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毕达哥拉斯
o64、毕达哥拉斯
亨伯特插话道:“老爷,您还想听他的狡辩吗?快惩罚这个违反法令的奴隶,这是维护主人的尊严,否则的话越来越多的奴隶都会学着他的样子逾矩,不把您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还没等希欧说话,阿蒙抬头呵斥道:“你闭嘴,听伊索把故事讲完”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威严力量,冲进脑海让亨伯特差点没站稳,就像受到了某种压制再也说不出话来。而伊索开始讲起了毕达哥拉斯的故事——
毕达哥拉斯是一位神秘的贤者,他是一位大贵族之子,非常富有,却率领弟子建立了一个团体,集体过着苦行的生活。他还是一位非常高明的医生,据说也是一位大神术师,甚至有人传说他见过神灵、通晓神灵的秘密。
有一次毕达哥拉斯外出购买这个团体的生活物资,由于数量庞大,所以一次支付了一枚神石,打开钱袋时不小心将神石掉在了地上,他身边的一位奴隶拣了起来。当时也是那位店铺的老板大声喊道:“毕达哥拉斯,看看你的奴隶,他的手触碰了神石,应该被砍掉一根手指我这里就有刀,可以借给你。”
毕达哥拉斯接过神石,对那位奴隶呵斥道:“哥白尼,你怎么又不小心触碰了神石,加上这一根手指,你已经欠我多少根了?”
那位叫哥白尼的奴隶回答:“尊敬的毕达哥拉斯先生,加上这一次,我已经欠您十三根手指。”
毕达哥拉斯一摆手,叫过随从道:“给他记上,哥白尼已经欠我十三根手指。”
店铺老板惊讶的追问:“毕达哥拉斯,您难道不把他的手指砍下来吗?”
毕达哥拉斯淡淡答道:“根据法令,他应该被砍下手指,但同样根据法令,他是我的财产,并没有与他人生纠纷,我可以决定什么时候砍下他的手指,你没看见我已经记下来了吗?”
店铺老板大声道:“可是一个人怎么会有十三根手指,他只有十根手指,而你已经记录到十三根了。”
毕达哥拉斯冷笑道:“无知而残暴的人啊,你居然贪婪于对他人的暴虐,这贪暴蒙蔽了真知。从数学上来讲没有什么不可以,他有十根手指,砍掉十三根,剩下负三根,这仅仅是负数而已。……不明白的话,哥白尼,你来解释。”
哥白尼解释道:“这位掌柜,假如你有十枚金币,却买下了十三枚金币的东西,那你还剩多少枚金币?不是一枚都没有,从数学上来讲是负三枚,明白了吗?”
伊索的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最后一句话是:“你明白了吗?”不知道别人听明白了没有,反正阿蒙是明白了,不禁露出了微笑。而希欧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记下来,伊索欠一根手指,我可以决定什么时候砍”
同时根据两条法令的规定,这只不过是主人放过奴隶很简单的一个规避技巧,但第一个想出来的人是天才,有样学样的人是希欧。伊索行礼道:“多谢老爷的仁慈,伊索是您的财产,手指长在伊索的身上,也是老爷的。”
商铺掌柜的脸有点黑了,想反驳却说不出什么话来。阿蒙已经拿到了报酬,希欧处理了善后的事情准备返回梦飞思了,两人就在这里分手告别。离去时,阿蒙看见伊索在外面套车,走过去单独和他打了声招呼,感谢他这两天陪同自己游玩城邦,最后又问道:“伊索,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自称是早年的经历,你真的见过那位远方的贤者毕达哥拉斯吗?”
伊索很恭敬的点头道:“是的,我真的见过,那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并不是希欧老爷的奴隶。”
阿蒙:“你说毕达哥拉斯见过神灵、甚至通晓神灵的秘密,这也是真的吗?”
伊索赶紧解释道:“这些我怎么会清楚,只是人们的传说而已。那位贤者很神秘,身边也有很多人追随,还有人传说他是神灵之子,但传说只是传说。”
阿蒙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追问道:“那么这个人,他现在何处?”
伊索手往北指:“从这里出到达海边,再渡过海洋往北,看见海岸之后往西走,有一个群岛环绕的半岛,那里有很多城邦,名叫希顿联合王国。我最后一次听到毕达哥拉斯的消息,他率领众弟子在克罗顿城邦的郊外建立了一座隐居的庄园,就叫做毕达哥拉斯庄园。”
阿蒙在心默记下这个地方,将来如果有机会远游,可以去那里一趟设法向毕达哥拉斯请教。记得在都克镇曾为自己解围的亚里士多德也是来自希顿王国,那个地方还真值得去一趟。
他对伊索说了声谢谢。伊索反问道:“恩人,只是问我一句话而已,为何要说谢谢?”
阿蒙:“因为你说的消息可能对我非常有用。”
伊索有些好奇的说:“您难道对神灵的秘密感兴趣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有个建议。”
阿蒙有些意外:“哦,你有什么建议?”
伊索用手一指远处神殿的尖顶道:“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包括神灵本身也是传说,既然如此,您还不如去问神灵本人,如果他们真的出现在人间。……传说,神灵也会以各种身份在人间行走,甚至会站在面前对你说话。”
阿蒙笑了,突然想起了穆芸化身的牧羊女奴尹南娜,他笑着对伊索道:“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伊索深深的鞠躬道:“是您救了我的命,刚才也是您给了我开口自辨的机会,我还没有表达谢意,您为何又要对我说谢谢?”
阿蒙:“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在马车上朝我大喝,提醒我快躲起来。假如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你那一声喝会救了我的命。那样的话,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救了我。在你自己性命攸关之时,却没有忘记挽救一个无辜路人的生命,所以我要说谢谢……伊索,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请问你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伊索很认真的答了两个字:“自由。”
阿蒙:“自由,你是想摆脱奴隶的身份吗?”
伊索:“不完全是这样,我虽然是一位奴隶,但是仰望星空时,心灵可以插上翅膀自由的飞翔。……身不受物的牵累、心不受欲的束缚,脱于存在,是我向往的自由。”
没想到一个奴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阿蒙微微吃了一惊,笑了笑说道:“你所说的那种自由,恐怕只有神灵才能体会,我又要对你说谢谢了……伊索,好好保重,也许有一天你会达到自由的彼岸。”
阿蒙本想把这个奴隶买下来,或许可以设法给他一个自由民的身份,但一方面希欧未必肯卖,另一方面他带着一个奴隶行走在埃居确实不方便,只得暂时打消了念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告辞之后阿蒙回客栈收拾好东西,直奔城东罗德-迪克的府邸,来到豪华的城主府门前对挺胸昂的守门人说道:“我来自远方,有重要的事情求见罗德-迪克大人。”
府门前站了四个守门人模样的男子,旁边还有六名衣甲鲜明的卫士,阿蒙也不知道该找谁,就问了离他最近的那位。那人低头斜了阿蒙一眼:“有事的话,可以到城邦各署去申请办理,闲杂人等不要随意在这里逗留。有点事都来求见城主大人,大人还干不干别的了?”
这倒是实话,有什么事就找什么地方办,假如都来直接求见罗德-迪克,这位城主大人就算不被烦死恐怕也会被忙死。阿蒙很客气的解释道:“我的事情,是公事也私事,城邦各署恐怕办理不了,必须得见到迪克城主本人,它非常重要,烦劳通报一声。”
另外三名守门人也走了过来道:“外乡人,你懂不懂规矩,城主大人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迪克大人不在家就算在家的话,也要通报门房让你等才能等。如果你真有很重要的事,我们也不敢耽误,请你说清楚,拿出凭证来。”
另一人小声提醒道:“我们可以让你在门外等,家等大人回府后,让门房的二管家给你通报一声,如果大人愿意见就会叫你进去。……但若是小事骚扰了大人休息,大人一生气,我们都会被斥责的,总得慰劳慰劳辛苦吧?”
阿蒙没有求见罗德-迪克这种大人物的经验,当然不是来到人家想见就能见到的。如果是贵客的话,一般先请到专门的待客厅休息,通报之后迪克大人才会接待。普通的陌生人来访,若确实有事就得在门外等着,让门房去通报。假如无事打扰了大人休息,门房也会受到斥责的,所以那人暗示阿蒙给点贿赂,他们才可以通融。
也不知道阿蒙听懂没有,那人说完这番话正准备伸手,却现阿蒙已经转身走了,不由得在后面骂了一句:“哪来的野小子?跑到城主大人门前捣乱,寻开心呢”
阿蒙倒不是舍不得贿赂守门人,而是府门前的遭遇让他改变了主意,这府宅深深,一旦走进去后果难测啊。他也不敢确定罗德-迪克究竟可不可信,而尼禄的遗物是相当珍贵的,假如那位城主大人起了什么别的心思,将他连人带物当场扣下岂不麻烦了?
以前又不是没吃过这种亏,几次意外阿蒙都能对付,但在罗德-迪克的府,凭他的本事可没办法脱身。
阿蒙转身去了位于城邦央的荷鲁斯神殿,这几天他已经打听清楚了,罗德-迪克身为海岬城邦的主神官,每个月都会主持向神灵献祭的活动,城邦的公民可以在神殿大厅之外参观朝拜,今天正好赶上了。他原本是想在府门外等罗德-迪克回家的,现在打算直接到神殿广场,当众把尼禄的法杖取出来。
阿蒙赶到广场上时,献祭活动已经结束,几位祭司站在台阶上,如潮水般的人群正从神殿门前宽敞高大的石柱间走出来。罗德-迪克带着随从登上马车,前面有仪仗护卫,人群自动退开给城主大人让出道路,他已经打算回府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高喊道:“罗德-迪克大人,我根据海岬城邦前任主神官尼禄大人的遗言,前来送还大神术师尼禄的法杖与遗物”
这个声音很大,就连站在高阶上的几位祭司都听见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好奇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还有人小声的问身边的围观者:“尼禄是谁啊?”
又有人解释道:“尼禄是三十多年前城邦的主神官,一位大神术师,据说已为国捐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有人送回了尼禄大人的法杖”
罗德-迪克大人的护卫仪仗之前,人群分开的地方却有一个年轻人站着没动,手高举着一支法杖,刚才喊话的人就是他。有人拦住车队举起法杖,护卫的武士们纷纷抽出了武器戒备,要不是阿蒙刚才喊的那一番话,卫队此时已经动手拿下他了。
罗德-迪克的马车停下了,他挑帘走了下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都是阿蒙曾经见过的,书记官法约尔-犹大和幕僚亚里士多德。阿蒙一见罗德-迪克出来了,顺势单膝点地行礼,双手平端法杖高举过头顶,做出进献的姿势,卫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群分开,形成一片圆形的空地,将罗德-迪克的车队和阿蒙围在间,高阶上的几位神殿祭司也连忙小跑着赶了过来。
亚里士多德一眼看见阿蒙就觉得很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并不是这位年轻的贤者记性不好,这两年来阿蒙的样子改变了太多,五官棱角依稀还有当初的影子,但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了。
罗德-迪克正要走过去细问,法约尔-犹大却拉了他一把道:“大人小心,先弄清楚状况,万一是刺客呢?”
亚里士多德一牵长袍的下摆,分开卫队走到了阿蒙身前,和颜悦色的问道:“年轻人,你拦在城主大人的车队前高举法杖,究竟有什么事?”
阿蒙大声答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根据城邦前任主神官大神术师尼禄的遗言,我来送还他的法杖和遗物,据说这支法杖还有尼禄大人遗留的信息,请城主迪克大人查验”
亚里士多德伸手拿过了法杖,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怎样得到尼禄大人的遗物的?”
阿蒙:“我是深山的猎人,叫阿蒙,在追赶猎物时现了写在洞穴的字迹,是海岬城邦前任主神官尼禄大神术师所留,他希望有人能够现他的遗物并送回海岬城邦,将法杖交还给神殿,将遗物送还给家族,并许诺了酬谢。我千里迢迢穿越深山与沙漠而来,为了完成逝者的遗愿”
“阿蒙?你叫阿蒙?”亚里士多德微微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没有多说,拿着法杖转身走了回去。
几位神殿祭司已经跑下长阶来到罗德-迪克的身边,一位年长的祭司看着亚里士多德手的法杖,激动的声音都颤:“这、这、这真是海岬城邦主神官的法杖三十年前尼禄大人带着它一去不回,真没想到还能再见”
这支法杖以黄褐色的木材为手柄,质地十分坚固耐久,一点没有朽坏的迹象。其顶端镶嵌的是一枚大地之瞳,也不知是用什么手法制作的,这枚大地之瞳就似天然生长在木纹被包裹着,只露出了几个尖角。
围观的人群都看的很清楚,只要是见过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它确实就是尼禄曾用过的那支法杖,这位千里迢迢赶来的外乡人果然没有撒谎。罗德-迪克拿过法杖,也不禁激动的双手微颤,这支法杖是海岬城邦神殿之物,只有历任主神官才有资格持有。
尼禄失踪后法杖也失去了,下一任主神官是罗德-迪克的父亲老迪克,几年前罗德-迪克又继任了主神官,虽然另寻能工巧匠打造了法杖,但当然不如历代相传的这支法杖珍贵,万没想到它今天又回来了,难道是神灵的恩赐吗?
它被一个外乡人千里迢迢送还海岬城邦,罗德-迪克在万众面前亲手接过,就在这神殿门前,其象征意义是无比重要的
罗德-迪克久居官场,反应相当快,拿过法杖随即双手举过头顶,转身朝着神殿的方向下跪行礼道:“感谢荷鲁斯感谢伟大的神灵在您的指引下,历代主神官的法杖回到了城邦”
城主大人一跪下,所有人都跟着转身跪下了,片刻间偌大的广场上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人们都在感谢神灵,万千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同如山呼海啸一般。看见这一幕,阿蒙知道自己完全做对了,在这种场合当众交还法杖是最佳的选择。
但听见万众感谢神灵的呼声,他的感觉不禁有些滑稽,这些人到底是在感谢荷鲁斯还是在感谢他阿蒙呢?
065、尴尬的遗言
o65、尴尬的遗言
罗德-迪克有着一位高明政治家的手腕,能将一个意外的突事件向最有利的方向引导。这一幕事先并没有剧本,但假如让一个戏剧家来设计的话,最佳的效果也不过如此了,接过法杖听见万众欢呼的时候,神灵的威望也使城主大人的威望更涨。跪在卫队后面的阿蒙本是最关键的人,此刻看上去却似成了一个跑龙套的。
罗德迪克拜谢神灵之后,这才起身手持法杖领着众人走到阿蒙身前,一只手将他亲自扶起问道:“这位义士,您是在哪里的洞穴现了尼禄大人的遗言还有遗物,能详细的告诉我吗?”
阿蒙答道:“在幼底河西岸的深山,那里人迹罕至只有野兽出没,我是因为追赶野兽失足滑落山崖,才碰巧看见的。山崖下一个洞穴留有字迹,旁边还有法杖与一枚戒指。”说着话,他又取出戒指当众交还给罗德-迪克。
罗德-迪克的手微微一沉,这枚戒指的分量可不轻啊,显然是一件装着东西的空间法器。罗德-迪克本人是一位六级武士,学过初阶神术,但他也没有本事使用空间神器,因此入手能会感觉到沉重,却不知里面却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法约尔-犹大在旁边问了一句:“阿蒙,你是一位猎人,怎么会认识字?”
阿蒙对这位书记官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很平静的答道:“我是一位猎人,但我的祖父不是,他是一位受到惩罚的书记官。”
法约尔-犹大眉头一皱,又问道:“幼底河西岸的深山,应该在哈梯王国的境内,你是哈梯人,就算识字,又怎会认识埃居的字?”
阿蒙很自然的解释道:“尼禄大师的遗言分别用两种字书写。”
他当然不可能说出全部的实情,这其实是老疯子当年在深山看见梅丹佐曾祖父遗言的故事,阿蒙不过是借用了一下,改成了尼禄大师的遗言。而贝尔当初在神秘山洞的留言是用两种字书写,面对犹大的诘问,阿蒙顺嘴就答了出来。
至于尼禄遗言本身倒是完全真实的,阿蒙并没有编造其它的事情。法杖上镶嵌的大地之瞳有尼禄留下的信息,只要罗德-迪克让人一验证就清楚了,那是做不了假的,但阿蒙却不能说自己读过这段信息,这样会暴露魔法师的身份。
天枢大6各国字不同,但是语言相近,沟通并不存在什么障碍。阿蒙并没有隐瞒自己外乡人的身份,因为他的口音还带着痕迹。罗德-迪克意识到不适合在这里细问太多,在万民围观也不是唠家常的时候,挽着阿蒙的手臂道:“这位义士远道而来,就不要站在广场上说话了,我们去神殿详谈。”
迪克大人下午没有回家,改变主意又返回到荷鲁斯神殿,众位大人簇拥跟随在身后登上长长的石阶,万民仍在欢呼。
法约尔-犹大走在后面,总觉得阿蒙刚才的口音很耳熟,在他的记忆印象非常深刻。他看着阿蒙的背景,虽然站在罗德-迪克大人的身边,被众位高贵的大人们簇拥着,可是这少年步子很稳、腰杆很直,一点都没有局促与惶恐的样子,脑海就似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两年前在遥远而荒凉的都克镇,法约尔-犹大最得意的事迹之一,就是赶在第一时间取走了刚刚被开采出的众神之泪,使罗德-迪克大人推举圣女的计划成功。至于开采出众神之泪的矿工是谁并不重要,都克镇的神石必然是被一位矿工采出的,那只是他的幸运而已。
但法约尔却始终记得自己走进那间低矮的房子时,那位手持大锤的少年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跪,他在砧台前站的很直,就是这样身形,只是那时还没有完全长大成*人。回忆那少年当时只说了三句话,法约尔-犹大至今都没有忘记——
“你们是谁,就这样进来?”
“开采神石的时候,必须站着才好挥动矿锤,否则您怎能看见它被完好的取出?”
“我叫阿蒙,这里的人都叫我阿蒙。”
对,就是他,这个少年刚才对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名字就叫阿蒙——法约尔-犹大在心狂喊,他终于认出了阿蒙,就是在都克镇开采出众神之泪的那位少年矿工。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又见到了他,此刻竟然在万民欢呼声被迪克大人挽臂行走。
告不告诉迪克大人呢?假如说出来的话,阿蒙会受到更多的感谢。但法约尔-犹大在担心一件事,迪克大人当初给了他三十枚金币做为对矿工的答谢,而他只给了阿蒙三十枚银币。这本是一件小事,谁也不会追究一位书记官偶尔的饱私囊,但在如今的情况下把这件事公开说出来,那法约尔-犹大可就没脸见人了。
很多所谓的“小事”就是这样,好似无所谓,但是堂而皇之的被翻出来,那就是对高贵品行的一种玷污。听着那万民的欢呼,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谈起了往事,法约尔-犹大别想再抬起头来。
阿蒙还认识自己吗?法约尔-犹大在心自言自语,希望他已经忘了。但理智又告诉犹大这不可能,设身处地的想想,若自己是那位矿工,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的。阿蒙待会儿会谈起往事吗?但愿他不要谈,就算谈起恐怕也没必要再谈那三十个银币的小细节。
上次得到众神之泪,罗德迪克重谢了达斯提镇长,而这一次,将受到重谢的只能是阿蒙本人。送还主神官的法杖,在神殿广场上当着万民之面,这一幕太完美了。相比将要得到的厚赐,三十个银币已经不值一提,这孩子一定还不清楚,罗德-迪克当初给的是三十枚金币。——法约尔-犹大不断在心这么安慰自己。
同时犹大还在心暗想,这孩子太幸运了是他开采出了众神之泪,让罗德-迪克的计划成功,今天又是他当众送还了尼禄遗失的法杖,让罗德-迪克的声望无形达到一个新的顶峰。他简直就像一位眷顾罗德-迪克的神灵,为什么所有好事都让一个低贱的小矿工碰上了?这未免太不公平
都克镇不是已经被洪水摧毁、无人幸存吗?他怎么还没有死
没人清楚法约尔-犹大心涌起这么多想法,行殿前的长阶显得是那么漫长,天气并不热,可是犹大的额角却渗出了汗珠。
不止法约尔-犹大认出了阿蒙,亚里士多德也认出来了,当初是他在广场上救了这个孩子,又把他送到玛利亚圣女身边做了三天的仆从。但阿蒙见到罗德-迪克并没有提起往事,也没有表示出认识亚里士多德的样子,显然就是不想再提,而且阿蒙的样子确实也改变很大,几乎认不出来了。
听说都克镇已被洪水催毁,那么这个幸存的孩子一定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不想再提起伤心往事也正常。谁能没有不想再提及的秘密呢,只要他不说,亚里士多德也不想点破,这毕竟是阿蒙自己的事情。
亚里士多德也在感慨,这个叫阿蒙的少年矿工,真的像一位眷顾罗德-迪克的神灵,他不仅在最恰当的时机开采出了众神之泪,也在最恰当的时机送回了主神官的法杖。身为罗德-迪克最重视、最信任的幕僚,亚里士多德很清楚年轻的城主大人一直在担忧什么。
埃居帝国是强大的,但东北边境的海岬城邦却相对弱小,与之相邻的巴伦王国、哈梯王国的两个城邦一旦生战事冲突,海岬城邦会相当被动。
巴伦王国的乌鲁克城邦有伟大的英雄吉尔伽美什与大6第一武士恩启都坐镇,扼守住幼底河咽喉,没人敢去进攻他们。但如果他们向西进攻埃居帝国呢,海岬城邦怎么抵挡?巴伦王国与埃居帝国的关系还算平和,暂时没有太大的战争危险,但另一方面,哈梯王国可说不定。
表面上哈梯王国已臣服于埃居帝国多年,但正是因为对这种臣服的命运不满,他们不断蓄积着反抗的力量。一场大洪水切断了6路交通,使海岬城邦暂时无虞,但洪水不可能永远不退去。叙亚城邦的士兵装备精良,最重要的是万众一心。
听说那里的席神官歌烈率众保住了城池,后来又成为九级大神术师,声望无可比拟,在叙亚城邦简直比神灵还有权威。这种民心所向的凝聚力在战乱是最可怕的武器,可以让民众舍生忘死都朝着一个目标进。
在千军万马的战阵,吉尔伽美什、恩启都、歌烈这些大6顶尖强者的个人力量也许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他们真正强大的是在民众间的号召力与凝聚力。相比之下,罗德-迪克虽然也是一位颇有才干的城主,但却达不到那种高度。所以在阿蒙当众送还法杖的时候,罗德迪克会那么激动,这位一向镇定的城主大人连手都在轻轻颤。
强大的帝国、力量相对弱小的城邦,处于十分重要的战略位置,又面临潜在的战争威胁,这便是罗德-迪克最担忧的事情。也不能怪这位城主大人想的那么长远,一旦有事他无法逃避,他不仅是城主,而且家族世代的领地也在海岬城邦。
另一方面,个人的力量然不是在千军万马取胜的绝定因素,但也是一种象征、安定人心的保证。尼禄死后,海岬城邦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大神术师坐镇了,相比巴伦的乌鲁克城邦、哈梯的叙亚城邦,明显处于劣势。
自从玛利亚成为圣女之后,她渐渐已经掌握了梦飞思伊西丝神殿的一些重要事务,罗德-迪克曾多次申请派一位大神术师来坐镇海岬神殿,一直没有回音。前不久,圣女终于命人传信,将派一名八级大神术师来巡视边疆的神殿。
罗德-迪克已经做好一切接待准备,想趁此机会请这位大神术师留下,做为海岬城邦的主神官。但这种话怎么开口呢?谁愿意离开繁华舒适的梦飞思来到海岬长住,一位八级大神术在哪里都可以过的很舒服。恰好在大神术师到达的前一天,主神官的法杖奇迹般的被送回,倒给了罗德-迪克一个很好的借口与提出请求的机会。
阿蒙自然不清楚,自己是在这么复杂的背景下到来。其实他对罗德-迪克的印象一直很不错,当初正是因为这位城主大人的到来,阿蒙才有机会认识艾蔻,所以心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谢之意,艾蔻曾经是被这位城主大人送到他身边的。
海岬城邦的神殿可比都克镇上的荷鲁斯神殿要雄伟的多,走进大殿先向正央的荷鲁斯神像拜祭。阿蒙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位传说的神灵,都克镇虽然也有荷鲁斯神殿,但那只是向埃居帝国臣服的象征,平时并没有人自的去献祭。
这里的荷鲁斯神像有五十多尺高,双臂交叠在胸前,双肩之后还垂下一对巨大的翅膀,人的身躯上雕刻的竟然是一只鹰的头颅,那眼神比鹰喙还要锐利。传说,荷鲁斯的化身是一只遨游苍穹的神鹰,所以工匠创作了这样的神像。巨大的神像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所有人一走进神殿就不由自主的下拜。
拜完神灵,阿蒙又被请到一间偏殿坐下,在一群高贵的大人们间,阿蒙却没有太多受宠若惊的样子。他与王国公主也曾面对面相谈,还搂着一位女神逛过草原,这种场面已经不算什么了。
罗德-迪克微有些诧异,笑着说道:“我们的义士阿蒙,您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气度,坚定而沉静,就算坐在高贵的大人们身边,也丝毫没有失措,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很难得啊”
阿蒙欠了欠身解释道:“我在危险的深山追猎凶猛的野兽,曾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已经很少会感到惊慌了。”
罗德-迪克:“哦,原来如此,是际遇造就了你您现尼禄大师的遗言,也是在追猎的途,能详细的告诉我经过吗?”
