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试试看
如果其他人质疑、嘲笑这本剑谱,老道一定会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但是换了秦书淮,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本剑诀了。
十六岁便已小成境,三个月便登上帮主之位的秦书淮,在所有江河帮人看来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老道也不例外。
当初他就一直想收秦书淮为徒,但始终未能如愿。现在秦书淮一飞冲天,他除了震惊、艳羡以外,在心底更加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当初的眼光没错秦书淮,一定是最适合练赤连剑诀的人。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天才近妖的少年,竟然还知道赤连剑诀的入门口诀!要知道这三十年来,自己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口诀,哪怕是一个字!
所以,当秦书淮说出他所练的剑诀是残本时,他其实在心里已经信了。
事实上,练了三十年的赤连剑诀,他心里也曾有过怀疑。
为什么感觉有些招式、有些运气方法不那么连贯通畅?为什么练了这么久却始终达不到书中所描述的效果?
……
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认为是自己资质太差、悟性不够才会这样。
他从未想过从祖屋中找到的剑诀竟然会是残本。可是既然是残本,先祖为何要将它藏得如此隐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部残本,又到底少了哪些关键的篇章?
想到这里,老道原本无神的双眼中,已被无边无际的渴望填满。
骨碌一下翻身下床,在地上深深一拜,无比恳切地说道,“属下愚钝,请帮主指点!”
这是老道第一次向秦书淮行大礼,也是第一次对他自称属下。老道的个性有些偏执,在秦书淮还是个底层小混混的时候便拿他当小兄弟看待,到秦书淮登上帮主之位以后,他仍是这么看待,并不会因为对方身份的改变而有所改变,所以从未对他行过大礼。而秦书淮因为看老道顺眼,加上老道是帮中除了邱大力外对自己最好的一个,所以也从不计较这些。
这突如其来的一拜,让秦书淮有些意外。
扶起了老道,秦书淮苦笑道,“你是要我告诉你这剑诀残缺在哪么?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老道紧紧地攥着秦书淮的手腕,双目忽的猩红一片。
“帮主是怕老道有什么企图么?”老道忽然莫名地干笑了几声,“呵呵,无妨!帮主放心便是!”
说罢,左手噌地拔出桌上的剑,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右手手腕砍去!
秦书淮悄然伸手,架住了他的持剑的手腕,淡淡地道,“你这是作甚?”
老道惨笑道,“老道向来用右手使剑,断去右手便练不了赤连剑诀,帮主就可以放心地把赤连剑诀所缺部分告诉老道了!当然,若是帮主还放心不下,便把老道的左手也废了吧!老道此生复仇无望,留着双手也是没用的!”
秦书淮摇头,“老道……”
老道越说越激动,虚弱的身子微微发颤,而声调却是越发高昂。
“老道苦练此剑诀三十余载,做梦都想用它血洗前耻,重振陈家。然天意弄人,没想到却只是得了一部残本。如今老道别无所求,只求能见一眼它本来的面目,好知道我陈家列祖列宗当年究竟是如何凭它纵横天下的……如此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请帮主成全!”
说完又作势要跪。
三十年,家破人亡、孤苦半生的老道一直依靠着这本剑诀和对复仇的渴望疯疯癫癫地活着。除了练剑和复仇,他想不出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他曾将这本剑诀视为最后的希望,然而残酷的事实却告诉他,他坚守了三十年的希望,不过是美梦一场,又如何不让他万念俱灰?
他的世界早已坍塌了。
他想看一眼完整的赤连剑诀,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那场美梦如果成真,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秦书淮看着神情凄切的老道,不禁也是心念一动。
叹了口气,说道,“老道,我确实不知道这本剑诀缺了哪几页……”沉默了会,又道,“不过,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剑诀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悟出当中缺失的部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悟道初章》了,心想如果运气好,没准能把缺失的部分悟出来。不过赤连剑诀是六星功法,悟出来的概率应该不大。
老道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悟出来?你是说缺失的部分你能自行领悟出来?”
秦书淮点点头,说道,“我可以试试,但未必会成功。你要想好了,如果把剑诀给我,可能我只看一遍就能学会,如此这本剑诀就不再是你陈家绝学了。”
老道落寞一笑,道,“陈家绝学……呵呵,陈家早已没有绝学了,有的只是一本残缺的剑诀。”
说罢,走到墙角,抽出了一块砖,砖后赫然便是那本赤连剑诀。
拿出来交到秦书淮手上,说道,“这本剑诀,老道从很早之前就想给你了。若是你真能悟出当中的残缺部分,老道不求你教我,只求你一件事。”
秦书淮说道,“我知道,帮你报仇。”
老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与他往日疯癫的形象大相径庭。
“不,是血洗移花宫。”
秦书淮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一脸肃杀地说道,“不管移花宫是哪门哪派,不管悟得出悟不出,我都会帮你办到。但是前提是,你得活着。你活着,就能看到这一天。”
说罢,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老道讷讷地看着秦书淮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这个背影消失在灯火阑珊中。
秦书淮回到屋里,立即打开《赤连剑诀》看了起来。
这本剑诀共有三十二页,分八层,每层都有四页的介绍,看上去不像是缺了什么。
从第一页开始细细看,直到看完最后一页,总共只花了一个多时辰。
看完后的第一感觉是,华而不实。
里面所谓的剑气双修,听上去很玄乎的样子,实际上却不过是寻常的运气出剑方法而已,论精妙程度甚至远不及追魂夺命剑。
不禁眉头大皱,这种剑谱也能称得上六星?
(明天还有一天,之后恢复二更,然后补上这几日的缺的一更)
第一百二十章 残缺补齐
秦书淮心中虽是疑惑,不过还是相信系统的判断,决定先练一遍看看。
从系统中调出游龙剑。这把剑之前被常大几乎打废,不过花了200侠义点后,系统又把它修得完好如初了。
按照剑诀上的招式和运气方法,一丝不苟地练了起来。由于他已是小成境的修为,又用剑已久,所以练起来毫不费力。从戌时开始,一直练到子时,一下子便练到了八层圆满。
游龙剑变得赤红,犹如一条火龙在房间中肆虐、狂啸,在四层易筋经的催发下,威力自然比老道施展时要强上数倍。
不过一整套打下来,他仍然认为这不过是金玉其外而已,虽然看上去绚丽无比,实际杀伤力却只有追魂夺命剑的八成左右。
到底是缺了什么,导致这本剑诀沦为平庸呢?
在脑中冥想了许久,《悟道初章》依旧没有被激发,要想领悟什么自然也无从谈起。
这时,忽然传来了系统音。
“检测到宿主习得系统外武学:赤连剑诀残本。宿主可有两种选择,一是将武学向系统出售,按照二星半的强度等级,可卖300侠义点。出售之后剑诀残本和宿主记忆中招式都会立即消失。二是向系统购买所缺残页,以获得完整的赤连剑诀。请选择。”
秦书淮一愣,原来系统还有这个功能?
赤连剑诀是六星剑法,自己现在正缺一门高等级的武学,卖掉它换区区300侠义点自然是不肯的。不过购买所缺残页,想必花费也应该不少吧?毕竟所缺少的部分是整个剑诀的精华所在。
不过他还是点击了“购买残页”选项,心想先看看价格,要是太贵的话再另作考虑。
系统音又响了起来。
“赤连剑诀总计35页,完整版系统售价7000点,折合每页200点。目前宿主拥有32页,尚缺3页,需补齐600点,请问是否补齐?”
秦书淮听完张大嘴半天没合拢,按页数算?简直是业界良心啊!系统也终于干了回人事了!
顿时喜笑颜开道,“补齐,立即补齐,卖家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我给你五星好评!”
系统不理秦书淮的马屁,又冷冰冰地说道,“成功扣除侠义点600,目前宿主所剩侠义点4100点.赤连剑诀补齐中,请稍候……”
秦书淮的脑海中又涌入了一大堆信息,不一会儿脑海中便形成了一本完整的剑诀,同时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投影,有一个透明的人在投影之上施展赤连剑诀,无论是剑招还是出剑时的真气运行路线都看的一清二楚!
秦书淮又惊又喜,如此说来,自己只花了600侠义点就买到了六星强度的剑法!这么一来,在攒齐一万点购买顶级功法之前,自己终于有过度的功法了!
“赤连剑诀补齐完毕!本剑诀共分八层,目前宿主的修炼进度为二层,请继续勤加练习,或在战斗中增加隐藏值,以提升层级。”
咦?怎么又回到二层了?
秦书淮微微有些失落,看来赤连剑诀真正的核心在于那刚刚补齐的三页,其余的就是算练到八层大圆满,在系统看来都是无用的。
这么一来,心中的好奇便更为强烈了,立即在脑海中打开了这三页细细地研究了起来。
这原本遗失的三页中,并无任何招式的记载,第一页讲的是剑与气的关系,而二、三两页则是论述“剑气双修”的办法。
秦书淮身为小成境高手,对剑、气的理解早就超越了常人,不过看完这三页后,又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尤其是上头所记载的“剑气双修”,更让他叹为观止!
所谓的剑气双修,即是以剑养气,再以气助剑。通俗点说,就是在修炼这门赤连剑诀时,体内会额外练成一股剑气,区别于真气而存在。
重点是,这股剑气虽然只能在用剑时使用,但因为是剑诀培养的,所以其特性完全贴合剑招的击发原理,这就极为恐怖了!
众所周知,刀、剑、枪、矛等十八般武器,无论是造型、重量、使用方式都大不相同,所以真气去催发不同兵器出招时的频率和强度也是不同的。打个比方,体内的真气就好比一个万能驱动机,当用剑的时候,真气便转化为剑气,用刀的时候,便转化为刀气,从而来击发剑招或刀法。
但常识告诉我们,万能的永远比不上专门的。
赤连剑诀所产生的真气,就是专门为用剑打造的,因而他直接就叫“赤连剑气”!
有了“赤连剑气”,在实战中不仅无需经过真气转剑气的过程,使出招速度更快,而且因为它完全就是为用剑而生的“气”,比真气更为纯粹,所以在剑招击发之时威力必然更大!
这就是赤连剑诀的精髓所在!它所在记载的招式,不过是举例而已,告诉你体内有了赤连剑气后,招式可以这么发。在残缺页的最后一页,有明确指出,“赤连本无剑,草木皆是剑。赤连本无招,无招胜有招”,说明赤连剑诀真正要练的便是那股“赤连剑气”,有了剑气招式根本无所谓!
所以它才叫赤连剑诀,而不是赤连剑法!
看到这里,秦书淮终于明白为何它被系统评为六星强度了!也明白为何老道的祖上何以凭此剑诀纵横天下了!
现在他已经练到了两层,体内已经有了一定的剑气,于是长剑一震,按照剑诀所述方法,迅速调集体内的“赤连剑气”,猛地提剑一划。
长剑骤然划出一道炙热的气焰,以无比凌厉的速度向外扩散,继而迅速没入了书柜之中!
“轰!”
一声巨响过后,坚硬而厚实的紫檀木书柜骤然分成两半,往两边倒去!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焦味,同时洋溢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书柜后的墙上,残留着一道深达三四公分的深痕!
秦书淮嘴角猛地一抽。
刚刚自己的剑并未碰到书柜,出去的只是剑气!
这道剑气与自己之前用真气所催发的剑气完全不同。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出去的剑气最多可以杀一个不习武的普通人,也就是顶多相当于普通人拿一把菜刀砍人。若是遇到习武之人,只要用真气稍做抵抗,是绝对杀不了的。而这已经很强了,要知道在武林之中,别说用剑气杀人,就是能催发出剑气的也是少有。当初他走火入魔之时,不二散人正是看到了他的剑气才惊讶无比,而那时他只不过能用剑气划破寻常人的皮肤而已。
而现在,他刚刚催发的剑气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了。破木入墙,此等强度即便是寻常习武之人碰上,也难逃被劈成两半的命运!
更恐怖的是,他只是仅仅练到了区区第二层!
气之所发,即剑之所致!
好一本赤连剑诀,好一个剑气双修!
秦书淮心意大起,轰然跃出窗外,用体内的赤连剑气击发出追魂夺命剑,只见院中顿时红光一片,游龙剑似乎真正变成了一条浑身通红的火龙,在空中遨游、咆哮,炽热的剑气似要撕破夜色,斩碎虚空!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字。
逍不尘、陈天残、赵庆、齐晋、李大梁……
还有那个素未谋面却无时不刻不印在脑海的名字。
爱新觉罗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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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战前
第二天一早,晨训结束后,秦书淮命人将老道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老道的精神仍不是太好,脑袋耷拉着,一语不发,只是偶尔抬起褶皱的眼皮看下秦书淮,猜测他会说什么。
秦书淮将那本赤连剑诀还给老道时,老道的手微微一颤。
他愣了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头垂得更低了,眼中本就不多的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再无一丝生机。
认命地长叹一声,然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书房里萦绕着一种颓废的沉寂。
过了许久,老道喃喃道,“秦帮主,老道该走了。”
秦书淮淡淡道,“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
秦书淮点点头,语气冷漠地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当你死了么?”
老道无力地抬起头,嘴唇微微颤动。
“就当……老道已死吧。”顿了顿,又道,“不,老道确实已死…..”
秦书淮嘴角划过一丝温暖的笑意,如冬日午后的阳光。
但眼中,却是寒意凛冽。
“既然你已经死了,那现在这条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老道微微一怔,心中寒意微起。
秦书淮又道,“赤连剑诀共三十五页,你手上只有三十二页,尚缺三页。而这三页,正是’剑气双修’之法,是整部剑诀的精华所在。你想看么?”
