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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念春归txt下载     念春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生病

    从隔日开始,慕元春便被禁了足。除了送饭的杜鹃,所有一应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准靠近半步。

    慕婉春暗暗好奇,立刻向慕念春打听起了缘由。

    慕念春漫不经心的应道:“听说大姐是生了一种奇怪的病,脸上全是红疙瘩,而且会传染。”

    慕婉春立刻打消了去赏梅苑一探究竟的念头,亲热的挽起慕念春的胳膊笑道:“我们还是别去惊扰大姐了,让她安心静养好了。”

    慕念春笑了一笑,和慕婉春携手一起去闺学。

    以慕婉春的性子,不出两天,这个消息便会传遍府中上下。最妙的是,慕元春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慕元春突如其来的“生病”,惹来了二房慕正德夫妇的猜疑。

    “老爷,元春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太子府回来就生病了?”吴氏满心的疑惑:“也不见请大夫来,忽然就关了院子静养。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慕正德略一思忖说道:“这事确实有些蹊跷。不过,既然大哥大嫂都不肯明说,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情好了。”

    吴氏口中应了,在张氏面前,却有意无意的提起了此事:“大嫂,听说元春忽然生了急病,脸上长了红疙瘩,还会传染。是不是该请个好大夫来瞧瞧?姑娘家的脸面可比什么都重要,留了疤痕可就糟了。”

    张氏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已经让大夫瞧过了,说是只要不见光,多养些日子就会好了。”这是之前就编好的理由,免得众人起疑心,

    吴氏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被糊弄过去。不过。张氏不肯说,她也不好刨根问底。只得笑着扯开了话题

    慕正善对慕长栩十分失望,可会试是头等大事。自然不能不问。

    一大早,天还没亮。慕正善便起了身。张氏也随着起床,一边吩咐准备马车,一边命人去叫慕长栩。

    马房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打发去松涛院的下人也很快来复命:“大少爷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就会过来。”

    过了片刻,慕长栩果然来了。

    慕正善打量慕长栩一眼,不由得一惊:“长栩,你这是怎么了?”

    慕长栩面色晦暗,隐隐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一看就知道不妙。

    “没什么。我很好。”慕长栩一张口,就更不妙了,声音竟有些异样的沙哑。

    慕正善心里一沉,大步走上前,用手探了探慕长栩的额头,手下一片滚烫。这么关键要紧的时候,慕长栩竟是发烧了。

    慕正善面色难看极了,却并未乱了阵脚,沉声说道:“张氏,你现在就让人去请大夫来。”

    “我真的没什么。”慕长栩沙哑着说道:“时间不多。我现在得去贡院,不然就赶不上进考场了。”

    慕正善皱眉说道:“你已经生病了,哪里还能去考试。”会试要考整整三天。慕长栩生病了哪里能撑得下去?

    慕长栩却异常坚持:“父亲,我真的没问题。我现在就出发去贡院。”说完,转身便走。慕正善阻之不及,只能叹口气追了上去。

    慕正善亲自送了慕长栩到贡院外。

    此时贡院外已经来了不少考生。再加上来送考的亲友,吵吵嚷嚷挨挨挤挤。慕长栩下了马车,不小心被旁边经过的考生碰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慕正善一惊,忙伸手扶住了慕长栩:“小心些。”

    慕长栩稳住身子,定了定神说道:“谢谢父亲。”

    “长栩。你还是放弃这次会试吧!”再生气也是自己的长子,慕正善打从心底里担忧他的身体:“你这副样子。根本不可能撑得过三天的会试。”

    慕长栩默然片刻,才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恳求:“父亲,我为了这次会试,已经准备了两年之久。我真的不想放弃,求求你了,让我进去试一试。我一定可以的!”

    身体状况如何,没人比慕长栩自己更清楚。

    近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一件比一件糟心。尤其是从太子府回来之后,慕长栩更是心思忧结。连着两天晚上都没睡,昨天夜里在书房呆坐了半夜。

    一大早起来,他就觉得头脑昏沉步履沉重,心知是忧虑过度又受了寒气所致。可他绝不想因此就放弃会试。

    慕正善心里一颤,忽然有些酸涩。终于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的看着慕长栩排队进了贡院

    “长栩发烧,还坚持要去参加会试。”张氏语气里可没多少关切,幸灾乐祸的说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安然撑过三天。”

    会试强度之大,绝非常人所能想象。三天都在一个小的号房里,除了吃睡,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完成考题。饶是如此,考试结束的时候,也会出现不少考生无法完成考题的现象。以慕长栩眼下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撑得过真的不好说。

    慕念春眸光微闪,笑着提醒道:“娘,在爹面前,你可得收敛一些。千万别让爹察觉出来。”

    这一世,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前世,慕长栩经过了精心充足的准备,在会试中大放光芒。在接下来的殿试中博得了皇上的青睐,被点为探花。年纪轻轻便任翰林,一时传为佳话。慕长栩春风得意,慕元春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将她们姐弟映衬的黯然无光。

    而现在,慕元春和太孙妃的位置失之交臂,被软禁在闺房里。慕长栩忧思过度,带病去参加会试

    结果到底会如何,真令人期待。

    张氏心情舒畅,一脸笑容:“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我岂能不知道,不会在你爹面前露马脚的。”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元春此次惹了祸,你爹颜面无光,对她彻底失望。就连你祖母也气恼之极。我看啊,从此以后,她是休想再翻身了。”

    终于能摘掉这颗眼中钉了。

    慕念春却淡淡一笑:“我们此时却是占了上风。不过,不能因此就小觑了她。”慕元春若是这么轻易就能对付了,她前世又岂会被害的这么惨?

    张氏不以为然的说道:“她想做太孙妃是彻底不可能了。太子妃的态度你也都看到了,绝不会容她过门。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只是觉得,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慕念春加重了语气:“娘,你千万不能疏忽大意。”

    她说的这么慎重,张氏终于收敛了轻视的心思,点点头应下了。

    张氏想了想,忽的又笑道:“长栩带病去参加会试的事,府里的人肯定都知道了。慕元春现在也该知道了吧!”

    慕元春被软禁在屋子里,每天能接触到的只有送饭的丫鬟。不过,这么重要的事,那送饭的丫鬟肯定不敢隐瞒。

    如果慕元春知道慕长栩生病了,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赏梅院里,安静的近乎沉闷。

    丫鬟们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不敢随意出来走动。就连方妈妈也不敢随意出院子,随意的做了些针线活。一个不小心,便被针尖戳中了手指。

    方妈妈皱了皱眉头,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怔怔的发呆了片刻。

    小姐被勒令禁足,闺房的门被反锁着,只有一日三餐才能开门。除了送饭的杜鹃外,连她这个奶娘也不准靠近半步。

    小姐一向好强,现在这样,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方妈妈,”杜鹃灵巧的身影闪了进来,一脸忐忑的低语了几句。

    方妈妈霍然起身,一脸惊慌:“你说什么?真的是这样吗?”

    杜鹃苦笑一声叹道:“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乱说。这事我也是听厨房里的人说的,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只怕不是假的。”顿了顿又迟疑的问道:“方妈妈,这事是不是该禀报小姐一声?”

    方妈妈也踌躇了起来,半晌才答道:“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别瞒着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日后慕元春迟早会知道。若是她们隐瞒不报,只怕慕元春会更加恼怒。

    晚上送饭的时候,杜鹃硬着头皮提起了此事:“小姐,奴婢听说,大少爷今天身子不适,却不肯留在府中请大夫来看,硬是撑着去参加会试”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杜鹃。

    慕元春手中的碗直直的掉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她苍白憔悴的脸庞浮着难以置信的神情,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大哥怎么会病了?”

    杜鹃被吓了一跳,嗫嚅着说道:“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太清楚。只听厨房的人说,大少爷可能忧思过度又受了寒气,早上发了烧。老爷让大少爷留在府里,大少爷却不肯,坚持去了贡院考试。”

    慕元春听的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都怪她!都是她的错!

    为什么不肯再多等些日子?为什么要在这么要紧的关口逼着兄长为她传信做嫁衣?都是她把兄长逼成了这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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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氏知道此事之后,也皱眉许久。然后长叹一声道:“希望长栩能撑过这三天。”

    慕正善勉强笑道:“长栩意志坚韧,应该能撑过三天。就算此次考不中也没什么,他还年轻,等上三年再考也就是了。”

    话虽说的漂亮,心里却着实不是个滋味。

    慕长栩天资聪颖,是慕家这一辈的儿孙中最出色的。慕家上下对他的期望很高,都盼着他能在今年的会试中大放光彩光耀门庭。为了不让他分心,就连亲事都暂时未定。

    想不到,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竟对慕长栩有这么大的影响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半晌,朱氏才打起精神说道:“记得派人到贡院外随时候着。”以防慕长栩在考场里出了岔子。

    慕正善点头应下了。第二天起便派了几个人到贡院外守着,每隔两个时辰便回来报一次信。一整天下来,平安无事。

    慕正善松了口气。还剩最后一天了,只要慕长栩安然无恙的撑过去就好。

    没曾想,第三天到底还是出事了

    快到正午,张氏正安排午饭。慕念春领着枫哥儿在一旁玩耍,张子乔也含笑站在一旁,轻松欢快,其乐融融。

    门房小厮忽的匆匆跑了过来,急促的禀报:“太太,不好了,大少爷在考场里晕倒了。他们几个只好把大少爷接回来了”

    什么?

    张氏既惊又喜,努力不流露在脸上:“大少爷现在人呢?”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以慕长栩的身体状况,能撑到第三天已经实属不易了。

    那小厮应道:“他们已经把大少爷送到松涛院了。”

    张氏立刻说道:“好了,我这就去松涛院看看。”

    “娘,我也随你一起去。”慕念春不假思索的附和。她们两个一去。张子乔和枫哥儿自然也要随着一起去。

    众人行色匆匆的去了松涛院。

    此时松涛院里已是鸡飞狗跳手忙脚乱。

    慕长栩躺在床上,眉头紧皱,额上满是冷汗。几个小厮站在床边。俱都一脸惊慌。

    张氏一来,几个小厮就像吃了定心丸。忙凑上来七嘴八舌的禀报。

    张氏听的不耐,指着其中一个:“别人都住嘴,你来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厮立刻上前一步,将事情的原委道来:“太太,奴才几个一直在贡院外等着。忽然有人出来喊了一声,说是有考生在考场里晕倒了。奴才一听便觉得不妙,立刻上前打听”

    这一打听。果然是慕长栩无疑。几个小厮又惊又慌,忙将慕长栩接了回来。

    张氏瞄了床上的慕长栩一眼,见他面无人色昏迷不醒,倒也不敢怠慢。在考场晕倒当然是值得称快的事,现在却万万不能出问题。不然自己也会担上干系。

    张氏立刻吩咐道:“来人,快去请大夫来。”又打发人到修德堂送信。

    慕念春提醒道:“娘,你是不是该打发人给爹送个信?”

    张氏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这就让人给你爹送信。”

    朱氏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松涛院来。

    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慕长栩。朱氏既心痛又懊恼,情不自禁的长长叹息一声。可事已至此,再惋惜再痛心也无济于事了。先把人救醒才是最要紧的。

    朱氏打起精神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张氏不敢怠慢,忙答道:“儿媳已经打发人去请了,估摸着片刻就能到。”

    “让人送信给正善没有?”朱氏又问道。

    张氏应道:“已经派人去翰林院了。”不过,翰林院离的远,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时辰。慕正善得到消息赶回来,至少也是午后的事情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朱氏也不再多问,默默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有了朱氏坐阵,张氏的心也安定多了。

    过了片刻,大夫便来了。诊脉过后。大夫一脸凝重的说道:“慕公子脉相虚弱,时快时慢。似乎是受了风寒却没及时医治。”

    朱氏叹道:“是啊,长栩不想耽搁了会试。硬是撑着去考场。没想到,今天竟在考场上晕倒了,被下人们抬了回来”

    说着,眼中闪出了水光。

    慕长栩是慕家的长孙,朱氏口中不说,心里对他此次会试却十分在意。眼下慕长栩昏迷不醒被抬了回府,朱氏心疼之余,早将之前的不满抛到了脑后。

    那位大夫见朱氏情绪激动,倒是不敢再多说了,忙笑着安慰道:“老夫人不必担忧。慕公子年轻底子好,只要安心卧床静养,身体自会很快恢复。老朽这就开副调理身体的药方。”

    说完,很快开出了药方。

    张氏忙道了谢,命人立刻去抓药。又特地安排好住处,请大夫在慕家安顿下来。至少也得等慕长栩安然醒来身体无恙了,才能放心将大夫送回府去。

    这位大夫是京城名医,平日出入各府邸是等闲平常事,很熟悉这样的行事习惯。倒也没说什么,欣然留下了。

    抓药熬药这些事,自有下人忙碌。

    待药熬好端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当着朱氏的面,张氏自然要表现一番,端起药碗,亲自喂慕长栩喝药。慕长栩依旧昏迷不醒,被人扶着软软的靠在床头,勺子到了嘴边却没张嘴。

    这药还怎么喂?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总不能让人扳开嘴往里灌吧!

    张氏正在为难,慕念春忽的说道:“娘,大哥身子要紧,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还是把药灌进嘴里吧!”

    朱氏也说道:“念春说的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

    既然朱氏都这么说了,张氏也就顺理成章的应下了。张子乔过来帮忙,将慕长栩的下巴扳开,张氏一点一点的将药灌进去。

    有些咽进去了,有一部分却从嘴角流了下来。褐色的药汁滴落在衣服和被褥上,显得狼狈不堪。

    慕念春身为妹妹,不便插手帮忙,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昏迷不醒面色惨然的慕长栩。

    慕元春,是你将最疼你的兄长害成了这样。

    你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悔不当初?

    二房的人得了消息,也赶来探望。吴氏一脸惋惜的叹道:“真是太可惜了。长栩已经坚持到了第三天,到底还是没能撑到最后。”

    言若憾之。至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张氏也装模作样的红了眼圈,哽咽着说道:“这也是孩子命中的劫数。平日都好好的,偏偏在这紧要的关头生了病。错过这一次的会试,又要再等上三年不说。身子还熬成了这样,老爷若是回来见了,不知会怎么心疼”边说,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慕念春心中暗暗赞叹。

    张氏如今演技可是娴熟多了,刚才这番作态虽然略显浮夸,倒也似模似样。

    吴氏陪着张氏唏嘘了几句,又劝朱氏:“婆婆也别太伤心了。只要长栩没事就好。至于会试,再等三年也是一样。”

    朱氏苦笑着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慕婉春却悄悄扯了慕念春到一旁,低声问道:“四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会病的这么厉害?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再联想到慕元春突如其来的病症,这事总透出几分不对劲。

    慕念春自然不肯明说,含糊的应道:“可能是大哥压力太大,整日思虑过度,又受了风寒,才会病的这么重。他还硬撑着在号房里考了两天,最后体力不支,实在撑不下去,才晕倒了。”

    就这么简单么?