阿蒙又把老疯子当年的故事换了时间和人物,将尼禄等遗言和事情的经过重新说了一遍。最后解释道:“我读到了山洞上的字,尼禄大人希望有人能够现,将他的遗物送回海岬城邦,法杖交还给神殿,戒指的遗物按遗嘱交还给他的家人。”
他并没有复述大地之瞳的话,但也没有隐瞒自己得到的东西,说出了那三支卷轴的事情,反正只要罗德-迪克一验看留言就会清楚。罗德-迪克很感兴趣的追问道:“请问那三支卷轴带来了吗?并没有别的意思,是尼禄大人给你的报答那就是你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那三支卷轴阿蒙是拿不出来的、也不想拿出来,更何况其两支已经用掉了。他很遗憾的答道:“我是失足摔落山崖才现尼禄大人的遗言,山路很险,我脱离困境的时候不小心被荆棘划破了行囊,那三支卷轴遗失了,幸运的是法杖和戒指还在。”
罗德-迪克长叹一声道:“真是不幸的万幸,也别难过,我会重重的答谢你的。……请你稍等,我们要去验看法杖留下的信息。”
验看法杖的信息并不难,只要掌握阶信息神术就可以,他们并没有当着阿蒙的面,尼禄的留言相当重要,也可能涉及到某些机密,不适合让一个外乡人获知。在神殿的一座小型冥想室,罗德-迪克将法杖交给最年长的祭司,在座的不仅有城邦各署的行政长官、神殿的三位大祭司、还有灵顿家族的几位继承人。
尼禄只是一个名号,做为一名专职祭司将全身心奉献给神灵之后,他使用的就是神殿名录上登记的名号,人们称呼他的习惯并不再带有家族的姓氏。尼禄出身于海岬城邦的大贵族灵顿世家。尼禄本人没有子女,但家族还有九位成年的侄子,他们也应该在场,罗德-迪克想的很周到,派快马把能接的人都接来了。
当祭司举起法杖时,静室又回荡起尼禄三十多年前的声音——“有幸来到这里、捡起我法杖的人啊,不论你是谁,请聆听我最后的遗言,我是来自埃居帝国海岬城邦的主神官、七级大神术师尼禄。……当您将法杖送归海岬神殿时,请找到迪克大人,让他请一位精通高阶空间神术的大神术师,取出戒指里的遗嘱当众宣读并做公证。迪克大人是值得信任的。”
遗言听完了,所有人都有些变色,尼禄的遗言涉及到一些隐秘,包括他面临死亡时对神灵的怀疑以及犹豫,这些是不适合公开的。三十年前贝尔的往事,埃居官方早有定论,细节也不容外界流传。尽管尼禄在遗言声称没有背弃神灵,但这对他死后的声望、对城邦民众人心的影响都很不利。
众人很久都没有出声,罗德-迪克第一个反应过来,小声问了一句:“大地之瞳记录的信息,可以抹去吗?我们都已经听见了尼禄大人的遗言,在场的人都是见证,这些就足够了”
066、灵顿家族的侄子们
o66、灵顿家族的侄子们
那位祭司答道:“我只能读取却无法抹去信息,除非是一位大神术师才能做到,明天梦飞思神殿的大祭司朱利安大人就要来到海岬城邦,城主大人可以请他出手。”
罗德-迪克点了点头道:“我们尊敬的大神术师尼禄,在临终之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也讲了一些不该讲的事情,但他对神灵与帝国保持着绝对的忠诚,并为此献出了生命。在座的所有人都必须明白,今天听见的内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将成为整个城邦的叛徒”
所有的人都无言点头,尼禄的遗言确实有些话不能外传,主要是这么几段——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神灵才拥有意志,我很惊讶贝尔的力量与勇气从何而来?他路过海岬城邦时我曾劝他回到神殿的怀抱,但却没有留下他。贝尔告诉我——凡人也可以成为神灵,在这一点上,神灵欺骗了所有人,我们都是受骗者。
伟大的荷鲁斯,我承认我很好奇我曾对贝尔说‘请勿诱惑我’,我早已拒绝了魔鬼的诱惑。但成为神灵的永生诱惑,真的是人们内心的魔鬼吗?我希望能得到答案,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贝尔是否也因为这种诱惑而毁灭了自己?
我想看着贝尔印证答案,所以放他与葱霓离开了埃居边境,虽然我一个人也拦不住他,但我毕竟没有尽全力出手去阻拦。他是我的族人也是我的恩人,我当时无法下定决心以全部的勇气向他挑战。”
罗德-迪克深知其的利害关系,当场就下了严令。其实阿蒙多少也是清楚的,他描述自己在山洞看到的字内容时,并没有提到这些,但阿蒙并不是埃居帝国官场人,没有把问题看的很严重,只是为了尽量避免麻烦而省略了某些不太合适的话。
众人又沉默了一阵子,还是尼禄年纪最大的侄子、灵顿家族现任家主奥巴马-灵顿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我想知道我的叔叔究竟留给了我们什么东西,遗嘱又在哪里?”
罗德-迪克取出那枚戒指放在桌上,苦笑道:“遗嘱和东西就在这枚戒指里,这枚戒指本身也是一件珍贵的空间器物,是你们家族所继承的东西。但很遗憾,我们谁也打不开它,只能等明天梦飞思的朱利安大人到了,请他来处理。”
灵顿家族的侄子们看着戒指,目光掩饰不住火热的渴求之意。灵顿家族非常有钱,曾经是海岬城邦仅次于迪克家族的第二大贵族世家。尼禄作为城邦的主神官,曾在家族拥有支配一切财富的绝对权威,但他年轻时却是个败家子。
制作卷轴这种“爱好”,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它不仅要消耗大量的心血与法力,同样要消耗巨额的财富,很多制作卷轴的材料相当昂贵甚至买都买不到。尼禄年纪轻轻就成为大神术师之后,四十年的光阴、无尽的心血同时还有数不清的财富都被他用来满足制作卷轴的嗜好。
家族的财富为此大为缩水,如今虽然谈不上什么衰落,但远不如当初那么显赫逼人,尤其是尼禄失踪之后,灵顿家族并没有出色的人才,如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贵族世家而已。但是尼禄本人制作卷轴,到后来已经不再是赔钱的事情,恰恰相反,成了一种蓄积巨额财富的手段,因为他成为了全埃居最好的卷轴制作大师。
制作卷轴的所有工作当然没必要都让尼禄一个人来做,他可以调动城邦以及神殿的力量,为他完成各种材料的准备以及辅助性的工作,作为回报,他也将一些卷轴留给了城邦以及神殿。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制作了大量的私人卷轴,比如“送”给阿蒙的那三支。
这些卷轴价值连城,几乎整个大陆的神术师只要有足够的财力,都会愿意以重金收购,只怕买不到或者尼禄不肯卖而已。只有关系特别好的人求上门来,尼禄才会转让一些卷轴或者答应替对方制作。就连埃居神术学院在收到尼禄进献的卷轴之后,也花重金向他私人订做了一批。
尼禄当年追杀贝尔是秘密出的,情况很紧急,属于神殿的东西除了法杖都留下了,也留下了一批私人物品。但后来神殿和家族后人清点遗物时,却认为尼禄的私人物品数量显然不对,有些随身的东西应该被带走了。
那些东西当然应该很值钱,如今能见到这枚失而复得的空间戒指,后人们都迫切的想知道其究竟有多少财富?听见罗德-迪克的话他们多少有些失望,但也无奈只能再等。奥巴马-灵顿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这枚戒指是我们家族之物,我能暂时代表家族保管吗?”
还没等罗德-迪克说话,法约尔-犹大呵斥道:“戒指迟早会还你们,但里面的东西还没取出,遗嘱也没有宣读,当然要由城主大人保管这也是尼禄大人遗言的交待,怎么,你们不信任城主大人吗?”
奥巴马-灵顿赶紧解释道:“没,没有这个意思,由城主大人保管当然最好不过了我只是担心那个外乡人,戒指在他手里已经很长时间了,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取出来?”
最年长的祭司摇头道:“城邦最高明的神术师都在这里,我们谁也打不开这枚戒指,难道一个深山的猎人能打开吗?”
罗德-迪克淡淡的补充了一句:“仅仅是这枚戒指和这支法杖,已经是难以想像的贵重,人家真是想贪占什么,还会给你送回来吗?”
奥巴马-灵顿嘟囔道:“可能就是因为他打不开戒指,又想要我叔叔的巨额报酬,所以才会将遗物送还。不是还有三支卷轴吗,我们怎么没有看见?叔父的遗言讲的清楚,其有一支卷轴比戒指和法杖加在一起都要珍贵他还想要什么?”
罗德-迪克解释道:“人家还没要什么,你又何必担心他想要什么?一切按照遗嘱办就是了,我一定会公正处理的。卷轴的事我已经问过了,他在深山脱险时遗落,一位山的猎人可能并不知道那些卷轴的珍贵。”
尼禄最小的侄子希拉里-灵顿突然尖声道:“什么?他遗失了我祖父留下的、最珍贵的卷轴”
罗德-迪克终于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那是他的卷轴,尼禄大人许诺的报酬,遗失只是他自己的损失,与你无关……阿蒙看见的遗言当,并没有介绍那些卷轴有多珍贵,我们在法杖才读到了那段留言。”
这话本是解释,却成了某种提醒,希拉里-灵顿突然想起了什么,很激动的说道:“对,就是留言城主大人下令不得将伯父的留言外泄,可是谁又清楚那个叫阿蒙的人在洞穴看见了什么?”
罗德-迪克一摆手:“我已经详细问过了,他看见的留言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话,只是尼禄大人临终前的一些嘱托而已。”
希拉里-灵顿却像抓住了什么把柄,身体前倾着说道:“这些怎么能相信呢,就算他看见了也不会告诉城主大人的。那些话绝对不能让一个异国的乡下人随意外传,我看应该将他幽禁起来,审问清楚之后再决定怎么处置。”
罗德-迪克脸色一沉,亚里士多德抢先开口呵斥道:“多么愚蠢而无礼的想法那位叫阿蒙的外乡少年,千里迢迢将尼禄大人珍贵无比的遗物送还,足见其高贵无私的品质,也是神灵眷顾着城主大人与海岬城邦的象征。……他当着众人之面将法杖和戒指交还,显示了对迪克大人的信赖,你们难道没看见那万民欢呼的一幕吗?假如不以礼相待,对已故的尼禄大人、你们灵顿家族、城主迪克大人、整个海岬城邦以及神灵的威信,都是严重的伤害”
希拉里不吱声了,罗德-迪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有损海岬城邦威望的事情在尼禄大人的遗嘱与遗物没有处置之前,那个外乡人就住在我的府上,我们应该表示感谢而不是无礼的对待他,否则的话,谁还愿意信任我这位城主?”
当罗德-迪克回到阿蒙所在的偏殿时,满面春风的笑道:“阿蒙,取出尼禄大人的遗嘱和遗物,需要一名大神术师的帮助,还得等几天,到时候你也要在场做见证。你住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将你的行李取来,这几天就在我的城主府做客吧。”
阿蒙:“我住在客栈,没什么行李,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一只生病的猫。”
罗德-迪克:“请放心,你的猫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府的下人。”
城主大人的邀请也是命令,阿蒙不好拒绝,同时他对尼禄的遗物也很好奇,就跟着罗德-迪克去了城主府。这次和他午自己去时完全不一样了,罗德-迪克邀请他同乘一车。当几位守门人看见阿蒙竟然从城主大人的马车走下来,惊讶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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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遗产
o67、遗产
他们再向大人的随从一打听,才知道今天在神殿广场上当众交还尼禄法杖的人就是阿蒙,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阿蒙如今已是城邦的贵客,只要对迪克大人说出曾在府门前的遭遇,他们几个就得被扫地出门啊,害怕的直打颤,想私下找阿蒙道歉求情,可惜一时没机会。
谢天谢地,几位守门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生,看来阿蒙根本没对迪克大人提起登门时的遭遇。倒是负责值守门房的二管家听说了这件事,将当时的几位守门人叫去私下训斥了一顿——送上门来的天大好事,竟让他们给错过了
阿蒙住进了城主府,罗德-迪克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落,吃穿用度一切物品都是阿蒙前所未见的奢华,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如此奢侈的享受。但他一连好几天没有再见到罗德-迪克,城主大人近日公务繁忙。
罗德-迪克并没有限制阿蒙的行动自由,除了内宅之外,他可以自行出入与会客。只是每次出门的时候,管家都会派马车还有卫士随行,这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监视,现在还不能让阿蒙走了。去店铺买东西也不需要阿蒙付钱,他想买什么只管拿,自有人记账、付账。
当阿蒙买了几件好玩的小东西后,现了这一点,就很自觉的没有再买任何东西,反正住在城主府什么也不缺。在这陌生的异乡,他却接连收到了两份礼物。
第一份礼物是出门时几位守门人送的,自家做的特色点心与商铺里买来的美酒,他们是为了道歉,并请求阿蒙不要告状。阿蒙本不想要这些人什么东西,但还是笑着收下了,因为他能察觉到这几人的内心,不收礼物会令他们惶恐不安,收了却会令他们如释重负且心怀感激。
第二份礼物是尼禄侄子年纪排行第二的塔斯匈-灵顿送来的。这位贵族亲自登门拜访,代表灵顿家族表示了谢意,并对这几天没有亲自接待阿蒙表示了歉意。他送来的东西简单而实用:金币百枚、两匹骏马与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去掉了贵族装饰可以让平民使用,还有几套衣服与两名年轻美貌的女奴。
衣服很好,外衣、内衣、腰带、怀兜、靴子都是成套的,没有贵族华丽的服饰,但非常舒适耐用,很适合远行的人穿着,看细密的针脚和考究的裁剪,一般的商铺根本买不到。除了女奴之外,其他东西阿蒙都收下了,很高兴的表示感谢。
阿蒙并不清楚那天在神殿生的事,奥巴马对他有无端的敌意,而希拉里甚至想把他幽禁起来审问。这位塔斯匈倒是个明白人,将礼物送到城主大人的府上,让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也代表了灵顿家族的敬意与诚意,虽然只是他的私人行为,却保住了整个家族的颜面。
阿蒙一连几天都没有看间罗德-迪克,也向随从打听城主大人在忙些什么,获悉梦飞思的八级大神术师朱利安来访。
他居然在这里又遇到了“熟人”,这位大神术师阿蒙自然不认识,但朱利安却是贝尔的故交。在老疯子的留言曾有一份名单,告诉阿蒙行游大陆时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找那些人寻求帮助,那这些人都曾受过尼采或者贝尔的恩惠。老疯子的信物曾经也是贝尔的信物,那份名单就有朱利安。
三十多年前,朱利安还是一名六级神术师,负责管理伊西丝神殿的档案库。贝尔经常查阅各种典籍资料,因此和朱利安混熟了,也得到过朱利安的一些帮助,两人的关系处的很不错。从六级神术师晋级为七级大神术师,是神术修炼非常最难跨越的门槛,朱利安曾得到贝尔的很多指点,这是相当难得的恩惠。
后来贝尔犯了事,带着葱霓从伊西丝神殿离开时,第一个察觉的人就是朱利安。他却没有阻拦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示警,可能是因为受过贝尔的恩惠,或者知道自己拦不住贝尔。当年追杀贝尔的队伍共有三支,从梦飞思出的那支本应该由朱利安带队,但朱利却找了个借口没去,换成梦飞思神殿的一位大祭司带队,前往海峡城邦与尼禄会合追杀贝尔。
需要介绍一下伊西丝神殿的情况,与各城邦的神殿一样,它也有三名掌管各项事务的大祭司,但主神官是圣女,在整个埃居帝国地位然。由于伊西丝神殿统御下埃居各城邦的神殿,大祭司地位很高,能与各个城邦的城主平起平座。可大祭司的位置只有三个,当年的贝尔虽然是一位大神术师,但刚开始也不过是一位并不掌实权的荣誉大祭司,等到成为埃居神术学院的元老之后,贝尔才获得了很高的地位。
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正是由于原先那位大祭司在追杀贝尔时失踪,空出来一个位置,后来晋级为大神术师的朱利安,才顺利成为了伊西丝神殿的新任大祭司。从某种意义上讲,贝尔又等于间接帮了朱利安一个忙。
老疯子的留言提到了朱利安,但同时也提醒阿蒙,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心不知,假如真遇到什么麻烦想找人帮忙的话,一定要先搞清楚状况。
阿蒙暂时没什么事情想找朱利安帮忙,但对这位大神术师很感兴趣,想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把尼禄的遗物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来的,于是就耐心的等待着。他不着急,但灵顿家族的侄子们这几天可急坏了。
朱利安来到海峡城邦,罗德-迪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提到尼禄的事情,而是隆重的欢迎、盛情的款待。朱利安到城邦所属的各个神殿去巡视,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一路受到热情的招待,收到了各神殿早就备下的厚礼。各地都有自己的特色,有许多款待是梦飞思城所没有的享受,这种巡视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差,朱利安大人的感觉很滋润。
城主迪克大人太热情了,竟然一路跟随陪同,给了朱利安最高规格的礼遇,自己好几天都没回家,把城邦的其他事务也都暂时放下。但就在陪同朱利安外出巡视的途,罗德-迪克收到自己派驻梦飞思城的特使送来的一封密信,说明了朱利安此次巡视的背景,还有圣女大人转达的口信——玛利亚也让罗德-克设法将朱利安留在海峡城邦
原因说起来有些复杂,伊西丝神殿时隔三十多年后终于拥有了新一任圣女,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但也有几个人心存不满,先就是下埃居都城梦飞思城的城主。如果没有圣女,飞思城的一切都由城主本人说了算,但有了圣女之后,有重大事务都要向圣女请示,城主的个人权利受到了很大的削弱。
另外还可能有所不满的,就是伊西丝神殿的三位大祭司,原因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圣女,伊西丝神殿的所有实权都将由他们三人继续掌控,同时还能统管下埃居所属各城邦的神殿,朱利安也是三位掌权大祭司之一。
这种情况也存在着现实的矛盾,如果伊西丝神殿长期没有圣女,统御下埃居事务的权威地位就会逐渐受到削弱与动摇。所以这种状况不能长期持续下去,必须遴选一位新的圣女。
但三位大祭司又不想自己的实权受到削弱,所以希望新任圣女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摆设,其他的一切仍然由他们继续掌管。玛利亚年轻且没有经验,成为圣女的第一年潜心修炼神术、熟悉伊西丝神殿的各种情况,因此并没有什么冲突。
可是在其位、谋其政,玛利亚不可能永远只做一位不过问任何事物的虚名圣女,也不可能永远被人只当做一个傀儡摆布。她也是天资聪颖过人,否则也不可能在都克镇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神灵赐予的力量”。
最近一段时间,玛利亚已经渐渐地开始独立掌管一些神殿事物,改变与整顿三十年来的旧习是当务之急。恰好罗德-迪克一再派人申请,希望能有一名大神术师镇守海岬城邦。玛利亚以此为契机,将三位大祭司贪权之心最重的朱利安派到海岬城邦去巡视。
巡视城邦是美差,朱利安高高兴兴的就来了,但是罗德-迪克得到的密报提到,再过几天圣女还会有一道命令紧接着送到,命朱利安留守海岬城邦一年、监查边境神殿事务。命令还对罗德-迪克提出了斥责,批评这位城主上任几年来在神殿事务上的种种疏漏,要他恭敬虚心的接受朱利安大人的指导与监督。
圣女大人的命令虽然斥责了罗德-迪克,但这位城主闻讯之后却在心里偷着乐。先将朱利安派到海岬城邦,再下一道命令让他留下,让这位大祭司没有机会当面去反对,圣女的谕示在表面上是必须遵守的,这一手虽然不算很高明但却很有效。
有一年的时间,足够玛利亚任命新的人选去熟悉朱利安原先所掌管的事物,就算等朱利安回去之后,一切都已经回归正轨。而罗德迪克也拥有一年的时间,让朱利安熟悉与适应海岬城邦,找各种机会请他正式留下。
说不定等到一年后玛利亚已经能够掌控局面,会下一道正式的命令,直接任命朱利安为海峡城邦的主神官,然后另外选拔亲信填补空出来的大祭司位置。得到密信的罗德-迪克反而不再着急了,只是陪着朱利安开开心心的游山玩水。
他们在城邦的属地巡视了一圈,几天后又回到海岬主城,罗德-迪克正打算说出尼禄遗物的事情,不料朱利安自己却先开口问了:“城主大人,我这几天听神官们提到了一件事,三十年前全埃居最好的卷轴制作大师尼禄曾是这里的主神官,就在前几天,有一位外乡人将尼禄的法杖和遗物当众送还,这件事您怎么没有对我提啊?”
罗德-迪克拍掌道:“我正想说呢,失落了三十多年的主神官法杖,恰恰在朱利安大人到来的前一天回归城邦,就像在迎接大人您这是神灵眷顾朱利安大人的象征。”
朱利安没有听出罗德-迪克的弦外之音,但这番话很受用,他开心的笑了:“我听说不仅有法杖,尼禄还留下了遗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很好奇。”
罗德-迪克面露喜色道:“正想找机会请求您帮忙呢,但大人这几天公务繁忙,我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说来惭愧,海峡城邦没有一位大神术师,我们谁也打不开那枚空间戒指取出遗嘱和遗物,还要烦劳大人您出手。”
朱利安哈哈笑着摆手道:“谈什么烦劳,一点小事而已,我很乐意帮忙。那空间戒指在哪里?现在就取来吧。”
罗德-迪克凑过去低声道:“大人先别着急,还有一件事,我要私下和您说……”他在朱利安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朱利安很惊讶答道:“哦,还有此事?那么快吧法杖拿来,我们去神殿的密室。”
在神殿的密室,朱利安手持法杖读取了尼禄的遗言,一脸凝重之色良久无语,他不说话,罗德-迪克也不说话。过了半天,朱利安又一次激了大地之瞳,将这段遗言从头到尾重新听了一遍。然后大地之瞳的信息渐渐微弱,直至消失不可闻,已经被这位大神术师不动声色的抹掉了。
朱利安很郑重的对罗德-迪克说道:“尼禄的遗言涉及很多隐秘,绝对不能外传,不知都有谁读过这段信息?”
罗德-迪克欠身答道:“都是与之有关的人,也值得信任,为了尼禄本人、为了城邦、为了伊西丝神殿、为了整个埃居帝国的荣誉与威望,我已经严令所有人不可外传,否则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现在这段信息已经被抹去,就算有谁说出来,也绝对不会得到承认。”
朱利安又问道:“那个送还法杖的外乡人呢?他又知道些什么,对这个人一定要小心。”
罗德-迪克解释道:“他只看到了尼禄大人在山洞的留书,并没有提到那些不宜公开的往事,现在这个人就住在我府,进出都在监视之。”想了想他又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此人送回法杖和遗物之举,已被城邦民众视为神灵眷顾与恩赐的象征,恰好在大人您到来之前,这也象征着大人您的荣耀,我们不好对此人无礼,必须表示应有的感谢。”
朱利安笑着摇头道:“迪克城主多虑了,我只是想见见这个人,当面褒扬其高贵无私的品行。”
罗德-迪克:“您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取出遗物宣读遗嘱时,他也会在场。”
当天晚上,罗德-迪克几天来第一次回府了。而这天夜里,朱利安住在神殿本属于主神官的房间却失眠了。罗德-迪克并不清楚这位大神术师有自己的担忧与渴求,那位叫阿蒙的外乡少年应该是这是世上唯一见到尼禄最后遗迹的人。本以为三十多年前的秘辛往事不会再有人现了,朱利安不清楚尼禄究竟留下了多少字,其有没有提到他当年与贝尔之间生的事——这是朱利安最担忧的。
另一方面,尼禄在留言说,贝尔曾告诉他凡人也可以成为神灵。这听上去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令人相信。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一位九级大魔法师离开神殿、成为整个帝国的敌人呢?而当年的圣女葱霓竟然肯跟他走
说不定贝尔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而尼禄是在追杀贝尔时失踪的,应该是最后见到贝尔的人,说不定也了解什么。法杖的留言没有提到相关的信息,假如真有这方面的内容,很可能在他的山洞遗书里,而那位外乡少年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说的——谁都不会说出来
……
第二天,阿蒙又坐着城主大人的马车来到了海岬城邦的神殿,在后殿一间庄严肃穆的大厅,所有人都到齐了。朱利安大人坐在最间,身前的圆桌上放着一枚戒指,海岬城邦神殿的大祭司、各署长管、灵顿家族的九位侄子们还有阿蒙,都簇拥在桌子旁,而罗德迪克坐在朱利安的身边作公证。
在一位八级大神术师面前,阿蒙不敢轻易使用侦测神术窥探究竟,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枚空间戒指。结果让他稍微有些失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新现,朱利安只是拿起戒指闭上眼睛,手轻轻一抖就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了,这和阿蒙从骨头里取东西差不多,他一次取出了戒指里所有的东西。
阿蒙感应到这位大神术师使用的是高级空间神术,法力很强大。看来尼禄这枚空间戒指远不如阿蒙那根骨头珍贵,那根肋骨就连刚刚掌握空间神术的三极魔法师都可以勉强使用。
东西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哗啦一声瞬间堆满了半张桌面,所有人都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叹,大部分人都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尼禄的遗物只有两种东西,各式各样的卷轴和一堆散乱的神石。一眼扫过去,卷轴估计有七十多支,接近一半都是高级神术卷轴,而神石有上百枚,其有四枚幽蓝水心、两枚火焰精灵。
这是一笔多么惊人的财富啊特殊神石已经足够昂贵了,而卷轴的价值则远远过神石,身为大神术师的朱利安心里自然很清楚,惊讶的几乎差点跳起来。而希拉里-灵顿受抚胸口差点没晕过去,眼睛死死的盯住那几枚幽蓝水心与火焰精灵。
倒是罗德-迪克最镇定,他轻轻咳嗽一声,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张夹杂在卷轴与神石之间的纸卷,打开之后看了一眼道:“这就是尼禄大人的遗嘱,上面写着‘由城主迪克大人当宣读并作公证’,指的应该是我的父亲。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才看见它,感谢尼禄大人的信任,今天就由我来宣读吧。”
尼禄的遗嘱很简单,将所有的卷轴分为五份:两份留给海岬城邦的神殿,这是他身为主神官该做的贡献;两份留给家族的继承人,希望灵顿家族能有出色的神术师继承他的事业;最后一份送给归还遗物者,这是对无私高贵品行的答谢。而神石分为三份,两份留给灵顿家族,一份留给送还遗物的人。
尼禄的酬谢真的非常慷慨,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应该的,假如得到遗物的人不把它们送还,就可以自己全部留下。遗嘱得最后还提到了一件事,希望海岬城邦的现任主审官通融,让送还法杖的人去查阅他制作卷轴的私人记录,并指定了是哪一篇哪一条,想必就是说明那支无名灰色卷轴的用途。
这是尼禄留的心眼,他在留言曾说那支灰色的卷轴比法杖和戒指加起来都要珍贵,但只有送还遗物之后才能知道卷轴怎么用,就是担心得到遗物的人不送还。
遗嘱宣读完毕,罗德-迪克又将纸卷交给在座的每一个人,让大家传递着都看一遍,但是阿蒙根本没看,因为他事先已经说过他自己不认识埃居草书。奥巴马-灵顿在心哀叹,觉得遗嘱的分配太不公平了,阿蒙这个素不相识、低贱的外乡人,得到的东西竟然比尼禄的每一个侄子都要多。
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也不好反对,于是“灵机一动”指着那些神石道:“卷轴的价值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神石的数目是清楚的,这里一共有一百零三枚,分成三份的话,每份三十四枚还多出一枚。阿蒙,你就拿走三十五枚神石吧,把那些蓝色的和红色的留下就行。”
罗德-迪克眉头微皱扫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冷笑。塔斯匈-灵顿开口道:“我的堂兄,你这么说话不觉得丢人吗?特殊神石和普通神石的价值完全不一样,在座的每位大人心里都清楚。伯父的遗嘱既然让迪克大人来做公证,如何分配应该也让迪克大人来仲裁。”
罗德-迪克也没废话,他不会亲自去清点,让书记官法约尔-犹大站起来,当场算清神石的总值。各种特殊神石的价值也不一样,最贵重的是风之魅舞,由于可以制造空间器物且数量相当稀少,其贵重程度令人咋舌,价值五百枚普通神石。其次是大地之瞳,价值三百枚普通神石。而尼禄遗物的火焰精灵与幽蓝水心,价值都相当于两百枚普通神石。
遗物**有九十七枚普通神石、四枚幽蓝水心、两枚火焰精灵,总计价值一千二百九十七枚神石。分成三份的话,每份是四百三十二枚普通神石,还多出来一枚。书记官清算完毕之后,罗德-迪克先问阿蒙道:“慷慨无私的外乡人,你想怎么拿这笔报酬?”
