑暗异种,挣脱禁锢的狂躁异端们再度冲向它们眼中狡猾卑劣的年轻守夜者,它们脑中唯一地念头就是咬碎这个教廷修士的每一寸身体每一块骨骼。
“《太亚福音》首卷第一节:黑暗只是光明的休息,而非永恒。”
奥古斯丁丢去只剩书皮的《伊凡大公宗教典》。双手放于那根镶嵌有传说是黑暗巨龙提坦龙眼的法杖顶部,那颗蕴含最纯粹的混沌能量的黑色龙眼球体立即出现一颗幽灵诡异的巨大鲜红瞳孔,原来这根法杖插于布满整条下水道直线、更庞大狭长的马祖戈蓝净化魔法阵的阵眼核心,核砝并不充沛地奥古斯丁便以提坦龙眼为媒介,最终成功启动了这座大型魔法阵,这条下水道就像笼罩于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古老大教堂的镜界中。
朊脏地过道顿时布满璀璨金丝,华丽的马祖戈蓝净化链线条图案震撼人心,光丝游荡,就像是将所有人都置身于一个光明地湖泊表面,位于湖泊中央的龙眼法杖似乎要陷入湖底。每下陷一寸,光芒便耀眼一分。除了最强大的半兽人种族成员还在挣扎,类似卡莫多隆水蛇的稍弱黑暗生物已经面临灵魂消逝的境地。
半兽人领袖出奇地安静下来。任由马祖戈蓝净化链的光丝灼烧它在人类眼中充斥污垢的灵魂,那张绝对不符合人类审美观地粗野脸庞流露出炙热地神情,充满感慨的语调道:“真像是在与教廷高阶审判者作战地情景啊。”
奥古斯丁并不奢望这个净化链阵真的能够消弭下水道中所有异端生物的灵魂,即使是以提坦龙眼作为核点地魔法阵,也不可能将整个巢穴一举铲平,所以他一把拔出光华晶莹的瑰丽法杖,迅速后撤。悬浮身体周围的近百张教典书页四散飘舞。烙印在半兽人和黑暗生物的身体上,古拉兰经语字符配合净化链的光丝包裹住一具具不洁身躯。引发更大的悲鸣和吼叫,抽出龙眼法杖的奥古斯丁并不恋战,转身便退。这期间不忘对那个半兽人领袖一顿毫不留情的猛抽,尤其是它的头部承受了龙眼法杖狂风骤雨打击,将其揍成一个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骇人头颅,生死未卜。
等到奥古斯丁即将到达下水道转弯处,马祖戈蓝魔法阵的圣洁气息终于消散于尘雾,臭不可闻的下水道液体夹杂着尸体的腥味以及各种黑暗种族的刺鼻黏液,简直比格里盎食肉花融化动物身体时候释放的气味还要可怕,转折入另一条下水道的奥古斯丁趁转弯的间隙瞥了眼如雕像伫立不动的半兽人领袖,有种古怪预感,压下这股情绪,手按在墙壁上,一声喝道:“印结,束缚。”
刹那间,奥古斯丁立于转折点的两条下水道墙壁上都按照一定间距浮现出一张张《伊凡大公宗教典》书页,每两张之间仿佛都有光线链接,使得两条下水道构建成一个缜密的牢笼,它们绽放出来的昏黄光芒虽然不像马祖戈蓝净化链那般耀眼,却使得几只贸然追击奥古斯丁的异端生物遍体鳞伤,它们每前进一步就需要面对不计其数纠缠不清的圣洁光丝,这严重阻碍它们的步伐。
奥古斯丁趁机退去,他是一个习惯给自己预留退路的人,这两个魔法阵是如此,牢记前行路线也是,所以他的撤退极其迅速,毫无凝滞,从一开始就设想最糟糕的结局,即使真的需要直面惨淡,也不致任人宰割。
十三个个巢穴十三处战场,恐怕这一处是最莫名其妙的。
头颅几乎被奥古斯丁打烂的半兽人领袖身体浮现出一个与它下颚印刻一模一样的鲜红图案,艳丽如一朵最娇艳的玫瑰花,这与粗鲁的半兽人形象构成极大的反差,它的骨骼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那些沾染教堂气息的神圣书页营造出来的光线碰到它的身体后如同冰雪接触滚烫开水,急速消融化作水雾。
连通巢穴的洞口缓慢走出一个人类女性模样的年轻女人,一双漂亮却没有生气的冰冷眼眸,皮肤雪白的脸庞因为刻画有一个猩红诡魅的图腾而看不出是美是丑,大半张脸部布满鲜红图画,是一头张牙舞爪非龙非蛇的奇妙生物,线条精致细腻,整体效果却大气磅礴,妖艳而冷酷。
一条具有六个脑袋的漆黑蟒蛇和一条拥有四颗雪白头颅的银色巨蛇交缠攀绕于她的曼妙身躯,这两条蛇远非卡莫多隆水蛇这种生物所能媲美,除了半兽人,其余的黑暗生物都纷纷退避。
年轻的半兽人领袖一见到她,脸色剧变,立即收敛起它的骄傲和愤怒,与其它异端成员一起跪拜于地,带着虔诚谦恭的态度以蛮荒大陆语言道:“尊敬的娲龙萨满大人,请原谅尼古拉族哀略仑的无能。”
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神秘女性瞥了眼贴满下水道墙壁的《伊凡大公宗教典》泛黄书页,语调机械僵硬,道:“连蛮荒四大神祇都蔑视的尼古拉族,不正盛产傲慢的无能者吗?所以我宽恕你理所应当的弱小。”
种族荣誉,素来被骄傲的半兽人视作胜过生命,重于个人尊严。
即使是在面对一位一出生便荣登蛮荒大陆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大萨满,骄傲的半兽人也忍不住流露出不满,只有最年轻却最强大的那位领袖哀略仑依旧保持最初的恭敬,丝毫不变。但它的两个手下却站起身,只是不等这两个半兽人向诋毁轻视它们整个种族的萨满大人争辩,它们惊惧地发现自己已经丧失对身躯的控制权,接下来便是惨绝人寰的一幕,两个半兽人先是挖去自己的眼球放入嘴中嚼烂,然后开始撕咬胸口的肌肉,一块一块撕下,然后吞食下去,挖光了肌肤便是内脏,最后大口咀嚼兴许还夹杂着新鲜肌肉的肠胃,它们就这样缓慢吃掉了自己大半个身躯。
她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幅她一手制造的残忍画面,本来神情冷漠的她先是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然后浮现出一个完整的笑容,笑得颠倒众生。
第四章 枢机皇教骑士团
亲耳聆听咀嚼骨骼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哀略仑依旧低着那颗往常只对族长谦卑的高傲头颅,一声不吭。
其余半兽人虽然不惧死亡这个结果,但面对大萨满令人发指的制造漫长而残酷死亡过程的手段,一个个噤若寒蝉,乖巧温顺如小猫,它们习惯生食肉类,但绝对没尝试过自己尚且跳动的内脏滋味。
被称作娲龙大萨满的女性看着身上还隐约浮现宛若玫瑰图案的年轻半兽人领袖,媚眼如丝,只是这种妩媚终究给人刻板的感觉,仿佛就是在模拟人类女性的情绪,她微微讶异道:“有趣,没想到尼古拉族还真出了个比人类还人类的小家伙,你叫哀略仑?起来吧,我带你离开这座死城。至于剩下的废物,就当作是我送给裁决所和牧首圣庭的一点小小战利品吧。”
身上盘绕一黑一白两条蛇蟒的女人走向下水道深处,所及之处,《伊凡大公宗教典》书页都飘落于地,一张张被污垢浸染得丧失所有圣洁气息,再与普通纸张无异,哀略仑尾随其后,它只是这次行动的一名位阶还不算低的执行者,如同大多数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迷宫瞎转悠的守夜者或者白袍牧羊犬一样,根本不知道上层的真实意图,他们只是阿弥尔盾棋的黑白两种棋子,而哀略仑眼前这位大萨满,却是幕后手执众多棋子的几双手之一,跟着她,哀略仑不怕嗅不到蛮荒大陆的清新空气。
行走于错综复杂的蜂巢下水道,它终于忍不住忐忑问道:“伟大的娲龙萨满大人,您难道不准确亲手割下白袍牧羊犬地脑袋、摘下圣殿骑士团的旗帜、砍断守夜者的手臂?只要您愿意。我会付出我的生命来替您铺出一条道路。”
高居大萨满显耀职位的她伸出纤细手指轻柔抚摸那条白蛇的雪白身躯,即使是微笑的语调,依然让人感受不到半点亲切,道:“‘伟大’?小家伙,把这个无趣的词汇赠送给那位自诩神祇唯一代言人的甲尼撒大萨满吧,我倒喜欢人类给我的那个评语,‘血腥’,一个多么美妙地赞美。”
血腥,一听到这个词汇,再联想到同伴的惨况。
哀略仑脸部微微抽搐,如果有能力。它一定二话不说扭断这位大萨满地脖子,渗透到人类社会的几年时间中它不仅学会了贵族地算计。也懂得如何给自己戴上面具,所以它只能克制地保持沉默。
黑暗仿佛对她来说就如同白昼,脚步不曾犹豫片刻,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碍眼的角色,她看似漫不经心道:“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研究那个年轻魔法师的脑袋。小家伙,我十分清楚你内心隐藏的仇恨。
不过我劝你最好把对我的这股愤怒转移到那位教廷守夜者身上。我现在心情不错,所以把你的脑袋留在你肩膀上。如果走出下水道之前我心情转变,你就会知道对我不敬的后果并不冒犯神祇来得惬意轻松。”
哀略仑露出一抹痛苦神情,甚至要比承受马祖戈蓝净化链还要更让它煎熬。
她手中握着一张《伊凡大公宗教典》地残页。终于看完上面地文字,冷笑不止,显然是对梵特兰蒂冈那套蛊惑人心的教义很反感,放到鼻子附近闻了闻,露出个竟然会让人误认为天真无邪地浅淡笑容,道:
“我记住了你的味道,有趣的人类。”
当奥古斯丁活蹦乱跳完好无损地来到队伍面前地时候,所有成员都用一种看幽灵或者怪物的不可思议眼神打量着这位“勇气与实力成反比的可敬弱者”,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守夜者都大吃一惊,只是他并没有过多沉浸于错愕中,很快便朝奥古斯丁这个拥有下水道羊皮图纸的向导道:“他们还有多久追来?”
