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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千面风华txt下载     千面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这句温柔的,普通的言语,传到楚思耳中,却令她不由一凛:谢安是个精明人,在他面前撒谎可是大不容易。

    低下头,楚思羞红着脸,低低的,轻轻的说道:“你,你先放开我的手。”声音轻软,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娇气。

    这语气这神态,却是楚思有意为之。

    果然,谢安一见她羞如莲花的美态,双眼一直,本来要问的话也给吞到了肚子中去了。

    楚思现在的这张脸,只能勉强称得上美人一个。可是,月光如洗,林荫树下,美人含羞,这本来是人间至景。因此,以她现在的容色,居然也把心中认定了她的存在的谢安给迷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站在树下,一个含笑凝视,一个含羞低头,都没有注意到,在两个护卫的扶持下,慕容恪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

    他愣愣的望着不远处的这对佳人,直过了好久,久到两人都离开了,慕容恪才狠狠的把头一晃,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喃喃说道:“真是昏了头了,她又不是我的思儿,她又不是!我怎么,怎么也?”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容恪一直醉到了第二天晚上,才闷闷的走出了房间,而这时,楚思和谢安,早就离开了蓟城。

    再走不久,就是赵国境内了。楚思掀开车帘,望着前方出神:上一次在战场上,没有机会好好欣赏石虎的表情。这一次又要经过他的地盘,要不要找个机会,好好的戏弄一番他?

    可是楚思一想到石虎,便不由自主的直打寒颤。虽然她现在有一身功夫,可是光凭这个要去面对那杀人魔王,楚思可没有这样的勇气。

    望向前方马车上的谢安,楚思不由想道:也不知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马车全力行驶,终于在傍晚时分,队伍重新来到了那座与石闵相遇过的城池。这一次因为经过好几个国家,谢安的使臣队伍,都是轻装简行,一派普通的晋人装扮。

    出乎楚思意料的是,谢安当真挑选了原来的酒楼住了进去。

    当两人带着众护卫,重新在二楼坐下时。楚思看向谢安的眼神中,不由充满了疑惑。

    谢安对上她的双眼,低声道:“楚思姑娘,就是在这里被石虎带走的。”他的声音压得相当低,表情中带着淡淡的冷意和对自己的嘲弄。

    楚思正在回话,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喧嚣声。这喧嚣声中,混合着哭啼声,和绝望的求饶声。楚思心中一紧:这石虎又在造什么孽?

    他们坐的位置,原本便是靠着窗户。楚思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约过了五六分钟,一队队伍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数十个全副盔甲的军士,手持着长枪和佩刀,正在驱赶着二三十个少女。这些军士的身边,有抱着他们大腿苦苦泣求的老汉,也有痛哭不已的妇人。在这些混乱的声音中,还伴合着婴孩“姆妈,姆妈”的哭叫声。

    一个军士脚一伸,便踢开了匍匐在他脚前的老汉,他把手中的长枪恶狠狠的朝地上一扎,吼道:“都别哭了!别哭了!再闹下去,老子叫你们这些蠢人先去见阎王!”

    凶叫一阵后,军士走上几步,一脚踢出,正好踢到了一个少女的屁股上。在令得那少女一个踉跄后,军士哈哈大笑起来:“兀那痴汉!大王看中了你们的闺女,想给她们一个富贵,居然还在这里不知死活的嚎嗓子!再哭再哭,恼了我家大王,干脆把这些女子一并烹了赏给群臣食用!哈哈哈哈。”

    在军士猖狂的笑声中,周围的哭泣声慢慢的安静了少许。那些被驱赶的少女,一个个强忍着哭声,浑身如同抖糠。

    看到这一幕,楚思不由低声说道:“这样残忍变态的人做大王,赵国能长久才怪呢!”

    “只是蛮夫而已,哪里懂得这些家国的道理?”谢安的声音温和的传来。他看向楚思,目光中带着笑意:“妹子刚才一脸的激愤,看来对石虎颇有恨意啊。真没有想到,在晋时那么温柔如水的闺秀,不但才华超群,还见识不凡,真令愚兄惭愧啊。”

    楚思被谢安这么突然的一夸奖,不由秀脸羞红。她过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过来,谢安所说的见识不凡,指的就是她先前那一句“这样残忍变态的人做大王,赵国能长久才怪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楚思不由有点好笑。怎么我这么说上一句,也能冠上见识不凡的评语?

    她没有想到,晋女虽然有不少奇女子,但她们的才华在做诗,在指点文字上,对于这种极为简单的家国道理,却是所知者甚少。

    楚思低下头,轻轻的说道:“如此涂炭生灵,倒行逆施,我没有办法不生气啊。”声音依旧温婉娇弱。

    她一句话说完,抬头却见到谢安正在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自己,那表情中,似乎带着某种兴味盎然?楚思纳闷不已,隔了一会见他的目光还锁在自己身上,不由问道:“你看什么呀?”

    谢安一晒:“无他,只是突然觉得,妹子穿上这身男装,宛然一佳公子也。”

    才怪!楚思扫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愿意说出来,便不再理会。转过头,又看向下面的人群。

    紧紧的抿着唇,楚思看着啼哭绝望的众女被军士们越赶越远,渐渐的,她的双眼一弯,露出一抹浅笑来。

第六十二章 重走赵城

    楚思转回头时,已是一脸轻松。她看了一眼对面的谢安,暗暗想道:谢安这个人太过精明了,老是跟他在一起,我很有穿帮的危险。我的这个身份实在奇怪得紧,要是让谢安知道了事实,他,他不知会有多么的失望,痛心,说不定对我会恨之入骨!

    想到谢安将有的表情,楚思不由甚是恐慌。对于谢安,她一直有种难以释怀的感情。她渴望得到他的认可,也喜欢跟他相处。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来得极其诡异,她就是一阵后怕,一阵不安。

    因此,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跟谢安分手,而且,这个分手还得分得极为自然,极为巧妙的好。

    楚思低头不语,暗暗盘算着。

    这时,外面的喧嚣声突然大作,楚思暗暗纳闷:怎么回事?莫不是石虎又弄出什么花招来了?

    可是,这一次的喧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渐渐的,到处都是一片叫嚷声,整个街道,仿佛成了菜市场一般,片刻之间沸腾起来。

    楚思好奇的向下看去,却见人群汇成流水,成团的涌向前方。正当她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时。一阵急促的跑马声传来,随着马蹄急促的奔跑声的,是一阵响亮的鼓声和叫喊:“大王有令,全城百姓在一刻钟内,全部赶赴西城内道!全城百姓立刻赶赴西城内道!”

    叫声越来越响,转眼间,一个骑士一边敲着鼓,一边喊叫着策马而过。就在这个骑士离开不久,又是一阵鼓声震天介的响起,鼓声中,“全城百姓立刻赶赴西城内道”的喝叫声不绝于耳。

    一阵桌椅移动的声音不停的响过,楚思转过头,看到二楼上所有的客人都向楼下涌去。她看向谢安,却见谢安好整以暇的站起身来,在对上她询问的双眼时,微微一笑,道:“我们的运气不错,刚一来,便可以看到石虎的表演了。”

    说罢,他的右手朝楚思一伸。楚思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跟在他的身边向楼下走去。

    一众人混在人流之中,向着前方涌去。楚思四下扫了扫,见周围的众人都是一脸惊惶厌恶之色。但是,所有的人都紧紧的闭着嘴,没有半个人说话。

    脸色苍白的人群如流水一样,安静的向前方涌去。除了脚步声和马蹄声,军士的喊叫声,竟是再无第二个声音传出。

    楚思靠在谢安身边,低低的说道:“大家为什么都不说话?”

    “嘘——”谢安止住她的询问,以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说话,自是因为不敢!”

    不敢说话?

    楚思望向啉若寒蝉的百姓们,低低的说道:“原来是石虎来了。”这句话,她说得很慢,石虎这个名字,在千钧之力,提到它时,很难让心情保持平静。

    谢安也低声回道:“是啊,正是石虎来了!当真好运气!”声音有点冷。

    楚思也在暗暗想着:当真好运气!我正在想着怎么再与他巧遇呢,他就出现了。

    大街上,人群浩浩荡荡的直向西城内道走去。整齐的脚步声静静的传出,数万人的街道上,一直安静无声。

    拐过两条街道,人群的脚步慢慢的变得缓慢起来。人山人海的对面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那汉子正仰头哈哈大笑着,他的身后,或坐或站着数十名官员。

    数万百姓,缓慢的前进着,整齐的站在宽大的内道上。

    楚思的双眼,从石虎的脸上掠过,慢慢转向台前跪倒在地的上百个男女。这些男女有衣衫破烂的穷人,也有身着绸缎的富商。此刻,每个人都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嘴里塞了布条,面带绝望的死灰色。

    慢慢的,人群不再向前挤动,石虎意气风发的站在高台上,四下顾盼着。他浓眉斜飞,粗长的胡须随着嘴唇的蠕动而翩飞:“可是都来了?”声音粗豪,带着一股阴沉。

    一个军士上前恭敬的对石虎说了一句话后,石虎满意的点了点头,扯着嗓子叫道:“都来了,甚好!”

    他站到高台上,厉目扫过众人,高声喝道:“你们知道,我是你们的什么人吗?”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胸口,喝道:“我,石虎,是你们的大王,你们的主子。可是,这阵子我听到了不少风声,知道很有一些人对我不满!哼,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他伸手朝前面绑缚的众人一指,厉声道:“他们,就是那些乱嚼舌根之人!好大胆的贼子,敢四处散播对本大王不满的话。今天,本大王便让各位见识一下,乱嚼舌根的下场!”

    他喝到这里,数万百姓不绝而同的低下了头,一个个都缩成一团,唯恐与石虎那双浑黄的厉眼对上,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石虎坐回自己的位置,满意的向四下扫视着,这时,一个武将急匆匆的向石虎走来,楚思清楚的听到他淫笑道:“大王,小将已把本城中姿色出众的女子全部搜罗而来,大王今天可以好好享用一番了。”

    说到这里,那武将连连搓着手,频频吞咽着。石虎哈哈一笑,指着他笑道:“好你一个小子,迫不及待了吧?来人,奏乐!”