阿蒙也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尼禄的遗物如此的贵重,他主要看重的是那些卷轴,但却不好流露出来,听见城主的问话才答道:“这些带颜色的神石这么值钱,我也不想多要,拿走一枚红色的再加一枚蓝色的就够了,带在身上也方便。零头就算了,感谢城主大人府的仆从们,请迪克大人代为转赠,谢谢他们这段日子将我照顾的很好。”
阿蒙做事既干脆又漂亮,他只要了一枚幽蓝水心和一枚火焰精灵,说的理由也很正当——带在身上方便。不论是谁,身上带着四百多枚神石赶路都不会很轻松,假如换成金币,一个人根本拿不动,得用马车拉了阿蒙很大方的将剩下的三十二枚神石都转赠给城主府的仆从,让罗德-迪克也非常满意。
阿蒙捎上了城主府的所有仆从,别人想反对也不好再开口了。塔斯匈-灵顿也主动说道:“我们灵顿家族也应该拿出与双份零头,总计六十四枚神石,让城主大人赏赐身边的幕僚与仆从,作为对公证遗嘱的感谢。剩下的八百零一枚神石,正好可以均分为九份,我们每个人拿八十九枚。”
尼禄的好几个侄子都不满的悄悄瞪了塔斯匈一眼,但谁也没有公然表示反对,神石就这样分完了,接下来分配卷轴。罗德-迪克很谦逊的对朱利安说道:“尊贵的大人,您是一位大神术师,最了解卷轴的用处与价值,我没有本事分辨的那么清楚,所以还是请您来做仲裁吧。”
朱利安看着那些卷轴,眼也有渴望的神色,苦笑着说道:“卷轴的价值可不像神石那么清楚,有时候是花钱也买不到的,在不同场合、不同人的手上,其意义也完全不同。既然不容易算清,我看就用最简单的办法,这里有三十六支高级卷轴,三十八支级卷轴,按数量都分成五份。由城主大人代表海岬神殿拿前两份,灵顿家族再拿两份,外乡人阿蒙拿剩下的一份。至于多出来的零头,由城主大人决定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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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我只求一件事
o68、我只求一件事
罗德-迪克看了朱利安一眼,又环顾四周道:“我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不论是高级卷轴还是低级卷轴,都按三十支计算,分成五份那么每份就是六支。至于多出来的零头,就算献给我们尊敬的大神术师朱利安的答谢。如果不是朱利安大人出手打开戒指,我们谁也拿不到遗物,不会有人反对吧?”
他做事真老道,早就看出来朱利安想要这些卷轴,一张嘴就送给这位大神术师六支高级卷轴与八支中级卷轴,把朱利安拍的是服服帖帖。慷他人之慨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料想灵顿家族与阿蒙也不敢反对。
阿蒙自然不会反对,无论得到什么都是意外的所获,灵顿家族的侄子们也不敢反对什么。罗德-迪克一锤定音,信手将桌上的卷轴分成了五份,每份都是六支高级卷轴与六支中级卷轴,将剩下的“零头”亲手递给了朱利安。
朱利安心里乐开了花,说了声多谢,笑眯眯的收下了。这些卷轴是帝国最出色的卷轴制作大师尼禄留下的丰厚遗产,身为伊西丝神殿的大祭司朱利安虽然非常有钱,但这一批东西的价值至少也顶他七、八年的总收入了,更难得的是花钱也未必能买到啊。
罗德-迪克代表海岬城邦取走了两份,命人收藏好;灵顿家族的侄子们拿走了两份;阿蒙取走了最后一份,很小心的放进随身带的一个兜子里。朱利安看着阿蒙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他的第一印象,觉得这个外乡少年很难被收买。
虽然在这位大人心目中,几乎所有人都能以利益标价,但想收买阿蒙的代价似乎太昂贵了,因为这位外乡人已经拥有惊人的财富,而且看上去并不贪婪,否则也不会将那支法杖送还海岬城邦。该怎么和这个人打交道呢?难以利诱只能威逼,或者用别的方法试试。
朱利安还没说话,却听奥巴马嘟囔了一句:“九个人,二十四支卷轴,怎么分呢?”
罗德-迪克笑着答道:“这不是问题,如果你们不想留着卷轴而想要钱的话,我以海岬神殿的名义收购,我私人也收购一些。一次收购这么多卷轴,钱数是惊人的,我自不会让你们吃亏,但你们也没必要计较太多。”
希拉里很高兴的说:“只要城主大人出价公道,我们怎么会计较?将卷轴换成钱,分起来就方便了。”
塔斯匈却摇头道:“我希望保留一些叔父的卷轴,算是家族的纪念,愿意和城主大人出同样的价钱向兄弟们收购一些,只是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收购几支而已。”
罗德-迪克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们兄弟中也有两位神术师,留着卷轴当然有用。如果有人想买下兄弟们的卷轴,就先出价吧,这些本就是灵顿家族的东西,我不争。”
塔斯匈赶紧解释道:“不不不,我怎敢在城主大人面前出价,城主大人出什么价我就出什么价。将这批卷轴都换算成钱,除了我自己的那一份,再买下几支就行。”
最后的结果,塔斯匈出了一笔钱,留下了两支高级卷轴与三支中级卷轴,其余的卷轴被罗德迪克买下了,大部分以神殿的名义,小部分以私人的名义。罗德-迪克很清楚这批卷轴的价值不仅仅在于钱,它们能让一名低阶或中阶神术师瞬间施展中阶与高阶神术,而且不消耗自身的法力。假如将来爆什么冲突,城邦中囤积了大量的卷轴,将是攻防利器。
朱利安又看着罗德-迪克,心中暗道这位城主大人手可真快,在第一时间把灵顿家族的卷轴买下了,动用了神殿中窖藏的城邦财富。难道这位城主在作战争准备吗?假如有一天兵临城下或两军对垒,派一批神术师手持卷轴突然起攻击,会有出其不意的制胜效果。
朱利安一转念,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样一批卷轴在平时可不是轻易能遇见的,灵顿家族是一次性大量抛售,甚至没有仔细分辨每一种卷轴的用处,只是按照高级与中级两种价格处理。罗德-迪克虽然付出了巨资,但是获得的代价相比其他情况也非常便宜。
罗德-迪克再利用身份与关系,查阅尼禄留下的卷轴制作笔记,在大型的城邦里向神术师们私下单独转让,能卖出的价钱绝对比今天的收购价格高得多,这是生财之道啊朱利安越想越佩服,也越想越羡慕,有点惋惜自己下手晚了,再一转念,又开始惦记阿蒙了。
卷轴处置完毕,朱利安咳嗽一声道:“尼禄大人的遗嘱还有最后一项,让送还遗物者查阅他的某条私人笔记,内容是制作某支卷轴的记录。阿蒙,你要看吗?对了,那支卷轴哪去了,你有没有带在身边?”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阿蒙早就说过那三支卷轴遗失深山找不回来了。
阿蒙抬头看着朱利安,突然有所警觉,这位大神术师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危险,就像一只耗子被猫盯住。阿蒙从冥府中“带出”了一种特殊能力,能够感应到人的内心情绪变化,虽不知确切的想法,也能查觉到朱利安不怀好意。
他很谨慎的答道:“我已经向城主大人禀报过,尼禄大人确实单独留下了三支卷轴,可我在脱险时遗落于深山,再也找不到。记录我就不看了,反正看也看不懂、也没必要再看。”
他虽然很想知道那支灰色无名卷轴的具体用途,但在这种情况下很干脆的斩断了念头。一位不会神术的平民本就不会使用卷轴,况且卷轴已遗失,假如他还要去看埃居神文写成的记录,明摆着让人起疑。在座的是一群猫,而他就是猫中间的那只耗子。
遗嘱的公证人罗德-迪克见阿蒙表示不想再看尼禄的私人笔记,他也不勉强,和蔼的问道:“阿蒙,尼禄大人的遗愿已经实现,身为海岬城邦的城主,应该对你的行为表示感谢,你想得到什么呢?”
阿蒙摇头道:“我已经得到了太多,尼禄大人的馈赠出了想像,怎敢奢望更多?我只求城主大人一件事。”
罗德-迪克:“你尽管说,只要本城主能做到的,一定会满足你。”
阿蒙露出有些担忧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知道那支法杖很贵重,但没想到尼禄大人的遗物是如此珍贵不瞒诸位大人,我来的时候一路都小心翼翼的将法杖藏好,不敢让人知道。现在我身上带着这么多钱和值钱的东西,实在有点担心,诸位大人能让我安全的离开海岬城邦吗?”
这话当众问出来有点失礼,但一个举目无亲的外乡人有此担忧也很正常。罗德-迪克脸色微微一沉道:“这是什么话,本城邦应该感谢你,难道还会为难你吗?尼禄大人的遗嘱已经执行完毕,你想离去随时都能离去,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派卫队护送你。”
阿蒙像个孩子般的笑了:“多谢城主大人,我想要的就是您这句话卫队护送就不必了,迪克大人治下的城邦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今天就想走,等回到家乡之后,我就是当地最富有的人了”
阿蒙说走就要走,罗德-迪克当众话已出口,不好再收回了。一位外乡人在陌生的城邦突然获得一笔惊人的财富,急于赶回家乡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朱利安本想找个借口将阿蒙扣下,但没想到阿蒙当众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这位大神术师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阿蒙,你高贵无私的品行应该得到褒扬和嘉奖,我想私下问你几句话,可以吗?”
阿蒙让他笑的有点头皮麻,但只得点头道:“当然可以,大人有什么话就问吧。”
朱利安将他带进了一间静室,开门见山道:“阿蒙,我对尼禄大人在山洞上的遗书以及你遗失在深山中的卷轴很感兴趣,你能把具体的地点和过程尽量详细的告诉我吗?”
如果阿蒙完全是瞎编的,在这位精明的大神术师面前难免会露出很多破绽。可偏偏这段经历并不是阿蒙自己编的,而是转述老疯子的故事再加上一段尼禄的遗言,他很坦然的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朱利安命人给他拿来了纸和笔,让阿蒙将在山洞中看见的字迹尽量写下来。阿蒙写了一遍,没有透露任何不该透露的内容。朱利安又让阿蒙画一份地图,问他怎样找回那个地方?
阿蒙解释道:“深山中很多地方都没有路,地形很复杂,想要准确的回忆几乎不太可能,我尽量画给您看吧。”
他真的画了一幅图,是幼底河谷的深山丛林示意,地形相当复杂,笔画稍微偏一点恐怕就差出很远,依据这幅图想找到准确的地方几乎不可能。但一个深山猎人能画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他将这幅草图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朱利安。
朱利安还是很不放心,突然问了一句:“尼禄的遗言中没有提到贝尔吗?”
阿蒙抬头问道:“贝尔是谁呀?”
朱利安摇了摇头:“你不清楚这个人就算了,他的遗言中提到了神灵吗?”其实他想问的是神灵的秘密,但这话不好直接开口,只能旁敲侧击。
阿蒙好奇的反问道:“没有啊,我看见的遗书,刚才都已经写给您了。”
朱利安眉头一皱:“尼禄身为城邦的主神官,临终的遗言怎么会不提到神灵呢,阿蒙,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只要说出来,我不会怪罪你的”
阿蒙挠了挠后脑勺:“这我怎么会清楚呢?我只是一位山中的猎人,您知道的一定比我更多。”
朱利安盯着阿蒙,眼神似乎是想把这位少年看穿。阿蒙突然现自己感应不到这位大神术师的情绪了,他一定处于神术冥想状态,收敛了身心散出的信息。朱利安的神术比阿蒙高明太多,在他面前,阿蒙的那种特殊能力失去了效果。
这一现使阿蒙更加警觉,已确定这位大神术是在怀疑自己,而且另有企图。老疯子的留言中提到过这位朱利安,并说朱利安受过贝尔的恩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取出信物向他求助,但要先搞清楚状况。现在这种状况,阿蒙是万万不敢取出信物的,反而唯恐让朱利安察觉他和贝尔有关系。
朱利安看着阿蒙突然笑了:“你只是一位山中的猎人,今天得到那些卷轴对你没什么用处,既不能吃也不能打开。但对于我这样的神术师来说却非常有用,我愿意花重金收购,就以迪克城主刚才出的价钱,你卖给我好吗?”
这件事阿蒙既不想答应也不好拒绝,山中的猎人留着神术卷轴确实没什么用处,但另一方面卷轴不仅是卷轴,也是很值钱的东西啊他想了想,眨着眼睛答道:“尊贵的大神术师,在我的家乡,买什么东西的话,一次买一件比买很多要贵出一大截,越贵的东西越是如此。神石也不能吃又不能打开,但它却是钱,卷轴同样是钱。
您说,如果到了一个很大、有很多神术师的地方,将这些卷轴一支支慢慢分批出售,是不是能卖更多的价钱?反正我不缺钱,所以也不着急,这样做是否更好呢?我知道您是一位无比高贵的人,请告诉我这位无知的猎人,我的想法对不对?”
朱利安在心中直叹气,这个阿蒙看上去很朴实,可是一点都不笨啊他已经有几分确定,阿蒙一定隐瞒了什么,需要好好的审问,哪怕是严刑拷打也一定要从这少年口中掏出有价值的线索来。如果阿蒙知道他当年与贝尔的往事,就算有一丝可能,也不能留在世上
既然阿蒙这么问,朱利安还真不好说他的想法不对,只有笑道:“阿蒙,你很聪明,更难得诚实无私,确实是个值得褒扬的好孩子。刚才听你说今天就要离开,我祝你一路顺风,神灵会护佑你的”
说出这番话的同时,朱利安已经有了决定,不好公开把阿蒙怎么样,但等到阿蒙离开城邦之后,要在半路无人之处将他截下秘密审问。由于想问的事情关系重大,这位大神术师甚至想亲自出手。反正他巡视海岬城邦已经结束,明天就要离开,中途去办点事情,谁也不能过问。
就算骑快马,离开海岬城邦境内也需要好几天,阿蒙怎么样也逃不出他这位大神术师的手掌心,到时候用尽手段将一切都拷问清楚,无论问出了什么,阿蒙这个人是一定不能留下的。
朱利安这么琢磨着,正打算把阿蒙带回大厅再说几句勉励与嘉奖的话,突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声禀报:“朱利安大人,圣女的最新谕示送到了海岬城邦,是给您和迪克城主的”
朱利安吃了一惊,已完成巡视任务明天就要回去了,那位年轻的圣女玛利亚大人怎么恰恰在此时下达最新的命令,难道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吗?他赶紧整理衣冠去主殿中迎接圣女的谕示,而迪克城主率领城邦与神殿的一众官员也恭恭敬敬的准备好了。
圣女的命令罗德-迪克早已知情,委婉的训斥了这位年轻的城主在处理神殿事务中的不足,褒扬了朱利安大祭司的种种功绩与才干,命朱利安留守海岬城邦一年,指导与监督此地的神殿事务。
这道命令大大出乎朱利安的意料,今天刚刚在海岬城邦得到一批珍贵无比的卷轴,心情大好之际却像突然挨了一闷棍。命令已正式下达,自然不能公然违抗,他可不想留在海岬城邦一年时间,在远离伊西丝神殿的地方也怕夜长梦多。看来只能派人送信回梦飞思,与另外两外大祭司密商,找个借口让圣女再下一道命令,因为紧急事务提前调他回去。
还有一点小麻烦就在眼前,他恐怕不能亲自截杀阿蒙了,只能派别人去,至于审问和杀人一定要让最信任的心腹来干,这件“机密”不能有丝毫的外泄。
来送达命令的信使是梦飞思城的档案署副长官,也是一位地位显赫的大人,罗德-迪克自然要好好招待,同时还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感谢与欢迎朱利安大人留守城邦。从这天下午一直到深夜,城邦的官员们都很忙,城主大人又一次忙的没回家,当然也没人顾得上阿蒙了。
阿蒙并不清楚,玛利亚算好时间下达的命令,也算是救了他一次,让朱利安这位大神术师没有时间和机会亲自拿下他。但他自己做事也很谨慎,在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海岬城,驾着塔斯匈-灵顿送的那辆马车,带着不多的行李和一只猫。
罗德-迪克府中的仆从们对这位外乡少年竟很有些依依不舍,因为他们已经听说阿蒙拿出三十二枚神石的巨资让城主大人转赠,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大笔钱啊尤其是几位守门人牵着阿蒙的马车一直送到了路口,甚至是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离去。
阿蒙下一站的目的地是梦飞思城,不知为什么,他总想去那里一趟。梦飞思城在海岬城邦以西,但他却从东门离开。假如有人暗中关注,定会以为这位外乡人打算回到家乡——他来自遥远的幼底河谷深山中,去的也应该是那个地方。
069、谢谢您
o69、谢谢您
当天夜里,盛大的宴会散席之后,罗德-迪克已经累了,就留在神殿的后院休息。所谓神殿可不仅仅是一座殿堂,它是城邦中占地最广的建筑群,后面还有很多院落与园林式的建筑,供神官们生活居住。
朱利安大人不辞劳苦,趁着众人都在的机会,散席后又私下召见了好几个人,其中有海岬神殿年纪最长的祭司、罗德-迪克的书记官法约尔-犹大、灵顿家族的现任族长奥巴马、奥巴马年纪最小的弟弟希拉里等人。
被朱利安大人单独召见是一种荣幸,谈话的内容并不公开,多少都与阿蒙有点关系。朱利安询问那位年纪最长的祭司,第一次读取尼禄的遗言时都有哪些人在场?询问法约尔-犹大阿蒙向罗德-迪克禀报的经历,心里仔细对照阿蒙与他说的话,看看有什么出入?如果阿蒙两次谈起自己获得尼禄遗物的经过时,所说的话有不一样的地方,是值得重点怀疑的。
法约尔-犹大趁此机会道:“我觉得那个外乡人绝对不简单,他已经在客栈里住了好几天,随时都可以将法杖送到迪克大人府上,却偏偏等到每月神殿祭典的那一天,当众拦下城主的马车,心机深沉的很。我怀疑他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一定还在尼禄大人的遗言中看到了别的内容,或者拿到了别的东西。”
朱利安不动声色的沉吟道:“你认为应该把这件事查清楚?他不是埃居人,假如真的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在异国宣扬会很麻烦。”
法约尔-犹大本就有自己的私心,听见这番话不禁心念一动,讨好着说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要向他本人问清楚,或者让他永远开不了口。但是这样做一定不能公开,否则会影响城主大人与您的声望。”
朱利安看了法约尔一眼,岔开话题又问:“我只是问问而已,没想做什么。但我看奥巴马-灵顿和希拉里-灵顿对阿蒙都很不满,是吗?”
法约尔-犹大点头道:“是的,他们曾经建议过城主大人将阿蒙幽禁审问,但是遭到了迪克城主的呵斥。”
朱利安笑了:“迪克大人英明,应该呵斥这种无礼而愚蠢的建议,怎么可以让城主大人自毁清名呢?作为当政者,在民众中的信誉是无价的,如此才能令行禁止。……法约尔,你且退下,让奥巴马和希拉里进来,我在海岬城邦将停留很长时间,以后很多事可能还要找你帮忙。”
法约尔连连点头道:“能为大人效劳,是犹大的荣幸”
朱利安又召见了灵顿家族的两位侄子,聊了一些在外人看来不相干的闲话,对灵顿家族表示了慰问,对他们三十多年后终于获得祖先的遗物表示了恭祝,然后对白天的事表了不少感慨,自然也提到了那个外乡人阿蒙——他拿到丰厚的馈赠立刻就走了。
晚上已经喝了不少酒,灵顿兄弟借着酒劲越说越激动,他们认为阿蒙是因为自己打不开那枚空间戒指,又不敢轻易去找一位大神术师帮忙,所以才会来到海岬城邦归还法杖的。尼禄在山洞的留言中一定还提到了什么,但那位狡猾的外乡人并没有说,真应该将此人扣下审问清楚,可惜城主大人不让。
朱利安似笑非笑道:“城主大人的决定非常英明也很有道理,你们绝不应该公开对阿蒙无礼。但是尼禄大人在山洞中的详细遗言确实应该打听清楚,那是你们的祖先留下的,你们有资格去问。可城主大人已经下令,有些事绝对不能外泄,我的意见与迪克城主完全一致。”
兄弟似是想到了什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又聊了一会才告辞离去。
灵顿兄弟走后,朱利安叫来自己的心腹维特鲁,他这次巡视特意带在身边的随从,也是伊西丝神殿的高级祭司、六级神术师。两人密谋了很多,维特鲁面色凝重连连点头,朱利安最后道:“对付那个阿蒙一定要小心,他能带着法杖千里迢迢穿越沙漠安全抵达海岬城邦,至少也是一名中阶武士,我能看出来他学过体术。”
维特鲁:“参与这件事的人不能太多,我会带几名精锐武士去,就在大人您的贴身护卫中挑选。您留在城邦中暂时不会外出,给这一路随行保护的武士们放几天假,不会令人起疑。”
朱利安这次巡视城邦,身边不仅带了两名神术师,还有一个贴身卫队共十二名武士。他本人是一名八级大神术师,又是行走在帝国的官道上沿途都有接送,根本不需要这些保护,但伊西丝神殿大祭司应有的排场与仪仗是必须的。
这位大神术师想了想道:“那就让海文领队,他只差一小步就快成为七级大武士了,假如办好了这件事,回去之后再进级为大武士,我设法找个机会让他取代加百列的位置。加百列一心一意只守护着圣女,已经成为玛利亚的左膀右臂,真正应该从伊西丝神殿被派出去的人是她……这些话先不说了,还是先谈谈你的打算吧。”
维特鲁附和道:“海文是您的卫队长,当然绝对值得信任,由他带队再挑三名武士,我跟在身边自然万无一失。而且海文也是猎人出身,在伊西丝神殿又学了很多技能,最擅长追踪与刺杀。那个阿蒙不论往哪里走、行踪再隐蔽,也是逃不掉的。”
朱利安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很谨慎的叮嘱道:“海文也经过力量的二次唤醒,掌握低阶神术,也可以使用中级卷轴,与你一起行动当然没问题。但你们也不能轻敌,阿蒙手中有大量卷轴,要防止他做困兽之斗,小心那些卷轴。”
维特鲁奇怪的问道:“他又不是神术师,有卷轴也没用。”
朱利安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肯定没有神术师在背后指使他呢?他如果是一名中阶武士,也可能经过力量的二级唤醒,能使用辅助性的低阶神术,那么也可以使用中级卷轴。”
海文吃了一惊:“大人,您怀疑他是一位魔法师?”
朱利安沉着脸道:“小心一点总归没错,至于是不是这样,你们动手的时候就清楚了。这里有三支卷轴,一支高级卷轴与两支中级卷轴,你拿好,将一支中级卷轴给海文,以备不时之需。”
维特鲁连忙推辞道:“这些卷轴很珍贵,大人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不敢擅用。”
朱利安坚持道:“能不动用自然最好,我也不想将它们浪费在阿蒙身上,让你带着只是有备无患。话又说回来,就算用掉这几支卷轴也没什么,阿蒙身上的卷轴更多,只要拿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的。”
维特鲁闻言收下了卷轴,又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朱利安露出了一丝冷笑:“如果海文追踪到阿蒙,你们不妨将消息泄露给奥巴马-灵顿,但不要让奥巴马知道是谁送的消息,我想他们也会去追踪的。”
维特鲁不解的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要严格保密吗?”
