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与狐狸对峙
经过刚刚那么一闹腾,苏子幽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不知为何,竟有些放松了起来。
虞烟将苏子幽带进了自己的卧室里,关卡门来将外面的幺蛾子们全部关到了门外去。
苏子幽倒是没想到虞烟家里会有这么多人,还都是一群……稀奇古怪的人……
“幽幽你怎么这么晚过来?”虞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苏子幽道,“再晚些来,被神经病当鬼抓了事小,我睡着了没法儿去救你,可就事大了。”
这么一说,苏子幽又想起了之前的乌龙来了,不禁无奈的笑了:“老师你的朋友们……可真有趣。”
“有趣?是有病吧?”虞烟毫不留情的吐槽着,不知从那儿变出一根香烟来,刚想点上,忽然意识到苏子幽在,微微一皱眉,问苏子幽道:“介意吗?”
虞烟是抽烟的,这点,苏子幽很早就知道了。
即便是在医院里,虞烟也是烟不离手。
为这事儿院长找她谈过好几遍,甚至动用她哥哥虞檬来镇压她,最后都无果而终。
“不介意。”苏子幽笑道,“只是,你最好还是不要抽了,对身体不好。”
有些人抽烟是为了装酷,这类人是傻子。
有些人抽烟是为了减压,这类人微微可怜。
有些人抽烟是因为这是他所能感觉到的,最后一丝乐趣所在。
如果这是唯一的宣泄口,那么,这般一口一口,吞掉自己的性命,又能如何?
虞烟还是点上了手上的香烟。
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气来,她绝美的脸,在烟雾下显得有些朦胧。
“一些有害成分我能去的都去了,你若是还不放心,抽屉里有消毒用的口罩,大晚上我不想去外面抽了……妈的,我真该给自己的卧室按个阳台。”虞烟指着苏子幽身后的抽屉道。
作为一名医生,她自然了解所谓“二手烟”对人体的危害,也相信苏子幽自身也知道这坏处,怕苏子幽说不介意是因为不好意思,便开口这么说道。
“没关系。”苏子幽倒是没那么多毛病,虽然她知晓二手烟对身体不好,可是也不至于闻一点儿就跟别人拿刀砍了她一般,反应那般的大。
“怎么,还不开口?难道你来这里是来看我抽烟玩儿的?”虞烟见苏子幽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乐了,取笑她道。
苏子幽面带红晕,干巴巴的跟着笑了笑。
虽然在楚穆寒送她过来的时候,她早就打过无数的腹稿,想过无数场开口的方式,脑海里排练过无数的场景。
可是,真正的与虞烟……不,真正的与聂七坐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对着她那双狐狸般妖艳又明媚的眼睛,看着她斜靠在竹藤椅上吊儿郎当的抽着烟的样子。
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这次来……”犹豫再删,她还是定了定心神,打算直奔主题。
“是为了柏亚川的事。”她终于还是将这话说出了口,抬眼看着聂七漆黑的眸子,似乎想要从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里,找到些什么。
只可惜,在这“柏亚川”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发现那双美的惊艳的眼睛,竟没有任何的波动,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
“怎么?他又病了?”狐狸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眼皮半睁半闭,脸上不待丝毫关切:“这么晚我可不出诊啊,你妈的,每次都他妈的挂夜诊,等着吧!让阎王给他看病去!”
狐狸骂骂咧咧,一脸的不情愿。
“他没有生病。”
也知道你永远不会出诊。
最后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哦?”狐狸眼角微微往上一挑,脸上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来,像是有几分感兴趣。眼角又带着几分冷艳之意,眼皮还是半垂着,秀眉微微有些压低。
“我今天过来,不是柏亚川派我过来的,实际上,也没有任何人派我过来,这点我想先跟你说明,免的后面造成什么误会来了。”苏子幽继续开口说着。
而聂七,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并不插嘴,静静的等着苏子幽把话说完。
“所以,老师先明白,学生今天做的所有一切,都是自发的,若是惹老师生气了,还望莫要怪罪别人才是。”
很好,很好,开头很礼貌,语言很得体,明明是来揭伤疤的,但是,笑脸要先保证好。
“好。”聂七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容。
双眼微眯,这是她一贯的笑容,像极了一只狐狸的面容。
你看,双方这么快便达成了一致。
都收起了虚伪的客气,无意义的伪装,这般安安静静,面带笑意的彼此面对面的坐着。
等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首先,你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这腥风血雨是苏子幽主动挑起来的,第一次的出牌,自然也光荣的落到了她的肩上。
“那要看你问的到底是什么问题了。”聂七眉毛微微的压低,脸上虽然还是笑意盈盈,却不知为何,苏子幽只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原来气势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对方未动一动,依旧能让你的心中翻江倒海,对方面带笑意,你却只觉得惊涛骇浪迎面而来。
“第一个问题。”既然已经做出了这般的选择,那么,无论对方是挥舞着镰刀的死神,还是连名字都不能被人提起的伏地魔,无论对方的气势有多强大,她都不能再打退堂鼓。
是的,她不是杀手,无法做到对方那般杀人于无形。
是的,她不如她见多识广,所以无法像她那般镇定自若。
是的,她修炼不够,所以做不到一个眼神就能给对方带来无尽的压迫。
可是,无论她与她的差距有多大,此刻,都无法阻挡她不怕死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杀人于无形,那她便化恐惧为淡然。
她见多识广,那她便将慌乱当家常便饭。
她道行高深,那她便以礼相待。
慌乱过太久,害怕过太久,早已练就了她一颗平常而有坚韧的心。
那颗坚韧的心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哪怕她是铁树,今日,也势必要她开出鲜花来!
“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没有杀死柏亚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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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你是他的什么人
不像柏亚川认为的那样,苏子幽并不觉得聂七当年失手没有刺杀成功,是因为柏亚川在从军的表哥突然不请自来,打扰了聂七的行刺。
也许她并不是很了解聂七的为人,但是她是见过虞烟出刀的。
哪怕这次她见的出刀不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可那“快狠准”也早已在她脑中根深蒂固。
哪怕上面这些不足以成为她相信聂七是故意没有杀柏亚川的证据,但是,她依旧坚信,聂七当年,是故意失手错过致命的心脏的。
理由很简单——她也是个女人,也是个爱上柏亚川的女人。
也许听上去荒唐可笑,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可以一向是准的很。
苏子幽觉得,自己的,尤为的准。
只可惜,再准的第六感,也是无法预测,人的反应的。
只见,对面的聂七眼睛微眯,漆黑的眸子透露出一股极为危险的光芒来,就像是紧紧盯着猎物的雄鹰,眸中精光一闪,猎物已死于爪下。
被她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饶是苏子幽的心理素质再好,准备的在充分,也忍不住的开始有些慌乱起来了。
真是该死,这个聂七,瞪起人来,怎么比柏亚川那冷冰冰的目光还要吓人?
看她微微有些慌了的样子,雄鹰似乎终于心满意足了。
殷红的嘴角微微的向上挑起一个分外玩味儿的弧度,狐狸狡黠一笑,却并不会打苏子幽的问题。
而是反问道:“那我问你,你是柏亚川的什么人?”
苏子幽显然是没有料到聂七会这般回答的。
果然和楚穆寒不是一个等级,也怪不得楚穆寒要这么忌讳她了。苏子幽在心里暗自想道。
“我们是……是好朋友。”苏子幽的脸微微红了些。
“哦?”那双狐狸眼,简直要比火眼金睛还要厉害,当她那样不说话的望着你的时候,你就好像赤身站在她跟前一样。
那般的一览无遗,所有谎言,所有隐瞒,似乎都会被这锐利的眸子看破,被这似笑非笑的表情识别。
就在苏子幽心慌意乱的时刻,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突然变得冰冷起来,就连那上挑的眼角,本该散发出无比的妩媚姿态来,此刻,也结上冰霜。
更加冰冷的语气接踵而至:“柏亚川的朋友可没资格来管我们的私事儿,你还是请回吧!”
突如其来的逐客令,惊得苏子幽心中一颤。
懵然抬头,看到的,是一张丝毫不加掩饰的,冰冷的面容。
苏子幽被这冰冷看的有些心惊,竟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心里,甚至打起了退堂鼓来。
聂七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强硬,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简直都直戳她的软肋,今日与其是说是她在审问聂七,倒不如是说聂七在审问她。
一句“你和柏亚川是什么关系”便能将她所有的道理扼杀在摇篮之中,让她无从开口,无从说起。
她的循次渐进,她的精心安排,在对方的一阵见血里,全成了无用的鸡肋,嘲笑着她的幼稚与无知。
聂七此刻已经懒洋洋的站起,不再理会她般向门外走去。
她这一出去,怕是再难进来了。
深知这一点的苏子幽,顿时更加焦急起来,在聂七的手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慌忙喊出:“我有资格,我有资格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自个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不仅有知道这些的资格,我还有必须知道这一切的义务。”
对方的手停顿在了门把手处,人也在门口站住了。
“我没有兴趣去窥探任何一个人的**,也本不想这样唐突的来打扰你的生活,可是,聂七,我必须得过来。”苏子幽咬了咬嘴唇,犹豫在口中的“虞烟”,最后终还是被“聂七”二字所代替。
今时今日,她只愿与她交谈的,不再是繁华殆尽之后满眼沧桑的虞烟,而还她一个至情至性的聂七。
“你可曾去过银星的水上花园?可曾听说过银星的水上花园夜夜举办的盛大的舞会?”苏子幽再次回忆起第一次见柏亚川的时候,在白芷岚带她去参加的银星别墅区的豪华舞会上。
“每个奇数月,柏家大少都会在这里举办全民皆欢的舞会,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她说她会在偶数月的时候出去执行任务,奇数月回来,最后一次她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告诉她,若是她能平安归来,我定要举办一场全世界最为盛大的舞会,邀她共舞,祝她凯旋。”
那些声音,至今仍然在耳边不停的回响,整整五年,狂欢五年,只因一句口头承诺,便等了五年。
这是怎样的深情?
她怎能不懂?
“他到现在都还在为你举办那一场你永远不会出现的舞会,只因为五年前给你的承诺。”话终还是喊出来口,带着细微的颤抖,双手紧握,眼泪不自觉的漫上了眼眶。
“你还要他痛苦上多久?等上多久?”声音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真痛啊……
痛的她无法呼吸。
她竟要亲口告诉另一个女人,她心爱的男人是多么的爱这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不满足。
爱情,竟是这么不公的东西!
门口背对着她的女人,终于肯施舍她高贵的头颅,将高挑的身姿扭转过来,一步一步,像她走来。
她的腿极长,可是迈的步子却极小,一下一下,慢慢的,从容不迫的走来,你甚至能跟着她的步子,数着她的节拍。
她走来过来,虽然只比苏子幽高了五厘米,可是,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子幽,那压迫感,瞬间袭来。
“可是,这些,管你什么事呢?”她站在苏子幽的面前,垂着眼帘,像是在看一介死物般冷眼看着她。
“柏亚川爱我不爱我,我爱不爱柏亚川,这,跟你这个‘朋友’有什么关系?”
冰冷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空灵的好似来自四面八方,就像来自上天的质问一般,让她的灵魂,备受这质问的煎熬。
“而你所说的资格,我想请问你,你那儿来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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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她又为爱放弃了什么
在这一刻之前,苏子幽一向不觉得,聂七是一个很难相处,很恐怖的人。
而在此时此刻,她终于晓得了自己之前的天真。
嘴角带上了几丝苦笑。
其实,聂七说的很对。
这才是她哑口无言的主要原因——对方说的很对。
问的也合乎情理:她有什么资格来过问他们两个之间的私事?