第六十三章

    石虎右手一挥,一队武将兴奋的冲到他的身边。石虎笑道:“众卿家,你们说,人生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他黄浊的双眼到处,文官纷纷低头,武官则有一部份兴奋的双眼发红。

    石虎目光扫过众臣,又看向身前的百姓们,高声笑道:“你们不知道是吧?告诉你们,人生最大的快乐,莫达于杀人,玩女人!今天,本大王便赐众位卿家一个机会,一个杀人玩女人的机会!有哪位敢上前来,与本大王同欢?”

    随着石虎这句话一说出,鸦雀无声的百姓们,同时鼓噪起来。可这鼓噪声刚起,随着石虎身后,众军士同时把佩刀一拔!那整齐的拔刀声,寒光闪闪的刀光,一下子便令得所有的声音再次消失。

    楚思听到这里,马上明白过来,这石虎是准备把刚才强抢来的女子,分给属下,就在这大庭广众当中,就在这死亡之地宣淫!

    她嘴唇紧紧的抿成一线:这样的人还不死,要苍天何用!

    双眼有意无意的看向身边,这一看,她才惊喜的发现,这片刻间,谢安居然已不知去向!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巨汉和另一个小个子的护卫。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楚思心思电闪,她慢慢向后退去。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晋国众使的视野中。

    人山人海中,楚思走得并不快。好在,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人自危,人人唯恐太过显目。这让楚思的行动方便了不少。

    慢慢的,楚思潜入了石虎左侧,石虎的身后,尽是军士和官员,楚思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百姓离石虎距离最近的。

    虽说如此,楚思离石虎,也有足足三百米的距离。

    楚思状似不经意的打量着石虎的每一个动作。此时,她的手心已多了两枚绣花针,这针还是她刚才在人群中挤过时,从一个少妇揣带的绣巾上顺手捞过来的。

    三百米的距离,要把手中的绣花针扔出并射中石虎的要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楚思暗暗估量着,寻找着机会。

    这时,在石虎的大笑声中,数十个哭泣求饶着的少女已被军士们带到了他的面前。石虎走了一座位,来到少女群中,抬起她们的下巴一个个端详起来。

    与此同时,他右手朝身后一挥,命令道:“把那些死囚嘴里的布条全给扯了!奶奶的,本大王要在他们的叫骂声中欣赏美人,这样才够兴奋嘛!”

    随着他的命令一发,十个军士整齐的走出队伍中,他们来到绑缚在地的众人身后,一一扯出了这些人嘴中的布条。

    随着布条一扯,此起彼伏的哭声,求饶声,叫骂声和诅咒声便不绝于耳。数十个奋尽全力的嘶喊哭叫,使得本来安静之地的街道,变得热闹起来。

    石虎听着那些叫骂声,明显的变得兴奋起来。他红着双眼,鼻翼扇动着,顺手把正在欣赏的一个少女从人群中给拖了出来。

    他扯着少女的头发,使得她的秀脸高高仰起,面对着自己后。石虎的右手一伸,毛茸茸的大掌便扯上了少女的领口。

    只见他右手一用力,“滋——”的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转眼间,在他的掌下,正哭泣着,泪眼汪汪的挣扎着的少女,上裳便被撕成了两半,露出了雪白的**!

    随着少女上身这么一赤裸,石虎的喘息声更大了。他似乎兴奋到了极点,抓住少女头发的左手,都还颤抖不已。

    “滋滋——”“啪——”布帛撕裂的响声不断的传来,转眼间,石虎掌下的少女,除了几块碎布挂在腿上后,其余部份已浑然裸露。

    石虎把少女的头发强行一扯,把她重重的推dao在地后,抓着她的双腿移了一个方向,让少女的脸对着那些被绑缚的,叫骂不休的众人。

    提起少女光裸的双腿,石虎当着众人的面,把袍子一掀一拉,露出他那令人恶心的下体,便强行向少女的双腿间塞去。

    此时的石虎,完全兴奋得无以复加。他在嘶喊哭叫声中,瞪着发红的双眼,吼声命令道:“来人!行刑!”

    随着他喝声一起,数十个军士动作迅速的冲到了众犯人面前,其中十个人动作利落的扯出十个军士,把他们向石虎拖近了几米后。左边那军士把佩刀一拔,脚踩在那狂哭不休的犯人背上。

    军士做好准备后,转头看向石虎,等着他的指令。

    石虎抬起头来,对着天空便是一阵大笑。笑声中,他把少女的双腿强行一分,下身挤了进去,就在少女发出一声惨叫的同时,石虎的喝声传出:“刀起!”

    军士果然惯经这种场合,他果断的把佩刀高高的举到空中,刀很稳,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寒光闪闪的长刀下,是挣扎哭骂不休的囚犯,而石虎的胯下,也是挣扎哭叫不休的少女。这场景,显然令得石虎兴奋到了极处。一时之间,除了两个悲惨人的哭叫声外,便是他兴奋的喘息声。

    所有围观的百姓,这时都低下了他们的头,看到这个情景还兴奋的,只有石虎身后的官员们。

    就在石虎兴奋的,激烈的“扑噗扑噗”的喘息声混在叫骂声中,不绝于耳的同时。

    忽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大笑声猖狂的传来。那大笑声激烈,昂扬,显然那人正用尽全身的力气狂笑着,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不甘,和激烈的挣扎!

第六十四章 怪事连连

    这笑声来得太过突兀,激烈而猖狂,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是一惊,连石虎也睁着猩红的双眼,阴阴的看向那笑声传来处。

    这一看到人,众人一惊的同时,也恍然大悟。原来这笑声正是那个军士刀下的囚犯所发。这囚犯刚才还在哭泣求饶,这转眼间却猖狂大笑,自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石虎见笑的是这个人,猩红的双眼一瞪,怒道:“还不快行刑?”

    那军士见石虎发怒,心中一慌,连忙手起刀落,便向那囚犯的脖子砍去。

    “啪——”地一声轻响传来,转眼间,那囚犯颈断头落,血溅一米。随着军士的刀锋一落,那囚犯自然笑声一止。可就在他的笑声停息的瞬间,一个飘渺的,苍凉的,带着某种难言的神秘的声音传来:“石虎完——”

    此时的众人,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行刑的囚犯和纵乐的石虎身上。这声音突如其来,而且极尽飘渺神秘,一时之间,所有人又是一惊,一惊之下,他们都转眼看向那囚犯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一抹惊惶之色,如果他们的耳朵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刚才那声音,正是这个已头颅落地的囚犯发出来的啊!

    可是,这怎么可能?一个已死的,人头落地的人,怎么可能还可以说话,而且是这种语气,这种声调?

    偌大的街道,一时之间又恢复了鸦雀无声。除了惊愕的少数人外,绝大多数的百姓,低垂着的脸上,都露出一抹期待的,开心的笑容来:也许,这是上天示警!

    石虎只是一愣,惊惶之色一闪而逝,他忽然仰头对天,狂笑起来。连笑了几声后,他头一低,朝着众人怒视,厉喝道:“奶奶的,继续给爷行刑!”

    喝完后,他双眼朝身后的群臣一瞪,当他的眼睛看向那几个武官时,那些五官连忙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向旁边的军士走去。

    这些军士的行事效率十分高,他们的长官才吩咐完毕,众军士便一散而开,向围观的百姓们走去。显然,他们认为刚才的声音是有人在捣乱,想把那发出声音的人当场擒获。

    楚思虽然离石虎只有三百米的距离。可这段距离中,足足挡了十来个军士。这些高大的身影,把石虎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让楚思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随着军士们这一散开,一瞬间,楚思和石虎之间的阻碍,便少了十之八九。楚思的嘴唇紧紧紧的抿合着,又向前挤出一步,随着她这一前进,终于,石虎的部份身影,再无遮掩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石虎喝令后,伸手把少女一扯一甩,便把光裸着身子睁着空洞的双眼,一脸麻木的少女推给了他身后的一个官员。指着那少女,石虎哈哈大笑道:“这是大王我赏给你的,还不快谢恩共享?”

    那官员却是一个文官,听到石虎的命令后,他抬起苍白的脸,嘴唇颤抖间,哆哆嗦嗦的扯向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

    这时,石虎又伸出手,扯向第二个少女。就在他的手伸到少女的领口,撕向她的衣袍时,楚思出手了!

    只见她右手一弹,一道小小的寒光便闪电般的刺向石虎。这时的石虎一手扯住了第二个少女的头发,一手撕向她的衣袍,这个姿势令得他扭着头,背对着楚思,暴露在楚思眼前最清楚的目标,便是那后颈的大椎穴!

    大椎穴是人身重穴,连通督脉和十二正经之要穴,这个穴道如刺得深得,石虎不死也是残废!楚思之所以选上这个穴道,主要是因为她还不是很熟悉这个身体的功夫,怕认穴不准误了大事。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时,绣花针转眼间便射到了石虎的面前。就在这个时候,本来低头扯着那少女的石虎上身一挺,站直了少许。

    这个动作一做出,楚思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但转眼间,她又迅速的把眼睛睁得大开!

    她练过功夫的目力,清楚的看到,绣花针虽然没有扎中石虎的大椎穴,却稳稳的刺在他的肩背的至阳穴上!难道刺中了这至阳穴,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吗?楚思望了一眼浑然无事的石虎,暗暗忖道。

    绣花针很微小,刺在石虎的身上,除了楚思,还没有一个人发现。楚思紧紧的抿着嘴,寻思着怎么给石虎再刺一下时。石虎已撕开了身下少女的衣袍。同时,他的厉喝声也堪堪传出:“来人,行刑!”