朱利安答道:“是啊,当然要严格保密,你们做的事不能让人查出来。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比如动用卷轴的动静太大,不小心被人查觉,总得有人背黑锅吧?就算有人调查的话,也只会现奥巴马曾暗中追踪阿蒙。”
维特鲁一挑大拇指道:“大人高明”
朱利安又吩咐道:“我明天一早就会给卫士们放假,让他们在城邦四处好好散散心,至于你,我会派你回梦飞思一趟,汇报与安顿一些事务,同时要送一份秘信给另外两位大祭司。你出城之后再与海文汇合,顺便把阿蒙的事办了。”
……
朱利安大人突然接到圣女的命令留在海岬城邦一年,事先并没有准备,所以第二天派维特鲁回梦飞思一趟,汇报与安顿一些事务,并帮他取一些东西回来。维特鲁一大早就出了。仁慈的朱利安大人体恤下属,还给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贴身护卫的亲兵们放了假,让他们在城邦各处随意逛逛。
操劳多日的罗德-迪克大人终于回府了,他的随从与幕僚们也陆续回到府中。亚里士多德进门的时候,却被一位守门人叫住了,很恭敬的对他说:“大人,阿蒙先生昨天临走的时候,托我一定要将这个转交给您。”
守门人递过来一个用椰子壳做成的盒子,雕工很漂亮,是阿蒙前几天逛街时买的小玩意,胶封住了口不清楚里面是什么,要用小刀划破封口才能打开。阿蒙没有与亚里士多德相认,临走时却留给他一样东西,这让亚里士多德很意外,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闪着水波光泽的神石,正是珍贵异常的幽蓝水心。拿起这枚蓝色神石,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写着简短的一行字:“谢谢您”
看见这些,亚里士多德明白阿蒙早已认出他了,临走时留下这枚幽蓝水心与这张纸条,感谢亚里士多德当初的解救之恩。
亚里士多德的神色很复杂,突然一跺脚转身走了出去,直接来到后院内宅求见罗德-迪克。他很清楚城主大人这几天已经累了,刚刚躺下休息,也清楚阿蒙昨天就走了,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城邦很远,本打算等迪克城主睡醒后再禀报一些事情,可是看见阿蒙留下的东西,他不想再等了。
若不是平时最倚重的幕僚,罗德-迪克一定会火的,下人们更不敢通报。但是亚里士多德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求见,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迪克城主就在卧室里披衣坐着,将亚里士多德叫了进来。
亚里士多德一进门先表示了歉意,然后就把那个小盒子放在案上打开道:“城主大人,您看看,这是阿蒙临走时托门房转送我的东西。”
罗德-迪克一眼就看见了幽蓝水心,当即吃了一惊,再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很不解的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亚里士多德叹息一声:“城主大人恐怕没有印象,那个阿蒙曾经是都克镇的矿工,就是他开采出了众神之泪也是他做了圣女大人三天的仆从,他说谢谢我,是因为我当初在都克镇曾解救过他,这件事我曾对您提过。当年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几乎认不出来,但他认识我。”
他简要的讲了一遍当年往事,罗德-迪克大人瞪大眼睛道:“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我听说都克镇已经被洪水摧毁,而这个阿蒙还活着,真是神灵的眷顾啊当初他开采出众神之泪,也是伊西丝女神的眷顾,这个孩子为什么不说出往事呢?如果我知道,更应该好好答谢他”
亚里士多德:“他不说,自然有顾虑,或者不愿意再回忆家乡的灾难。但是这个孩子对您而言简直就像神灵的使者,当年是他开采出众神之泪,今天又是他送还了城邦主神官的法杖。这样一个人,你无论如何要小心保护,要想想他都为你带来了什么?”
罗德迪克抬头道:“您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生了什么事情吗?”
亚里士多德沉吟道:“确切的说,我也不清楚究竟会生什么事情,只是个人的猜疑,本不便说出来,但是见到这件东西,我不得不说,否则无法安睡。朱利安大人昨也私下召见了几个人,恐怕与阿蒙有关。具体是怎么回事,您可以问问犹大,最好也问问朱利安大人本人。希望不要生有损您的声誉、也愧对神灵眷顾的事情,但愿这一切只是我的多心”
罗德-迪克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一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把法约尔-犹大叫来。”
法约尔-犹大被罗德-迪克在卧室里召见很意外,待他行礼之后,罗德-迪克直接问道:“昨天夜里朱利安大人召见了你,都说了些什么?”
法约尔在他面前不敢隐瞒,汇报了与朱利安私下见面的经过,尽量详细的转述了每一句谈话,只是忽略了自己说阿蒙坏话的那一段,最后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城主大人,是您让我负责安排朱利安大人的一切生活起居,并尽量满足他提出的各种要求。我看朱利安大人很不放心阿蒙,但我也劝他,不要做出伤害城主大人您声望的事情。”
罗德-迪克沉着脸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通知卫士备马,我要去见朱利安大人。”
朱利安睡的正香却被仆人叫醒了,刚要火,却听说是迪克城主紧急来访,于是披衣见客。在会客室中,将其他人都打走,罗德-迪克开门见山的问道:“尊贵的大神术师,您是否想追拿已离去的阿蒙,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吗?”
这话问的朱利安一愣,但旋即笑道:“迪克城主,在您的城邦里,真是一切尽在掌握啊但我很奇怪,您为何要问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在怀疑我什么?”
罗德-迪克赶紧摇头道:“不敢不敢,无论朱利安大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我应该提供协助。只是想讲一句话,如果伤害阿蒙,会有损于城邦、神殿还有大人您的声誉,这是得不偿失的。”
朱利安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微笑着补充一句:“这对城主大人您的声望,将是非常严重的伤害,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请放心,无论生什么事,都不会出现您所担心的情况,我做这样的承诺,可以吗?”
罗德-迪克没有吱声,朱利安似笑非笑的又说道:“迪克城主,我受命将在海岬城邦留守一年,监督与指导这里的神殿事务。我想问您一件事,仅仅是一种假设而已——在我和一位外乡猎人之间,您会维护谁的意志?”
罗德-迪克低下头道:“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当然是您、尊贵的朱利安大人,这连说都不必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期望,希望您能够成为海岬城邦的主神官,法杖恰恰在此时回归,这象征着神灵的意志啊”
罗德-迪克突然提到了这件事,这让朱利安有些错愕,他哈哈一笑道:“来到这里短短几天,尤其是见到尼禄大人的遗物之后,我已经清楚,在这里做主神官能拥有的并不比伊西丝神殿的大祭司更少。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这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需要伊西丝神殿的命令并由埃居法老批准,所以这件事您对我本人请求是没用的,就算我愿意也无法答应。”
罗德-迪克抬起头道:“只要大人您愿意就好,希望迪克没有失礼之处,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海岬城邦的一切事物还需要大人您鼎力支持。”
朱利安脸上的笑意更浓:“原来迪克城主这么看重我,竟愿意将主神官的权位相让,朱利安有些受宠若惊啊。……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说互相猜疑的话呢,我向城主大人保证,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城邦与您声望的事情,但有两件事我也要私下提醒您。”
罗德-迪克:“您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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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一摆手道:“这只是你我两人的私谈,没必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很清楚阿蒙来自异国,而尼禄留下的卷轴是多么的珍贵,而且他也可能知道某些不该说出的往事。假如有一天与邻国爆冲突,你不希望在战场上看见那些卷轴吧?……另外,迪克城主与其提醒我,还不如去关心灵顿家族的侄子们,您更应该清楚他们中的某些人在想什么。”
罗德-迪克点点头:“多谢提醒,我今天说这些话,其实也是为大人您着想。”
朱利安又笑了:“谢谢城主大人这么细心,幸亏我了解您的高贵品质,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假如换成别人,说不定会疑惑的。”
罗德-迪克站起身道:“打扰您休息了,我先告辞,预祝我们在海岬城邦合作愉快”
罗德-迪克已经明白朱利安可能要对阿蒙下手,这本不是他愿意看见的。但罗德-迪克也无法阻止朱利安还没有做的事情,就算他做了也不会承认,朱利安只有一句承诺,无论生什么,都会秘密进行而不公开,不损害罗德-迪克以及城邦的荣誉。
假如朱利安真的暗中对阿蒙下手,罗德-迪克又能怎样呢?就像朱利安所问的,在这位大神术师与阿蒙之间如果有什么事,罗德-迪克会维护谁?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必回答。
罗德-迪克已经试图劝阻朱利安,不成功的话也只能选择妥协,装作不知了。但愿阿蒙已经走远,祝那个孩子一切好运吧,他既然能在那场大洪水中幸存,也预祝他这回能够顺利脱身。
当罗德-迪克回到府中,看见亚里士多德送来的那个椰子壳小盒还放在卧室的桌案上,莫名又觉得有些惭愧,默默的向神灵祷告着什么,然后又添了一笔厚赐,连同那个盒子一起命人给亚里士多德送了回去。
……
在海岬城邦以东通往边境的官道上,有一辆马车一路奔驰,赶车人是一名健壮的武士,车帘放着,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还有三名武士骑着快马跟随,看上去像是一位大富商带着保镖运送什么贵重的东西。
但仔细观察的话,会现这辆车非常轻便结实,拉车的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跑的非常快。而那几名武士显然也受过严格的训练,骑术非常高,他们还带着马匹可以更换,一幅兼程赶路的样子。
没有人清楚车上坐的就是朱利安的心腹维特鲁,而骑马跑在最前面的那位武士,是朱利安的亲卫队长海文,他们是朱利安派出来秘密追杀阿蒙的队伍。
出城已经走了大半天的路,在一条岔道口海文突然勒马停了下来。马车也停下了,维特鲁挑帘问道:“海文,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往前面走了?”
海文跳下马低声道:“目标的车走到这里,可能转向去海边了,我需要确认一下。”
赶车的武士好奇的问道:“队长,你怎么知道目标转向了?”
海文:“最近并没有下雨,目标的车才过去不到一天,很多地方还是能看见车辙印的,向前面和旁边仔细搜搜就会有现。”
那武士又问道:“可是这里有很多车辙印。”
赶车的武士是朱利安的外甥,问题可真多。海文不想费唇舌解释,拔出佩刀在马车轮上砍了一记,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缺口,然后说道:“你把车往前赶一段距离,再下车回来看看自己的车辙印。”
那名叫舒特的武士真的把车赶出去一段路,然后下车回头看,留在泥土上的车辙印每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道痕迹,有的模糊有的清晰,仔细辨认总是可以现的。每一辆车的车轮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磕碰的印记,因此车辙印都有独特的标记,海文的眼力非常好,骑在快马上奔驰,也能准确的找出阿蒙的车断断续续留下的印迹。
阿蒙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朝边境走,而是从岔道转向北边,那是通往港口集镇的一条路。维特鲁等人随后追去,他们比阿蒙晚出了大半天,算算时间不长也不短,路上的车辙印仍然可以看见,而且这条路没有岔道口,只管快马加追上去。
又跑了半天,时间已是午后,精悍的武士还可以支持,但是马累了,换马接着前行。维特鲁坐在车中道:“太阳就快落山了,那人也该停下来休息,我们的度很快,应该可以在他夜间露营时追上。”
海文摇了摇头道:“他的度也不慢,车马都很好,看拐弯的痕迹就知道此人在一路飞驰,我们追了这一天并没有拉近多少距离,那人驭车的技术很高啊”这倒是个有趣的误会,阿蒙跑的确实挺快,但驾车的技术不算高。可他用的是恩里尔送的鞭子,只要轻轻的在空中抽一下,就能自如的控制马匹,比娴熟的驭手驾车还要轻松的多。
维特鲁皱眉道:“难道他就不需要休息吗?”
海文答道:“他驾的是辆轻车,两匹马都是好马,塔斯匈-灵顿送的。他要休息,但别忘了我们也要休息,天黑之后前面是山区,不可能在夜间奔驰。我们本来就落后大半天,就算他夜里露营,明天重新出时也是赶不上的。”
维特鲁:“那一定要尽快,等他到了港口坐船出海的话,我们就没法追了……这个人果然有问题,否则不会如此逃遁,朱利安大人太英明了”
他们直到天色很暗、实在无法快马追赶时才停下休息,天刚亮就接着换马出。朱利安的亲卫平时保护神术师大人纯粹是个排场,除了耀武扬威也没吃过太多苦,这种快马兼程赶路当然是苦差事。神术师维特鲁坐车,幸亏其余几人都是中阶武士,咬牙倒也能挺住。
他们担忧的事情并没有生,又追了一天,在接近港口的地方现阿蒙的马车又转向了,竟向西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这是一条沿着海岸线的路,恰好可以绕过海岬城前往邻近的塔尼斯城邦。
现这一情况,维特鲁很不解的对海文说:“这个阿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想出境,反而要去塔尼斯?”
海文沉吟道:“看他走的方向确实是这样,但目的地不一定是塔尼斯,有可能想经过塔尼斯去别的地方。”
维特鲁:“他这一路飞奔,分明就是在逃避追踪,为什么不离开埃居境内呢?”
海文摇了摇头:“他身怀巨资,就连请保镖都觉得不安全,当然要快离开,不被任何人查觉行踪。此人未必知道我们在追他,只是出于谨慎而已,应该正如朱利安大人所判断,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蒙确实不知道有人在追踪他,但他也考虑到这种可能,所以离开海岬城之后先向东走,一路快马轻车,在无人之处转向,兜了个大圈子,一般情况下可以甩掉追踪者了,不料却碰上了海文带队的这伙人,从后面一直追了过来。
连续好几天骑马飞奔,绝对不是轻松的差事,追踪的几位武士也累了,到了第三天都轮流坐到车上休息,度渐渐慢了下来。阿蒙的度也慢了,因为他的马也累了,恰好就保持在前方半天左右的路程。
他们走的这条路通往塔尼斯城邦,海文也不怕阿蒙跑掉,进了城邦总得休息吧,只要停留一天就能追上。沿途的集镇多了起来,也有不少来往的车马和行人,很多地方的车辙印看不清。海文一路打听有没有一辆华贵的马车经过,驾车的是一位年轻人。
有很多人还真有印象,阿蒙驾的马车本是塔斯匈-灵顿的,只是去掉了贵族的纹饰和家族的标记而已,走在路上确实很显眼。根据打听来的信息再看断断续续的车辙印,阿蒙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
朱利安的外甥,那位武士舒特又问海文:“队长,既然能现车辙印,这条路又没有岔道,你为何还要反复的打听呢?”
海文只得耐心的解释道:“人可以换车马,马车也可以换驭手,我们要追的是人不是车。到目前为止,那个阿蒙并没有换车,他的车马都很不错,看来也不知道我们在追踪。”
继续追踪,海文现了一件事。阿蒙在半路将马车拐进了密林露营,第二天再上路时却打听不到那辆马车的消息了,但车辙印还在
原因很简单,阿蒙清楚自己坐的这辆马车很显眼,当他从北面越过海岬城之后,也担心被人无意间认出来,所以做了点小小的改造。他得到过老疯子的传授,虽然还没有加工过神术器物,但用加工器物的方法给马车变个样很轻松。
华贵的木料表面有了被熏黑黄的痕迹,显得有些旧了,看上去就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车棚也做了处理,去掉了多余的装饰,颜色也与原先不同。阿蒙够谨慎了,尽量不想让人查觉行踪,可是海文等人还是跟在后面、距离越来越近。
海文追着车辙印,在沿途打听,终于知道阿蒙的马车变了样子。有些人对海文打听的那位驾车人还有印象,是一位年轻的男子,提着鞭子赶车,车辕上放着一截树枝。
这一天的中午,算算路程,黄昏时就能进入塔尼斯城了,在野外的一段路上,又现了很清晰的车辙印。维特鲁挑开车帘问道:“海文,我们离目标大约有多远?”
海文答道:“越来越近,只有几十里了。”
维特鲁一摆手:“舒特,把车停下,我来用神术追踪他,这个距离应该可以了。”
维特鲁下了车,来到那段车辙印旁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枚镶嵌着底座的神石,就像一盏灯,底座上还雕刻着神术阵的花纹。维特鲁一手托着这件东西,另一只手轻轻舞动法杖念念有词。神石出了显眼的亮光,就像一盏灯被点燃,向外散出一个圆形的光圈。
光圈中映入了那段车辙印的影像,并不断的变换着:车辙印向着前方断断续续的延伸,就像追踪着阿蒙的马车在飞奔。过了不久,有一辆马车出现在光圈中,影像转了个角度显示了马车的正面,几位追踪者终于看见了阿蒙。这位外乡人还穿着刚抵达海岬城邦时的旧衣服,手里提着一根长鞭,车辕上放着一截树枝。
众武士齐声赞道:“维特鲁大人高明,我们终于找到他了……快看,他前面一个镇子,可能会停下来休息,我们快马加鞭,一会儿就能赶上”
维特鲁是一位出色的六级神术师,已经可以施展高阶神术,但同时施展这么高明的侦测傀眼术与信息追踪术也有点力不从心,他是借助一件神术器物才办到的。伊西丝神殿出来的高级祭司,家底自然比较丰厚。
听见众人的赞扬,维特鲁面带得色的收起了那件法器,笑道:“不要在镇子里动手,我们快马包抄过去,等他出了镇子,在荒野里把他突然拿下。这个人还真难缠,幸亏遇见了我还有海文队长,插上翅膀也飞不掉了”
……
前方出现了一个镇子,阿蒙缓缓放慢了马车,坐在车辕上抱起薛定谔很温柔的摸了摸,又从皮兜里抽出一瓶酒递到猫的嘴边喂它。一路小心翼翼的跑了这么远,应该没有人能够察觉他的行踪了吧?薛定谔这段日子一直懒洋洋的昏睡,偶尔也会醒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吃点东西喝点酒接着睡。看来它正在恢复中,阿蒙放心了不少。
薛定谔却没有习惯性的伸出舌头来舔食美酒,它突然睁开了眼睛,浑身的绒毛一乍,背在阿蒙的怀里弓了起来,叫了一声,伸出一只爪子向斜后方一指。自从在沙漠里重逢,阿蒙还是第一次听见薛定谔叫,也是第一次看见它做出这么大的动作。
就在这一瞬间,这只连侦测神术都感应不到的猫却似展开了某种气息。阿蒙从冥府中获得的独特能力又起了感应,竟然能察觉到薛定谔叫声中的情绪,听声音像是一种示警,告诉阿蒙后面有危险。
阿蒙赶紧靠边停车,跳到路上向后望去,却没有任何现,再抬头望向天空,连一只飞鸟都没有薛定谔仍在他怀中扭动着身体,似乎挣扎着想下来。阿蒙轻轻的将猫放在地上,这只虚弱的猫蹒跚着向来路跑去,每隔一段距离就用爪子在地上划一下。
阿蒙跟过去仔细观察,现薛定谔在车辙印上每隔固定的距离都划了一道线。他驾的那辆车,右边的车轮边缘不知何时磕损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留在地上的印迹非常明显。阿蒙突然意识到什么,抱起薛定谔跳上车打马便走。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阿蒙对逃亡没什么经验,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逃亡,只是习惯性的不想暴露行踪而已,因此考虑的并不周全。经薛定谔这么一提示,他才意识到车辙印也是可能被追踪的线索。
……
维特鲁等人快马加鞭赶到了镇子前,绕镇而过在前方的道路两侧设好了埋伏,然后由海文单独进镇查探阿蒙的消息。海文从另一个方向走进镇子时嘴角露出了微笑,在有些应该留下痕迹的路段却没有现阿蒙的车痕,说明此人还在镇子里。
可是等海文进镇转一圈,却突然脸色大变,因为他在集市上一眼就看见了阿蒙的马车。走过去一打听,才听说不久前有一个外乡人用很便宜的价钱把这辆车给卖了,连同走累的两匹马一起,只换了一匹集市上最好的马,已经出了镇子飞驰而去。
维特鲁的伏击扑了一个空,阿蒙已经走了这么一耽误,阿蒙应该已经进了塔尼斯城。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维特鲁气急败坏道:“这个混蛋,难道早就知道我们在追踪,特意戏耍本大人吗?等抓到他审问清楚之后,一定要碎尸万段”
海文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仔细想了想才说道:“他不一定知道我们在追踪,只是到达城邦前抹掉所有的行踪痕迹,此人确实是相当谨慎。不过没有关系,如果他进了城邦,我们还可以把他搜出来。”
舒特忍不住插话道:“维特鲁大人还可以用神术追踪啊?”
维特鲁想瞪他又忍住了,解释道:“那么远的距离,没有侦测信息可以搜索,我怎么追踪?”
舒特又说道:“海文队长既然可以追车辙印,也可以追马蹄印或者脚印啊?”
海文没好气的说道:“进了城邦是石板路,熙熙攘攘那么多人,怎么找他的足迹?”
维特鲁又露出了冷笑:“天已经黑了,他连续赶路这么多天不可能不累,今夜一定住在城里。我和塔尼斯城主私交不错,再搬出朱利安大人的名义找个借口,来一次全城大搜查,我就不信他还能藏得住”
海文提醒道:“不能在城邦里动手,这次是秘密行动,先盯住他再说。”
维特鲁点了点头:“兜了一大圈,居然到了塔尼斯,如果直接从官道过来近的很是时候派人给奥巴马送个信了,听说灵顿家族的族长对阿蒙很感兴趣,有他的行踪消息一定不会错过机会的。”
071、阿罗诃之名
o71、阿罗诃之名
追踪者继续赶路,在天黑之前也进了塔尼斯城。海文这位老道的猎手真是了得,这一段路上居然找到了阿蒙留下的马蹄印,并在离塔尼斯城北门不远的地方现了阿蒙的马。——阿蒙入城前把马扔在了郊外,直接步行进入城邦,也没留下可以辨认的足迹,彻底断了追踪的线索。
……
塔尼斯城邦的规模不算很大,主城中居住的人口约十万左右,相对而言没有海岬城邦那么繁华,境内居民大多以从事农牧和打渔为生。阿蒙在城中找了一家不错的客栈,要了最好的房间,吃完饭就关上门休息了,没有出去乱逛。
就算是在赶路途中,他每天夜里的神术冥想修炼也从未间断过一天,无论是五级体术还是神术都已经达到巅峰,却迟迟没有进级突破的迹象。贝尔曾经说过,修炼一体两面的力量越到高阶越艰难,不仅要有坚韧的意志、持之以恒的修炼,还需要某些机缘和幸运。
神术修炼从五级突破到六级,虽然没有从六级进级为大神术师那么难,但也是一道非常艰难的门槛,成为六级神术师就意味着可以修炼高阶神术,自然没那么简单。还好阿蒙并不着急,只是老老实实做好眼前的事情,按照一体两面力量修炼要求,接下来面对的考验是“极限的突破”。
这应是体术中的考验,按照贝尔的说法,血脉中被唤醒的力量使身体生质的变化,就像打造某种器物一般,被重新洗炼一遍。这个过程自然不容易,人必须要承受与突破自身的极限,还能清晰的体验与感悟这一切,但谁也不会把自己逼入不可承受的境地再去突破,就算是机缘巧合所至,弄不好也会受伤或送命的。
它说起来道理简单,却不知怎样才能做到。
这天夜里阿蒙修炼神术基础冥想时,保持着格外的警惕,展开侦测神术随时关注着客栈周围的动静。恰恰就在入夜时分,客栈门前的街道上传来喧哗声,有巡逻的士兵叫开大门检查所有住宿者的身份,现有可疑的外乡人一律带走接受盘问。
从客栈老板和士兵队长的谈话中,阿蒙获悉今天城邦里出了点变故,有一位高贵的神术师大人东西被偷了,是非常重要的神术器物,城主下令全城大搜查。阿蒙的房间自然也被查了,不过并没有搜出什么东西。猫溜到窗外去了,可能起疑的东西都藏在骨头里,骨头被阿蒙顺手藏在了屋顶上。
除了东西当然还要查人,阿蒙没说话只是出示了一张证件,就是当初达斯提镇长送给他的那份文书,填上名字就可以证明此人是埃居帝国的公民。这份文书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阿蒙写的名字是——阿罗诃。
这件事自然是维特鲁干的,他找到了塔尼斯城邦的城主约拿大人,声称自己奉朱利安大人之命回伊西丝城公干,入城的时候有几支珍贵的神术卷轴放在随从的包裹里,停车时一不小心,被外乡小偷顺手拿走了。这些卷轴属于朱利安大人,一定要追回来不知他私下还和约拿说了什么,于是有了这一番连夜全城大搜查。
士兵们半夜不睡觉,还要全城敲门干这种得罪当地居民的差事,自然心有怨言,但命令不得不执行。店铺老板给了小队长一些好处,求他搜查的时候客气点别得罪客人,否则生意没法做了。士兵们倒也没怎么为难阿蒙,毕竟这位客人住的是店里最好的房间,身份凭证毫无问题,简单看了一眼就出去了,他们要找的是外乡人。
这一次突然的全城夜查也不是没有成果,抓住了不少鸡鸣狗盗之徒,甚至连城主大人的小妾在客栈里与马夫**,都被巡城的士兵当场堵在了床上,也算是意外收获。有很多可疑的外乡人和恰好路过塔尼斯城邦的年轻男子都被带出去盘问,并不是每一个人走在路上都会携带身份凭证的。
可恰恰是维特鲁要找的阿蒙不见踪影,他们真正的目的毕竟不可公开说出来,也不可能挨家挨户亲自去搜人,天亮之后城中又恢复了平静。
夜里生的事情让阿蒙更加警觉,他总觉得这次大搜查是冲着自己来的,天亮之后趁着城中来往行人最多的时候,收拾行装赶紧出城。他是从塔尼斯城的南门出去的,城门处也有盘查,阿蒙仍然拿出了那份写着“阿罗诃”的身份文书,很顺利的出了城。
城楼上站着一个人,正是朱利安的外甥舒特,看见阿蒙的背影觉得有几分眼熟,揉了揉眼睛却不能确定,等回过神来阿蒙已经走远了。他在维特鲁的追踪神术中见过阿蒙的样子,但是阿蒙今天换衣服了,夹杂在人群中确实不容易一眼就认出来。
昨夜没有搜出阿蒙,海文就猜到阿蒙可能会尽快出城,维特鲁又想了另一个办法,派几人分别守住城门,现阿蒙的行踪随时给同伴信号。这件事毕竟不能公开,他们也不能在城门处公然动手拿下阿蒙,还是得追踪阿蒙到无人之处。
等维特鲁与海文得到消息率众赶出南门,阿蒙早跑的没影了,海文只得继续向南追寻阿蒙留下的线索。他真的很了不起,居然找到了阿蒙手中那根树枝拄在地上,会留下一个浅圆形的小坑,就在出城后不远通往山野中的小道上,连续看见了好几次。
继续往前追,这种痕迹也没有了,阿蒙应该收起了手杖。在最后的痕迹处,维特鲁又一次使用了追踪神术,几人看见了阿蒙的身影,这位外乡人正孤独的走在山野间的羊肠小道上,看似不紧不慢,脚下的度却是极快
海文望着前方的山峰道:“那人进山了,直线距离不算太远,刚刚绕过两座山头。只是这条路没法骑马,更不能坐车了。”
神术师维特鲁与另外三名武士脸色都很难看,本以为拿下阿蒙是手到擒来,没想到追上这个人竟然都这么难徒步穿越荒山野岭,是他们平时绝对不会愿意吃的苦头,可阿蒙自不会按照他们的希望只走平坦大道,如今不想追也得追,朱利安大人的命令必须完成。
在山野中穿行,倒是海文大展身手的地方。阿蒙做不到不留下任何痕迹,草叶上被踩的印记、偶尔折断的枯枝都是追踪的线索。每当暂时断了线索时,海文也不浪费时间去四处寻找,就在最新的痕迹旁由维特鲁施展追踪神术,重新定出阿蒙的位置。他们会尽快赶过去,通常比阿蒙走的路还要短。
看不见目标的追踪,逃一般比追要容易的多,但阿蒙同时碰见了海文与维特鲁,总也摆脱不掉。
海文与阿蒙这位冒牌的“猎人”不一样,他从小就是真正的山中猎户出身,又在伊西丝神殿中系统的学习了各种追踪与刺杀的技巧,用功勤苦也很有天赋,如今距离成为一位大武士只有一步之遥。
维特鲁是一位出色的六级神术师,手中还有一件得自伊西丝神殿的珍贵法器,名字“追逝之灯”,借助这盏灯同时施展侦测傀眼术与信息追踪术,总能在海文的提示下找到阿蒙的最新位置。山野中与大道上不一样,尽管走的快,但地势起伏蜿蜒,直线距离拉的并不远。
幸运的是,这些人并不会飞。
而不幸的是,塔尼斯城邦以南的地区并没有太多崇山峻岭,假如是幼底河谷那种地势,除了海文之外谁也别想跟上阿蒙,他可以把追踪的大部分人都甩掉。而这里的荒山密林并不险峻,阿蒙只是利用地势尽量挑最难走的路,后面的人还是能跟上。
海文提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在前面开路,尽量挑既好走又近的路线,维特鲁在两名武士的搀扶下一边赶路一边恨恨的骂着阿蒙,竟然让他这位尊贵的大人吃这种苦头,在深山野林里玩捉迷藏的把戏,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动用追逝之灯施展高明的神术,真是累得不轻啊
海文安慰道:“维特鲁大人不必着急,他在深山里走有利也有弊,到夜间一片黑暗时就无法赶路了。而我们有您这位神术师指引,仍然可以向前追,一夜功夫就能把他拿下。”
众人听见这番话,精神才振奋了一些,心中暗道这场追踪终于要结束了,荒山野岭正适合动手拷问,在杀掉阿蒙之前一定要好好折磨一下这个难缠的家伙。这一路吃的苦头太多了,他们心里都恨透了阿蒙。
假如阿蒙知道这种怨恨一定会觉得很好笑,难道就因为这些人要杀他,他就得老老实实的走大路,让人舒舒服服的抓住吗?