难道,仅仅因为她和柏亚川是朋友?
这里有,简直荒唐到可笑!
抬起头来,对上那双狐狸般的眼眸,那漆黑的眼眸,此刻,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用眼神将她的血肉剥开,将她的心脏掏出一般。
可是,她却不会再慌乱了。
因为她知道了自己慌乱的原因。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要就“金石为开”,首先,你要“诚”。
既然要做到“诚”,那么,一开始,便不应该违背自己内心本意,说出违心之话。
所以,她抬起了头,勇敢的与聂七对视,回答了聂七的问题。
“来自于我爱柏亚川,我爱他,想让他快乐。”说出心底的秘密,比想象中竟还要艰难一些,但是话一说出口,那艰难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对方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异样,像一道极光划过冰面,闪现出绝美的光芒。
她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虽只是一刹那,却依旧被苏子幽捕捉殆尽。
苏子幽乘胜追击:“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终结他心里的痛苦,告诉我,当年,你既然并不想杀他,为何还要给他那一刀,你既然已经打算背叛聂家,为何还要欺骗他?”
聂七闻言,却别过头,将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下。
“你爱他……”过了许久,聂七似乎才从刚刚的得到的苏子幽给的答案里回过神来,兀自的笑了起来。
“柏亚川倒是好福气……”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苏子幽说话一般,一边笑得伤神,一边讲着。
“可他还是爱你。”苏子幽苦苦一笑,语气里再无刚刚的坚定,相反,一种难言的心酸,在她的心里慢慢的流淌,像一条悲伤的河流,扫荡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那条悲伤的河流,叫“他还爱你”。
聂七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猛地抬起了头,目光里散发着忽如其来的怒气:“你既然爱他,来找我做什么?都是五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言罢,竟一把拉起了苏子幽,只是一甩手,就将苏子幽甩到了门口。
苏子幽悴不及防,被聂七生生的甩出了门外。
——那本来紧关着的大门,竟也不知在何时被何人打开了。
“大哥!送客!”聂七冲着门外冷漠的喊了一声,人并未动,门却“晃荡”一声,被狠狠的关住了。
“不要!”终于反应过来的苏子幽,连忙扑向聂七卧室的大门,可是,她的速度哪里及得聂七,那卧室的门,在她扑过来时早已经被关的严严实实,聂七甚至还加上了锁。
“聂七,你个胆小鬼!”苏子幽疯狂的砸着门,“怎么,你害怕了吗?你害怕面对你自己的过去,害怕面对柏亚川给你的感情,是不是?”
事实证明,人在着急了的时候,是真的会口不择言的,理智如苏子幽者,狗急跳墙了,也是逮着什么,就往外面说什么。
“你都逃避五年了,你到现在还想着逃?逃逃逃!难道,你这一生只会逃避吗?”苏子幽愤怒的踹着门,如果她能有聂七的神力,定是想要一脚将聂七的大门给踹开的。
她这般的大吵大闹,自然是引起了另一间屋子里的虞檬的注意。
只见,虞檬阴着脸打开了门,一双阴霾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苏子幽。
苏子幽此刻还在对着聂七的房门又砸又骂,像极了骂街的泼妇。
“聂七,你出来!把事情说清楚!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你都已经折磨他五年了,还想折磨他多久?”
“你够了!”身后,突然响起了虞檬愤怒的声音,苏子幽浑身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了。
“你以为,受尽折磨的只有柏亚川那个混蛋一个人吗?”虞檬红着眼睛,发怒的狮子一般的盯着苏子幽,那眼神,像是要将苏子幽活生生的吞下去一般。
“柏亚川受尽折磨,他受什么折磨了?不还是小酒喝着,宴会办着,舒舒服服的当他的大少爷?”
“你以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让柏家追赶上聂家,甚至超过聂家,是机缘巧合吗?你知不知道为了还他柏亚川一个空有幻想的拥抱,七七她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话音到这里,截然而至。
因为,聂七的房门横空飞来,砸向了愤怒的虞檬。
虞檬没有躲闪,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木质的门被摔成两节,虞檬在支离破碎的门中间站着,依旧双眼猩红,满脸愤怒。
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了小孩子哭的声音,还有听不清的一个女子轻声安慰他的声音。
房间里突然变得如此寂静,那小男孩咿咿呀呀的哭声显得尤其的明显了起来。
虞檬甩了甩头上的木屑,抬眼看了聂七一眼,聂七还以冰冷的一眼,两人都没有再出声。
最终,还是虞檬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便转身像那间有小孩子哭声的房间走去。
聂七冷眼看着自己兄长高大的背影,那句“没关系”却没有给出。
小男孩的哭声在虞檬进入那间房间后变得小了起来,没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这样一来,整个房间,只剩下聂七和苏子幽,还有偷偷开出一条门缝,鬼鬼祟祟偷看她们两人的“驱魔师”。
聂七只需一瞥,那驱魔师立刻把房门关严,动作之迅速,光速犹不能及。
现在,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与聂七二人。
聂七皱眉看了眼坏掉的房门,略微有些苦恼的揉了揉额头,伸手招呼着苏子幽,示意对方跟她走。
苏子幽便跟在聂七的身后,跟着聂七进了聂七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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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说你不爱他
聂七的书房跟她的卧室基本没什么两样,房间里只有那么几样东西——书和床,还有一张大的过分,却依旧放不下她的东西的书桌。
但是即便有不少的书桌暑假,聂七诸多书籍们也没老老实实的摆在书架上,或整整齐齐的排在书桌上。
相反,那些各国语言混杂,种类繁多的书籍全都七零八落的撒在地上,桌子上,床上——虽然苏子幽感到很奇怪,但是,聂七的书房还真的有一张床!
一张不大不小的单人床。在这书房显得尤为的突兀。
“你随便找个地儿坐……”说着说着,聂七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因为她抬眼看了眼几乎无处下脚书房,微微皱了皱眉,发现,似乎这地儿还真没啥空间给苏子幽坐下来。
苏子幽瞬间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了,俯身帮聂七把一些书籍和草稿纸,满地的画着奇怪图案的废纸一一收好,总算给自己找了块儿容身之处。
“就坐床上吧。”聂七招呼苏子幽坐过来,指指书房里意外混进来的单人床。
苏子幽便坐到了床边。
聂七坐到了床头,又点燃了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
苏子幽看着飘在空气中的朦胧的白色烟雾,心中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与难过。
“对不起。”她轻声说着。
她今日来,并不像要给谁难堪,让谁不自在。
恰恰相反,她的目的,其实是解除这难堪,这不自在。
想象中洒脱的原谅并没有从聂七的口中吐出,那句“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永远只停留在想象之中。
聂七吐出一口朦胧的烟气,目光有些茫然。
“五年了,我哥哥不敢在我面前提起柏家,我想那是因为爱我,而你,却因为爱柏亚川,要把这些事全都揪出来。”她突然笑着开口道,嘴角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眼眉弯弯,好看极了。
气氛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的尴尬,随着聂七上扬的嘴角,苏子幽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以给我一根吗?”苏子幽看着聂七嘴角叼着的香烟,突然开口问道。
聂七倒是显出很意外的样子,片刻后,却递给苏子幽一瓶啤酒:“需要壮胆了喝点儿酒,别抽这玩意儿。”
苏子幽很像反问她一句:“那为何你还要抽?”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只是淡淡笑着接过了啤酒,灌了自己一大口。
“其实我也很不确定,自己这样违背你们两个人的意思,非要你们把掩饰了五年的伤疤拿出来,拿到太阳底下去,给别人看。”她这么说着,突然也觉出了自己的可恶来了。
是啊,她是多么可恶的一个女人,不仅折磨了柏亚川,逼迫他讲出五年前的心痛往事,如今还要来逼迫聂七,逼她挖出心脏,直视自己的心脏。
何等残忍,何等心狠。
她想到这里,不禁自己笑起了自己,心里也只能安慰自己道:残忍的女人,未必就是坏女人。
有时候,不经历这锥心一痛,又怎能拔出深深刺进心口的毒刺呢?
她不要这伤口张住,那怕着伤口已经张住了,她也要拿一把刀来,再在原来的伤口处横起一刀,重新割除新伤,重新看他们痛苦,重新看他们流血。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将那毒刺彻底的拔出。
只有这样,重新张住的伤口,才是真正的长好了,愈合了。
再也不会疼痛了。
她闭上了眼。
“可是,你们彼此相忘于江湖,都已经忘了整整五年了,我问你聂七,你忘记他了吗?”她抬起头来,不怕死的直视着狐狸的眼睛。
狐狸的眼睛,漂亮到让人看一眼就想要情不自禁的吻下去般,她却这般冷静温柔的看着,看着那双眼睛由原来的沉默,染上几丝狡猾,狡猾闪过,狐狸便缓缓的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忘记?”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傲气,还有几丝不屑隐藏在里面。
“我就是知道。”苏子幽竟觉得面前的狐狸可爱至极,忽而有些明白为何柏亚川会如此迷恋她了。
“早忘了!”对方别过脸去,颇有些气呼呼的样子来了。
“真的忘记了?”苏子幽自是不信,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胆子,竟将聂七的脸掰了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狡猾的笑容这次出现在了苏子幽的脸上。
“那好,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我聂七已经不爱柏亚川了,柏亚川的一切,都与我聂七毫不相干。’”苏子幽盯着那双狐狸眼,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只要你说出来,我现在立马就走,这辈子,绝不会再过问你和柏亚川的任何事情。”
话已至此,她也是下了不小的决心呢。
狐狸的目光深沉了下来,再一次变得毫无感情,冷冰冰的盯着苏子幽,好像下一刻,就要将自己的手术刀插在苏子幽的心脏上一般。
只是,这次,苏子幽却不再畏惧她的眼神了。
见她迟迟不肯开口,苏子幽继续逼迫道:“说不出口吗?其实很简单的。就几个字而已,来,跟着我说一边‘我,聂七,已经不爱柏亚川了,柏亚川的一切,我都毫不关心’。”
聂七终于还是将苏子幽强迫别过她脸的手一巴掌打落了,扭头去看窗外,一边狠狠的抽着烟,一边低声骂了一句“操!”
你看,我说过,我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笑意浮现在苏子幽的脸上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是,总算是步入了正轨。
就在苏子幽想着要开口询问她关于以前的事情,再顺流而下,要聂七出面解决五年前匆匆结束的恋情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的扫过她,使她出了一身冷汗。
这目光就来自床边那个有着一双狐狸眼睛的女人,女人半掩着眼帘,犀利的目光虽然一闪而过,震撼力,却十足。
女人懒洋洋的声音随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若是放到五年前,我非要隔断你的喉咙,让你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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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拔掉他心中的刺
面对对方这般威胁,苏子幽却只是笑笑,并不害怕。
“若是放在五年前,我也不敢在你面前这般放肆啊。”苏子幽打趣道。
“你还知道你是在放肆啊!”聂七这下,就差来一句“想造反呢吗?”了。
苏子幽浅浅的笑着,看着聂七一副嫌弃自己的模样,笑意逐渐加深。
“为什么。”尽管苏子幽很不想打破这难得的融洽时光,但是,她还是开口了。
有时候,有些事,它很难,但是,你却必须要去做。
“为什么你还爱着柏亚川,却不肯去见他,不肯和他在一起?”苏子幽看着旁边绝美的女子,终于问出了口。
为何不在一起?