    第二个军士早就准备好了,他迅速的举起大刀,按好身上叫骂不休的囚犯。这个囚犯是一个老者,须发苍白,面目清癯,一看外表便知道是一个文士。他奋力的挣扎着,叫骂道:“石虎,你如此倒行逆施,不行圣人之道,你,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随着石虎的行刑两字刚刚落地,猛然,这个叫骂中,还不断抛文据典文士叫骂的声音忽然一嘎,转眼间,他的嘴一张,一阵狂笑声脱口而出,转眼间,这种嚣张而充满着痛苦和挣扎的笑声,再次响遍全场!

    这笑声一出,石虎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行刑,听到没有,立刻行刑!”

第六十五章 报复了

    他咆哮如雷般炸起,那行刑的军士一听,立刻手起刀落,重重的砍向那文士的头颅,随着那头颅一落地,果然,那神秘飘渺的声音再次传出:“石虎完—————”

    这一次,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分明便是从那已死的文士的头颅方向传出。不过那头颅因为鲜血四溅,人临死前的面目也全然扭曲,因此众人也不能肯定,那声音是是不是从它的嘴里发出。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石虎。这转头的动作是那么的整齐划一,那么的自然。一瞬间,兴奋得双眼猩红的石虎便对上了数万双恶毒的眼神!

    这些眼神是如此嚣张,如此得意,如此恶毒,石虎哪里受得了。他浓眉一竖,胡须飘飞中厉声喝道:“看什么看,来人。。。。。。”

    最后两个字,突然声音一弱,戛然而止!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石虎双手齐出,紧紧的捂着自己的下体。随着他这个动作一做,众人也同时看向那个丑陋的地方。

    这一看,本来安静不已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遍悄悄的议论声:“啊,他缩阳了!”“是缩阳!”“上天真是开眼了啊。”最后一句,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石虎双手紧紧的捂着下体,面孔扭曲着。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跳动着,慢慢的,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流去。

    颤抖着声音,石虎在一哄而上的军士中,艰难的,低微的说道:“快,快,叫大夫,大夫。”最后两个字一说出,他白眼一翻,重重的昏倒在身后的军士怀中。

    这一下,众军士都慌了手脚了。他们齐刷刷的回头,看向身后的众官员。刚才那个被石虎强行塞了一女的文官马上推开身边木头般的少女,大声喝道:“慌什么?马上护送大王回宫。”

    “大人,那这些人呢?”

    “囚犯和女人通通带回,把百姓给遣散了!”

    “是!”

    众军士把石虎抬上了马车,楚思也混在人群中,慢慢向外退去。石虎得到报应了,楚思暗暗想道,是了,至阳穴可以主管人身阳道,它被刺中后,再加上强烈的情绪激动,以至正在纵欲的石虎立刻出现了缩阳现象,看来,他这一辈子是不能人道了!以后,再也不会有无辜的少女被他给毁掉了。

    虽然没有杀死石虎,可是,对于历史有着深刻的畏惧之心的楚思,本来便没有打算自己可以杀死石虎,能出现这样一个结局,对她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抬头看向刚才晋使们所在的方向,楚思暗暗忖道:现在机会难得,我要不要就此离开。可是,万一我离开了,谢安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而留在此地四处寻找,那岂不是害了他了?

    这样一想,楚思好不踌躇,她紧紧的抿着唇,寻思着。

    就这样,犹豫中的楚思,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向前走去,她才走出了数百步,忽然袖子一紧,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清悦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差点走失了。”正是谢安的声音。

    闭了闭眼睛,楚思暗暗想道:难道,这是天意?

    她转过头看向谢安,斗笠下的他,嘴角轻快的向上掠起,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谢安牵过楚思的手,慢慢向外挤去,他一边挤,一边在众人的喧嚣声中,低声说道:“妹子,你看到了吗?石虎现在成了一个废人了!他以后再也不能当众宣淫,毁人清白了。”

    才说到这里,他马上记起楚思还是一个姑娘家,跟她说这些可不大妥当。便又连忙说道:“是我唐突了,妹子勿怪。”

    摇了摇头,楚思低声道:“不,我很开心,真的,我很开心。”

    谢安哈哈一笑,轻快的说道:“是了,我又忘记了,妹子是个连慕容恪也佩服的人呢。而且,妹子还有一身功夫。”

    提到功夫,谢安转头看向楚思,细细的认真的把她打量一番后,谢安低声道:“妹子,你虽然有功夫在身,虽然石虎作恶多端,人人可以诛之。可是你一个女孩家,还是不要鲁莽的好。”

    听到这里,楚思直是越想越心惊,她呆了半晌,才讷讷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一听到石虎的名字,便一脸恨意。刚才看到大家向这边涌来时,你的目光连连闪动。那时我便担心你冒然出手了。”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派人把我看住,反而自己也不见了踪影?

    这个念头才浮出,楚思便转过头看向谢安,她微张着小嘴,一脸愕然,半晌,才紧张的看向四周,这一看,才发现自己与谢安已走到了一个空落的街道,四下无人。

    楚思又看向谢安,低低的,难忍兴奋的问道:“刚才,那两人临死前的大笑,还有笑声发出的怪音,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安深深的凝视着楚思,半晌,嘴角才扬起一抹微笑:“妹果然不凡,聪慧之极!那只是雕虫小计,只需一个高手点中那囚犯的笑穴,另一个精通左道之人,在囚犯死时说两句话而已。”

    说穿了还真是简单!

    楚思暗暗想道: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手,却可以令得石虎以后再无安生之日!

    她望向谢安,忍了忍,还是问道:“那,为什么你不直接命令那个高手暗杀石虎本人呢?”

    谢安摇了摇头,道:“石虎隔得太远了,又有众军士环伺保护,伤他不到的。”

    不可能!我就伤到了他!楚思心思一闪间,忽然一顿:难道说,其实我的功夫很高明很高明?我实是绝顶高手?

第六十六章 离赵

    石虎喜怒不定,他当着数万人缩阳的事可是一件丢脸的大事。出了这样的大事,焉知他事后不会报复?

    出于这种顾虑,一时之间,不断的有人出城逃避。楚思等人自然是第一波。他们走后不久,整个城池涌发了大量的逃难队伍,一时之间,这座赵国的重城人心浮动,流民如潮水一般涌出。

    楚思和谢安坐在马车上,带着护卫浩浩荡荡的继续向晋国方向开发。

    因为成功的报复了石虎,楚思很是兴奋了两天。当几天后,她的心情恢复平静时,队伍也走出了赵国国境。

    掀开车帘,楚思望着对面的马车,忍不住问道:“谢公子,不知还要多久方可到达晋地?”

    对面的车帘一掀,手捧竹册的谢安出现在楚思的视野中,他微微笑道:“不用着急,最多一个月时间,我们便可以到家了。”

    二十天后。

    晋国已在不远处等着游子归来。队伍中人人激奋不已。

    楚思也很兴奋,可她的兴奋中,更多的夹有不安。望着谢安的马车,楚思暗暗想道:是时候了,我一定要离开他,一定要离开才成!

    这一天,用过干粮后,楚思向谢安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说道:“我有点事,请君稍侯。”说罢,便小碎步的向前面的官道走去。

    直走了三百米后,官道左侧出现了一片丛林。楚思跑到了丛林中。她回头向身后看了看,见谢安众人还站在原处。

    楚思又向树林中走进几步,她紧紧的抿着嘴唇,越走到后面,脚步越是迟疑不决。前面是丛林莽莽的所在,她现在只要放开脚步狂奔,便可以成功的与谢安分开。从此后,她可以不必再担心在谢安面前穿帮。

    可是,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提醒着,如果这样,那么她将再也无法以这个面孔出现在谢安面前。而且她对所有的事一无所知,也许现在的这张脸,并不是从阴险处得来呢?也许一切本来简单得很,她这么做来,会不会适得其反?

    紧紧的抿着嘴唇,楚思在树丛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回过头看向谢安,繁茂的树枝缝隙中,依稀可以看到谢安挺拔的身姿。

    不行,我不能这么畏首畏尾,我这一走不要紧,可是从此后,我便这样如一只老鼠一样藏着,苟且一生么?我跟了他去,便可以清楚的了解到晋士族的生活,可以过上多姿多彩的生活,那是多么的精彩有趣啊!再说,等有了危险,我可以再走不迟啊。

    这样一想,楚思终于下定了决心,向回走去。她低着头,小碎步的走回官道上时,却听到一阵马蹄声不断的传来。

    在身后的右侧岔道处,出现了五六个骑士,骑士们的身后,紧紧的跟着二辆马车。

    这些骑士全部高冠博带,大袍宽袖,与谢安的打扮相差无几,众骑走得不快,在经过楚思的身边时,他们向楚思看了两眼,只不过她的头上始终戴着斗笠,几人看不清面容,只是略一扫过便收回了视线。

    转眼间,众骑便冲过楚思,驶向了谢安的所在。离谢安还有二百多米处,一个青年骑士便欢声叫道:“前方可是谢玄恭?”

    谢安清悦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正是。兄台是?”

    青年哈哈一笑,还没有开口,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少女甜美娇柔的声音传来:“谢公子,奴家是琅琊桓氏啊。”

    这少女的姓名一道出,谢安不由微微一笑,在身后众人的哄然中,冲着马车深深一揖,朗声道:“原来是桓小姐,幸会幸会。”

    “谢三公子多礼了。三公子姿采华茂,为世人所倾佩。奴家万幸,在这里得遇到公子。”桓小姐的声音甜美之极,有种特殊的娇腻,让人听了心中大酥。

    她才说了两句,楚思却清楚的感觉到,她正在向谢安撒娇示好呢。楚思不由感到有趣,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少许。

    她娉娉婷婷的走出马车旁,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谢安一看到她,便温柔笑道:“且休息片刻吧。”

    “嗯。”楚思温婉的应着。她慢慢的从众骑士旁边走过,向谢安靠近。

    两人的对话十分随意,却在随意中透着一种亲切。那桓小姐见状,不由娇声唤道:“谢三公子,此女何人?”