等到天黑之后,追踪者又开始叫苦不迭,因为阿蒙并没有停下脚步,走的与白天几乎一样快海文心生警觉道:“他在黑暗中完全能够看清路,也没有点火把照明,看来必定掌握了侦测神术。朱利安大人的猜测没错,这人是个魔法师,我们千万不能轻敌。”
舒特恨恨的说道:“魔法师又怎么样?我们这里有维特鲁大人在,就算他偷偷摸摸的学过神术,也不过如送死一般。”
维特鲁皱眉道:“真正要小心的是他手中的那些卷轴,不能让他有机会展开。动手的时候我们一定要相互配合,实在不行就先使用卷轴。既然他是位魔法师,那么拿下他就毫无问题,就算暴露了,事后也好交待。”
海文又提醒道:“可是朱利安大人交待过,要审问的事情十分重要,不能有丝毫外泄,这个人也不能留着。杀了他之后,没人能证明他是魔法师,所以还是要秘密动手。”
到午夜的时候,阿蒙终于停了下来,他累了需要休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静静的端坐修炼神术基础冥想。维特鲁等人也停下了脚步,他们实在追不动了,在黑暗中赶路虽然可以用侦测神术查探地形,但毕竟不是很方便,维特鲁的体力也远不如阿蒙那么好。
阿蒙天不亮的时候就继续出了,海文等人也追着痕迹在深山中尾随,这就像一场艰苦的游行。也许是一种直觉,或者是神术冥想状态下的一种感应,也可能是因为薛定谔的提醒,阿蒙走在深山中每过一段时间,后背总有一种紧张感,就像被什么人死死盯住一般。
他们又在山里走了两天,追踪者现了阿蒙每天夜里的露营地,这小子居然还生火做饭了,看来是早有准备。维特鲁等人可没有带太多的干粮,再追下去就得挨饿了,还好这片山地的范围并不大,两天后又来到平原地带,阿蒙回到官道上进了一个镇子。
维特鲁等人如释重负,跟在后面钻出密林来到集镇,获悉阿蒙已经买了几匹马和一辆车,亲自赶车向南走了。他们这次了学精了,在小镇上采办了足够的干粮,买了两辆马车配上最好的马匹,驾车在后面紧追。坐在马车上虽然颠簸,但总比徒步穿行深山舒服多了,对几位中阶武士而言也是一种休息。
塔尼斯城邦以南是布拔斯城邦,阿蒙竟然绕城而过并未停留,直接朝着更南的赫利奥城邦去了,沿途除了午夜短暂的露营,其它时间几乎都没有休息,这让追踪者疲惫不堪。除了海文还能挺得住,维特鲁与其余三名武士多少都有些受不了,纷纷在心中暗道:“难道那个阿蒙是铁打的不成,竟然不会累吗?”
其实阿蒙也很累,他不像追踪者那样可以轮流休息、换班驾车,这一路他都是亲自挥鞭赶着马车。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时时提醒他危险的存在,总想快的逃脱,可是这么多天无论他如何努力,那种感觉总是若隐若现,他的体力和精神几乎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假如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不论有没有追踪者、追踪者能不能抓到他,阿蒙自己就得支持不住先累趴下。意识到这一点,阿蒙也开始注意节约体力,不像刚开始那么玩命的飞驰了。就算遇到了什么意外,也得保留出手之力,至少他还有大批卷轴可以倚仗,连冥府都闯出来了,这道坎也应该能过去。
赫利奥城邦在罗尼神河的东岸,与梦飞思城隔河遥遥相望,这里已是下埃居经济与文化中心地带,附近的罗尼河三角州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经济达、人烟稠密。阿蒙再次绕城而过向南而去,在官道旁弃车步行,进入了罗尼河谷东岸的山区,又一次穿行山野的追逐开始了。
这次阿蒙的度变慢了,每夜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刻意往荒凉无人处走。
早在进入塔尼斯城邦之前,阿蒙就感觉到有人在追踪,这些追踪者绝不简单,竟然一路跟到了到罗尼河的岸边,看来一味的逃遁是逃不掉的。在自己还没有被逼入绝境之前,想办法反攻吧,深山无人之处动手,一举使用最多的卷轴,已经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了。
阿蒙有自己的打算,维特鲁也有心眼。他追着阿蒙经过布拔斯城邦时,现阿蒙绕城而过继续向南,忍不住问海文:“你看这个人,究竟要逃往什么地方?”
海文思索道:“他这一路往西南方向,朝着罗尼河去了,仔细想想,如果想逃避朱利安大人的追杀,他应该去什么地方?”
维特鲁突然反应过来道:“梦飞思”
海文阴沉着脸点头道:“我若是他,身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逃进梦飞思既危险又安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派来的、我们也不清楚朱利安大人为何要追杀他?等他真的进了梦飞思城,想动手就不方便了,朱利安大人在梦飞思也不能捂住所有的事情”
朱利安身为伊西丝神殿的大祭司,自然地位崇高,但在梦飞思城中也不可能一手遮天,至少还有另外几人的权势不在他之下,凡事不是朱利安说了算。如果阿蒙进了梦飞思城,再想秘密动手难度就大了,万一走露了什么风声,朱利安可控制不了局面。
维特鲁也想到了这一点,眯起眼睛道:“看来此人的目的地十有**就是梦飞思,我们必须在他渡河之前截下。……要小心他手中那些卷轴,假如有其他人先动手,就更好了。”
海文笑了笑,这笑容却显得非常狠:“知道他的目的地就好办了,可以通知奥巴马-灵顿先动手,我们跟着阿蒙不着急。他的度也慢了,看来快挺不住了,这一段时间兜圈子想甩掉我们,终究没甩掉。奥巴马直接从官道过来,度会比阿蒙快得多。”
维特鲁与海文已经有计划,在赫利奥城邦郊外现阿蒙弃了车马又进入山中时,他们反而不着急了。既然阿蒙的度慢了,他们也放慢了度跟着,只是保持追踪的线索不断。维特鲁与海文研究了一下地形,不论阿蒙在山里面怎么兜圈子,必定都会在西南方向的谷口一带走出来,那里是通往罗尼河渡口的路。
072、小猫快跑
o72、小猫快跑
不论是体术还是神术,海文与维特鲁都比阿蒙更高明,而且他们对埃居帝国的情况也更熟悉,这一步算到了阿蒙前面。最致命的是,他们判断阿蒙的目的地,结果猜准了
进入罗尼河东岸山区之后,维特鲁没有再使用追逝之灯,连日的辛苦使他也不想浪费更多的法力,只让海文根据痕迹追踪阿蒙,距离看上去又被拉远了不少。
在山中走了三天,阿蒙渐渐放松下来,再没有那种时不时被人紧盯着的感觉,薛定谔睡的也很实,追踪者好像已经被甩掉了。
这一路累的够呛啊,差一点就被逼的无路可逃,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这天夜里,阿蒙没再有着急赶路,给薛定谔做了一顿好吃的,自己也美美的饱餐一顿,仍然练习神术基础冥想,后半夜躺下来好好睡了一觉,睡觉时还没忘了在周边布下神术阵警戒与掩护。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呼呼大睡的薛定谔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叫了一声,阿蒙也惊醒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莫名又回来了他吃了一惊,难道追踪者还没放弃,又找到了附近吗?阿蒙赶紧收拾东西将薛定谔抱进皮兜就走,对手真是可怕,不能再耽搁了,要用最快的度今天就渡过罗尼河。
阿蒙提着法杖在山林中飞奔,已经伸手从骨头里取出好几支卷轴放进皮兜里,眼看前方是一片密林间的开阔地,左右两侧都是山脚,中间是一道谷口,出了谷口就离罗尼河不远了。阿蒙在飞奔中却突然定住了身形,冷冷的喝了一声:“什么人,一路追踪我到现在?是时候现身打个招呼了”
前方有埋伏,被阿蒙及时现,这一路如附骨之蛆的追踪者终于出现了,他反而冷静下来,一只手举起了树枝状的法杖。
一阵冷笑传来,两侧的山梁后面走出几个人,两名手持法杖的神术师还有四名持弓箭的武士。站在左侧的那名神术师盯着阿蒙道:“小子,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将我祖先的遗产留下,我或许可以饶了你”
阿蒙的瞳孔也在收缩,迎着他的视线道:“奥巴马,原来是你难怪会一路紧追不舍,如果我把尼禄大师的馈赠交给你,你会留我一条命,等待将来去宣扬你的所作所为吗?”
这一句话倒把奥巴马问住了,无论阿蒙交不交出身上的神石与卷轴,奥巴马既然做了这种事,就绝对不会把阿蒙留下。只要阿蒙还活着,就是他恶行的证据。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谈的,阿蒙只要不是白痴,就不会把东西乖乖的交出来。
奥巴马涨红脸道:“我是灵顿家族的族长,你窃取了我祖先的遗物,如果乖乖的交还,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他说着话举起了法杖,身边四位武士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阿蒙,这么近的距离被武士的弓箭交叉指着,阿蒙根本无法闪避。
阿蒙看见奥巴马的法杖时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这支法杖与他送给林克的那支几乎是一模一样,上面螺旋形镶嵌着七枚神石。看来这是一种非常贵重的制式法杖,或者与林克那支法杖出自同一位工匠大师之手这种法杖能极大的增强各种神术的威力,而且没有属性的差别。
他并不清楚,奥巴马手中的法杖就是尼禄当年的私人法杖,为灵顿家族的族长所继承。而阿蒙归还的遗物,是属于城邦神殿的主神官法杖,比尼禄的私人法杖更珍贵。
这时另一位神术师提醒了一句:“灵顿大人小心,他刚才能现我们的埋伏,一定是使用了侦测神术,他是一位魔法师”
奥巴马微微一怔,旋即狞笑道:“魔法师?那我杀了他就不需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突然出一阵惊呼,只听弓弦连声绷响,武士们的箭突然离弦朝阿蒙射了出去,另一名神术师法杖一挥,在开阔地上祭出了一片火海。原来是阿蒙毫无征兆的一弓身,像一只豹子般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朝奥巴马冲了过来,他打架时从来废话不多,说动手就动手。
武士以体术出的箭,其力量可以射进大象的心脏,阿蒙直线前冲根本躲不开但也没有躲。就在弓弦震动的瞬间,他的手往怀中一抄,竟然凭空取出一面银色的盾牌,这面巨盾有七尺高三尺长,将他身体的正面挡的严严实实。
四支箭都射在盾牌上,空气中接连爆嗡鸣声,就像大铁锤击中了巨鼓回音不绝,却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出。盾牌的表面被箭射中时,爆出一片银光,箭簇射中的痕迹就似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连串的涟漪。
谁也没看清阿蒙这面盾牌是从哪里拿出来的,竟然是一件经过神术加持的防御法器,而且阿蒙本人也会使用神术,极大的增强了盾牌本身的防御效果。武士们再想射第二箭已经来不及了,能阻挡阿蒙前进的只有空地中升起的火海。
对方另一名神术师的反应显然不慢,立刻出了威力极大的中阶火元素神术,简单而有效,瞬间就可以将阿蒙烧焦
可阿蒙并没有被烧焦,箭射中盾牌,他的脚步只是稍微缓了缓,然后手腕一抖,盾牌上的银色亮光沿着弧形的盾面向后延伸,形成了一个光球将阿蒙包裹在中间。他就这么冲进了火海,周围火舌漫卷扑在光罩上出嗞嗞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能把这层光罩烤裂,银光刹那间染成了红色,阿蒙被炽热的高温包裹。
阿蒙手中的树枝一挥,空气中好似有波浪涌动的声音,一条冰蓝色的痕迹在前方铺展而开,就似一线波浪冲出了火海。这是中阶水元素神术——冰封术,阿蒙没有用来攻击任何人,只是在火海中为自己开了一条道,眨眼就冲到了奥巴马面前。
火海升起的时候,奥巴马以为阿蒙已经死定了,却没想到蓝光一闪火焰分开,阿蒙已经到了眼前,左手盾牌一侧,右手中的树枝倾挥过来。
祭司的职位是可以世袭的,奥巴马是灵顿家族的族长,继承了海岬神殿的祭司职位,但他本人练习神术这么多年,也仅仅只是一位三极神术师而已,自然不可能象尼禄那样成为主神官。但三极神术师已经可以修炼中阶神术了,而且他手中的法杖十分好用,危急之中也挥了最大的潜力。
奥巴马身前风沙乱卷,瞬间升起了一道比石头还硬的土墙,向着阿蒙撞了过去。中阶土元素神术——坚墙术,远距离可以防御、近距离也可以反攻,这一手已经相当漂亮了。
盾牌与土墙撞在一起,出的闷响如隐约的雷鸣,阿蒙前冲的身形硬生生的被挡住了。就在这时奥巴马却看见一点白光,竟是阿蒙手中那根“树枝”,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毫穿过了土墙术的防御。他再想有任何反应都来不及了,“树枝”轻飘飘的扫中他的脖子,奥巴马的脑袋转了一个奇异的角度垂了下去。
谁都没想到阿蒙会取出一面神术盾牌,也没想到他施展神术是如此娴熟如信手拈来,更没想到他手中那支不起眼的“树枝”不仅是法杖、也是武士手中的利器过程说起来虽然复杂,可是从阿蒙突然前冲到奥巴马被当场格杀,也不过是几眨眼的功夫。
奥巴马的尸身倒地,坚墙术随之土崩瓦解,其余的人都惊呆了。震惊的武士扔下弓拔出佩剑,如疯一般向阿蒙扑了过来,他们都是奥巴马的贴身仆从,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家主被杀甚至都来不及保护。
另一名神术师叫歌绝,是一位四级神术师,奥巴马的密友,这次是被请来帮忙的,据说事成之后能分到很多好处。本以为对付一位乡下来的猎人轻松的很,却没想到刚一照面,事情主谋奥巴马就送了命,他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一边后退一边疯狂的挥舞法杖。
阿蒙身边风刃乱舞,就像无数细小刀口凌乱的切割着,同时还有各种光芒闪烁,使阿蒙觉得身体沉重、反应迟缓,空气变得粘稠阻滞所有的动作,好让武士们将他乱刃分尸。这是神术师配合战斗的合理方式,这位歌绝显然很有经验。
若是四名武士摆好战斗队形,全力以赴或许还能和阿蒙一战,但阿蒙突然冲到了奥巴马身前,他们震撼之下扔掉弓拔剑扑过来,慌乱无序中出攻击的时间也不一致,虽然间隔很短,但也足够阿蒙分别做出反应。
这几人都是低阶武士,两名三极武士与两名二级武士,奥巴马本就不清楚阿蒙的实力,本以为这样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感觉到身体变沉重,阿蒙的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会阻碍他的动作,但他根本就站在原地没动。第一名武士的剑砍了过来,阿蒙一推手中的盾牌迎了过去。沉重的盾牌重重的砸在剑尖上,又见银光一闪,那柄细长的剑被硬生生的砸断了。
阿蒙手腕一翻盾牌一掀,铁枝从下方伸出正点在那武士的胸口,看上去只是轻轻一触,杖尖的毫光却没入了身体。武士口喷鲜血,身体抽搐着倒下了。阿蒙却没有多看他一眼,一旋身法杖挥起出金铁交鸣之声,又架住另一名武士劈来的长剑,盾牌的边缘顺势横扫,就像一面巨大的战斧斩在这名武士的腰上。
一声凄惨的呼号,那名武士并没有被斩成两段,身体却像一张纸被折成一个奇异的形状飞了出去,落地时已经失去了生命。另外两名武士此时刚刚扑到身前,见此情景惊恐万状,心里已经失去了与阿蒙作战的勇气,但一切生的太快,他们来不及做别的反应,手中的剑仍然一左一右刺了过来。
阿蒙得盾牌一横,像一扇沉重的铁门扫过,连续弹开两柄长剑的攻击,左手法杖举起在空中一晃,两道风刃连续飞出划在两名武士的颈侧。风刃看上去就像轻柔的吻,两名武士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深深的伤口,鲜血**而出。
血雨没有洒在阿蒙身上,让盾牌出的光毫挡住,两名武士也抽搐着倒地,身体就像突然被扔到油锅里的虾那样剧烈的颤抖着,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另一个人比这两名武士死的更快,就在他们倒地的同时,阿蒙突然奋力将手中那面盾牌扔了出去。沉重的盾牌打着旋像一个飞盘,带着凌厉的风声击向正在后退的神术师歌绝。这是一件经过神术加持的珍贵武器,显然是阿蒙的防身倚仗,谁也没想到他在作战中突然脱手扔了。
扔出盾牌的同时阿蒙一举法杖,一道白光洒下,消除了身体所受到的负面影响。
歌绝退的再快也没有盾牌飞得快,他站的太近了,短短时间并不能退去安全的距离。他只是一名四级神术师,而阿蒙的神术比他要高明的多,同时还是一名五级武士。仓促之间歌绝只来得及将法杖前挑,凭空祭出了一道无形的护盾。
盾牌在空气中遇到了无形的阻挡,出一阵不知何处传来的碎裂声。歌绝明明站在原地什么都没碰到,却像被一柄大锤击中,惨呼一声飞了出去。他落下之后腿一软半跪于地,紧接着感觉到眉心一热,整个世界就在眼睛消失了。
原来是阿蒙一转树枝,法杖的尖端飞出了一道火焰,正射在歌绝的额头上。火焰只留下了一道焦痕,歌绝的尸体看上去完好无损,但那股炙热已钻进了他的脑颅内,瞬间就要了命。
一杯酒都没喝完的功夫,奥巴马等人均已丧命,而阿蒙毫无伤他并没有使用卷轴,一来是没必要,二来他也不想用尼禄留下的卷轴杀了尼禄的家人。一阵风吹过,山间的草木出沙沙的响声,吹动了尸身上的衣角,刚才还活生生的六个人身体正在渐渐变冷。
阿蒙眼中有哀伤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像风拂过树梢。他整了整衣襟,走过去准备将那面盾牌拣起来,然而刚刚走出两步却突然定住了,单腿微曲保持着前行的姿势,然后缓缓的站直身体,面色紧张而凝重,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头都快竖起来了。
旷野中传来鼓掌声,有人用嘲讽的语气道:“精彩,精彩,真是大开眼界阿蒙,你接受了尼禄的馈赠,却杀了灵顿家族的族长,今天还想逃吗?朱利安大人的眼力果然高明,早看出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来你真是魔法师你能否告诉我,一位中阶武士,是如何能施展中阶神术的?我真的很好奇,或许用这个秘密可以交换你的命。”
抬眼望去,密林中走出来五个人,明显与刚才那六人的气势完全不同。阿蒙居然认识其中一位,其余的几人也有些眼熟。他在伊西丝神殿中见过朱利安的亲随维特鲁,而那天离开神殿时,还扫了一眼守在神殿外朱利安大人的亲兵卫队。
维特鲁走在中间手持法杖,海文一手持圆盾一手持短刀走在最前面,一左一右有两名武士持长剑拿着方盾护卫,朱利安的外甥舒特手持战斧跟在维特鲁的背后保护,他们在几十步远的距离外站定了。这个距离既可以让武士起冲锋,也在梭镖一类的投掷武器的威力范围内,还是神术师配合攻击的最佳距离。
阿蒙想像刚才对付奥巴马等人那样动突袭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这几人身上散出的气息异常之强大,以阿蒙的力量明显不是对手。维特鲁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猫看着一只任自己玩弄的耗子。
耗子被猫盯死了,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恐怕谁也想不到,阿蒙一拍斜跨的皮兜低喝了一句:“薛定谔,快跑”
阿蒙很清楚自己遇到**烦了,可能没法再保护薛定谔的安全,无论如何得让这只猫先逃生。他手中横端法杖站在那里未动,一只猫突然从皮兜里跳出来,一溜烟奔向谷口,跑的比受惊吓的猎豹还快。
薛定谔的爪子落在草地上甚至没有出声音,眨眼就不见了——它可真够义气,开溜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维特鲁等人并没有太吃惊,他们早就知道阿蒙随身带着一只猫,站在那里并没有动,因为阿蒙也没动,他们要抓的是人不是猫。维特鲁笑道:“阿蒙,你可真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还关心猫的死活,多想想你自己吧,我刚才的提议怎样?”