    慕婉春怀疑的看了慕念春一眼。

    慕念春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慕婉春半信半疑,正想追问,就听门外响起了一个仓促的脚步声。慕正善焦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长栩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慕正善便行色匆匆的大步走了进来,

    慕正善平日最重风度,走路不疾不徐,像此刻这般焦急慌忙的,着实少见。

    张氏红着眼睛迎了上去,边啜泣着说道:“老爷,你可总算回来了。长栩体力不支,晕倒在考场上。下人们把他抬了回府,妾身也命人请大夫看过了。药也灌了不少,可长栩总不见醒”

    慕正善步履沉重的走到床边,看了人事不知的慕长栩一眼,心里一阵酸涩。

    不过,男子到底要比女子坚强些。慕正善对今日的一切也早有心理准备,难过了一阵子,很快便恢复如常:“母亲,这里有我们守着,你先回修德堂歇下吧!”

    朱氏此时也觉得倦了,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由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往外走。

    就在此刻,一个身影忽的冲了进来。

    朱氏躲之不及,差点被撞到。幸好丫鬟们眼疾手快的为她稳住了身子。

    朱氏瞪了这个冒失鬼一眼,待看清来人,不由得一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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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悔恨

    竟是“生病静养不能随意外出”的慕元春。

    慕元春面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全然没了平日的聪慧灵动。差点冲撞到了朱氏,也没及时道歉陪礼。

    朱氏有些不悦的拧起了眉头。想到就是因为她慕长栩才会落到今天这副样子,心里愈发不喜,冷然说道:“你怎么来了?”

    慕元春恍若未闻,急切看了过去。

    慕长栩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呼吸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一般。

    慕元春的眼泪哗的落了下来,踉跄着扑到了床边,紧紧的抓住慕长栩冰冷的手:“大哥,大哥”声音凄厉中带着无尽的悔恨。

    然后,她跪在床边痛哭起来。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慕婉春下意识的握紧了慕念春的手,迅速的问道:“四妹,你不是说大姐生了奇怪的病脸上都是红疙瘩吗?”可慕元春的脸上除了泪水之外,分明是干干净净的。

    慕念春漫不经心的应道:“或许是这两天已经养好了。”

    慕婉春:“”

    别用这种糊弄傻子一样的话语来忽悠她好吗?!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琐事的时候。慕元春还跪在床边悲恸的哭泣,朱氏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褪,眉宇间闪过一丝唏嘘。

    老人总是心软的。哪怕慕元春的行为再令人恼怒,可她为兄长的遭遇这般痛苦难过,也足以让朱氏动容。

    慕正善也有些心软了,却板着脸孔呵斥道:“元春,你怎么跑出来了?我不是吩咐过你待在屋子里不要随意出来吗?”

    慕元春扭头,满脸泪水的祈求:“父亲。女儿知错了。求求你,让我在这儿陪一陪大哥。等大哥安然醒来,我就回屋去。父亲。女儿求求你”

    说到后来,几乎是泣不成声。往日娴雅美丽的俏脸。此时满脸泪痕狼狈不堪。

    慕正善终究狠不下心肠,默然片刻,才叹道:“也罢,就让你在这儿多待片刻。等长栩醒了,你立刻就离开。不得和长栩说话。”

    慕元春此时哪里还敢讨价还价,含泪应了。一转头,又见慕长栩那张昏迷不醒憔悴之极的俊脸,顿时泪如雨下。心痛如割。

    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为了她,大哥不必费尽心思传信,不必整日思虑担忧,不会被父亲责备怒骂,不会受太子妃的羞辱,也就不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受了风寒拖着病体参加会试,落得这般凄惨模样

    错过这一回,大哥要再等上三年。

    人生得意须少年,人生中有多少个三年可以浪费蹉跎?就连今后说亲也会大受影响。更令人心痛的是,大哥到现在还没醒。万一落了什么病根。这辈子她都会于心不安

    “大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慕元春泪眼模糊。悔恨不已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都怪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伴随着哭泣声传进众人耳中。

    知道内情的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内情的,却听的一头雾水。

    吴氏心里暗暗嘀咕着,却也知道此刻不便询问打听。索性领着儿女告辞。朱氏也被搀扶回了修德堂。

    屋子里,只剩下了长房的人。

    慕正善看着昏迷不醒的长子,看着哭泣忏悔的女儿,心里既酸又苦,百般不是滋味。张氏看着这对兄妹。却只觉得身心舒畅无比愉悦。

    张氏努力的控制面部表情,唯恐自己不小心流露出一星半点:“老爷。既然元春陪在这里,不如我们先回去用些午饭。待会儿再过来。”

    慕正善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赶回来。此时腹中也是空空如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午饭很快摆上了桌,慕正善只勉强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张氏其实胃口正好,此时只好随着一起放下筷子,故作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长栩什么时候能醒。这次的事,对他的打击肯定不小,等他醒了,老爷可得好好劝慰一番。”

    这番话说进了慕正善的心坎里,他欣慰的看了张氏一眼:“你提醒的是。”

    一直默不吭声的慕念春,忽的插嘴道:“爹,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该派人到罗家送个信?”

    以罗家人的性子,若是之后得知此事,不上门闹腾才怪。应该趁着这个时候让罗家人登门,正好“顺便”让罗家人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到时候,看罗家人是心疼自家子侄,还是更疼外甥外甥女

    慕正善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一句提醒背后暗藏了这么多的用意,立刻点头道:“念春说的有理,这么重大的事,确实该给罗家送个信。”

    张氏接口道:“妾身这就命人去送信。”

    罗家和慕家相隔不远,半个时辰便够来回。

    半个时辰后,慕长栩还是没醒,罗家人却很快来了。

    男子们白天当差的当差读书的读书,闻讯赶来的是大舅母李氏和二舅母王氏。同来的,还有罗家的几位小姐,其中便有八小姐罗绮。

    慕元春跪着整整哭了半个多时辰,早已声音沙哑形容狼狈。

    李氏平日最疼这个外甥女,见她此时这般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忙上前拉起慕元春:“你这孩子,就算再心疼兄长,也不该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等长栩醒了,若是见到你这般模样,心里不知会有多难受。”

    往日伶牙俐齿善于应对的慕元春,今天却像个木头人一般,闻言惨然一笑。眼睛早已哭的又红又肿。

    慕念春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顿时了然。

    看来,罗钰那天回府之后只字未提发生过什么事。李氏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所以对慕元春一如往日亲切疼爱。

    李氏安慰慕元春几句,又坐到了床边。打量慕长栩几眼,顿时红了眼眶,和王氏一起掉了眼泪。

    “可怜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李氏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赶上了这几天”

    “是啊,怎么就偏偏是会试前就受了风寒?”王氏说这话时特地看了张氏一眼,指责之意不言自明。

    按着常理来说,张氏这个继母确实脱不了干系。不是成心陷害,至少也是照顾不周。王氏这么表态,是在提醒慕正善别忘了发作张氏。

    没想到,慕正善听了这番话毫无反应,反而沉下脸,冷冷的看了慕元春一眼。

    慕元春垂下了眼睑。

    王氏心里十分不满,立刻用帕子擦了眼泪:“敢问姑爷一声,长栩生病耽误了会试,如今人事不知昏迷不醒。这个责任应该由谁来负?姑爷一直看着元春是什么意思?”

    李氏也是满心的气恼不忿,冷然说道:“是啊,这事总得给我们罗家一个交代。”

    罗家的几位小姐,不约而同的站到了慕元春的身边。

    慕正善略一皱眉,沉声说道:“这里不便说话,还请大嫂二嫂移步内堂。”

    李氏和王氏齐齐一愣。看慕正善的架势,这其中竟是别有隐情。两人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随着慕正善夫妇去了内堂。

    这样的谈话,小辈们自是没资格参加的。罗家几位小姐便一直围在慕元春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着。

    慕念春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显得势单力孤。

    只是,慕念春显得十分镇静自若,唇角甚至浮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

    李氏和王氏很快就会知道实情了。到那个时候,她们两个还有脸来责怪张氏吗?

    “你说什么?”李氏一脸震惊:“元春自小恪守闺训礼仪,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

    王氏也愤然道:“姑爷就算对元春再不满,也不该编出这么荒谬可笑的理由。若是传出去,元春还怎么见人?”

    慕正善面无表情,语气冷冽:“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就算再不堪,还能往自己的女儿身上泼脏水吗?”

    李氏王氏哑然。

    是啊,慕正善性情方正,断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难道说,慕元春真的做出了主动勾~引太孙的事情来?

    “太子妃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召元春长栩到太子府。我和张氏只得领着他们兄妹前去拜见太子妃”慕正善此时也顾不得家丑不外扬了,索性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回府之后,我十分懊恼愤怒,狠狠的训斥长栩一通。又命元春禁足。长栩原本就心思重,心情郁结受了风寒,会试当日竟发了烧。我劝他放弃考试,他却坚持要去。我拗不过他,只得让他去了。没曾想,他撑过了第一天第二天,却没能撑到最后。今天被抬出了考场。”

    “他落得现在这样,我这个做父亲的岂有不心疼的道理?可此事,怎么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他们兄妹两个。”

    慕正善沉着脸说完了。

    内堂里一片安静

    (未完待续)

    ps:慕元春终于自尝苦果了~

第一百零七章 离心(一)

    王氏哑口无言。

    这事归根究底,确实要怪慕元春这个始作俑者。而慕长栩,身为“帮凶”,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实在怪不得别人。

    李氏的心情更复杂更矛盾。

    既心疼慕长栩兄妹,又怒其不争气。更为自己的儿子恼怒不值。

    罗钰对慕元春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知肚明,也乐观其成。慕元春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容貌才情无不出众,和罗钰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很是般配。如果不是顾忌着慕长栩尚未定亲,她早就到慕家来正式提亲了。

    谁能想到,慕元春竟是野心勃勃的要做太孙妃

    王氏此时也反应过来这一层,犹豫的看了李氏一眼。这些天罗钰反常的沉闷,甚至一连告假多日没去上书房。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王氏能想到的,李氏自然更先一步想到了。

    只是,再恼怒也不便表露出来罢了。

    李氏按捺下所有的火气,一脸痛心惋惜的表情:“元春长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真没想到两人竟有这样的胆子。现在落得这样的结局,也算是给他们两个一次教训。”

    这番看似是在为慕长栩兄妹说话,实则态度已经悄然变了。

    这是慕家的家事,她身为舅母,再心疼也不好随意干涉。

    李氏态度的变化,很快影响到了王氏。

    王氏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语气温和了不少:“事已至此,再追根究底也没什么意义。眼下最要紧的,是治好长栩的病。”

    至于慕元春,却是只字不提了。

    做出这般败坏门风的轻浮举止,别说是禁足了,就算是直接打发到田庄里住上一年半载,罗家也不好吭声。

    张氏终于有了张口说话的机会:“你们放心,我早已打发人请了大夫来,安顿住在了府里。也安排下人轮流照顾长栩。等他安然醒了,我一定派人给罗家送信。”

    比起以前,张氏如今的演技大有进步。这一番话语也算周全,没什么可指责的。

    李氏和王氏对视一眼,俱都有些意兴阑珊。草草的应对了几句,便回了慕长栩的屋子。

    慕元春在表姐妹的包围中,并未感受到太多温暖,反而愈发仓惶不安。待舅母们进来时,立刻抬起头看了过去。

    王氏的眼神有些复杂,李氏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慕元春心里一颤,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舅母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她辜负了表哥的一片情意,也辜负了舅家对她的照顾和怜惜。这么一来,她们还会像往日一般待她么?

    李氏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告辞了。

    罗家的几位小姐心里暗暗诧异。回程的马车上,罗绮忍不住说道:“母亲,表哥生病耽误了会试,表妹又憔悴又虚弱,肯定是张氏母女又欺负他们了。你和二婶怎么什么也没说就回来了?”

    这可实在不像李氏王氏的性子。

    换在往日,两人肯定会不依不饶大闹一场。今天却悄然无声就回来了,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

    李氏沉着脸说道:“此事我们自有主张,你就不用操心了。”

    罗绮碰了一鼻子灰,自觉委屈,顿时扁起嘴,眼眶也微微泛红。

    知悉内情的王氏,自然清楚李氏心情不佳的原因。立刻打起了圆场:“大嫂,绮儿也是关心长栩和元春,才会多问了几句。你又何必生气?”

    李氏憋了一肚子火气,在慕家不好发作,此时却忍不住了,冷笑着说道:“是啊,我们一片好意关心他们。只怕人家未必真的领情。”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不对劲。

    罗绮虽觉得奇怪,却不敢再问。

    王氏冲李氏使了个眼色。这种事,还是别让她们几个知道了。万一有学有样可就糟了。

    李氏深呼吸一口气,也不再吭声了。马车里无人说话,气氛沉闷而压抑。这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回府

    回府之后,李氏先把女儿们打发走了,然后便去了罗钰的院子。

    “少爷呢?”李氏淡淡问道。

    小厮忙答道:“七少爷先是在练功房,后来又骑马出去了。”

    也就是说,罗钰根本不在府里。

    李氏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愈发心疼儿子。

    罗钰连着几日告假,要么是闷头在练功房里练拳,要么就是骑马去马场。一日比一日沉默萎靡。原来,都是因为慕元春!

    “七少爷回来了,立刻让他来见我。”李氏沉着脸吩咐。

    小厮不敢怠慢,忙应下了。

    一直等到傍晚,罗钰终于回来了。平日神采奕奕的俊脸,此时却显得十分萎靡。强打起精神行了礼:“母亲特地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氏凝视着罗钰,缓缓问道:“钰儿,你近来一直告假没去上书房,是为了什么?”

    罗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几日。”

    到了这个时候,竟还在隐瞒。李氏既心痛又生气,索性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今天去过慕家,什么事都知道了。”

    罗钰一惊,脱口而出道:“母亲,你知道什么了?”

    李氏没好气的应道:“你的元春表妹瞧不上我们罗家,一心要做太孙妃。这样的事情,你以为能瞒着一辈子么?”

    罗钰哑然,俊脸隐隐泛白。

    这番话,狠狠的戳中了他心里的痛处。

    李氏见罗钰面色惨然,不由得暗暗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忙又放缓了语气:“她既是有攀高枝的心思,我们自然不会阻拦。这京城里好姑娘多的是,我x后一定为你挑一个才貌出众的媳妇。”

    罗钰默然不语。

    才貌再出众,也比不上自幼一起长大的深厚情意。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浅笑嫣然的少女,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一想到慕元春,那一天的情形顿时又浮上心头。

    罗钰心里一阵抽痛,薄唇抿的更紧了。

    知儿莫过母。李氏见罗钰这般反应,便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不由得暗叹一声。又扯开了话题:“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长栩前两日受了风寒,硬是撑着去参加会试,今天早上竟在考场上晕了过去”

    什么?

    罗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的追问:“表弟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被抬回府了,我和你二婶得了信之后,就到慕家探望。一直到临走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李氏的语气中有几分惋惜:“真是太可惜了。长栩文采出众,这次会试本是十拿九稳能考中。这么一耽搁,又得再等上三年。”

    这对慕长栩的未来,当然有深远的影响。

    不说别的,就是对亲事也大有影响。若是能在今年考中进士,想说门好亲事轻而易举。反之,只凭着慕家长孙的身份,想娶一个世家贵女却是不易了。

    罗钰和慕长栩一向交好,听到这样的事,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不假思索的说道:“我明天就去看看表弟。”

    李氏却板着脸孔反对:“不行!你忘了元春和长栩是怎么对你的吗?现在还巴巴的上门,也不怕慕家人笑话。”

    外甥外甥女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儿子。李氏立场鲜明坚定!

