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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天枢txt下载     天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5、大预言术

    天枢大陆市井中流传着一个笑话,高贵的神术师们施展神术时,不仅在展示神灵的力量,也是在比较谁更会砸钱。(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一支最简单的法杖一般也要镶嵌一枚普通神石,假如是珍贵罕见的高级法杖,换算成钱币砸出去的话,绝对也能把对手给埋了。

    阿蒙没有把这支法杖立刻交给林克,暂时也收了起来,等到林克成为一名三级魔法师,自己临走时再当礼物给他吧。

    ……

    雷声响起之后,大雨又下了七天七夜才停歇。洪水最高时离叙亚城墙最低处只有几尺的距离。大雨停歇后阳光重新洒下,水渐渐退去,城池终于保住了!万千人在欢呼,声音冲破云霄久久回荡不息。

    歌烈手持法杖终于走下了城墙,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法力,握着法杖的那只手指甲与指节都已经发白,忍不住想颤抖,他却尽量控制住不想流露出一丝虚弱。这时只要一个普通人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把歌烈戳倒,他连走路都很艰难,却坚持着不要人搀扶,迈着坚定的步子自己走回神殿。

    冲上街道欢呼的人们看见歌烈走来,都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人潮就似波浪般自动向左右分开,所有人都在高喊着:“感谢神灵,感谢恩里尔的护佑,感谢我们尊贵的大神术师歌烈!”

    这声音在城中如山呼海啸一般此起彼伏,城外的洪水正在声浪中退去。感谢神灵的话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就像发音中的一个自然前缀,所有人无心中就喊了出来,但是感谢歌烈是发自肺腑的,这是万千人共同的声音。

    歌烈此前受所有人的尊敬是因为他的地位与成就超然,而今天接受了如同迎接神灵一般的欢呼,第一次不仅是因为他的地位而是功绩。有没有神灵护佑人们并不清楚,更不可能亲眼看见,但是没有歌烈的话叙亚城是绝对保不住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

    歌烈朝所有人露出和蔼的微笑,显得既谦逊又高贵,缓缓的步履从容而坚定。他终于登上长长的台阶进入高大宏伟的恩里尔神殿中,身形消失在神殿大门的阴影中之后,这才突然晃了晃险些站不稳了,对伸手搀扶的弟子华莱特道:“快扶我去后面,布下一座治疗神术阵,我需要好好休息。……赈灾以及洪水退去后的种种事务,你协助萧墨州长去,我任命你为临时大祭司,过一段时间再请王都下达正式任命。”

    叙亚神殿除了主神官、首席祭司歌烈之外,还有三位大祭司,分别是考斯曼、耶利米和州长萧墨。耶利米在伏击罗德-迪克车队时被加百列所杀,考斯曼因为临危弃城逃跑被歌烈下令斩杀。假如歌烈不在的话,如今除了州长这位象征性的大祭司之外,神殿中已经没人能管事了,歌烈临时任命了自己的学生华莱特接管神殿。

    大祭司是除了主神官与主政官之外叙亚城邦最高贵的职位,需要国王任命,所以歌烈只能让华莱特临时担任。但假如华莱特能将城邦以及神殿事务处理的很好,歌烈与萧墨再联名举荐的话,不出意外华莱特就将成为正式的大祭司,从一位普通的神术师一跃而成为整个叙亚城邦地位最尊贵的大人之一。

    华莱特主持城墙上的神术大阵,协助歌烈保住了叙亚城,也赢得了民众以及所有神术师的尊重,由他来取代临危逃跑的考斯曼是顺理成章,所以歌烈给了学生这个机会。华莱特也算是临危受命,万民欢呼声渐渐平息之后,还有很多具体的事情要做。

    如何救济与安排那些涌入叙亚城的灾民、帮助他们重返被毁的家园,分批发放出足够的粮食与种子撑过这一年的灾荒支撑到来年有收成的时候,还要向附近的城邦与王国申请救济与援助,统计大水造成的损失等等工作。

    灾民们得到的物资有些是城邦与王国的救济,有些则需要登记下来等到将来偿还,还有另一部分是神殿的放贷。这是一场灾难后的挽回工作,但是负责这项工作也是肥差,绝对是一个中饱私囊的大好机会。假如让一名贪吝或无能的官员来把持,恐怕会激起民怨甚至民变,所以它也是华莱特在歌烈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

    庆幸的是,洪水虽然席卷了叙亚城邦境内超过一半的地带,但大多是东面的荒凉的丛林与沙漠。只有一个打击是最沉重的,都克镇没有了,而且那世代相传能开采神石的矿工一族也彻底消失了,这对于城邦以及整个王国来说都是难以弥补的损失。但对于其他人而言,与己无关损失也不大,真正需要救济与安抚的灾民并不算太多。