老道的眼皮子猛地一抬,昏暗无神目光瞬间大亮,如饥渴的困兽一般闪着绿光。
“帮主......”
“想看的话”,秦书淮起身,凑近老道,盯着他的眼睛,吐气如冰地说道,“那就把命卖给我!”
老道整个人都定住了,呆呆地看着秦书淮。他有些不信,不信自己三十年来视若生命、几百年来陈家福祸所依的赤连剑诀,能被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在短短一夜之间参透,补齐了缺失的部分!
可是,从秦书淮的眼中,他又看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这种威压,既让人敬畏,又让人产生一种身在其羽翼庇护之下的安全感。
老道不再犹豫,当即跪下咬着牙说道,“原先的老道已死。帮主若能助老道重振陈家,报仇雪耻,老道愿为帮主当牛做马,决不食言!”
秦书淮沉声道,“我不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你记住,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仇也是我的。我不管那移花宫有多强横霸道,总有一天我会铲平了他!”
接着,又拿出三页纸递给老道。这三页纸是他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亲手抄写的,字迹虽然七歪八倒,倒勉强能让人看清楚。
老道接过来细细看了看,浑浊的老眼顿时猛地一睁。
果然是“剑气双修”之法!虽然没见过这三页残缺,但练了三十年之久的赤连剑诀,他又怎能辨识不出真假?这薄薄的三页纸,几乎解开了自己这三十年来的所有困惑!
没错,有了这三页,赤连剑诀才是完整的剑诀!
老道浑身的血液不住地翻滚,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脸上升腾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潮红。
并非单单是因为获得了完整的赤连剑诀,更因为他猛然意识到,庇护自己的这张羽翼是多么地强悍。
强悍近妖!
想到这里,又猛地一拜,“属下……愿为帮主效死!如有二心,当受天劫万次之苦!”
秦书淮淡淡一笑,眼中的凌厉瞬间被冲淡,和颜悦色地对老道说道,“起来吧,有你效死的时候。从今天起,练功归练功,但是朱雀堂你得花点心思了,帮里几个堂口就你朱雀堂最弱,莫要再让人笑话了!”
老道不好意思地一笑,不过猥琐中这次带了点正经,说道,“属下明白了。”
秦书淮点点头,又道,“另外,我打算把赤连剑诀教给皮狗他们,想问问你的意见。”
老道一愣,毕竟赤连剑诀是陈家绝学,他自然是不愿意让太多人学去的。
但只是犹豫了瞬息,又淡然一笑,道,“老道早说过了,陈家再无绝学。这剑诀如今是帮主的,自然由帮主做主了。”
秦书淮轻笑一声,说道,“如此便好。”
秦书淮很快将赤连剑诀的一二两层毫无保留地教给了皮狗、赖三儿、邱大力、陈敬、张啸,同时也将易筋经的第一层教给了老道。
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历史的车轮在缓缓推进,很快就要到达一个扭转无数人命运的关口之上。
连日来,秦书淮每天都带着张啸、皮狗等人,骑马奔波在通州一带,考察地形,策划战术,几乎用快马丈量了通州境内的每一寸土地。作为穿越者他很清楚,在历史上的己巳之变中,通州一带是后金必过之地,而且通州离京城不过一两百里之远,因此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江河帮本来就在通州,帮众对通州一带的地势又极为熟悉,所以他决定以通州为核心,以方圆两百里内为辐射,对后金进行游击战。
到时候,江河帮总舵、通州境内的所有码头,全部都可以放弃,甚至被巨鲸帮、漕帮占领都在所不惜!
以自己的实力,要抢回这些地盘易如反掌。地盘没了可以再打,但是威震朝野、扬名武林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在离江河帮总舵十几里外的一座山上,秦书淮找到一个山洞,便将这里当成了临时指挥部。指挥部中,由张啸负责制作了一个几丈方大的超级沙盘,以随时推演战况。此外,一些诸如粮食、兵器等重要的战略物资,全部趁夜悄悄地运到了山洞之中。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距离己巳之变尚有六天时间。
不二散人带来了好消息魔教同意合作了。
此次回来,不二散人带来了魔教五行旗中的二旗,赤火旗和黄土旗,可随时配合秦书淮行动。。虽然这两旗也并非全部出动,每旗只有五百人马,但却由两旗旗主亲自率领,足以说明魔教对此次战役的重视。另外,不二散人和逐一道人也会随军助阵。
在秦书淮的安排下,这一千人马分批次、每次都趁夜静悄悄地进入通州境内,然后藏在了青乌镇附近的群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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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曹化淳
紫禁城,司礼监。
一个身穿织金麟袍、腰缠犀带、脚蹬宫靴的中年无须男子半躺于黄花梨木的小榻之上。他的脸上涂了些许宫粉,有些白的不那么自然。眼角微微下垂,似闭目养神,不过只要轻抬一下,一股强大的威压便会瞬间弥漫开去。他的手指修长而整洁,小指上的指甲较寻常人略长,不过保养得光滑干净,就是连宫里的嫔妃都及不上。
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四个汉子,声音略尖细地说了声,“起来吧。”
一股阴柔之气在空气中回荡。
此人,便是东厂督公曹化淳。
曹化淳,字如,号止虚子,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协提督京营戎政,兼御书房秉笔,参朝议政。
他是当今大明除皇帝以外最具权势之人,号称“内相”,名义上与内阁首辅平起平坐,但某些权力却远大于内阁首辅。
跪在地上的,乃是东厂掌刑千户赵克礼、新任子颗掌班魏朝、丑颗掌班张金以及如今身为刑部侍郎的齐晋。
“说吧,咱家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曹化淳淡淡地说道。
四人皆是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先说。
屋中,只有盆中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这年的十月,京城格外的冷,中旬的时候,便已经下了第一场雪。观星台的人说天降瑞雪,乃是吉兆。
然朝中自崇祯以下,百官以上,无不心有戚戚。
太冷,是会冻死人的。入冬太早,来年是会饿死人的。
崇祯担心的是民变会因此而愈演愈烈,而朝中以东林党人为首的文官集团担心的,是征发“三饷”的朝议会因此而搁浅。
“三饷”指的是正常税负之外加派的辽饷剿饷和练饷三项赋税的合称。辽饷亦称新饷在万历四十六年(1618)就有主要用于辽东的军事需要。而剿饷和练饷则是东林党人新提出来的,主要用途是剿灭农民军和训练边兵,这三饷都是以底层农民为主体进行征收的。
崇祯恐民变日甚,加之秦书淮的不断鼓吹,越发讨厌这些文官发起的朝议,因此在“三饷”一事上始终不肯松口答应。而曹化淳在崇祯的授意下,多次当廷斥责东林党人结党营私,只顾自身利益而不顾百姓死活。
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崇祯大怒,当廷杖责强硬抗辩的几个文官。在曹化淳的授意下,负责廷仗的锦衣卫悄悄用了内力,竟打死了两个东林党文官。
但是东林党人的意志比想象中的更为坚决。
若是“三饷”的朝议不过,那么空虚的国库必然会重新向士绅阶层张开血盆大口,茶税、盐水、矿税等等又将大开,这将极大损害东林党人的利益,是他们决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礼部侍郎林右明当廷撞柱,血溅太和殿,以示“死谏”之心。朝中其他文官顿时如苍蝇闻到了粪味,病态而又激昂地躁动了起来,不少人纷纷意欲效仿,如同在做什么无上光荣的事情一样。
崇祯无奈,只得搁置再议,然后怒气冲冲地退了朝。
百官自认旗开得胜,抬出林右明扬长而去。林右明自此便受到了无数书生、文官肉麻的吹捧。
这是大明末年朝堂之上司空见惯的场景。
炭火盆中偶尔扬起一些星火,不过很快就变为了灰烬,无力地落了下来。
曹化淳轻轻地扫了四人一眼,然后目光停在了一人身上,说道,“云其,你先说。”
云其是掌刑千户赵克礼的表字。能让曹化淳以表字称呼的人不多。
赵克礼深思了一番,说道,“礼部侍郎温体仁如今与东林党人水火不容,前阵子他与东林党首周延儒互相弹劾,目前谁是谁非未有定论。属下认为,可借此事打击一下东林党人的气焰。”
曹化淳微微颔首,又道,“温体仁是个人精,知道皇上不喜欢东林党,所以跳出来跟他们作对。不过,朝中需要这样的狡诈之徒,与东林党狗咬狗。说说,怎么帮他?”
赵克礼道,“属下已经搜集了周延儒的一些罪证,应该足以将他扳倒。不过,周延儒手下有个叫刀疤阿三的,手上也掌握了温体仁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属下暂时还找不到他。”
曹化淳冷哼一声,道,“找不到?莫非他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一股寒气立刻迫散开来,使四人心中均是一凛。
赵克礼立即道,“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全城搜捕。只要刀疤阿三一出现,便将他就地格杀。另外,周延儒府中也有不少我们的眼线,若是他拿到证据,不论是偷是抢,我们都会拿回来。”
曹化淳冷冷道,“咱家再给你三天时间,就算掘地三尺你都得把那刀疤阿三找出来。”
赵克礼一怔,脸上现出为难表情,不过还是领命,“属下遵命。”
曹化淳脸上仍是阴沉一片,沉吟了半晌,说道,“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么?”
四人皆是沉默。
曹化淳坐了起来,拿起了榻几上的茶盏,放到嘴边却又放下了。
“温体仁这干人等,虽是奸诈小人,却是唯一敢与东林党作对的文官。我们东厂若是不早日将他们收拢过来,那个妖孽迟早要把他们揽入怀中!他若通过这群小人染指朝政,便离与我东厂分庭抗礼不远了!”
四人都是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督公竟会说出这番话。在四人眼里,秦书淮近来虽风头正盛,但无论是在朝中的根基、受皇上的信任程度还是手上掌控的实力,都与东厂无法相提并论。在他们看来,秦书淮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等这阵风头过去,派高手悄悄将他杀了,然后让齐晋重回江河帮,便一切大吉了。
但四人从来不怀疑督公曹化淳的话。既然督公这么说了,那说明这个秦书淮已经成了东厂的心腹大患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一阵沉寂。
过了半晌,赵克礼又说道,“督公,王承恩那边,似乎也有意除掉秦书淮,不如……”
(虽然是凌晨1点了,不过也算晚上吧,两更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群王八蛋
赵克礼说道,“督公,王承恩那边,似乎也有意除掉秦书淮,不如……”
曹化淳瞥了赵克礼一眼,说道,“这事儿王承恩早就来找过咱家了,不过让咱家给搪塞了过去。此人气量狭小、有忠无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与他谋大事只会让我们东厂引火烧身。别忘了,上次杀那妖孽未成之后,皇上可一直盯着咱们呢!”
赵克礼皱了皱眉,有些忧心地说道,“督公,属下怕这次即便我们不动手,王承恩也会动手。到时候他一定会把脏水泼到我们东厂身上,这官司可就有得打了!”
曹化淳不屑地笑了笑,“那小妖孽身怀绝技,身边又有孟威、孟虎两兄弟保护,王承恩手下的人就是本事再大,也别想动他一根头发。”
“那……我们便看着这小子做大么?现在他在江河帮,可说上下归心,再这么下去怕是江河帮真的姓秦了!”
曹化淳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玩味地笑了笑,说道,“这话……该说给皇上听才是。”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一,长城,大安口外。
崇山峻岭之间,巍峨的长城如一条巨龙蜿蜒盘旋。这个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奇迹之一,历经了千年的风雨洗礼,见证了一段又一段历史。只是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没有风花雪月,永远只有金戈铁马,鼓角争鸣,似乎只有铁与血,才能配得上它那睥睨万物的雄姿气魄。
千金募战士,万里筑长城。何时青冢月,却照汉家营?
不久之后,这里,又将见证另一段历史。
五匹健马驮着五个汉子,站在一处山岗之上,出神地看着不远处那条蜿蜒曲折的巨龙。
这五个汉子中,四个留着长长的鞭子,额头蹭亮,确是后金人无疑。而另一个,则是蒙古人打扮。
其中一人指着前方的隘口,操着一口满语,意气风发地说道,“济贝勒,你猜我们多久能攻下这大安口?”
被称作“济贝勒”的男子长相英伟,约30来岁,神色语气却如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
济尔哈朗,和硕庄亲王爱新觉罗?舒尔哈齐第六子,自16岁起便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因屡立战功,被封为“和硕贝勒”。
目视着大安口那残破的城墙,济尔哈朗意味深长地说道,“岳贝勒,攻下大安口并不难,难的是我八旗需上下一心。”
顿了顿,又道,“你阿玛昨日又去劝大汗退兵了,同去的还有莽古尔泰。”
被称作“岳贝勒”的男子,熊腰虎背,一脸络腮胡子,一副糙汉样。
岳托,努尔哈赤之孙,礼亲王代善之长子,十五岁投军,攻沈阳、取蒙古,至如今刚满三十,已是战功赫赫。
岳托听到济尔哈朗提及自己的阿玛,顿时难掩一丝尴尬之色,气道,“我阿玛定是被那莽古尔泰蛊惑,才致如此。你放心,我定然会说服他的。谁要说回去,我岳托第一个不答应!”
济尔哈朗点点头,又看了眼大安口城墙上那几个无精打采的身影,口中喃喃说道,“回去?我八旗铁骑,不在中原土地上纵情驰骋一番,又怎能回去呢?”