尽管这个问句不该是由她问出口的。
她爱柏亚川,理应避免柏亚川与旧情人复合才是。
可是,她却选择问出口来,问了这么一个危险的问题。
对面的狐狸沉默了,纤细洁白的食指和中指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到尽头,可是,她却也没有发现。
观察力退化至此,心中的纠结可见一斑。
她摇摇头笑了笑,忽然转睛看向了她,笑着反问苏子幽道:“那你呢?明明爱着柏亚川,为何要问我为何不与柏亚川在一起?”
这一次,轮到苏子幽沉默了。
她捏紧了手里的啤酒罐,用力之大,险些让里面的啤酒溢出来。
还好理智尚在,及时住了手,否则,聂七这一床洁白的被单,可是要被毁于一旦了。
淡笑着吞下一口啤酒来,奇怪的味道并不是那么好喝,但是酒精却能麻痹神经产生一些愉悦的错觉。
让人内心隐藏的说不出口或无法说出的话,在这一刻,都有勇气,有力气,将它说出口来。
“我不想他再这样痛苦下去。”苏子幽终于开了口。
可是,没想到,这句话却引来了旁边狐狸毫不客气的嘲笑。
只见狐狸笑得上起步接下气,甚至眼角都要挂上泪花了:“所以你就决定,来做个和事老,要我承认自己还爱着柏亚川,好跟柏亚川在以前,然后你成全了我们,委屈了自己……哈哈哈哈哈,我说,苏子幽,你这圣母情怀也太严重了吧?”
苏子幽任由聂七笑着,发泄着,并不去打断她,直到她笑够了,停下来了,才继续开口道:“不,聂七,我一点儿也不圣母,相反,我很理智,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她开口说着,将心中所思所想一并说给了聂七来听:“我是可以选择无视你,无视柏亚川还爱你的事实,和柏亚川在以前,没错,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可能会成为柏亚川心里的另一个女人,柏亚川是有可能会爱上我。”
正常的故事,情节似乎应该按照这样来发展,新欢终代替旧爱,主角总是赢过配角。
“可是,无论过多久,你还是我和他心里的一根刺,只是我不提,他不提,但是这并不代表这根刺就不存在了,也并不代表,我们就此便能获得幸福。”
曾经记得小时候看过张爱玲的一本书,里面有这么一段描写:“也许每一个男子都会有过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一个叫白玫瑰,一个叫红玫瑰。娶了红玫瑰的,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的,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确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得到的,与得不到的,在得不到之前,都是美好而充满向往的。
而得不到的,却是心口难以忘怀的。
也许,现实中的爱恋,有些真爱,并不会像悲观的张爱玲大神所预测的那般,得到的全变成了不堪的污渍。
但是,得不到的,却一定会深埋于心底。
不去碰去,它便永远会在哪里。
“相反,这种做法……起码在我看来,是可笑之极的,有点像是皇帝的新装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装瞎子,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你这根心脏里的词,哪怕它每时每刻每一天都要扎的心脏痛不欲生,还是要忽视它的存在。”
苏子幽苦苦的笑着。
她苏子幽不是圣母,也不同情心泛滥到会心悦诚服的将自己爱着的男人,拱手相让与别人。
她并非要成全聂七和柏亚川。
相反,她要将聂七从柏亚川的心底彻底抹除。
将他心口的这跟刺连根拔出,让他的心长成一棵完整的,不再痛苦的心,再来与她相爱!
“所以我来找你,实话实说,我并非想要你与柏亚川复合——当然,如果说到最后,无心插柳,我成了你们复合的引线人,也无可奈何,天意如此,我只能忍了。”苏子幽坦然说道。
是的,在来之前苏子幽就已经做好了两种准备。
一种,是聂七这跟深藏于柏亚川心底的刺,被她成功拔出,自此以后,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脏再次拥有了跳动的能力,那个英俊迷人的男人,也再次拥有了爱上另一个女人的可能。
另一种,是聂七心中的芥蒂被她扫除,五年恋爱长跑在她的帮助下,终于画上完美的句号,痴情的柏少终于抱得美人归,从此夫妻双双把家还。
若是真是如此,她苏子幽也只能认栽。
起码,那时,在柏亚川美人在怀之际,她会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不可能属于自己了。
这么告诫着自己,似乎就能获得不再爱他的力量。
哪怕是自己在强迫自己不再爱他。
聂七是何等聪慧的一介女子,她话已至此,怎还能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意外的,明白苏子幽真正意图的聂七,目光虽然依旧有些阴冷隐藏在里面,但是,那锐利的双眸中,分明闪过了几丝赞许的神情来。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说明了很多很多。
“但是,无论最后你们两个有没有在一起,我都觉得,会比你们现在这样彼此折磨,要好很多。”苏子幽看着聂七美丽的面容,神情诚恳道,“所以,聂七,请告诉我,为什么你在脱离聂家之后不去寻找柏亚川,为什么你要骗他一骗就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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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她只剩这疼痛
自从进到聂七的家里,苏子幽这个问题,是问的第三遍了。
前两遍全被聂七打断了,还用更厉害的反问,将她击的险些放弃。
这次,聂七却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只见聂七抽出了第三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纷飞,让她美丽的脸看的有些不太分明。
她站起了身,将燃到一半的烟头轻轻掐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站到了苏子幽的面前,与苏子幽面对面,俯视着床上坐着的苏子幽。
苏子幽不晓得聂七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看聂七站起身来,本想也跟站起来,却在还未起身之际,聂七便示意她在床边坐好,无需起身。
聂七站在床边,苏子幽坐在床上,两人四目相视,眼中各有千秋。
气氛再次回归了尴尬的沉默,这尴尬饶是苏子幽想要化解,确实也无法化解的了的。
烟头在聂七的手中被碾碎,火红的烟嘴发出烫人的温度她却丝毫也不在意。
只用两指,将冒火的烟头,碾碎了。
这小细节自然没有逃过苏子幽的法眼。
她知道现在再烫的烟头,在痛的触感,都不会比她的心更痛。
可是,却还是要逼她将这一切都讲出来。
恨我就恨我吧。苏子幽在心里自语着,我必须得这么做。
聂七将碾碎了的烟头洒在地面上,拍了拍手,突然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这下,饶是苏子幽,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惊讶之情了。
她……这是要做什么?
尽管心中惊讶不已,可是苏子幽还是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聂七,将洁白的衬衫解至最后一个纽扣,然后,脱了下来。
想象中完美的酮体确实完美,可是,着完美,却是别人破坏了的完美。
——这完美的酮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煞一望去,甚是可怖。
苏子幽可是一名医生,她见到的伤口刀疤简直数不胜数,能震撼到她的,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这本该被任何一个男人都捧在手心里用心呵护,用心去爱的绝美女子,却遍体鳞伤,只有形状较好的被包裹在黑色bra里的胸因为没有显露出来,才显出几丝完整来。
而胸下部,没有丝毫赘肉的腰际,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两条完美的人鱼线,本来应完美的延伸至裤腰下方,却在中途被一道可怖的刀疤分成了两节。
如果说柏亚川心脏下方五厘米处的刀疤,只是聂七故意划下的像一个小小的标记,那么,聂七身上的这条疤,才是真正的,致命的,想要将她拦腰砍断的刀伤!
这道疤大概有十几厘米长,从侧腰一直延伸到将近肚脐的位置,刀口很深,留下漆黑恐怖的疤痕。
大抵是看到了苏子幽的目光,聂七伸手抚摸着条如同一只丑陋的黑蛇般盘在自己腰际的刀疤,咧嘴笑了。
“这是我十五岁那年,去美国执行任务的时候,目标花重金请了‘v十字’的人过来保护他,那个‘v十字’的成员,在我身上留下的刀痕。”
这样恐怖的经历,被她说的漫不经心,甚至是面带笑意,让苏子幽心中一阵心酸。
原来,被父母抛弃,还不是最惨的。
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幸运的。
聂七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引红了对面少女的眼眶。
只见她摸摸自己腰间的这条伤疤,嬉皮笑脸道:“当时那哥儿们拿着一把巨大的砍刀,估计是想要将我拦腰截成两半的……亏得我多年练习缩骨,身体分外柔软,动作也极其迅速……这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苏子幽没有说话,只觉得本来胸口舒展出来的那口气,现在,又全部囤积回了胸口,压的她呼吸不上,压得她无法喘息。
她忽然觉出了自己的残忍。
虽然事前她就不断的暗讽自己过于残忍,要挖人家的伤口出来,可是,在此之前,那暗讽,都是抱着最后结局定是为他们两个好这样的最终目的展开的。
所以,她知道她的残忍不残忍。
可是此刻,她还能说自己的残忍并不残忍吗?
这世界里,唯一一个给过这个女人温暖,给过这个女人爱的男人,她现在,要将她从这个男人的心里移走。
从这个十五岁被人险些拦腰砍断的女人手里,抢走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她凭什么说,这样做是为她好?
“还有这里。”难得的,一向警觉的聂七居然没有注意到苏子幽感情的变化,只见她转过身去,露出了后背上两条砍印,和两处枪伤。
那两条大砍印呈“x”形,占据了她整个后背,使原本洁白光滑的后背,满是创伤。
枪伤一个在左肩,一个在右腰,虽然不如刀疤明显,但是,实际伤害,想必要比刀疤厉害得多。
“左边那条形状很不规则的,不是刀砍的,其实是电锯……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儿心惊呢。”聂七满不在乎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声音里居然还带了些许的笑意来,“哪怕我反应再慢一秒,就足以隔断我的脊梁,这辈子,怕是不能在下地走路了。”
她越是漫不经心,她越是心中堵塞。
她越是满不在乎,她越是坐立难安。
她甚至闭上了,不想再让自己看下去。
她怕她再这样看下去,她会连自己都痛恨她自己。
可是,即便是她能闭上眼睛,不再让那满身伤痕落在自己的眼中,却依旧抵挡来自与聂七的,半带回味半带调笑的解释。
“右腰上的那个伤口,看着是不是不知道是什么弄出来的?还有人说我这是枪伤……哼,没见识,谁家枪伤会印出牙印子来?”
听她这么一讲,苏子幽猛的睁开了眼睛,仔细一瞧,惊讶的发现,刚刚被自己误判为枪伤的地方,还真是有几道明显的齿印。
只是,这齿印明显不是人类牙齿的印记,那会是……
苏子幽心中一凉。
“这是狼咬的,腿上其实还有几处咬伤,所以夏天我都不敢穿短裤。”很快,聂七就给了她答案。
“七只成年雄狼,我记得那个男人当时面带微笑的跟我说‘你叫聂七是吧?那就放七只好了,我们来看看,到底是狐狸聪明,还是狼凶猛’生生把本该放的五只,给我加成了七只……我x他大爷!”