    罗钰张了张嘴,却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不由得颓然的低下了头

    当天晚上,李氏忿忿的将此事告诉了丈夫:“枉我们这么多年对他们兄妹这般精心照顾,现在看来,竟是养了一对白眼狼。钰儿文武双全,年少英才,整个京城也挑不出几个比他更出众的少年郎。元春是我们嫡亲的外甥女,又在罗家长大,所以我才不计较慕家门第。现在倒好,人家满心的要攀高枝,竟是瞧不上钰儿。钰儿这些日子一直失魂落魄的,都是因为元春。这样的外甥女,实在让人寒心。”

    罗蕴皱着眉头,久久没说话。

    这件事,确实是慕元春不对。他这个亲舅舅想为她开解几句,也是无话可说。

    李氏越说越激动,眼眶隐隐红了:“老爷,我知道你心疼他们兄妹两个。我又何尝不疼惜他们?亲娘死的早,亲爹又续弦生了一双儿女。那个继室张氏,出身小门小户眼皮子浅薄。你唯恐他们兄妹受了委屈,所以坚持要将他们接到罗家来。我这个做舅母的,没有半点不乐意。这么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他们。就算对亲生儿女,也不过如此。可他们两个,就用这个来回报我们么?今后他们两个的事,我可没心思再管了。有这闲空,还不如想着给钰儿挑一门好亲事。”

    如果不是为了等慕元春,罗钰的亲事又怎么会拖延至今?

    罗蕴终于叹口气说道:“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心思盘算也是难免的。既然元春和我们罗家没这个缘分,也不必强求。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是了。”

    舅甥的情分是断不了的。可经过了这样的事,难免心冷

    RS

第一百零八章 离心(二)

    慕长栩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在梦中,他帮着妹妹元春传信给太孙,帮着约太孙到慕家来,还昧着良心说谎。太子妃的羞辱一字字的落在心头,还有父亲的愤怒和失望

    不,他饱读诗书谦逊守礼,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这肯定只是一场梦。

    真正的他,应该坐在贡院的号房里,聚精会神的完成考题才对。

    可是,考卷上的字迹为什么在不停晃动?一个个方正的黑色字体模糊飘远,他惊恐焦急的向前追。却一脚踏空,似从高高的悬崖掉落深渊,眼前一片黑暗

    慕长栩费力的睁开眼。

    引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浅色纱帐。

    他明明是在考场上,为什么会忽然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慕长栩昏昏沉沉的想着,用尽力气张口喊了一声:“来人”声音沙哑虚弱。

    “大哥,”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黯哑颤抖,又含着无限惊喜:“你终于醒了!”

    是妹妹元春。

    慕长栩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面容苍白憔悴,眼睛红肿的像桃子,眼角犹有未干的泪迹,发丝凌乱。和平日的干净优雅美丽判若两人。

    妹妹怎么会变的这么狼狈?

    慕长栩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大哥,你总算醒了。”慕元春又是欢喜又是悔恨,泪水簌簌的往下落:“你已经昏睡两天两夜了,我一直在床边守着你,你总算是睁开眼了”

    两天两夜?

    慕长栩混沌的头脑似被一道闪电划过,陡然惊醒。心里一阵惊恐慌乱。

    之前的噩梦,原来都是事实。那么,他的会试呢?

    “我不是在考场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慕长栩吃力的问道。声音像被碾过的砂石,粗哑干涩:“我是不是撑到考试结束了?”

    慕元春泪如雨下。

    慕长栩似是从她的反应中明白了什么。本就苍白的俊脸更是惨无人色,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撑到了考试结束”

    门被推开了。

    张氏走了进来,身边还有慕念春姐弟和张子乔。

    “长栩,你总算是醒了!”张氏的释然和欢喜倒不全是装出来的。这两天慕长栩一直昏迷不醒,昨天还发起了高烧,一直不停的呓语。众人都被吓的不轻,朱氏已经命人给宫里的慕太傅送了信。

    幸好。慕长栩总算醒了过来。

    张氏立刻吩咐下人去修德堂送信,再命人去翰林院给慕正善报信。

    一片忙乱中,慕长栩却毫无反应,就这么直直的僵硬的躺着。慕元春坐在床边,泣不成声。

    年幼的枫哥儿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走到床边安慰慕长栩:“大哥,生病也没什么不好,可以不上学,整天都躺在床上。”

    这样的童言童语,平日总能引来一阵哄笑。然而此时。谁也没有笑。

    慕长栩躺在那儿,神色晦暗,目光呆滞。

    慕念春也走上前。温和的说道:“大哥,你也别太难过了。错过这一回,不过是再等上三年”

    再等上三年!说的轻巧。对他来说,错过的何止是三年。往日的好学上进蓬勃的少年雄心,几乎也一并溃散。

    慕长栩闭上眼睛,两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慕元春看的心如刀绞,愤怒的瞪向依旧软言安慰的慕念春:“慕念春,你闭嘴!大哥根本不想听你假惺惺的安慰!”

    慕念春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回击:“你确定么?或许。大哥真正不想见的人是你。”

    轻飘飘的话语,就像一柄锋利的剑。狠狠的插进了慕元春的胸膛。

    慕元春花容惨白,全身不自觉的颤抖。有心想反驳。头脑却一片空白。是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大哥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只怕就是她了吧

    慕元春看向床上的慕长栩。

    慕长栩似乎什么都未听到,依旧闭着眼睛。

    慕元春一颗心被揪紧了,痛苦的无法呼吸。泪水不停的从眼角涌出来。却连喊一声大哥的勇气都没了。

    “大姐,爹之前说过,允你待在这里直到大哥醒来。现在大哥已经醒了,你也该放心了吧!”那个令慕元春恨之入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慕元春当然不想走,她顾不得颜面,对着张氏垂泪恳求:“母亲,求你容我多留片刻。大哥现在这副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

    张氏补刀的功力也有了飞跃的进步,闻言故作为难的应道:“不是我心肠硬,可你爹确实这么吩咐过。而且,长栩现在心情阴郁。你若是想他好的快些,还是早些回赏梅院吧!”

    慕元春无言以对,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可惜,至始至终,慕长栩也未睁开眼看她一眼。

    慕长栩醒来的消息,令慕家上下为之一振。

    朱氏十分欢喜,立刻到松涛院来看望。二房的吴氏也领着儿女们过来了。屋子虽然不小,可有这么多人在,顿时显得拥挤而热闹。

    “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长栩总算是安然无事。”这个声音,当然是朱氏的。

    吴氏立刻笑着附和:“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

    张氏也笑道:“是啊,我这颗心提了两天,现在总算是能放下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声音里都透着喜气。

    满屋子的喜气洋洋中,只有慕长栩的沉默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此时谁也不会去打扰他。遇到这样的打击,总得要一段时日才能慢慢恢复

    罗家也得到了消息。

    王氏松了口气,对着李氏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长栩昏迷了两天,现在可算是醒了。”

    相较之下,李氏的反应就淡然多了,虽也附和着说了些高兴的话,神色间却没多少真正的欢容。

    王氏对李氏的心结了然于心,低声说道:“大嫂,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说实话,我知道元春做下的事,心里也觉得不舒坦。好在钰儿和元春的事,一直都没揭破。现在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免得日后走动尴尬。”

    感情这事不是发生在她儿子身上,当然说着轻巧。李氏扯了扯唇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多谢弟妹提醒。”

    王氏见李氏不肯接话茬,也没了自讨没趣的心思,草草的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王氏前脚刚走,罗钰后脚就来了:“母亲,听说长栩表弟已经醒了?”

    李氏点了点头,然后警告的瞪了罗钰一眼:“不准你去慕家探望。”

    罗钰尚未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默然片刻说道:“我已经几日都没去上书房也没见太孙殿下了,我打算待会儿就去。”

    避而不见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李氏既觉得欣慰,又有些心疼儿子,低声叮嘱道:“在太孙面前,万万不要提起那日在慕家的事。免得太孙尴尬难堪。”

    罗钰自十岁起就做了太孙伴读,和太孙一直关系和睦融洽。因为这一层关系,罗家和太子府的关系也变的十分密切。总不能因为一个慕元春,就和太孙闹翻了。

    这个道理,不需李氏点明,罗钰也是懂的,打起精神应下了。

    然而,若无其事这四个字说来简单,想做到又谈何容易?

    当罗钰重又见到周琰的瞬间,嫉恨痛苦几乎瞬间涌上了心头。全凭着过人的自制力,才没当场失态。

    周琰也有些讪讪,犹豫片刻,主动迎了过来:“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告假?是不是身子不适?”

    罗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这几天一直偶有微恙,便向慕太傅告了几天的假。”

    事情的真相到底为何,两人心知肚明。这一番粉饰太平的话,不过是为了各自的颜面好看些。

    两人言不及义的寒暄了几句。

    齐王晃晃悠悠的过来了,笑嘻嘻的拍了拍罗钰的肩膀:“你这小子,一躲就是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以后再也不露面了。”

    罗钰笑的很是僵硬:“齐王殿下说笑了,我前些日子是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才在家里歇了几天”

    齐王不以为然的笑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太孙心地善良为人宽厚,不会计较你和慕大小姐青梅竹马的那点往事。”

    罗钰:“”

    周琰:“”

    齐王无视两人尴尬的脸色,潇洒的耸耸肩:“好了,现在一切都说开了,不必再藏在心底琢磨这点小事了”

    “十四叔,”周琰唯恐齐王说出更令人尴尬的话,硬着头皮抢过了话茬:“你今天一直待在上书房,不嫌闷吗?”

    齐王咧嘴笑道:“你倒是了解我。我正准备溜出去喝茶。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来?”

    周琰刚被太子妃训斥过,哪里还敢随意逃课,连连摇头。

    齐王丢了个同情的眼神给他,准备拂袖走人。

    一旁的罗钰,忽的张口说道:“殿下,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长栩表弟在考场上晕倒被抬回慕家,昏迷了两天才醒。”(未完待续)

    ps:舅家对慕元春彻底寒心了

第一百零九章 探望

    这么要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早已派人密切留意慕家的一举一动,别说是这么大的事,就连慕家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也是一清二楚。他出宫本就是打算去慕家看看。

    倒是罗钰,忽然在他面前提起这些,有什么企图?

    齐王心念电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怎么会这样?”

    周琰也是一惊,忍不住叹口气:“长栩现在一定很难过。”

    “是啊,表弟为了这次会试,足足花了两年时间准备。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提起慕长栩,罗钰的心里颇为复杂微妙。虽然气恼不忿,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弟,心里也着实惦记:“殿下若是要出宫,不如到慕家探望一番,安慰表弟几句。”

    慕长栩是他的伴读,出了这样的事,他亲自去探望也在情理之中。齐王顺水推舟的应道:“也好,我这就去慕家一趟。”

    罗钰想也不想的接道:“殿下,我随你一起去。”

    怪不得特意提醒他此事,原来是这个目的!

    齐王不动声色的瞄了周琰一眼。

    周琰果然纠结了。一边想着,人家是嫡亲的表兄弟,遇到这样的事去探望也是正常的。一边又情不自禁的担忧着,万一罗钰借着探望慕长栩的机会,私下去见慕元春怎么办?

    周琰那点心思,几乎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齐王忍住笑,故意逗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琰哀怨的看了齐王一眼。明知道母妃已经给他下了严令不准去慕家,还这么逗他,一点都不厚道!

    赐婚的圣旨还没下,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恼母妃。免得亲事又横生波折。

    可怜的太孙,眼巴巴的看着齐王和罗钰走了,然后怅然的叹口气

    一路上。罗钰心事重重,很少说话。偶尔张口。也是心神恍惚。

    齐王不动声色的留意罗钰的神色变化,心中到底在算计着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很快就到了慕家。

    齐王打着来探望慕长栩的名义前来,自然得到了慕家上下热烈的欢迎。郑喜从马车上捧了两个华贵厚重的锦盒下来,殷勤的送到张氏面前。

    “我来的仓促,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齐王随意的笑道:“这里有两株百年人参,给长栩熬汤补补身体。”

    一株百年人参,至少也有二三百两银子。齐王一送就是两株。出手不凡。

    朱氏自然识货,忙笑着道谢。张氏也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直到此刻,罗钰才察觉出不对劲来。齐王这哪里是临时起意,分别是早有准备要到慕家来。不然,这两株人参是什么时候跑到马车上来的?

    齐王心分二用,一边和朱氏等人说话,一边留意着门口。

    等了片刻,慕念春果然来了。

    月余不见,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愈发姣美可人,红润的嘴唇轻轻抿着。那双灵动的眼眸里扫了他一眼,浮着一丝揶揄的笑意。似乎在提醒他慈云庵里发生过的事

    然而,齐王何许人也?既然主动到慕家来。自然不会受到干扰影响,兀自笑的悠然自在。

    不愧是齐王,脸皮厚度远非常人能及。

    慕念春倒也没怎么失望,浅笑着上前见了礼,然后安静的站在张氏身侧。借着张氏的身形,将自己的身体遮掩了大半。

    大庭广众之下,齐王脸皮再厚,也不好大喇喇的主动和她搭讪吧!

    可惜,慕念春还是低估了齐王的脸皮厚度。

    “母妃前些日子在慈云庵。多亏了慕四小姐照顾陪伴。”齐王笑着看了过来:“本王还没来及亲自向四小姐道谢。”

    慕念春只得含笑应道:“殿下多礼了。能陪伴容妃娘娘,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是。”

    能眼都不眨的说出这么恶心肉麻的话。足可见功力高深。怪不得就连母妃对上她,也没能讨得了好

    齐王眼里的笑意深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念春一眼。

    这一眼,令慕念春顿生警惕。

    这个齐王,又想出什么惊人之语?

    不过,这一次慕念春料错了。齐王今日表现的十分正常,没有半点抽风的迹象,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我想现在去松涛院看看长栩。不知是否方便?”

    张氏立刻应道:“当然方便了。”

    齐王继续彬彬有礼的说道:“那就有劳四小姐带路了。”

    众人包括朱氏在内,都别有用意的看了过来。

    她早就该知道,只要齐王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慕念春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殿下来过几回,对松涛院的路应该很熟才是,带路就没必要了吧!”

    齐王作思考状,然后歉然又遗憾的说道:“近来天天忙碌,记忆欠佳,原本记得路,现在忘的差不多了。只好麻烦四小姐一回了。”

    众人:“”

    当他们这么多人都是背景吗?这么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慕家严谨的家规和门风还往哪儿放?

    朱氏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其实是针锋相对)的对视:“念春,殿下既然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辞了。张氏,吴氏,你们两个也随着一起过去,千万别怠慢了齐王殿下。”

    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决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松涛院。

    罗钰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最后一个。越靠近慕长栩的屋子,心里越是矛盾。既为慕长栩担忧,又因为慕长栩欺瞒自己的事生气不满。还有,既不想看见慕元春,又强烈的想再看她一眼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个中滋味。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门开了,众人一一进了屋子。

    罗钰深呼吸口气,稳稳的走了进去。目光迅速的扫视一圈。没见到慕元春的身影。不知是松口气抑或是失望,心情莫名的有些低落。

    这么多人进来。躺在床上的慕长栩自然听到了。可他却没什么反应,静静的躺在床上。俊秀白皙的脸孔,消瘦苍白的不成样子。

    齐王凑到床边,语气难得的温软:“长栩,本王来看你了。”

    慕长栩动也没动,面容呆滞目光无神,仿佛游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这副样子,实在令人心酸。

    然而。他经历的那些事,在有过常人无法想象的坎坷磨砺的齐王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对慕长栩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生不出太多同情来。

    慕元春和慕念春前世虽是亲姐妹,却如同仇敌。最终,慕念春一败涂地,被逼着代姐入宫。慕长栩自然是慕元春最大的助力。

    只是,有一点实在令人生疑。

    前世的慕长栩,顺利的考中了会试,在殿试中被点中了探花郎。之后留在翰林院任职。再后来,又和郑国公府的俞六小姐定了亲事。春风得意,年少得志。风光一时无二。

    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为什么慕长栩会变成眼下这样的情形?慕元春和周琰的私会,又是怎么被罗钰撞个正着的?