“中原……中原!”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二日,柳是书院。
秦书淮匆匆进入书院,直奔孙承宗房间。
连日来他一直求见崇祯,却被崇祯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显然崇祯并不想与他讨论后金入关之事,他仍然认为这是杞人忧天。
如今离后金入关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只好直接过来孙承宗,希望孙承宗能牵线搭桥,让自己有觐见崇祯的机会。
当然,事到如今即便见到崇祯也不能改变什么了,后金该入关肯定会入关,该势如破竹肯定会势如破竹,即便崇祯今天相信了他的话,历史还是会照样重演。
不过,秦书淮自然有他的好算盘。
走到门口,却被两个书童模样的人拦住了。
“秦公子,先生正在里头午睡,请等候。”
“两位小先生,烦请务必帮忙通报,就说秦书淮有要事求见。”
两个书童很是尽责,摇摇头异口同声像是背书一样说道,“先生有令,午休期间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见。”
秦书淮一听,立即扯着嗓子冲屋里喊道,“孙阁老,小子秦书淮有要事求见!”
连喊了好几遍,屋里还是毫无动静。
秦书淮知道孙承宗是有意不见,便毫不客气地站在门外吼道,“姓孙的,天都要塌下来了你还装睡?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见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等了一会,见屋里还是没有动静,秦书淮便索性站在屋外大骂起来!
“一群王八蛋,一个个都装看不见,都不待见老子,都拿老子当傻帽是吧?这大明朝醒的装睡,睡的又不醒,他娘的就老子一人上蹿下跳地瞎操心!不玩了,老子也不管了!”
这中气十足的叫骂瞬间吸引了十几名矫健的男子,眨眼间便将秦书淮围了起来。
为首一人怒喝道,“大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说罢便要指挥手下将他拿下。
却听里头传来一个颇为无奈声音:“让他进来吧。”
秦书淮推开那几名男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屋,正要质问孙承宗如何对他这个小友不仗义时,忽然眼睛一直。
只见崇祯一脸怒容地端坐于榻上,用一副要吃人的眼神看着秦书淮。
孙承宗则捋着胡子,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秦书淮。
秦书淮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赶紧给崇祯下跪行礼。
“臣锦衣卫千户秦书淮,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怒气未平,轻哼一声,说道,“秦卿家,刚刚你说‘一群’什么蛋?”
秦书淮咽了咽口水,说道,“皇上,微臣一时着急,言语失态,请皇上责罚。不过,微臣绝不是骂您,也确实不知道您就在屋里。”
辱骂皇帝,在哪朝哪代都是大罪。虽说大明也有文官骂皇帝而没有被重罚的,但人家文官骂的是有水准的,文绉绉地骂出来不带一个脏字,还有理有据的,哪像自己骂的这么直白?
孙承宗做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道,“哦,原来这什么蛋的,就是单指老夫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等着打脸
秦书淮苦笑道,“孙阁老,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与小子计较了,小子回头一定给你赔罪。”
崇祯继续沉着脸,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说一个个都不理你,除了朕和孙老师,还有谁不理你啊?你这不是在骂朕又是在骂谁?”
秦书淮一时语塞,自己刚刚那么骂,傻子都能听出是在骂谁了。不过好在没指名道姓,而且骂人的缘由也是很高大上,再怎么说也是操心大明社稷,崇祯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心里又想,也好,不骂白不骂,说起来早想骂你们了。
不过崇祯这么问了,自己还是得答的,于是弱弱地说道,“微臣是在骂门口的小书童……”
小书童表示很无辜……
崇祯嘴角抹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不过还是忍住了。他并不是一个暴君,心里也是拿秦书淮当半个知己的,因此除了觉得好笑,也并未有丝毫生气。
况且,他也是因忧心国事而骂,倒比朝堂上那些表面上对自己山呼万岁背地里却阳奉阴违的文官好多了。虽然他的担忧有些不合时宜,但足见其对大明的一片赤忱之心!
“起来吧。”
秦书淮又山呼万岁,叩头谢恩,这一套封建礼仪把他折腾够呛。
崇祯又道,“你来找孙老师,有什么事啊?”
秦书淮直截了当地说道,“回皇上,微臣来找孙阁老,就是来商议后金入关之事的。而且实不相瞒,微臣也想找孙阁老牵线搭桥,希望能见皇上一面!如今孙阁老和皇上都在,确是正好,请容微臣……”
话说到一半,崇祯便打断道,“你的密奏,朕一封不落地都看过了,而且也给孙老师看了。”说到这里,崇祯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书淮,朕知道你有纵横之才,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也知道你对朕忠心耿耿。但是,这次你真的错了!”
秦书淮道,“皇上,如今后金在贼首黄台吉带领之下,占领了蒙.古、察哈尔大部,蒙.古扎鲁特部、巴林部等纷纷投靠,甘当贼夷走狗。按照常理,寒冬将至,察哈尔一带大势已定,贼夷当收缩过冬才是,然事实并非如此,如今八旗主力云集于喀喇沁一带,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若不是意欲南下攻我大明,还能作何解释?请皇上三思啊!”
作为明代历史的爱好者,秦书淮自然对己巳之变前后,后金与大明军队的动向了如指掌。不过考虑到这个世界毕竟和原先的世界有区别,而且自己从诸多史料中掌握的细节也未必全对,所以也只好说个大概。当然,他本来也不能说太细,说太细的话崇祯就得怀疑他是如何得知的,要知道这是在明朝,又没有卫星,关外的事情很多连朝廷都未必知道。
崇祯听完,却只是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不过,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看,还是孙老师跟你说说吧,省的你一直牵肠挂肚的。”
孙承宗淡淡一笑,说道,“书淮小友对天下局势确实洞察非凡。不过,却还是只见其表而不知内里。”
秦书淮无奈地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孙承宗展示他的谜之自信,心里却想着过几日他被啪啪打脸时会是什么场景。
孙承宗继续道,“如今贼夷初定蒙.古、察哈尔诸部,根基未稳,又时值入冬,关外已大雪封道,行军不便,自然是要屯大军于蒙.古了,一是为稳定局势,巩固胜果,二是为躲避大雪,这是应有之意,书淮小友过度揣测了。”
秦书淮反驳道,“孙阁老说的是屯大军于蒙.古,而我说的是他们现在屯大军于喀喇沁一带,那里离我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等要隘才多少里地?强行军的话,三天足以抵达!”
孙承宗又是一笑,道,“书淮小友当真多虑矣。如今蒙.古虽是初定,却仍有不少反抗的部落,且已归顺的部落又与后金贼夷矛盾重重,试问若是贼夷入关,蒙.古各部又反叛,封住了贼夷退路,当如何?”
秦书淮道,“孙阁老岂非说我大明国运,还要寄希望于外族人之手?那我请教阁老,若是蒙.古诸部也想跟着贼夷进入中原抢掠一番呢?臭味相投之下他们若组成联军,当如何?”
孙承宗道,“无妨。只要他们入关,必将为大雪严寒阻塞关外至关内的道路,到时他们劳师远征,后勤不继,而援兵又不可至,或被我勤王之师一举歼灭,或自行退去,二取其一而已。”
应该说,孙承宗的分析是符合史实的。历史上,后金虽然前期所向披靡,但确实因为种种原因打不起持久战、消耗战,最后主动退去。
不过,孙承宗应该料想不到,后金一旦入关,便会在关内肆虐长达四五个月之久。这四五个月里,不仅劫掠了明朝大量的财富,也基本耗尽了大明最后一丝元气。
秦书淮摇头苦笑,却不再多说。
崇祯见秦书淮沉默,又道,“书淮,朕知道你是在为大明着想。说实话,朕又何尝不知道长城军备废弛,军士懈怠?”
说着,崇祯站了起来,语气越发沉重地说道,“朕现在恨不得跑去长城、跑去辽东、跑去甘.肃、陕.西,做一个统兵的将领,一地一城地整顿军备!朕恨不得要检阅下全大明的军队,看看这天下到底有多少能战的将士,又有多少是拿着朕的俸禄吃空饷、混日子的!可是,朕不能这么做啊!”
走到秦书淮跟前,轻轻地握着秦书淮的手,崇祯双目微红。
“朕,难哪!秦兄,你可知朕难哪!朕自登基以来,没有一天睡过好觉,仿佛朕只要贪睡一小会,这天就会塌下来一般!”
秦书淮怔怔地看着崇祯,心中也是波澜大起。
短短几个月,当初的那个翩翩少年,意气风发的一代英主,已经荡然无存了。
剩下的,仿佛是一个历经沧桑,试图糊裱一幢千疮百孔的破屋的老人。
孙承宗又道,“贼夷入中原,老夫与皇上早有预料。只不过他们必不是现在,而很可能是开春化冻、蒙.古各部全面平定之后。皇上对此已有计划,正加紧催促陕.西总督杨鹤肃清境内反贼,然后即刻带兵北上防卫长城一线。同时也会抽调部分关宁铁骑过来,以充实力量。”
秦书淮知道多说无益,其实在来之前他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来劝崇祯的。
起身,然后冲崇祯郑重一拜,正色道,“皇上,请恕微臣直言。微臣自幼于鬼谷修习纵横之道、鬼谋之法,论审时度势,臣自认不输于人。臣料定贼夷于半月内必过长城,到时无论有无勤王之师,臣自会第一个带兵与之血战!江河帮可用之士不多,唯三千而已。一寸山河一寸血,臣就用三千将士的血,为皇上守住那三千寸的山河!若臣不幸战死,请皇上记得,曾经有过臣这么一个兄弟!”
崇祯蓦然一怔,呆呆地看着秦书淮,眼中的猩红更甚。
“秦兄……”
秦书淮紧紧握着崇祯的手,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度。
他此行的目的终于已经达到了。
埋伏笔、表忠心,这才是他此次来的目的。
不出几日,崇祯便会收到后金进攻的消息,被啪啪打脸之余,他一定会想起此事的自己。
他就是要告诉崇祯,当大明朝百官浑浑噩噩的时候,只有我秦书淮对局势洞若观火。当大明百官都结党营私的时候,只有我秦书淮还想着你这个皇上,还想着保卫你的江山社稷!
待后金退去,你不用我还能用谁?!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看他怎么卖命
秦书淮在崇祯面前狠狠地秀了把忠诚以后,又连夜返回了江河帮。
这一路他始终带着孟威、孟虎两兄弟,一方面是考虑到自己现在仇家甚多,漕帮、王承恩、东厂、北丐,这些势力哪个都想要自己的命,所以带着这两个高手心里踏实些,另一方面则是不想自己外出时留他们在帮里,以免节外生枝。
回到江河帮,他立即召集各堂香主以及左右执法、护法,正式宣布自己要与后金开战。
在坐的没有人感到吃惊,毕竟这么多天下来,光是看也看明白秦书淮要做什么了。
不但不吃惊,而且都深以为然,认为秦书淮的这个决定,虽然冒险,但对现阶段的江河帮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武林中的门派,虽然大都不关心王朝的更替,但是在保护百姓、抵御外辱上却是有传统的,尤其是在后金的残暴已经臭名昭著的情况下,对抗后金早已被视为一种极大的“行侠仗义”了。
不过,这种行为一般都是零星的,以个人性质为主的。近几年后金频繁袭扰大明,时有听说某个高手杀了一小队贼夷,救下了一个村的百姓,但几乎没有听说哪个门派会倾巢出动去与贼夷作战的。理由很简单,后金也承认武林自治,要杀要抢也不会冲武林中人去,所以说到底后金入关对武林各门派是没有根本利益冲突的。这种情况下,谁会想着去和后金拼命?要知道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敌人和竞争对手,要是门人全部拼光了,还拿什么在江湖上立足?
但是江河帮打后金就不一样了。
江河帮如今实力大增,完全不弱于漕帮和巨鲸帮,不过论声望,却和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江河帮如今在武林中,还是不过被看成一个三流的帮派,声望连巨鲸帮都比不上。
在武林中,声望往往比钱和地盘更重要。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三流的门派要想吸引真正的高手来投几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不屑于为钱卖命的,他们更看重的是名声和权势。若是一名高手去投靠一个三流门派,就好比一个集团公司的总裁忽然去工地当包工头了,势必会被武林所耻笑。
另外,如果声望不够的话,想结交那些名门大派也绝无可能。江湖上以少林、武当为首的六大派,作为第一流的存在,是整个武林的擎天柱。一个帮派要想长远发展,在江湖上站稳脚跟,就必须结交他们,得到他们的庇护。
否则,任你再强地盘再多,终有一天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这就是武林的生存法则。
如此总总,声望带来的好处可以说方方面面,数不胜数。
所以江河帮要想继续做大,提高声望迫在眉睫。
因此当秦书淮提出要打后金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要以此提升江河帮声望。虽然这很冒险,但发展至今的江河帮确实需要声望,即便冒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他们早已习惯了秦书淮剑走偏锋,习惯了他不按常理出牌,他说能做的事,从未让大家失望过,所以,众人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接受。
他大明之妖的绰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这其中,最狂热的要属张啸了。
秦书淮曾答应他,许他羽翼,与他袍泽、给他甲兵,带他重返战场,破天开地!
而他,只想用贼夷的血,去洗刷当日的耻辱,斩断那个折磨了他无数个晚上的噩梦!
即便死,也要和弟兄们一样,清清白白地死去。
平时话不多的他,这次第一个说话。
“帮主,我等日夜备战,便是等着那一天!只要贼夷再犯,属下愿第一个领军出战!”