说到这个最关键的话题,连那两个瞪大漂亮眸子使劲瞧奥古斯丁的年轻女孩都回过神,准备继续跑路,狼狈是狼狈了点,但谁都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一旦死于这种充斥老鼠流淌污水的肮脏场所,她们怀疑可能连天堂的使者都不肯来引渡灵魂。
奥古斯丁迅速很自然而然地戴上一张毫无城府的憨厚面具,搪塞着笑道:“它们被我引到另一个区域了,我打架不行,但跑路的水平还过得去,我们已经暂时脱离危险,就地等待援军或者原路返回都没有问题。”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只有老人和那个圣堂武士多瞧了奥古斯丁一眼。
在教廷四根支柱中圣殿骑士团最自负,最华贵的神圣铠甲,最漂亮的长剑,还有最优秀的纯血马,这些都是他们傲慢的资本;最低调的是守夜者,一袭黑袍斗篷,只露出红手套来让外人知道他们与异端的区别。
所以劫后余生的队伍成员因为职业的不同也对奥古斯丁产生不同的态度,青年骑士对他由最初的震惊转为现在的释然,不过是一个擅长逃跑的教士而已,怎么比得上自己与黑暗异端正面作战的英勇?而以两位黑袍鲁厄夫女孩为代表的守夜者则更多的是由衷的感激和敬佩,老守夜者也开始暗自庆幸当初没有把这个年轻人踢出队伍,那名圣堂武士虽然有所怀疑揣测,但起码脸上和颜悦色了许多。
“只会穿着华美铠甲、嘴上嚷着教义去赚取贵妇眼球的教廷小丑。”
这就是奥古斯丁经过这场战役后对圣殿骑士的糟糕第一印象。
整个教廷都知道异端三大黑暗巨头中执掌圣灵裁决厅的巨列司盾极端仇恨圣堂武士团,另外两位则对牧首圣庭的白袍牧羊犬嗤之以鼻,圣殿骑士团是唯一幸免的教廷组织,圣殿骑士团的负责人们应该现在就开始祈祷此刻还是个小教士的奥古斯丁日后千万不要在梵特兰蒂冈教廷爬得太高。
老守夜者并没有决定撤出下水道,只不过随后既没有教廷方面地援军到来,也没有黑暗物种的出现。处境尴尬,就连难得有机会向两位女士施展“骑士才会具备的优雅谈吐”的青年骑士都逐渐不耐烦起来,毕竟他也不希望在布满牲畜粪便的河道附近谈情说爱,这会影响他的发挥。
所有队伍都是牧首圣庭收到名单后临时拆分组建,奥古斯丁甚至是在进下水道前不久才第一次见到这群陌生的脸孔,行进过程中也没有谁有自我介绍的心情,队伍中一半成员都是第一次参与实战的雏鸟,带着这一帮几乎没见过血的新手进入深不见底地迷宫厮杀,谁都忐忑,直到此刻。老守夜者才放下心与年轻后辈们联络感情,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头人他和那名圣堂武士最终会给出书面报告。显然奥古斯丁在关键时刻极其“反常”地英勇举动会被浓浓记上一笔,至于那名年轻圣殿骑士的“壮烈牺牲”也无非是侧面衬托奥古斯丁地壮举。
召唤师来自牧首圣庭。奥古斯丁、老人、两个女性黑袍鲁厄夫,再加上饲养一只黑猴的青年,八个人中有五个是守夜者成员,所以谈话气氛还算融洽。
老守夜者自称老约翰,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个苹果给黑猴的青年叫席勒,是老约翰的弟子,只是这个不芶言笑的年轻人在这场战役中几乎没有出手。奥古斯丁也能不确定他的实力。见识过伊甸盖娅那头原始状态是小黑猫的“黑阿育王”,他不敢小觑那只貌似只懂得啃苹果地不起眼黑猴。来自守夜者总部地两个女孩分别叫贝芙和阿蜜莉雅,这两个二十来岁的美人虽然没有动人到令人惊艳地地步,可在怪胎集中营的裁决所中。无疑是绚烂的花朵,鲜花是需要绿叶和牛粪来映衬地,所以她们一直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很有信心。
城府稍深的贝芙似乎对奥古斯丁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对他不冷不热,奥古斯丁对她时不时偷瞄过来的好奇视线也装作视而不见,阿蜜莉雅没有贝芙的心机,单纯的她才懒得考虑眼前的年轻陌生教士是否有身世背景或者发展前途,听说奥古斯丁来自浮朗西斯神学院后便兴致勃勃地向他讨教一些神学问题,因为浮朗西斯的哲学辩论极为出彩,这所崇尚“唯意志论”的古老神学院走出许多著名演说家,所幸奥古斯丁在脉代奥拉浓郁的宗教氛围熏陶下,很轻松便解答女孩的一连串问题,他的回答中规中矩,没有半点惊世骇俗的观点论据,所以女孩很快便意态阑珊。
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总喜欢性格鲜明的异性角色,桀骜不驯的言行,才会吸引她们足够的视线,例如敢于挑战圣棺骑士的叔本华王子,再比如近期独自一人与整座佛依德修道院大肆辩论的大司祭拿破伦,或者精通格斗的魔法天才君士坦丁少爷,比起这些帝国少女们的幻想对象,坐在阿蜜莉雅对面的某位年轻教士显然会黯然失色。
老守夜者得知奥古斯丁也是东北分部的成员后,脸色愈加和蔼,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微笑道:“你刚到卡萨黄昏城堡?”
奥古斯丁点头道:“我离开浮朗西斯后就直接去卡萨黄昏城堡,因为我得知城堡内保存有关于大神学家萨丁爱琴仅存于世的‘三大批判’
完整史料,浮朗西斯仅有《纯粹理性批判》的翻版,不足以让我完成学业专题。”
只能够勉强认得自己名字的老守夜者当然听不懂什么三大批判,也没听说过萨丁爱琴,但老人觉得学术氛围最淡薄的东北分部多几个像这位虔诚教士这样的学者型成员不是坏事。几个原本对奥古斯丁侥幸赢得骄人战果有点眼红的成员听到他的解释后顿时舒坦许多,教廷的高阶位置总是有限的,少一个竞争对手,便多一份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一个只知道空谈的哲人呆在东北分部的卡萨黄昏城堡无疑是慢性自杀,对于没有竞争性的弱者,人类总喜欢摆出亲近的姿态施舍和善与怜悯。
众人神态一丝不漏纳入眼底,奥古斯丁掏出一条丝巾擦拭早已经抹去血迹的龙眼法杖,恐怕拿着法杖敲人的魔法师并不多,因为没有参照物。
奥古斯丁大致估计自己已经有初位高阶骑士的水准,如果说力量金字塔有九层,那么他大致位于第五层地位置,但大多数骑士一辈子都只能停留于高阶,再往上升就跟大主教想要成为都主教一样艰难,凝视着那颗漆黑硕大的提坦龙眼,想到德黑撒,继而想到教父和脉代奥拉,最后想到巫婆,靠着墙壁。奥古斯丁闭上眼睛,把龙眼法杖横放于膝盖上。手心紧贴龙眼,感受其中蕴含的巨大混沌力量。
巫婆。圣尔忒弥斯,一张使徒牌。
自称胆小鬼的奥古斯丁是个危机感浓重到神经质的人,好像每一个明天都要迎接一场考试,而考官就是幕后笼罩于寂静黑暗的巫婆,为了与她平等对话,他必须拿出所有的潜力,而且罗桐柴尔德家族也需要一个未必强势但必须强大的继承人。
离奥古斯丁最近的圣堂武士安隆梭问道:“在想什么?”
没想到这根圣堂武士团木头会主动说话的奥古斯丁轻笑道:“突然想到萨丁爱琴地‘物自体’概念而已。”
似乎这位巨剑士与老守夜者一样听到这类哲学术语就头疼。很识趣地闭上嘴巴。继续低头轻柔擦拭他的巨剑,那异常的温柔动作仿佛这个粗犷男人是在抚摸情人的**。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看到值得庆幸地身影,一队教廷骑士模样的成员,轻巧铠甲没有圣殿骑士团那般花哨。但铠甲身上刻满古拉兰经语的《哥德福音》古老训示,兴许是受到教廷大人物更隆重祝福洗礼的缘故,它们神圣性要超过圣殿骑士团许多,这批骑士手中的长剑也并非梅特涅剑,它们的身影似乎不曾出现于任何一本战争论著,但这队骑士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他们黑底红色魔法阵图案地披风,这肯定要比守夜者地红手套更能吸引眼球。
这队骑士告知他们战役结束,可以离开下水道,贝芙的眼眸紧紧盯着一位年轻骑士领袖地健壮背影,视觉效果极佳的披风有力牵扯着她的思维,她知道这披风象征地意义。就连阿蜜莉雅都忍不住眨巴着褐色眸子多瞧了几眼,老约翰语气复杂道:“他们属于枢机皇教骑士团。”
对帝**人来说圣莫尔龙枪军就是荣誉殿堂的顶点,但对信徒来说,地位高于两部六院的神圣枢机团直辖的皇教骑士团才是真正意义上“主的骑士”,这个骑士团之所以没有圣殿骑士团那般被人熟知,是因为它的总人数始终保持在293,除非某名骑士阵亡或者被开除教籍,否则就算是王子也别想进入骑士团,能够进入下水道的圣殿骑士固然不弱,但见到这些皇教骑士,还是有点自惭形秽,一直在两个女孩身边制造噪音的青年圣殿骑士终于肯闭上嘴巴,不再吐露一些别字无数的诗句。
不想让这批皇教骑士无言的强势导致沉闷局面,老约翰故意提高声调道:“走吧,没有什么事情比活着享受阳光更愉快。”
——————————奥古斯丁与老约翰和席勒一起回到卡萨黄昏城堡,这一次城堡一共出动74人,但回来的只有39人,据说死55只有一小半能够找到完整的尸体,可见这次行动的惨烈,奥古斯丁在路上曾询问老约翰这次“血腥伊丽莎白”的内幕,只是在卡萨城堡颇有地位的老人也不了解详情,仅仅告诉奥古斯丁笛卡尔下水道是伊丽莎白构建多年的巢穴,“伊丽莎白”是蛮荒大陆上一个大萨满的名字,她的全名是伊丽莎白-封-古姬犸,原本是古姬犸王朝的大公主,这些年她在神圣帝国境内犯下许多恶寒恐怖的罪行,直接死于她手的帝国贵族就多达名,关键的是她折磨人类的手法实在太过残忍,她曾经将一名帝国边境高级行政长官汉纳伯爵剖开胸腹,掏出大部分内脏后凭借诡异巫术维持其生命,“饲养”于伯爵府地下室,而这位伯爵的食料就是他子女的内脏,等到教廷神职人员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等同于牲畜,一切悲剧的根源,不过是缘于显赫伯爵晚宴上一句常见的贵族式自我吹捧“伊丽莎白?她是母的吗?只要是母的就没有一个不向我臣服。”
对解剖不陌生的奥古斯丁倒没有被那个疯子的手法吓住,他很好奇她的称呼,问道:“大萨满?”
老约翰带着复杂感情道:“蛮荒大陆的萨满就像我们人类世界的顶尖魔法师,而她更是萨满中的佼佼者,当年毁灭整个东北分部的黑暗异端就由一名大萨满率领。
奥古斯丁,记住这个罪恶的名字,海拉兹。”
海拉兹,伊丽莎白。
这两个蛮荒大陆的强者不知道会强大到何种境界。
大厅中苏珊再度见到风尘仆仆的奥古斯丁,露出的动人笑容显然要比第一次的职业性更有人情味,似乎由于见惯了生离死别,卡萨城堡并没有因为十几具棺材的到来而沉浸于伤悲,黄昏城堡最娇艳的玫瑰托着腮帮望向奥古斯丁,柔声道:“很高兴看见你活着回来。”
手中还拄着龙眼法杖的奥古斯丁斜靠着桌子,眯起眼睛盯着神色自然的苏珊,道:“你当时可没有跟我说这次行动会这么有趣,城堡那么多深藏不露的强人不派遣,非要抓我去笛卡尔下水道?麻烦你告诉我这是谁的意思,我来城堡是为了阅读研究那十几本珍藏版萨丁爱琴专著的,不希望下次进入城堡的时候是躺在棺材里。”
苏珊貌似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继续凝视奥古斯丁,道:“生气了?”
奥古斯丁叹了口气,道:“你说呢?”