    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动着这一切

    那个人,会是谁?

    齐王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快的几乎无法捕捉

    “长栩,”张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游离的思绪:“齐王殿下亲自来看你了,还带了两株人参给你补身体。你还不快点谢过殿下。”

    慕长栩依然毫无反应。

    张氏心里又急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陪笑着解释道:“长栩昏迷了两天。今日刚醒,头脑还有些昏沉。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素来难缠的齐王殿下,在张氏面前却分外和气:“大太太放心,这点小事本王怎么会放在心上。”

    齐王生的俊美非凡贵气逼人,此时刻意放低了身段,那抹随和亲切的笑容更是令人如沐春风。

    张氏顿时受宠若惊了:“殿下宽宏大量,真是长栩的福气。”

    齐王态度愈发温和可亲:“长栩名义上是我伴读,其实和我情同兄弟。我见了大太太,心里总多了几分亲近。还请大太太别见外,以后见了我随意些就好。就当自家子侄一般看待,不用一口一个殿下,反倒显得生分见外。”

    张氏几乎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齐王殿下这般厚爱,妾身委实不敢当。”

    对方可是堂堂皇子,自己不过是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敢将齐王当成子侄看待。

    一旁的吴氏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忍不住看了慕念春一眼。

    这个齐王对慕念春处处另眼相看,现在又刻意放低身段讨张氏欢心,这背后的用意,实在值得琢磨

    眼看着张氏已经晕淘淘的不知东南西北,慕念春终于看不下去了,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

    张氏总算回过神来,歉然的看了慕念春一眼。

    女儿,不是娘立场不坚定,可是齐王殿下太会哄人了。娘实在抵挡不住啊!

    (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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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心意”

    罗钰走到床边。

    看着消瘦的快脱了形的慕长栩,罗钰心里的怨气不知不觉消褪几分,低声喊道:“表弟,我来看你了。”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慕长栩总算有了一丝反应。呆滞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在看清罗钰脸孔的那一刹那,慕长栩的眼中浮起浓浓的羞愧自惭。

    这样的眼神,迅速的勾起了罗钰不堪的回忆,胸口似被什么堵住了,闷的喘不过气来。不过,罗钰却半点都没表露出来,温和的安慰道:“表弟,你现在什么都别多想,安心静养。等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是啊!每个人都这么对他说。不要多想,安心养病要紧。

    可是,这话说来简单,想做到又谈何容易?

    慕长栩心里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苦涩,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张氏无奈,只得再次为慕长栩失礼的行为道歉。罗钰打起精神应道:“表弟心情不佳,不想说话也是难免的。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他。”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了,表妹怎么一直没露面?”

    张氏咳嗽一声应道:“元春近来身子不适,一直在赏梅院里待着,很少出来走动。”

    齐王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

    罗钰也不是蠢人,岂能听不出这只是托词?慕元春和慕长栩兄妹情深,慕长栩现在这般模样,慕元春却没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显然是被禁了足

    换在往日,罗钰大概立刻就会提出去赏梅院探望。今天却什么也没说。

    探望了慕长栩之后,罗钰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低沉,低声问道:“齐王殿下。我们已经看过长栩了,现在是不是该告辞了?”

    齐王漫不经心的应道:“你若是有事,不妨先走一步。本王打算留下吃了午饭再走。”

    罗钰:“”

    众人:“”

    齐王看向张氏。故作歉然的说道:“今天又要叨扰了。”

    张氏哑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叨扰不叨扰。殿下肯留下吃午饭,妾身高兴还来不及。”

    堂堂皇子亲自张了口,总不能当面拒绝吧!

    齐王又笑着看向慕念春:“听闻四小姐在慈云庵里学了一个月的素斋,厨艺大有进步。不知今天中午可否品尝一二?”

    慕念春似乎早料到齐王会来这么一招,并不气恼动怒,淡淡笑道:“既然殿下不嫌弃,待会儿我就下厨做上几道素斋。”

    这么平静的反应,倒让齐王不太适应了。

    慕念春什么时候这么乖巧温驯过。该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齐王的预感很快就被证实了。

    那个叫石竹的清秀丫鬟。浅笑着端了一个大盘子过来:“殿下,这是小姐亲自下厨做的素斋,还请殿下尝尝?”

    说着,将四个精致小巧的碟子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上。

    一盘豆腐,一盘豆芽,一盘青菜,外加一盘冬瓜。

    豆腐是凉拌的,淡而无味。豆芽是煸炒出来的,青菜和冬瓜则是用开水焯过再装盘。连点油花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色香味了。和桌子上已经摆出的美味珍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罗钰瞄了一眼。实在无福消受这样的素斋。索性连尝都没尝一口。

    齐王伸出筷子,夹起一小块豆腐送入口中。

    不咸不淡,几乎没什么滋味。豆芽青菜冬瓜也是如此。说难吃吧。谈不上,可也实在不算美味。他对食物挑剔是出了名的。等闲的菜肴都入不了他的口,更何况是这般寡淡无味的素斋?

    这丫头,根本就是故意的。

    齐王暗暗牙痒的想道。

    偏偏石竹还在一旁微笑着说道:“奴婢来之前,小姐特地叮嘱过,这是她‘精心’为齐王殿下做的素斋。还望齐王殿下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多吃一些。若是就这么端回厨房去,小姐一定会很失望。”

    齐王:“”

    齐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在石竹期待的眼神中。再次英勇的伸出了筷子。面不改色的吃完了一盘豆腐,然后又开始吃炒豆芽。

    石竹先还闲闲的笑着看好戏。过了片刻,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小姐摆明了是故意要整齐王。最好是把齐王气的再也不来了才好。没想到,齐王不但没翻脸,反而真的吃起了素斋

    青菜也吃完了,齐王将筷子伸向最后一盘冬瓜。

    罗钰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可别撑坏了肚子。”虽然每盘分量都不多,可若是把四盘都吃光,肯定会被撑坏不可。

    齐王一脸正色的应道:“这是四小姐的一片心意,本王当然要全部收下才行。”

    罗钰:“”

    石竹:“”

    石竹眼睁睁的看着齐王把最后一盘冬瓜也都吃光了,忍不住问道:“殿下,你还好吧!”万一不小心撑出个好歹来,小姐可就要担上干系了。

    “我好的很。”齐王明明已经撑的不行了,却硬是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你回去告诉你们小姐一声,就说她的心意,本王一点不漏,全数收下了。”

    石竹钦佩的看了齐王一眼,恭敬的应下了。将四个光溜溜的盘子收好,带回厨房复命

    厨房里,慕念春正悠闲自得的哼着小曲儿。

    她精心准备的素斋,一定会让齐王“惊喜”吧!哈哈!

    想到齐王黑着俊脸的样子,慕念春的心情分外明媚。最好是把他气走,从此以后都别来慕家骚扰她才好

    “小姐,”石竹端着木盘子回来了,神色间颇有几分怪异:“奴婢回来了。”

    慕念春心情很好的问道:“怎么样?齐王是不是被气的脸都青了?”

    石竹清了清嗓子答道:“没有,齐王没生气。把四盘素斋都吃光了。还让奴婢给小姐带话,说是小姐的一片心意,他一点不漏全数收下了。”

    慕念春:“”

    慕念春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四个空盘子。

    怎么可能?!那些素斋基本没放油盐。根本没什么味道可言。以挑剔闻名的齐王竟然真的把四盘素斋都吃完了?!

    石竹一时摸不清慕念春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依奴婢看,齐王对你很上心。几盘素斋肯定打发不了他。要不然,你再试试别的法子?”

    连石竹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慕念春又岂能不知?

    慕念春揉了揉眉心,定定神说道:“不用了。他爱吃就随他吃好了。我待会儿就回漪澜院,不管什么事我都不露面了。”

    齐王脸皮再厚,也不能大喇喇的跑到姑娘家的闺阁里吧!

    石竹脱口而出道:“小姐,你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万一齐王求皇上下圣旨赐婚怎么办?”

    石竹难得敏锐一回。

    慕念春也被问的楞了一愣。下意识的应道:“这绝不可能!”前世齐王娶的人明明是陆无双。

    “为什么不可能?”石竹有些不以为然:“虽说有容妃娘娘阻挠,可若是齐王求到皇上面前,只怕容妃娘娘也拗不过皇上的心意。”

    慕念春沉默了,眉头悄然蹙起。

    是啊,这样的可能性也不得不防。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偏差,前世基本没什么交集的齐王,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她再深谋远虑再聪慧机敏,也无法预知到齐王下一步的举动。又该如何提前防备?

    思来想去,似乎只剩一个法子了。

    慕念春深呼吸口气,短短片刻间。做了一个重要决定。

    她要找机会说服张氏,同意她和张子乔的亲事。只要她定了亲事,齐王想再纠缠也不可能了。

    以张氏的性子。反对是必然的。好在慕长栩和慕元春都尚未定亲,她还有不少时间可以用来说服张氏

    此时的齐王,自然不清楚慕念春的如意算盘。吃完了午饭之后,他和罗钰一起辞别离开了慕家。

    罗钰坚持要回上书房,齐王也不勉强他,笑着说道:“你先回去吧,若是太傅问起本王的行踪,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罗钰:“”

    也只有齐王,能将逃课视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罗钰走后。齐王便坐上了打着齐王府标记的奢华马车。一直强撑着的若无其事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一脸痛苦之色。

    郑喜吓了一跳:“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齐王叹道:“吃多了,撑的难受。”

    郑喜:“”

    郑喜嘴角抽搐了几下。委婉的说道:“其实,刚才那四盘素斋,殿下不必都吃光。每样吃几口也就是了。四小姐一样会领情。”

    “光是领情怎么行。”齐王揉着饱涨的肚子,边说道:“我还要让她清楚的知道我的决心。”

    他说要娶她,是认真的。

    所以,他要表现出诚意和决心来。

    郑喜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奴才是说如果四小姐还是不情愿,那殿下要怎么办?强扭的瓜可不甜”

    齐王斜睨郑喜一眼。

    郑喜摸了摸鼻子,识趣的把接下来的话都咽了回去。(未完待续)

    ps:漫长的十月终于熬过去了~这个月,为了坚持双更,我的存稿快用光了~~~~(>_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外

    时间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已是初冬时节。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丫鬟们都换上了棉裙,主子们也不例外,各自换上了厚实的衣裙。屋子里也开始放置炭盆。

    张氏特地吩咐:“大少爷还在病中,屋子里多放两个炭盆。”

    下人们纷纷传言大太太心地仁厚。这些话,自然很快传到了慕正善的耳中。慕正善晚上回府的时候,特地夸赞张氏几句。

    张氏心里美滋滋的。这些日子,她听了慕念春的话,一直对慕长栩的病情十分上心。这样的举动,果然博得了慕正善的欢心。

    慕正善却想起了依旧卧床不起的慕长栩,心情一阵阴霾。

    大半个月过去了,按理来说,慕长栩的病早该调养好了。可事实是,慕长栩的病情根本不见好转。每天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肯说。原本意气风发的俊秀少年郎,如今瘦弱的可怜,沉闷的令人心慌。

    世上最难医的,便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来解。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实在无能为力。

    慕元春也一直在禁足。慕正善至今都没去看过她一回。

    慕正善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这样的情形,近来屡见不鲜。张氏安慰的话语也是一成不变:“老爷,你不用为长栩忧心。只要熬过了这一段日子,日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还是不见好转,整日消沉低落,连句话都不肯说。”慕正善皱起了眉头:“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长此下去,才是好事。

    张氏心里暗暗嘀咕着,正要张口,就听慕念春笑着插嘴道:“爹,大哥得的是心病。想他快点好起来,不如让大姐多去陪一陪他。”

    张氏一惊,连连冲慕念春使眼色。

    这丫头,怎么这个时候犯了傻。若是慕元春去陪慕长栩,禁足令可就形同虚设了。

    慕念春冲张氏安抚的一笑。

    这两天慕正善因为慕长栩的事十分忧心,只怕心里早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只是没好意思张口而已。与其等着慕正善张口,倒不如主动些。还能顺便讨慕正善欢心。

    果然,慕正善一听此话,脸上便有了笑意,目光更是温和:“念春真是长大了,已经懂得为别人着想了。”

    话里话外透出的信息十分明显。

    张氏万分不情愿的顺着他的话音附和:“妾身也觉得念春说的有道理。虽说元春犯了错被禁足,可眼下长栩的身体更要紧。不如让元春每天陪着长栩,等长栩身体有了好转,再让元春回赏梅院里待着。”

    最后一句,终于还是透露出了张氏的真正心意。

    慕正善此时顾不得这些,立刻说道:“好,我这就去向母亲说一声。明日就让元春去松涛院。”

    张氏还没反应过来,慕念春已经笑眯眯的说道:“爹,我这就去大姐那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慕正善欣慰的点了点头。念春如今越发懂事体贴了!

    赏梅院的门白日关着,到了晚上,更是早早的上了锁。

    慕念春站在院门外,石竹上前敲门。守门的丫鬟听到声音,立刻开了锁。开了门见是慕念春,又是一惊,忙行礼:“奴婢见过四小姐。”

    奇怪!这么晚了,四小姐到赏梅院来做什么?

    慕念春随意的嗯了一声。很快走到了慕元春的闺房前。那里同样落了锁,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

    “杜鹃,打开门。”慕念春淡淡的吩咐。

    杜鹃一怔:“可是,老爷说过,不准任何人进去探望小姐”

    慕念春微微一笑:“是爹让我来的。”

    杜鹃乖乖的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燃了两支烛台,还算亮堂。慕元春的闺房也一如往日整洁干净,慕元春坐在桌前,低头做着绣活,身影纤弱而安静。

    她明明早已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却并未转过头来,只淡淡的说道:“你来做什么?如果是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那就不必了。我现在忙的很,无暇奉陪!”

    慕念春眼中露出一抹嘲讽。如果慕元春真如表面表现的这么平静,也不会一直背对着自己不肯转头了:“大姐,你实在误会了。我今天来,是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慕元春依旧没有回头,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冷意和怨恨:“你会有这样的好心么?”

    慕念春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今天特地向爹求情,爹已经同意解了你的禁足令。从明天起,你就可以去陪大哥了”

    话还没说完,慕元春便霍然起身转身,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大半个月的禁足,只让慕元春略略清减,姿容一如往昔,甚至多了一些楚楚动人的纤弱。

    美丽的脸孔和动人的风韵,是女子最大的利器。慕元春从来不会轻忽,就算是被禁足关在屋中,也一样装扮整齐。

    慕念春笑盈盈的说道:“当然是真的。爹已经去修德堂找祖母商议此事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慕元春对最后一句话嗤之以鼻,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慕念春带来的好消息。

    她终于可以走出赏梅院,可以去看大哥了。

    慕元春激动的难以自制,暂时顾不得和慕念春的恩怨,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现在身体可好些了吗?”