    这句话问得却有点唐突了。楚思走在她的前面,听到她这种有点刻意的娇嗲声,再也克制不住好奇,转过头看向桓小姐。

    桓小姐约摸十五六岁,瓜子脸,皮肤雪白得有点不自然,显然是给涂了铅粉。她的双颊上涂得晕红。

    刚打量到这里,楚思便有点想笑。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一见到人家姑娘,先不去看她的长相如何,却质疑起人家的妆扮来了。

    不论桓小姐脸上的妆容,就她本身而言,可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美人。她的皮肤白嫩细润,一双丹凤眼水莹莹的总似含情。长颈,身量修长,虽然比不上面具下的楚思,却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儿。

    就在楚思对着桓小姐打量之际,桓小姐也在对着她细看。出自女人的直觉,桓小姐本能的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虽然身着男装,头戴斗笠,却应是一个一等一的美女,那身段中自有一股气度风姿,让人不由不心折。

    这个想法一起,桓小姐不由有点不悦。她微嘟着唇,转过头看向谢安,指着楚思问道:“三公子,此女是谁?为何一介女子,却扮成男装与公子同行?”声音不自觉间,有点咄咄逼人。

第六十七章 谢安也八卦

    楚思诧异的想着,转头看向谢安,目光中尽是询问。

    桓小姐问出这句话后,见谢安不答,便转向楚思。这时,她放缓了语气,声音也变温柔了一分:“这位姐姐不知是谁家女子?小妹可以知道吗?”

    她双眼期待的看着斗笠遮掩下,面目有点模糊的楚思,这时,在她身后的众青年骑士,也转头专注的看着楚思,等着她的回答。

    楚思轻轻一笑,以一种温婉的语气对谢安说道:“谢郎,由你来答如何?”

    这谢郎两字一出,桓小姐脸色微变,她瞪大双眼,对着楚思上下打量不休,嘴唇合了又开,开了又合。

    谢安听得出,楚思这句话中带有几分戏谑。他冲着楚思一晒,却掠过桓小姐跃跃欲试的表情,冲着几个骑士一作揖,说道:“诸位,安还有事须行,告辞了。”

    说罢,他大步走到马车旁,径自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楚思扫过桓小姐错愕的,惊异的目光,开心的一笑,暗暗忖道:他到是干脆利落得紧,一点也不顾及这个小女子的面子。

    跟在谢安身后,楚思也钻入自己的马车中。

    桓小姐惊愕的睁大眼,看着两人消失在马车中,看着马车重新启程。直到众人开始向前驶去,她才急急的大叫道:“谢三郎,谢安,你,你怎能如此?”

    马车径自前行,马车中的谢安和楚思,似乎都没有听到。桓小姐更是大怒,她尖着嗓子急道:“谢三郎,枉大家都夸奖你,人家,人家也一直喜欢你。你这么大的架子,不怕让天下人笑话吗?”

    听到这里,谢安虽然无动于衷,楚思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在马车中悠悠的回道:“桓小姐此言差矣,你暗恋谢郎,因此主动拦他的路,并质问他的同行女伴,这是你的真性情处。谢郎因为对你的暗恋不置可否,所以他不回答你的问话,径直走自己的路,那是他的真性情处。这怎么能叫架子大呢?要是谢郎的行为就叫架子大,那桓小姐的行为,又叫做什么呢?”

    这话一出,四下皆静,桓小姐等人固然是愣在那里,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回话。谢安也是一怔。他诧异的想道:妹子一向温婉,不喜多语,怎地这次说话如此风趣犀利了?倒是,倒是与那楚思姑娘有点相似。

    一想到楚思,他的心便砰砰砰的跳了几下。无声的叹息了一下,谢安又忖道:妹子言行举止与楚思姑娘绝无相同之处,我怎么能这样想来?这样想,甚对妹子无礼。哎,妹子在外面游历了一段时日,也经受了那么一番变故,恐怕是性格有所改变吧?

    “你,你怎能如此说话,谁暗恋谢三郎了?我,我只是久闻他的大名,对他向往已久而已。谁质问你了?你是什么人,也配得我来质问?”

    桓小姐越说到后面,越显得气急败坏。听到她加重的呼吸声,楚思觉得有趣,忍不住回道:“哦,那桓小姐却是什么人,居然都不屑质问小女子?”

    桓小姐瞪大眼,正准备继续喝骂,忽然想到刚才惊鸿一见间,楚思的风度不凡,又想到她居然敢自称是谢安的同伴,这样的人物,总不会是个寒门女子吧?

    在桓小姐的哑然中,马车慢慢越过她,向前面的官道驶去。当把身后众人远远的抛在身后时,谢安的声音悠然的从另一辆马车上传来:“妹子果然才智不凡,刚才那一番反击极为有利。”

    他继续道:“桓小姐不过是桓氏远房之女,算不上正式的世家女子。因她甚有几分美貌,被不少士族子弟追捧呢。”

    有这么回事?

    楚思精神大振,她用听到了八卦的兴奋和激动,切切的问道:“当真,当真?那她是士族中最美的女子吗?”

    谢安哈哈一笑,说道:“当然不是,她只是排在第六。”谢安的声音一低,片刻又叹息道:“楚思姑娘如来到晋国,她只能是第七了。”

    听到谢安提到自己,而且是在这种很八卦的场合,楚思不由更加兴奋起来,她热切的问道:“那楚思姑娘当是第几?”

    谢安温和的说道:“应该是第二吧。瘐氏有女,姿容天下无双。”

    居然才落到了个第二!楚思闷闷的想道:好在,我一穿过来,便听到赞美无数,害得人家一直飘飘然,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呢。原来在晋国士族中,还有比这个身体更美的女人。

    见楚思没有声音传出,谢安关心的问道:“妹子,不高兴了?”

    楚思闷闷的回道:“是呀。”不等谢安安慰,她自顾自的闷闷的说道:“我正在想着,要是能与东郡谢安比美貌,与瘐家女子比武技,小妹也能得到一个士族第一的称号。”

    “哈哈哈哈。。。。。。。。。。”

    谢安一阵放声大笑,大笑声中,他望着楚思所在的方向,心中升起一抹温柔:妹子确是不凡,心怀开阔,又善解人意,能娶到她为妻,实是安的福气啊。

    可是,这样想着想着,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楚思的身影来。

第六十八章 同行

    楚思嘴里说得随意,心中终究有点在意,马车驶了一会,她忍不住又问道:“那瘐氏女,真的这么美?”

    说问出后,谢安久久不答。楚思忽然想道:我这个身份,是大家族的女儿,那瘐氏女也是,按照常理,我也她应该见过面啊。我问出这句话,会不会让谢安产生怀疑?

    正当她心中七上八下之际,谢安的声音平缓的传来:“确实妙丽无双。但是,”他徐徐叹出一口气,半晌才补充道:“任她姿色再好,也不过是世俗女子,妹子何须太过在意?”

    这,这话,似乎我在吃醋一样。楚思闷闷的想着,虽然她是有点点不舒服,可是她可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的,从来便没有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美人。这个不舒服,只有一点点好不好?出现在心中的,更多的是好奇好不好?

    这样闷闷的想了又想,楚思终于还是说道:“谢安,你知道女人对什么最感兴趣吗?”

    谢安好奇的声音传来:“安不知也。”

    “长得不错的女人,最好奇的,便是传说中的,比她更美的女人。呃,小妹我虽然姿色只是中上,远不是绝代佳人,可听到谢郎如此夸奖他人,免不了还是会有点好奇的。谢郎安慰小妹的话,让小妹听了心中不舒服。”

    虽然与谢安相处不久,但楚思一直知道,他实是一个性情中人,在一定的自制之下,纵性任情,因此,很多话都可以跟他说得十分直白。

    果然,谢安听了她怏怏不乐的回话后,又是哈哈一笑。他这一笑,笑得十分久,十分起劲。直到楚思重重的从鼻中“恩哼”两下,他才渐渐收住笑声。

    忍着笑意,谢安说道:“妹子果真是趣人。”

    楚思暗中翻了一个白眼。正当她准备反驳谢安两句时,忽然,后面一阵急促的铃声传来。伴随着铃声的,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楚思掀开车帘,回头望处,只见桓氏女正急急的赶着马向这边跑来。不一会,她便跑到了楚思和谢安的马车前。她重重的瞪了楚思一眼后,转向谢安,娇声说道:“谢三郎,前方汝南之地有战事发生,小心为是。”

    说罢,她头一昂,策马转头,准备向回奔去。楚思万万没有想到,她急急奔来,却是为了告知这个,她如此行为,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对上楚思注视的双眼,桓氏女下巴一台,骄傲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后立马掉头。在谢安道谢之后,楚思也温婉的笑道:“多谢桓小姐相告。”

    “那当然。”桓小姐下巴直抬到了天上,她扫也不扫楚思一眼,便说道:“要不是三郎在此,我才懒得告诉你呢。你不是很会说吗?就不知道对上那些贱民的刀枪,还会不会这么牙尖嘴利?哼哼——”

    骄傲的哼了两声后,她策马扬长而去。楚思嘴角含笑,摇头想道:倒是一个直爽的姑娘。一转头对上谢安含笑的双眸,楚思一愣,问道:“你笑什么?”

    谢安笑道:“在笑妹子笑他人啊。”

    呃?啥意思?