短短两句话,却是掷地有声,热血横溢。
秦书淮看着张啸,凝声说道,“你放心,那一天很快就到了。后金贼夷五日内必犯中原,届时他们将从长城大安口一带突破,然后突破蓟镇、遵化,直奔京师!而你,有的是机会出战!”
闻言,众人皆大惊!
他们本以为即便后金要进入中原,那也是开春后的事情了,没想到竟会如此之早!
而秦书淮轻描淡写地便说出来贼夷入关的确切时间、行军路线,又让他们大吃一惊。
不过惊讶归惊讶,没有人有任何怀疑。
这下整个屋子里都热闹起来了。
赖三儿平常话最多,这个时候怎么少的了他?
“帮主,赖三儿愿打先锋!只要贼夷敢来,我白虎堂一定第一个上。他姥姥的,一群建州奴也敢来掠我大明,瞎了他们狗眼!”
陈敬也轰然起立,说道,“大丈夫当保家卫国,血洒沙场,便是马革裹尸不亦快哉?帮主,我玄武堂请战!”
陈敬年方十四,虽然现在已经是玄通境七等的修为了,说话却仍有稚音,与这番大义凛然的说辞有些不太搭调,惹得赖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敬登时脸上一红,继而怒道,“赖香主,你因何发笑?难道我说错了吗?”
赖三儿一看陈敬发怒了,赶紧笑着赔不是,“不不不,陈香主你没说错,是我错了,我错了。”
众人都被赖三儿的贱样逗乐了,连秦书淮都不禁摇头一笑。
邱大力沉吟了一会,说道,“书淮,后金贼夷实力不弱,若是要入关,数万兵马是有的。而我帮中也仅有数千人,你打算怎么打?”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秦书淮。
秦书淮道,“各位可听说过敌后战、麻雀战以及游击战?”
见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样子,秦书淮便把自己的思路与他们详细讲解了一番。
这套东西,自然是秦书淮所在的那个时空,开国太祖提出来战术思想。
说白了,就是让朝廷与后金在正面玩命,而自己则伺机骚扰后金的后方,让后金疲于奔命,达到迟滞甚至拖垮他们的目的。
说的再直白点,就是打孤城、抢粮草,抢完就跑真特么刺激……
这个方法不仅在战术上很切合实际,而且江河帮进退余地很大,得到了众人一致的认可。
秦书淮又做了一番战前动员后,然后下了命令,各堂立即将通州境内的所有帮众全部撤回总舵,整装待命,码头上只准许象征性地留不超过五个帮众。
开完会,秦书淮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打开房门后,他愣了下。
只见屋里坐了两人,一个是李大梁,而另一个则是消失已久的陈长廷。
陈长廷看上去气色不错,伤应该已经好了。毫无疑问,北丐放他出来,自然是让他来给自己添堵,报上次劫走不二散人和逐一的仇。
所以他一定已经知道是自己派不二散人和逐一去杀他的。
陈长廷见了秦书淮,别有意味地笑了笑,说道,“秦护法,哦不,应该叫你声秦帮主了!一别多日,甚是挂念呢!”
秦书淮并不惧这两人,因为他知道东厂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东厂就是要对付自己,也会先让陈长廷去崇祯那告发自己勾结魔教,得到崇祯的允许后才对对自己下手。不过,东厂上次杀自己未成,已经给崇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次他们再去和崇祯说自己勾结魔教,崇祯八成是不会相信的。
于是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说道,“陈副帮主,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没见到秦帮主登上帮主之位后的英姿,我又怎么舍得死呢?”
秦书淮走至陈长廷跟前,戏谑道,“也对。陈副帮主,那你现在见到本帮主了,是不是该跪下行礼了?”
陈长廷收敛了笑容,脸色渐沉,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厉声喝道,“秦书淮,你欺君罔上,勾结魔教,残害同僚,该当何罪?”
秦书淮心道,堂堂副帮主、江河帮的创始人之一、东厂的精英陈长廷,竟然在这个时候跑到自己面前来兴师问罪,当真是够幼稚的。如今江河帮在自己手上,崇祯又信任自己,即便自己光明正大地承认又如何?这是在江河帮总舵,你们能杀了我?
刚想发笑,忽然一想不对!
就算陈长廷一时激愤幼稚了一把,李大梁又怎么会幼稚?他会无聊到陪陈长廷一块来找自己打嘴仗?
这是要设圈套套自己话么?屏风背后,怕是还藏着什么人偷听吧。
呵呵……崇祯啊崇祯,你还是不信我么?
心中一声叹息。后世不少史学家说崇祯多重人格,现在秦书淮有点信了。不过,他仍然愿意相信,在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和自己肩并肩坐在地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少年,才是真正的崇祯。那个红着双眼,紧紧握住自己双手的少年,才是真正的崇祯。
收了收思绪,他又一脸肃然地对陈长廷说道,“陈副帮主,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欺君罔上、勾结魔教可是死罪,你我同朝为官,何以非要置我于死地?”
陈长廷怒道,“秦书淮,你还敢狡辩!若不是当日丐帮执法长老恰巧路过,我早被魔教那两名魔头杀了!逍不尘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根本就是魔教的人!”
秦书淮哈哈大笑,不无讥讽地说道,“逍不尘?你说的可是北丐那个练天蝎魔功的逍不尘?此人心狠手辣、行事阴毒,江湖上谁人不知,想不到你竟与这种人为伍!而且我不妨告诉你,北丐自逍不尘往上,都已经投靠了贼夷。如今我江河帮喊出‘保百姓、灭贼夷’的口号,北丐自然是想先除我而后快,你这个猪脑子!”
陈长廷没想到秦书淮竟然不入圈套,更加气急败坏地道,“秦书淮,你休要狡辩!自你出现在江河帮以后,魔教在青乌镇一带的出现便越来越频繁,这你作何解释?”
秦书淮冷笑道,“魔教出现在青乌镇也要我解释吗?那过几天后金贼夷若是出现在关内,是不是又要我解释了?你们东厂要杀我,何不现在就动手,又何须找诸多托词?”
说罢,又蓦地抬手,一掌劈碎了身旁的桌子,怒吼道,“好!你们要解释是吧?我给你们解释!老子就是勾结魔教、欺君罔上、残杀同僚行了吧?不过老子最大的罪,却是受了一个少年的蛊惑,违背师门遗训,从此一入官门深似海,书生意气化成殇!只这条,老子就罪该万死,活该万死!不过就是死,也还轮不到你们动手,过不了几日贼夷就会入关,老子答应过某人要给他卖命,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这是老子最后一次给他卖命,等老子死在沙场上,你们再来收尸去找你们督公邀功吧!”
歇斯底里地怒吼了一番,秦书淮发觉自己有些眼眶微湿。不由心道,自己不是演戏给崇祯看么?什么时候演得跟真的一样了?
吼完之后,他立即出了屋子。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屏风后的人出去。
待秦书淮走远之后,果然从屏风后出来一人,却是一端庄秀丽、如花似玉的华贵少女!
李大梁慌忙上前,在这名少女的背后两处大穴点了两下,少女婴宁一声,这才能开口说话。原来,为了让少女能隐藏气息,不被秦书淮发觉,李大梁点了少女的穴道。
“长公主……”
少女抬了抬纤纤玉手,说道,“不必说了,回宫吧。”
翌日,御书房。
崇祯眉头紧皱,久久凝视桌上的香薰炉而不语。
过了半晌,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婵儿,他确实只说了这些么?”
被崇祯称作“婵儿”的少女,全名朱徽婵,是泰昌帝朱常洛与一名宫女所生,与崇祯只差了一岁,按道理是崇祯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因为她母亲地位低微,所以并未被册封公主。不过朱徽婵聪明伶俐,自幼便与崇祯关系极好,深得崇祯喜欢。所以崇祯登基以后,便将她册封为“和乐公主”。
“和乐公主”朱徽婵,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天生丽质,故追慕者众。崇祯也曾有意赐她一门婚事,不过却屡遭婉拒。
这次派她前去“听议”,也是基于崇祯对她十足的信任。崇祯虽然知道身边的人,如王承恩、王德化等都对自己算是忠心,却也知道这些人都各有各的算盘,一件事往往会按照他们的需要添油加醋一番,呈到自己面前时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了。所以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破天荒地派出了朱徽婵去“听议”。
朱徽婵莞尔一笑,说道,“皇上今天是怎么了?你都问了三次了。是,婵儿已经把听到的,全部告诉皇上了,一个字都不落呢。”
崇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长叹一声,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会,喃喃自语。
“秦兄……心里有怨气啊!”
朱徽婵点头轻笑道,“我要是他啊,也有怨气呢。”
崇祯宠溺地看了眼婵儿,说道,“婵儿,你看秦书淮此人如何?”
朱徽婵又嫣然一笑,“他说要给你卖最后一次命,看他怎么卖再说吧。”
崇祯沉默,若有所思。
……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六,夜半。
长城大安口要隘。
(呼~~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己巳之变,终于要开场了。这场战役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要花很大的精力。求推荐票,求打鸡血~另外,朱徽婵这个人物是虚构的,她出现完全是因为后续剧情的需要,大家无需过多纠结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安口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六,夜半。
长城大安口要隘。
六七米宽的上关河静静地从城楼下淌过,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城楼之上,几个褪了色的灯笼在呼啸的北风中来回摇晃,昏暗的光忽隐忽现,像是随时要熄灭一般。
大安口要隘是蓟镇长城中重要的关口之一,当年戚继光整顿蓟镇防务的时候,在古长城的基础上,重新修缮了墩堡、烽火台、城墙,又引上关河过来做护城河,使它成为塞外少数民族不敢逾越的天堑。不过,由于明末战乱频发,蒙古朵颜、安达汗等部都曾攻陷过这里,所以破坏很大。朝廷又花不起钱好好修缮,所以大安口的很多功能早已不在,不少墩台荒废,早已与当年无法相提并论了。
七八个明军士兵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地站蜷缩在城垛后头,手都缩进了袖子里,身旁的武器都七歪八倒地仍在一边。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长着一脸的麻子,看上去才十六七岁,身体跟个瘦猴似的,缩成小小一团挤在两个年老的中间。
没过多久,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用胳膊杵了杵身旁一个老的,麻子脸小兵问道,“老魏,还有吃的没?”
被称作老魏的老兵,看上去怎么也有四五十了,头也不抬地说道,“有个屁。仨月没发饷了,还想打野食?”
麻子脸鄙夷地看了老魏一眼,没大没小地说道,“晌午开饭的时候伙兵偷偷塞了你半个馍,别以为老子没看见。快,拿出来!”说着就伸手在老魏怀里摸索了起来。
“你个驴蛋子,哪天把你驴眼挖出来!”老魏嘴上虽骂着,却也不动,任凭麻子脸小兵把自己怀里捂得热乎的馍给掏了去。
另一个老兵见状也凑了过来,“驴蛋,给爷爷留点!”
驴蛋把馍一分为三,一块给了那个老的,一块自己留着,剩下一块又递给老魏。
老魏侧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轻声骂道,“驴吃剩下的,爷爷不吃。”
麻子脸小兵咧嘴嘿嘿一笑,把馍放到嘴里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道,“老魏,老子以后给你养老送终。说真的,不诓你。”
老魏踹了麻子脸小兵一脚,然后继续缩着脖子打盹。
北风越发地猛烈,乌云悄然遮住了月光,整个世界忽然漆黑一片,只有城楼上的灯笼散发着昏暗的光,勉强能照亮两三米范围内的事物。
城墙下,黑暗中,七八架云梯悄悄地靠在了墙体上。七八个黑影在北风和黑夜的掩护下,悄然爬到云梯顶部。云梯距离城头还有两米多的距离,不过他们轻轻一跃便跃上了城墙。
一米以外,一个明军士兵正缩着脖子打盹,于是其中一人拿下衔在嘴里的一柄短刀,猛地捂住他的嘴,然后飞快地在他脖子抹了一刀。
那个明军挣扎了下,用手狠命地拍着城垛,不过声音却被北风掩盖了。
这边,越来越多的黑影窜了上来,一下子聚集了三十多人。
乌云吹去,月光又洒了下来。
只见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若仔细看,便能看出他们身穿三层铠甲,内里是锁子甲,中间是棉甲,而外头是套着牛皮的铁甲!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鼓鼓的,行走起来却健步如飞,又悄无声息。
这些人便是让明军闻风丧胆的巴牙喇兵。
巴牙喇,满语中意为“护军”,是后金军队中极为精锐的存在。后金的基本行政单位是牛录,每牛录理论上下辖300户,约有近千名壮丁(16岁-40岁),而巴牙喇,则是从这近千名的壮丁中选出十个最能打的勇士,然后集中到一起,组成数量由两三百到五六百不等的巴牙喇军,通过残酷的训练,无论其单兵能力还是军事素养,都比普通军队高出一大截,其作战风格类似于现代的特种部队,负责保护高层、侦查、破坏、暗杀、突袭等。
这是历史上的巴牙喇,但在这个世界,巴牙喇还会获得后金高手的指点,学习更为强悍的武技,最终训练成一个个杀人机器。巴牙喇军中,即便是最普通的小兵社会地位也极高,每个巴牙喇兵至少拥有十个包衣奴才,可见一斑。可以说,成为一个巴牙喇是每个后金男人的梦想。
三十余个巴牙喇聚集之后,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沿着城墙摸了过去。
麻子脸小兵刚刚吃完馍,心满意足地缩起身子钻在两个老兵之间打起了盹。没过多久,他忽然发现老魏剧烈地扭动了起来。他睁开一看,只见老魏已经歪着脖子倒在了一边,脖颈上还噗呲噗呲地喷着血!