    慕念春一脸遗憾惋惜:“大哥整日躺在床上,不肯喝药也不肯吃饭,也不说话。情况实在堪忧。”

    慕元春俏脸一白,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心里涌起的酸涩和难过,几乎要将她淹没。

    大哥生的是心病,所以才迟迟不见好

    “大哥生的是心病,所以迟迟不见好。”慕念春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清晰无误的说出了这句话。

    慕元春眼眶一红,泪水悄然滑落。

    自己果然没有白来。这句话,足够慕元春哭一个晚上了。

    慕念春愉快的想着,也不再多逗留:“好了,我已经把爹的话带到了。也该走了。”说着,转过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的又想起什么似的,又扔下了一句:“那天罗表哥特地来探望大哥,还问起了你。”

    慕元春最后的自制力,也被这句话击溃了。泪水迅速的涌了出来

    这一个晚上,慕元春整整哭了半夜。第二天早上,用冷水敷了许久,用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依然遮盖不住红肿的眼睛。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兄长,慕元春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方妈妈迟疑着问道:“小姐,是不是该给老爷太太请个安?”

    “不用了。”慕元春面容平静:“父亲大概也不愿看见我。我还是去见大哥好了。”

    可是,大少爷难道就会愿意看见你吗?

    方妈妈不忍直言,默默的将话咽了回去。

    慕元春没有留意到方妈妈的欲言又止,满心欢喜期待的去了松涛院。守门的小厮见了慕元春,心里暗暗吃惊,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门虚虚掩着,一伸手就能推开。

    慕元春站在门外,忽然有些近乡情怯的心虚,踌躇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

    炭盆一夜未熄,屋子里暖融融的。炭火特有的味道,混合着浓浓的药味,迎面扑来。在一旁伺候的小厮,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三个字一入耳,床上的身子动了一动。

    慕元春迫不及待的走到床边:“大哥”

    声音在嗓子里被卡住了。

    床上的少年一脸病容,苍白消瘦,两眼深深的凹陷进去。哪里还有半点昔日俊秀斯文的风采?

    不过短短二十多天,大哥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慕元春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大哥,我来看你了。”

    慕长栩的目光呆滞茫然,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慕元春含着热泪,坐到床边,低低的说道:“大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害的你受责骂羞辱,害的你忧心过度生病耽搁了会试。一切都是我的错,等你好了,想怎么责罚我都没有怨言。可你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慕长栩像往日一般,沉默着发呆。仿佛什么都听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

    慕元春不停的说着,嗓子很快就干哑晦涩。可她却不肯停下来,倔强又固执的等着慕长栩的回应

    “让慕元春这么陪着慕长栩,真的好么?”张氏一脸疑惑的问道。

    慕念春淡淡一笑:“当然好了。大哥心结未解,看到慕元春,心里会更难受。至于慕元春,让她一个人天天躲在屋子里清闲,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就让她哭上几天好了。”

    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张氏很快便释然了。

    母女两个正随意闲聊,白兰忽的神色怪异的来禀报:“太太,瑞香姑娘去修德堂送东西,竟不巧在修德堂晕倒了。”RS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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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氏反射性的皱眉:“平日不是好端端的么?怎么忽然晕倒了?”

    白兰一脸为难:“具体是怎么回事,奴婢也不太清楚。老夫人刚打发人来报信,还说府里正好有大夫,就让大夫给瑞香诊脉瞧瞧是怎么了。”

    瑞香是慕正善的通房,比普通的丫鬟要多几分体面。

    张氏心里虽然不快,却也不好说什么,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慕念春皱了皱眉头,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要发生一般前世她依靠着这份灵敏的直觉,不知躲过了多少阴谋算计。

    慕念春定定神说道:“娘,我们现在也去修德堂。”

    张氏一怔,下意识的应道:“有大夫去看看就是了,我们就不必去了吧!”不过是个通房丫鬟,哪里值得这般费心。

    慕念春轻易的看穿了张氏的心思,笑着劝道:“娘,瑞香身份低微,自然不必放在心上。不过,祖母特地打发人来送信,你总该去露个面。也免得祖母心里不快。”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左右现在无事,就去修德堂看看好了。

    张氏很快改了主意:“也好,你随我一起去吧!”

    慕念春随着张氏一起去了修德堂。

    大夫已经提前一步到了,正半闭着眼为瑞香号脉。

    瑞香战战兢兢的坐着,面色仓惶不安。见张氏迈步进来,瑞香一惊,反射性的站起身来:“太太”

    大夫诊脉被打断了,心里有些不快,却不便说什么。

    “好了。你安心坐着让大夫诊脉。”张氏淡淡的吩咐。

    瑞香小心翼翼的又坐下了。

    张氏扬起笑脸,上前给朱氏问安:“儿媳见过婆婆。瑞香给您添麻烦了。”

    朱氏不以为意的应道:“人哪有不生病的,也算不上什么麻烦。瑞香毕竟是正善身边伺候的人。总不好让她就昏倒在修德堂里。”

    朱氏这么一解释,张氏反而不好意思了。忙笑道:“都是儿媳疏忽,竟没发现瑞香近来身子不适。让您受惊了。”

    这边婆媳两个你来我往十分客套。

    那边,瑞香苍白着俏脸,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大夫给她诊脉。

    慕念春进了修德堂之后,目光便一直紧紧的盯着瑞香,一点点微妙的神色变化也没放过。

    瑞香看着没什么异样,只是面色略有些憔悴,人似乎也瘦了一些。目光微微垂着。一副老实安分的模样,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可在大夫收回了手的时候,瑞香却悄然弯了弯唇角。

    慕念春心中警铃大作,浓浓的不妙预感再一次清晰而来。

    很快,她的预感就成了事实。

    大夫肯定的说道:“瑞香姑娘没有生病,而是有了身孕。”

    张氏面色一变,霍然起身:“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瑞香每次侍寝之后都会喝避子汤,从来没有遗漏过。怎么可能怀上身孕?!

    瑞香也是面色大变,一脸错愕和震惊,颤颤巍巍的跪下了:“太太明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往日倒是她小看了瑞香。真没想到,瑞香竟也有这样的演技!

    最坏的预感被证实了,慕念春的心情自是好不到哪儿去。

    慕正善宠爱哪个通房不算大事。可通房丫鬟怀了身孕就不一样了。以张氏的性子,根本忍不下这口气。不闹腾一番才是怪事。

    张氏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大夫:“会不会是你诊脉诊错了?瑞香一直都喝着避子汤药,怎么可能怀上身孕?”

    医术遭质疑,身为大夫心里自然不快,淡淡的应道:“老朽不才,行医三十年。若是连区区喜脉也诊不出来,也实在无颜再行医了。”

    张氏碰了个软钉子,心里一肚子窝火。再看到瑞香那张怯生生的俏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也顾不得朱氏还在一旁。冷笑着说道:“好一个瑞香!往日倒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段。喝着避子汤药还能怀上身孕。”

    瑞香眼圈一红。满脸委屈:“回禀太太,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钱妈妈熬好的汤药。奴婢都是一点不漏的全都喝下了。若是太太不信,大可让钱妈妈来对质。”

    不用瑞香说,张氏显然也有这个打算,立刻吩咐道:“白兰,去叫钱妈妈来。”

    “等等!”慕念春忽的张口阻止。

    张氏正在气头上,几乎想也不想的板起脸孔:“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种腌臜的事情不宜多听,先回漪澜院去。”

    表面看着进步了不少,骨子里却和前世一样。遇到事情总是这么冲动。

    慕念春无奈的想着,口中却说道:“娘,祖母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你若是要问钱妈妈,不如回兰香院。也免得扰了祖母的清静。”

    当着婆婆的面发作通房丫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朱氏虽然一直都没吭声,可在听到瑞香有孕的消息之后,眼中分明闪过了一丝喜意。很显然,朱氏并不介意多一个庶出的孙子或孙女。

    张氏迟钝了半拍,才听出了慕念春的言外之意。总算没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刚才的举动确实不妥。

    张氏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按捺下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说的也有道理,都是我思虑不周。”说着,转向朱氏:“儿媳这就回兰香院,彻底查清是怎么回事。”

    朱氏嗯了一声:“也好,出了这样的纰漏,总得问清楚缘由。不管是瑞香还是那个钱妈妈出了问题,都要严惩。”

    婆婆态度还算公正。张氏暗暗松口气,忙应下了。

    却不料,朱氏又来了一句:“别让瑞香跪着了。她毕竟怀了正善的骨肉,孩子总是无辜的。”

    张氏的笑容陡然僵在了唇角。

    朱氏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留下瑞香肚中的孩子?

    慕家一直有“年过四十膝下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传承几代下来,基本都是嫡出,庶出的子女极少。通房丫鬟侍寝喝避子汤药也是惯例。像瑞香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该怎么发落处置,几乎没有先例可循。

    以张氏的心意,当然是一碗汤药灌下去,解决了瑞香肚中的“麻烦”。可朱氏,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慕念春唯恐张氏一个冲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忙咳嗽一声说道:“祖母提醒的是。娘,我们这就回兰香院吧!”

    边说边冲张氏使眼色。

    张氏回过神来,略有些僵硬的告了退,领着慕念春出了修德堂。瑞香也红着眼睛默默的跟了上来。

    朱氏看着张氏略显僵硬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张氏,虽没什么大缺点,可这心胸实在谈不上宽厚。一个通房丫鬟有了身孕,就让她方寸大乱。还不如十二岁的慕念春来的冷静

    张氏一路强忍怒火,脸色阴沉。

    兰香院里的丫鬟婆子们,一看这动静都知道不对,出来进去都提了十二分小心。

    瑞香倒是乖觉,刚进内堂,便又跪下了。

    “你如今是怀着身孕的人,这么一跪,我哪里担当得起。”张氏冷笑一声,语气尖锐刻薄:“快些起身吧,免得老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主母心胸狭窄,容不下一个通房丫鬟。”

    瑞香不敢辩解,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

    主母发落通房不算什么,可若是被有心人加油添醋的传到慕正善耳中,难免会惹得他不快。张氏也会落下“心胸狭窄”的刻薄名声。

    慕念春皱了皱眉,张口说道:“白兰,去叫钱妈妈过来。其余人都退下。”

    慕念春一声令下,内堂里立刻变的清静了。

    没了外人在场,张氏说话也就没了顾忌:“瑞香,你给我老老实实道来,你到底是怎么怀的身孕?是不是偷偷将避子汤倒了没喝?”

    “奴婢怎么敢有这样的胆子。”瑞香哽咽着说道:“每次药端来,奴婢都喝的干干净净。这一点,钱妈妈可以作证。若是奴婢有半个字虚假,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此时人人信佛,更信因果。轻易不会发毒誓。瑞香却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倒让张氏怒意烧减。

    慕念春却敏感的捕捉到了瑞香话语中的漏洞。

    瑞香只说将药喝的干干净净,却没说避子汤药。

    难道,这问题出在药上?

    钱妈妈很快便来了。

    钱妈妈今年五十多岁,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当年曾做过慕正善的奶娘,凭着这样的情分,在兰香院里的地位自是非同一般。就算是张氏,见到也要客气的叫一声钱妈妈。

    钱妈妈年轻时候也颇有几分姿色,年纪渐长之后,身子发了福。不过,依旧拾掇的十分干净。进了内堂,钱妈妈便给张氏行礼:“老奴见过太太。”

    张氏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钱妈妈,我问你,瑞香喝避子汤药,你可是亲眼看着她全部喝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刁奴

    钱妈妈先是一楞,然后忙应道:“回太太的话,老奴每次都亲眼看着瑞香把药喝完才会离开。老奴可以向太太保证,绝没出过差错。”

    “瑞香怀了身孕又算怎么回事?”张氏寒声问道。

    钱妈妈全身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奴不知道,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张氏哪里肯信,阴沉着脸追问:“每次的避子汤药都是你亲手熬的,又是你亲眼看着瑞香喝下的。如今出了差错,不是你的问题,还能是谁的?”

    钱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老奴敢对天发誓,此事和老奴没有半点关系。若是有半个字虚假,任由太太发落,绝无半个字怨言”

    张氏反复追问,钱妈妈颠来倒去答的全是这几句。

    瑞香也不敢起身,在一旁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张氏问不出缘由来,不免心浮气躁。再听到瑞香抽抽泣泣的哭声,更是心头火起:“照这么说来,瑞香肚中的孩子竟是凭空怀上的不成?”

    钱妈妈嗫嚅片刻,才仗着胆子说道:“太太,避子汤也不见得次次奏效。老奴以前就曾听说过,有人喝了避子汤,依然怀了身孕。或许,瑞香也是如此。”

    这样的事确实曾经有过。只是一百个中也没一个,难道真的这么巧就被瑞香给碰上了?

    张氏哑然。

    不对,这根本不是偶然。

    慕念春眼眸微微眯起。

    这个钱妈妈是出了名的贪财,十有*是被瑞香暗中收买了现在这番说辞,分明也是早就预备好的。

    钱妈妈悄悄抬眼看了张氏一眼,又大着胆子说道:“太太可万万不要恼怒,免得气坏了身子。瑞香意外怀孕。或许是天意。老爷已经年近四旬还能有子嗣,这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太太又素来宅心仁厚,定然舍不得将老爷的骨肉弃之不要。倒不如留下这个孩子。瑞香会感激您的恩德,就是老爷心中也会十分欢喜”

    张氏听着这番话。脸都快气黑了:“给我闭嘴!”

    钱妈妈不敢再吭声了。

    张氏正要怒叱,慕念春的声音忽的响起:“娘,你先消消气,免得怒气过盛伤了身子。问话的事,交给我好了。”

    张氏情绪过于激动,根本无法冷静。盛怒之下极容易失言。一个不慎,落了话柄可就不妙了。

    张氏对女儿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闻言深呼吸一口气。不再吭声。只是面色实在难看

    慕念春看向瑞香,声音竟还算平静:“瑞香,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宜久跪,快些起身吧!”

    瑞香仓惶的抬头,满脸泪痕:“奴婢不敢。太太还没消气,奴婢不敢起身”

    这点装可怜的小伎俩,自是瞒不过慕念春的眼。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你这么一直跪着,若是肚中的孩子跪出个好歹来。爹回来了。岂不是要怪罪到娘的身上?若是再因为此事怄气吵闹,你担待得起吗?或者,这才是你坚持跪着的真正原因?”

    犹带着几分稚嫩的少女声音。此时却冷凝而尖锐,目光冷冽如寒冰。

    瑞香全身一震,竟没勇气和慕念春对视:“奴婢绝无此意。”

    慕念春淡淡说道:“哦?照你这么说,竟是我误会你了?”

    音量不算高,也不算冷厉。却比张氏的愤怒更令人胆寒。瑞香此时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承认不是,反驳似乎也不是。一时僵在当场。

    “起来吧!”慕念春扔下这一句,便不再多看她一眼。又看向钱妈妈。

    钱妈妈被那双平静深幽的眼眸看的暗暗心惊,哭诉声不自觉的渐渐小了。

    内堂很快寂静无声。

    “钱妈妈。”慕念春这才不疾不徐的张口说道:“这么多年来,我爹对你尊敬有加。我娘特地安排了这份清闲却又要紧的差事给你。也是对你的信任和器重。这一点,你心里总该清楚。”

    这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钱妈妈也不敢再摆功劳,唯唯诺诺的应了。

    慕念春定定的看着钱妈妈,加重了语气:“避子汤药是你亲自熬好,又亲眼看着瑞香喝下的。如今却出了意外,只有一个可能。你早已暗中被瑞香收买,避子汤药被换成了别的汤药。”

    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忽然被揭穿。钱妈妈和瑞香的眼中几乎同时闪过一丝惊慌。

    这么隐蔽的事,四小姐怎么会知道?