聂七骂骂咧咧一边扯过衬衫自己穿上,一边又爬回了床上。
这漫长的心理折磨终于落下帷幕,苏子幽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刚才险些就要功亏一篑,她差点坚持不住,放弃拔掉这根刺的打算。
但是,很显然,她又一次猜错了。
简简单单将上衣披到身上的聂七,伸出右手来,递给苏子幽,命令道:“摸一下,感觉一下,跟正常的骨头,有没有什么不同。”
苏子幽闻言微微一愣,身体不受控制般伸出手来,抚摸上女子洁白纤细的手臂。
微微捏了几下,有股怪异感在心头升起,虽然苏子幽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感觉触感不对?”看到苏子幽脸上困惑的表情,聂七咧嘴一笑,提示她道。
这么一说,苏子幽再一摸,便明显的感觉到,这触感确实有些怪异。
聂七收回自己的手臂,躺倒苏子幽的旁边,再次点燃一根香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吐着烟气,开口解释道:“这是只机械手臂……你可能觉得有些扯淡吧,科幻片儿里才会出现的东西,我竟拿来骗你。”
说到这里,她像说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自顾自的笑了。
苏子幽很像告诉她,她不觉得扯淡,但是张张嘴,却发现嗓子沙哑,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右臂被人一枪射中,小臂粉碎性骨折,基本是手臂是没可能保得住了。”她吸着烟讲述着,语气平和,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
“可是我是个杀手啊,我爸爸养我,就是要用我的右手,让我去为他解决更多的敌人,我这么一残废,那不是白养了?”她继续说着,分析聂正源的心境,倒是分析的很是透彻。
“所以他花了重金,把我送到了美国去,让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还我一双健康的右臂。”她吐出几口烟圈,眼神随着烟雾变得朦胧起来。
“当时美国虽然造的出来机器手臂,但是,与人体结合,他们可还从来没试过,于是,我就成了他们第一个实验小白鼠。”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悠远,虽然依旧听不出喜怒哀乐,却让听她说话的人,慢慢的,红了眼眶。
“好在我福大命大,躲过了一劫,可是身体却受到了极大的损害,着手臂也就趁我现在还年轻,还能用,老了细胞不行了,估计还得去截肢……”
聂七的声音还在不紧不慢的传来,苏子幽却只觉得朦朦胧胧,什么也听不分明。
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后悔自己过来,帮柏亚川了结这为时五年的辛酸爱情。
可是哪里想到,现在,她后悔了。
所有的华丽的语言,说得再好听,其实,都是她伤害别人的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罢了。
说什么这对他们两个都好。
可是,这到底哪里对聂七好了?
柏亚川拔掉了聂七这根刺,是可以阔步向前,与她相恋了。
可是聂七呢?
本身就是这根刺,深扎于别人心脏之中,只为汲取心脏处那微薄的温暖的聂七,在被毫不留情的拔下之后,还会再去刺入下一颗心脏吗?
这根刺长在心里,也许是会引起你的疼痛。
可是,你只是疼痛罢了,而她却只拥有这疼痛……
时间感情纷杂,错综眯眼,她却只能拥有这数不尽的疼痛,将这疼痛当成至宝,捧在手心。
如果我不小心也刺痛了你,亲爱的,对不起。
我并非有意,并非存心。
我只是,我只是太过于,太过于寂寞寒冷了。
我多希望自此以后,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漫长的,无尽头的疼痛着,痛苦着。
可是,若是这般,你便要离开我。
我已一无所有,你给了我疼痛,又带走我的温暖。
留下的这些时日,要我如何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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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她说她活不过三十岁
“不……不要再说了。”苏子幽捂住了耳朵,“我不想知道了,求你了,不要再说了。”
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开口乞求道。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插手你和柏亚川的事……抱歉……抱歉……我真的……很抱歉!”苏子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之急促,总是要人疑心,她会不会就这般喘不过气来。
眼泪随之而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满脸庞,落在地上。
她这么激烈的反应,倒是把聂七给吓到了,聂七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哭成一团的苏子幽,手忙脚乱的想要过去给苏子幽擦干眼泪,结果半天也找不到纸抽。
无奈,只好从桌子上抓起了一把草稿纸,刚想递给苏子幽,捏一捏草稿纸,又想会不会太硬了?于是放下了草稿纸,抓起自己的枕巾,刚想递给苏子幽,转念一想,又觉得苏子幽会不会嫌弃这枕巾太脏?
毕竟好几个星期没洗过了。
触目扫视了几下自己的书房,真的没有任何适合擦眼泪的道具。
一时间,聂七也哭丧着脸,拜菩萨一样对着苏子幽双手作揖道:“姑奶奶,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话说你到底在哭什么啊?我这不已经打算告诉你了吗?”
苏子幽掉着眼泪不说话,扭头便想往外走,却被聂七当场拦住了。
“坐那儿!”聂七命令道。
苏子幽本想不从,可是聂七也没想着要她从,直接抓起她的肩膀,将她按到床边,让她坐下。
而后,去外面拿了纸巾和湿毛巾,给她擦脸。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苏子幽的情绪终于得到了控制,不再哭泣了。
聂七叹口气来,无奈道:“哭成这样,要是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说着还瞥了自己只系了两三个扣子的白衬衫,坏笑道:“我这儿刚好还衣衫不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子幽终于破涕为笑。
一个女孩子,倒跟她耍起流氓来了!
“老师。”冷静下来的苏子幽握住聂七的手,认真的跟她道:“你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了,是时候,回到心上人的身边,享受他的疼爱了。”
即便你的心上人,也是我的心上人。
可是,没关系,我只要痛一下伤口就会愈合。
而你,已没有新伤可以添加。
可是哪里想到,聂七却苦笑着摇了头。
“我不能回到柏亚川的身边……我不能这么自私。”她这么说着。
“自私?”苏子幽很是诧异,“此话怎讲。”
“谁要你刚刚打断我呢,我才刚刚要步入正题。”聂七摸摸苏子幽柔软的头发,笑道。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在背叛了聂家之后,回到柏亚川的身边吗?我告诉你原因,但是你要起誓,这辈子,绝不把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聂七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直勾勾的盯着苏子幽,等着苏子幽的点头。
被她用这样的目光望着,苏子幽竟鬼使神差般的点了头,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点头的动作。
聂七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坐到了苏子幽的旁边。
“你刚刚也见过了,当杀手,其实并不像你们想象中那般炫酷啊,精彩啊什么的,相反,这些年亡命生涯对我身体的损害,其实是很大的。”聂七摸着自己右手的小拇指,神情难得严肃的开口说道。
“凭借着我年轻,又经过很多训练,所以虽然很多致命的损伤暂时得到了救治,可是,那都只是暂时的。”
听到这里,苏子幽心中一惊,想起聂七刚刚所说的那句“这机械手臂也就趁我现在还年轻,还能用,老了细胞不行了,估计还得去截肢……”,不知为何,竟莫名的心慌意乱起来。
她的意思,是那些旧伤,迟早会复发吗?
那复发后,会是什么结果?
苏子幽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然而,不待她想出个因为所以然来,聂七便接着说了下去。
“要说我怕不怕,自然是怕的,所以在我十七岁那年,也就是遇见柏亚川那年,我去撒哈拉找教我医术的师父,很厉害的一个医学大师。真的,只能称为大师,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已经很牛逼,医学造诣已经很不错了?其实,我还不敌师父的十分之一。”
说起自己的师父来,聂七的声音明显添了几分崇敬之意,虽然苏子幽很好奇,什么样的大师会住在撒哈拉这样荒无人烟的荒漠中,但是想到也许这世外高人是在旅游也说不定,便也没有插嘴多问。
“我师父给我做了一个全身的检查……最后,告诉我,我基本上活不过三十岁。”
聂七平静的将自己的话讲完,可是,她本不应该平静的。
“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七年,再过七年柏亚川也才三十岁啊,可是,我如果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就死去了呢?或者二十五岁,哪怕最好的情况,我在三十岁的时候才死。”
“那柏亚川怎么办?我答应与他长相厮守,我答应与他白头偕老,可是,在他尚是青发之际,我便已经垂垂将死。”
她的声音,终于不再是原来那般漫不经心,满不在乎了,而是染上了些许悲伤的色彩,着悲伤,衬着她说话的内容,使得一切变得更加触目惊心。
若不是情深至此,何以面对自己的千疮百孔全都一笑而过,而对心上人心口的伤疤,这般念念不忘。
若不是情深至此,又何必此生不再相见。
不见不是不思念,而是太思念。
“十八岁那年我离开了,他起码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若是等到三十岁的时候,他人生的路上,是否还能再遇见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全心全意的爱他,为了他,甚至敢来拜访我这个侩子手……”
她自认幽默,还嘲笑自己是万人畏惧的“侩子手”。
为悲伤点缀,做这最后的笑点。
可这笑点,却只能让她独自一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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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迎接你的主角
经历了一晚上尽情的折腾,折腾完柏亚川折腾聂七,苏子幽第二天便残遭报应——第二天浑身酸疼,眼睛红肿,四肢无力,只想睡觉,无心听课,一脑浆糊。
却还是要强打精神起来听课。
最后老师问了一个极难的问题,没有同学回答得上来,老师自然寄希望于学霸苏子幽,点名要她回答。
哪里知道,苏子幽现在的智商甚至不敌白芷岚,自然是什么也回答不上来了。
煎熬过一整天后,终于得空能回宿舍好好睡一觉之际,却被楚穆寒的一个电话,坏了自己的美梦。
楚穆寒也很无辜啊,在聂七家附近绕了好几个圈子,硬是绕到了天亮,也没看见苏子幽给自己打电话,联系自己去接她。
楚穆寒甚至都要疑心苏子幽是不是惹怒了聂七,被聂七给杀人灭口了。
哪里曾想到,苏子幽早就将楚穆寒还在等她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昨夜也是在虞烟家过了夜,第二天赶了个大早搭公交回来上课。
中午时分,楚穆寒想着就是话唠,也该聊完了,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给苏子幽打电话询问情况,恰巧那时刚好是苏子幽刚刚入睡之际。
上天是注定不让她好眠了。
坐在咖啡厅里,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苏子幽,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在楚穆寒满脸关切的注视下,苏子幽指着楚穆寒脸上的墨镜道:“你这墨镜带着跟没戴没啥两样,你以为你带个眼睛,大家就看不出来你是楚穆寒了?”
楚穆寒拉低了帽檐,白了苏子幽一眼,不悦道:“还不是因为你,找的什么咖啡馆啊,连个单间都没有……这要是被记者拍到了,估计娱乐报头条得被我占好几天……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喝咖啡了,你都喝第五杯了!”
听到这里苏子幽不乐意了:“你堂堂一个影帝,不至于五杯咖啡都舍不得请我喝吧?”
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扰了自己的好梦,还不准自己喝咖啡来提神了!简直岂有此理!
“说完了再喝!”楚穆寒毫不客气的将苏子幽正在攻击的拿杯咖啡移到了一遍,透过墨镜上沿,露出一双大眼,“昨晚到底怎么样了。”
苏子幽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这么问。
上帝便这般通情达理的送来一个楚穆寒,真是可喜可贺。
“也就那样……我还在处理”苏子幽含糊其辞,打算就这么赖过去。
还在她想赖过去的是楚穆寒,不是柏亚川,看出苏子幽不太想说的楚穆寒,心想大概是事情进展的不太顺利,再看看苏子幽顶着的一副熊猫眼,心中更是对苏子幽充满了同情。
一定是昨日与聂七没有谈拢,所以连觉也没睡好,才会熬夜长出了熊猫眼的!楚穆寒心里暗自猜测。
他哪里知道,苏子幽彻夜未眠,不是因为没谈拢,而是因为谈拢了!
这世界上总是会有这样一些事,这些事无论你怎么做,无论你做到了还是没做到,你都开心不起来。
这件事是聂七的错吗?一个遍体鳞伤,被预言活不到三十岁的杀手,企图用自己的方式给心爱之人带来新的未来,她有什么错?
那是苏子幽的错咯?一个自认为得到了上天的指示,想要解开心上人,和心上人旧情人的心结,好让两方都正常快乐的生活的普通女子,又有什么错?
那一定是柏亚川的错吧?