麻子脸小兵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却舍不得掐自己,就想伸手去掐老魏。老魏虽然爱骂人,爱红脸,但刀子嘴豆腐心,自己偶尔没大没小地欺负他,他也不会……
麻子脸小兵想到这里,思维渐渐陷入了停滞,眼前的景象也开始越来越模糊了。
鲜血,同样从他的脖子中喷射了出来。
麻子脸小兵觉得身子一轻,仿佛看到老魏在叫他,告诉他可以换班了,可以下去睡个好觉了……
悄无声息地摸掉了城墙上的明兵后,这三十余人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城楼,然后猛地踹开了门。
里头的二十余个明军一惊,待看到对方手上明晃晃的刀后,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登时纷纷跳起来要拿武器,却发现屋里二十余人竟然只有七八件武器!
屋内顿时刀影大作,鲜血横飞……
城楼的惨叫声很快被城下的士兵听到了,四五十名明军士兵飞快地从墙阶上去支援。
这时,从城里跑来十几个穿着明军盔甲的人,直奔城墙西南方的一处水门而去。水门那边由二十余名明军守卫,他们已经得到了遇袭的消息,因此格外紧张。
黑夜中看到一队友军跑来支援,这些人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虽说只有十几人,不过总比没有好。
领头的见对方有些面生,不由心生警惕,拔出腰刀冲来人问道,“敢问友军兄弟,可是游击王将军的手下?”
来人用熟练的汉语达到,“正是,王将军派我等来看看,这儿没什么情况吧?”
领头的大喜,赶紧带人上前迎接,道,“来得正好!城楼上……”
却还没等说完,一道寒光划过了他的喉咙,整颗头颅顿时飞了起来。
剩余的守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又被捅倒了七八个。
“是奸细!”有人大吼一声,立即展开了反击。
来人纷纷冷笑,提刀迎了上去。
月光下,刀光伴着血影齐飞。
剩下的十余个明兵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过来的这些“明兵”,只有一人负了点轻伤。
这些人又立即朝水门奔去,动作麻利地打开了水门,然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枚烟花。
“轰”,黄中带红的火花猛地爆散开来,如一声炸雷,惊醒了大明的夜空。
“贺长老,我们该走了。”其中一人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破
不多会,大安口外响起了用满语发出的震天的喊杀声,无数火把瞬间从黑夜中升腾了起来,汇成了一条火龙,直接从水门鱼贯而入。
后金三千左翼军,加上已经臣服的一千蒙古军,以风卷残云之势杀进了大安口要隘之内。跟在他们之后的,还有三四千随军的包衣奴,他们是专门负责看守、运输劫来的财物的。
左翼军统领岳托站在城外,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安口内火光冲天的场景。
“济尔哈朗,看到了吧,半个时辰都不到,我们就攻入了大安口,明军果然不堪一击啊!”
济尔哈朗淡淡一笑,道,“岳贝勒是不是得感谢那几个汉人叫花呢?要不是他们打开水门,恐怕还得拖一阵子呢。”
岳托轻蔑一笑,道,“这些汉人的叛徒,就像草原上的秃鹰,只要能赏他们几块即将发臭的肉,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帮你啄人,又何须谈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而且,这样的汉人可有的是,没有他们我们照样可以找别人来替代。”
济尔哈朗说道,“像秃鹰的汉人确实不少,不过,像野狼一样不可被驯服的汉人,也是不少呢。”
岳托更加不屑地笑道,“那我们就把他们杀光,只要带头的野狼死光了,剩下的就都会变成温顺的家犬啦!走吧,济尔哈朗贝勒,兴许我们还能亲手逮几只小狼尝尝味道呢。唔,希望里头还有,哈哈。”
黑夜之中,烽火台燃起了火光,比白天使用的狼烟火势更大,显得格外的刺眼。这是残留的明军唯一能做的事了。
后金左翼军攻破大安口之后,很快展开了血腥的屠杀。大安口不大,总计三百多守军,不到半个时辰便几乎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二十几个老弱残兵被留了下来。
岳托听到这个消息后,命人将这二十几个老弱残兵押上城头,然后在城头扯起了他所执掌的镶红旗,表示要拿这二十几个人头祭旗,以纪念初战告捷。
济尔哈朗听闻,上前劝道,“岳贝勒,发兵之前大汗有令,此次讨伐暴明需沿途宣慰大金德行,善待降兵与顺民。”
在此前的努尔哈赤时期,后金在辽东对汉人实行极为残暴的压迫政策。比如他将大量女真迁居于此,美其名曰与汉民合住共存,没多久却翻脸变卦,竟将汉人全部列为阿哈,即奴隶,所有汉人房屋、土地,包括妻子和孩子全部为女真所有,女真人有随意处置之权,瞬间激化了矛盾,引起了汉人的激烈反抗。为了镇压汉人的反抗,努尔哈赤进行了数次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屠杀的理由一次比一次随意。比如到了天命九年,努尔哈赤竟下令屠杀“无谷之人”,所谓的“无谷之人”,即是人均口粮不足四斗的汉人,这些人一律屠杀。在一个个类似这种让人无比费解的“神逻辑”下,汉人几乎被屠杀殆尽。
这种残暴而无知的灭绝政策,直接导致汉人对后金的仇视情绪日益高涨。袁崇焕坐镇的辽东防线固若金汤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吸收大量的辽民,这些辽民与后金大都有血海深仇,所以不像其他地方的明军那般一触即溃,而是展现出了极为强悍的战力和斗志。有这样的兵,再加上辽东到处坚城清野,袁崇焕就是想守不住辽东都难,导致皇太极只好避开辽东绕道蒙.古来进入中原。
除此之外,大量屠杀汉民,也造成了后金的劳力、人才不足,无法再获得进一步的发展。后金本身是个游牧民族,经济、科技长期依赖汉人,而与明朝开战后,边境贸易受到极大打击,本来他还可以借助辽东的汉人,但是辽东汉人几乎被他杀光,因此后金很快在经济、科技上陷入了停滞,而随着后金地盘与野心的不断加大,这种弊端越发显现,最终造成了后金经济困难,商品、粮食严重短缺,逼得他不得不突入长城,向明朝敲诈钱财和粮食。
所以,吸取了努尔哈赤的教训,皇太极也开始试着约束部下。不过,这种命令在后金人看来,根本可有可无。因为他在命令中还加了一句,那就是“所获需上缴”云云,不是摆明了还是劫掠吗?
岳托对济尔哈朗的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嘲讽,说道,“济尔哈朗,你不是也要学明国人讲什么仁义吧?哈哈,那不过是懦夫讨饶的借口罢了!”
济尔哈朗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岳托是个固执的人,自己作为他的副手断然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于是不再多说。
岳托大手一挥,笑呵呵地看着三十余颗人头落地。似乎还不够尽兴,又冲众人喊道,“勇士们,快去找找还有没有剩下的汉人,今天我们就用鲜血,来让我们的镶红旗变得更红吧!”
却在此时,只听哨马来报,说是西边的明军的马兰营赶来驰援了。
岳托兴致大起,大手一伸,说道,“拿兵器来!”
两个壮汉抬了一个兵器过来,却是一根狼牙大棒,长两米有余,棒头直径约四十来公分,纯铁打造,看上去怎么也有两百斤重,拿在他手里却轻如一根木棍。
岳托拿着狼牙棒,骑上一批健壮的战马,带着百余名骑兵冲着马兰营的敌军杀去。
镶红旗剩余的兵马一看主帅竟然亲自上阵,赶紧跟了上去。
马兰营由把总刘步芳率领,总计马步兵五百。刘步芳是员悍将,在军队摸爬滚打十余年,硬是凭着军功从一名小兵升到了把总的位置。不仅带兵有方,而且个人修为也不低,如今已是玄通境五等的水平了。
巧的是,刘步芳用的也是狼牙棒,不过型号却比岳托的小了一圈。
离大安口不足一里地的时候,看到城楼火光冲天,刘步芳便觉心中不妙,心想大安口可能已经被攻下。敌方人数不明,自己若冒然杀过去,很可能会吃大亏,于是赶紧勒马,想让部队原地返回。
却在此时,只见正前方忽然冲来一队马兵,气势汹汹地掩杀而来。
经验老道的他很清楚,此时若是再让军队掉头撤退,无异于自寻死路。狭路相逢勇者胜,于是他大吼一声,“进攻!”
五百明军轰然一应,“杀!”
刘步芳举着粗、大的狼牙棒一马当先,冲敌军杀去。
却见对方阵中也杀出一个魁梧汉子,脑后留着老鼠尾巴似的小辫,手中用的也是与自己一般的狼牙棒,只是比自己的更大一号。
知道对方不好对付,但刘步芳还是咬了咬牙,再次怒吼道,“杀!”
两匹马、两根狼牙棒瞬间相会,在错身的一刹那,只能“当”的一声轰响,刘步芳顿时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马上飞了下来,跌落在地。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刘步芳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那个三十出头的建奴首领。
岳托双腿轻轻发力,瞬间跃起,让战马冲入明军阵中,而他自己则来到了刘步芳上空,举起狼牙棒狠狠地锤了下去。
狼牙棒破空,散发出一阵灼热气焰。
“轰!”
刘步芳的脑袋顿时化成了无数碎片。
“轰!”
他的身体四下蹦散!
“轰!”
……
无论明军还是后金军,无不心中凛然、巨颤!
明军目睹自己的把总以如此轻易而惨烈方式阵亡,顿时军心大乱。
一千多后金军冲了上来,将马兰营明军团团包围。之后,更多的后金军赶了过来……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凌晨。大安口被破,马兰营援军五百余人全军覆没。
后金的铁骑,终于如愿以偿地踏入了中原的土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疯了?
在岳托进攻大安口的同时,后金左翼四旗及部分蒙古军共5000余人,在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和第十二子阿济格的率领下,进攻龙井关。他们采用了几乎相同的战术,在北丐的内应下,顺利攻下了龙井关。汉儿庄守将易爱得报连夜带兵驰援,亦被阿济格所败,本人也被斩杀,这样一来汉儿庄主力所剩无比。阿济格见状,趁势连夜奔袭汉儿庄城,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此城。之后在汉儿庄城内大肆劫掠,屠杀百姓数百。
次日拂晓,得知左右两翼亦分别突破龙井关和大安口后,皇太极立即率领两万余中军进攻洪山口。在已经入塞的左翼军的配合下两面夹击,洪山口很快沦陷。
至此,后金总计三万余大军,外加三万余随军“厮卒”(包衣奴,协助士兵抢掠的),总计六万余人全部涌入塞内。
明朝的蓟镇是九边重镇之一,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朝廷在此驻兵号称十五万之众,却在后金的铁骑下不堪一击。仅二十八日一天,后金连下潘家口、罗文峪、马兰峪、喜峰口、大安营、石门寨等要地,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不战而降,用势如破竹都不足以后金进军速度之快。
十月二十九日凌晨,好不容易刚刚入睡的崇祯被王德化壮着胆子叫醒,王德化告诉他,建奴已经越过蓟镇长城,入塞了!
崇祯坐在床上,惊得半天没缓过神来,吓得王德化赶紧叫来宫女,又是湿毛巾又是龙虎油地伺候着。
崇祯回过神来后,马上发布了两道命令,其一是即刻召集孙承宗、兵部尚书孙洽等人入宫协商,其二是命锦衣卫连夜启程,去江河帮召秦书淮入宫觐见。
御书房内的气氛异常凝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孙承宗生平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垂着手站在一旁。秦书淮几天前的话如犹在耳,想起当时自己对他的百般“指点”,孙承宗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活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无地自容”。
崇祯的案头,放着摊开的几张奏折。其中两封是袁崇焕的,他分别于崇祯二年五月和八月各上一封奏疏,指出蓟镇防御薄弱,建奴很可能以蒙古为向导,越过长城进攻北京,警示崇祯应加强防御。甚至在九月份的时候,袁崇焕还派参将谢尚政等带兵增援遵化,却被遵化巡抚王元雅以“此乃虚警”的理由遣回。这些崇祯都一清二楚,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再有三封就是秦书淮的。秦书淮的奏章中,除了警示后金即将取道蒙古进攻长城外,还详细地列出了后金可能最先进攻的关隘,甚至接下来的进军路线,到目前为止一一应验!
在一片死寂的气氛的中,崇祯重新看完这几份奏章,感觉心头一阵闷似一阵。
袁崇焕和秦书淮,一个是自己亲封并赐了尚方宝剑的蓟辽督师,而另一个则是自己视作兄弟、赐了贴身玉佩的秘密心腹,这两人一致认定的事情,自己却为何不信?
朕,当真是个优柔寡断、刚愎自用的皇帝么?
不,朕并没有错。
那袁崇焕擅杀东江总兵毛文龙,朝中又风言其与后金私下议和,米市资盗等诸多罪状,朕虽仍信其忠,但如何能尽信其忠?
还有秦兄,自其入主江河帮后一权独揽,如今江河帮只知有他而不知有朕,又厂卫皆奏青乌镇自他出现后魔教出没频繁。朕虽仍信其忠,但如何能尽信其忠?