    谢安对上楚思愕然的表情,哈哈一笑后,便转过头对众护卫吩咐道:“改道,直往淮南!”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时,大地到处染上了一片浓绿。

    改道淮南,便意味着将在这荒郊野外多呆了十天半月时间,才能到达晋国地界。楚思望着远处的青山隐隐,心中想道:要不是这马车实是颠得太厉害了,在路上走得久一点,倒也不是坏事。

    她直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是走还是留,因此有此一想。

    随着谢安一声令下,队伍改而向东驶去。

    可是,随着马车向东驶了不到一里路,拐了一条岔道,又走了二里路后,前面便出现了一群人。那群人正骑在马背上,站在道路上,含笑看着他们的到来。

    这些人,却是桓小姐及众少年。

    楚思掀开车帘,探出的头,一时有点收不回,她错愕的看着下巴朝天的桓小姐,苦笑道:没有想到,居然又同行了。这伙人直向北行,她还以为是背道而驰。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又折而向东返回。

    桓小姐眼角朝楚思一瞟,俏脸上尽是得意洋洋。她转向谢安方向,叫道:“谢三郎,你们怎地又回来了?却不知是不是有事相告?”说到这里,她下巴一抬。

    她问的虽然是谢安,眼角却时不时的向楚思瞟上一眼。

    正当楚思有点郁闷之时,谢安哈哈一笑,清朗的声音传出:“我等回来,自是感谢桓小姐的忠言相告,然后返回建康。”

    桓小姐更加得意了,她转向楚思,问道:“你呢,你又是因何返回?”

    楚思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却温婉答道:“我自是被小姐相请而回!”

    不等桓小姐开口反驳,楚思继续温婉的说道:“小姐特意前去告知我等,前方有危险。如此盛情高义,小妹感激不尽。此番回来,正是打算与小姐一并同行。”

    楚思的声音温婉有礼,让她发作不得,桓小姐嘟了嘟嘴,转头一脸笑意的看向谢安:“谢三郎,听说你这次到了蓟城?那些鲜卑胡族有什么趣事么?说给我们听听吧。”

第六十九章清啸

    谢安淡淡说道:“胡族而已,哪有什么趣事?”

    桓小姐叫道:“是呢,都是一些蛮人而已。”她转过头,眼睛朝着楚思上下打量,嘟起嘴,怏怏的叫道:“我还是想知道这位姐姐长得什么样,是谢三郎的什么人?”

    谢安苦笑了一声,把头一转,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式后,便缩回了马车中。

    对上桓小姐固执的双眼,楚思微微笑道:“我之容色,不如小姐多矣。”

    这话一出,桓小姐马上容光焕发。她双眼紧紧的盯着楚思,寸步不让的叫道:“那你取下斗笠让我看了,我才相信你的话。”

    楚思直视着她,目光炯炯,她所戴的这种斗笠下有面纱,因为隔着一层面纱,所以这炯炯的逼视威力少减。饶是如此,桓小姐也不由嗔怒道:“你看我做什么?”

    楚思摇了摇头,冷冷的说道:“桓小姐无礼了。你是何人?我凭什么要让你看到我的容貌,凭什么要取信于你?”

    说罢,车帘一拉,便隔断了自己与桓小姐的视线相接。

    桓小姐直气得俏脸煞白,她瞪着楚思的马车,一时之间,都不知做什么反应的好。正在她寻思着措词的时候,楚思温雅的命令声传出:“启程吧!”

    她这是第一次越过谢安对众护卫下令,众人犹豫一会后,便挥动马鞭,向前面驶去。马车再次越过桓小姐的马头,把她及身后的骑士们甩到了一旁。

    车队一启动,楚思又喝道:“走快点吧。”她这样做,那是摆出一副不欲与桓小姐等人同行的架式。

    “喂,等等,等等。”楚思的命令才下达,身后便又传来桓小姐的叫嚷声。楚思这个时候,实有点厌烦了她的态度。便把车帘拉下,摆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众人听出了楚思的意思,见谢安没有反对,便一路加鞭急行,一直与桓小姐等人拉开了距离。

    “妹子变化多矣!”正当楚思见桓小姐被自己甩到了身后,暗暗得意之时,谢安的声音传来。

    这句话一出,楚思不由全身一僵。只是一瞬间,冷汗便渗透了衣衫。她呆呆的看着前方,想道:我,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了?

    自从她戴了现在的这副面具后,楚思的行为,便自然而然的变得温婉而细致。可随着时日过去,她却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本来的行事风范。这身体的某些本能还在,却不再强势。她经意不经意间,又做回了本来的楚思。

    他,是不是怀疑到我了?发现了什么?

    楚思心中极为不安,她僵着身子,紧张的等着谢安的下文。哪里知道,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他再开口。犹豫了一会,楚思还是讷讷的问道:“你,可是不喜我如此?”

    谢安没有回答,楚思一边寻思着理由,一边说道:“这一次,我可是真的九死一生。小妹以前时常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却直到现在方知,这世道太乱,生死在朝夕之间,还不如痛快行事,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

    楚思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席话后,对面还是一阵平静。

    他怎么不回答我?是不是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个理由?

    正当她心中七上八下的好生不安之时,忽然间,一阵清悦悠扬的啸叫声远远的专传出。那啸声绵远,开始细弱,到了后面,却越来越激昂,清扬。仿佛一只就要突入云霄中的雁,飞翔着,舞动着,自由的用肢体舒展着,表达着内心的百般感慨。

    啸声绵远清放,引得山鸣谷应,一时之间,包括桓小姐在内的所有人都给呆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啸声渐止,尾声袅袅。

    当啸声完全消去了好一阵后,众人还是呆呆的望着谢安的马车,没有说话。

    楚思也没有说话,她这时已经掀开了车帘,望着马车中啸叫不已的谢安。

    谢安止住啸声后,哈哈一笑,声音清朗的说道:“妹子,安能娶得妹子为妻,实是安之莫大的福气啊。”

    “啊?谢安你说什么?她是你的末婚妻子?你什么时候订了婚了,有了这个末婚妻子了?我,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她是何家女子,居然可以配得上你?”

    桓小姐最为震惊,她一反应过来,便是一连问的问话。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理会她。

    谢安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楚思,目光中充满兴奋,激动。他继续说道:“世事多歼,天道混乱。无论你人力如何,也敌不过这纷纷乱世的无常。小妹,你可知道,你这一席话,可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啊。一直以来,天下士人或悲愤或激昂可避世,所感悟者,不就是妹子所言?”

    他似乎在胸中藏了太多的话,要全部吐出来才感到轻松:“庄子常言逍遥。妹子此意,道出了我辈寄情逍遥的无奈。”他望着绵远的青山,目光穿过青山,看向那青山后的建康:““以前时常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却直到现在方知,这世道太乱,生死在朝夕之间,还不如痛快行事,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哎,大义千言,不如妹之一语啊。”

    楚思怔怔的望着谢安,呆呆的想道:这个,我这么简单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很有水平?呃,可是我咋地没有感觉到?

    谢安说到这里,似乎又感触到了什么,望着青山深处发起呆来。

    这个时候,楚思对着谢安发呆,谢安对着青山发呆,不远处的桓氏女,却紧紧的盯着楚思发呆。

    就在这沉默的时候,忽然间,东边的山谷中,又传来了一阵激啸声。

    ******

    过年了,亲人都回来了,心情太过激动和兴奋。请原谅我,我真的想放松一下,大年三十,初一和初二,千面一天只有一更。我太兴奋了,坐在电脑前面,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第七十章 疑心

    这激啸声来自山谷,刚一起啸便激起一片山鸣谷应。那啸声极其绵远,高处直入云霄,低处泌入心肠,让人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的百转千回。

    啸声中,似乎带有无尽的激愤,又似乎含尽难以言说的苦闷和无奈。啸声远远的传来,久久不绝。

    就在楚思以为那人是在回应谢安的啸声,会向这里走来时。那啸声却是越来越远,慢慢的消失在天边。

    这啸声有音乐之美,楚思听了都是良久无语。

    直过了好一会,谢安感慨的声音传来:“诚高人也!”

    听到谢安这声感慨,望着谢安远眺的目光,楚思忽然明白过来:咦,这一关,我怎么糊里糊涂的给过了?

    不对,现在不止是过了。而且,谢安似乎对我这个理由极为推崇。他,他压根没有怀疑到我,以后也不会轻易的因为我的性格改变再置疑什么!

    几乎在突然间,楚思胸中的一块巨石,给完全放下了。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眉开眼笑,一脸轻松。

    一种极度的欢喜之情溢于胸间,令她想要高歌而出,又让她想在马背上翻腾起舞。

    紧紧的抿着唇,把笑意和轻松都克制在眼底。楚思欢乐的想道:我终于可以不再胡乱担忧了。谢安是什么人?他可是天下间有名的精明人,连他也没有怀疑到我的改变,也相信我的理由,那其他人自是更不会怀疑了。

    忧虑尽去的楚思,也有一种纵情长啸的yu望。当然,她现在还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放开,所以,这啸也是啸不出来的。

    桓小姐等人这时已经策马走到了他们旁边。桓小姐瞪大眼,看了看谢安,又看向楚思。她几次张嘴欲言,却还是忍住了。谢安的几次漠视,还在楚思的不耐烦,她虽然神经粗,却也感觉到了。

    随着谢安一挥手,马车继续前行。这个时候的谢安,没有了闷坐看书的心情,他一直望着青山连绵处,沉默不语。

    一路上,楚思所见,都是人烟稀少,千里荒沃无人。吃过干粮后,下午时分,渐渐的,几处炊烟,一些农家出现在视野中。

    越向前走,人烟越是稠密。渐渐的,官道两旁也出现了很多的人。

    这些人,全都是衣衫破烂不堪,容颜憔悴,双眼无神。两三个,四五个的聚成一堆。他们跪在地上,头上插着草标,楚思注意到,凡是插了稻草的,通常是年青的男女,或年幼的孩子。

    而那些老人和婴儿,一个个有气无力,翻着白眼躺在地上。他们张着嘴,无神的望着楚思他们的车队。一只只苍蝇从他们的脸上,飞到了身上。一阵阵腥臭味当中,还可以看到血迹斑斑的半截肢体,以及一具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脏臭,污浊,死亡,苍白和绝望,成了这一路的主题。

    才看了几眼,楚思便低下了头,在他们的面前,她直觉得自己华丽得过了头。

    忍了忍,楚思终于向谢安问道:“是不是又遇灾了?”