可是,专情爱着一个人的柏少又有什么错?
难道他们三个,本身就不值得获得幸福。
所以寻求幸福这件事本身,倒成了一个错误了?
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的苏子幽,反倒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感到心烦意乱,魂不守舍。
还不如,一开始就当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愚者!
“楚穆寒。”苏子幽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咖啡,漫不经心的问楚穆寒道,“如果是你的话,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死了……不不不,应该这么说。”
苏子幽重新整理着思路,做情景考验:“我是说,如果是你的话,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呢,你死了,或者失踪了,被绑架了,总之,你和这个女人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么,你会选择让这个女人忘记你,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下去吗?”
楚穆寒闻言,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会,既然我们无法在一起,那么,记得我,只会让她更难过吧?”
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这爱的伟大牺牲。
“那如果,这个女人一旦忘记你,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你,也就是说,你就消失了,但是这个女人记得你,就会一辈子爱你,但是得不到你,你们只能相爱,永远不能在一起呢?”苏子幽逐渐加深了问题的难度接着问楚穆寒道。
这次,楚穆寒不再向上一次回答的那般轻巧了,犹豫了半天,仍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之后哭笑不得的问苏子幽:“你从哪儿搞得这么稀奇古怪的问题啊?”
苏子幽默不作声。
稀奇吗?我只是变相的把柏亚川和聂七的处境,变本加厉抽象化的摆上桌面上罢了。
很难,是不是,实在是太难了。
若是聂七根本活不到三十岁,恐怕之后,不要说是柏亚川了,任何一个男子,她怕是都不会再与他相爱。
柏亚川若是从五年前的阴影里走出来,就徒留聂七一人在这阴影里徘徊。
她也许想走出来,可是,却已没有机会再走出来。
因为人生所到之处,尽是阴影。
要如何走出?
苏子幽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苏子幽忍不住又垂头丧气起来。
见苏子幽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楚穆寒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摸摸苏子幽柔软的长发,安慰她道:“唉,你也不要太自责,这件事都过去整整五年了,还没人能解决,你失败,也是情理之中。”
苏子幽闻言,勉强一笑,看着楚穆寒琥珀色的眼睛,笑道:“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只要你回答我了,不管什么答案,我就带你去看,聂七和柏亚川五年恋爱长跑的结局。”
意料之中的,楚穆寒的眼中闪过几丝震惊,不可置信般的看着苏子幽:“你……你……你成功了?”
苏子幽笑而不语。
“哦!答案!”楚穆寒很快便找到了重点,冥思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回答道:“如果她忘记我,这个世界上将不再会有任何人记得我,我也会死去,而我活着,她便会痛苦一生……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的问题……我想,与其我们两个一起痛苦的活一生,不如我先愉快的消失吧?”
爽朗的性格,选择这样的答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苏子幽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楚穆寒刚想催促苏子幽告诉他昨晚的结果到底如何的时候,只见苏子幽突然站起来身来,原本无精打采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天啊!楚穆寒!”
这一声大喊,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
不出两分钟,楚穆寒就被大量热情的粉丝团团包围。
苏子幽笑眯眯的抽身从粉丝团旁边经过,拿出手机。播下了熟记于心的那个号码。
“喂?柏少?我是苏子,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明晚是七月七是吧?虽然不是七月初一了,但是,请你在明晚举办一场你承诺中的,最豪华盛大的舞会,十二点之前,我希望你站在你与舞会主角约定好的天台,等你的主角,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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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他说她无权过问他的感情
苏子幽马上就要面临期末考试,然后考完放假大吉,本该是临阵磨枪,临时抱佛脚复习的紧张时光,结果一分钟的书也没看就又被柏亚川召唤了过去。
这次期末考试若是挂科,柏亚川这家伙肯定得负全责!
苏子幽一边在心里吐槽着柏亚川,一边跟着柏亚川派来接她的手下进了柏家大院。
那里曾想,刚进去没说两句话,便被柏亚川黑着一张俊脸怒问道:“你过去找聂七了?”
不得不说我们的柏少实在是料事如神,一个电话就猜出了苏子幽一晚上的行踪,不去当侦探,还真是有点儿屈才。
苏子幽老老实实的点头:“恩。”
表情分外的无辜,分外的乖巧。
本以为柏少会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看在她如此乖巧的份儿上,能大发慈悲饶她一次,哪里料想,这一坦白,柏大少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得,苏子幽这下成千夫指了。
苏子幽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想这使命可真难完成。
柏亚川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苏子幽甚至怀疑对方会冲过来甩她一巴掌。
她甚至看见了男人紧紧握住的拳头。
不过,好在我们的柏少修养还是很高的,虽然苏子幽做的事确实欠揍,但是揍一个女人,实在不是柏大少的性格。
最后,柏亚川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伸手指着门外,给了苏子幽一个字:“滚!”
苏子幽眨巴眨巴大眼,心想,柏少不亏是柏少,都被气成这样了,也不打她也不骂她,只是让她滚,修养真好。
不过,她若是这么一滚,怕是再也没有滚回来的可能了吧?
苏子幽叹口气。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让我解释一下好吗——别说你不想听,这狗血的对话我小说里写无数遍了,所以哪怕你不想听,也得耐着性子给我听完。”
苏子幽面带笑意,眼眉弯弯,与阴沉着一张俊脸的柏亚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罢,苏子幽也不待柏亚川回答,就自顾自的开始解释:“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也许这么久了,你们两个就需要一个多管闲事如我这般厚脸皮的‘第三者’出现。”
都把自己比喻成“第三者”了,苏小姐也是够拼命了。
可惜,面前的男子的脸色依旧没有丝毫回转。
“所以我去找了聂七,无论你们两个五年超跑最后是在一起还是分开,起码需要个结果出来吧?”苏子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哪里料到,这“理”却把另一个人给惹怒了。
不听解释还好,听完苏子幽的解释,只见柏亚川眼中的阴霾越来越明显了,他压抑着内心升起的沸腾的愤怒,瞪着苏子幽,压低声音怒道:“谁给你的权利,要你给我的感情一个结果?”
闻言,苏子幽再多道理,也讲不出来了。
她晓得柏亚川会生气,但是,没料到,对方会说这般话。
可是,对方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吧?谁要她多管闲事了?有人求她出手吗?这关她的事吗?
纵便再多借口,再多理由,都抵不过一句“谁给你的权利?”
在对方眼里,自己根本没权利去做任何事。
这是他的感情,她根本无权插手。
苏子幽拼命的在内心告诫自己,男人说的对。
也在心里拼命的告诫自己,是自己逾越了。
可是,心底升起的愤怒,确不会因为这告诫而熄灭。
已到嘴边的话语,也不会因为这告诫而吞下。
“我没有权利?是,我没有权利,柏亚川,你没给我这个权利,聂七也没给,这始终是你们的感情,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恶魔在叫嚣,疯狂在增长。
在面对聂七的时候,也曾被对方百般为难,可是她都不曾这般愤怒过。
可是现在,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世上,有些人视你如粪土你可以毫不在意,可是有些人,你却受不了他对你的一丁点儿不好。
因为太在乎。
男人皱着眉,似乎想说些什么,苏子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可我他妈就是管了,怎么着?今晚十二点,爱去不去!你要想一辈子就这么守着你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主角的舞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伤心痛苦,那你就不要去,继续住你的豪宅,扔你的人民币,跟我没关系!”
苏子幽气愤到浑身开始颤抖,也不再讲究什么礼节,也不在乎柏亚川是否会因此生气,不再理她。
而后,不待柏亚川赶人,她自己先扭头走了。
比起苏子幽这边被骂的悲惨遭遇,那边通知聂七今晚去参加舞会的楚穆寒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是被虞檬已“任何靠近我妹妹的男人都是大尾巴狼”为借口,关在门外不让进去关了两个多小时。
两个小时后终于等来了睡完午觉起来遛弯儿的虞烟虞医生,虞医生意见楚穆寒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想要戏弄楚穆寒的气场。
楚穆寒为了完成光明的使命——忍了!
被虞医生虐了半天后,虞医生心情终于变得更畅爽了,于是赏给天王一个说话的机会。
天王将来意说清,虞医生立刻表示自己没有礼服,不能去参加这么盛大的舞会,天王为了完成光明的使命,豪气冲天:“没事!我给你买!”
于是虞烟医生又表示:“哎呀,人家也没有合适的珠宝戴去参加这么盛大的舞会……还是不要去了吧……”
天王再次咬牙:“我买。”
于是虞烟医生更加变本加厉了:“哎呀,人家也没车,难道要盛装坐公交去那么远的地方吗?还是不要去了吧……”
天王满脸黑线:“我不会给你买车的,死心吧。”
虞烟医生美目上挑,十分不满:“小气鬼。”
天王忍了忍,最后还是保持微笑:“不过我可以勉强充当下你的司机,过来接你过去。”
话已至此,虞烟医生再说不去,也显得太不懂事了。
可是,谁又说虞烟是个懂事儿的医生了?
所以她丝毫不觉得愧疚的回了天王一句话:“不去!”
然后潇洒的扭过头回了屋,顺便把大门给关上了。
门外隐约可以听见天王的嘶喊:“今晚十二点之前,我来接你,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你!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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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残忍的隐瞒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片大陆,太阳依依不舍落下山头,黑暗袭来,一点一滴,将光明吞嗤。
柏亚川坐在巨大的长毛沙发上,地面上散发的丝丝寒意,让空气都变得充满了凉意。
冰冷的触感迎面而来,他却没有心情将近在咫尺的长毛毯子盖到身上。
至今还记得那个有着一双狐狸眼的女子浑身是血的走进这间屋子,想要带她去看医生她却不允许。
她要他拿来冰块,放在自己伤口的旁边,然后忍着疼痛,一下一下,将自己的伤口用针自己缝合。
她说她喜欢微冷的感觉,因为那样就可以钻进他的怀里取暖。
她说她喜欢长毛的东西,因为他的怀抱如同柔毛那般温暖。
她说她本来应该回聂家的,但是忽然想起今晚答应了跟他的约会,所以临时拐了过来。
她说这一身的鲜血,是不是有点搅了你约会的兴趣?
从那时开始,开始从心底里恐惧。
恐惧她有一天,会倒在血泊里。
在他还在空荡荡的家里等着她回来共进晚餐的时候,她已经先行撒手离去。
从那一天开始不安,害怕她不再回来。
这房间被精心设计,甚至不惜重金造下地下冰窟,只因她一句我不喜欢空调,但我喜欢冷。
哪怕到现在,这个屋子都没有过任何的改变。
依旧是你爱的冷,依旧是你爱的长毛地毯。
依旧是没有鲜花的绿植,依旧是带刺鲜红的玫瑰园。
依旧是……你爱的温暖拥抱……
只是,这怀抱再也拥抱不了你……
柏亚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脏下方的伤口,再次传来丝丝痛意。
五年了,这伤口早该好了。
可是,为何他还是会感觉到疼痛?
痛到心脏麻木,痛到血液寒冷。
这些,就是你给我的爱……
也不是不曾怀疑,也不是不曾为她开脱。
事情不会这般巧,为何以刀工著称的她会一时失了手?
也不是不曾想过:若是她后悔了,想要回来了,他是否还会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可是,再多的怀疑,再多的借口,再多的痴心妄想,都抵不过一个事实——她从未来过。
他给过她机会。
那一场场无人前来的舞会,那一次次无人接听的挂诊,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的可笑,她的绝情。
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既然一开始便选择了绝情到底,为何还要选择再次回到这个城市里来?