沉默许久,崇祯终于打破了沉默。
“王尚书,建奴破口,如今直奔遵化、三屯营要地,兵部可有预案?”
消瘦如骨的王洽说道,“臣先前与袁督师约定,若建奴从蓟镇进犯,辽东便派祖大寿与赵率教伏兵游击。想必督师此时也应收到风警,已然遣此二将救援遵化与三屯营了。”
崇祯沉吟了下,问孙承宗道,“老师可有制敌方略?”
孙承宗想了想,说道,“为今之计,皇上需做三件大事。其一,需立即戒严京师,令御马监携四卫营、勇士营严密封锁九门,同时令五军营、神机营、神枢营入城布防,不过此三营需派可靠之人逐营检查军备,尤其是员额虚实、火器配备等细账,需逐一核实,以防虚数,贻误战机。”
崇祯眉头大皱,不禁插话道,“五军营、神机营、神枢营乃朕之禁卫亲军,难不成也有虚额耗饷、兵器虚备之事?”
孙承宗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一查便知。”
京营号称十多万,但空饷、占役、包操的有一半,剩下一大半中,将领大多是勋戚子弟,平日里只想着怎么弄钱,根本无心操练,早已糜烂到骨子里了。只有孙承宗点名的这五营还算是拿得出手的。不过其中的五军营、神机营、神枢营只不过比其他营稍稍好一点而已,只能说勉强能拉上战场(历史上神机营的大炮还轰了自己人,损失惨重)。
京营之中,要说真正能打的,也就只有御马监下属的四卫营和勇士营。御马监的掌印正是大太监王德化。正规的军人带兵,竟然还不如一个阉人,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为何崇祯在扳倒魏忠贤后还是要重用太监了。
崇祯听完,不由怒道,“老师明知京营糜烂,为何不早告诉朕?”
孙承宗苦笑一声,“皇上,这些去年的兵部给事中王郎早已对你说过了,结果不出三天他便被革职,半月后又被坐实了收受贿赂、私占田产的罪名,你忘了?”
崇祯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似乎是很多文官一起弹劾他,历数他十大罪状……
想到这里,崇祯不由地捏了捏拳头。
“老师,你继续。”
孙承宗便继续道,“其二,令厂卫尽出,严加搜查京城之内的奸细。尤其是城内的乞丐以及与丐帮有往来的人物,更要逐一侦查。秦书淮说北丐已经投靠建奴,应该并非妄言。此时皇上无需担心与北丐交恶。北丐此时若敢公然对抗朝廷,便会背上内应外奴的名声,这是武林中最为不耻的事情,若是传开北丐今后再无立足之地。等建奴退去,相信秦千户必然有办法除了北丐这个祸患。”
崇祯不屑道,“一群乌合之众,朕又岂会惧之。还有呢?”
孙承宗又道,“还有,便是速召勤王之师了。辽东关宁军自不必说,大同、山西也有可一战之兵,宜速调来。”
崇祯沉吟了会,再问,“以老师之见,如今当如何守卫京师呢?”
孙承宗想了想,说道,“建奴两日前突破蓟镇长城一线,恐怕不日兵锋即可抵达三屯营、遵化,这两处布防已迟。以老夫之见,不如于三河、通州一带布防。”
“为何?”
“一可阻建奴西奔,二可挡建奴南下。”
崇祯缓缓点头,“老师之见,朕亦以为然。”
孙承宗沉默了会,说道,“皇上,待秦书淮来后,可再听听他这个鬼谷高徒的方略,再做定夺。”
崇祯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见天刚蒙蒙亮,轻声道,“再过三个时辰,他应该可以到了吧。”
却在这时,王德化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皇上,通州千户府发来急报。”
崇祯眉头一皱,说道,“念。”
王德化打开信纸,信纸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念道,“臣秦书淮,领通州副千户李敬亭以下锦衣卫五十人,星夜驰援遵化,预计五日内返还通州。此间京畿防卫事宜,皇上尽托孙阁老可矣!”
崇祯和孙承宗皆是一脸惊愕。
放着三千江河帮众不用,他偏偏要带五十人去“驰援”遵化?
他是疯了吗?!
第一百三十章 救人
崇祯二年十月三十日,夜。
皇太极带领中军首先抵达遵化,于城外五里处驻扎。连战连捷并没有让沉稳的皇太极有一丝自负的情绪,反而对进攻遵化表现得极为谨慎。他并没有立即发兵攻打遵化,而是停下来等待左翼的阿济格大军、右翼的岳托大军以及此时已经分散的若干个其他贝勒率领的军队,准备等他们全部到齐之后,再举全军之力进攻遵化,争取一蹴而就。
他这么做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遵化与其他城池不同,它是一座城高墙厚的坚城。鉴于锦宁之战的教训,他对明军的坚城战术十分忌惮。虽然大金自进入中原以来一路势如破竹,但从未真正打过坚城,他心里没底。如果遵化城不能一战而下,对士气打击是很大的。
其二,也是最为重要的,此次破墙入塞的行动并没有得到大金所有人的支持,尤其是四大贝勒中的两个,代善和莽古尔泰一直竭力反对。这两人认为大金军队孤军深入,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若是被明军封住了出关的道路,便很可能会被兵力占优的明军围歼。好在以岳托、济尔哈朗为首的诸贝勒支持皇太极,这两人才勉强同意。但要是这次攻打遵化不顺利,这两人肯定又要提出退兵,到时候支持他们的人恐怕会更多。自己刚刚即位不久,若是此次入关无功而返,势必威望大损,今后再想与代善等人斗就难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等到大军汇合,再议攻城。
离大营一里多远的一处小山岗上,四匹缇骑悄然而立。
秦书淮眺望山下,只见月光之下一座又一座的行军营帐悄然而立,延绵数里,蔚为壮观。帐篷之中星火点点,一队又一队的后金兵警惕地来回走动,不间断地巡逻,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军扎营的样子,一时间也颇感震撼。心想这只是两万人,要是二十万大军,恐怕营帐得搭得无边无际了。而这只是扎营,若是几万大军交战,怕是更加的震天撼地吧。这种环境和氛围之下,平日里无论多忠厚善良的人,都会血脉喷张、狂热嗜血,激发出最原始的兽性吧?
人,真是奇妙而可怕的动物。
“建奴果然已经到了遵化城下,大人当真料事如神!”李敬亭紧紧地捏着马缰,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照他的预计,蓟镇长城一线有那么多要隘、边城,朝廷又苦心经营了多年,再怎么说也能顶住十天八天的,没想到不过两三日就被建奴全部拿下了!
同来的孟威和孟虎脸上也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同时眼中又充满了愤怒和担忧。这两人一直是崇祯的贴身侍卫,早在崇祯还是信王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崇祯登基后,他们又负责保卫太和殿,对崇祯的感情极深。因而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不免为崇祯和大明捏了一把冷汗。
孟虎咬着牙说道,“大人,不如我们去烧它几座营帐如何?”
以四人的修为,趁夜悄悄摸进去,烧掉几个营帐然后全身而退是大有可能的。
不过孟虎的鲁莽建议立即被孟威喝止了。
“二弟,不要胡来,秦大人带我们来可不是做这等小儿之戏的。”
老道的孟威知道秦书淮带自己兄弟二人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肯定不是想烧几座营帐这么简单。
三人齐齐地看着秦书淮,似乎在问他接下去怎么做。
秦书淮却只出神地看着营地,一言不发。
心中却是默默念着。
十一月初二,十一月初二……
孟威问道,“大人,是否带弟兄们进入遵化,助王大人守城?”
秦书淮缓缓道,“守城就不必了,但可以给王大人去提个醒,希望能帮他多守一两天吧。”
历史上,遵化城被后金在一天之内攻破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城内有后金内应。一说是内应打开了城门,一说是内应在城内放火。不过满人对此次战役的记载中有这么一段,说是一个叫萨木哈图的正白旗小兵率先登上了城墙,带人突破了一个口子,后金才得以涌上城墙,最终攻破了遵化城防的。
这么说来,应该是内应放火更有可能一些,否则后金也没必要去攻城墙。
虽然这只是历史记载,未必完全正确,而且即便正确,这个世界也未必会完全按照历史记载的那样发生。但因为北丐投靠了后金,秦书淮认为遵化城内有北丐的内应是大有可能的。
所以去提醒下遵化巡抚王元雅是有必要的。如果能因此而让他多守两天城,多杀几个后金兵,那就值了。
这时,山岗之下有一队后金骑兵巡逻了过来。
秦书淮于是调转马头离开,往遵化城方向过去。孟威等人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待四人奔出两三里地,五十余在附近隐藏的锦衣卫缇骑也跟了上来。
一群人立即奔到了遵化城下。
遵化城已全面戒严,城头的士兵见有一支骑兵奔来,立即吹响了警角,城垛上马上有数十名弓箭手探出头来,拉弓上弦地对准了他们。
此外,城垛之下的城墙中也开了不少方形的孔口,里头的火器兵也将鸟铳伸了出来。
“来者通名!”城头一校尉喊道。
李敬亭喊道,“锦衣卫千户秦书淮,特来拜会王大人,请开城允入。”
那名校尉愣了愣,又问,“可有凭证或碟书?”
秦书淮从怀中掏出锦衣卫千户令牌轻轻一掷,便扔上了十几米高的城墙。那名校尉接住看了看,又道,“诸位稍等。”然后将令牌递给身边一士兵,嘱咐了一番后,那名士兵立即跑下了城墙。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时间,却听城楼上喊道,“王大人有令,因建奴来犯,遵化全城戒严,任何人等均不得入内。秦大人,非常时期还请海涵。王大人说了,待此战结束,他必会亲自登门请罪。”
明朝的文官向来不喜欢锦衣卫,估计遵化巡抚王元雅是怕锦衣卫来抓人或者插手战斗,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拒不让进。而从法理上讲,他这么做也是站得住脚的,毕竟他是守城指挥官,锦衣卫又不负责打仗。
秦书淮心道,此战结束你王元雅就死了,还登门请个屁罪。
不过还是说道,“如此,请转告王大人,遵化城内有建奴内应,请务必防范。”
城上校尉道,“多谢大人提醒,在下一定转告。”
秦书淮心想,王元雅既然讨厌锦衣卫,恐怕也不会把自己说的当一回事了。也罢,明末有的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文官,自己尽力便好。
自己此次来遵化,可不是来帮他守城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救人,救四千人,外加一名大将,这才是自己来的目的!
想到这里,便调转马头,朝三屯营方向奔去。
三屯营位于遵化的东北部,两地相距约一百多里。这两处互为倚仗,是蓟镇防御的“双核”。如今两地的外围城池、要隘尽数失守,“双核”已经完全暴露在后金的视线之中了。
十一月初一清晨,秦书淮带着众人来到了离三屯营约五十多里外陈家沟。
从二十八日中午出发,他们连续跑了三天三夜,此时早已人困马乏,于是秦书淮令大队先进入一片树林休息。
而自己则带着李敬亭、孟威和孟虎,来到了陈家沟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岗之上。从山岗上向下眺望,可见一条平坦的官道,这条官道自汉儿庄附近来,可直通遵化城。
秦书淮拿着并不精准的地图看了看,心道,附近就这一条官道,他们应该会经过这里吧?
官道之上,陆陆续续有逃难的汉人通过。这些人或赶着马车、驴车,或推着独轮车,或肩背着重重的包袱,拖家带口、惊慌失措地赶往遵化。一路上,小孩的啼哭声、妇女的喊叫声和男人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确是一幕令人心酸的画面。
四人沉默地看着官道上的逃难人群,无不面凝如霜。因为他们很清楚,遵化将陷,这些人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却,无力施救。
秦书淮双拳紧握,眦目欲裂,此生从未如现在这般煎熬过。
救四千精锐,还是救这些无辜百姓?
他闭上眼,努力地不去想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远处,一队骑兵怪叫着杀了过来。他们脑后,都留着鼠尾一般的小辫!
第一百三十一章 做个黑心导游
秦书淮看到这些骑兵,心中越发的煎熬。
一面是庆幸自己判断没错,一面是为路上的百姓担忧。
这队骑兵约有六七十人,应该就是后金左翼阿济格大军的前哨马兵,他们出现在这里,证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阿济格果然绕过了三屯营,从汉儿庄直奔遵化,准备与皇太极的大军汇合。
事情到了这里还一切正常,因为破墙之前左翼、中军、右翼就约定,一起于遵化会合,待破遵化后,再回头去进攻三屯营。
但历史上,阿济格的大军行进至这里附近后,忽然诡异地停了下来。这一停,便发生了一桩数百年无解的无头公案。关于这桩公案发生的原因,后世的猜测有很多,秦书淮穿越前也曾在论坛上与人激辩过,不过无论是史学界还是公众,谁都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秦书淮的好奇心很大,不过这次他并非为了解这场公案而来,而是为阻止这场公案的发生而来。
因为这场公案,带走了关宁四千精锐,以及一员曾让后金无比头疼的大将。
他决不允许惨剧再次发生。
后金的骑兵一出现,逃难的人群很快如受惊的林鸟一般四散奔逃。但是双腿毕竟跑不过马匹,闪着寒光的马刀和长枪,此刻成了真正的人命收割机。
惨叫、哀嚎、求饶声此起彼伏,残肢、人首与鲜血上下纷飞,后金骑兵怪叫着、嬉笑着,履行着他们入关后的日常,仿佛这些人不过是林中的猎物。
很快,几十名逃难的汉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地上一片狼藉,独轮车、驴车、马车七歪八倒地丢在路上,他们的原主人生前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狡诈还是忠厚,在此刻都是一样的结局。
历史的车轮,似乎可以碾压一切。秦书淮的存在,并没有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十几个骑着劣等马的包衣奴赶到,下马之后先是一脸谄媚地夸了下那些后金骑兵,然后忙不迭地在地上搜寻起来。这些人有很多原本是汉人,不过现在已经被驯化成了忠实的走狗。
他们卖力地搜寻着地上的一切,无论是马车上做工考究的大箱子还是丢在路边的破包袱,一个都不放过,逐一打开检查,但凡有值钱之物,统统塞进马背上的布囊里。那些布囊,早已鼓鼓囊囊的了,有些实在放不下东西了,便把相对不值钱的拿出来扔掉,再放进更加值钱的东西。
秦书淮听到身边不断响起捏拳的咯咯声,孟威、孟虎和李敬亭三人,早已满目猩红,面如厉鬼了。
官道之上,又响起了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这些骑兵的兴趣。有一骑兵用枪尖挑起了那个婴儿,然后甩到了另一个骑兵头上,那骑兵见状,便哈哈大笑着用刀面一拍,将婴儿拍给了下一个,而下一个就没那么好兴致了,用长矛一下刺穿了襁褓。
啼哭声很快消失了。
孟虎结实的胸膛猛地一个起伏,然后脚步一动。
孟威眼疾手快,立即拦住了他。
“二弟,不可妄动!”