    张氏被一语惊醒,霍然看了过去,脸孔隐隐有些扭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瑞香,钱妈妈,你们两个竟敢合起伙来蒙骗我!”

    钱妈妈反应极快,立刻哭了起来:“太太,老奴冤枉啊!老奴从来没拿过瑞香的银子,更没胆子换汤药。这药材都是管事买回来的,老奴只负责熬药。若是药材出了问题,和老奴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钱妈妈唱念俱佳,哭的声情并茂。

    瑞香也哭诉道:“太太,奴婢一向安分守己,怎么敢暗中收买钱妈妈。奴婢实在冤枉”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张氏气的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慕念春目光一冷:“你们两个一直哭哭啼啼,若是让人见了,还以为是我们娘儿两个故意欺压下人。如果你们真如自己所说是清白的,谁也不会冤枉你们。不过,事实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都很清楚。不管做什么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找到证据是迟早的事情,我奉劝你们两个一句,趁早交代清楚。或许我娘还会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绝不轻饶!”

    最后这一句,语气森冷,令人心惊胆寒。

    钱妈妈心中终于有了惧意。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小姐,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门口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老爷回来了!

    钱妈妈心里一喜,哭声陡然响了几分:“老奴当年曾经奶过老爷,这么多年来,老爷一直对老奴照顾有加。老奴心里感激,全心全意的当差做事,怎么敢做对不起老爷太太的事。求太太开恩”边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慕正善就在此刻走了进来。他目光一扫,眉头皱了起来。

    瑞香一脸泪痕,钱妈妈跪在地上哭喊着更显可怜。

    “出什么事了?”慕正善沉声问道。

    张氏强忍着怒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熬汤药的事,一向是由钱妈妈负责。这事和她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妾身特地将她们两个叫来盘问。可瑞香却一概推说不知,钱妈妈也不肯承认。”

    瑞香竟然有了身孕?!

    慕正善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一时根本没留意张氏后面说什么,目光倏忽落到了瑞香的身上。

    瑞香恰在此时抬起头来,俏脸上满是泪珠,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委屈。她飞快的看了慕正善一眼,似是无声的祈求。

    慕正善神色微微一动。

    慕念春留意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一沉。

    张氏却浑然不察,兀自说道:“老爷,此事绝不能姑息。一定要追查到底。瑞香肚中的孩子,也绝不能留下。免得坏了我们慕家的门风”

    瑞香全身一颤,惊惶不已的跪下恳求:“老爷太太,奴婢身份卑贱,不敢有什么奢求。可奴婢肚中的孩子是无辜的,求老爷太太让奴婢生下孩子吧!孩子寄养在太太名下,奴婢绝无怨言。若是太太还不放心,奴婢愿意离开老爷身边,随便发落到哪一个田庄上。求求老爷,求求太太了”

    边哭边不停的磕头。

    慕念春暗道一声不好。这个瑞香,果然是有备而来。这样一番说辞,慕正善能硬得下心肠才是怪事。

    果然,慕正善看不下去了,张口道:“好了,瑞香,你先起身再说。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瑞香含泪抬头:“老爷,奴婢贱命一条,怎么折腾都不怕。可奴婢实在舍不得肚中的孩子,这毕竟是老爷的骨肉,求求您和太太开恩,让奴婢生下这个孩子。奴婢什么名分也不要。”

    慕正善略一犹豫,便应道:“此事我自会为你做主。你先起来吧!”

    张氏面色一变,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老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要留下瑞香肚中的孽种?”

    慕正善不悦的瞪了张氏一眼:“那也是我的骨血。什么孽种,说的也太难听了!身为主母,怎么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再说了,孩子就算生下来,也要称呼你一声母亲”

    张氏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晃了一晃。

    慕念春眼疾手快的扶住张氏,焦急的喊道:“娘,你怎么了?”

    张氏一时气急攻心,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慕正善见张氏这般模样,不由得生了些悔意。

    夫妻多年,他对张氏的性子也很熟悉。气量小心胸狭窄浅薄,乍然遇到这样的事,也怪不得她无法接受(未完待续)

    ps:张氏战斗力太弱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争执

    慕念春扶着张氏坐下,又倒了杯热茶,好言哄道:“娘,你先别急。这不是小事,总得商议好了再做决定。”

    张氏哆嗦着接过茶杯,冰凉的手心多了几分暖意。

    慕念春安抚完张氏,又对慕正善说道:“爹,这事总得容娘多想一想。而且,瑞香到底是怎么怀上身孕的,总得查清楚。到时候真相大白了,你再做决断也不迟。”

    慕正善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转头吩咐道:“瑞香,钱妈妈,你们两个先回屋子去。没有太太的吩咐,不准见任何人。”

    总算是维护了张氏的体面。

    瑞香和钱妈妈唯唯诺诺的应了,一起退了下去

    刚一退出内堂,钱妈妈脸上的表情就变了。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压低了声音说道:“瑞香,这次为了你,我这张老脸可都豁出去了。”

    瑞香也褪去了楚楚可怜的神色,低声说道:“钱妈妈放心,事成之后,我自会再给你一百两银子。”

    钱妈妈听到一百两银子,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贪婪和喜意。

    她每个月的月钱是一两银子,再加上年节的时候主子的赏赐,加在一起每年约二十两。瑞香之前已经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还有允诺过事成之后的一百两,就是整整二百两银子。这笔数目,足够她辛苦十年了。

    为了这笔银子,冒险一回也是值得的。

    太太气量狭窄,自是容不下瑞香肚中的孩子。不过,慕正善就不一样了。他自幼心肠软,直到现在还是如此。只要女子哭哭啼啼的抹眼泪。慕正善十有*狠不下心。正因为清楚慕正善的性子,钱妈妈才下定决心铤而走险。

    从刚才看来,瑞香这招以退为进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只要能安然生下孩子。名分还不是迟早的事?

    正想着,瑞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钱妈妈。太太那边不足为惧。倒是四小姐,十分精明,不得不防。这两天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钱妈妈也知道轻重,立刻郑重的应下了。

    两人低语数句,便各自回了屋子

    此时的内堂里,却是一片沉寂。

    张氏没吭声。慕正善也没说话。本来还算恩爱和睦的夫妻两个,因为瑞香怀孕一事生出了嫌隙。

    最终,还是由慕念春张口打破了沉默:“爹,你真的打算让瑞香留下肚中的孩子么?”

    张氏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看向慕正善。

    慕正善略一犹豫,说道:“瑞香不求名分,生下孩子也会在你娘名下。绝不会威胁到你娘的地位。也不会影响到你们姐弟。所以,你们母女两个都不用担心”

    张氏面色悄然发白,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硬邦邦的迸出两个字:“不行!”

    慕正善没料到张氏拒绝的如此强硬干脆。面色难看起来:“你心胸怎么如此狭窄,连一个孩子也容不下?”

    张氏冷笑一声,语气尖锐:“是。我是心胸狭窄。可你也别忘了慕家的家规。有子嗣不得纳妾。你已经有了两个儿子,难不成还打算纳了瑞香做妾室吗?”

    慕正善皱着眉头应道:“我只说让瑞香生下孩子,什么时候说要抬她做妾室了?再说了,瑞香根本就没求什么名分。”

    “这种鬼话,亏得老爷敢信!”满心的嫉恨几乎冲昏了张氏的头脑,说话愈发尖刻:“瑞香摆明了是以退为进,等生下了孩子,再整日哭哭啼啼的想见孩子。以老爷的软心肠,又岂能拒绝得了?这么一步一步的。抬成妾室指日可待。还有孩子,别说寄养在我名下。就算是送了给我,我也不稀罕!”

    慕正善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张氏还待再说。袖子却被用力的扯了一下。

    慕念春又是着急又是无奈的冲张氏使眼色。这事可不是生气发火就能解决的。对付慕正善最好的法子,是放低身段装可怜。这么硬碰硬的,吃亏的只会是张氏。

    张氏用力的咬着嘴唇,总算没再说下去。

    饶是如此,气氛也够冷凝僵硬了。

    慕念春只得咳嗽一声,再次打破僵局:“爹,你别生娘的气。娘也是心里不好受,所以说话才激动了一些。”

    慕正善定定神说道:“既是如此,就好生歇一晚。有什么事,等明天早上再说也不迟。”说着,便转身往外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

    张氏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慕正善走了,泪水哗的涌了出来:“念春,娘怎么这么命苦。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碰上这种事”

    其实,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稀奇的?

    那些勋贵府邸,哪一个男子不是一堆小妾通房。庶子庶女更是稀松平常。身为当家主母,不仅要有手腕压制后宅。关键的时候,更要狠下心肠。

    前世在宫里,这种明争暗斗的事情不知经历了多少。瑞香这点伎俩在她看来,实在不算什么。想对付瑞香,法子多的是。

    可惜,张氏既没什么高超的手段,气量又小的出奇。这么一点事就让她进退失据只知道伤心难过了

    慕念春心里暗暗唏嘘,看着张氏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又不忍说什么,只得好言安慰:“娘,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这种事在别的府上都是司空见惯,不算稀奇。就算真的把孩子留下,瑞香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张氏边哭边道:“瑞香处心积虑的怀了身孕。就这么留下这个孽种,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慕念春立刻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半步都不让。我现在就让人出府抓副堕胎药来,今晚就让人把药熬好送到瑞香屋里,逼着她喝下去。到明天,瑞香已经落了胎,爹就算是再生气也迟了。”

    张氏:“”

    这也太狠辣了吧!真的这么做了,以慕正善的性子,不和她翻脸才是怪事。

    “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慕念春杀气腾腾的挽起袖子,唇角溢出冷笑:“那个瑞香,以为把爹哄好了就能为所欲为。真是白日做梦!”

    说完,便要扬声喊人。

    张氏哭不下去了,迅速的捂住慕念春的嘴:“等等!”

    慕念春故作惊讶不解:“怎么了?这么干脆的解决了不好吗?”

    张氏此时已经回过劲来,哪里不知道这是慕念春故意在激她,讪讪的说道:“这样确实解气,却后患无穷。总得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发落了瑞香,这样你爹也就无话可说了。”

    总算是转过弯来了!

    慕念春松口气,然后正色说道:“娘,你能想通这一点就好。遇到这样的事,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可哭闹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将爹推的更远。这么一来,岂不是让别人称心如意了?”

    张氏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之前是我太冲动了,只顾着生气哭喊,把你爹都气跑了。”

    她一个妇人,遇事还不及十二岁的女儿冷静,想起来都让人脸红羞愧。

    慕念春见张氏终于冷静下来,心里颇为欣慰,又接着说道:“退一步说,如果实在拗不过爹,答应让瑞香留下孩子也不要紧。”

    张氏一愣:“这样还不要紧?”

    慕念春眸光一闪,淡淡笑道:“不过是个尚未出娘胎的孩子,对我们能有什么影响?瑞香身孕还不足两个月,正是最危险最易滑胎的时候。就算她躲过了前几个月,等到月份大了,也难免有疏忽大意的时候。生产更是一道鬼门关。谁知道瑞香有没有福气熬到孩子出生。”

    张氏倒抽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些阴损的法子,念春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慕念春无视张氏纠结又扭曲的脸庞,继续说道:“瑞香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求名分么?还说愿意在生下孩子之后就去田庄,品性如此高洁,实在令人钦佩。娘,你就同意她的请求,成全她的心意。”

    张氏:“”

    好吧!她现在终于领悟到自己之前是多么愚蠢了。

    明明有这么多法子可以对付瑞香,她却选了最笨的一种!

    “还有那个钱妈妈,肯定是被瑞香收买,在避子汤里做了手脚。”慕念春的语气十分肯定:“找不到证据,钱妈妈是绝不会承认的。药材肯定被钱妈妈中途掉了包。钱妈妈近来一定偷偷出过府。趁着钱妈妈被关在屋里,正好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喊来问一问。说不定会发现些线索。”

    “还有,钱妈妈得了银子,必然会藏在屋子里。命人去搜一搜她的屋子,只要找到了银子,看她还怎么狡辩!”

    “就算找不到银子,也可以让人悄悄放一些在她的箱子里。到时候,她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张氏:“”(未完待续)

    ps:下面两章虐刁奴啦~大家有粉红投来吧,虐起来一定更有力度~o(n_n)o~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解决(一)

    慕正善出了兰香院之后,心情烦闷,便去了修德堂。

    朱氏似乎早就料到慕正善会来,半点都不意外:“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让人摆饭。”

    慕正善嗯了一声。

    母子两个沉默着吃了晚饭。饭后,移步到了内堂说话。

    “瑞香肚中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朱氏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慕正善犹豫片刻,才低声说道:“我想把孩子留下。虽说瑞香身份低微,孩子毕竟是我的骨肉。只是,张氏反对的很激烈”

    男主外女主内,内宅事务本就该由张氏做主。若是张氏坚持反对,此事也着实令人头痛。

    朱氏皱眉道:“张氏的心眼也太小了。自打她嫁过来,慕家上下可从没亏待过她。这么多年来,你从未纳过妾室。如今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孩子,她怎么也容不下?换了是别的府上,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是要抬个妾室也不算什么。”

    慕家内宅安静平和,在京城实属少有了。

    朱氏年龄大了,想到白胖可爱的孩子,心里便觉得欢喜。因此便赞成留下孩子。

    慕正善原本有些动摇,此时也下定了决心:“母亲说的有理。今晚让张氏好好想想,明天再说。”

    朱氏略一思忖说道:“如果她还是固执己见不肯点头,就由我来和她说。”

    瑞香怀了身孕一事,几乎在一个时辰内就在府里传开了。

    松涛院里的下人们到了一起,不免也要低声议论几句:“瑞香可真是好运气,竟怀上了身孕。看来,这回可要飞上枝头了”

    “这可未必。慕家可是有家规的,膝下有子不得纳妾。老爷已经有大少爷五少爷了。应该不会再纳妾了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如果瑞香一举生了小少爷,母凭子贵也是有可能的”

    “太太这时候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子”

    杜鹃含笑走了过来:“你们几个凑在一起说什么呢?”

    立刻有人将瑞香怀孕的事说了出来。杜鹃也是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附和了几句。然后。很快便进了屋子

    慕元春在慕长栩的屋子里待了一整天。这一天里,她哭的嗓子都哑了。可慕长栩至始至终也没和她说半句话。

    慕元春强撑着坐在床边。原本满怀希望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这么多天过去了,大哥还是没消气。

    大哥会不后从此都不理她了?

    不,不会的。他们兄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大哥一直都很疼她。就算生气也是一时的事情,迟早会原谅她的

    “小姐,”杜鹃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奴婢听说,老爷身边的瑞香有身孕了。”

    什么?瑞香竟怀了身孕?

    一直闭着眼睛的慕长栩陡然一惊。下意识的竖长了耳朵。

    就听慕元春淡淡的说道:“哦?这可是件好事,明日见了母亲,我可得恭喜几句才是。”声音里透出浓浓的讥讽和嘲弄。

    慕长栩下意识的睁开了眼,正巧将慕元春脸上的冷笑尽收眼底。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变成了这样?