既然决定不再相见,为何又要选择近在咫尺的距离?
既然选择最后将那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为何不刺的准一点,为何又要背叛聂家?
为何这般将他玩弄?!
寒意一点点的从空气传来,从心底升起,空气与心底,竟比不出,哪里更寒冷。
时针指到了“七”的位置。
真是阴魂不散,怎么,也逃不了她的影子。
距离十二点,还有五个小时。
场地没有准备,香槟没有购买,嘉宾没有通知,糕点也没去做。
因为今晚,根本不会有这个舞会。
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有。
秒针每走动一下,“滴滴答答”,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越加的明显。
一下,又一下。
月光倾泻而下,透过窗子,照到他英俊的脸上,那张英俊的脸,冷若寒冰。
就在这寂静的时刻,突然,一阵蓝光闪过,手机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传来一首月光曲。
美丽的钢琴曲,流动的音符,衬着这白月光,使夜晚显得更美。
狭长的眼睛飘过屏幕,在看到“楚穆寒”三个大字的时候,伸手将手机拿了起来。
长指微微一滑,按下接听键却没有说任何话。
习惯性的等对方先开口。
却难得的等来了一片沉默。
于是他也跟着沉默,让沉默渗透心底,被寒冷冻结。
这沉默并不尴尬,却显得有些沉重。
最后,电话那边的人终于机械投降,开了口。
“我要开车去接聂七了。”电话那边的人这么说。
连楚穆寒都被卷进来,他本该感到稍稍意外的,可实际上,他没有。
好像此刻,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再让他感到惊讶了。
他静静的坐着,既不挂断电话,也不开口说话。
又是一阵漫长却又熟悉的沉默。
这沉默比上次漫长,最后以楚穆寒的一声叹息而告终。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恨她,纵便你举办舞会,挂诊等她,但是那是因为你知道,她不会出现,所以你办的毫无压力,挂的漫不经心。”
他倒是从不知晓,楚穆寒竟也是这般会猜人心思的人。
还是说,他的心思早已如同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想见她,也不想见她。
所以才会在每个舞会都会悄悄出场,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所以每次挂诊都会喝醉,醉了,就不再痛了。
哪怕相见,醉了也比清醒了好。
毕竟,醉了他就能忘了,意识被模糊,情绪开始宣泄。
他可以抱她吻她不再恨她,也可以骂她打她不再爱她。
“有件事,我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答应过聂七,绝不会说,她也威胁我,若是我开口,她一定要拿刀隔断我的脖子。”
楚穆寒的声音在最后染上了笑意。
他等待多年的隐情,今日,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为何他没有惊讶,没有紧张,平静的像是事外人一样?
依旧是沉默,等着对方开口。
楚穆寒像是终于习惯了他的沉默了,也不指望他的回应,便自顾自的开了口。
“但是,昨晚跟苏子幽谈过以后,我突然觉得,我不应该再隐瞒你了,你有知情权。”
他叹息着,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将秘密托盘而出。
“你之前不是一直很疑惑,为何一向不干预亚洲事宜的欧洲秘密组织‘v十字团’会突然愿意与你联手对付聂家吗?”
对方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传来,他以为自己会不惊讶,他以为自己冰冻的心不会再有任何的感触,可是,却还是在最后这一刻,冰封土崩瓦解。
“我现在来告诉你为什么,是因为聂七。”
秘密浮出水面,叫嚣着耀武扬威。
有时比欺骗更残忍的,是隐瞒。
“她在五年前,刺杀你的前一个月,向聂正源提出要脱离聂家,被聂正源的人追杀之下,跑到欧洲,寻得‘v十字团’,企图说服‘v十字团’的人和你联合,对付聂家。”
真相远比想象中的残忍。
你以为你受伤了,但是,有人比你伤的更严重。
你以为你被骗了,但是,你远远不是这谎言的唯一受害者。
“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v十字团’的首领,让他答应与你联合,但是我知道‘v十字团’的首领怕聂七是你派来的,立场并不中立,会损害‘v十字团’的利益,所以,他当时提出一个条件来。”
心脏下方的伤口再次传来钻心的痛。
你明明不曾生长在心脏上,为何每次疼痛,都要牵扯着心脏?
“他们要聂七证明,证明聂七根本不爱你,证明聂七加入‘v十字团’是为了保命,为了自己……所以,就有了你成人礼上的那一幕。”
你以为自己的爱错付了,其实,真相远远不止这些。
你宁愿自己的爱错付了,那样,你的心痛也许会比现在少一些。
你曾经那么拼命的想要证明她曾经爱过你。
你最后发现原来你不及她爱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你终于肯施舍你的声音,以为再也不会落下的眼泪打湿了面容。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在她承受了这所有的一切之后?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在我爱了恨了这么久以后。
沉默再次出现,对方哑口无言。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可你怎忍心,要我的挚爱独自承受这灭顶之灾?
“我早点告诉你有用吗?你以为你就能救得了她?这么些年了,若是没有‘v十字团’,你以为柏家能抑制聂家?你以为柏家能干涉军权?柏亚川,你清醒一点好吗?无论你知道与否,在聂家消失以前,你都只能与她形如陌路。”
这爱情,道路太崎岖,走得太艰难。
一路坎坎坷坷,总是聚少离多。
你欠我一句“我爱你”,我少你一句“对不起”。
今日,我们是否该终止这折磨?
“来人!我给你们四个小时的时间,立刻,要银星灯火通明,糕点,酒水,奏乐全都不能少!在十二点之前,给我一个最为盛大的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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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你吻一下就愈合
“把所有冷气全打开,但是等她来的时候一定要全部关上,把所有香槟收了,换成葡萄酒,干红。”柏亚川一边匆匆的穿过准备了一半的宴会典礼,一边指挥着忙忙碌碌的佣人们。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完美。
还要更好,还要再好。
“马上派人去在路边摆满红玫瑰……我不管花店现在开不开门,玫瑰有没有卖完,在十二点之前,路边必须全是红玫瑰!”
要求开始越来越苛刻。
命令开始变得没道理。
从未像现在这般惶恐。
从未像现在这般期待。
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心慌意乱。
这本该是个完美的舞会,对,完美,一定要完美。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欠下这华丽一舞整整五年,他们该有场完美的舞会。
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
幸福与不幸福,彼此错综交缠,形成密密麻麻的网。
网慢慢延伸,延伸到他的心里,将他心脏严严实实包裹,也许,这一刻,心脏上的缺口,终于就要愈合。
“所有餐具全部换成水晶和银质,音乐放莫扎特的g调……不不,还是放献给爱丽丝吧。”
回忆着她爱听的音乐。
记得在某时某刻的某个时间里,她曾说过:“我本来不想理你的,可是走在路边突然听见了一首曲子——献给爱丽丝,那曲子好温柔,我听到这曲子,突然像要你的拥抱,所以我就回来了。”
你可曾知道,我的拥抱,此时此刻,也无比的怀恋着你?
只是时隔五年后的今天,我是否还有资格拥抱你?
“哥,这里交给我吧,您还是先进去换身礼服吧。”云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曾选好西服。
“对,对,我得先去换衣服……可是这里……”慌慌张张的开口,想要去换身衣服却又担心着这里。
这里,还不够完美。
还想要再添加些什么。
为什么不早早的开始准备呢?
为什么,每次都要等到几近来不及才恍然醒悟?
云阳却显露出了然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哥,放心吧,聂小姐的喜好,这么些年来,我也是有所了解的……就算你不信我,这不是还有子睿吗?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听他这般说,柏亚川才终于松下了口,先行上去换衣服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走后,一个熟悉的靓丽女子慢慢的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云阳和莫子睿见了她,对她会心一笑:“苏小姐。”
苏子幽站在这偌大的大殿之中,听着献给爱丽丝欢快温柔的曲调,她以前从未听过钢琴曲,这倒是第一首了。
本来说好了不再过问这个男人的事了,本来想好了不再来看他对另一个女人诉说爱意了。
可是,临了还是过来了。
他终于还是出现在了这大殿之中。
她该是喜是悲?
看他忙忙碌碌,连礼服都忘记去换,她却不敢上前来提醒。
还是寻了云阳来,将他赶走,好让这满殿的惊喜交由他们这些“旁观者”。
是啊,交由他们这些旁观者,不要去想,这旁观者究竟是已怎样的心态去为你完成这般庆典。
也不要去为此感到烦心抱歉。
因为着这个时刻,在这个月光笼罩大地的时候,这个旁观者,突然明白:原来,爱,又是也是一种成全。
哪怕这成全会伤的这旁观者体无完肤。
但是没关系,亲爱的,这伤口只要你吻一下,就能愈合……
而皎洁的月光所照射的另一个地方,英俊挺拔的男子站在紧闭着的大门外,靠在自己黑色的跑车门前。
男子手里还拿着一大把蓝色妖姬,可是这美丽昂贵的鲜花,此刻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将其怀抱怀中,反而是低垂着,显得有几分残败。
他低头看看表,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十点五十了。
很快就要满十一点了。
可是,他竟连女主角都没有见到。
从七点到现在,瞪了整整三个小时零五十分钟。
那个女人就在这屋子里,明明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门却依旧紧闭着。
他依稀能听到门里有人窃窃私语着:“那人都在门口站了好半天了,是不是来找姐姐的啊?要不要去吧姐姐叫出来?”
“小祖宗,你姐姐要是想出来还用你通知?你今儿个就不要去招惹你姐姐了,没见你哥哥今儿个都不敢跟她说话吗?”
这是一个小孩子和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孩子似乎是那个女人的弟弟吧?准确来说,应该是虞檬的弟弟才对,至于聂七……
聂七……
握着蓝色妖姬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与柏亚川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个甚至要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
初闻柏亚川想要跟来杀自己的人来谈恋爱,他差点想给柏亚川几拳,好把他给打醒不成。
可是,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又听过他的劝告了呢?
那个男人爱上了,爱狠了,爱惨了,最后落得满身伤。
可是,明知一切真相的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他一直以为,他保持沉默是为了他们好,可是,遇见那个倔强的少女的时候,看着她哪怕被所有人误解,被所有人骂“多管闲事”,也要揭开这五年的伤痛。
他突然想:这一切,会不会,是他做错了?
这个念头一旦闪起,就再也不肯消失了。
尤其是在柏亚川颤抖着声音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的时候。
那一瞬间,他甚至不敢再面对柏亚川……
他甚至觉得,今日两人都不快乐的局面,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他导致的了。
如果,如果一开始,他在聂七满身是伤的过来找他帮忙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了柏亚川,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楚穆寒咬咬牙,握着鲜花的手,又紧了几分。
“聂七,出来……求你了,一定要出来。”他小声的自语着。
“若是你不出来……我一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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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等待太远太漫长
皎洁的月光洒下,为地面铺上一层银霜。
站在这天台向下望去,会惊喜的发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的发着光。
犹如梦境一般。
有时,甚至会让人精神恍惚。
就在这恍惚如梦境般的夜色里,盛装的柏亚川站在寂静的天台,看着楼下铺满玫瑰的地面,眼神有些悠远。
五年不见了,七七,你现在还好吗?
强迫自己不要去看手表,可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来,匆匆瞥一眼时针的位置,没有看清,又瞥了第二眼。
简直,像个焦急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已到十一点半,可是这玫瑰铺满的道路上,却依旧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没关系,没关系……
在心里这般的安慰自己:她总是喜欢踩着点儿赶到,而且出场方式,也总是那般的多样。
可是还是会忍不住慌乱,忍不住担心——她真的会出现吗?