    在她的记忆中,中国古代,每逢天灾人祸,便会出现这样的景像。

    谢安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中,满是疑惑。他直看得楚思不自在,心慌了,才开口道:“天下处处皆此景,妹在外游历,也不知道吗?”

    声音中,尽是怀疑,还有着隐隐的质问。

    楚思低下头,她清楚的感觉到,本来放松了的心,重新又压上了一块巨石,而冷汗,直从背上不停的渗出。

    “砰砰砰砰。”

    心脏剧烈的跳动不休着。楚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咽干舌躁:他怀疑我了。一路上,我胡说八道,他都没有怀疑,我与慕容恪混在一起,他也没有怀疑。可是现在却引起他的怀疑了。

    楚思才来贵地不久,以前是跟在慕容恪的大军中,后来跟在石虎的大军中,偶尔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也总是以为是战争的原因。她哪里想得到,如今这个世道,已是天下处处都是难民?

    她没有办法回答谢安的问题,没有办法让他消去怀疑。在一阵沉默后,谢安轻声说道:“去岁大旱,汝南,淮南等地颗粒无收。这些人没有了饭吃,因此便守在官道上,希望遇到善心人,图得一线生机。”

    他怀疑了,却还是尽心的给了她一个答复。

    楚思低着头,轻恩一声,以示知道了。她的心中,却还在七上八下的想着:我,我要不要马上离开这里,离开他?不对,他还刚刚起疑,也许我还可以做些什么事,让他消去这些疑心。对了,我可以跟他说,我虽在外游历,可一直坐在马车中没有看外面。不行,这些惨啼声是如此闹心,我可以看不到,难道还听不到吗?

    车队继续向前驶去,越到后面,越是不堪入目。等楚思看到一具具尸体只剩下白骨,甚至连骨头也有人把它丢到锅里熬水喝的时候,她呕吐了。

    在一阵剧烈的干呕后,楚思嘴唇苍白,浑身发抖。她连忙拉上车帘,把自己隔绝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双手握成拳头,紧紧的抵在额头上,楚思苦涩的想道:我能做些什么?我,我什么也不能做啊。

    相对起这些人间惨剧,她的担心,她的烦恼实是不值一提。突然间,楚思想明白了:我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无辜之人。我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为什么要害怕,要担心?实在万不得已,我有一身功夫,也可以从容离开啊。我怕什么?

第七十一章 进入晋境

    林家成给大家拜年了!祝所有的朋友,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升官发财,幸福美满。

    *****

    想明白的楚思,已经不再害怕面对谢安的目光,只是她不愿意看到外面那一幕幕惨境,便缩在马车中,一直没有出头。

    这样行走了大半个月,一路上看了无数个人在生死边缘挣扎后,他们终于进入了淮南城,进入了晋国境内。

    淮南城墙用青砖砌成,密密实实,直有三丈许。城墙两侧,守着两个手持长枪的门卫官。城墙外冷冷清清,尸骨满地,城墙内却是热闹非凡,喧嚣不已。

    听到这声音,楚思的心中便是一暖。她不是圣人,她喜欢热闹的,鲜活的,充满生命的地方。4年

    众人的想法都与她相同,一时之间,从车骑同时加速,连桓小姐也坐回了马车中。

    一进入淮南城门,楚思的双眼,便有点忙不过来了。一个个白净士子手遥折扇,长袍当风,大袖甩动,在街道上穿行不休,在其中,偶尔会三五成群的出现一队少女,这些少女手持团扇,春衫飘香,披着绣着各种植物和动物的绸衫。

    谢安和楚思,早在入城之前便换过了衣服。现在的楚思换回了一身宝蓝色的衣袍,而谢安,换回了一身黑袍,不过衣袍极其宽大。见到这番情景,两人都有跳下来一赏的冲动。楚思想到做到,立刻下了马车。

    正当楚思向前好奇的打量时,忽然间,一阵喧嚣声和鼓噪声响起,那声音由数个少女同时发出,娇脆,柔美而充满激情。

    “啊,檀郎!檀郎。”“是谢家三郎,那个才识卓著的谢家三郎!”叫嚷中,脆语声中,五六个少女宛如潮水一般,挤向了谢安。楚思愕然回头,见谢安刚跨下马车,还没有迈开脚步。便被众少年给团团围住。(檀郎是晋代潘安的爱称,后来变成女子对爱慕的男子的称呼。)

    “檀郎,可还识得我否?去岁下九,奴曾与檀郎相晤。”一个少女把团扇挡在小嘴前,大眼扑闪扑闪的看向谢安,期待的问道。

    谢安还来不及回答,又一个少女急急的挤到他面前,娇叫道:“檀郎,一年不见,你可晒黑了呀。”

    众少女都想挤到谢安的前面,跟他面对面的打着招呼。而他前面的位置毕竟有限,两三个少女在前面挤拥中,后面的少女也不甘示弱。她们把手中的花瓣揉成碎片,不停的洒向谢安,不到五分钟,谢安已满脸满身,都是花瓣,馨香,以及胭脂印。

    挤拥中,谢安的头发已不知何时被披散开来,散发,宽袍大袖,配上他清俊的面容,如水的双眸,楚思看着看着,突然真正的觉得:此郎容色大好,令奴心大悦!

    这个想法一起,她立刻给自己给羞住了。头一低,楚思转眼看向别去。

    这一转眼,才发现自己和众女的身边,不知何时围上了两个宽袍大袖,作文士打扮的青年。这些青年很瘦,皮肤上薄薄的擦了一层粉,他们宛如花间的蝴蝶一样,穿行在众女当中,鼻翼扇动,不时的凑近某一个少女,深深的嗅动着。

    众少女不以为忤,一个个跟他们嘻笑着,打闹着,顺便把手中揉碎的,来不及砸到谢安身上的花瓣给砸到他们的身上去。

    一个十七八岁,皮肤苍白,五官十分清秀的单眼皮男孩凑到楚思面前,他深深的嗅了一口后,好奇的望着楚思,问道:“你为什么不露出面容呢?你连汗都这么香,身形又极为窈窕,一定是个绝代佳人,你为什么不让大家欣赏一下你的绝色美貌呢?”

    这,这个小屁孩!这个登徒子,他居然要求得这么理直气壮。在桓小姐做出这种要求时,楚思还以为桓小姐是无礼,可眼前这少年郎也如此要求,那只能说,这种行为在晋人一说,是很正常的行事方式。她不知道,晋人最重外表,外表不出色的人,再有才华也会被人忽视。

    而谢安之所以对桓小姐的要求置之不理,是因为她的语气颇不友善。在整个大晋朝,就算是皇帝面对谢安时,也不会如此无礼。

    抿着嘴唇,楚思温柔的说道:“不,我容色只是尚可。”说罢,她看向谢安,期待由他来出面应付这个少年郎。

    谢安这时正在寻找她的视线,一对上她请求的双眼,不由微微一笑,从众女中挤过来,叫道:“刘家离郎,你也来到了淮南?是准备出境吗?你的护卫呢?”

    刘离郎正是满脸欢喜,一脸好奇的直向楚思的面前蹭来,一副非要看清她的长相的样子。猛然被谢安这么一问,而且一问便问出了他隐藏的心事,顿时噎在当地。

    在刘离郎发怔之时,谢安已挤到了楚思面前,此时的谢安,乌衣,披散,衣服和头发上,全部都是花瓣。有些花瓣甚至还沾到了他的脸上,眉毛上和长长的睫毛上。

    对上这样的谢安,楚思有点忍俊不禁,感觉到了她的笑意,谢安伸袖朝脸上一抹,拭去了少许花瓣,再温柔的望向楚思道:“妹子,我们马上便可以到家了。”

    说到“到家”两个字是地,他双眼炯炯,目光瞬也不瞬。

    楚思知道,此时的谢安,已对她起了怀疑之心。不过,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不再恐慌了。因此,楚思抿唇轻笑道:“好啊。”

第七十二章 失望

    刘离郎一看到楚思和谢安的相处方式,不免怏怏。他终于在楚思的身上转向谢安,回答道:“我是私自离开家族。”他用力的拍了拍腰间的长剑,挺直胸脯叫道:“我乃堂堂男儿,也要行走四方,遍历天下。谢安,你可不能跟我家说起。”

    谢安懒洋洋的一笑,道:“可。”

    刘离郎显然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了,不由大喜,连声道:“好,你可是应允了的。”说罢,他转头再次凑到楚思面前,深深一嗅后,扬长而去。

    看到他一个人向城门方向走去,楚思不安的说道:“外面兵荒马乱,他这样去,不妥吧?”

    谢安微笑道:“他很快便会回来,外面如此惨景,他走不了三里远,便会返回。”说到这里,谢安转头看向楚思,凝视着她,认真的问道:“妹子,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楚思不敢与他对视,忙低下了头。她知道,谢安此语,是要自己向他坦白一切。或者,解释一下。可是,她却从何解释起,从何坦白起?

    谢安直视着低头不语的楚思少许,良久才化成一声长叹。

    见谢安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楚思心中一松的同时,也一阵怅然,她感觉到,自己令谢安失望了,或者说,自己令他不能全然相信了。

    虽然两人并没有说话,谢安的身边,却依旧围着一群少女。这些少女看到她们心目中的檀郎,与楚思如此亲密,不由心中微恼。

    于是,在有意无意中,她们向楚思挤去,眼看一只只小手,争先恐后的向自己的纱帽扯去,楚思躲了几下后,不耐烦起来。她向后一仰,娇喝道:“别挤了。”她这声音不小,众女被她这么一喝,手下的动作一僵。

    楚思站直身子,手放在纱帽上,悠然说道:“你们不过是想看我的容颜嘛,直说就是,何必这般费力拉扯?”她这话说得甚慢,放在纱帽上的手,却久久没有动作。

    一个少女叫道:“取下来啊,你怎么不取下来了?”