    妹妹自小外柔内刚蕙质兰心,他一直以妹妹为傲。在他心里,妹妹样样出众无可挑剔近乎完美。可不知不觉中,妹妹却变了个人似的。背弃了青梅竹马的表哥,一心贪念太孙妃的位置,为此费尽心思手段

    慕长栩茫然的想着。心里一阵痛楚。

    慕元春正沉浸在这个好消息带来的喜悦中,一时竟没留意慕长栩已经睁开了眼:“杜鹃,你再去打听打听。父亲今晚歇在了哪里?还有。瑞香和钱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杜鹃应了一声,便匆匆退下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的响起:“你为什么会忽然问起钱妈妈?”

    竟是慕长栩张口说话了。

    慕元春既惊又喜:“大哥,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反而没听清慕长栩到底说了什么。

    慕长栩深深的看着慕元春,又重复了一遍:“你刚才让杜鹃去打听瑞香,倒是说的过去。为什么要特地打听钱妈妈?”

    慕元春笑容顿了一顿,若无其事的应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大哥,你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小厨房”

    慕长栩见她左顾言他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声音里满是苦涩:“这件事,你是不是也从中‘出力’了?”

    慕元春想也不想的否认:“当然没有。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瑞香是父亲身边的人,我和她素无来往。就连她怀孕的事。我也是听杜鹃说起才知道。刚才想起钱妈妈,是因为钱妈妈平日负责两个通房丫鬟的避子汤药。瑞香意外怀孕,肯定和钱妈妈脱不了干系。”

    真的是这样吗?

    慕元春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根本找不到漏洞。可慕长栩悲凉的发现,自己竟已不敢完全相信她的话了

    不管怎么说,兄妹两个之间的僵局算是打破了。

    慕元春心里十分欢喜,笑着说道:“大哥,我去熬些粥来给你。”

    “不用了,我没胃口。”慕长栩神色倦然:“你在这儿待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翻身向里侧。

    慕元春笑容僵了一僵,耐着性子又劝了一番。可不管她说什么,慕长栩也不肯转过身来。慕元春无奈之余,只得回了赏梅院

    刚回赏梅院,方妈妈便迎了上来,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激动:“小姐,瑞香怀孕的事,你知道了吧!”

    慕元春嗯了一声,有些不悦的看方妈妈一眼。

    这些话,怎么能随便就说出口?

    方妈妈这才警觉过来,讪讪的住了嘴。

    进了屋子之后,慕元春淡淡问道:“方妈妈,你把打听到的事都说一遍。”

    方妈妈打起精神,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巨细无靡的说了出来。其实,这些事不用打听,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瑞香在修德堂昏倒,被大夫诊出有身孕。张氏当场就变了脸,之后将钱妈妈叫去问话。再之后,慕正善回府,为瑞香肚中的孩子和张氏起了争执。

    “听说,老爷想留下这个孩子。太太却不肯,为此,还和老爷吵了一架。四小姐一直留在兰香院,肯定是在安慰太太呢!”

    慕元春眸光一闪,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张氏心胸最是狭窄,慕念春就算再伶牙俐齿也没用。我们就等着看好戏了。”

    方妈妈连连笑着附和:“就是。这一回,不闹的天翻地覆才是怪事。”

    她们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隔日清晨。

    兰香院的丫鬟婆子们个个提了十二分小心,出来进去都着意放轻了手脚。有和白兰交好的,特意好心的提醒一声:“白兰,你待会儿进去伺候太太,可得小心些。”

    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太心情肯定不佳。可别不小心成了出气筒。

    白兰苦笑一声,战战兢兢的进了屋子,伺候张氏梳洗。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张氏的面色。

    奇怪的是,张氏竟还算平静,并未沉着脸。

    白兰心里暗暗惊讶。她伺候太太也有几年了,太太什么脾气她最清楚。瑞香怀孕的事,太太大概早就气的头顶冒烟了。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慕念春含笑走了进来:“娘,我亲自做了早饭,你待会儿可要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打这一场硬仗!

    张氏听懂了慕念春的言外之意,深呼吸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慕正善昨夜歇在书房,一大早梳洗好之后,也到了饭厅。迎面正好遇上了张氏母女。

    张氏主动张口喊了声“老爷”,神色颇为平和

    她这么平静,让慕正善楞了一愣。

    慕念春笑盈盈的说道:“爹,今天早饭是我亲自做的,你待会儿可要多吃些。”

    慕正善定定神,笑着嗯了一声。

    片刻之后,枫哥儿和张子乔也来了。五人坐在饭桌前,安静的用完了早饭。张子乔显然也听说了瑞香的事,时不时的偷看张氏一眼,又看慕正善一眼。

    枫哥儿浑然不知大人间的波涛暗涌,吃了早饭之后,便闹腾着要去园子里玩耍:“姐姐,你和陪我一起去。”

    慕念春笑着哄道:“我还有事,让子乔表哥陪你一起去吧!”边冲张子乔使了个眼色。

    虽然她已经劝过张氏了。却实在不放心张氏独自应付慕正善。

    张子乔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领着枫哥儿先走了。屋里只剩下慕正善夫妇和慕念春。张氏不知在想着什么,一直没吭声。

    慕正善清了清嗓子说道:“瑞香的事,你想好了吗?”

    慕念春鼓励的看了张氏一眼。

    张氏深呼吸口气,张口说道:“老爷,我昨天想了一整晚。你说的对,不管瑞香是怎么怀上的身孕,孩子总是老爷的骨肉,应该留下。”

    这番话,令慕正善大出意外,旋即一阵喜悦。

    张氏肯退让,内宅平和,自是最好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决(二)

    张氏逼着自己故作平静的说出这番话。

    慕正善一脸明晃晃的的喜色,看在她眼中,只觉得分外刺目。心头气血翻涌不休,几乎当场就想反口。

    一只手悄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慕念春的目光中满是鼓励。

    张氏回过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按着昨晚商议好的对策说道:“瑞香一直喝着避子汤,却怀了身孕。这事总透着几分蹊跷。钱妈妈肯定脱不了干系。妾身命人去钱妈妈的屋子里查一查,或许能找到些什么。”

    慕正善略一犹豫,为钱妈妈说情:“钱妈妈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张氏心里的火苗蹭蹭的往上蹿。正要说话,慕念春已经抢着接过了话茬:“爹,其实我也不相信钱妈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所以,更要调查清楚,还钱妈妈一个清白。也免得下人们背后乱嚼舌头。”

    这话听着就顺耳多了。慕正善这次没有反对。

    慕念春俏皮的冲张氏眨眨眼。看,其实说服爹一点都不难。

    张氏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比起聪慧冷静的女儿,她这个当娘的真该羞愧的抬不起头了

    去钱妈妈屋里搜查的,是张氏的陪房江妈妈。

    江妈妈今年三十多岁,相貌平平,生的精明干练。

    钱妈妈仗着自己曾做过慕正善的奶娘,平日里倚老卖老,没少欺压过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和江妈妈素来不对付。此时见江妈妈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心里顿时一惊。

    江妈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钱妈妈,太太命我到你屋子里搜查一遍。今日可对不住了。”

    钱妈妈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并不惊慌。冷笑着应道:“我什么亏心事也没做过,随你查好了。”

    那一百两银子,早就被她悄悄藏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根本就不在屋子里。

    江妈妈见她有恃无恐。心中顿时了然。四小姐说的没错,钱妈妈不会蠢到把银子藏在屋子里。今日少不得要用些“特别”的法子了

    江妈妈吩咐那几个丫鬟:“你们两个给我细细的搜一遍。半点可疑的东西都不能放过。”不动声色的冲其中一个使了个眼色。

    丫鬟们齐声应了。

    钱妈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几个丫鬟翻查,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几句:“你们翻看箱子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可别弄坏了。还有,那个花瓶是老爷赏赐给我的。要是打碎了,你们可没法向老爷交代。”

    气焰之嚣张,简直令人气结。

    江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过了片刻,一个叫茉莉的丫鬟忽的惊叫了一声:“江妈妈,这里有一个钱袋。”

    江妈妈立刻快速的走了过去。

    钱妈妈不以为然的说道:“钱袋怎么了。我每个月领的月钱。总会剩下一些。一些散碎的银子,至于大惊小怪的”

    江妈妈举起手中鼓囊囊的钱袋,冷笑着打断钱妈妈:“这也算散碎银子吗?”说着,利落的打开钱袋,里面赫然放着不少锭白花花的银子。

    钱妈妈;“”

    这包银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等等,不对,这个钱袋根本不是她的。

    钱妈妈瞬间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愤怒,大声叫嚷起来:“这根本不是我的银子,你竟然敢陷害我”

    江妈妈好整以暇的收拢好钱袋:“这话。你留着向老爷太太解释吧!”

    “启禀老爷太太,奴婢在钱妈妈的屋子里,搜到了这一袋银子。”江妈妈恭敬的将钱袋子奉上。

    张氏接过袋子打开。只看一眼,便满脸怒气,猛的一拍桌子:“好一个钱妈妈!果然是被钱财迷了眼睛!”

    慕正善心里一沉。那个钱袋里放了不少银锭,粗略一看,至少也有百两之多。

    钱妈妈月钱虽然不低,可平日最喜赌钱。根本不可能攒这么多银子

    钱妈妈进来了,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哭喊道:“老爷,太太。老奴冤枉啊!这个钱袋根本不是老奴的啊”

    张氏冷冷的打断了钱妈妈:“这倒奇怪了。这袋银子若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的屋子里?难不成是有人偷偷送了银子给你。你都不知道?”

    没等钱妈妈反应过来,立刻又厉声问道:“老实交代。这银子是不是瑞香给你的?所以你暗中换了汤药,瑞香这才有了身孕?”

    除了银子不对之外,其余的都是事实。

    钱妈妈再竭力辩解,眼神不免也有了几分心虚和闪躲:“老奴从没收过瑞香的银子,更没换过汤药。这银子,我从来都没见过。”

    慕正善对钱妈妈十分熟悉,见她不敢眼神闪烁不定,心里一凉,沉声问道:“钱妈妈,这银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钱妈妈哭道:“老爷,连你也不相信老奴吗?老奴伺候您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说过谎?这银子根本不是老奴的”

    “银子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慕念春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目光锐利冷凝。

    钱妈妈心里一颤,心知不妙。硬着头皮辩解:“老奴从未见过这包银子。肯定是江妈妈指使茉莉将银子放在箱子里,然后栽赃到老奴的身上”

    话还没说完,慕念春便怒道:“混账!你这是在指责我娘不成?”

    江妈妈是张氏的陪房,也是张氏最得力的心腹。钱妈妈指责江妈妈栽赃,分明是在暗示此事是张氏所为。

    钱妈妈哪里敢承认:“老奴绝没有指责太太的意思,这肯定是江妈妈所为。老奴真的是清白的,老爷,你一定要相信老奴。老奴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边说边哭,一张圆盘似的脸,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没有半点美感,只让人觉得恶心。

    江妈妈也跪了下来,红着眼圈说道:“老爷,奴婢奉了太太的命令,带几个丫鬟搜查钱妈妈的屋子。茉莉发现了钱袋,便将钱袋交给了奴婢。奴婢根本就没碰过钱妈妈屋子里的东西。钱妈妈将脏水泼到奴婢身上,奴婢实在冤枉。”

    比起涕泪交加的钱妈妈,江妈妈这番饱含委屈的说辞,显然可信度更大些。

    慕正善皱着眉头,看向钱妈妈。

    钱妈妈一慌,口不择言的说道:“江妈妈在说谎,那个茉莉一定是她的人。那银子,也是她悄悄给茉莉的”

    慕正善深呼吸一口气,冷冷呵斥:“你给我闭嘴!”

    钱妈妈被吓的一个哆嗦,不敢再哭喊。

    “这银子到底是谁给你的?”慕正善沉声问道。

    完了!

    钱妈妈面色惨白。这一招栽赃已经成功了!不管她承认与否,慕正善都不会相信她的“清白”了

    最重要的是,她确实曾经收过瑞香的银子。

    人做过亏心事,总难免有几分心虚。被慕正善这本冷厉的质问着,她几乎已经没勇气再辩解了

    “爹,你这么问,钱妈妈根本不会承认。”慕念春插嘴道:“不如将瑞香叫来再问上一问。”

    慕正善对钱妈妈失望之极,连带着对瑞香也生出了强烈的不满。闻言立刻点头道:“也好,就把瑞香叫来,和钱妈妈当面对质。”

    慕念春眸光一闪,淡淡笑道:“对质就不必了。”

    慕正善疑惑的看了过来。

    慕念春也不多解释,从容的笑道:“爹,接下来的问话就交给我吧!你和娘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不过,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要张口质疑打断。我保证会让你们看到事情的真相。”

    瑞香很快被叫来了。

    瑞香本就生的俏丽,如今面色苍白眉头微蹙,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

    她进来之后,便跪下了:“奴婢见过老爷太太,见过四小姐。”

    慕念春淡淡的说道:“瑞香,你抬头看看,这袋子里装的银子,你应该很眼熟吧!”

    瑞香心里一紧,故作茫然的抬头。在看到钱袋子里白花花的银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钱妈妈不是说已经将银子收好了吗?怎么会被搜出来了?

    “这银子,是从钱妈妈的屋子里搜出来的。”慕念春缓缓说道:“钱妈妈也承认了,这银子是你给她的。”

    瑞香面色泛白,故作镇静的应道:“回四小姐,奴婢从没给过钱妈妈银子。”

    慕念春挑了挑眉,笑容中透着冷意:“这倒是奇怪了,钱妈妈一口认定了这银子是你给她的。还说事成之后你会再给一半。”

    瑞香面色微微一变。

    慕念春心中了然。自己随口这么一蒙,竟是蒙对了。具体数目不必去管,只要照着这个思路继续问下去,瑞香非露马脚不可。

    慕念春冷然说道:“瑞香,钱妈妈已经招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瑞香嗓子有些干涩:“奴婢真的没有”

    就在此刻,忽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棍子重重打在后背的闷响声。妇人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是钱妈妈在惨叫

    瑞香心里突突一跳,手心冒出滑腻的冷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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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落

    慕念春定定的看着瑞香,语气冷然:“钱妈妈私下收了你的银子,暗中换了避子汤。挨上一顿板子,算是便宜她了。”

    话风一转又道:“我娘心地仁厚,已经允你生下孩子了。”

    瑞香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心情由焦虑紧张忽的转为震惊狂喜。

    慕念春淡淡说道:“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总之都是爹的骨肉。你是孩子的生母,将来慕家总得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

    瑞香的心几乎快跳出了胸膛。

    如果不是之前慕念春反复叮嘱过,只怕张氏早就忍不住张口打断她了。

    就连慕正善也拧起了眉头。孩子生下无妨,可这妾室的名分,却不能随便就许下

    慕念春像是没看到两人怪异的面色一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瑞香,其实不管你承认与否,事实都是明摆着的。现在,我们只想听你说一句真话。如今你怀着身孕,就算承认了,也不会发落你。”

    软硬兼施,坑蒙诱骗,几乎所有招数都用上了。

    瑞香再聪明,也不过是个生在内宅的丫鬟。何曾见过这样的手段,竟动摇了起来。

    慕正善心不停的往下沉。瑞香虽然还没承认,可神色中的迟疑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这银子,果然是瑞香给钱妈妈的

    慕念春不容瑞香有多想的时间,立刻又逼问道:“瑞香,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还不承认,我就让钱妈妈来和你对质。”

    慕念春步步紧逼,钱妈妈的惨叫声不停在耳边回荡。瑞香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面色愈发苍白。

    “来人,去把钱妈妈抬过来,和瑞香当面对质。”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瑞香。

    瑞香颤抖着张口道:“是,这银子,是奴婢给钱妈妈的”

    总算成功的唬住了瑞香!慕念春暗暗松口气,和张氏迅速的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慕正善再也忍不住了,霍然起身,怒叱道:“好一个瑞香,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被欺瞒的羞恼和怒火交织在一起,使得一向自持的慕正善勃然大怒。

    瑞香全身一颤,俏脸惨白,根本不敢和慕正善对视:“老爷息怒,奴婢只是想为老爷生个孩子,绝没有别的念想”

    绝没有别的念想?