海文也喝道:“请不要乱动,也不要试图拣起那面防身的盾牌,我们随时可以要你的命,那面盾牌再好,有没有它并无区别……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不要再想怎样逃脱,从海岬城邦到这里,你的行踪尽在我们的掌握中,还是考虑怎么合作吧,免得吃更多的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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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殊死一战
o73、殊死一战
维特鲁刚才问阿蒙为何能同时使出中阶体术与神术,真说中了阿蒙最大的秘密,紧张到了极点反而看不出紧张,阿蒙鞠了一躬道:“维特鲁大人,真没想到会是您这也难怪,就凭奥巴马他们几个废物,怎么可能一路追上我?您的队伍中,定有一位擅长追踪的高手……”
维特鲁等人都露出了得意之色,却在这时陡然听见海文喝道:“小心——”
说小心已经晚了,阿蒙鞠着躬,单膝跪了下去像是行礼,右手一松法杖落地,顺势向怀中一掏又凭空取出了一面与刚才一样的银色巨盾,插在地上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右手飞的一挥,就像洒花瓣似的扔出好几支卷轴。
维特鲁等人早就知道阿蒙身上有卷轴,商量的时候也提到过防着阿蒙来这一手,事到临头却终究没防住。谁也没想到阿蒙能这么干脆的把卷轴洒出来,三支高级卷轴与一支中级卷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正说话行礼呢
阿蒙这一路上仔细研究过新得到的卷轴,有一个现,其中的高级卷轴都没有原先在冥府中用掉的那两支更高明。难怪尼禄会特意将它们做为单独的报答,那三支卷轴确实是他一生的得意之作,非比寻常。而中阶卷轴中,也没有一支能过当初在幼底河上用掉的那支“冰与火之歌”。
这些卷轴都是标准的制式卷轴,能施放特定的神术,数量这么多已经珍贵难寻。以阿蒙现在的法力,一次控制一种高阶神术是可以的,同时控制两种或三种恐怕就做不到了,但阿蒙就像在冥府中那样,只是展开卷轴激神术,并没有去控制。
第一支高级卷轴是“风刃飞舞”,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的高阶神术,山谷中狂风乱卷,无数细小的空气被凝聚压缩就像锋利的刀刃,杂乱无章的四处飞射。所过之处,树木和草叶都化成了碎片,地上也升起一道道烟尘。
第二支高级卷轴是“空间裂隙”,同样的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神术,夹杂在无数风刃中,空间在扭曲,似出现了很多细小的裂隙,被卷到半空的树枝有很多无声无息的错位,就像被什么力量凭空分割成两截。
第三支高级卷轴是“冰霜迷雾”,林间升起了一阵浓雾,细小的冰晶四处漫射,就像一根根肉眼看不清的针尖。它的攻击威力并不算很大,但却有非常好的阻断视线、干扰侦测感应的效果,使人难以现阿蒙的位置,也难以分辨这漫天乱卷的攻击从哪个方向飞来。
变化的风刃中杂夹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被冰霜迷雾掩护,使人难以察觉与分辨,这是阿蒙早就琢磨好的手段,认为这三支卷轴同时使用可以达到最佳的伤害效果,而且最突然、最难防。
阿蒙将卷轴展开便不再控制,这意味着他本人也在卷轴威力的攻击之中。但他早有准备,半跪于地用沉重的盾牌挡住了正面与上方最多的攻击,沿盾牌弧形的表面再度升起一个光罩将身形完全护在中间。与此同时,阿蒙迅抓起地上的法杖向上一挑,身前飞舞的烟尘凝聚形成了一道厚实坚固的土墙,这是中阶神术坚墙术,奥巴马刚才也施展过,阿蒙可比他高明多了
就算维特鲁能想到阿蒙会使用卷轴,也想不到他竟然这样用,一次展开这么多本无法控制的高级卷轴,更没想到阿蒙将自己也置身于卷轴攻击的威力之下。不要钱也不要命啊这是砸出惊人的巨资乱刀砍人,连自己都一起砍了。
维特鲁等人身上也有卷轴,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使用,一方面对付阿蒙根本用不着,另一方面那是朱利安大人的东西,能不动用自然最好,那可意味着一大笔钱啊。阿蒙扔出的卷轴就相当于一座广大的华贵庄园在燃烧,成群的牛羊、奴仆,无数的美女、华服、金银都化成了漫天的迷雾、风刃、裂隙。
阿蒙没有控制三支高级卷轴的神术威力,却控制了另一支中阶卷轴,展开卷轴的同时将攻击方向只锁定了维特鲁。他不希望这位高明的神术师不要命的动反击,同时也不想维特鲁有机会对他使用卷轴,所以暂时阻断一下,展开的卷轴是“空间禁锢”。
这种中阶卷轴并没有什么伤害,只是暂时将攻击对象禁锢在某一空间内,阿蒙曾在幼底河上使用过,用它来对付那只怪蛇,后来吉尔伽美什又赔偿了他同样一支卷轴,现在又扔了出来。维特鲁一瞬间感应到周围的空间被禁锢了,他似乎被阻断在战场之外。
其实阿蒙多虑了,在三种高级神术几乎瞬时接连展开的攻击下,维特鲁也没有反击的机会,第一选择就是如何防御。维特鲁惊呼一声挥动法杖,两侧的武士与身前的海文手中的盾牌上都有银光升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个队形护在中间。
如此还不止,维特鲁的法杖再向下一挥,沿着身体出现了一套透明的铠甲,闪着点点暗褐色的光芒将这位神术师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护在其中不留一点缝隙。这是最高明的气元素防御神术瞬间盾化,施展这种神术时连本人都动不了,也不在乎空间禁锢了。
再看海文的姿势与阿蒙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单膝跪地向前上方举起了圆形的盾牌,盾牌前除了维特鲁施法祭出的大护罩,又升起了一圈明亮的光毫,范围不大恰恰把他自己的身形护住。这位武士也经过力量的二次唤醒,掌握辅助性的低阶神术,且他的武技相当高明,手中的盾牌也是经过神术加持的器物。
这是一场奇异的战斗,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咬牙苦苦支撑,就像狂风巨*中随时可能被拍碎的脆弱沙堡。
卷轴展开,神术威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那支中级卷轴的空间禁锢效果是被其余三支卷轴的威力击碎的,甚至都没必要让维特鲁本人去施法消除。
但这支中阶卷轴却“杀”了一个人,由于空间禁锢的阻隔,维特鲁的神术防御没有在第一时间护住身后的舒特,这位朱利安大人的外甥是第一个倒下的。致命的伤口出现在额头上,深深的空间裂隙几乎将他的脑袋错成了两半,紧接着有无数道风刃在他的尸体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创伤。
舒特死的很冤啊,他本来站在最安全、最不容易受到攻击的位置,却没想到阿蒙出的是这样的攻击。
当裂隙消失、风刃疏散、雾气尚在弥漫时,最强烈的爆攻击终于挺过去了。阿蒙身前那道看似坚固无比的土墙早已被击成了碎片,银色的光罩也碎裂消失,只有那面巨盾还完好无损的护着他的身形。阿蒙的右侧肩胛接近后背的位置还有他左侧的大腿外侧,衣服已经破了,正在往外流出鲜血,就似被锋利的小刀划出的伤口。
再看对面的情况更惨,舒特已经死了,维特鲁身边的两位武士也身受重伤倒地,甚至分辨不出哪一处才是更致命的伤口。左边那名武士右手还握着剑,但持盾的左臂已经离开了身体,右边那名武士腰间有几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把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对手还剩两个人可以战斗,就是站着的维特鲁和半跪的海文。
海文肩头的衣服也裂开了,右肩有鲜血渗出,手中的盾牌上还有暗淡的毫光在闪烁,但表面已经留下了裂痕。这虽然是一件不错的神术护具,但远不能与阿蒙手中的盾牌相比。阿蒙在秘密山洞中搜罗的东西,可是经过围剿贝尔的大战之后完好无损保留下来的。今天的场面虽然激烈,却根本无法与贝尔那一战相提并论。
谁也想不到阿蒙不仅能取出第一面盾牌,而且又凭空取出了第二面盾牌,他手里怎会有这么多好东西?看盾牌出现的情景应该是从空间器物中取出,而这个人就算拥有空间器物也是打不开的呀,比如他就打不开尼禄的空间戒指。——这些怪事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去细想了。
战场中只有维特鲁完好无损,包裹着身躯的那层透明铠甲正在缓缓消失,这位神术师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连续这么多天追踪阿蒙,体力以及精力的消耗是巨大的,维特鲁也感到相当疲倦,今天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假如阿蒙是一位大神术师,能够控制那三支卷轴的攻击方向,而不是随意的威力漫射,恐怕维特鲁现在已经不能站着了。
阿蒙却没有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扔掉盾牌手持法杖,半跪的身形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落地的时候微有几步踉跄,但随即稳住身形毫不犹豫的向前冲去。他的体力与法力消耗也接近于极限,那面盾牌的防身效果虽好,但过于沉重会影响度与反应,很果断的扔了。
他绝不能让维特鲁再有机会施展威力强大的神术,阿蒙已经没有余力再抵御了。海文的反应度也很快,像一只豹子从地上窜了起来,持盾提刀冲向了阿蒙。两人之间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他却看见阿蒙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奋力向前一挥,下意识的以为又是卷轴,举起盾牌往下一蹲做好防御,却没有感应到神术的爆。
维特鲁也露出惊恐之色,来不及动神术反击,法杖上的神石光芒大盛,瞬间又升起一道护罩。然而阿蒙手里的东西却没有扔出去,那只是一根长条状的骨头而已。
骨头没有扔出去,半空中却飞出来各式各样的武器、铠甲、法杖、神石、卷轴、干粮、酒瓶、甚至还有一套新衣服和一套旧衣服、两双鞋。阿蒙尽最大可能凝聚力量,将骨头奋力挥了起来,打开无形空间,飞出去的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些东西。
维特鲁的神术护罩可以抵挡能量攻击,也可以抵御武器的劈砍,但力量总有限度,根本没想到阿蒙是用一座“小山”来砸他。这人怎么可能一挥手间就从半空扔下这么多东西呢?维特鲁一瞬间被吓傻了,因为他看见了漫天飞舞的卷轴,还有一枚金黄色半透明的神石,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众神之泪
众神之泪穿过维特鲁的神术护罩,正砸中他的面门,伤害虽然微乎其微,但维特鲁已经无法定住心神了,他的魂都飞了无数东西落下,维特鲁的护罩受到了沉重的压力,他双膝一软趴倒在地,紧接着神术护罩碎裂,那些东西都砸在了他身上,一柄梭枪正巧插中后心。
小山一般的杂物也砸中了维特鲁身边那两名已经身受重伤的武士,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先落下的是武器,沉重的斧头、梭枪、锋利的刀剑。那两人也当场身亡,不知是被武器杀死还是被重物砸死的,他们重伤之下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一击。
卷轴并没有展开,与神石一起洒落满地,覆盖着三人的尸身。
阿蒙却无暇去看这一击的“战果”,因为海文再度从地上跳起来已冲到了身前,手中的砍刀带着明亮的光毫斩了过来,刀很短,但是刀芒笼罩的范围惊人。阿蒙挥起法杖带着淡淡的光毫架住了这一刀,刀杖相击声音震耳,阿蒙被震得飞出两步,落地时伤口又溢出了鲜血。
阿蒙的法杖比海文的刀要沉重的多,但海文的力量却惊人,刀斩在法杖上,有一种奇异的冲击力几乎要震碎阿蒙的内脏,海文的武技明显比阿蒙高明很多。
阿蒙左手的骨头脱手落地,双手持法杖刚刚站稳,又奋力架住了海文劈来的第二刀,接着被震退两步。此时海文右肩的伤口也突然流出了更多的鲜血,他将刀交到左手,右手拿过了盾牌。趁这么一顿的机会,阿蒙大喝一声,双手持法杖狠狠的扫了回去。
就像巨锤击中了破锣,声音难听的刺耳,海文的盾牌挡住了法杖,刀顺势就横扫过来。阿蒙忽有一种奇异的扭曲感,法杖砸在盾牌上却被一股力量向旁边一引,险些使他失去平衡,急忙闪身躲避时,海文的刀芒划过已经割开了腰间的衣服,在阿蒙的肋下留下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这人居然会神术,简单的低阶神术用以辅助武技战斗,使用的既合理又巧妙,假如阿蒙的反应再慢一点点,此刻就被开膛破肚了。海文是一名真正的斗士与猎手,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维特鲁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只是全力起了攻击。刚才抵御卷轴爆时他的力量消耗比阿蒙更大,同时也受了伤,此刻却咬紧牙关格斗,拼的就是谁先倒下。
阿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对手,这是武士之间真正的殊死相搏,海文的每一刀都准确而合理,让阿蒙很少有反击的机会,它只得挥舞着法杖连连招架后退,那连续的力量冲击使他觉得身体软、脑海些晕眩,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阿蒙的武技并不算很高明,但动作敏捷且实用,法杖挥舞间恰恰总能格挡住致命的袭击。他的每一次反击都被海文用盾牌挡下,海文手中的短刀比他的长杖更灵活,带着刀芒扫过,攻击范围也比阿蒙的法杖更大。
海文动手时,后面的维特鲁等人并没有配合攻击,他的心沉了下去,猜到所有的同伴恐怕都已经遭遇不测,但他咬牙不回头看,挥舞着短刀已经红了眼。现在这种情况下,海文只有拿下阿蒙才能交代一切,否则就算回得去也是死路一条。
阿蒙被逼的连连后退,渐渐退到了山脚下的密林边,身后是陡峭的岩石,眼看已经无法招架了。他也现了海文的弱点在右肩,海文肩头的伤口很深,右手的盾牌每一次挡住阿蒙的反击,脸上就会露出痛苦而狰狞的表情。
海文左手中的短刀出的刀芒渐渐暗了下去,他的力量也快耗尽了。但阿蒙的处境更凶险,两臂酸麻全身抖,几乎快控制不住手中的法杖。
阿蒙几乎无路可退,奋起余力荡开短刀又动了反击,精铁法杖打在盾牌上出刺耳的碎裂声。这面盾牌终于无法承受这么长时间的激斗,突然碎裂成好几片。海文全身一震,扔掉破盾牌,出一声痛楚的大吼向后蹿了半步,双手持刀又狠狠的扑了过来。
本已暗淡的刀芒陡然前所未有的明亮,这是海文拼尽余力出的最后一斩,看来就想用一刀解决战斗。阿蒙的法杖被一股无形之力向前牵引,他身体前倾被扯出了半步,看上去已来不及架住这一刀。——海文又一次使用了神术配合,这也是他蓄积已久的最后力量。
假如没有意外生,阿蒙死定了,这一刀定能将他砍翻在地。恰恰就在此时,前冲的海文突然脚下一滑,紧接着落地的另一只脚又没站稳,身体一个踉跄居然向前扑倒了。
074、神灵的召唤
o74、神灵的召唤
不知什么时候,阿蒙身前的地面上已经凝结了一层冰,飘荡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贴着地面有一层白雾恰恰掩盖了冰层,而冰层的表面还有随雾气流动的波纹,仿佛是半融化的状态,更加不容易被察觉。
若是平时,海在冰面上还能稳住身形,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猝不及防间滑到了。但他的反应极快,在身体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并没有放弃攻击,双手持握的短刀依然毫光大盛,顺势扫向阿蒙的腰间。
阿蒙弓着身体一推法杖恰好挡住了这一刀,刀芒碎裂,刀身顺着法杖一滑,刀尖已经刺进了阿蒙的前胸,哪怕再往前深入一寸,就能刺破心脏要了阿蒙的命,但战斗恰在此时结束了。阿蒙的法杖也顺势向下一砸,正击海的后脑勺。这位武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当场毙命,短刀脱手,上身扑在阿蒙的腿上。阿蒙被他扑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过了很久,阿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将海的尸身掀到一旁,后肩、前胸、腰间、大腿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却钻心的疼痛。刚才的殊死格斗,他最终还是借助神术取得了胜利,仅存的虚弱法力使他只能凭法杖施展最简单的神术。
无声无息在地上凝结一层冰,是老疯子最早让阿蒙修炼的,当初他就是这么制伏了马企,今天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仍然是这一手在最后关头救了他的命。
阿蒙累的甚至都站不起来了,也没有去理会遍野的尸体和洒落的东西,就静静的坐在原地闭目休息,剧烈的喘息声渐渐地平复下来。薛定谔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直都没回来,阿蒙坐在那里直到天黑,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在生死之间一旦放松下来,精疲力尽的他连动都不想动了。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阿蒙才伸出一只手将法杖拿起竖在身前,一团柔和的白光静静洒落在他的身上,这是他用大半天重新凝聚的法力施展出的治疗神术。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竟然缓缓的愈合了,但是痛苦的感觉和体内所受的伤势并没有治愈,他又无力的放下法杖,开始修炼每夜的神术冥想修炼。
……
就在阿蒙与维特鲁等人遭遇时,远在海峡城邦的朱利安也不禁流下了冷汗。这位伊西斯神殿的大祭司刚刚查阅了尼禄的私人笔记,找到了遗言所说的那一篇,这才清楚尼禄留给阿蒙的那支卷轴竟然是传说的“毁灭风暴”
之所以称之为传说,是因为这种卷轴几乎不可能制作成功,除了秘密的典籍有所记载,极少有人真正见过。它是一种高级卷轴,掌握了阶神术就可以展开,但“毁灭风暴”与其他任何卷轴都不一样,要想激它,必须以使用者的生命为代价,其威力根本无法控制。
尼禄用了几年的时间,倾注无数心血不断的凝聚法力才制作成功。并不是为了使用它,只是一种证明自己的挑战,他终于达到了卷轴制作技艺的巅峰毁灭风暴一旦展开,不仅会燃尽使用者的生命,也会毁灭威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生命,据说甚至连神灵都会受到重创。
朱利安想到了一种可能——
假如阿蒙并没有说实话,尼禄单独留下的那三支卷轴还在他手上,那么在生命受到威胁、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时,毁灭风暴是最后的选择。若阿蒙真的用了这支卷轴,他自己当然是死定了,而维特鲁与海等人也别想再回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行动可是得不偿失,卫队长和心腹随从莫名其妙的失踪,朱利安不知如何去解释。
朱利安只能暗自求神灵保佑,阿蒙没有动用那支卷轴,要么他不是一位魔法师,要么维特鲁等人根本没有给他机会使用卷轴。朱利安转念间又想到,就算阿蒙是一位魔法师,恐怕也不可能拥有阶成就,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又自嘲般的笑了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
身处海岬城邦的朱利安流出冷汗的时候,罗尼神河一条大船上,有一位少女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艘华贵的大船以雪杉木制造,尾翘起像一弯新月,船体被珍贵的树漆漆成漂亮的淡金色,上面还刻满了埃居神以及各种复杂的神术阵。除了甲板下的船,甲板上的船楼有三层高,装饰的华贵、神秘、庄严。它是统御下埃居神殿、代表法老掌控下埃居神权的伊西丝神殿圣女的座船。
每年两度向罗尼神河的献祭仪式,都是由伊西丝神殿的圣女代表法老主持。这个仪式其实就是将成群的牛羊投入罗尼河喂鳄鱼,却象征着向埃居冥神、罗尼河保护神奥西里斯献祭,因此十分重要、场面也非常盛大隆重。
圣女出席只是主持而已,由祭司们带领民众在岸边将宰杀好的、规定数目的牛羊投入河。成群的鳄鱼游过来争食,张开血盆大口以锐利的獠牙撕扯。这恐怖的场面,让万千民众的内心深处无形对神灵有一种深深的敬畏。
玛利亚手持法杖戴着金冠,坐在远离岸边的高台上面无表情,她并不想看河边的那一幕,只是在心默默的向伊西丝女神祷告。如果是在几年前,这位柔弱而纯洁的少女,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主持这样的仪式,但如今身为伊西丝神殿的守护圣女,由不得自己选择,她已将一切都奉献给神灵。
仪式结束之后,圣女大人登上船驶离岸边,她将要代表伊西丝女神巡视罗尼神河。万千民众仍跪在岸上,向着圣女的座船顶礼膜拜,直至这艘大船在天边消失不见。
船在河心顺流而下,玛利亚坐在船楼第三层的凉台上,望着浩荡的流水不知在想些什么。加百列腰悬长剑就侍立在她身旁,下面甲板地的两侧,圣女的随从们正在向河洒下各种准备好的祭品,面团和着羊油捏成的各种怪兽,象征着传说奥西里斯斩杀怪兽、保护埃居民众的故事。
就在这时,圣女法杖上镶嵌的众神之泪突然出了点点金光,照耀在玛利亚的脸上。加百列的色铠甲上也反射出淡淡的金辉。
加百列微微一怔,小声问道:“圣女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玛利亚微蹙眉头道:“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施展任何神术,这是众神之泪自的感应,竟然牵动了我的法力。”
加百列不解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众神之泪怎会有自的感应?我在您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众神之泪出金光只是一瞬间,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玛利亚看着法杖思索着说:“我也从未见过,但古老的典籍上有记载,据说这是神灵的指引与召唤,象征着某种喻示——神灵或神灵的使者将要到来。”
加百列惊讶道:“圣女大人,您好镇定出现了这种传说的神迹,您居然如此平静?”
玛利亚微微笑了笑:“我的大武士,身为守护神灵的圣女,对神迹不应感到困惑或惊讶,我内心的震动出你的想象,但我已懂得怎样不流露。刚才我真的有所感应,某个地方仿佛有无声的召唤。”
距离开都克镇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玛利亚今年十八岁了,身体已比当初更加成熟,而五官面目并没有太多改变,一眼还能认出来。可是看见她的人几乎都不会再想起当年的艾蔻,眼前的少女已是伊西丝神殿的守护圣女,周身隐然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肃穆庄严气息。
眼神清澈而沉静,含着无声的悲悯,在她的目光凝视下,让人莫名感觉这就是神灵在注视,往往自惭形秽不敢迎望。这是气质的变化,也是内心的蕴含,却总带着当年那位少女艾蔻的影子,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看的见。
加百列又问:“那召唤的感应,来自什么地方?”
玛利亚伸手向下游一指:“就在我们前行的远方。”
……
玛利亚并不清楚她法杖上的众神之泪突然出金光的同时,阿蒙正奋力挥出骨头,众神之泪穿过神术护罩,正打在维特鲁的脸上。而阿蒙更不清楚,玛利亚正坐着船顺罗尼河而来,渐渐接近他所在的地方。
……
第二天晨曦微明的时候,阿蒙终于手驻法杖站了起来。他听见了嗡嗡的声音,有很多苍蝇震动着翅膀落在那些带着创伤的尸体上。还有两只野狗正在撕扯奥巴马的残躯,被阿蒙惊动,很不甘心的又跑进了山林。
阿蒙看着身前海的尸体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位武士险些杀了他,最终却死在他的手上。迄今为止,他是阿蒙遇到的最可怕也是最值得尊敬的对手,却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如果海在最后的时刻并没有向阿蒙动攻击,自己是完全可以逃走的。
也许是认为阿蒙根本不是对手,也许是不得不完成任务,海最终还是丧命于此。阿蒙不想让他的尸身被野狗争食,一挥法杖火球落下,火焰蔓延包裹住海将他焚为灰烬。
阿蒙想了想,又决定将所有的尸体都焚化,这些人已经全部被他杀了,所有的仇怨都已了结,不必让他们曝尸荒野,而且阿蒙也不想留下这一场大战的痕迹。焚尸之前阿蒙还没有忘记搜查这些人的遗物,因为他的东西就和这些尸体杂乱的散落在一起。
搜出来的零碎物品不必细数,有一些神石和钱币,还有武器和法杖,最珍贵的法杖当然是奥巴马的那一支,维特鲁的法杖也不错。在维特鲁的身上搜出两支卷轴,海的遗体焚化后的灰烬,也留下了一支卷轴。但最重要的遗物是两件,都得自维特鲁的怀。
第一件东西是镶嵌着神术阵纹饰底座的神石,看上去就像是一盏精美的灯,阿蒙居然认出来了老疯子的留言曾传授他如何制作各种神术器物,其就提到了“追逝之灯”。如果让阿蒙自己收集材料非常困难,而且不知道要失败多少次才能做出来,今天却得到了一件珍贵的成品。他清楚这件法器的用法和用途,这才完全明白自己为何总也无法摆脱追踪。
第二件东西是一封书信,密封在一个牛皮套还经过了神术处理。假如得到这封书信的人解不开信封上的神术阵,打开信封时里面的信就会毁去,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一点也没有难住阿蒙,他把这封信完好无损的打开了。信的内容以埃居神书写,一般人也看不懂。可阿蒙又恰恰能看懂这些字。
信是朱利安写给伊西丝神殿的另一位大祭司布尔克的,阿蒙看完之后倒吸一口冷气,信竟然提到了他熟悉的人——圣女玛利亚与大武士加百列,而且还有他以前不曾了解的隐情。
朱利安与布尔克密谋,设法让玛利亚圣女重新下一道命令,以紧急事务的名义将他从海峡城邦调回梦飞思。信还提到了加百列,说圣女年幼无知,很多事情都是加百列在一旁协助,应该想个办法把加百列调离神殿,让她没有机会再回来。朱利安举荐了自己的亲卫队长海,说这名武士很有希望晋级为大武士,届时可以接替加百列留下的位置。
阿蒙原先只知道艾蔻已成为伊西丝神殿的圣女,如今才了解伊西丝神殿的大祭司另有私心,好像并不甘心放弃已有的全力,只想让圣女做一个象征性的傀儡而已,甚至有谋害加百列的企图。看来加百列如今已是圣女身边最受器重的助手,而圣女的助手本应该是大祭司才对,想必艾蔻的日子过的也不会很舒心。
阿蒙看了半天,刚刚摆脱死亡威胁的他又开始担心起艾蔻来。反正他的目的地就是梦飞思,一定要设法将这封信交给艾蔻,好让她有所准备与防范。在阿蒙的心目,艾蔻-玛利亚尽管已成为伊西丝神殿的圣女,但是对于他来说,永远还是那位柔弱纯净的少女。
阿蒙本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去梦飞思,是为了在行游大陆途见识下埃居著名的都城吗?此时才突然明白过来——是因为艾蔻。
当初走出深山,面对一片陌生未知的世界,他第一站去巴伦王都找梅丹佐,第二站去海岬城邦归还尼禄的法杖,第三站便是心那若有若无的牵挂之乡。艾蔻在梦飞思,尽管她是高居万民之上的圣女,阿蒙也要亲自看一眼,心才能放下,哪怕只是远远的望见她。
看见这封信,阿蒙意识到自己来对了,难道冥冥真有神灵的召唤与指引?