苏珊露出个让大厅中使劲瞄她丰满胸部的男人们心神摇曳的灿烂笑容,漂亮如一朵饱满绽放的蔷薇,精致脸蛋愈发的娇艳欲滴,她很狡黠的装糊涂道:“那就是没生气。”
奥古斯丁还不想太早露出意图不轨的狐狸尾巴,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走向楼梯,他的住所在二楼,是个小单间,他必须尽快检查一下床底包裹是否被人动过,里面可有不少类似《伊凡大公宗教典》
从脉代奥拉和浮朗西斯“顺手牵羊”而来的好东西,比如六七颗老占星师德黑撒遗留给他的黑水晶球,不过当初离开奥格斯歌城公爵母亲交给他的那枚被三任牧首祝福过的黄金三角架早已经被奥古斯丁戴在脖子,利用一张虚假面具从冈德修斯吸血鬼温莎伯爵拐骗来据称沾有天使金色血液的傀儡则被他时刻藏于怀中,怕死的人似乎往往比勇士躺入墓地的概率要小很多。
苏珊望着奥古斯丁走上楼梯的背影,开始有点期待这个年轻教士接下来的表现。
第五章 信仰点数,堆积木
奥古斯丁来到房间掩上门,小心翼翼搬出包裹,撒在袋口的特种粉末依旧保持原来的弧月图案,奥古斯丁如同守财奴偷偷欣赏隐藏金子一般仔细把玩每一件收藏品,这些家当可是他接下来保证生存的救命符,笛卡尔下水道中损耗了一本《伊凡大公宗教典》,奥古斯丁琢磨着必须从哪里角落寻求补偿,哪有家底越来越稀薄的道理。
重新把包裹放回床底,奥古斯丁来到窗口,俯瞰放下的巨大吊桥,陷入沉思。
主据点是卡萨黄昏城堡的东北守夜者组织就如同缩小版的异端裁决所,同样等级森严,居于权力金字塔顶端的是被称作乌鸦城主的图特摩审判长,他下面是两名分别掌管东部和东北部大教区巡夜人的审判者和一位从不露面的副城主霍根子爵,这座巨大城堡其实是这位子爵名义下的私人财产,据说苏珊便是他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虽然说娶得这朵玫瑰未必意味着获得城堡,但肯定能够在卡萨城堡占据地位不俗的一席之地,难怪城堡内的雄性成员看她的眼神都好像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接下来是七八个四级守夜者,老约翰就是其中一员,其余3级别的守夜者构成了这座金字塔的中下端,像奥古斯丁这种刚刚进入裁决所、只能算作没有神品的助祭就是最底层的一级守夜者,一个初级守夜者爬到四级守夜者,经历大小战斗将近一百四十场的老约翰用了差不多四十年,如果说这是天赋拖累了老约翰爬升的脚步,那么曾经被圣哲罗姆视作奥术米契尔领域接班人之一的图特摩坐到审判长地位置也用了三十几年。
实力徘徊于侯爵和公爵两个等阶之间的吸血鬼仆人迪米特幽灵般浮现于房间昏暗角落。微笑道:“主人,我告诉你两个有趣的消息,一个是那名半兽人领袖没死,另一个是我恐怕见到了引发这场战役的最大诱饵。”
奥古斯丁并不奇怪那个半兽人的存活,后面的消息才是他最敢兴趣的话题,问道:“伊丽莎白?”
迪米特轻轻点头,还是人类的时候便已经是大贵族的迪米特无疑符合一个高贵长生种的所有特质,强大,智慧,优雅。就像一座黑暗华丽地哥特式建筑。这位跟随奥古斯丁后貌似受益匪浅的仆人恭敬道:“应该就是血腥地古姬犸公主,伊丽莎白。”
奥古斯丁笑道:“你给我描绘一下。是黑寡妇蜘蛛一般的丑陋狰狞,还是像人类老妇地老态龙钟?”
迪米特微笑道:“拥有一具年轻的人类女性躯体。看得出来,那只是她刚刚获取的一个灵魂容器,外貌身体对于一般萨满来说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卑微皮囊,但这位伊丽莎白公主好像有着与人类一致的审美观,挑选了一样很符合艺术品气质的容器,主人,抛开她的身份。褪下她脸庞上象征身份地图腾。这位兽族大萨满拥有一具会让您都生出征服**地美妙身体。”
奥古斯丁神情古怪地转身瞥了眼迪米特,道:“我对人和兽之间的性关系想法不大。”
迪米特惋惜道:“主人。请抛开这种芥蒂吧,否则您要失去许多大陆贵族梦寐以求地愉悦,像精灵这种造物主的宠儿。不论男女,每一只都将成为贵族们恨不得每夜宠幸的禁脔,蛮荒大陆其实还有许多外表会让人类惊艳地物种。”
奥古斯丁笑道:“先不说这个,你继续说那位血腥的伊丽莎白。”
迪米特也不想就这个话题浪费太多时间,如果奥古斯丁真和一些渣滓帝国贵族那样整天想着如何爬上某位贵妇名媛的床铺翻滚亵玩,迪米特也许一辈子都晋升不到亲王长老的境界,正色道:“蛮荒大陆上古娲族的图腾是一条通体雪白的雌性娲龙,而古姬犸王朝的图腾是一条传说暗黑天使长撒旦七种化身之一的紫珊瑚黑蟒,而这位大萨满,身上同时缠绕着一条娲龙和一条紫珊瑚蟒蛇,她身上这两条脾气出奇暴戾的小宠物都已经是成熟期,如果等它们进化到进化链条的极致,就可以理解为她拥有两条巨龙。”
奥古斯丁皱眉道:“进化到极致就可以达到媲美神圣巨龙实力的生物没有一百种也有几十种,但我很少听说有谁的宠物爬到大陆食物链的顶点,我只听说神圣帝国内老牧首和异端裁决所的三位巨头有很变态的饲宠。”
迪米特轻轻摇头道:“就算是裁决所的巨头恐怕也没有伊丽莎白饲宠方法的畸形,娲龙和紫珊瑚黑蟒本身就是两种将世间一切污秽和肮脏当作美味佳肴的黑暗物种,有她这样一个主人,进阶的速度恐怕要远远快于我们的想象。”
奥古斯丁笑了笑,道:“他就算一个人拥有两头黑暗巨龙的力量,也不关我一个没有神器的小助祭什么事情,让裁决所巨头们尽情头痛去就是了。”
迪米特露出个诡异笑容突然消失于房间,很快便传来敲门声,原来是负责卡萨城堡繁杂日常事务的苏珊,奥古斯丁把龙眼法杖移到光纤最弱的角落,打开门,一张娇艳如花的脸蛋,看到她就让奥古斯丁想到索菲亚城司若潘家族寂寞的贵妇苏卡娜夫人,虽然说眼前这朵卡萨城堡玫瑰的成熟韵味没有后者那样如蜜汁浓稠,却有那位贵妇稍稍欠缺的青涩,这种青涩仅仅指代对**的娴熟程度,但奥古斯丁不觉得走路姿势都能妖冶媚惑的苏珊是个不谙情事的纯洁雏鸟,看着她坐在床头,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孤男寡女,难免让人觉得有种**的趋势,奥古斯丁见她似乎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愿,很配合地露出些许疑惑,问道:“苏珊小姐,你的这次登门拜访是带来了情理之中的噩耗。还是会给我一个意料之外地小惊喜?”
“奥古斯丁,别把我看作厄运女神的使者,这次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苏珊发出一声娇笑,那对饱满的乳峰很挑逗人心地晃晃悠悠,奇怪的是与曼妙身躯和妩媚气质不同,她有一张精致却算不得成熟的漂亮脸蛋,这张俏脸甚至还保存有点少女稚嫩,把身子压在这样一个女人娇躯上肆虐确实能满足男人不少见不得光的阴暗心理。
奥古斯丁安静等待这个所谓的好消息,视线很光明正大地停留在她那对可以让男人双手攀爬把玩个一辈子的双峰,只可惜今天她的衣服数量似乎与炎热天气极不相符。无法领略到双峰间的乳白沟壑,奥古斯丁很失望。起码表面上看如此,他地含蓄表现比城堡内的男性成员要不那么狂野奔放。却也不会太造作,因为智慧地公爵母亲说过,对一个有意无意在你面前展露风情的漂亮女人,一个贵族务必要表现出程度适中地热情来回应,否则会遭到这个女人小心眼的报复。
“你听说过信仰点数吗?”苏珊比较满意奥古斯丁的表现,卡萨城堡那群长相和举止都很野兽派的实在不符合她的口味,稍微有几个学者气质或者正统骑士风范的出众青年要么某次行动后很快被塞进棺材抬回城堡、要么就是被城堡内两个比旺妲族女妖还要放荡的骚媚妖精诱骗。
论奔放。苏珊自认肯定比不得那两个骚媚入骨地女人,所以她反而成了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地卡萨黄昏城堡最孤单的女性。
奥古斯丁摇摇头。这是个很陌生地词汇。
苏珊早已经把来自浮朗西斯神学院的奥古斯丁定义为满身浓郁理想主义色彩的年轻修士,原谅了他地孤陋寡闻,她耐心解释道:“异端裁决所有一张详细精密的信仰点数累积表。上面详尽列出每晋升一级需要多少点数以及点数的测评手段,所谓的信仰点数,它是一种将一名异端裁决所成员功绩量化的工具,有点类似商人手中的凯撒金币,金币越多,就能购买更多的货物。”
苏珊很快补充道:“我这个比喻并没有半点蔑视圣列司盾大人的意图。”
似乎这位卡萨黄昏城堡主人的继承人对远在朱庇特城的那位审判之厅精神领袖还存有由衷畏惧,哪怕是一个没有第三者存在的闲暇谈话,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见这三位黑暗巨非同寻常的控制力,信仰点数衍生出来的一切制度都出自三大巨头之首的“神圣长矛”列司盾,反对这个规则,无异于挑衅这柄“梵特兰蒂冈最圣洁的长矛”的无上权威。
奥古斯丁没有兴趣抓住这个小把柄不放,苏珊这样的角色对他来说还没有重要到潜心钻研的地步,他更多的是把她当作一个陌生环境下的说话对象,当然如果能两个人不穿衣服谈话事后还不需要负责的话更舒心。现在的奥古斯丁唯一渴望知道这次笛卡尔行动能够为他赚取多少个信仰点数,他喜欢这个“游戏”,奥古斯丁觉得这跟收集使徒扑克牌一样有趣。
苏珊微微仰视看着靠着墙壁的年轻修士,笑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告诉你,老约翰已经正式提议推荐你作为这次行动的正面典型人物,上报给教廷,我们东北分部的伤亡率是所有组织中最高的,上面这次一定不会太吝啬对我们卡萨城堡的奖励,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你到底能获得什么丰厚程度的信仰点数了,如果少了,不需要你抱怨,我们以护短出名的图特摩大人也会向教廷拍桌子咆哮的。”
“为了一个渺小的助祭而向教廷抗议?”
奥古斯丁眯起眼睛,感慨道:“我真应该庆幸来到了卡萨黄昏城堡。”
苏珊流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复杂情绪,与她脸庞诉说相关奖励的喜悦极不协调,但很快便被掩饰,迅速巧妙地转移话题,问道:“奥古斯丁,我听说浮朗西斯神学院有个奇特的规定,每一个年轻修士都必须去帝国随意一所修道院或者大教堂修习一段时间,完成一篇教义论文才可以拿到浮朗西斯颁发的大岩桐徽章。”
“是的。”奥古斯丁点头道,目前的身份还是浮朗西斯神学院地诵经士,东北守夜者分部的奇高死亡率导致它对新成员的接纳没有其余组织的高门槛。所以他才选择卡萨黄昏城堡作为起点,有死亡便有权力的流动,奥古斯丁相信如果是在制度僵硬死气沉沉的圣灵裁决庭,一个新人想要出头难如登天,不过奥古斯丁选择巡夜者大部分原因是他想以这种方式展开帝国各地的游览,他计划每到一处就写出一篇游记。
苏珊笑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过副院长萨恩图导师演讲?他是我父亲的好友,是浮朗西斯神学院最有名的几个哲学家。不要告诉我你恰好就是他的学生?”
奥古斯丁一副云里雾里地憨傻神情,许久,才开口道:“萨恩图?
我只知道浮朗西斯只有一个博格副院长,难道你父亲的这位好友是名誉副院长?”
苏珊讶然道:“奥古斯丁。你竟然不知道导师萨恩图?他就是那个喜欢一年到头呆在图书馆四楼专门摆放布兰登修会文集地角落的老头。”
奥古斯丁撇了撇嘴道:“不认识。而且修正一下,我十分确定图书馆没有收藏布兰登修会地著作。因为布兰登修会曾是浮朗西斯神学院神学体系上的死敌,虽然最近几年两者关系有所缓和。但起码克努特院长在世的时候还是不会把一本布兰登修会作品放进图书馆的。我觉得你父亲所说的应该是‘布邓兰修会’,但它的论文也是保存于三楼。”
苏珊轻描淡写道:“也许是我记错了,父亲提到导师萨恩图的时候我才十三四岁呢。”
奥古斯丁似乎也不想过多纠缠于这个无聊话题,笑道:“如果我真地被赐予一笔不小地信仰点数,我该如何报答你,苏珊小姐?”