    这种话骗鬼去吧!

    慕正善气的脸都白了,想斥责怒骂,头脑却一片空白。

    慕念春冲张氏使了个眼色。张氏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起身走了过来,假惺惺的劝道:“老爷可别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先坐下歇着,接下来的事就由念春来发落处置。”

    慕正善一言不发的坐下,面色铁青

    “白兰,去把钱妈妈带过来吧!”慕念春淡淡说道:“还有,让江妈妈她们几个也都进来。”

    钱妈妈进来了,神色仓惶,却毫发无伤。

    瑞香错愕的看着钱妈妈,脑海中纷乱如麻。

    怎么会这样?钱妈妈不是挨了板子吗?为什么会好好的出现在这里?刚才听到的板子声和惨叫声是从哪儿来的

    她被骗了?!钱妈妈根本还没招认,这一切,都是慕念春设下的计,诱她上当而已!

    瑞香瞬间了悟,心里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迟了。老爷什么都听到了

    “钱妈妈,瑞香已经认了。”慕念春好整以暇的看着钱妈妈:“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什么?瑞香竟然已经承认了?!

    钱妈妈既惊且怒,恨恨的瞪向瑞香。不是说好了谁也不能承认吗?自己还没张嘴,她这个主谋倒是先顶不住了!

    瑞香此时是一肚子苦水无处诉,被钱妈妈这么怨恨的瞪着,懊恼气结的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既然瑞香已经认了,自己也没死撑着的必要了。

    钱妈妈索性也痛快的招认:“是,这银子是瑞香私下给我的。只要我私下将汤药换了就行。先给了一百两,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老奴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这么一笔银子,足够养老了。瑞香还说,只要将银子收好,一口咬死不承认,就算是太太也奈何不了我们两个。老爷又念旧心软,只要在老爷面前哭诉一番,老爷自然就会心软了”

    慕正善听的脸都黑了,怒瞪了瑞香一眼。

    瑞香羞愧的垂下头。

    钱妈妈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完了,又哭着说道:“老奴一时财迷心窍,犯了大错。还请老爷太太原谅老奴这一回。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老爷开恩,太太开恩。”

    说着,连连磕头告饶。

    “老爷,你看,该怎么发落钱妈妈是好?”张氏憋了一天一夜的闷气,此时消弭的干干净净。故作大度的询问慕正善:“虽说钱妈妈犯错欺上,不过,她到底曾是老爷的奶娘,总得从轻发落”

    慕正善重重的哼了一声:“这等刁奴,万万不能姑息。现在就命人收拾她的衣物,送到田庄里去做事。”钱妈妈本是府里有头脸的管事妈妈,忽然被发落到田庄上做粗活。这样的处罚不可谓不重了。

    钱妈妈骇然,想也不想的磕头求饶:“老爷开恩,老奴这把年纪了,实在做不了粗活重活。老爷开恩”

    慕正善狠下心肠,扬声道:“来人,把钱妈妈拖出去。”

    钱妈妈被拖走了。

    瑞香依旧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慕正善看向瑞香,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和愤怒。

    瑞香虽只是个通房丫鬟,却颇通文墨善解人意,颇得他的欢心。知道瑞香怀了身孕,他心里很是惊喜。却没想到,瑞香心怀不轨,存了母凭子贵的心思,设下了这样的计谋。

    在瑞香眼中,他就是这么一个任人摆布的糊涂虫吗?

    被欺瞒的愤怒和被轻视的羞辱交织在一起,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慕正善定定神,沉声道:“瑞香肚中的孩子留不得!”

    张氏眼睛一亮,唇角扬了起来。

    瑞香却被吓的魂飞魄散,眼泪唰的落了下来,跪着爬到了慕正善面前,哭着哀求:“老爷,奴婢知错了,老爷怎么发落奴婢都行,可奴婢肚中的孩子是您的骨肉。您怎么能这么狠心”

    “有你这样的生母,孩子就算安然出生,日后也抬不起头来。倒不如不要的好。”慕正善面无表情,语气决然。

    瑞香哭倒在地,绝望而悲凉。

    咎由自取!

    慕念春淡淡的瞄了瑞香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既然有这个野心,就该承受失败的苦果。

    张氏心里那个舒畅就不用提了,强忍住喜意,咳嗽一声说道:“老爷,是不是该把瑞香娘叫来,让她知晓是怎么回事。”

    慕正善哪里有闲心过问这些,随意的嗯了一声,便转过脸,再也没多看瑞香一眼

    瑞香娘很快便来了。

    她心里本就有些不妙的预感,在看到哭倒在地狼狈不堪的瑞香时,更是心里一沉。想也不想就跪下了:“求老爷太太饶过瑞香这一回。她还怀着身孕,求老爷太太开恩!”

    张氏冷笑一声:“瑞香是怎么怀上的身孕,你这个当娘的不会不知道吧!”

    瑞香娘哑口无言,心中一片慌乱。这是怎么回事?瑞香不是已经和钱妈妈串好说辞了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张氏冷然说道:“叫你过来,是告诉你一声。瑞香肚里的孩子,不能留!”

    瑞香娘惊恐的倒抽一口凉气,重重的磕头求饶:“太太饶命,太太饶命,瑞香肚中的可是老爷的骨肉”

    “闭嘴!”慕正善听到这句话,不但没心软,脸色反而愈发阴沉。之前曾经说过的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阵阵刺痛:“她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根本就不配生育慕家的子嗣。这个孩子留不得。”

    瑞香娘还待求情,眼角余光忽的瞄到瑞香,脸上的血色顿时褪的一干二净。

    瑞香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裙摆下一片殷红。

    “瑞香!”瑞香娘惊呼一声,哭着踉跄着扑了过去:“我可怜的瑞香”

    瑞香情绪大起大落过于激动,肚中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孩子没了,老爷的宠爱也没了。瑞香落了这样的名声,这辈子算是完了。

    张氏皱了皱眉,立刻吩咐叫大夫来。

    瑞香娘扑在瑞香身边,懊悔不已的哭喊:“都是娘害了你啊。听谁的不好,非听那个方妈妈的话,是娘害了你一辈子”

    方妈妈?

    慕念春心里一动,走上前问道:“等等,这事和方妈妈有什么关系?”

    瑞香娘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隐瞒,哭着说道:“这都是方妈妈出的馊主意。不然,我哪有这个胆子怂恿瑞香。就连银子也是方妈妈给的,还说若是不够,只管去找她”

    慕正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事竟和方妈妈扯上了关系!

    这背后的主谋,难道竟会是慕元春?

    RS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主谋

    慕元春正在松涛院里陪着慕长栩。方妈妈也陪在一旁。

    慕长栩喝了药之后,一直闭目养神。

    慕元春和方妈妈都有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今天一大早,钱妈妈和瑞香就被慕正善夫妇叫去问话了。也不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门口忽的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慕元春心里有些不悦,蹙眉说道:“方妈妈,你去看看是谁在外面?”方妈妈应了一声,起身便去开门。

    门一开,却见慕正善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方妈妈心里一跳,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陪着笑脸道:“老爷,太太”

    “啪”的一声脆响。

    方妈妈的左脸火辣辣的,迅疾浮起五道指印。

    方妈妈几乎被打懵了。慕元春也是一惊,反射性的站起身来:“父亲,方妈妈做错什么事了?”

    慕正善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方妈妈到底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慕元春心里咯噔一下。

    张氏慕念春一起走了进来,紧接着,便是江妈妈等人。

    慕正善没给她思虑的时间,冷冷的质问道:“瑞香暗中用银子买通钱妈妈换了避子汤,这银子是你让方妈妈给瑞香娘的吧!”

    慕元春想也不想的否认:“父亲在说什么,女儿实在不知。”心里却陡然一沉。短短一夜过来,瑞香和钱妈妈竟然全都招认了。

    慕正善定定的看着慕元春,眼中闪过痛心和失望。

    原本那个温柔识大体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方妈妈此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跪下了:“老爷请息怒。奴婢虽和瑞香娘认识,可平日从不来往。一定是她故意陷害奴婢”

    慕正善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闭嘴!来人。先把方妈妈拖出去,打二十板子再来回话。”

    江妈妈身后闪出两个粗壮的婆子。利索的将方妈妈往外拖。

    方妈妈又惊又怕,一边挣扎一边看向慕元春:“小姐,你救救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过”其中一个婆子嫌她聒噪,随手从旁边拿起一块布团起塞到方妈妈口中。

    方妈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可是,此刻谁也救不了她

    慕元春咬了咬嘴唇,眼中闪出水光。哽咽着说道:“父亲,你只听信瑞香娘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了是我指使方妈妈所为。在你心目中,女儿竟是这样不明是非心机深沉的人吗?”

    你不是吗?

    慕正善没有说话,失望的目光却比任何话语更伤人。

    慕元春眼角挂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底却涌起一阵阵寒意。

    她对付慕正善的最有力武器,竟不管用了。接下来,她该怎么办?这种事,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慕念春眸光一闪。忽然张口劝道:“爹,你先消消气。这事或许是弄错了。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大姐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怎么会暗中和瑞香来往。”

    慕念春竟为她说话?

    慕元春眼中闪过一丝戒备。却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顺着话音哽咽道:“父亲,女儿对此事真的一无所知。”

    慕正善怒气稍缓,神色间有了微妙的松动。

    慕元春心中一振,面上流露出委屈凄然的神情:“如果父亲执意不信女儿的话,女儿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任凭父亲发落就是了”说着,眼泪从眼角滚落。

    晶莹的泪珠滑过俏脸,留下两道泪痕。

    慕正善迟疑了片刻,不怎么确定的问道:“元春。这件事你真的不知情吗?可是,这银子明明就是方妈妈给瑞香娘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是啊。大姐,难不成此事是方妈妈自作主张背着你做的?”慕念春似笑非笑的附和了一句。

    慕元春心中一紧。下意识的看向慕念春。

    慕念春的眼中闪着冷然的嘲弄。眼下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主动承认一切,要么就推方妈妈出来顶下所有罪责。

    慕元春,你会怎么选?

    慕元春的面色悄然泛白,刹那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终于做出了选择。

    慕元春忽的跪了下来,垂泪哀求道:“父亲,方妈妈是我的奶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照顾伺候我。瑞香的事是她瞒着我暗中做下的。还请父亲看在我的颜面上,对方妈妈网开一面。”

    说完,深深的磕了头。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

    慕元春果然自私之极。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果断的选择保全自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方妈妈的身上,还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来。

    若是方妈妈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寒心?

    慕正善却动容了,亲自将泪水涟涟的慕元春搀扶了起来:“方妈妈实在胆大妄为,竟敢背着你做出这等事情来。这样的恶奴,实在留不得了。等打完了板子,就和钱妈妈一并发落到田庄做粗活。”

    慕元春一惊,还想再为方妈妈求情。

    张氏却迅速的接过了话茬:“老爷请放心,妾身一定精心挑个忠厚老实的管事妈妈到元春身边伺候。”

    慕正善嗯了一声。

    此事便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慕元春只得无奈的住了嘴,心里却一片冰凉。

    连翘吃里扒外,被自己暗中发落了。方妈妈也将要离开自己身边以后她的身边岂不是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没了?

    慕元春心里正懊恼气闷,慕念春又凑了过来,一语双关的叹道:“大姐,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今后可得牢牢吸取这个教训。仔细调教身边的人,也免得今后身边人乱做主张惹出祸端,连累你的好名声。”

    慕元春暗暗咬牙。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应下了。

    床上的慕长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慕长栩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悲凉和痛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记忆中那个温柔可人的妹妹,竟变得这般狠辣无情?

    方妈妈挨了二十板子之后,被抬了进来。

    那两个粗壮的婆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这二十板子打的结结实实。方妈妈也是有头脸的管事妈妈,平日里衣着光鲜举止矜持。今日当众挨了一顿板子,皮肉之苦还在其次。颜面无光才是最令人难堪的。

    方妈妈强忍着疼痛,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

    慕正善冷冷的说道:“方妈妈,你现在可认错?”

    不。不能认。

    若是认了,岂不是要连累到小姐身上?她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今天就算是被打死,也绝不承认!

    方妈妈咬咬牙应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方妈妈,”慕元春忽的含泪打断了她:“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以为这么做是为了我好么?你这是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方妈妈:“”

    方妈妈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元春,双手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慕元春唯恐方妈妈乱说话,又哽咽着说道:“我刚才已经向父亲求了情。你待会儿就收拾东西去田庄。记得好好做事真心悔过,或许日后还有重回府里的机会。”

    这是在暗示方妈妈,今后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将她重新要回身边

    小姐这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方妈妈神经质的扯了扯脸皮。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半点笑容。泪水不知不觉中模糊了视线。小姐那张熟悉的脸庞也随之模糊。

    她是罗氏当年的陪嫁丫鬟。

    罗氏生了慕长栩那一年,她也嫁给了府中的一个管事。罗氏怀了慕元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罗氏生下慕元春之后。便血崩而死。临死前,罗氏紧紧的攥住她的手,气若游丝的叮嘱:“巧云,我将女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她跪在床边,含泪立誓:“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小姐,看着小姐长大成人。少奶奶,你就安心的走吧!”

    罗氏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她抱着尚在襁褓中哇哇哭喊的女婴,心中无比酸涩。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小姐平安长大。

    她扔下了尚在吃奶中的女儿,做了小姐的奶娘。她的奶水很足。小姐被喂养的白胖健康。可她那个可怜的女儿,却没有奶水可吃。又疏于照顾,在八个月的时候发了场高烧早夭而亡。

    她悲恸之余,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投在了小姐身上。虽有主仆之别,可在她心里,小姐和她的女儿无异。这十几年来,她全心全意的伺候小姐,一心一意为小姐考虑,从未有过半点私心。为了小姐,就算死她也甘愿。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姐竟会这样待她

    慕元春熟悉的脸庞,此时陌生的令人心寒。

    方妈妈脸色惨白,泪流满面,终于承认了:“是,都是奴婢自作主张,瞒着小姐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未完待续)

    ps:写到这一段的时候,忽然很为方妈妈心酸~

    今天学校组织秋游活动,我要陪学生一起出去活动。今天没时间码字,只能用存稿更一章了。以后每个星期,我会坚持五天双更,留出两天随机的一更。工作实在太忙,请大家谅解一下。~o(n_n)o~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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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归介绍:
少女时的慕念春常埋怨老天,世上既然已经有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有慕元春?
很久以后,临死前的慕念春很平静的想着,这一生,其实谁都没有赢。
重新睁开眼,她回到了十二岁的这一年。
乱世尚未来临,一切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她要为自己和家人谋一世平安。岁月静好,漫漫春归!念春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念春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念春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