阿蒙小心的将书信收好,又将所有要带走的东西都收进了骨头里,然后点火焚烧了尸体与遗物。他自己也换了一套塔斯匈送的新衣服,将沾满血污破损不堪的旧衣服扔进了火堆。火焰裹挟着浓烟升起,此地所生的一切都随风散去。
仅仅休息了一夜,阿蒙远远没有恢复,差一点就无法将骨头从地上拿起来,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放入衣服的里兜,贴着肋下藏好。
阿蒙连铁枝法杖都收进了骨头里,折了一根真正的树枝拄在手,蹒跚着走出了谷口。太阳升上树梢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奔流的罗尼河边,沿河向南朝着上游走去,最近渡口在那个方向,还有很远的一段路。
阳光并不是很热烈,阿蒙却渐渐出汗了,满身的虚汗,呼吸越来越急促,直至气喘吁吁。他觉得头晕、恶心、身体软、眼前黑,总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视线乱闪,脚步也越来越沉甚至抬不起来,每一步迈出,脚印都在河滩上拖得很长,拄着树枝才能勉强站稳。
这种感觉阿蒙曾经有过,上一次是在乌鲁克城邦郊外遇见亚伯与该隐兄弟俩之前,那是他过度的消耗了法力。而这一次所消耗的可不仅仅是法力,体力、精力都已经出了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加上受伤失血过多,此刻再也坚持不住了。
昨夜短短的休息并没有使他缓过来,只是强压住伤势而已。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很快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否则毫无自保能力的晕倒在荒郊野外,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阿蒙才会天一亮就强打精神收拾好战场走向渡口,但伤势恰在此时再度作,来的异乎寻常的猛烈、出了原先的预想。
不知渡口还有多远,四下望不见一个人影,这段荒凉的河滩就似无穷无尽的漫长,一位少年倔强而孤单的身影缓缓走过,脚步越来越沉重,每多走一步,手的树枝就在泥土插得就更深了一点。终于听见“咔嚓”一声,树枝断了,他一头栽倒在地。
阿蒙用尽全力想爬起来,但最终只是翻身仰面躺在河滩上,就连眼皮也变得像两座山那么沉,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恰好迎向射来的阳光。眼前的光芒闪烁刺人,仿佛有无数透明的飞蚊乱舞,身下的泥土似散着奇异的腥气,令他的意识一阵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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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可不可以是天堂
o75、可不可以是天堂
阿蒙在心狂喊:“不要倒下不要失去意识山的野兽与河里的鳄鱼都会吃了你……我还没有到达梦飞思、还没有见到艾蔻、还没有解开神灵的秘密,还没有指引族人返回家园……”
但强烈的眩晕感不受他的控制,阿蒙虽然睁着眼睛,眼前所见的阳光却渐渐暗淡下去。有一只猫从高坡上的山林钻了出来,飞快的跑到阿蒙的身边,用爪子轻轻的挠着他的脸焦急的喵喵叫着,可是他毫无反应。
其实阿蒙能听见猫叫,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眼前恍惚的景像仿佛又变得清晰。他看见了薛定谔,却不是此刻在河滩上叫着的薛定谔,而是小时候在都克镇见过的那只猫。
阿蒙“看见”了自己的童年,从他出生时起,那些快乐和哀伤的时光都一幕幕闪现,所有他爱与恨过的人们,都伴随着往事回现在眼前。
在埃居神话,人的一生就像奔流不息的罗尼河,尽头便是冥神奥西里斯所掌管的地府。冥神会派出月牙形的大船来接引高贵的灵魂,当奥西里斯的侍者、化身为一只猫的贝斯特女神出现在尸体旁,死者的灵魂便会在地府复活,从此进入另一个世界。
传说是真的吗?奥西里斯的肋骨就在阿蒙的怀,有一只猫在他身边焦急的叫着。就在此时,罗尼河的上游来了一条船,刚出现时很小,只是天边的一个黑点,当它顺流而下渐行渐近时,可以看出那是一艘华贵的月牙形大船,高高的船楼上,有两个人一坐一立。
玛利亚突然问道:“你听见了什么声音吗?”
加百列答道:“流水声、风吹山林声、还有一只猫在叫,在远处的东岸。”
玛利亚:“下令让船靠近东岸航行。”
这两人目力凡,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薛定谔和躺在地上的阿蒙。玛利亚的神色突然变得有几分奇怪,似乎触动了某段久远而深刻的回忆,喃喃的说道:“加百列,我觉得那只猫的花纹很眼熟”
加百列:“眼熟?伊西丝神殿周围有很多猫,猫是我们埃居人崇拜的动物。”
玛利亚解释道:“还记得吗?两年前我刚刚得到众神之泪的时候,有一天夜里,被一只猫吓了一跳。”
经她这么一提醒,加百列也想起来了,沉吟道:“我还记得那只猫,不知怎么溜进了你的房间,又脏又肥一直在呼呼大睡。这只猫不太一样,干净的多也漂亮的多,应该不是同一只猫。”
玛利亚莫名叹了一口气:“人的生活是会变的,我想猫也一样。我记得那只猫的花纹,几乎与这只猫一模一样。命令船靠岸停下,过去看看那个人怎么了?很少见到猫会对主人这样关切。”在都克镇的经历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不知为什么,那短短的几天玛利亚一直记得异常清晰,就像深深地印入脑海,她能回忆起每一个场景,甚至还能记起薛定谔身上的花纹。
这艘大船吃水很深,没有办法靠近岸边的浅滩,只能远远的停下。加百列一个箭步跳下船楼,脚尖在甲板上轻轻一点,船头微微向下一沉,她顺势高高跃起跳上了岸,身形矫健至极
加百列配着剑走到了阿蒙身边,低头问道:“可怜而忠诚的猫儿,你的叫声如此焦急,这是你的主人吗?他遇到了什么事?”
这位武士威风凛凛的走来,哪怕是一只狮子都会因她的气势而退避,可是薛定谔并没有跑开,只是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她。加百列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居然和一只猫说话,猫又不能回答她的问题,于是低下头以傀眼术扫过阿蒙周身的气息,然后回身喊道:“圣女大人,这个人身上没有伤痕,但受了很严重的伤势,体力和精力的消耗极大,已经处于虚脱状态,生命的力量正在流逝,但他还没有死。”
话音未落,只见阿蒙的上空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金色光环,光环有白色的光雾洒下落在他的身上,就似静静流淌的乳瀑。——这是“伊西丝之祝福”,圣女用众神之泪才能施展的祈福神术。
它不仅能够治疗伤病,还可以消灭痛楚、洗去疲倦、恢复体力,给人以信心、力量与勇气。总之,相当于消除任何负面影响的神术效果综合。
玛利亚第一次施展它,是两年前在都克镇以南的叙亚沙漠,车队遇袭,加百列在激斗受了伤,玛利亚突然使用了这种神术。这是一种最简单也是最深奥的神术,那时玛利亚的力量还很微弱,“伊西丝之祝福”只是一种象征。
但如今的情况已大有不同,玛利亚施展的是高阶神术,而且只为阿蒙一个人祈福。就在不久前,她刚刚晋级为六级神术师,短短两年时间,其成就令人惊叹
金色光环落下的乳白光幕洒在阿蒙的身上,再看玛利亚,她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船,手持圣女法杖脚踏着浑浊的罗尼河水居然就这么走了过来。一位六级神术师若不借助卷轴或其他法器,很难将气元素神术与水元素神术同时控制的如此精妙,她就像一位凌波微步的神灵。但玛利亚拥有的可能是世上最好的法杖,做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仆从们见圣女大人脚踏波涛走上岸,纷纷在甲板上向她行礼。加百列惊讶的问道:“大人,您怎么亲自上岸了?”
玛丽亚来到离阿蒙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我想看清楚这人的状况。他好像经过了一番激斗,所有的力量都耗尽了,还受了重伤,出了身心所能承受的极限。就这么昏倒在野外是危险的,我可以救醒他,你问清楚生了什么事。”
阿蒙躺在那里,眼前是一幕幕往事的回现,视线却出现了朦胧的淡淡金光。他觉得好舒服,意识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或者身体似乎就是意识,如轻飘飘的浮在云端。这感觉就像幼年时母亲温柔的抚摸,那已是太久远、几乎遗忘的记忆。他又看见了亚里士多德、加百列、艾蔻-玛利亚,回到了都克镇上的那个院落,视线就在艾蔻的身形上定格。
他看着她,眼前的少女格外朦胧却又变得越来越清晰。她似乎长大了,带着一种神秘而成熟的高贵气质,身边的场景已不再是都克镇的院落,而是回到了罗尼河边的旷野。她穿着华服手持法杖,戴着一顶金冠,阿蒙正直视着她的眼眸。
阿蒙醒了,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醒来,他还有些恍惚,看着玛利亚似是自言自语道:“艾蔻,是你吗?你的样子好漂亮,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已经死了吗?怎会在这里见到你?这不是阴森的冥府,难道是灵魂的另一种归宿?……这,这到底是哪里?我该叫它什么呢?如果起一个名字,可不可以是天堂?”
加百列眉头一皱道:“大人,他在说什么?这人还不是很清醒,一定是认错人了”
玛丽亚听见阿蒙叫出“艾蔻”两个字时,纤弱的身形竟微微一颤,一向镇定的圣女大人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幸亏加百利只盯着阿蒙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一瞬间,玛利亚已经认出了地上躺的人是谁。尽管阿蒙的样子改变很大,但五官面目还带着那少年的影子,身边那只猫的花纹又如此熟悉,怎能还会是别人?
更重要的是,他叫出了她的乳名,玛利亚本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那么称呼她
玛利亚记得自己曾在都克镇那栋小楼上的房间里,悄悄在墙壁上写过一行字“阿蒙,我的名字叫艾蔻。”随后就擦掉了,怎么还会被他现呢,难道是当时擦得不干净留下了痕迹?但这种疑惑很快被另一种惊喜冲淡了——原来阿蒙还活着。
玛利亚自然听说了大洪水的事情,据说整个都克镇都被洪水摧毁无人幸存,那么阿蒙也应该已经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是她正式成为圣女后不久,曾为此独自暗暗流泪。那是她在伊西丝神殿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流泪,仿佛象征着与过去告别。
但玛利亚总觉得阿蒙还没死,也不应该死,或许这种感觉仅仅是她内心的期望罢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又见到了阿蒙。
阿蒙说出这番话,随即又晕了过去。玛利亚对加百列倒也不隐瞒什么,随即镇定下来尽量平静的说道:“我认识他,你也应该认识他,就是在都克镇开采出众神之泪的阿蒙,还记得吗?”
加百列一怔:“还真的像他,不,就是他他长大了,但你一提醒我能认出来,这只猫倒瘦了不少。他居然还活着,真是神灵的眷顾可是今天怎会出现在这里,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玛利亚转过身没有再看阿蒙,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古老的记载果然没错,是他当初开采出众神之泪,让我成为守护圣女。今天我有遇到了他,真的是神灵的召唤与指引这个人很重要,我们应该救他、保护他,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把他带走,等醒来时再好好问话。”
阿蒙再度醒来时,现自己躺在一条小船上,薛定谔蹲在身边,正午的阳光有淡淡的金辉闪烁,不断的落在他的身上。晕眩与恶心的感觉渐渐散去,身体内的伤痛也缓缓消失,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种高明的祈福神术,应该是有一位神术师在不惜法力的救治他。
阿蒙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仍然很虚弱,需要好好的静养休息才能恢复。他吃力的抬起头向周围望去,现这一叶小舟无帆无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推动,跟在一艘华丽的大船后面破浪而行。船尾站着一名武士,是一位很美的女子,但第一眼看见她的感觉却是一种凛然的威严。
阿蒙有些懵的问道:“加百列大人,我怎么会看见你,这儿又是哪里?”
加百列淡淡一笑:“你认识我,果然是你,阿蒙你的声音我还记得。不知你为何晕倒在岸边,是圣女大人救了你,命我把你带回去。”
“圣女?哦我刚才看见的就是她,原来是她救了我加百列大人,我从海岬城邦来,在山林遇到了袭击……”阿蒙终于清醒过来,明白刚才生了什么事,挣扎着想坐起身来说话。
加百列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阻止他道:“你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圣女大人的船就在前面,圣女大人正在施展神术救治你。请你好好躺着保持内心的宁静,有什么事情等我问你的时候再说。”
阿蒙很听话的躺好了,内心莫名有一股暖意,罗尼河上炙热的阳光和微风也变得那么轻柔和煦,一片安详和宁静。他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不再害怕与忧虑,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与艾蔻-玛利亚重逢。她不仅悄然为他治伤,而且还派了身边最器重的大武士护送他,阿蒙心充满感激。
成年男子不可以触碰圣女,也包括她日常起居的物品,因此阿蒙不能登上玛利亚的座船。玛利亚命人放下一叶小舟,让加百列护送阿蒙走在后面。
加百列看着阿蒙,心也有几分诧异,圣女大人竟然派她单独护送阿蒙,足见其重视。玛利亚坐在大船上,始终施展祈福神术,隔空抚平阿蒙所受的创伤,却没有被其他任何随从察觉。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恩赐啊不过阿蒙似乎有资格受到这种对待,圣女大人激神术的众神之泪,当年便是由他亲手开采的。
加百列在心这么静静的想着,却看着阿蒙一言不,她的任务既是保护也是押送,在没有问清楚阿蒙的遭遇之前,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下午座船靠岸,返回梦飞思还有一段路,当天就在半路的一个镇子上休息,圣女大人当然住在神殿。阿蒙什么都不必操心,有舒适的车马专门运送他,到了镇子里还安排了一间幽静的小院,有几名衣着非常干净的奴隶伺候他吃了晚饭。
晚饭后加百列来了,打走了所有的奴仆,屋院里只有她和阿蒙。阿蒙跪下行礼道:“感谢您、感谢圣女大人,感谢你们救了我”
加百列一摆手:“阿蒙,你起来说话吧。圣女大人是代表伊西丝女神赐福埃局民众的象征。她会救你并不意外,只是我们都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圣女大人让我来问清楚,在你身上究竟生了什么事?”
如果是别人,阿蒙可能不愿将自己的经历如实相告,但是玛利亚派加百列来问,阿蒙便不想隐瞒太多。他独自一人,这么长时间背负了这么多沉重的往事,一直无处倾诉,终于可以说出来了。虽然当年只是短暂的相识,可是重逢时玛利亚与加百列却救了他,阿蒙心莫名有一种信任感。
阿蒙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在玛利亚与加百列离开都克镇之后,他因为私自进献众神之泪,被放逐到深山,却恰好避过了那一场灾难性的大洪水。他在穴居野人的部落里呆了一年多,碰巧看见了尼禄的遗言和遗物。后来他走出深山,去了巴伦王国一趟,最近又来到了埃居帝国的海岬城邦,将尼禄的遗物送还神殿,自己也得到了一笔丰厚的馈赠。
他带着这笔馈赠离开海岬城邦前往梦飞思,却遇到了两伙人的追杀。一番激斗之后,谋财害命的歹徒们全死了,而他挣扎着走向渡口,却终于支持不住晕倒在半路。——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这两年的多经历太过复杂,阿蒙只是简要讲了一个大概,有些事情并没有提,包括老疯子以及贝尔的往事,还有他与穆芸女神在一起的经历。倒不是因为不信任,他当然不能告诉加百列自己是一位魔法师,而且看见了贝尔当年的遗言。这些事情是不能提的,否则只会给自己和别人都带来麻烦。至于获得尼禄遗物的经过,与他在海岬神殿时说的一致。
说完这些,阿蒙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牛皮信封递过去道:“在追杀我的人当,有伊西丝神殿的祭司维特鲁大人,这是我在他的尸体上搜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封密信,可能会很重要,请您千万要转交给圣女大人,我知道您是值得尊敬与信任的。”
这封信本来经过神术加持处理,阿蒙打开之后又用同样的手段封上了。这也是加工神术器物的方法,阿蒙平生所加工的第一件“法器”,竟会是这个信封。
加百列接过信,神色很震撼:“你是因为进献众神之泪而被放逐,却恰恰因此避过了洪水,这也是神灵的赐福。……这封信经过神术处理,我要交给圣女大人亲自打开。你就在这里休息,哪儿都不要去,我的话还没问完。”
076、你过的还好吗
o76、你过的还好吗
加百列的话只问了一半,心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却觉得这封信非常重要,便匆匆赶回镇上的神殿去向玛利亚禀报。她也不担心阿蒙会跑了,以他现在的状况哪也去不了,更何况这个院子已经被严密的监视起来。
在玛利亚的卧室,圣女大人当着加百列的面打开了信封,看着看着,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白皙的脸庞上就似罩了一层霜,半天也不说话。加百列不安的问道:“大人,您的脸色不对,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玛利亚把信递过去道:“你自己看吧,请保持镇定,不要冲动。”
加百列看着信,忍不住怒意上涌,一只手下意识的就握住了剑柄,恨恨的咬牙骂道:“多么卑鄙的人啊,必将受到神灵的厌弃想将我调离伊西丝神殿,只是贪恋那一点可笑的权位。圣女大人,您原先的决定完全是英明的,伊西丝神殿不需要朱利安这样的大祭司,永远不用再回来的人,应该是他”
玛利亚宽慰道:“你我早就清楚朱利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阿蒙的出现就像神灵的指引,有了他和这封信,朱利安当然就回不到伊西丝神殿了。维特鲁已经死了,感谢神灵,阿蒙还活着只要把这封信的内容抄下来,派人给朱利安送回去,他自然就不能再违抗伊西丝神殿的下一道命令了。”
加百列点头道:“用信息神术将这封信复制下来,派人给布尔克大祭司送去,告诉他这是朱利安写给他的信。我想布尔克大祭司也不能再帮朱利安说什么,更不能阻止您重新任命一位信仰之心更加坚定虔诚的大祭司。”
玛利亚:“那好,就这样决定,你亲自去办。阿蒙很重要,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
加百列看了圣女大人一眼,语气试探着问道:“听您的意思,是要赦免阿蒙?一位异国的平民杀了伊西丝神殿的高级祭司,却不会受到任何追究,甚至永远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玛利亚抬起眼睛直视着加百列,平静的反问道:“难道不应该这样吗?阿蒙是无辜的,他没有去伤害任何人,恰恰相反,他高贵无私的品行象征着神灵的感召。当初是他进献了众神之泪,在伊西丝女神的目光眷顾之。他得到尼禄的法杖却没有据为己有,送还给了海岬城邦。而这封信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可他还是信任我,直接交了出来。这样一个人,有理由去伤害他吗?”
加百列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圣女大人,您说的很对,这些我当然明白。可是我见过太多身份高贵的人却做着可耻的事情,比如朱利安大人。正是因为见证了世上太多的邪恶、华服下那黑色的尾巴,才使我更加坚定的信仰与守护神灵的光辉。……如果落在别的大人手上,阿蒙交出这封信会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我只是为他担忧而已。”
玛利亚:“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决定要保护阿蒙。”
加百列:“我还想再多问一句,大人您为何也要这么想呢?您的地位与我不同,应该明白阿蒙所知道的事情涉及到伊西丝神殿的丑闻,可能会给神灵或神殿蒙羞。”
玛利亚淡淡一笑:“可耻的人所能羞辱的只是自己,我身为伊西丝女神的守护圣女,守护的是神灵的尊严与光辉。不论是在阳光下还是在黑暗,我都不会去做使神灵蒙羞的事情,这才是真正的信仰。”
加百列鞠躬道:“您果然是圣女大人,目光象征着女神的垂怜。我要向您坦白,我刚才在心猜疑一件事,阿蒙自己知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还在想如果他知道了该怎么处理?”
玛利亚看着桌上的信封道:“信封不像被动过,而且内容是以埃居神书写的,他应该不知道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其实他就算看过了又能怎样?信落到了他的手里,本不是他的错。信的内容对我们很重要,应该感谢他……加百列,你的话还没有问完,我想亲自问他。”
加百列想了想:“是您救了他,他应该向您答谢。我会安排,让他有一次得到圣女大人召见的机会,时间就在明天早上。这是一个小镇并非伊西丝神殿,什么事情都更方便。”
……
圣女大人巡视罗尼神河时,在岸边救了一位昏厥的路人,命人把他带到了小镇上。第二天一大早,获救者向圣女大人表示崇敬与感激。仁慈的圣女召见了他,这是此人无上的荣幸。
阿蒙在仆从的指引下于神殿外等候,等圣女大人用完早饭,这才传令召见,地点在神殿的仪式厅,也是圣女大人临时处理公务的场所。地上已经铺好了毯子,阿蒙不能走的太近,按照规定的礼仪在毯子上向圣女大人行礼,双膝与双肘都匍匐于地,低头亲吻着地面。
圣女坐在那里,招手命他站起身,神情平和的说道:“真没想到会是你,当初在都克镇开采出众神之泪的人,又在罗尼神河边重逢,这是神灵的指引……来人,给阿蒙先生一张椅子,请他坐下说话。”
仆从们都吃了一惊,平民是没有资格在圣女大人面前坐下的,除非有理由获得特别的恩赐。是这个年轻人当初开采出了众神之泪,圣女大人并没有隐瞒这件事,坦诚自己早就认识阿蒙,众人看向阿蒙的目光都露出惊异之色。
阿蒙坐下之后,一欠身规矩的答道:“我当年就是一位矿工,开采神石是我的本份,是神灵借我之手将众神之泪赐予圣女大人。而今天是圣女大人救了我,不知该怎样表达感激”
玛利亚:“我没想到会是你。”
阿蒙:“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然是您”
如果说这召见的场面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阿蒙说话时始终直视着圣女大人的眼眸,就像曾经在都克镇时那样。他看着她,心有无言的感叹,清楚两人之间地位有天壤之别,凝望着她的眼眸也许只是他唯一能做的,曾经萌动的少年情怀只能深埋在心底。
艾蔻既然能认出他,一定还记得当年“意外”的拥抱与抚摸,他差点就吻了她。这是绝对不能说出的往事,艾蔻并没有因此对他有任何迁怒,也将这个共同的秘密埋藏心底,否则阿蒙就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了。简单的一问一答,两个人说了几乎同样的话,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
圣女摆了摆手,姿势形容不出的优雅高贵,微笑着说道:“阿蒙先生,您不仅开采出与进献了众神之泪,我还听说了另一件事,前不久就是你将海岬城邦主神官的法杖送还,还有大量珍贵的遗物,这是多么高贵无私的品行。我救了你,应是神灵的召唤与指引,你该感谢伊西丝女神目光在注视。”
接下来圣女大人询问了阿蒙得到尼禄遗物的经过,由于可能涉及到一位大神术师的隐秘往事,她命所有的仆从都退下,身边只留了加百列。
那段“经历”阿蒙已经在海岬神殿说过两遍了,此时只是再复述一次而已。接着他又讲述了在海岬城邦的遭遇,玛利亚问道:“你是一位五级阶武士,但据我所知维特鲁是一位六级神术师,朱利安的亲卫也一律是阶武士,你怎么可能将他们都杀了?”
阿蒙心头一紧,这个要命的问题终究无法回避,他不可能复述完整的战斗过程,那样会暴露所有的秘密。
然而玛利亚却没等他回答,接着又问道:“灵顿家族的族长竟然不感谢你的恩情,也带着神术师和武士去追杀你。两伙谋财害命的人为了同一个目的出现,又都不能暴露自己,我想是他们火拼之下两败俱伤,你才有机会留下性命。是这样的吗?”
神灵啊,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答案吗?玛利亚问他是不是这样,实际上是替他答了出来。阿蒙本就琢磨如此解释,现在倒不必多费唇舌了,赶紧点头道:“圣女大人睿智而英明,是这样的”
加百列在一旁插话道:“维特鲁身边每一个人的相貌特征,你能尽量详细的回忆并描述吗?”
阿蒙描述了一遍几名武士的相貌特征、佩带的武器等等,加百列有些诧异的转身道:“圣女大人,其有朱利安的外甥舒特,还有他的亲卫队长海。这个海相当了得,很有希望进阶为大武士,没想到也死了”
玛利亚带着遗憾的神色道:“阿蒙先生,我要代表伊西丝神殿向你致歉,这件事很可能是朱利安大祭司在幕后主使。但是所有的人都死了,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他做的。而根据埃居法令,平民不可以直接控告一位大神术师,所有的指控必须由另一位了解内情的贵族代为提出,并由最高神官法庭裁决。
既然在场的人都死了,恐怕也不会有熟悉内情的贵族能代你提出指控,就算到了埃居最高神官法庭,朱利安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置,公开之后,反而对你的处境非常不利。但也请你放心,我不会让此事白白的生,一定会将朱利安逐出伊西丝神殿,因为他伤害了神灵的尊严。”
阿蒙站了起来,深鞠一躬道:“圣女大人,怎能由您来向我道歉呢?您的话我都明白,是您救了我,也在保护我。”
玛利亚又一摆手:“阿蒙,你还是坐着说话吧。”然后又一指加百列道:“你将一封密信交给了我们,而且承认是得自维特鲁的尸体。要知道,一位外乡人这么做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您为何会如此信任加百列大人与我?”
阿蒙似是在苦笑:“人活在世上,面对很多未知的凶险,你不知道它会何时何地出现。但你必须要相信一些人,如果这个世上已无人可信,那么活在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玛利亚一直平和的神色终于微有动容,嘴唇微启想说什么却又没说。这时加百列又问了一句:“阿蒙,你认识字吗?”
这不是废话吗,阿蒙如果不识字怎能看懂尼禄的遗言?而玛利亚应该更清楚,阿蒙恐怕不止认识刀书而且还认识埃居草书,否则怎会叫出“艾蔻”这个名字?
阿蒙老老实实的答道:“大人,我识字。”却没有解释到底认识哪一种字。
加百列又问道:“你认识神吗?”
阿蒙恭恭敬敬的答道:“以我的身份,不应该认识神,没有人会教我。”
加百列住口不问了,而玛利亚岔开话题道:“加百列,你能暂时去门外吗,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阿蒙。”
加百列愣了愣,却二话不说立刻遵命出门,佩剑亲自守在门外。将一个成年男子与圣女大人单独留在一间大厅里,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但加百列知道不会有任何问题,她信任玛利亚甚至过信任自己。
假如阿蒙是一位刺客怎么办?这也不必有任何担忧,别说阿蒙现在虚弱的刚能勉强走路,就算是一位大神术师猝然难,玛利亚凭借着手的圣女法杖和其它的神术器物也足以抵挡。
当大厅只剩下玛利亚和阿蒙时,两个人却都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再说什么才好。刚才的问话没有提到那封密信的内容,阿蒙没有问那上面写了什么,玛利亚也没有问阿蒙看过没有,他们都有意回避了这个话题。
过了许久,还是玛利亚先问道:“阿蒙,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艾蔻?在罗尼河边,我听见你这样呼唤我,难道仅仅是巧合?”