“下次行动回来帮我带一瓶帝国最流行的香水吧。”苏珊笑着起身,转身轻轻抹平被她微微坐皱地床铺。这个时候。她的完美臀形便一览无余地近距离呈现给似乎一开始便没掩饰对她有点“性趣”的奥古斯丁,但她仅仅留给他惊鸿一瞥地美妙光景。便离开房间。
等苏珊关上门,真正走远。奥古斯丁变脸一般迅速收敛笑意,面具掀掉。竟然是一张绝对会出乎苏珊意料的嘲讽脸孔,他瞥了眼那个苏珊坐过的位置,冷笑道:“这个试探真的不算高明,你说呢,迪米特?”
迪米特再度现身,微笑道:“我的主人,一个不曾走出卡萨黄昏城堡几次的年轻女人,能掌握多少贵族的算计呢。再说了一个女人有了她这样的漂亮脸蛋和丰满屁股后,往往就不怎么习惯用脑子思考一些深层次问题,这就是女人的可悲,丑陋的被主流世界抛弃,动人的,却往往只想着用身体征服男人,而不是智慧。”
奥古斯丁不奇怪苏珊的刺探,卡萨黄昏城堡当然需要对一名睡在眼皮底下的陌生成员审核关系,只是苏珊这个级数的角色还不能让奥古斯丁露出狐狸尾巴,他虽然不是正宗的浮朗西斯助祭,但却花费了不少时间去熟悉新角色的身份背景,仅就对浮朗西斯的熟悉程度而言,奥古斯丁相当于一个在浮朗西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教授。至于那封介绍信也是货真价实出自浮朗西斯院长之手,这个小作弊并不值得大惊小鬼,因为院长克努特是“圣徒”伊耶塔寥寥至交之一。
“信仰点数。”
奥古斯丁呢喃道,“感觉就像是我小的时候玩堆积木,一点一点累积,很有成就感。”
迪米特赞叹道:“创建一整套信仰点数体系的人是个天才,这让我想到了拜占奥教廷教皇厅颁发的‘赎罪券’,两样小玩意改变了两座教廷的庞大格局。”
奥古斯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笑道:
“不过说实话,她的确有一个很圆鼓鼓的诱人屁股,迪米特,我私下这么形容一位女性的**部位,是不是猥亵了一点?”
迪米特宛如最优雅的暗夜贵族,会心笑道:“主人,您这样说她会有一点失望的,但您不这样说,她的失望会更大。”
第六章 小丑
卡萨黄昏城堡是守夜者东北分部的主据点,除了这座将来会划分到苏珊名下的古老城堡,分部还有十几处分布在城堡周边的秘密据点,错综复杂,以城堡为中心构成一个圆形网络,经历过七十年前那场烙印有深刻耻辱的浩劫,想必这一任被教廷给予厚望的黄昏城堡的主人不会让悲剧重演,奥古斯丁就连在浮朗西斯神学院都可以依稀听闻这位乌鸦城主的不同寻常,不难想象这位一身窒息黑暗气息的审判长不会一辈子停留在目前这个位置上。
奥古斯丁在第一个任务中生还后一个礼拜都处于无事可做的境地,一个运气还算不错的小助祭偶然完成了一件壮举,对死气沉沉的卡萨黄昏城堡来说甚至构不成什么值得津津乐道的谈资,他也乐得清净,安心研究几个脉代奥拉忏悔地老魔法师专门替他构建出来的魔法阵,或者挑冷僻时段去空旷寂静的城堡兵器大厅进行骑士练习,真要想赚取眼球,奥古斯丁完全没必要来到黄昏城堡,教父一袭圣徒教袍足够让身后的他轻而易举获得几乎媲美拿破伦一样的荣贵。
城堡三楼兵器大厅,做完凌晨第一次祈祷的奥古斯丁手持长矛挥汗如雨,如今一根异常修长的骑士铁矛在他手中已经撩拨劈刺间隐然呼啸成风,那身不起眼修士教袍下的匀称身体显然蕴含着让人吃惊的爆发力,奥古斯丁一直在寻求大骑士古利格利所谓地“肌体临界点”,这些年从不敢有一天松懈。只是没有了尼禄这个极其称职的“靶子”,来到城堡的奥古斯丁还是有点不适应,虽然很想把迪米特当作实战假想敌,但不管是脉代奥拉还是黄昏城堡显然都不现实。
“主人,从我第一天看到您的时候,我就有一个疑惑,愈演愈烈。”
迪米特小心翼翼掩藏他与生俱来的黑暗气息,站在兵器大厅的角落,月光投入充满古纶特时代风格的对称彩绘窗户,映照在这位侯爵吸血鬼的半边侧脸。那的确是一张足够令人类贵妇尖叫的俊脸,这位在奥古斯丁进修期间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地强大异端望向他的主人,随着主人身高的迅速攀升,他起初不得不一边带着俯视的视线一边吐露“主人”这个词汇的别扭感逐渐减弱,眼神越发虔诚。
“说吧。”奥古斯丁抹了一把汗,除了罗桐柴尔德公爵府最大的不便就是洗澡问题,在脉代奥拉和黄昏城堡都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在浮朗西斯神学院还好,毕竟所在城市还有不少公共浴场,在这里就必须去远处的一条河流自行解决。城堡只提供一月一次的热水供应,不过恐怕只有奥古斯丁和苏珊这样的女人才会觉得麻烦,毕竟城堡内多地是习惯大半年不洗澡的邋遢怪胎。
迪米特叹息道:“主人,您是罗桐柴尔德的继承人。来自帝国血统最纯正的大家族之一,恕我冒昧,在我看来,您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大贵族,贵族地傲慢如北奥武符的君士坦丁。贵族的狡诈如伊赛亚城的莱茵哈泰,贵族的城府如庞培家族地尼禄,而您却带着一张虔诚者的面具,从我第一次见到您,到今天,您表现出与一个贵族不相符的克制力,这种克制力表现于对金钱、权势,还有对女人,主人。我想问,您在敬畏什么?一个正常贵族,该想着如何依靠那枚紫曜花徽章来谋取更多的勋章,而不是担忧它带来的那种极小几率发生的灾难。”
奥古斯丁双手持矛做了一个横扫姿势,不知道是自嘲还是逗乐,大笑道:“迪米特。我曾经问过巫婆一个有趣的问题。我是主角吗,她说不是。我这个人。属于那类得到一串葡萄必须先吃最酸的那类,只有抱着越来越甜的葡萄躺在床上,这样我才能睡得安稳。”
迪米特呢喃道:“您是一位彻头彻尾地悲观主义者。”
奥古斯丁不以为然地微笑道:“我从不否认自己天生就是个胆小鬼,总觉得谨慎一点不是坏事,而且小时候母亲总给讲一些凄惨悲壮的家族恩怨,落下了不少心理阴影,加上巫婆没少折磨我,估摸着心理都有点畸形了,所以以后我万一真要一不留神做了个什么样了不得的大人物,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后世的史学家和观察者就可以这样解释:罗桐柴尔德家族的奥古斯丁替家族增添了一项新地传统——畸形地癫狂。”
迪米特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位主人的言语总有些让他不敢苟同,不过心底也有些欣慰,因为迪米特知道这些事情,有趣地奥古斯丁少爷只会对他一个人提起。
“君子不立危墙。”
准备离开兵器大厅的奥古斯丁将长矛放回远处后说出了一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言语。
迪米特绞尽脑汁也没理解这段主人下意识说出的自言自语真正含义,真是一串新鲜古怪的音符,他肯定不是古拉兰经语,是晦涩的魔法咒语?看到迪米特的疑惑,奥古斯丁笑道:“别费神了。迪米特,我再问你一次,笛卡尔下水道见到伊丽莎白后,你还敢说我进入守夜者部队可以不担忧生命安危吗?”
迪米特微笑道:“敢。主人,哪怕那位很符合您审美观的娲龙大萨满站在您面前,我也有把握带着您成功逃脱,不过若您要我消灭掉她,我不敢保证。”
奥古斯丁摇头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不会让你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呵呵,如果图特摩大人知道他的城堡内有一位长生种侯爵,不知道是该震怒还是该惊骇?也不知道那个苏珊听懂了我地意思没有。我真该庆幸来到了卡萨黄昏城堡,我是个喜欢记仇的胆小鬼,算计我的,我一定会回报的。”
迪米特双手环胸,一半脸沉浸于柔和月色中,一半脸朦胧于黑暗,眯起那只月光中的眼睛,笑道:“主人,如果一颗圣徒阿乐翰的心脏还不能让我成为一名亲王级别的长生种,这绝对是我们瑟特斯家族繁衍十一代以来最大的耻辱。”
奥古斯丁听着这句带有标准长生种自负气焰的话语。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任何一名裁决所的成员都能大致想象一名亲王级血族地恐怖,看到迪米特突然对他露出一个眼神,然后消失于黑幕,很快传来敲门声,奥古斯丁停下脚步望着大门,这几天都有个鬼祟家伙按时来到大厅外,也不进来,只是很耐心地把耳朵贴在大门上偷听,等到奥古斯丁差不多结束训练才蹑手蹑脚离开。这一切自然逃不掉迪米特的观察,用迪米特的暗中察看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是一个满脑子龌龊**思想的家伙,身上集合了一名短生种所有的劣根,他的血液恐怕连对食物最没要求的血系都不愿意触碰。”
捏死这只好奇心有点过于旺盛的蚂蚁。对于今天的奥古斯丁来说似乎不算困难,他虽然毒不死巫婆,可要悄无声息干掉一两个跟他这个小助祭一样默默无闻地小角色,比起把苏珊骗到床上去绝对要轻松得多。
推门而入。
一个微微伛偻的身影。
这几天奥古斯丁也有暗中观察这个名字叫奥斯卡的小人物,从他的言行举止和一些资料来看奥斯卡完全符合迪米特地评价。诞生于帝国中部一个小城镇的奴隶集市,肮脏而腥臭,母亲死于难产,父亲也许是某个喜欢酒后乱性的杂碎有钱人,或者是个死于矿场的贫贱奴隶,别奢望这样一个出身的家伙有什么良好地教养,能活着就是个不小奇迹,能够进入裁决所更是个荒唐的壮举,这样一个从小与窃贼、嫖客、酒鬼、奴隶混杂在一起的家伙不识字。不懂一丁点儿贵族礼仪,奥古斯丁偶尔几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身子带着习惯性卑微驼背的家伙总是对比他强势的人露出谄媚和敬畏,对女性则流露出一种**裸的淫秽神情,相信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这个脏鬼那双指甲内填满黑垢的爪子在她们洁白胸部肆虐,她们宁愿去死。
要是偶尔碰到一两个像奥古斯丁这样刚刚进入卡萨黄昏城堡的新人。这个家伙绝对不会吝啬他地狂妄骄横。虽然他只是个卡萨黄昏城堡唯一一个在组织呆了五年却没拿到十点信仰点数的废物,他也许会是整个异端裁决所的最糟记录保持者。
奥斯卡依然伛偻着身子。这让他像个驼背,他低下头颅,眼睛使劲而略微吃力地小心望向奥古斯丁,这是一个十足谦卑的姿态,他用一口蹩脚的官方语言掩饰着听起来别扭滑稽的小地方语调,尽量轻柔道:“尊贵地奥古斯丁少爷,也许我打扰了您地修行,但我并没有半点对您不敬的意思,恳请您相信我地虔诚心意。”
奥古斯丁眯起眼睛,微笑道:“奥古斯丁少爷?”