已这般躲避了五年……
他抬头望着夜空,星星一闪一闪,风吹过他英俊的侧颜,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七七,现在的你,在哪里?
月光照耀的大地上,城市的另一边,在一个安静的院子里,柏亚川心心念念的七七,此刻,也正抬头望着月亮。
几曾何时,听谁说过:月亮,代表着思念。
也有人说:每个女子的心中,都住着一轮圆月,每个女孩小时,都以为这轮圆月只跟着自己。
只可惜,她小时候并没有太长的时间跟这个跟着自己的月亮打交道,长大了,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跟这个老朋友叙旧。
只是,在某时某刻,偶然望上一眼,想着这轮圆月,也照耀着那个心底的人,心中,会升起几丝莫名的亲切来。
现在,那人是否也在望着这月光?
她沉默了,双眼有些迷离了,月亮显得更加朦胧了。
那人在等她吗?她想着,这样一想,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在脑海里再次出现了,修长挺拔,笑起来,会让自己觉得莫名的心安。
记忆力,那个男人似乎一直在等自己,约会会早到等她,晚上等她回来一起睡……她依稀记得,在人群里偷偷注视他的场景。
英俊的少年斜靠在柱子边上,微微低着头,碎发遮挡着狭长好看的眼睛,即便是等待,嘴边也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笑意,总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当杀手这么多年,她见过无数的笑,曲意迎合的,献媚讨好的,阴冷恐怖的,威胁利诱的……
可世界上唯独有一个人笑得阳光明媚。
当杀手这么多年她也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胆小怕事的,蛮横无理的,势力贪财的,单纯善良的,无能消极的,阴险狡诈的……
可世界上唯独有一个人爱她如命。
她本不奢求爱,爱情,是上天赐给人类的礼物,有,你要感激,没有,你也不能妄求。
不曾知道亲情是何滋味的她,竟在这时间,寻得一个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甘愿付出生命来爱她的傻小子。
生命里的所有温暖,全是他给予的。
聂七闭上了眼,想象着那人怀抱的温暖,即便此刻已经无法再次拥有,却依旧觉得满足。
也许,是时候应该放手了吧?
她心里这样想着,眼睛不知何时开始朦胧,却咬着下唇不许任何液体从眼中滴落。
已霸占他整整五年的相思,是时候,该退出他的生命了吧?
若是那个女孩,怕是能够将她这根刺连根拔起,再将喷血的伤口温柔呵护,轻轻舔舐,直到愈合吧?
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个不怕死的来找自己的少女的面容,那般的倔强,那般的坚定。
她一步一步的紧逼她,逼迫少女说出自己爱着柏亚川的事实。
她本以为自己听到这句话会心安,却不料心中还是刺痛了一下。
怎么能不痛呢?终于有天使来代替自己爱那个男人了啊。
怎么能不痛呢?终于有天使来替代她了啊。
坚强,理智,善良,聪慧,善解人意,大方识理,而且还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再也不会有更好的女子了,再也不会有更适合的女子了。
柏亚川,真的是时候,该放你走了。
虽然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你遗忘。
虽然我舍不得,舍不得从此不再被你爱着。
可是,可是我却不得不放手。
不得不让你走。
聂七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鲜血,都不自知。
指尖狠狠的掐进了手心的肉里,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楚穆寒还在门外等她,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一点五十。
想要迈动步子,却迟迟的迈不出去,想要找借口逃避,却已不再有任何的借口。
“月亮,看来以后,就只剩你和我了。”她抬起头来,苦苦的笑。
这么一笑,朦胧间,好像能看见月亮映出模糊的笑脸来。
老朋友,真是谢谢你,还回应我,一个笑颜来。
时针还在走着,还有十分钟就是约定之时,可是她还未梳妆,还未着衣。
是不是晚点去,你就可以早点走?
你若走了,是不是可以多爱我一天?
直到今天要放弃这爱的时候,才切身体会到,自己竟如此需要它。
像鱼不愿离开水,她是那样的不想离开这份爱。
哪怕多一天也好……一分,或者一秒,要我再感受下,被爱着的味道。
分针毫不留情的“滴答”而过,时间是如此残忍的不肯停下脚步。
远方传来了十二点的钟鸣。
鲜花铺满的道路上依旧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似乎在遥远的五年前,在自己期待已久的成人礼上,自己也是这般殷切的等待着她的出现。
只是不同的是,那次,在十二点即将过去之际,她虽姗姗来迟,却到底也是出现了。
而如今……
柏亚川站在这高高的天台,目光空洞的望着远方。
哪怕是伏天依旧感觉浑身蚀骨的寒冷。
你依旧……不愿见我吗?
无论是哭是笑,现在都没了力气,只剩这空荡荡的心,如同这空荡荡的天台一般,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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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你给予的温柔
十二点的钟已然敲响,每一下,都是如此的空灵,却惊的人心入骨的寒冷。
天台上还是未曾有来客现身。
站在天台后面的云阳,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走过来。
他还在心存侥幸,也许下一秒,那个女人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只可惜,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一秒,却没有任何一个一秒,可以将那人送来。
“柏少。”在十二点的种响完之际,云阳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十二半了。”难得的,他还未开口,柏亚川先行报了时。
他看见对面的主子笑了笑,不知为何,这一笑落在眼里,却是满目沧桑。
可主子还是笑下去了:“说来也怪,她虽总是踩点儿,却未曾迟到过。”
云阳心里只觉得一阵气闷,却也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来,想一想,忽而开口:“也可能是楚少有事耽搁了,不如让手下去一趟吧。”
主子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该来的,迟早会来,来不了的,始终不会来。”话出口后,说这话的人才像是忽然察觉了自己说了些什么一样,有些惊讶了。
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般豁达了?
若是放到五年前,怕是来不了的,也要给我绑来的性子吧?
五年,究竟有多漫长呢?足以将人彻底的改变,改变成一个你自己都完全陌生的状态。
这般相见,不如不见。
这,就是你不肯出现的真正原因吗?
柏亚川眉头微蹙。
而另一边,一直等在门外的楚穆寒,静静的听这十二点的钟声在这浓浓的夜色里敲响,一声一声传来,刺激着耳膜。
手里的鲜花终是拿不下去了,心情随着逐渐加深的夜色慢慢的,染上阴霾。
没有人出来,门依旧紧闭着。
所有人,终于还是赌输了。
手指微微一松,鲜花落满地面,蓝色妖姬残败的花朵被打得更加七零八落,凄美之感尤其适合深夜。
楚穆寒慢吞吞的转过身去,步伐沉重到无法抬起——那人不会来了,可是,他要如何回去,如何跟满怀期待等待的人诉说这件让人失望至极的事情。
要他如何面对柏亚川呢?
握了握拳头,楚穆寒面目突然变得尤为的气愤,尽管,他本不应该气愤的。
只见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着牙,毅然的转过身去,抬脚,狠狠的踹了那门一脚,大声喊道:“聂七,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怒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的明显,等待了整整五个小时的楚穆寒,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外表,爆发了。
却没想到,在第二脚刚刚抬起,还未落到门上的时候,门居然开了。
害自己等了五个小时的罪魁祸首终于出现在门里,本来愤怒的心,不知为何熄灭了。
任谁看见这样一张小脸儿,怕是都生不起气来吧?
尤其是这张小脸儿的主人,生性,本甚是嚣张。
面前的这只狐狸,不再是不怀好意的笑眯眯,也不再是眼角上扬的得意,或是戏弄人时小小的狡黠。
她面容很平静的站在他的面前,漂亮妖异的狐狸眼,此刻却显得有几分无辜来,垂眼站着,像个孩子一般看着楚穆寒。
这无辜的孩子开口了:“已经十二点了。”
“恩。”下意识的,便回了一句“恩”,但其实,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可是,我还没有穿礼服。”软软腻腻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红嘟嘟的小嘴儿微微的上翘,面容简直委屈到不得了。
见到这般委屈的小狐狸,楚穆寒却终于温柔的笑了。
“没关系,车上有。”细长的手指指指自己的后备箱,他笑得甚是温柔。
“也没有化妆。”撒娇的声音还在传来,不知何时,这个一向冷淡的女子,变得意外的磨人了。
“你不化妆也很美。”这句是实话,他倒是觉得,对小狐狸来说,化妆倒是多余的了。
小狐狸却依旧委屈:“哪有参加舞会不化妆的……”
难得小狐狸显出这般不吃人的可怜模样来,楚穆寒不自觉的伸手揉揉小狐狸柔软的长发,笑道:“那路过美容馆的时候,我停一下,你进去化妆,好不好?”
这般包容,这般耐心,对一个并非自己恋人的女人,这世界上,怕也只有楚穆寒能做到了吧?
小狐狸揪着自己的大白衬衫:“那到舞会的时候,怕也都要深夜一两点了……万一伯伯不等我,走了怎么办?”
伯伯这两个词,倒是很少听见了。
但是在五年前,可是常常从这只可怜的小狐狸嘴里听到的。
那时候的小狐狸还没这般难缠,这般会捉弄人,相反,多了几分单纯,少了几分忧伤。
柏亚川要小狐狸叫自己“柏哥哥”,小狐狸却自创了“柏柏”出来,最后,还把“柏柏”升级成了“伯伯”。
楚穆寒见她这般委屈的小脸蛋儿,实在忍不住上去捏了一把:“柏柏他什么时候不等过你?”
等了五年,岂会在乎这一两个小时?