    就算这样,华莱特也是忙的焦头烂额,财政官莫顿对于华莱特事无巨细的态度颇有不满,曾私下里抱怨高高在上的神术师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对钱财根本没概念。很显然他是在说华莱特,也不知是抱怨华莱特花钱太多、还是对款项的监督太仔细?但他也只是腹诽几句而已,不敢公开指责华莱特什么,比之以前与考斯曼合作可要痛苦多了。

    歌烈根本就无心理会这些事务,他就像消失了一般,躲在神殿中再也没有露面也不问任何事情,就连例行的祭祀都由华莱特代为主持。这么做如果换成别人可能会被视为不忠于值守、对神灵不敬,但在叙亚城邦却无人会说歌烈什么不是。

    直到三个月后,歌烈才在一次公开的祭神活动中正式露面,象征性的履行了一下自己的职责。他的脸色显得比较苍白,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但眼神却比以前更加清澈深邃。此时拉斐尔已经办完差事从王都返回,灾后的赈济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歌烈则问拉斐尔愿不愿意也留在叙亚城邦做一名大祭司?

    拉斐尔很年轻,仅仅是一位四级神术师,虽然没有任何职位,但他的地位可不是普通的贵族。他是哈梯王国前宰相之子,家族势力十分庞大,假如有意从政的话在王都将有光辉的前途。但这位年轻人生性淡泊,也许因为是生长在那样一个家族中,从小看惯了各种阴谋与争斗已感到厌倦,所以对政治不感兴趣,只醉心于修炼神术。

    因为家族地位,所以他能找到歌烈这样一位大神术师做为启蒙导师,成为这位哈梯神术学院元老最年轻的弟子。成为叙亚城邦的大祭司,在别人看来是一步登天的难得机会,可并不是拉斐尔所好。歌烈提出这个建议时,拉斐尔不想答应但又不想驳了导师的面子,因此显得很犹豫。

    歌烈看出来了,笑着劝说道:“你是我最年轻的弟子,在所有的学生当中,你也是我唯一从最初的力量唤醒亲自教授到现在的人。我很了解你的脾气,你对权位不感兴趣,也想借助修炼神术来逃避家族中的利益争夺。

    但人们活在世上总要做点事情,修炼神术不是只为了一种虚幻的成就。况且你想将神术修炼到最高的境界,人间各种磨难也是必须的经历,否则有太多事情你领悟不了!叙亚城邦现在需要一位大祭司,而你也需要尘世间的磨砺,与华莱特一样帮助城邦去处理洪水后的一切。”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拉斐尔也就点头答应了,区区一名四级神术师就被任命为叙亚城邦的大祭司,看上去显然资历不够。但是歌烈将同时举荐华莱特与拉斐尔的报告送到王都之后,没有疑问与商讨,立刻就批复了下来,显然拉斐尔的家族起到了重要的影响作用。

    华莱特与拉斐尔接替了原先考斯曼与耶利米的职位。歌烈要拉斐尔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入泥泞的沼泽与洪水尚未退尽的荒野,去调查与收集所有资料,包括地形地貌的改变,用神术器物记录完整的信息不要有任何遗漏,然后全部交给歌烈。

    这项工作相当艰苦,还有莫测的危险,要深入到荒凉无人的险恶地带,洪水过后四处一片泥泞,山中到处都有滑坡和泥石流,并有劫后余生的惊恐野兽出没。歌烈拿出了一批自己收藏的神术器物和卷轴交给拉斐尔,让弟子在危机时刻防身。

    既要经历磨练但也不能让拉斐尔出事,一位四级神术师独自完成这项工作是艰巨的工程。四个月后拉斐尔回来了,靴子漏了衣服也磨破了,除了几卷可以用来飞行的高阶空气神术卷轴之外,其它的东西几乎都没动,又准备还给老师。

    歌烈摇头道:“你的行为让我感到很欣慰,超出了我的期望。这些神术器物你留着,将来有事说不定会派上用场,我打算下个月回王都神术学院,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这里就全靠你们了。”

    歌烈拿走了拉斐尔以神术记录的所有信息,然后又闭门不出,足足一个月叙亚城邦的民众没有见过这位首席祭司,他在做一件很特别的事。歌烈将所有的信息都记录到自己法杖上的那枚大地之瞳中,然后以法力激发,面前虚空就呈现出一片光影景象,那是叙亚城邦被洪水淹没过的地形全貌。

    乍看上去光影中的地形示意就像将军们作战时使用的军演沙盘,但它却不是实物而是神术信息,详实清晰无比,每一个局部都可以单独放大,甚至连高空的风和山间的气流都用神术记录了下来,河中的水也是流动的。