    楚思忽然觉得甚是有趣,她格格的轻笑出声。她此时顽心一起,本来放到了纱帽上的手,反而给放了下来。对上众女表现出来的不满表情,楚思嘻嘻一笑,道:“不过,我曾经许愿过,我这纱帽,须我的夫郎亲自摘下才成。”她转向谢安,眼眸流动,语气娇嗲:“三郎,我先到那边转转哦。”

    把尾间拖得长长的,楚思娇柔无限的丢下这句话后,转身便向前面走去。走了两步,她脚步一顿,又回头说道:“对了,他是我一个人的檀郎,你们花可以使劲的砸,手可要放稳一点,不能乱碰哦。”说罢,她袖子一甩,极有风度的翩然离去。

    众女愕然的看着飘然离开的楚思,在她们怔忡的表情中,谢安哈哈大笑起来。他长笑着望着楚思的身影,心情愉悦的想道:这样一个女子,既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又旷达洒脱,谈笑从容,正是我的佳偶啊。

    这个念头才起,他忽然想到了楚思的可疑之处。顿时心中一酸,不由对着楚思的背影,怔怔不语,他心中烦闷,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凝,露出一抹苦涩来。

    这时,一个清朗的笑声传来:“正道是何人来了,以致满城美人皆喧哗,一看,却原来是谢安谢三郎啊。”

    笑声清悦,让人一听便心情大为舒畅,谢安转头一看,便对上一个三十来岁,青衫飘然的中年文士。这中年文士正坐在一辆驴车上,驴车披绵着缎,装饰得极为华美。

    谢安一看是他,不由哈哈一笑,越过众女走向中年文士。他来到驴车旁边,***着驴头叹道:“好小子,一些年多末见,你可瘦了不少啊。连胡子也寥寥落落的,难不成是去岁的寒风太过凛冽,它们全被卷走了不成?”

    一边说,他一边抚着驴的脸,时不时的在它的下巴上摸上几下。

    谢安这么一说,旁观围着的,向他痴痴打量的众女,这才发现这个中年文士长着一张瘦长的脸,那脸型,还真与他的坐骑有几分相似。更绝的是,他的下巴上的胡须,稀稀落落还是其次,它们还严重的长短不齐,一副被雨打风吹过的狼狈样。

    众女看了看那驴,又看了看中年文士,一个个团扇掩嘴,窃笑起来。在她们的笑声中,中年文士瞪大双眼,怒视着谢安,从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两声后,见谢安根本就不看自己的脸色,他不由郁闷的抚上胡须,刚摸了两下,便又想到了谢安刚才的调侃,忙不迭的把手放了下来。

    众女见此,窃笑纷纷。

    中年文士摇了摇头,说道:“好你个谢玄恭,一来便如此损人。对了,你这一年多的游历,可有不少威悟吧?我们找个酒楼,好好的吃上两杯,诉诉离情。”

    谢安微笑道:“甚好。”他转过头,冲着身后的一个护卫说道:“你去找到王小姐,跟她说一声,我在前方的“如安酒家”与好友畅饮,她如逛完了,便也来吧。“

    那护卫领命,转身匆匆离开。中年文士却伸手一把扯住谢安,哈哈笑道:“好小子,出外一年多,却带了佳人回来了?不对,她姓王,难道,她就是你的末婚妻,琅琊王氏之女?”

    中年文士是提着声音说的,一句话说完,周围便是一静。谢安正准备回话,忽然听到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东郡谢三郎?咦,你不是对瘐氏女颇为钟情么?怎么只是一年不见,一直宣称要毁去婚约的谢三郎,谈起自己的未婚妻来,却是好不痴迷了?”

第七十三章 舌辩

    楚思走得不远,她在附近的几家店铺中看了看,只感觉兴趣寥寥。这些店铺极为简单,且大多是米粮成衣杂物的铺子,粗粗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可观赏处。

    既然不好看,那便走回去便是。再说,到了现在,她的肚子也饿得紧了,得到附近的酒楼,尝一尝东晋的菜式才是。

    她刚走到车队不远处,便听到那么一个清朗的质问声传出。楚思听了心中不由一紧,暗暗恼道:对不得他对什么士族的美人儿一清二楚,甚至连排名也如此熟悉,却原来曾经喜欢过那个什么第一美女。

    这个消息,让楚思的心中很是不痛快,她忍住突然变得烦闷的心情,看向那个开口的男子。

    这是一个美男子!

    这美男子约一米七多,皮肤白净,五官清秀绝伦,他的嘴唇很少,完全是樱唇一抹,两道浓浓的剑眉,生在宽广的额头上。那样的剑眉,配上那样的樱唇,居然让人感觉一种奇特的和谐。

    美男子头戴小帽,身穿素蓝的长袍,手拿折扇,白净修长的手,正摇动着扇子。

    街道上,对着谢安围观的众女,看到这个美男子走来后,一个个同时露出兴奋和激动的表情。她们接头咬耳的低声谈论着。

    谢安突然听到美男子的声音,不由转头一看,这一看,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少许。冲着美男子一揖,谢安叫道:“原来是瘐兄。谢某当真好运气,才一进入淮南,便连遇熟人。”

    美男子瞅着谢安,一脸不愉。他听到谢安说话后,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冷哼道:“谢家三郎好大的名头,这样的名士出使后回归,自会有不少人前来讨好迎接,这不足为怪。”

    含讽带刺的说完这一通话后,美男子见谢安表情淡淡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不满一样。便又说道:“在下实是想不明白。谢三郎以隐逸山林为乐,整日的纵歌饮酒,对世人皆摆出名士派头。却不知为何要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带着一奴一马到外面游历?既自称隐逸了,不理世事了,为何又要在燕赵之事上,自请为使臣?难道谢三郎之所摆出隐士的名号,仅是为了迷惑世人,装出清高的模样?不知谢三郎可以解我之惑否?”

    他说到这里,折扇连连扇动几下,等着谢安的回答。

    在这个时代,隐士,隐世,是一个很流行的话题。在瘐氏美男看来,谢安既然打出了隐士的派头,还因此博得了名士的称谓,他便应该一隐隐到底。现在他四处游历还不算什么,但急匆匆的向朝廷请命,自靠奋勇的成为一个什么使臣,就末免显得与他一惯的主张极不相符,有点可笑也。

    谢安却是哈哈一笑,笑罢淡淡的回了一句:“此中有真意,瘐兄既不能解,又何必枉加猜测?既然已断定了谢某的为人,又何须再向谢某询问?这不是无事找事么?”

    犀利的回答完瘐氏美男后,谢安转过头看向中年文士,晒道:“好了,别摸你的驴须了,你呀,每次对这种无聊的谈论都是兴致勃勃。”

    中年文士呵呵一笑,一转眼对上一个清丽的身影,不由凑到谢安脑袋边上,低声问道:“她就是你的末婚娘子,王氏之女?”

    谢安一愣,转头看去。果然,来的正是楚思。此时的楚思,已摘下了头顶的纱帽。此刻的她,头发斜斜的挽成坠马髻。发髻上还插着一只木制的步摇,一身宝蓝的绸衫,衫子上绣着藤蔓和马,虎等动物。

    楚思身量颇高,又是练武之人,身材极为完美,她走路是娉娉婷婷,如风吹杨柳。虽然面目不是绝美,但那种与众不同的风liu别致,和大家闺秀才有的温婉大气结合到一起,颇能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中年文士的声音一点也不小,他一指出楚思的身份,顿时,前后左右,十数双眼睛紧紧的盯上了楚思,对着她不断的评头品足。

    瘐氏美男也是如此。他本来对谢安一直心有不满,刚才嘲讽他的话,给他轻而易举的给反讽了回来,心中大是不甘。此时见到楚思,听到了楚思的身份后,俊脸上浮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来。

    只见他忽然抬头,仰天哈哈一笑。

    众人正是沉默之时,听到他这么一笑,不由全部转过头,看向瘐氏美男。

    瘐氏美男把楚思上下打量了几眼后,从鼻孔中重重一哼,摇头冷声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罢了罢了,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与谢三郎匹配。如我五堂妹那样的绝世姿容,实是有些人痴心枉想了。”

    他本来讽刺谢安而来,因此声音一点也不小,一时之间,众女的轻笑声,混在男人的评头品足中,一齐向楚思砸来。

    楚思暗怒,她恼怒的想道:我又没有招惹你,你怎么可以把我这样的贬低?哼,人家不是第一美人,心中就很有点妒忌了,你这么一说,我岂能轻易的让你舒服了去?