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要告诉玛利亚,是一位大魔法师用信息神术记录了她曾写下的字迹?阿蒙终于低下头不再直视她的眼眸,缓缓的答道:“圣女大人,您曾在都克镇的一面墙上写下了这个名字。这世上生的所有事,总会有痕迹的,不论人们清不清楚,它都生过,请原谅我这样叫您。”
玛利亚倒没有生气,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道:“阿蒙,今后不能再这么称呼我,我已经不再使用这个名字。”
阿蒙又抬起头道:“遵命,圣女大人我自然不会再这样称呼您,但我在心里叫你这个名字,是否也是一种亵渎呢?请原谅我的无礼,但这是实话。”
这话真是大胆而放肆,居然在圣女大人面前这么说玛利亚愣了愣,竟有些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低声答道:“当我们仰望神灵时,能看见的是头顶的星空与诚实的内心,阿蒙,神灵也不会责怪你,我又怎能责怪?”
阿蒙无声无息的叹了一口气:“谢谢您的回答,圣女大人,有人也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玛利亚抬起眼睛:“什么人?”
阿蒙:“他叫伊索,是梦飞思一位商人的奴隶,在海岬城邦对我说的。”
玛利亚将两只手的手指绞合在一起,也轻轻喟叹一声道:“心灵的高贵,不会因为身份而有差别。……阿蒙,你如果想叫我艾蔻,今天可以这么称呼,但出了这扇门,请记住我刚才的话。”
然后两人再次沉默了,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阿蒙终于问了一句:“艾蔻,你过的还好吗?”
玛利亚反问道:“阿蒙,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是伊西丝神殿的守护圣女,为何要这么问?”
阿蒙垂下了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弱弱的答道:“是的,我清楚你已经是圣女大人。但我也知道您身边本应该忠诚而正直的大祭司,却非人们所想像,想来你也有你的难处,所以想问问你过的开不开心?”
玛利亚笑了,仿佛就是当年那少女纯真的微笑:“我刚才已经说过,仰望神灵时,看见的是苍穹上的星空与诚实的内心。我是伊西丝女神的守护圣女,所守护的是圣洁的信仰,人间有罪恶黑暗,是我更加坚定的理由。在内心光明的守护下,我过的很好,不应该用开不开心来形容,这是我的荣耀与荣幸”
艾蔻并没有对阿蒙掩藏什么,他那特殊的能力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真实的情绪,这一刻,阿蒙完全明白了她的话。他看着她,已然想到这位圣女大人迟早会成为一位大神术师,那“信仰的融合”对别人而言是艰难的考验,但以她的心境,只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而已。
阿蒙已经清楚艾蔻有六级神术成就,自从她开始修炼神术起不过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阿蒙进阶的度已经相当惊人了,但至今不过拥有一体两面力量的五级成就,这种力量修炼起来虽然更艰难,但他的起步比玛利亚早多了,早在好几年前老疯子就给他打下了各种基础。
假如玛利亚没有人的天赋,也不会通过伊西丝神殿的圣女遴选,当她成为圣女之后,所拥有的一切条件比阿蒙还要便利的多,想看什么典籍就有什么典籍,想借助什么器物就有什么器物,况且她还拥有圣女法杖,试炼任何神术都顺利至极。
077、给你一个机会
o77、给你一个机会
成为一位大神术师,对玛利亚而言恐怕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修炼的积累足够便可以。想到这里阿蒙情不自禁的看着她的法杖问道:“艾蔻,你已经是一位六级神术师了?”
玛利亚点了点头:“是的,很多人都希望我早日晋级为大神术师,才真正符合圣女的身份,这两年来我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修炼神术上。这还要多谢你,是你开采出了众神之泪,让我拥有了最好的法杖。”
阿蒙不知为何突然说了一番话:“圣女的法杖珍稀无比,但我有个想法和建议,不知道对不对?”
玛利亚:“你说。”
阿蒙:“法杖使你更强大,它是一种象征,但并非意味着更加高贵圣洁,人只是人。我听说高明的神术师不借助法杖也可以施展各种神术,这是真正的修炼与积累,只有在试炼和战斗时才会拿起法杖,使技巧更加熟练。”
一位外乡的武士居然有指点圣女大人神术修炼的意思,假如有别人在场一定会大声呵斥阿蒙的无礼。玛利亚却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微有些诧异的说道:“你的建议很有道理,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明白这些?”
阿蒙:“这两年我去了不少地方,经历了不少事,有人这样告诉我的,我也不清楚对不对。”
玛利亚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问道:“阿蒙,你也想学习神术吗?”
阿蒙答道:“我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学习神术的。”
玛利亚又笑了:“短短两年不见,你竟然已经是一名五级武士,假如将来能成为一名大武士,又能向伊西丝女神及埃居帝国效忠的话,自然就可以获得贵族身份。到那时可以为你进行力量的二次唤醒,你就可以学习辅助性的神术,就像加百列那样。我很希望能有机会亲自为你举行这个仪式,我查过有关都克镇的典籍记录,了解一些事情,你是能开采出众神之泪的矿工,通过这个仪式应该没问题。”
大武士的身份与一般的武士全然不同,已跻身于大陆上顶尖武者的行列,无论哪个国度都会赐予效忠的大武士贵族身份。老疯子曾提醒过阿蒙,不能暴露魔法师的身份,等到他成为大魔法师,则一切都好说。而玛利亚今天无意间又指出了另一条路,成为大武士获得贵族身份,也能掩饰很多秘密。
然而阿蒙更感兴趣的却是另一件事,他前倾着身体追问道:“有关都克镇的典籍记载?请问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玛利亚的眼神难得有几分狡慧之色:“身为圣女,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伊西丝神殿的典籍记录,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自己去看。如果你成为大武士、获得贵族身份学习神,同时还是伊西丝神殿所属的大武士,可以获准进入档案库查阅,我告诉你去哪里找。到那时,你会了解很多关于家乡的秘密,都克镇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听她的语气,竟然想建议阿蒙留在伊西丝神殿,而她说的这件事勾起了阿蒙极大的兴趣阿蒙很有几分动心,但又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与承诺,惆怅的问道:“艾蔻,我能有这样的机会吗?成为一名大武士何其之艰难不知我能不能等得起。”
玛利亚望着他,眼眸的波光似是一种无声的抚慰,柔声道:“阿蒙,你的家乡已经不在了,你有地方去吗、又有什么打算?”
阿蒙又一次直视着她的目光:“我想找到都克镇幸存的族人,指引他们返回家乡重建家园,但那里现在仍是沼泽,不知洪水何时才会最终退尽。我暂时确实没地方去,只计划一年后再去那儿看看,是否有露出水面的沃土?”
玛利亚:“那你就听我的建议吧,公开成为伊西丝神殿的武士,这样才能保护你自己。维特鲁与海等人死的不明不白,如果你继续独行,有些人绝对不会放弃追究的,这是最有力的还击,也是最好的保护。……你想回家乡看看,到时候我可以派你去那个地方去执行任务,这样好吗?”
圣女大人的话就是命令,她为伊西丝神殿征召一名武士,本是受命者无上的荣耀,但此刻却用商量的语气与阿蒙说起。阿蒙真不好拒绝,他也的确是无处可去,当初与梅丹佐相约在林克的部落汇合是一年后,如今还有很长时间。刚刚杀了维特鲁等人,继续一个人行游大陆充满凶险,玛利亚的建议是他的最佳选择。
阿蒙看着她,心充满感激。今天他终于当面称呼她为“艾蔻”,不禁又想起在都克镇的那个晚上……他把她抱在怀里,身体贴的是那么紧,左手揽着腰,右手放在她柔软的胸脯上。她就似被他的某种火热烫化,她的呼吸也曾灼烧他,在灼热互相吸附着对方。
她曾在他的怀颤栗,他的手曾隔着单薄的睡衣紧握她的ru房,手心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突起的质感,充满了这世上最甜蜜的诱惑。可是当阿蒙低头正要吻她时,却突然被推开了,一切在那一刻结束。
阿蒙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站起身来走过去,将艾蔻从座位上抱起来,将她手的法杖放到一旁,再没有什么东西能阻隔身体,完成那个未完成的吻。但这只不过是闪念间的妄想而已,阿蒙不可能这样做,甚至不敢有丝毫的流露,神情反而变得更加庄重与严肃。
……
加百列在门外站了很久,挺拔的身形纹丝未动,脸上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终于听见圣女大人以信息神术传来的召唤:“加百列,你进来吧,叫随从们也都进来。”
当圣女大人们的仆从们都回到议事厅之后,玛利亚直接下了一道命令——
在伊西丝女神的眷顾下,阿蒙开采出了众神之泪,他虽然曾是哈梯王国的公民,但已经得到了神灵的认可。这次来到埃居是为了归还海岬城邦主神官尼禄的法杖与遗物,其高贵无私的品行值得褒扬。他的家乡已被洪水所毁,埃居就是他新的家乡,特擢升为伊西丝神殿的荣耀武士,护卫女神的尊严。
加百列在一旁道:“阿蒙,向你表示祝贺还不快感谢神灵,感谢圣女大人”
阿蒙这才反应过来,此时他已经不能再称呼玛利亚为艾蔻了,加百列走进来时打开了一扇门也关上了另一扇门,恐怕很难再有机会与圣女大人单独相处。他赶紧离座而起向玛利亚行礼致谢,加百列又说道:“阿蒙,你是一位五级武士,如果擅长于格斗的话,可以直接归我管辖。”
阿蒙答道:“其实我更希望能从事宁静祥和的工作。”
圣女大人坐在那里手持法杖道:“阿蒙,你先随我回梦飞思,会如你所愿,这是对你的高贵品行应有的答谢。”
……
留守海岬城邦的朱利安大人最近瘦了,吃不香也睡不安稳,这让负责安排他生活起居的法约尔-犹大十分忧心,唯恐照顾不周惹怒了这位大人。城主罗德-迪克多次前来慰问,也许是朱利安大人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与环境吧,可一位八级大神术师,不至于如此脆弱啊
唉,谁能了解朱利安心的苦?他派出维特鲁与海前去追拿阿蒙,本以为很轻松就能完成任务,不料一连很多天都毫无消息,难道失手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没有成功也不至于不回来复命啊,连他的亲外甥舒特都无影无踪,就似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
比最坏的预料还要糟糕的情况终于出现了,一个多月后,有一位伊西丝神殿前来慰问的特使到达海岬城,私下里给了他一封密信,却没有说任何话。打开一看,这封信没有题头没有落款,内容却与他交给维特鲁密送大祭司布尔克的那封信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那位特使是圣女大人派来的
难道维特鲁等人失手被擒了?难道阿蒙是圣女派到海岬城邦的?就在朱利安到达海岬城邦之前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这是一个陷阱,他却一脚踩了进去朱利安看到这样一封信,冷汗当时就流下来了。
可是令人心惊肉跳的事情接二连三,没过几天,他又接到布尔克大祭司转来的口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不要再私下联系。”
看来维特鲁与那封密信一定都已经落到了圣女的手,阿蒙只是一个诱饵,肯定是加百列带人在半路拿下了维特鲁。只要把这封密信私下转交给布尔克,表示圣女已经知道,那位大祭司肯定也急于撇清关系,不会再帮朱利安说什么好话。有些东西,是注定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
朱利安的担忧很快成为了事实,没过几天,伊西丝神殿派正式使者送来了圣女的最新命令,下达之前已经得到埃居法老的批准——正式任命朱利安为海岬神殿的副主神官,席大祭司。
这道命令与罗德-迪克原先的预想不一样,圣女大人给朱利安的任命不是主神官而是副主神官罗德-迪克仍然担任主神官,这等于将朱利安降级外调了,明显是一种非常严厉的惩罚。可是这道命令的措辞却写的很有趣,也不知是哪位书吏的手笔。
声色并茂的大肆褒扬了朱利安,夸赞他多年来在大祭司的职位上殚精竭虑,且为人谦逊无比,曾多次主动要求外调,誓为帝国镇守边疆城邦,哪怕只做一名普通的祭司。来到海岬城邦之后,朱利安更是向神灵起誓,自愿留在此地,协助城主迪克大人防范帝国未来可能受到的边境威胁。
圣女大人以及伊西丝神殿的神官议会为其精神感动,终于恩准,所以下达了这道命令。命令的最后一段话令人玩味,命朱利安永驻海岬城邦,与帝国的荣耀共存亡,神灵在注视着,荷鲁斯的光辉与他的生命同在。
这是一边说好话一边打耳光啊然而朱利安被打落牙却只能自己往肚里咽。
下令这样一道命令,圣女大人须得到另外两名大祭司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报给法老,法老也没有理由不批准。大祭司只是一个职位,有的是人想担任,伊西丝神殿除了朱利安之外,还有好几位荣誉大祭司也是大神术师,不缺人。
罗德-迪克接到这份命令是喜出望外,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完美,朱利安镇守海岬城邦,而且处于他的节制之下。虽然大神术师的地位并不比一位城主更低,但职位毕竟只是副主神官。他暗猜测圣女大人一定是抓住了朱利安的什么把柄,难怪这位大神术师最近瘦了。
圣女大人的命令是公开宣读的,地点就在海岬城邦神殿,罗德-迪克与朱利安并肩迎接谕示。使者宣读完正式命令之后,又传达了一个口信,是给迪克城主的。前不久曾经送还尼禄法杖与遗物的阿蒙,等到了圣女大人的亲自褒扬,如今已成为伊西丝神殿的荣耀武士,这也是海岬城邦的荣耀。
巧合的是,圣女与加百列大人原先都认识这位武士,他曾是臣服于埃居的哈梯王国境内都克镇的矿工,两年前就是他亲手开采出众神之泪进献给伊西丝女神。圣女大人让使者问迪克城主——还记不记得这回事?
记得,当然记得罗德-迪克怎能说不记得?这位城主大人给送信的使者准备了一份厚礼,又托使者带一份厚礼回梦飞思,转送给阿蒙武士。
圣女大人的口信明面上是说给罗德-迪克听的,却让一旁的朱利安又出了一身冷汗。阿蒙还没死,竟被圣女大人亲自任命为伊西丝神殿的荣耀武士,那么维特鲁和海等人肯定是回不来了,希望他们已经死了,否则将是心腹大患,可惜没有任何消息。
……
伊西丝神殿面积之广几乎占据了小半座梦飞思城,是整个下埃居的神权心,也是神灵赐予统治的象征。尼罗神河是埃居的母亲河,每年都会有旱季和雨季交替,定期泛滥的洪水不仅使埃居人很早就掌握了历法,而且也给两岸带来了大片可灌溉的沃土。
埃居帝国有两片主要的疆域,罗尼河三角州地带的下埃居与上游的上埃居。上埃居的都城在底斯城,下埃居的都城在梦飞思,间是荒凉的沙漠,沿着罗尼河两岸的狭长地带分布着一些较小的城邦。在很久之前,上、下埃居曾是两个国度。
传说埃居帝国的第一任法老荷鲁斯统一了上下埃居,也成为了这个大帝国的王权守护神。罗尼河上终年刮着从海洋吹来的北风,只要扬起风帆,船只就可以随风而上到达上埃居,收起风帆,又可以顺流而下到达下埃居,航运十分方便。
埃居的王神是荷鲁斯,各城邦的主神殿都是荷鲁斯神殿,但下埃居最重要的神殿却是伊西丝神殿。在伊西丝神殿的主厅正,供奉着伊西丝女神怀抱幼年荷鲁斯的神像。伊西丝一只手将荷鲁斯揽在臂弯里,另一只手轻托着他的后背,姿势像是在哺乳又像是在安抚荷鲁斯入睡。
这是下埃居最有名的一座神像,伊西丝的目光充满怜爱,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悯,既像在注视着怀抱的荷鲁斯,又像注视着埃居所有的臣民。
阿蒙来到伊西丝神殿,他曾说过想从事宁静祥和的工作,圣女大人并没有把他编入加百列管辖的武士卫队,他的工作真的很安静——看守档案馆。
档案馆收藏历代的书记录和神术典籍,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跑到那里去闹事,大门外并不需要守卫,值守武士的主要职责是在挡案馆内维持秩序,其实也没什么好维持的,十分轻闲。
这个地方却十分重要,因为收藏的典籍很珍贵,所以每日都有武士值守巡查,除了监督奴隶们打扫之外,还要防火防盗。普通的神官想查阅珍贵资料,不能直接进入档案库房,需要先获得批准,然后由执守的武士把相关典籍取出来交给查阅者。
有些资料可以登记带走,有些只能当场翻阅,就看各人的权限了。阿蒙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档案馆的值守武士一律不懂神,看不懂所守护的那些神典籍。但他们并非完全不识字,都认识各个搁架和柜子上的标签。这些标签都是用世俗字书写的,当有人来查阅典籍时只要报出标签编号,值守武士就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拿哪一卷。
下埃居最重要的神殿各种措施当然很严密,为了防止这些珍贵典籍有监守自盗的情况生,值守武士不仅在换班时交叉检查,而且每天都会被调往不同的档案室值守,并不是总在一个地方。挡案馆很大,如果按建筑群来横量,其规模几乎像当于一个小镇,有很多间不同的藏书室与阅览室,等级也是不同的。
078、习以为常的自觉
最高规格的典籍收藏室不仅有神术阵保护,借阅资料需要一名大祭司的批准,甚至连打扫工作都不能由奴隶进行。值守的武士也是有等级的,阿蒙是圣女大人所钦点,当然拥有最高的等级,有资格值守所有的档案书室。
玛利亚曾说会给阿蒙一个机会,待他成为大武士之后,可以亲自去查阅有关都克镇的典籍记载。而阿蒙一进入伊西丝神殿,实际上就有机会查阅这里的任何典籍,没人清楚这位外乡来的武士竟然懂埃居神。
但阿蒙不能明目张胆的翻阅,一位值守武士捧着书卷阅读绝对会引人起疑,有些最珍贵的秘典还锁在专门的箱子里,在高级祭司的陪同下才可以打开。他只能趁着独自巡视的机会,一边整理着书架一边翻阅。越是规格越高的档案室通常也越轻闲,来借阅典籍的人很少,阿蒙总能找到这种机会。
阿蒙最感兴趣的典籍有两类:一类是很久之前有关神灵的各种传说,如今埃居帝国有统一的神灵谕示法令,远古时那些不同的神话只能在这里看见。另一类是各个时期的神术师和武士们留下的修炼心得与笔记,这是无数人宝贵的心血财富。
阿蒙将一些感兴趣的典籍悄悄翻看之后,才真正了解老疯子留下的信息是多么的珍贵。贝尔当年一定也来过这里,将有价值的记录都查阅过,老疯子也得到过贝尔的讯息。他留给阿蒙的记录都是凝练后的精华,尼采百年生涯去过很多地方,所查阅的也不仅是伊西丝神殿的典籍,整理编粹都留给了阿蒙。
但阿蒙在这里仍然大有收获,因为老疯子留给他仅仅是与神术修炼有关的记录,很多其他资料也包含着重要的信息,老疯子不可能都告诉阿蒙。阿蒙最感兴趣的有关都克镇的传说记载,一时之间却没有找到。
伊西丝神殿的档案馆太大了,就算一天值守一间档案室,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全部转遍,阿蒙只能趁无人时悄悄翻阅,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机会把所有的典籍都看一遍。
这是阿蒙有生以来度过的最闲暇的一段时光,有时候与其他武士一起巡查档案馆,有时候在固定的地方值守、帮助查阅典籍的神官取出资料。武士们在神殿有自己的住所,阿蒙有一间单独的小屋,虽然不大但住着也足够舒适,每月的俸禄是五枚金币,足够普通的大户人家开销了,伊西丝神殿果然奢华。
假如阿蒙想娶亲成家,也可以在梦飞思城购置房屋生儿育女,白天在伊西丝神殿工作,晚上回“家”,只是轮到夜间值守的日子还必须住在那间小屋里。像他这种荣耀武士虽然不是贵族,但也沾了神殿的光似乎带上了某种光环,再加上俸禄优厚生活悠闲,伊西丝城很多人家都愿意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阿蒙非常年轻就已经是五级武士,每月还有五个金币的收入,小伙子长的也很精神,当然非常受欢迎。偶尔离开神殿去城买东西吃饭,总有饭店老板、店铺掌柜一类的人搭讪套近乎,嘘寒问暖的,想给他介绍姑娘认识。
对于这种情况,阿蒙一律都笑着回绝,他实在没这个心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暂时一切安然,但阿蒙清楚自己的身份与背负,他是一位魔法师,想的是解开神灵的秘密,而且已经答应一位女神,将找到都克镇幸存的族人返因家乡重建家园,未来的道路凶险而艰难。
阿蒙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伊西丝神殿的档案馆里,他可能是最敬业的值守武士了。繁华的梦飞思城倒是逛过几次,向导还是商人希欧的奴隶伊索。阿蒙信守前约曾登门拜访,希欧得知眼前的恩人已经成为伊西丝神殿的荣誉武士,惊讶的不得了同时也热情非常。
希欧甚至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阿蒙,逢人就自吹自擂,说自己早就看出这位外乡武士的前途不可限量,果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阿蒙却更喜欢拉着伊索出门,在大街小巷参观时,听这位赶车人讲各种各样的轶闻故事,比档案馆那些古老的典籍更有趣。
阿蒙最主要的精力当然还是放在一体两面的修炼上,每夜的神术基础冥想从未间断过。在伊西丝神殿不方便公然习炼神术,但并不妨碍力量的修炼,至于体术的锻炼,他本就是一名武士,倒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阿蒙的伤势很快就好了,但力量恢复的却相当缓慢,他感觉到身体就像重新经历了一个成长的过程,力量恢复的虽然缓慢,却每一天都在增长。当阿蒙自己觉得已经完全恢复如初时,这种增长却没有结束。
阿蒙有些意外的现,增长的不仅是血脉的力量、也包括使用神术的法力,这就是一体两面力量的神奇吗?他甚至能够“看见”身体生的变化,从骨髓到筋肉仿佛都经过了一次洗练,他的体力与耐力本就远远出普通的五级武士,这一次又好似突破了某种极限。
当力量的增长和体质的变化终于达到一个稳定的状态之后,阿蒙清晰的体会到自己的改变。以前他虽然可以通过神术冥想来恢复精力和法力,但毕竟还需要睡觉休息,但如今只要每天夜里静坐冥想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哪怕很多天不眠不休也能坚持住。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东西,只是需要通过特别的神术冥想来补充消耗的力量。然后他私下做了试验,一连半个月未进食,感觉轻健并无妨碍,但毕竟不能永远不吃东西,还是有一个承受的极限。
这就是从五级武士进级为六级武士,“极限的突破”的过程吗?难怪那位武士海追踪了他那么久,在最后的格斗仍然拥有惊人的力量,假如阿蒙没有事先使用卷轴,最后关头又借助法杖施展了神术,肯定会在海之前先倒下。
在一天夜里,阿蒙处于极沉静的冥想状态下,终于感觉到那近半年来力量的缓缓增长到达了稳定的状态,他完全“恢复”了。恢复之后的阿蒙几乎拥有了全新的体魄,力量也比当初强大的多,就像经历了一次更完美的新生。
他已经通过体术考验成为六级武士了吗?是否也意味着神术成就也随之进级?想验证的话,只要拿出老疯留下的大地之瞳读取下一段信息就行。阿蒙却不敢在伊西丝神殿里这么做,尽量他有自己的小屋还可以布下神术阵掩护,但这里的高人太多,说不定还有神灵的关注。
有一天不轮到他值守,阿蒙在傍晚时分离开神殿出去了,很多武士都喜欢在这个时间喝点酒、找点乐子放松放松,有家室的回家,就算没家室的也会第二天早上才回来,阿蒙难得出去散散心。梦飞思城很大,他到了城北先找了间酒馆吃了顿饭,又看了艺人的演出,天黑之后回来的路很远,干脆就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要的是最好的、带单独小院落的房间。
阿蒙的收入很高,也非常有钱,平时却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出门奢侈一回也没什么。
这天半夜,他用神石在卧室布好了一座掩藏声息的神术阵,这才取出许久没有动用的法杖与那枚大地之瞳,老疯子的声音再度自耳边响起——
“我的孩子,我又一次要恭喜你了,看到这段留言,你已经拥有六级神术成就!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也许你还没有回过神来。成为六级神术师就意味着可以修炼高阶神术,但从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神术基础冥想从未间断过。
有很多五级神术师终身无法进级,就是因为没有做到这一点,一旦有某段时间放弃了神术修炼,突破的过程就要重新开始。不要去查阅典籍,没有这种明确的记载,这是贝尔在伊西丝神殿档案库,研究了所有大神术师留下的修炼笔录之后得出的结论,贝尔转告了我。
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说不清什么人突破六级成就需要什么样的积累,有人可能很快有人可能很慢,但是积累的过程不能断,否则就要重新再来。神术师要自觉的潜心修炼,不能因为所遭遇的各种事打扰了这个过程,它本身也是突破的一部分。
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刻意为修炼神术而去修炼神术,它就是你人生的一部分。因为恒心、因为毅力、因为逼迫、或者仅仅是幸运的巧合,人们都有可能做到,但最佳的状态就是习以为常,这才能保持神术基础冥想最平和的心境。
很多大神术师包括我,在回忆自己的经历时,或多或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会向学生与弟子说明白,就像我事先也没有告诉你一样。我对你的期望是解开神灵的秘密,假如你连习以为常的自觉都没有,就更别提完成这个使命了。幸运的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你,所以,我的孩子,你终于读到了这段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