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次的奥斯卡笑道:“我一看到您,就觉得您有贵族血统,不管您现在有没有头衔,您肯定有一个古老的家族,所以我宁肯尊称您奥古斯丁少爷,而不是助祭大人。对了,我叫奥斯卡,您完全可以喊我的名字,其实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奥古斯丁少爷如果听过《德瓦尔德花园》这部戏剧,一定会知道其中有个奥斯卡男爵,那可是位优雅的大人物。”
奥古斯丁释然,笑了笑,对眼前这个词汇量贫乏的家伙来说,贵族就是一个最高不可攀的事物,尊称对方贵族老爷或者少爷也许就是他表达内心最大奉承的唯一途径,不知道这番文绉绉的表白心迹暗中演练了多少遍?这个注定与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小人物靠近自己图什么?奥古斯丁有点期待,不动声色道:“奥斯卡在古拉兰经语中意味着白银长矛,你还真会取名字。”
奥斯卡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笑道:“让您见笑了。”
奥古斯丁盯着这个怎么看都不像阴谋者的家伙,玩味轻声道:“不过在拿敦语中,奥斯卡却是小丑的意思。”
“小丑”神情丝毫不变,只是无比真诚笑道:“奥古斯丁少爷,您真是位博学的修士。”
看到他,奥古斯丁突然想起了雅格卜森林中对着他大肆溜须拍马的莱茵哈泰,似乎听说这个一脸雀斑的胖子离开奥格斯歌城后没忙着回伊赛亚城调戏贵妇,而是参加了玛敦郡境内的圣战,这一点也算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想到这里,对眼前满脑子肯定塞满肮脏思维的家伙的反感淡化了一点,直接道:“你说说看,这么多天躲在门外都发现了什么?”
神情尴尬的奥斯卡恬着脸笑道:“奥古斯丁少爷,没发现啥。”
奥古斯丁微笑道:“真没发现?图特摩审判长大人问你的时候,恐怕就不是这么说了吧?”
奥斯卡摇着手恐慌道:“城主大人怎么可能召见我这种卑微的小角色?!而且奥古斯丁少爷您一定要相信我的真诚,我是卡萨黄昏城堡最不会撒谎的守夜者成员,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朋友。”
奥古斯丁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朋友?”
奥斯卡沉默,低下头,继而抬头,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脸庞,虽然依旧肮脏,庸俗,却起码没太多寻常时分的猥琐,道:“我没资格做您的朋友,可奥古斯丁少爷总需要有一两个可以放心使唤的下人吧?”
奥古斯丁没有说话,微笑不语。谈判的时候多做出点高深莫测的姿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是公爵母亲教授给他的小诀窍。
奥斯卡着急道:“奥古斯丁少爷,我虽然没啥大本事,但要说谁最了解卡萨黄昏城堡,除了图特摩审判长大人,绝对是我。”说到这里,他露出个很自然而然猥亵笑容,放低声音,道:“比如说城堡内几位美女去赛纳森河洗澡的精确时间段和地点。”
见奥古斯丁似乎依然不为所动,他赶紧收敛嘴脸,改变策略道:“城堡内的宗教藏书我都熟悉,反正我是个无关紧要的闲人,只能整天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奥古斯丁少爷您如果看中了某本典籍,我可以三天内把它拿出来。”
奥古斯丁沉默片刻,望着那个一心想要攀附某位人物的家伙的期待和忐忑表情,终于露出一个吝啬的笑意,眯起眼睛轻声道:“苏珊小姐洗澡的地方,你也清楚?”
这个颇有趣玩味的答案在奥斯卡耳朵中无疑是最美妙的福音,他瘦弱的身体微颤,笑容僵硬,再度低下头,眼眶竟然有点湿润。
这是奥古斯丁第一次见到“小丑”的失态,似乎也是最后一次。
第七章 大地树眼
奥古斯丁回到住处,迪米特这只暂时作为圣徒阿乐翰心脏储存者的黑暗仆人站在窗口,他似乎在俯瞰窗外的狭长吊桥,卡萨黄昏城堡的吊桥一年到头几乎不曾收起,活人走出去,躺在棺材中抬回来,奥古斯丁怀疑卡萨黄昏城堡的地窖墓地到底有多大才承受得起这种死亡率。
迪米特转身望向奥古斯丁,道:“主人,那个短生种似乎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仆人,忠诚,荣誉,尊严,这些品质都与他无缘,我倒是能看出他的背叛潜质,也许,他仅仅是将您视作一块往上攀升的跳板。”
这位实力进阶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的黑暗侯爵显然不愿意将自己与那只憎恶的短生种联系在一起。
奥古斯丁笑道:“这有关系吗,我和他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盟友,不存在背叛这个定义,在这座城堡他看中我的发展潜力,我也需要他的认知框架,就像一场嫖客与多瑙河塔梅廊蔷薇船上妓女的交易,前者付出凯撒金币后者付出**,很简单的交易,迪米特,难道你觉得前者还需要为后者一直为他保持贞洁吗?”
迪米特终究是一只活了五百年的老妖怪,很快释然。
奥古斯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道:“最容易伤害我们的不是敌人,而是所谓的朋友。所以,不要轻易对人和善,即使付出了些什么,也千万不要觉得对方便已经是自己的朋友,否则以后的某一天得不到自己心中预期的结果,我们是会怨恨地。”
迪米特点点头。道:“这是个很实在的理论,主人,您的睿智令我感到漫长岁月的无能。”
奥古斯丁摇摇头,轻笑道:“这是母亲告诉我的,我只是照着背诵给你听而已。教父生前也告诫我不管你面对贵族还是贫民,你施舍的时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做的,这些大道理初听起来有点刻板。可细细一想,确实无害。”
迪米特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奥古斯丁,呢喃感慨道:“有几个孩子能体会父母不为人知地付出?”
奥古斯丁坐起身,问道:“你说什么?”
迪米特微笑道:“我说主人您拥有一位最好的领路人,和一对最完美的父母。”
奥古斯丁微笑不语。
似乎苏珊每次都能给奥古斯丁的生活带来波澜,这一次除了带给奥古斯丁一个紧急任务,还有一张绘有圣爱德华头像的信仰点数卡,黑水晶质地,头像人物栩栩如生。让这位拥有一个高贵姓氏的男人仿佛凝视着每一个持有者。信仰点数三百点,苏珊递交给奥古斯丁的时候十分郑重,三百个信仰点数,足够让助祭奥古斯丁一跃成为3级守夜者,所以她不得不尽量将这个简单的交接仪式搞得隆重一点,这是一张裁决所第二大面额的点数卡。
出乎苏珊意料地是奥古斯丁并没有急着将点数转换为实实在在地身阶,漂亮的女人盯着奥古斯丁那张似乎永远真诚如虔诚信徒的脸庞,疑惑道:“奥古斯丁。我不知道是不是浮朗西斯神学院给你造成了某种错误的认知,我们卡萨城堡与其它的守夜者组织不一样,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立刻将手中的信仰点数全部转换为真实地位。确实,按照信仰点数系统解释,越是低阶的守夜者越完成一项任务后得到地点数越多,接触的任务也更多,如果你是身在裁决所其它组织,你像一些在初阶这个位置上了呆了一辈子的老怪物那样握着信仰点数卡,我不会说什么。但在黄昏城堡。能活到老约翰这个岁数地你难道能找出第二个?活着,你手中的信仰点数才有意义。死了,它们就只能偷偷被人卖给地下收藏家。”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现在终于脱离贫穷了?起码不怕死的时候不用担心没有棺材和墓地?”奥古斯丁笑望着苏珊,就像是在祈祷的时候阅读一本教廷经典,即使略微轻浮,也可以被解释成拒绝枯燥,如果他那位拥有三个高贵姓氏头衔的母亲看到这种神态,一定会笑着说这将是罗桐柴尔德的又一个优良传统。
苏珊哭笑不得道:“奥古斯丁,你是个教徒,难道不应该甘于贫困吗?”
奥古斯丁一本正经道:“除了苦修士,教徒也不拒绝富足。”
苏珊陪着奥古斯丁走下楼梯,玩笑道:“你这样的教徒一辈子都走不进脉代奥拉神学院地那座天空之城。”
奥古斯丁望了苏珊一眼,将她地眼神和手势都纳入眼底,确认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巧合后笑问道:“你也是个喜欢脉代奥拉多过坎莫雷地信徒?”
苏珊点头道:“我父亲和我都是脉代奥拉的忠实信徒,父亲很早就告诫我坎莫雷荣耀到极致的光辉并不适合我们,在他眼中,自身寂静沉默寡言如老人的脉代奥拉比王公贵族络绎不绝的坎莫雷神学院更崇高,看来,你比较靠拢坎莫雷,这一点如果被我父亲知道,你就等着遭到白眼吧。”
奥古斯丁笑道:“如果你父亲的白眼能带给我更多的任务,我一定感激不尽。”
苏珊深深望了一眼奥古斯丁,道:“每次看到你,我就想到那个对我们来说无比遥远的年轻人。”她笑了笑,兴许是和奥古斯丁熟悉了的缘故,带着促狭意味道:“现在看来,除了姓氏不同,那位传闻已经秘密进入牧首枢机团的奥古斯丁少爷跟你完全是两条道路上的人啊。”
奥古斯丁含蓄笑道:“拿我和他比较,很不公平。”
苏珊迈着婀娜多姿的轻盈步伐,走下楼梯,笑颜如花。这次新任务其实是她替奥古斯丁争取过来,危险系数小,却能够获取不小的点数,是她在子爵父亲耳边唠叨恳求了半天才调换了一个名额给奥古斯丁,这也算作是弥补她内心的愧疚,说到底她一点都不反感这个来自远方地年轻修士,言谈风趣,气质温和。模样清秀,除了地位低一点,苏珊找不出他身上有什么不能容忍的缺点,再偷偷瞥了一眼奥古斯丁的脸蛋,不知道是不是城堡内怪胎们的映衬,她觉得这位教士的脸庞愈发英俊顺眼。