    因此,不等谢安开口,楚思便悠然一笑,如山泉般的声音温柔的响起:“这位兄台此言大妙。”对上众人诧异的眼神,楚思嫣然一笑,慢启红唇,轻说道:“小女子平素与姐妹们相处,听她们吵架时,也喜欢用这种无聊的话,来刻意的贬抑低对方,攻击对方。说起来,这位瘐大哥在用词上还是差劲了点,得多向市井里的俚妇,闺房中的妒妇多加学习才是。”

第七十四章 赶回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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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席话,实是犀利刻薄之极。那是直接拿这位自负甚高的瘐姓美男的言话,跟泼妇骂街相类比了。魏晋之人最讲究什么?风度!楚思这话说来说去,便是指他毫无风度,而且她的用词措句,直是入木三分,引得周围的一些人,都发出轻笑声。

    瘐姓美男气得一噎,他怒视着楚思,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愤怒,他白皙的双颊泛出一抹晕红,倒显出一种别致的美丽来。

    正当楚思为自己如此有力的反击,有点洋洋得意时。一个熟悉的女子惊叫声传来:“啊,你就是谢三郎的末婚妻子?你居然只是长得这个样子?啊,难怪你一路戴上了斗笠,我怎么说你也不肯取下了,原来你只不过如此。啊,你的长相,实在配不上谢三郎呢。”

    声音娇娇脆脆,连绵不绝的传来,说话的人,正是与楚思一路同来的桓小姐。她刚才和众骑士一进城,便撕欢的四处溜达了,这一光回来,便看到了念念不忘的楚思面容,心中失望之下,那话可是一点也不客气的泼洒而来。

    瘐氏美男正为楚思的话,感到大为气愤,却无言以对之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席话,顿时心情好到了极点。他把扇子刷地一分,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桓小姐便转过头去,上下打量着瘐氏美男。她看了几眼后,双眼已经有点水汪汪的,再向后面一看,只见瘐氏美男的身后,呈一字型的排着一队的华贵马车,一匹高头大马,一辆辆漆成赫色的华丽车辆,一下子绚花了她的眼。

    对着马车上的标志,和瘐氏美男瞅了又瞅后,桓小姐轻叫道:“啊,你是瘐家的四公子?听说你家五妹,美冠天下,却不知是不是真的?你五妹呢,她也来了吗?我可以见一见她吗?”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一顿,马上又说道:“啊,我听说,谢三郎与你家五妹有过下九之约,可不知是不是真的?我也喜欢谢三郎呢,虽然我抢不过你家妹子,你家妹子也抢不过这位王家小姐,嘻嘻,这样一想,我的心情好多了。”

    基本上,桓小姐是个极为嘴碎的人,她一开始的话,虽然取悦了瘐氏美男,可后面的话,却让他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

    当她好不容易说完后,瘐姓美男已袖子一拂,重重的从鼻腔中哼了一声。

    他不再看向桓小姐,专注的望向谢安,叫道:“是了,谢安,我五妹于七日后在扬州叠雁湖边乘船宴饮,你要不要带着你的末婚妻同去?”说到这里,他转身走回自己的马车旁,纵身跳上马车后,瘐氏美男状似随意的说道:“七日后可是一个好日子,各位名士已有大半准备去了。谢安,你敢来么?”

    谢安看了楚思一眼,见她一脸的好奇,便呵呵一笑,拱手道:“佳人有约,敢不从命?”

    楚思望着瘐氏美男离去的身影,慢步走到谢安旁边。那中年文士一直在旁边倾听着几人的对话,时不时的摸一把自己七零八落的胡须。此时见楚思沉思,不由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楚思顺口答道:“我在想,这便是清谈么?”

    中年文士诧异的望了楚思一眼,转头看向谢安。谢安却脸色一沉,盯了楚思一眼,片刻后才无声的叹息一声。

    中年文士奇道:“你说的什么呀?这怎么会是清淡?”

    楚思一听,马上明白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又漏出大破绽了。她闭了闭眼睛,绝望的想道:这一下,谢安对我的怀疑肯定加重了,说不定,他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向谢安的眼神。小嘴紧紧的抿成一线,暗中恨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来。

    她也不想想,她又不是一个专业的骗子,以前也随心所欲惯了,这一不小心,便出了漏子,实是情理当中的事。

    楚思心情不好,连饥肠辘辘的肚子也给抛到了脑后。她微微一福,低声道:“我有点不适,先告退了。”说罢,头也不抬的退回到自己的马车旁。

    “甚是奇怪。”中年文士对谢安说道:“你这末婚妻,刚才谈吐间那么犀利有趣,怎么突然间,又变得这么幼弱了?”

    谢安挤出一个笑容,摇头道:“不谈她了,我们一边用餐,一边诉一诉别后之事吧。”

    众人一路奔波,少有休息处。这一天,用过餐后,楚思便回到酒楼中,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再次起程,直向扬州走去。这一次,那个中年文士也在队伍中,这中年文士姓吕,名真,此人曾经出过家,当过和尚,后来还了俗娶妻生子,却在儿子不幸溺水后,又入了道门,这一次,他又重新还俗。

    天下流行的教派,儒释道三家中,他入了其中两门,因此,世人对他有一个称呼,叫道:“两家之长。”简称两长。而他的胡须,也一直是众人取笑的话题。他极喜欢留须,可宠溺的才四岁的幼子,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帮他“整理胡须”。不是今天火烧了一点,便是明天用刀削了一把,或者,胡乱扯掉了一把。

    这一路前去扬州,一行人行色匆匆,日夜赶路,楚思明白,这是谢安等人为了赴那个士族的第一美人瘐氏之约。每每念及此事,她心中便自然而生的生出怏怏之情。

第七十五章节 也称风度矣

    这天中午,一直阳光高照的大好春guang,渐渐的变得阴雨绵绵,经常连降两个小时的雨后,又是一阵小晴,接着又是一阵小雨。

    走了几天,一行人来到了长江沿岸。因为这阵子阴雨不断的缘故,道路泥泞不堪,所经过的沿江村落城镇,时不时的看到村民正做着抗洪的准备。

    众人现在所经过的村落,正建于河水之旁。河堤旁,可以看到洪水滔滔,已与堤岸齐平。

    马车在泥路上行进颇慢,这河堤足有四五十里远,眼看天空中乌云黑压压的,树叶一动不动,楚思的马车,也深深的陷入泥坑中,好不容易才把车轮抬出泥浆时,已费了小半个时辰。

    “谢大人,”同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卫急匆匆的凑到谢安旁边,沉声道:“看这天气,不久恐有大风雨。这河堤已与洪水相平,一旦风起,河堤万一经受不住,那大家都会有危险。下面如何行事,还请大人示下。”

    谢安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眺了眺滔滔的长江水势。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无须紧张,安观之,这风不会大起,雨亦只是小雨,我们照旧前行便是。”

    “是。”

    “奉大人令,继续前行。”

    整齐的应诺声中,一行人继续前行。

    随着天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厚,一层层令人窒息的风雨将临的危机感开始笼罩在天地之间。

    楚思看到,河堤上,不停的有村民跑向前面的小山高处,河堤远处,和堤下的田野中,可以看到老幼扶持奔走的身影。

    村民们的转移,再次让众人的心里不安起来。面对着一双一双村民投来的,奇怪的目光,还有他们低声的嘲笑,连楚思也心神不定起来。

    她看了一眼谢安,此时的谢安,已骑上了马前,乌衣一尘不染,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被风吹得向后飘拂。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那笑容十分的从容,悠闲,让人心情大定。

    楚思对上他的笑容,刚刚心神一定,马上想到一事:历史记载中,这谢安最大的特点便是镇定,这个,他不会是装出来的吧?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吧?

    这么一想,她又不安起来。

    转过头眺向前方的楚思,在村民匆忙奔走的身影中,看到了一对老夫妻。这对老夫妻约摸六十许。丈夫白发苍苍,皱纹纵横。他正一脸开心的拉着一辆木板车,而车上,却坐着一个同样六十许,白发苍苍,满脸笑容的老婆婆。

    老头身板瘦小,拖着板车上的妻子,晃晃悠悠的迎面走来。

    楚思抬头看了看乌云沉沉,仿佛随时会放下倾盆大雨的天空,又看了看脆弱的河堤侧,拍击的河水,再看了看四处奔走仓惶的村民。终于忍不住问向老人:“老丈,如此紧急,为何从容至此?”

    老头慢慢的抬眼,翻了一个白眼朝着楚思瞅了瞅后,再换回黑眼珠正对着她。他干巴的嘴唇砸了砸,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说道:“你可是晋人?”

    “自然。”

    “你可知风度两字?”

    “风,风度?”这下,不止是楚思,一行护卫连同谢安在内,都好奇的看向眼前的老头。

    此人麻衣破损,脸上皱纹纵横,老眼浑浊,一说话还少了两口门牙。这样一个穷苦普通的老人,居然向他们提起了风度两字?

    楚思愕然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知。”

    老人砸砸嘴,慢悠悠的说道:“小姑娘,看你衣着不错,老夫且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我朝有个很大名头,很了不起的高人,叫谢安的?”

    楚思迅速的转头看了一眼谢安,见一直挂在他脸上的那抹笑容已经消去,温文的脸上只见好奇。便又转向老头,点头道:“恩,这个人,小女倒是听过。”

    听到楚思听过谢安的名字,老头大为得意,他摇晃着脑袋,慢慢说道:“这个谢安,有一次跟同伴乘着船,在河里玩耍。当来到河中时,忽然风浪大作。那同伴吓得大叫不已,惊慌得很。你知道谢安是怎么做的吗?”

    楚思有点想笑,她又转过头看了谢安一眼,见谢安正认真的看着老丈,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便忍着笑,摇头说道:“不知。”

    老丈再次把白眼一翻,慢腾腾的,以教训的语气说道:“那个谢安啊,他却站起来说:你们慌什么慌?这是很没有风度的行为,知不知道?说完之后,他一脸平静的重新坐回,呶,就与老夫现在的表情相类。”

    楚思一噎,嘴角抽动几下,这时,周围的护卫,已有人忍俊不禁,发出了轻笑声。楚思装作没有听到,看向老丈热情的问道:“然后呢?风浪停了?”

    老丈摇了摇头,以无比佩服的语气说道:“否。后面的风浪更大了,那浪水掀得老高,一直把谢安连船到人都给翻到了水中。你知道吗?那谢安落到了水中,一不呼救,二不乱挣扎,他还是笑着,直到被河水呛晕了去。”

    老丈说到这里时,谢安的咳嗽声不停的从旁边传来。楚思强行忍住向他张望的冲动,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给笑出了声。

    跟着谢安咳嗽两声,楚思惊讶的问道:“后面呢,谢安给淹死了?”

    老头朝楚思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斜着眼睛轻蔑的望着她,以一种“尔愚不可及”的声调说道:“当然没有死,他是名士,阎罗王不会轻易收他。于是一个浪花,便把纵使被水呛晕了,还脸带笑容的谢安给顶到了岸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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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风华介绍:
她穿越而来,一来便现自己被绑在燕国军神慕容恪的床上。
她有四张脸,晋国第一公子谢安爱上其中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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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风格介于乱世红颜梦和极品店小二之间,取乱世的大气波折,店小二的嘻笑怒骂。相信我,林家成出品,必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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