孟威红着眼对秦书淮道,“大人,请给属下半柱香的时间,属下……”
秦书淮阴着脸说道,“孟虎,你若坏我大事,便有四千大明忠勇之士会因你而死,你就比鞑子更毒百倍!”
孟虎一愣,呆在当场。
“大人,我……”
李敬亭道,“孟虎兄弟,且听秦大人的吧,他一定有所计划了。”
孟虎急的一跺脚,又问秦书淮道,“大人,到底我们来这里做甚?你倒是说一声啊!”
秦书淮冷冷道,“这是行军打仗,你若没这个耐性,便返还江河帮吧。”
孟威立即用眼神示意孟虎不要再说,孟虎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不远处扬起一阵巨大的尘烟,不一会儿,后金左翼大军赶至。
那六七十的哨马也已劫掠完毕,立即又向前奔去。
后金左翼军无视了地上的尸体,如同什么都没看见,踏着这些尸体继续前行。
在队伍之中,有三匹马并立而行,马上三人因所穿盔甲与众不同,显得格外扎眼。
这三人之中,一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另外两人都四十岁左右,秦书淮心道,这三人应该就是阿济格、阿巴泰和莽古尔泰了,日后都是清初权柄赫赫的大臣,若是有机会能杀他一两个,历史就真正大改了。
过了许久,近万人的队伍才匆匆而过。
秦书淮对三人说道,“跟着我,看他们到哪里扎营。”
三人于是施展轻功,悄然跟了上去。
后金大军继续前行,期间有不少细作四出,也有不少细作不断从各地赶回,源源不断地送来各种情报。
秦书淮带着三人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到了正午时分,大军忽然停住了。此时,阿济格的大军已经到了离三屯营约八十里处的一个叫上水河的地方,离遵化尚有一百七八十里的样子。
秦书淮以为他们要埋灶做饭,静静观察了一会,却发现大军分成了两股,进入了路两边的群山之中,隐藏了起来。
秦书淮嘴角咧过一丝冷笑,没错,就是这里了。
他们将在这里伏击从山海关奔袭而来的四千关宁军,领军的正是大将赵率教。
秦书淮无从得知赵率教救援遵化的行动是如何被阿济格得知的,或许是后金的哨马,或许是明军之中出了奸细,总之最后四千关宁军先败给了在这里埋伏的阿济格大军,然后向遵化溃逃之际,又被遵化附近的皇太极中军堵截,最后全军覆没,山海关总兵、平辽将军赵率教也战死沙场。
在明史中,赵率教是秦书淮认为最有个性,也最为敬佩的将领之一。无论是在孙承宗还是袁崇焕手下,他都是不可或缺的大将,历经数次大战,战功赫赫,是明军中少有的真正能打的将领之一。他的能力在后世争议较少,可以说是公认的良将
秦书淮自然不能看着他死。
这才是他此次赶来遵化的目的。他要赶在十一月初二,赵率教进入这片埋伏区之前,将他拦下。
不仅拦下,他还要咬后金一口,向皇太极预告,此次中原之行,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自助游,有自己这个“黑导游”在,你不消费点什么就别想回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做一件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画面很刺激
秦书淮带着李敬亭等三人悄悄尾随其中一路后金军队进了林子里。
这队人马大概有六七百人左右,进了林中就安营扎寨,看来今晚是要在这里过夜。
秦书淮不能等到晚上,虽然他知道历史上赵率教是崇祯二年十一月初二遇伏的,但是并不能确定是凌晨还是什么时候,而且找赵率教的部队也需要时间,所以他得尽早准备。
等后金安营扎寨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后金军用过午饭,除了留一部分人巡逻和警戒外,其他人都在营帐休息。
按照秦书淮的安排,四人分成两组,孟威和孟虎一组,负责抓一个汉人厮卒。而秦书淮和李敬亭一组,负责抓一个鞑子兵。
抓这样的两个人对他们来说不难,难的是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惊动大军。这样一来,在营地里的兵就别想了,大白天的从营中掳走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没人发现。
唯一可能的是从在营地外围巡逻的队伍中抓。但后金军队巡逻时一般都是以十人或八人为一队,很少有落单的,这就得耐心地寻找机会了。
事实上,以他们的修为,要悄无声息地杀死十人也可以办到,但问题在于,如果少了两个巡逻兵,还可以用私自出营劫掠或意外失踪来解释,但是如果少了一整队巡逻兵,就不可能不引起大军的注意了,到时阿济格很可能会觉得自己的埋伏计划已经泄露,从而临时改变行动计划,这样一来他后续的行动秦书淮便无法掌控,所有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所以秦书淮必须很耐心地等待机会。他之前之所以不救那些百姓,也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从而让阿济格按照原定计划在这里埋伏。只要他在这里按兵不动,那么自己不但可以救下赵率教,还能狠狠地咬后金一口。
一队十人的鞑子从营地中走了出来,他们的身后跟着五个打杂的厮卒。后金的军制很有特点,一般都是按照正规军与厮卒一比一的比例配备,比如这次入塞的后金军大概有三万正规军,同时配备了三万的厮卒。厮卒是由后金社会中最底层的包衣奴演变而来的,这些包衣奴大多是汉人和朝鲜人,他们在军中基本不负责打仗,而是负责劫掠和打杂。此时,五个厮卒正扛着一顶营帐和一些工具,跟着十个鞑子兵往营地的东北方向走去。那里是这座山的制高点,估计他们是想在那做个观察哨。
四人都施展起轻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队鞑子兵到了山顶,开始指挥厮卒扎营帐,等扎完营帐,又咕噜噶叽地用满语说着什么。其中一个鞑子兵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几条金首饰,若无其事地擦了擦首饰上的血迹,得意洋洋地向其他鞑子兵炫耀。
这下其他鞑子兵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战利品”,不少“战利品”上都血迹斑斑,不难想象他们的原主人遭遇了怎样的命运。
四人耐心地等待机会。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鞑子兵大多进帐篷睡起了觉,只留下两个鞑子兵带着五个厮卒放哨,营地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这两个鞑子兵坐在一块巨石上,打发五个厮卒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放哨。这样就有落单的厮卒了。不过孟威和孟虎没有动手,而是要等抓鞑子兵的机会出现后,与秦书淮他们同时动手。
过了会儿,一个鞑子兵从巨石上起来,往林中走去,看样子是想去上大号。
秦书淮和李敬亭立即跟了上去。就在他脱裤子的一瞬间,秦书淮扔出一枚石头,直接打在他的后脖子处,那人闷哼一声,当即栽倒在地。
李敬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猛地扛起还光着屁股的那个鞑子兵,风一样地朝山下奔去。
白花hua的屁股在他肩头不断地晃动,这画风看上去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没过多久,孟虎也扛着一个被打晕的厮卒,飞快地跑下山去。
四人成功得手,来到了山下一处僻静的地方会合,然后将那两人弄醒。
那个鞑子兵一开始还乌里哇啦地一顿吼,孟虎就忍不住了,狠狠地招呼了他一顿大巴掌,打下他好几颗牙,这才让他消停。
那个厮卒就识时务多了,一开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自己是辽民,因为被鞑子掳去,没办法才做他们的走狗。并一再强调,自己没杀过一个汉人。
“说,为什么大军在这里停下了,你们想做什么?”李敬亭问那厮卒道。
“大人,小的只是个厮卒,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上头命令我们在林中隐蔽,然后听令行事。”厮卒带着哭腔说道。
李敬亭狞笑一声,道,“小子,你知道李爷爷是做什么的?不老实,李爷爷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老实。”
对于锦衣卫来说,刑讯逼供这种事再驾轻就熟不过了。
厮卒看到李敬亭阴寒的眼神,打了一哆嗦,立即指着那名鞑子兵说道,“大人,他是正经的鞑子兵,他肯定知道。要不您审讯他,我帮您翻译。”
李敬亭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于是把目光瞥向了那名鞑子兵,鞑子兵立即浑身一颤。
李敬亭大手一伸将鞑子兵撂倒在地,然后一手抓住他的左脚脚腕,一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将脚和手对位一拉,那名厮卒的半个身子就卷了起来。
“啊!”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响了起来。孟虎很适时地将一块石头塞进了鞑子兵的嘴里,这样他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了。
李敬亭极为熟练地用出了锦衣卫好几种酷刑,孟虎也不时地上去帮忙,那名鞑子兵很快被折磨地奄奄一息,始终招不出什么来,只是痛苦的眼泪直流,不住地哀嚎求饶。
秦书淮摆面无表情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对李敬亭说道,“行了,他不过是个小兵,你打死他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李敬亭点头道,“看来当真如此。大人,要不我们去掳个当官的问问?”
“问什么?我有说要拷问他们什么吗?”
李敬亭一头雾水,“不是要拷问?”
孟虎也不解道,“那俺们刚刚不是白忙活了?”
秦书淮阴笑一声,道,“不白忙活,我喜欢看。”
孟虎一愣,然后跟着大笑道,“没错,俺也喜欢看。要不俺再来些新花样?”
秦书淮收了笑容,正色道,“行了,带上他们,该启程了。”
四人带着两个俘虏悄悄出了去,施展轻功一路快跑回到了陈家沟,然后召集锦衣卫的弟兄,骑上快马又向三屯营方向奔去。
按照历史记载,赵率教领兵从山海关出发后,先是去的三屯营,三屯营总兵朱国彦不知何故拒绝让他入城,他才直接带兵去了遵化。
从时间上推算,此刻赵率教的兵马可能还没有到三屯营。不过历史归历史,不一定会完全无误地发生在这个世界。为了以防万一,秦书淮将五十名锦衣卫分成十组,每组五人,其中五组去山海关赶往三屯营方向的各条路上寻找,另五组则在三屯营赶往遵化的各条可能的道路上寻找。
天黑以后,等得望穿秋水的秦书淮终于接到一名锦衣卫来报,说发现从山海关方向赶来大队人马,目前离三屯营还有二十几里地,估计就是赵率教的部队。
秦书淮大喜,立即带人飞驰过去。
感谢上周书友王义杰j、一根辫子、草一天、er公子、书友160812104922325、c以为、雨淤、小胖子sss、唯一级琉璃剑、膘打我、后悔一三一四的打赏!!另:最近攒稿中,等适当的时候会爆发(不是上架,评论中可以猜猜是什么,第一个猜中的有奖~)。再次谢谢你们的打赏,也谢谢所有投推荐票的和评论的书友。因为有你们,这本书才能走到今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赵率教
月下,一队马步兵正快速地行进着。这队马步兵由1500骑兵和2500步兵组成,全队轻装简行,队伍很长,延绵一两里地。
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却没有一个擅自掉队。这些士兵中,有的三四十岁的模样,而有的只有十六七岁的光景,不过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关宁军,大明最强的军队,没有之一。正是他们在辽东的存在,让努尔哈赤兵败宁锦,让皇太极不得不改道蒙古,从蓟镇破墙而入。
六十马军前哨后头,是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马上的汉子身着鱼鳞甲,紫铜浇筑的兽护肩、护腹,前后背各一面黄铜护身镜,锦缎衬里,又彩绘牛皮护身,端的是一个威风赫赫的大将。汉子年约五六十岁,长年的戎马生涯不但让他看上去丝毫不显迟暮,反而让他身背挺拔,精神奕奕,确比寻常壮年男子更为阳刚。
赵率教,字希龙,号明善,万历年武进士出身,现任山海关总兵、平辽将军、左都督。在明史中,他是一员毫无争议的良将,同时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无赖至少在某个阶段
比如努尔哈赤攻辽阳时,赵率教身为主帅袁应泰的中军(参谋长),却没有尽参谋长的责任,将这个战役指挥得一塌胡涂。清军攻破辽阳,袁应泰殉难,赵率教二话不说地溜了。照理说论法当斩,不过在他一番上下活动之后,竟然神奇地躲过了一劫,足见其活络和油滑。之后,一心想东山再起的他,看到王化贞大败后,关外各城都成为无人管的地方,于是又盘算起了投机买卖,带着三十来个家丁就大言不惭地说去收复前屯卫,这种吹皮竟然把经略王在晋都说动了,足见其杰出的忽悠能力。更绝的还在后头,等他快到达前屯卫时,发现那已被蒙古人占领了,便不敢再进,等到游击鲁之甲千辛万苦赶走蒙古人后,他才厚着脸皮、大摇大摆地进城接收。
总之,这人在前半生是个贪生怕死、投机钻营的市井无赖,但是自从投到了袁崇焕门下后,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在锦州大战中,后金几万大军围困锦州长达二十四天。他五拒劝降,率孤军与皇太极大战三场,小战二十余场,几乎每战皆胜。从五月十一打到六月初四,几乎日日激战,逼得皇太极又从沈阳增兵,却仍然攻不下锦州,最终磨得刚刚上位不久的皇太极彻底没了脾气,不得不退兵,从而守住了关外重镇锦州城。
这是一个极富个性的大将,他懂市井投机,因而决策时毫不教条和呆板,他又懂行军打仗,因而具备统领大军的基本素养。更难得的是,年近六十的他,如今早已洗去了年轻时的轻狂和不羁,剩下的只有对风雨飘摇中的大明一片赤忱。
大队默不作声地向前疾行,整条路上只有马蹄声和士兵的脚步声。
蓦地,前方忽然出现了几十个火把,似乎正朝大队疾驰而来。
前哨马队发现情况,随即吹响了警角,同时停下来呈锥形散开。
大队立即进入了有序的战备之中,长矛兵飞速进入前哨马队摆好的锥形区域内,他们的后头,又列了一队骑兵,骑兵的后头是弓箭手,弓箭手眨眼间已经都拉弓上箭了。
列阵完毕,秦书淮离最前部的马哨还有近百米的距离。
看到对方严阵以待,为避免误会,秦书淮赶紧喊道,“锦衣卫通州千户秦书淮,特来拜见赵将军!”