大厅中执行这次代号“生命之树”任务的除了一张不怎么让人舒服的熟面孔,其余都很陌生,唯一算得上熟人的奥斯卡屁颠屁颠跑向有苏珊陪伴地奥古斯丁,一只眼睛瞄向苏珊那卡萨黄昏城堡无数雄性牲口梦寐以求的胸部。另一只眼睛则望向刚刚巴结上的奥古斯丁。一副标准的阿谀姿态,道:“奥古斯丁少爷,我刚听说您也参加这次行动,看来这次任务的领袖非你莫属,否则就是上头瞎了眼,在您的带领下我们一定都可以活着回到城堡,说不定还能弄出一个零死亡率的记录。”
真是不合时宜的马屁,不含蓄。得罪人,奥古斯丁不喜欢这种没有张弛含蓄的**裸奉承,大厅里一些守夜者也都把对奥斯卡地大部分厌恶转移到奥古斯丁身上。他们本就对这位运气与实力成反比地新人很不舒心,听到奥斯卡这番没半点水准可言的肉麻赞美,更是一个个脸色阴沉,几个城府深一点的也都开始腹诽起来,很想把这头比猪还蠢的笨蛋一脚踹死的奥古斯丁沉默不语,因为苏珊刚悄悄说了他的确是这次行动的首脑,他只能猜测这是不是城堡高层的一次变相“示好”。或者是另一个更大地阴谋。他还想不到这只是美人苏珊悄悄伸出的一棵大橄榄枝,前世今生。奥古斯丁不陌生各色女人的身体,但真算不上了解女人地心思。
队伍中有个一头金发的漂亮女人,不到三十岁,透着一股扑鼻而来的浓郁骚媚,就像是一种奥格斯歌城郊外的艾曼努尔花,绚烂芬芳到让有些敏感的人作呕,奥古斯丁能敏锐感受到苏珊跟她之间的敌意,也能清楚察觉这个女人在看到苏珊的陪伴后她眼中涌起地征服欲,母亲说过这个世界两个女人之间地战争无非就是围绕着一个男人,似乎奥古斯丁很快便将成为一个崭新的战场和战利品。
金发女人抛了个肆无忌惮地媚眼给奥古斯丁,明显是在对苏珊宣战。
奥古斯丁悄悄在苏珊耳畔道:“我喜欢夏奈尔森林精灵香水的清新香味,对笛娃那类娇艳气味过敏。”
苏珊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笑得淡定而感恩,这次战争看来她赢定了,输了那个不要脸的妖精那么多次,奥古斯丁终于让她扳回了一次尊严。
只是金发女人看到苏珊这种胜利在握的神态,眼中的愤怒和媚意越来越茂盛,像是一棵疯长的常春藤。一旁“观战”的奥斯卡的确没有教养,说不出赏心悦耳的奉承话语,但他却极善于察言观色,细微捕捉到两个美女的神情变化,再看奥古斯丁,竟然有一种瞻仰帝国第一大情圣的感觉。
这次任务听起来并不惊险,完全可以理解为一次卡萨城堡花钱提供给他们的旅行,就是去帝国东部毕扬山脉察看一棵“生命之树”的状态,生命之树是俗称,教廷官方的定义是厄休拉大地树眼,寓意大地之母盖娅观察世界的眼睛,史诗大陆一共有十三棵这样的大树,其中有两棵分布于神圣帝国境内,毕扬山脉中的那棵“汶蒂”素以温和著称,被视作十三盖娅树眼中最无害的一棵,这种任务很符合奥古斯丁的初衷,就是让他可以畅通无阻地游览帝国各个郡省的奇闻轶事,而不需要被他的真实身份禁锢干扰。
金发美女叫桃乐丝,是一名即将进阶的2级守夜者,这支队伍大中多是奥古斯丁这样的初级人员,比如什么刚刚走出学院的初级炼金术士,拿到魔法协会证书不久的年轻召唤系“植物德鲁伊”,也难怪拥有三百个信仰点数的他可以成为这次行动地领导者。
从卡萨黄昏城堡到毕扬山脉外的小城镇,这支慢腾腾的队伍一共走了将近一个星期。因为队伍中一半成员都对骑马很不熟悉,而且他们的等级远远不够让卡萨黄昏城堡提供一辆马车,奥古斯丁终于有点庆幸身边有奥斯卡这么个好使唤的下人,一路上他可以滔滔不绝介绍沿途郡省城镇的风俗,歇息过程中他还总能给奥古斯丁弄到一些来历不明的小玩意,反正奥古斯丁想要的东西,这个被奥古斯丁定义为“大智慧没有小聪明泛滥”地家伙几乎都能变着法弄到手,给奥斯卡六个波旁银币去买一瓶定价为七波旁银币的帝国新款“绿象牙”香水。这家伙回来的时候除了一瓶正宗香水,还能还给奥古斯丁一枚银币。
把那枚银币赏给奥斯卡的时候,奥古斯丁不得不暗暗感慨,“这样的狗腿子算得上金牌级别的了。”
座落于毕扬山脉外的小城镇名字叫班科洛,因为生命之树的缘故,得以在帝国版图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标志,这座城镇地现任长官很有经济头脑,升任后一改班科洛原始地农业经济构造,主打经济牌。很快城镇便繁华起来。冒险者、吟游诗人和探险家络绎不绝,像奥古斯丁率领的这支十人队伍便完全可以给班科洛带来将近十几个凯撒金币的税收。
队伍在一家叫巴德的旅店住下,班科洛城镇所在的李察德郡省是帝国23个郡省中最贫穷的一个,所以别奢望偏僻的小城镇班科洛住宿条件会有多好,很普通的帝国东部乡村风格,偶尔让人眼前一亮地银制品装饰也是些镀银的粗劣假货,对于在罗桐柴尔德公爵府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奥古斯丁来说,实在是不堪入目了一点。相比较他更喜欢脉代奥拉住处地简朴,不过他还娇气到挑三拣四,安排队伍住下后便站在房间窗口观察班科洛的布局结构。
奥斯卡在班科洛转悠了一圈回到旅店后便来到奥古斯丁房间。还带着几颗果核模样的东西,交给奥古斯丁,额头还沾有擦抹不尽汗水的奥斯卡平息一下喘息,微笑道:“奥古斯丁少爷,这是班科洛特产的汶蒂果核,据说有帝都拍卖行有过拍出一对果核六百枚凯撒金币的记录,摊贩说这玩意经常拿在手心把玩。有利于血液循环。东西不怎么起眼,但我觉得有点意思。就特地替您买了几颗。”
奥古斯丁凝视着手中的果核,瞥了眼站在一旁悄悄擦汗略微拘谨地小人物,看得出这些小玩意没让这个家伙花费力气,仔细一想,若不是这个家伙嘴脸实在太过小人得志便猖狂,跟着他混没几天就敢对其他年轻成员发号施令,典型地欺软怕硬,要不是这样,奥古斯丁不介意给予这个小角色一点甜头,脸色平静道:“这玩意要想卖出高价,起码得摸个几十年,而且要拍出几百金币的天阶,除非是红衣大主教这个级数地大人物手中的玩物,要是交给你,玩上一辈子,也就十几个金币的价钱。”
一个女人不敲门便进入房间,用一种骚媚入骨的嗓音娇笑道:“呦,这话真像是一位贵族少爷说话的语气,奥古斯丁,等你做了神父,我一定向你忏悔。”
队伍中也就只有桃乐丝敢如此放荡不羁,其他成员虽然对奥古斯丁没有多少敬畏,但也不至于这样撒野挑逗,不理会奥斯卡的淫秽视线,桃乐丝根本就不拿正眼看这位面目可憎的废物,只对英俊男人感“性趣”的她望向奥古斯丁,懒洋洋靠在房门口,见年青修士并不说话,媚笑道:“其实你现在就做我的私人神父也无所谓,谁说今天的助祭就不会是明天的司祭大人?”
奥斯卡很识趣地离开房间,如果眼神能够产生实质效果,桃乐丝早已经被他的视线剥去所有衣裳。
奥古斯丁等到奥斯卡彻底消失,微笑道:“桃乐丝小姐,我听说在卡萨城堡跟你多说一句话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希望不会有人对现在我们之间的谈话向居鲁士爵士打小报告。”
桃乐丝自以为很巧妙地掩饰一抹鄙夷和得意,媚眼如丝道:“教士,你也惧怕居鲁士?”
奥古斯丁故意对她的神情修饰视而不见,毫无察觉一般地笑道:“当然,一位年轻却才华横溢的英俊爵士,这样一个存在,会让我这种人很泄气,要不是有这样一位护花使者守在桃乐丝小姐身旁,我相信你的追求者会踏破卡萨黄昏城堡。”
桃乐丝笑得花枝招展,胸脯乱颤,眼前教士的大肆吹捧在她耳朵中似乎极为舒服,尤其当这个男人在她看来还是苏珊的情人,勾引这种人让她极有成就感,而且奥古斯丁对居鲁士的“自惭形秽”也满足了她的另一层虚荣心,哪个女人不希望别人赞美自己的男人?
奥古斯丁看戏一般欣赏着这个卡萨城堡荡妇的神情变化,论底蕴,这个桃乐丝如何能跟苏卡娜子爵夫人那样的贵妇相提并论?所幸几天下来骑马的颠簸似乎耗费去她的大部分精力,桃乐丝也没有继续勾引奥古斯丁的意图,寒暄调笑几句后便回去自己的房间,这也免去奥古斯丁一场毫无乐趣可言的应酬表演。
夜幕降临,奥古斯丁借着灯光阅读奥斯卡特地从城堡图书馆偷出来的《厄休拉大地树眼》,这是一本讲解厄休拉生命古树的泛黄文献,称得上是一本泛魔法书籍,魔法世界涵盖太多领域,按照巫婆的形容魔法体系就是一棵倒立的大树,底层的枝桠繁密茂盛,例如哪怕你一点都不清楚奥术领域的基础知识,也不会影响你对炼金或者傀儡术的精深掌握。《厄休拉大地树眼》》这本书籍中详细绘有十三棵古树的图案,其中毕扬山脉中的“汶蒂”最为娇小,因为是唯一一棵“母树”,但这种娇小仅仅是相对而言,事实上即使是最娇小的“汶蒂”也有四百五十多英尺,比史诗大陆最高的建筑物北极钟声大教堂也要雄伟,到今天魔法师和学者们也没有研究透彻这些古树存在的真正意义,这次来毕扬山脉便是因为据报告这棵母树周边产生不规律的异动变质,而且老迈“守树人”毫无征兆地死去,虽然官方结论是死于正常的心脏衰竭,但教廷方面除了他们这支守夜者部队,还派出其余两只队伍前来查探,奥古斯丁合上书籍,望着蜡烛,怔怔出神。
许久,奥古斯丁抬头望向毕扬山脉,拇指和食指夹着一枚果核,喃喃道:“只是一次被定为初级的任务,为什么我会如此不安?”
远处,毕扬山脉深处,一棵参天大树高耸入云,云雾缭绕,这棵存活万年的厄休拉古树并无太多繁杂的枝桠树叶,仿佛生命之根矗立于天地之间。
一个小女孩坐在这棵古树顶端枝桠,托着腮帮凝视着天空中仿佛触手可及的银色弧月,稚嫩脸庞上隐隐浮现出一个猩红的诡异图腾,非龙非蛇,她身边盘曲交缠着一条黑蟒和一条白蛇。
她望着头顶那一弧清澈弯月,呢喃道:“如果你是红色的,会更漂亮吧?”
第8章 提坦龙眼法杖
宗教裁判所第8章提坦龙眼法杖
幕中。身披黑袍的男人独自行走于毕扬山脉。戴一套的右手有一根法杖。腋下夹着一本泛黄经书。嘴中吟诵着《歌罗西书》的篇章。只要一抬头就能望位于见山脉顶点高耸入云的厄休拉生命古树。驻足歇息。年轻男人眺望绵延不绝的山脊峻岭。自言自语道:“沿着这条山脉。能走到奥格斯歌城吗?”