闻言,小狐狸终于不再闹了,转过身去,一边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一边对身后的男人道:“那你再等我几分钟,我去补上两笔妆容,换下衣服,就出来。”
言罢,也不待楚穆寒回答,便自顾自的转身进屋了。
待她进屋,楚穆寒这才发现,车里的礼服她也还未曾拿,刚想喊她一句,哪里曾料想,她已经走进去了。
算了,楚穆寒淡淡的笑,她换衣服时总是会发现的。
只是楚穆寒不知道的是,在走回房间后,聂七拿出手机,播下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
“喂,哑巴?真是难得啊,古人如你,也会使用手机。”她淡笑两声,用惯有的调笑的语气开了口。
对方并没有回答,倒真是应了“哑巴“这二字。
不过,本来聂七也没打算他回答自己。
“今天晚上二点的时候,到银星接我,配合我演出戏……如果,你想要带走我家小弟的话……要我大哥那个弟控放虞松走,根本不可能……但是,你若是肯帮我这个忙,我倒是不介意帮你搞定我家老大试试。”
言罢,不等对方回答便把电话挂了——反正,那哑巴也不见得会回答自己。
时至今日,竟要一个陌生人来帮自己这个忙,人缘已差到这般地步了吗?聂七摇了摇头。
这才恍惚想到,原来我的所有非利用关系的正常人际,全是你给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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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思念是奢求
远远的,便闻到一股花香来。
聂七的鼻子是极其的灵的,大抵和年幼时学习各种药物的时候,蒙眼以鼻识别药的原因,嗅觉,比常人要灵上许多。
是玫瑰的香气……
其实说实话来,聂七并不喜欢玫瑰的香气,但是她偏爱玫瑰的红。
事事不能十全十美,倒也不必偏执过多。
在玫瑰花出现的走廊里下了车,与楚穆寒挥手道别了。
她踩着鲜血般殷红的玫瑰花瓣,感觉自己走在绸缎里。
周围不知藏在哪里的音响,放着她挚爱的那曲《献给爱丽丝》。
很多人都说,这首曲子很是欢快,唯独她觉得这曲子温柔的很。
每每听起,总能想起那个男人来。
笑意弥漫在嘴角,这路便也不像原想的那般的恐怖了。
尤其是在路的尽头,看见西装革履的柏亚川的时候。
他穿着漆黑的礼服,那衣服,似乎还是五年前他们一同设计的,要为“成人礼”准备的礼服。
他来设计她的晚裙,她来设计他的西装。
再交由世界著名设计师之手,由设计师将草图构建成身上华丽的衣服。
他站在路的尽头看她,她身上穿着他设计的黑色晚裙。
她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他便以蕾丝遮挡。
夜色里,她犹如性感的狐妖,一举一动,都要他这般神魂颠倒。
夜色里他捧花站在远方,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
这温柔,以刻骨铭心,无论谁的心底,都无法将这柔情抹去。
终于走到了尽头,男人行礼,执起她的手微微落下一吻。
她学着,回了一个欧洲中世纪的贵族礼。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潭寂静的湖:“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漂亮。”
他眼中的深情她怎能不懂?却只能笑得淡然。
忍住拥抱他的冲动,礼仪都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你比以前英俊了。”
也成熟了,也稳重了。
不再是那个整日围着我转的傻小子了……
这些话留在了心里,也把那个傻小子留在了心里。
他伸手,邀她共舞。
两人慢慢移步舞池。
音乐变得无比的柔和,灯光将一切打的有些不太真实,在这个亦梦亦醒的时候,她只觉得,恍恍惚惚,似乎回到了五年前。
回到那个她欠下一场宴会,一曲舞蹈,一段真情,留下一道伤疤,一把匕首,满地鲜血的晚上。
他盛装出席,她疲惫而归。
他欣喜若狂,她早有预谋。
好似在成年那一刻,也是她真正死去的那一刻。
现在,时光似乎流转,在寂静的夜色里,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一曲华尔兹,满目柔情起。
舞闭,音乐止。
她想她该离去了,他想舞该结束了。
可是二人都不曾放下彼此。
他的手还在她的腰间,她的手,依旧扶着他的肩。
终于还是她动了,她想她再不动,也许就要后悔了。
可是这一动,却未曾成功的抽身离去。
男人在下一秒,将她拥入了怀中。
温暖的感觉,这彻夜思恋的温暖。
犹如寒冬中温暖的火光,犹如长毛地毯轻柔的触感。
这温暖,只会让人沉沦,沉沦,无法自拔的沉沦。
“七七。”他开口叫她的名字,只是一遍又一遍低声的轻喃,好似只有这般,才能确定,自己怀抱着的,是真实的恋人。
她躺在他结实的臂弯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很痛苦,很不舍,是吗?
我知道的,亲爱的,我都知道。
可是……
“柏哥哥。”怀里的小狐狸,终于开了口,“不要觉得有愧于七七。”
小狐狸伸出洁白的小爪子,环住了英俊的王子,脑袋在王子的胸前蹭了两下,而后,才依依不舍的抬起头来,与王子对视。
“如果不是哥哥,怕七七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里……哥哥给了我离开聂家的勇气,某种程度上来说,哥哥你救了我。”
就像是《小王子》里的那只被小王子驯服的狐狸一般。
小王子,你驯服了那只狐狸,从此,这只狐狸就属于你,它会思念你,这思念让它无比难过,可是,它却感激你驯服了它。
因为思念,某种程度上,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是一种奢望。
聂七伸出手来,抚摸着柏亚川英俊的侧脸:“所以,哥哥不欠我什么,也不要因为我难过。”
不要因为我难过。
可是,怎么能不难过呢?
伸手握住了抚摸着自己面容的小狐狸的洁白的爪子,将那小小的爪子握在手心,如获珍宝。
“七七。”小王子开口唤着他的狐狸,可是,后面,却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狐狸却笑了:“我懂。”
她又钻回了心上人温暖的怀抱里,这日夜思念的温暖,如今,终于让她如愿所得。
这一瞬间,此生不换。
“再舞一曲吧,柏哥哥。”小狐狸开口道,“再舞一曲吧。”
舞完这一曲,你便忘了我。
舞完这一曲,你便放弃我。
我们不要做朋友,最好也不要再相见。
将往事慢慢遗忘,不再为彼此伤心难过。
今日,给你的痛苦,一个终结。
“好。”他对她,总是有求必应。
“好。”音乐再次响起,灯光再次璀璨。
他们翩翩起舞,空气里突然飘满了白色的“雪”。
纷纷扬扬,将这夜晚装点的更加如梦如幻,将眼前的种种显得更不真实。
这没有任何寒意的“雪”,将世界装点成圣洁的纯白色。
灯光映在雪中,又折射出五彩的艳丽来。
曾记得,在什么时候的那一天里,雪花落满了他们的头发,他为她擦拭脸上的水珠,看着她带着“雪帽”的头发,笑意盈盈:“你看,我们一起白了头。”
是啊,我们曾经白过头。
此生,是否已经足以?
一时的失神,让她有些恍惚,在未反应过来之际,男人忽然单膝跪下。
来不及惊愕,来不及想太多。
暗红色的盒子已然献上,微微开启着,露出盒子里璀璨的光芒。
“七七,嫁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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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不速之客
他求婚了。
他求婚了……
站在远方望着这两个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任是谁都想过无数的可能性,可是,都没有想过,柏亚川,竟然会在这一刻求婚。
这怎么可能呢?苏子幽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这又怎么不可能呢?
他们本来就相爱着,不是吗?冰释前嫌之后,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再正常不过!
“天啊,怎么跪下了?这……这特么不是求婚的节奏吧?”在角落里时刻注意着舞池变化的莫子睿,捂着嘴巴,一脸的惊愕。
听他这么一喊,一边正指挥着工作人员把“假雪”搞得更逼真一点儿的楚穆寒浑身一个激灵,也不管指挥工作了,直接跑了过来,就差喊出来了。
“你说什么?”到底还是没忍住,喊出来了。
“你小点儿声!”莫子睿白楚穆寒一眼,示意其安静。
楚穆寒连忙捂住了嘴巴,把着墙角,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露出小半张脸来向着柏亚川所在的方向偷偷一望。
这么一望,果不其然,看见柏亚川半跪在地。
“卧槽,还真求了!”楚穆寒感觉自己被雷的里焦外嫩的,“这么心急,才刚见面啊……肯定不会答应他的!”
“你这话说的!”莫子睿批评楚穆寒道,“我家大哥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那个女人嫁给了他,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那必须得答应啊!”
楚穆寒晓得莫子睿对柏亚川的盲目崇拜,压根不想搭理莫子睿,只是一脸忧郁的看着柏亚川和聂七,整个人跟吃了五味丸儿一样,各味儿交杂,反倒偿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来了。
“这家伙!我明明警告过他的啊!”楚穆寒咬牙切齿道,“怎么就是不听人劝呢?”
这本是他的一句自言自语,可是,说出口来,倒是让莫子睿察觉了什么,蹙眉问道:“你劝什么了?”
楚穆寒看莫子睿一眼,目光有些深沉,看了那么半天,话在嘴边,却硬是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有些时候,有些事儿,不是说你想说,就能说清楚的。
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
可是他不说,可不代表莫子睿就不回去瞎猜了。
只见莫子睿桃花眼一眯,一个上千就锁住了楚穆寒的喉咙,“哼哼”的冷哼着:“好啊好啊好你个楚穆寒,说!是不是想妨碍大哥大嫂的幸福生活?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楚穆寒措不及防,被莫子睿锁了个正着,一个呼吸不上,差点儿呛死自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听见的却是莫子睿这般的胡搅蛮缠,简直要被莫子睿给气着了。
楚穆寒整个人向后一仰,倾身倒在了莫子睿的身上,差点没把莫子睿给压死。
这么一个重物这么直挺挺的压了过来,莫子睿又不是聂七,练过,自然是由于冲击松了手,还把自个儿给摔那儿了!
正当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见云阳一声低沉的声音:“有人过来了!”
莫子睿和楚穆寒皆是一愣,但是这一愣还没楞完,就听见莫子睿条件反应般的还嘴道:“操,有人过来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小偷,你喊什么喊!”
喊完以后,这才顺着云阳的目光去搜寻云阳口中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云阳这般紧张。
这不看倒好,一看,整个人都被吓到了。
只见天台下的小路上,有个修长的黑影正在沿着漆黑的小路往别墅里走。
阳光大道,鲜花铺路你不走,非要走后门的小道儿,这是要闹哪儿出儿?
不过,现在倒不是想这位仁兄到底是有何贵干的时候,眼瞅着这位仁兄就要很嚣张的走进他们别墅里,打扰他们好兄弟的求婚了,作为柏亚川的好兄弟,他们怎能坐视不理?
“x他丫的!节骨眼儿上出来打酱油是不?云阳,快过去把丫拦住!”莫子睿一着急,满口的京片子就冒出来了。
云阳此刻早就已经动身下去了,也是,这关键时刻,若是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进去,这不是故意来煞风景的吗?
而且,有大路不走偏偏挑这阴间小道,一看就有古怪,指不定是什么小偷盗贼之类的,见这家别墅富丽堂皇,想进来摸点儿东西出去。
这你可就走错门儿了!云阳心里一阵冷笑: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儿是谁的地盘儿?敢来这里偷东西,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云阳利索的下了楼,倾身想要拦住那黑影,瞬间教训他一般,好让他以后张长记性,见了柏家就绕道走。
岂料,这还未开揍,一下来,那黑影就不见了!
云阳心里一阵的惊愕——要知道,他刚刚下楼的时候还看见了那黑影,怎的一个转身来到这小道儿上,人就不见了?
莫不是躲了起来?身手倒是挺快嘛!云阳心里猜想着,嘴角却带上了几分冷笑,只见他一转身,叫来几个手下,命令他们在这四周搜上一搜,发现可疑人等,就将他压下。
而另一边,在天台后方的莫子睿,本来就关心楼下的消息,正等着云阳回来呢,人往楼下一看——我累个擦,咋把人给放进来了呢?
刚想着下去把云阳骂上一顿呢,只听身边的楚穆寒来了一句:“你看那人,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莫子睿闻言低头张望着,这么一看,倒真觉出几分眼熟来了。
只见楼下那人身材修长,高瘦,穿着黑色的样式蛮普通的带帽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衣,黑色的长裤,大夏天的,穿这么厚,真是个古怪的人。
那人头发有些长,再加上他们这是俯视,自然是看不清来人的模样的,只是不知为何,偏觉得这人眼熟得很。
仔细一观察,发现,这人腰间好像别着几把匕首,顿时,莫子睿心中一惊——这人,不会是杀手吧?
杀手,难道,是聂家派来杀柏亚川的?想到这里,莫子睿被吓出满头的大汗来,刚想招呼人过来,只见苏子幽也凑过来看这边的情况了。
“诶?”只听见苏子幽一声诧异的声音,“那不是廖云轩吗?他怎么也来了……不过,怎么感觉气势怪怪的?”
从苏子幽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能看到来人的侧脸来,那赫然与廖云轩的俊脸无异。
只是,不同的是,廖云轩一直是一脸调笑,雅痞气味十足,而这人却是冷着一张脸,倒不是像柏亚川那般冷漠,而是像本身就不会做多余表情一般,面瘫着。
而且,服饰也和廖云轩差远了,廖云轩浑身上下,一看就是个贵公子,这人,坊大街里,怕你都不一定能找的到他。
真是奇了怪了,廖云轩这是在唱哪出儿?
苏子幽心里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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