马哨中一参将示意全队勿动,然后冲秦书淮喊道,“秦千户,令你的马队原地止步!”
秦书淮当即示意所有人呆在原地,然后带着李敬亭、孟威、孟虎拍马上前。
对那名参将说道,“在下锦衣卫通州千户,有要事求见赵将军,烦请将军通报。”
参将皱了皱眉,道,“锦衣卫?可有凭证?”
秦书淮摸了摸身上,这才想起自己的令牌在遵化丢给守城的校尉之后没有要回来,心里不由地苦笑,虽然这两天自己在李敬亭等人面前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其实却不免也有心惶失神之时。
这场战役,背负的意义实在太多了啊。
李敬亭见状,立即拿出自己身上的令牌递了过去。
参将拿起令牌看了又看,却久久无法确定令牌的真假。
这时,在后排的一个无须男子拍马走了上来,用尖细的声音对李敬亭说道,“哟,这不是李将军吗?咱家还以为是谁呢。”
李敬亭细细一看,登时拱手道,“原来是李公公。许久不见,李公公可还好?”
原来这人就是监军太监李德成。明朝素来有太监代天子监军的惯例,李德成正是山海关监军,按理说这次出征他可以不跟着来,不过他也知道驰援遵化事大,若是出了差池自己人头难保,于是也跟了过来。
李德成原先也是伺候崇祯的,而李敬亭原先则是承乾宫的大汉将军,两人自然认识。
孟威见了李德成,也上前拱手道,“李公公,可还记得我?”
李德成细细一看,又笑道,“原来是孟威、孟虎二位兄弟!哎哟,今儿这是什么风,尽把老朋友给吹来了。”
说罢,冲那名参将说道,“王参将,这些都是宫里的熟人儿,你且去通报赵将军吧。”
这时,却只听后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何人找本将?”
前队马步兵纷纷绕道,秦书淮抬头一看,却是一英姿勃发的老将走上前来。
他当即拱手拜道,“在下锦衣卫通州千户秦书淮,见过赵将军。”
赵率教看了眼秦书淮,微感惊讶,此人年纪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却已是锦衣卫千户?
不过也未细想,干脆利落地说道,“本将紧急军务在身,秦千户有何事,速说。”
秦书淮便立即说道,“赵将军此去,可是前往救援遵化?”
赵率教微微一怔,心道锦衣卫的人如何得知大军行动的?
不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个本将无可奉告。秦千户,没什么事的话就让开吧。耽误大军行程,你我都吃罪不起。”
秦书淮又道,“赵将军,在下前来正是想告诉将军,阿济格和莽古尔泰的大军已在通往遵化的路上设下埋伏,正等着赵将军往口袋里钻哪!”
赵率教先是一惊,继而转为狐疑。
救援遵化的行动极为机密,除了自己、袁督师、兵部尚书以及此次随军的几个参将和监军,断无外人得知。为何一下子不仅锦衣卫知道,连建奴那边都知道了?
另外,建奴的大军这么快就到达遵化了?自己三昼夜疾驰三百多里,就是要抢在他们之前进入遵化城。遵化外围有十几座边城,又有三屯营增援,建奴真的能在短短几天内尽数攻陷?
戎马几十载,赵率教自然不是那种轻信他人危言的人。
不过质疑归质疑,他还是想问个清楚,毕竟这关乎到四千弟兄的生死。
于是问道,“秦千户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秦书淮早就知道赵率教不会轻信自己的话,不过好在之前做了准备,于是对身后的锦衣卫喝道,“把那两个鞑子拉上来!”
两个锦衣卫立即将两人提了出来,然后扔到了地上。
赵率教借着火把的光,看到有两个鼠尾辫的后金兵跪在地上。与后金打了十几年的仗,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就是真正的女真人。
不禁立即问道,“你们遇到了建奴?在哪遇到的,兵力多少?”
(下周起一天三更了~接下去可能会连续几周爆更~~容城主攒几天稿,要不实在吃不消。另外还是求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反攻罗文峪
秦书淮说道,“在下奉皇上之命,与李副千户及孟家兄弟一起前往蓟镇查探战况。我们先是在遵化城五里外,发现了黄台吉的数万大军。接着在陈家沟,又发现往遵化赶去的阿济格大军。在下便认为,阿济格故意绕开三屯营,势必是要与黄台吉合兵一处,围攻遵化,于是想悄悄跟上去看看是否属实。没想到他们到了上水河,竟突然进入两旁的林中隐藏了起来!这两个鞑子,就是在河西务抓到的。”
赵率教看看那个女真鞑子,再看看秦书淮,眉头越皱越紧。
他开始倾向于相信秦书淮说的是真的。他相信就算这个秦千户有些来历不明,那三个宫里的大汉将军总不可能同时投敌,来谎报军情的。
现在一个极为矛盾的问题摆在了他的眼前。
如果说皇太极和阿济格的大军都先于自己赶到遵化,那这遵化城自己肯定是进不去了。如果进不了遵化城,便只能与鞑子野战,这无异于送死。一方面鞑子军野战能力本就在关宁军之上,另一方面为了快速行军,自己这四千精锐全部轻装简行,别说重骑兵,就是重装甲的步兵都没有,就更没法打了。
更何况这个秦千户已经说了,阿济格的大军正在去往遵化城的路上埋伏自己。自己若是再按原定计划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事实摆在眼前,要救遵化难于登天。
但问题是军令不可违,袁督师要自己救遵化,自己如果擅自改道,回头要是遵化城破,朝廷怪罪下来,自己按律当斩。
兵部和朝中的那帮蠢蛋可不管自己有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只要自己没有按时到达,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有埋伏?野战不是建奴对手?这些理由都会成为自己怯战、脱逃的借口,他们不将自己大卸八块才怪!
秦书淮见赵率教一脸的举棋不定,也是早有预料,便说道,“赵将军,遵化城是万万去不得的。不过,遵化城还是要救的。”
他的话正中赵率教的心意,赵率教沉吟了下,问道,“依千户之见,当如何救遵化?”
秦书淮淡淡一笑,说道,“赵将军可听过围魏救赵?”
赵率教眼睛微微一睁,又道,“秦千户有何高策?”
秦书淮不假思索地说道,“建奴初入中原,虽势如破竹,却并非自认天下无敌。贼首黄台吉向来老奸巨猾,他必然留好了退路,以确保一旦入塞后战事不利,大军有退出塞外的机会。而从目前建奴大军所在的位置来看,赵将军以为他们的退路会在哪里?”
赵率教沉吟了一小会,双目猛地一睁,射出两道精光。
恍然大悟地说道,“建奴既然往遵化靠拢,那么他们的后路,必然选在大安口、罗文峪两处。这两处是离遵化最近的长城关隘,若是他们战事不利,要退兵出塞,肯定会选这两处。”
秦书淮点头道,“赵将军明鉴。建奴贼夷兵力本就不多,他们不会沿途分兵,只会选择重要关隘驻兵,而大安口和罗文峪作为他们退出关外的必经之地,必然有兵把守。不过从目前来看,黄台吉的中军、阿济格的左翼军都在遵化附近,而岳托的右翼军主力在二十八日已到了石门寨,说明大安口和罗文峪的鞑子兵其实不多,主力应该是投降的汉军。这部分汉军战力本就不高,而且相信底层军士大都是被迫投降,抵抗应当不会太激烈。其中罗文峪离此地不过七八十里地,明日上午便可到达,到时我军以四千人围攻,当可破之!”
秦书淮所说都是史实。在罗文峪驻兵,留出退回关外的后路,这既符合用兵常识,也符合皇太极性格,所以他相信这点历史应该不会和有太大变化。
赵率教依旧眉头紧锁,看得出他对这个方案还是没底。
秦书淮继续道,“若是攻下罗文峪,到时我们只需放走一小股建奴去通风报信,再假装做出要继续攻大安口的架势,黄台吉很可能会认为我军有斩断其后路,围歼其主力的意图。黄台吉是个极为谨慎之人,在不明白我军具体布置的情况下,极有可能被我们唬住,从而发兵回援大安口和罗文峪,保住通往塞外的退路。如此,遵化之围自然可解!”
赵率教沉默了许久,又道,“秦千户所言,不过是个中可能。若是建奴不回援,而选择攻下遵化,继续西进呢?”
事实上,秦书淮对皇太极回援大安口、罗文峪抱有极大的信心。因为后金在入关初期确实比较谨慎,并没有太过轻视明军,毕竟宁锦之败犹在眼前。这点从很多史料上可以反应。比如代善和莽古尔泰就担心入塞后敌众我寡,被明军斩断后路而围歼,所以数次劝说皇太极退兵,再比如皇太极率两万大军外加两万厮卒仍不敢攻遵化城,因此在这种心理下,突然听闻出塞后路被截断,再联想起自己入塞后一路所向披靡,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明军是否设了圈套。
更重要的是,即便皇太极不担心、不回援,代善和莽古尔泰两大贝勒也势必会劝说他回援。这两人在初期是一直反对入塞的,只是历史上的明军实在太没用,两人最后才逐渐打消了疑虑,不再提反对之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太极最终不回援,或者只回援了部分人马,一部分仍然进攻遵化城,秦书淮的目的也达到了。
救下赵率教和这四千精兵,就是他的唯一的目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地把赵率教忽悠到罗文峪去。只要能吃掉罗文峪那边的千把后金兵,有这层战功在,再加上自己和极赏识赵率教的孙承宗一起在崇祯面前帮他说好话,赵率教必然不会死。
赵率教不发一言,表情凝重地沉思起来。
这时,孟威也说道,“赵将军,秦千户所言句句在理。那黄台吉的大军和阿济格的大军是我们亲眼所见,将军切勿再中了建奴的圈套,徒送了四千将士的性命啊!”
孟虎和李敬亭在一旁也连声附和。
赵率教听到“四千将士的性命”几个字,眼皮子猛地一抬。这些将士很多都是他当年在前屯卫一个个收拢过来的,哪个不是跟着自己豁出命去的兄弟?这些兄弟别说自己能将他们的名字倒背如流,就是他们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老婆孩子叫什么都能略知一二。
自己能从只有三十几个家丁的戴罪之人,坐到如今的平辽将军、左都督,不都是这些兄弟用鲜血给自己换来的?
违抗军令,擅自变道,就算死也只死自己一个。而前往遵化,则可能会死尽所有弟兄,孰轻孰重?
他的眼神渐渐坚定,背也挺得更直了,显然已有了决断。
不过发话之前,他先看了眼李德成,然后问道,“李监军意下如何?”
他无赖圆滑的一面又展现了出来。李德成是监军,自己擅自更改军令,若是获得李德成的同意,那罪过可就轻了一等了。
李德成又如何不知道他的用意?自己是监军,若是同意他更改军令,朝廷只要怪罪下来,自己死罪难逃。
秦书淮有些担心李德成不同意。
李德成果然冷冷地说道,“赵将军这是要拿咱家当挡箭的大盾使呢。”
秦书淮正欲发话,却又听李德成凄切地一笑,笑中有无奈,更有认命。
“呵呵,咱家伺候了皇上一辈子,早把一切都给皇上了。若是能为皇上保住这四千精兵,咱家就是再把头颅献给皇上又何妨?”
秦书淮一怔。
赵率教亦一怔。
“赵将军,命大军启程吧。军令是咱家让改的,是咱家监军不力,大概齐就是这么个情况了,呵呵,哈哈哈哈哈……”
秦书淮冲李德成重重一拜,道,“李公公大义!”
赵率教昂首挺胸,用尽浑身力气嘶喊道,“全军听令,向罗文峪!进攻!”
预告:最近一天一更,攒稿,下周一天三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