不管是神圣帝国的贵族还是平民。在他们眼中奥格斯歌都是一个很有趣的大城市。有奥狄斯亲王这种沾满泰坦人鲜血的帝国元勋。也有罗桐尔德公爵这种优雅贵族。在圣徒伊耶塔死于脉代奥拉神学院后。他的教子。也就是帝国最年轻的大司祭成为奥格斯歌城的一枚新标杆。打败叔本华王子荣升帝国名媛们最想要共进晚餐的对象。
在这位教士模样的-人眼中。奥格斯歌城则是那十一幅巨大祖辈肖像画。是喜欢鹅毛笔远多过盾和矛甚至勋章的公爵和智慧慈祥的公爵夫人。还有那位再也没办法将放在他脖子上的老管家平。当然也有阴阳怪气的家庭私人礼仪官。那座城市。说到底。是赐予他一枚传承了十二代的紫曜花徽。
“主人。毕扬山脉伸不到奥格斯歌城。但您脚下的每一条路都可以回到罗桐柴尔德。不管道路如何崎岖坎坷。”储存圣徒阿乐翰心脏的亲王级长生种悄然现于年轻人后。恭敬而虔诚。苍白却俊美如神祗的脸孔。笼罩于袍的身躯萦着浓郁的黑暗哥特气息。一个再往前一步就要站在血力量金字塔顶点的骄傲长生种。却对一名视作短生种的人类卑躬屈膝如果吟游诗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灵感如泉涌。赞美命运女神如大之母般慷慨。
“再过两年吧。我还有一点时间。”奥古斯丁将法杖插入大的。脑海中浮现起那座德古拉之牙占星塔和那架古老竖琴眼神柔和。从腋下那本特的让奥斯卡从卡萨城堡偷出来的《麦奎利奥义》撕下一张。折成一只纸飞机。轻轻投掷出去。随风飘远。
长生种迪米特上眼睛。陶醉道:“我闻到了阴和鲜血的气味。”
奥古斯丁拔提坦龙眼法杖就奔向厄休拉古树迪米特再度消散于空中黑夜就是长生种
最大的母亲奥古斯丁不觉能够在厄休拉古树下撞见比巅峰状态下迪米特还要蛮横的力量。因为黑暗中的吸血鬼长老。足够抗衡身处圣洁大教堂的红衣大主教如果真不幸碰到一些个肮脏又强悍到令人发指的生物。手打小说提供藏有不少古怪玩意的奥古斯丁还不至于束手待毙。
这也是为他要单独秘密深入毕扬山脉的原因。他不想在奥斯卡桃乐丝这些守夜者面前露出底牌。直觉告诉他这场厄休拉古树的异动变质并不简单。他很小就与婆接触研究艰深的的脉枢纽理论。根据大量资料和白天实的考察大致能推测这株厄休拉母树极有可能便是大陆东方的脉眼源泉。如果这株蒂母树目前一系列状况表达出来的征兆并不乐观奥古斯丁握紧手中根从老占星师德黑撒继承过来的魔法杖撒腿狂奔。
离古树越近。就愈体会造物主的磅礴想象力一棵树。比大陆上最宏伟的建筑物还要高出一大截。奥古斯丁本能生出一股要站在厄休拉母树之巅的冲动。这是在雅各卜森林培养出来的爱好。猛然拉住身形。停止前冲。
几乎第一时间奥古斯丁便开始手中法杖在的上近乎极限速度勾画出简易的复合魔法阵。两个三角形。组成一个达维狄之星。除了这个基础六芒星阵。他还附加上一个让足够皇家魔法工会目结舌的禁忌黑炼金术图阵。那根陪伴老占星师将近六十年时光的提坦龙眼法杖被额头渗出汗水的奥古斯丁迅速插入阵眼。时间光芒暴涨。几乎同时。数头满嘴腐蚀性酸液的玛摩蜥兽便撞到跟前。它们被眼的圣洁光芒销蚀掉大半个身子。剩的残缺尸首坠落一旁。
奥古斯丁对尾随其后将他包围的一大群玛摩蜥兽并不以为意。他将视线投向离厄休拉母树近的方位。血肉模糊。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但象征梵特兰蒂冈教廷圣灵裁决庭的白袍触目惊心。还有被几套腐蚀大半的圣堂武士铠甲。奥古斯丁当然不相信二十几头玛摩蜥兽就能够将一整支由圣堂武士保护的决员消灭尽。哪怕这些被帝国官方誉为“白袍牧羊人”的教廷成都是把心思全部放在与贵族的觥筹交错上的伪信者。也不至于悲壮到被全歼。假若被异端裁决所的No1巨头列司盾知晓。恐怕少不了一大批人要遭殃。奥古斯丁这支战斗力低到可怜的“观光”队伍更不够潜在黑暗中的敌人塞牙缝。
例奥斯卡那种在卡萨黄昏城堡混多年还没凑足十个信仰点数的家伙。在这种关头。就把赞美诗唱上一百遍都改变不了被暗黑生物生吞活剥的下场。首发主是万能的。全善的。但若眷顾自己都不信自己能进天堂的奥斯卡。那么天堂的门着实太宽了一点。
“神圣帝国什么时候流窜进这么出产于奎因大陆的异端生物?”奥古斯丁紧皱眉头。上次追捕那位雌性萨满就是一巢穴的奎因大陆特色物种。脚下的复合魔法阵足够抵挡一阵子玛摩蜥兽的疯狂撞击。以提坦龙眼法杖作为精神中枢。根本不惧魔储量流失。核就是一个支点。奥古斯丁拥有提坦龙眼这根蕴含充沛能量的巨大杠杆。自然可以做出寻常魔法师难以企及的奇迹。
一具魁躯从厄休拉母树背后弯腰出现在奥古斯丁眼帘。即便弓着身体。它也比最壮硕的正常人类高出一倍。接近人类的体格。四肢异常修长。弯腰后双手能够触的尖锐的爪子在的上拖拽出一道道痕迹。身躯洁白光滑。占据身躯比例很小的脑袋只有一颗硕大眼睛。奥古斯丁瞳孔猛缩。作为他童年-师的巫婆曾经提到过这种在奎因大陆也极为稀缺的物种它叫符独猿。是阿尔弗莱德深渊特有的高阶类人物种。
而且它的眼睛是黑法师和金师梦寐以求的暗物质材料。在蛮奎因大陆。各个种族部队的皇室成员成人礼若能一己之力捕杀一头符独眼猿为炫耀资本。就如同人
贵族们总进位漂亮伯爵人的床为荣。前粹的力量而后者则自诩为究脑力的智力游戏。
“撒旦之仆提坦龙遗失在神圣帝国的那颗左眼?”一个稚嫩空洞的女性嗓音在所有角色头顶响起。
奥古斯丁抬头看到一个孩子坐厄休拉母树稀松枝上光着脚丫摇摇晃晃。一条白蟒一条黑蛇盘踞在她身边。从奥古斯丁这个角度看过她背后恰巧就是圆月画面唯美。让人不由自主忽略掩藏其中的冰冷杀机。
她俯奥古斯丁手法杖顶端的黑色球体。目不转睛。
“您是?”奥古斯微笑道。虽然出于对危险敏锐直觉已经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依然有忘记母亲笑嘱托。作贵族。应该对六岁到六十岁的女士都报以由衷欣赏的眼神。那颗龙眼当然货真的巨龙之眼而且还是一头上古提坦黑龙的左眼只不过它看上去与普通的劣不黑水晶并没有太大区别。以奥古斯丁的核砝暂时根本无法让黑龙的黄金色瞳孔显现出来那种类似神迹的举动需要强大的核砝支撑。没有一个魔法师不会承认一颗龙眼就是一座宝藏。但并非站在门口的幸运儿都能拿钥匙打开宝藏。
她嗅了嗅。那原本应该称作稚嫩的脸孔露出一抹不符合年龄的诡异神色。像是等到了猎的食肉性生。打了个响指那只符独眼猿以超乎奥古斯丁想象速度冲杀过来。几只拦在它前方的玛摩蜥兽则被它干脆利落的撕成两。鲜血在空绽放。在它的起点和奥古斯丁魔法阵之间像是一路的玫瑰花怒放。
她托着腮。安静等待那个人类教士生命的凋零。
她原本还打算多他玩耍一下。以便熟悉神圣帝国官方语言的正确发音但她实在憎恶异端裁决所的苍蝇。尤其当这只苍蝇还是只不可救药的教廷小羔羊。她便再没有挑逗的**。窒息。
相对低阶的玛摩蜥兽迫于本能开始后撤。四散逃窜。
一对巨大到让人误为可以媲美廷经典中天使长背后圣洁羽翼的黑色翅膀猛然铺开。华美而黑暗。
一人类的躯体悬浮在空中。身穿一套裁剪完美的精致服饰。比血统最纯正的大贵族还要仪态优雅。胸却没有一排排琅满目的勋章。只有一枚古朴沉甸的紫色家族徽章。他或者说它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抓住符独眼猿的额头。那头强大黑暗物种的身体毫无反抗能力的迅速萎缩干瘪。生命在几秒钟内就从壮年走到黄昏直达死亡。丢掉尸体。守护在奥古斯丁身前的它望向小女孩。一只手贴在心脏部位。行一个古老到被深埋历史尘埃的奥古迦帝国贵族礼。微笑道:“伊丽莎白小姐。原谅我无心的冒犯。”
“一条公爵级的吸血虫?”小女孩依然托着腮帮。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在生气它破坏了她的计划。还是对吸血鬼并没有好感的缘故。她身边一条白蟒已经仰起脖。充满敌意
“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仆人。替主人俯身拾捡黑夜道路上的拦路石而已。”
它微笑道。右手始终贴在胸口。喃道:“但我有一颗圣徒的心脏。”
这位曾经无比自负的大贵族长生种恭敬的缓缓让出中间位置。让自己的主人面对那个有趣的“孩子”。
“你错了。来自奎大陆的大萨满。迪米特是一亲王。长生种漫长岁月中第一个五百岁便晋升长老的瑟特斯家族骄傲。”奥古斯丁笑眯眯道。难道还有比饲养一头亲王级长生种更让人垂涎的贵族存在吗?
“奥古斯丁。你来罗桐柴尔德族?”她凝视年轻的红手套守夜者。眼神空洞而古。“这么说。你就是那位帝国最年轻的大司祭——徒伊耶塔的教子?啧啧。我可爱的孩子。你的人头可值不少凯撒金币呢。”
“一万枚?还是两?您知道谁是最贵的买家吗?我尊敬的萨满大人?”奥古斯丁讶异道。戴着一张像是活了七八十岁老贵族的标准伪善面具。
“你要做什么?有趣的罗桐尔小少爷?”她笑道。笑容依然缺乏生气。像一只没有生命的玩偶。
“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向您购买他的人头。”奥古斯丁一脸真诚道。
“小家伙。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跟一名被梵特兰蒂冈教廷视作大异端的异族做买卖吗?这可不是一名谨慎的帝国贵族该做的事情。谁不知道你们的朱庇特大帝有两头鼻子比谁都灵敏的猎犬。你可小心了。”她大笑道。虽然只是个孩子的身体。却依旧妩媚的惊心动魄。
“我的死要是能与您沾上关系。那是我的荣幸。”奥古斯丁微笑道。
“也是紫曜花的悲哀。”
她终于略微有点人情感的叹息。轻轻一笑。道:“你比你那位公爵父亲会将紫曜花摆放在更显赫的位置。你这个有趣的胆小鬼。摘下你的贵族面具吧。我现在心情不错。想跟你做一个易。如何?”
“您”古斯丁依然站在魔法阵中。虽然迪米特远比他高大伟岸。却丝毫遮掩不住他的主导风范。也就是说哪怕这位帝国历史最年轻的大司祭沉默不语。没有人会颠倒他与亲王级长生种之间的主仆关系。
“我让你活下去。带我去卡萨黄昏城堡。”她了眨眼睛。
“是不是我表现出足够让您重视的能力。您就会改变这个说实话相当愚蠢的提议。伊丽莎白小姐?”奥古斯丁狰狞笑道。腋下的《麦奎利奥义》一铺散开来。在他四周围飞舞。而他胸口被三人牧施福过的教廷黄金三角架也漂浮起来。那颗眼法杖一寸一寸下陷入大的。他身旁的迪米特也松开那只紧贴心脏的手。背后再度生出一对象征力量的庞大黑色翅膀。
罗桐柴尔德第5家族留下再粗俗直白不过言:我的孩子。女不肯为你服务。那一是嫌你口袋里币不够响亮。或者她还没有见识过你胯下那条罗桐柴尔德家族男性引以为傲的龙根。
宗教续《天神下凡》的一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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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牧总是喜欢不被打扰地站在图书馆厚重书架下沉思。
一个沉默,他们都是圣事部的中高层领导者,与众人保持鲜明的距离,即使是被圣事部内部三大组织之一“守夜者”嘲讽为教袍贵族的裁决厅成员,此时此地也刻意与往常私下关系的确不错的主教们拉开不小距离。
那位替奥古斯丁少爷悲哀前途的索卫主教在帝都生活了3o多年,恰好有资格了解到“海姬大人”的一些背景,于是他腿软了,满头大汗,感觉被撒旦勒住了脖子在把他往地狱拽。
所有人都识趣地闭上嘴巴。
一大帮主教们不约而同咽了一下口水。
梵特兰蒂冈教廷以黄金三角架做标志,而异端裁决所三大巨擘则构成一个黑暗三角形。
这不是一个象征性意味远远大过实质意义的会议吗?谁会真正把胆敢与圣事部“圣灵厅”“守夜者”“母羊”三大组织平起平坐的新人、那位机构人员目前恐怕还不到1o个的“neto”负责人、那个该死的背叛者帝国的笑柄“奥古斯丁少爷”当回事情?
这些大人物都是在各自机关中距离顶点总是相差那么一两步至多两三步的角色,在帝国中真正的权势者是不需要等候别人的。
小萨笛?
(另一本书瓶颈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估计还算比较有趣。)
“本来可是差不多能与帝都红人大司祭拿破仑一起争辉的年轻人,现在却注定要一辈子生活在圣事部的阴影里,真是悲哀。”
“是哪位主教大人说可爱的奥古斯丁进入我们圣事部是件悲哀的事情?”一个身高足以媲美枢机大臣萨笛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笑脸灿烂,如果不是身后站着一位理应列入帝国传奇人物行列的男人,想必主教们很乐意把视线稍稍向她胸口那对饱满果实转移一点。
萨笛的畏惧,不是她头顶“母羊之母”的头衔和光环,而是类似她将拜占奥教廷红衣大主教用黑炼金术炼制成傀儡的“小玩笑”。
真正的权贵终于6续登台。
“他亲自将那位优雅的帝国诗人公爵父亲送上了绞架?!”
就在夏洛特跳跃出第一步的时候,她就立即再不敢动弹。
拐弯后,是一条很长的大理石走廊,地面上绘有漂亮的花纹图案,如果没人在场,夏洛特就会偷偷调皮地跳格子。
夏洛特笑着指出正确方向。
执掌中部教区的红衣大主教盖穆缓缓走来,他没有推开那两扇沉重地会议室大门,似乎并不打算率先走入房间。
也许是因为角度关系,太阳撒下的光线透过精美石柱斜射向他,在他身后绽放,格外璀璨。
序《第4巨头》
帝都朱批特城,梵特兰蒂冈教廷核心圣约翰大教堂会议室门外,汇聚了一大批平时不易见到的显赫大人物,其中有辅助牧掌管帝都教区的枢主教本杰明伯顿,虽然45岁的枢主教尚未晋升离牧权杖只差一步的红衣大主教,但作为深得皇帝陛下和新牧双方信任的少壮派和保守派主教代表,包括帝都在内的所有贵族都相信这位枢主教可以在权力的阶梯上走得更远,甚至老红衣大主教安尼塔丝毫不吝啬赞美地说他在这位年轻虔诚者身上看到了教廷最新圣徒伊耶塔的影子,而事实上也据说伯顿主教最近一直在钻研圣徒那部晦涩如星空的《教诲》,这位并不年轻但在世人面前永远谦恭的枢主教大人此刻身边围绕着一大批教廷方面高层,例如像福音部埃尔大主教这类希望能从枢主教身上现“福音”的中年
一阵哗然。
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呢。
帝国守夜人条顿祭司。
以国务院第4席国务卿帕尔梅大人为中心形成另一个圈子,他们是帝国教廷内部最富有漏*点的改革派,与本杰明伯顿这批人格格不入。
他由洒满温暖阳光的走廊拐入另一个不曾被光明眷顾的走廊。
在神圣帝国,对一个贵族最恶毒的诅咒不是“你死了就滚下地狱吧”,而是“你就要和梵特兰蒂冈教廷圣事部的家伙谈论教义了”。
“亲爱的罗伯逊主教大人,您一定是太专注于研究教义。难道没有听说这位奥古斯丁少爷就是揭罗桐柴尔德家族叛国的告密者吗?”某位耳朵灵敏的主教压低声音道。
他们不知晓眼前这位似乎让萨笛大人流1ou出忌惮神情的丰腴女性是谁,也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说话喜欢左右摆动身体的女人是危险人物,不过主教们都知道她身后穿着黄金重铠的骑士是朱批特大帝身边第2号皇家骑士,仅次于帝国6位大骑士的荣耀者。
“能把大致方向指给我吗?”年轻人略微尴尬笑道,“这里太大了点,出我最初的想像。”
夏洛特有意无意地转头,这一次却看到一个让她说不出意味地背影。
还有特别值得一提的那个曾是帝国最年轻大司祭的年轻人拿破仑,肩膀上总是蹲着一只小白猫,他是唯一一个与夏洛特擦肩而过还1ou出微笑的大人物,这让最大烦恼就是脸上雀斑太多的夏洛特雀跃了很多个日子。
而次席国务卿也同样没有推开房门。
两个大圈子之外还有两个小圈子。
一袭看不出地位的白色祭司教袍。
在梵特兰蒂冈,除了牧,半个世纪以来教廷权势排名前十的第第4位,始终不曾变更,他们就是高高在上彷若立于众神之巅的帝国神圣长矛,圣列司盾,这位从拜占奥教廷教皇第二顺位继承人转变为梵特兰蒂冈黑暗巨头的老人活了将近15o年,在他面前,金钱,权势,力量,似乎都矮小,如尘埃如蝼蚁。
怔怔出神的夏洛特转身,手一松,不小心失手将怀中的一本典籍掉落于地面,书本摊开横躺在大理石上,恰好处于一朵紫曜花绘图中央,她弯下腰,看到一行字,那是《阿约瀚歌13章》末尾的一句话。
还有那位“母羊”组织的母亲,绰号黑山羊女王的神秘女性。
“就是这家伙,被幸运女神宠幸又抛弃接着又被伸出橄榄枝的可怜虫而已,说不定哪一天他又会被打翻在地,一个连圣徒都无法教化的家伙,没有坚定的信仰就只能向魔鬼祈祷虚幻的荣华,恐怕这才是导致罗桐柴尔德的真正原因。”
“黑山羊女王”自顾自1ou出一个性感迷人的笑容,手指抵在嘴唇那颗痔上,歪着脑袋,一脸迷惑道,“真是我们圣事部最可爱的屠夫啊。”
“据说这个幸运的小子叫奥古斯丁?跟那个愚蠢到犯下叛国罪直接被送上绞架的罗桐柴尔德家族有什么关系吗?圣徒伊耶塔有个教子似乎就叫奥古斯丁?可那名教子在这场叛乱中似乎一直没有他的身影,三年前伊耶塔大人在脉代奥拉修道院去世后就彻底没了奥古斯丁的消息。”
“他独自从神圣中来,走向永恒的不朽。”
这肯定不是一个贵族或者大人物,因为老修女们都说那两种人都是最不愿意承认自己有所不足的家伙。
这个如同幽灵和死神一般飘荡在帝国版图上空的圣事部,在大6“精神之父”拜占奥教廷称作教皇审判厅,4oo年前从拜占奥分裂出去最终在神圣帝国扎根芽壮大的梵特兰蒂冈教廷则称呼为异端裁决所,哪怕是奥格斯歌城那位敢公开侮辱牧是朱批特大帝走狗的澳狄斯亲王,恐怕也不敢对异端裁决所三位黑暗巨头指手画脚,即使他是战神之子泰坦帝国最大的公敌,也只是私下埋怨异端裁决所三架马车中的圣灵厅过于专横了点,所以显而易见,神圣帝国内的圣事部在机构上隶属于梵特兰蒂冈,权力却远远凌驾于教廷其余2院8部之上。
梵特兰蒂冈的教廷以圣事部与骄傲蛮横的拜占奥教廷斗争了整整7oo年,漫长岁月中只有近5o年才扳回巨大劣势,所依kao和凭仗的自然不是圣赦院或者信理部那些经院派神学家的嘴巴,而是一次次的血腥地下战争,那是连许多大贵族老权贵活了一辈子都没机会看到的惊心动魄,所以次席国务卿萨笛不仅畏惧这位实际年龄恐怕起码在9o岁以上的海姬大人,也有自肺腑的敬意。
夏洛特也赶紧回礼。
难道说还有比萨笛大人更重要的教廷人员要参加会议?
擦肩而过。
等待总是枯燥的,所以他们很乐意相互诉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有趣小话题。
从她嘴里冒出屠夫这个词语,连萨笛也忍不住冷汗直流,不明白这两年多奥古斯丁和异端裁决所又做出了什么恐怖壮举。
海姬大人?
白色教袍下摆有规律地轻轻摇晃。
逐渐没入黑暗。
修女夏洛特是圣约翰大教堂一名普普通通的白品牧师,从小就立志终身奉献给万能的主,这16年一直在大教堂负责图书馆典籍整理,她虽然只是一个渺小倒注定一辈子无法记入史册的卑微修女,却也在大教堂各个角落远远见到了不少上位者们或深邃或雄伟但都很遥不可及的身影。
而现在,梵特兰蒂冈众多机关中唯一能媲美拜占奥教廷的圣事部将要诞生第四位“黑色牧”。
“难道迷路了?”
………………
因为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走廊那一端尽头处。
主教们瞠目结舌。
一个年轻人。
“海姬大人,请不要介意索卫大主教的无心之语,他并没有丝毫冒犯圣事部的初衷。”萨笛叹口气,有些不甘地朝女人低下头。
“小萨笛?十几年没见面,你又长大了啊。”给人第一印象是谈不上城府和智慧的高大女人惊讶道。
虔诚而平和的青年祭司,似乎与圣约翰大教堂的沉重气氛不太搭调,夏洛特却没有多想,也许只是一个慕名而来在图书馆借书的修士吧?
第3位则是三巨头中时不时还会1ou面一下的条顿公爵,守夜者组织的领袖,魔法和奥术的巅峰强者。
“那他怎么进入圣事部,又怎么能让皇帝陛下亲自开口成为圣事部新机构‘neto’的脑?”
夏洛特机械点头,不知所措。她现这位无意间看到自己冒失行径的祭司身上教袍非但称不上华丽,反而有些老旧,也许是因为清洗次数太多,显得褪色严重,但它很干净,整洁,是一个贫寒的普通祭司吗?夏洛特心中轻轻疑惑,也松了口气。
大教堂很大,如迷宫一般,生活了16年的夏洛特某些时候都会走错路,所以她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给一些从帝都外赶来的教廷大人物带路,她庆幸今天自己的言行举止都严格符合教义教规,会议即将举行,她接下来就要回到那规模巨大的图书馆工作。
“这种人有朋友吗?”
很幸运,今天没有人。
一个老朽,他们都是一只脚迈入坟地的老人,已经丧失了对权力宝座的追求**,大多埋于教廷浩瀚典籍,偶尔抬头,终于将视线从《信仰之城》《教诲》这类伟大专著移开,也只是眯着眼睛打量年轻后辈们的崛起和沦落。
“由衷感谢您的指点。”年轻祭司轻声道,在胸口画了一个梵特兰蒂冈教廷标准手势。
“哈哈,这可真是一位‘忠诚’的帝国公民啊。”
“神圣长矛”列司盾。
“据说在脉代奥拉结识了庞培家族的尼禄少爷和现任脉代奥拉修道院院长的弟子约克,后来决裂了,说起来奥古斯丁伯爵不愧是一个孤独的‘大人物’啊。”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帕尔梅大人的顶头上司次席国务卿萨笛也到达会议室外过道,这位教廷实权人物中排行第7的枢机大臣身材魁梧,眼神锐利如鹰隼,连自负的帕尔梅也一点一点收敛倨傲神情,悄悄退后一步,将中心位置不1ou痕迹地腾让出来。
梵特兰蒂冈教廷中以铁血著称的枢机大臣萨笛。雷切尔?那个唯独肯向朱毗特大帝和牧以及国务卿三位大人低头的“雷切尔之虎”?
他们希望那位“可爱”的奥古斯丁少爷也就是未来的第四巨头千万别听到自己刚才无比愚蠢的谈话。
偶尔见到几位红衣大主教在大教堂内行走,老人们总是拖曳着一袭红色华贵教袍,一丝不苟地前行,仿佛不被世俗任何事物羁绊,自然不会留意到远处众多微微低头、眼神虔诚而敬畏的教士人群中不起眼的夏洛特。
他缓缓走向夏洛特,眼神平静,嘴角挂着绝对不属于帝都贵族的和煦笑容,第一时间让夏洛特想起了那位大教堂一致认为将来某一天会成为教廷领袖的拿破仑大人。
“国务院秘书处资料显示,3年前走出脉代奥拉修道院后,这个如今已经被剥夺爵位的年轻人秘密进入守夜者组织,两年中得到4次破格提拔。半年前,由他亲手将辉煌了12代的罗桐柴尔德埋葬进历史的深渊,有人说他亲眼见证叛国者公爵走上绞架,这个奥古斯丁真是一个可怕的疯子。”
第4,便是这位初次见面还以为是某位口味独特贵族床第畔特殊女性的海姬大人了。
“会议室离这里是不是不远了?”年轻祭司轻声问道,礼貌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