    歌烈每天都在以法杖做同样的事情,如果有人旁观的话,会发现这神术信息影像每天都在变化,就像河流山川自然的演变,却要比外界真实的动态要快得多。歌烈在施展一种特别的神术——传说中的大预言术。

    预言术是侦测神术与信息神术的极致,并不是通常所说的高阶神术,据说只有神灵才能掌握。但实际上一个普通的中阶魔法师就可以使用,只是没有太多意义,要么是法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漫长的连续消耗,要么就是预言的结果与事实相差太远。

    施展预言术的基础,需要收集预言事物尽量详备的信息,并侦测到它们运转变化的规律,然后在某种条件假设下推测这种事物将来的变化,以一种非常直观的方式。那位临危弃职的大祭司考斯曼,在洪水到来时也曾用过预言术,不过最终的事实证明他的预言错了。

    凭洪水的来势与叙亚城的状况,这座城池绝对会被淹没摧毁。考斯曼预料到这一点,所以他逃了,却没有料到歌烈很果断的下令斩杀他,然后保住了叙亚城。一个人所知毕竟有限,不可能预见所有未知信息的干扰。

    虽然一名中阶神术师就可以施展预言术,但真正的大预言术绝不是普通的神术师能够掌握的,就连大神术师也不能。它需要在各种复杂的变化信息中离析出一个相对独立的模型,这对信息侦测的整合与取舍要求极高,据说九级大魔法师才能施展出大预言术的部分神奇。

    大预言术看似神奇无比,原理却简单明了,比如一个最准确的大预言——凡人都会死。

    八级神术师歌烈今天却使用了大预言术,但他要推测的结论受其它因素干扰的可能性比较小,只是需要收集的信息量庞大、耗费的法力巨大、需要的时间也很长。歌烈前一段时间几乎耗尽了法力,修养了三个月已经完全恢复,他感觉经过这番艰苦的抗争,自己的神术力量比先前竟然有明显的增长。

    歌烈在神术阵掩护的密室中,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得出了结论,是洪水过后都克镇周边一带的地理环境与气候将会发生的变化,终于彻底明白了恩里尔为何会说洪水是神灵的恩赐。

    这场洪水最直接的影响,是暂时切断了哈梯王国与埃居帝国、巴伦王国之间的陆上交通。叙亚沙漠的北部已经成为一片泥泞的沼泽,车辆与商队都无法通行,哈梯与埃居帝国的物资与贸易往来暂时只能通过海上,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一到两年。

    叙亚城邦的商贸经济可能会受到影响,但另一方面,在军事上这段时期内是绝对安全的。它原本就处于哈梯与挨居、巴伦的陆上交界处,假如敌国从海上发动战争,叙亚城邦应该是最后才受波及,对战争的结果而言已经无足轻重了。

    洪水对商贸经济的影响完全可以得到成倍的弥补,因为都克镇周边一带未来的土地以及流域气候完全改变了。洪水在低洼处形成了大片的沼泽,幼底河的一条支流被截断,向西南方向冲开山谷,流经黑火丛林,在叙亚沙漠北部低洼地带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内陆湖。

    大量的淤泥堆积,填平了黑火丛林的低处,形成了肥沃的土壤层,而叙亚沙漠北部也会长出成片的草场。最重要的是,这种变化并不是短期的,由于洪水对地形地貌的影响如此之大,局部气候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由于温差和蒸发上升气流的影响,从黑火丛林到幼底河谷山地边缘一带,历年降水量也会增加。

    这样就形成了一种稳定的循环,再加上新出现的河流能提供灌溉,以消失的都克镇为中心,会出现一片东西数百里、南北近千里的沃野。它拥有丘陵、山地、平原、湖泊、草场,可以种植与放牧,适合大量人口定居。而那里原先只有一个都克镇,保证区区两千多人的基本生活都勉强。

    都克镇的矿工一族虽然没有了,但是矿场还在,靠近沃野北边的山脚,仍然蕴藏着丰富的精铁与神石矿,那是整个大陆上最有价值的物资。开采铁矿自不必多说,仅仅是开采神石一项,便会使这片沃野成为列国必争之地。

    天枢大陆各国都有法令,奴隶的手不可以触碰神石,这也倒罢了,将神石从矿核中取出的最后一步,要用到类似于神术的力量,在别的地方都是由低阶神术师去完成。但原先都克镇的地理环境过于荒凉偏僻、生存条件实在太艰苦,没有形成*人烟繁华大城邦的条件,所以才会有都克镇矿工一脉一直存在着。

    如今情况变了,那一片地方居住数十万人口没有问题,如果让善于管理经营的人来领导,甚至可以容纳百万人长期居住、建立家园。假如真的出现了这一幕,那么意味着大陆上可以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新国度!虽然它的疆域看上去并不算太大。

    然而建立新国度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周围各国都不会放弃这一片战略与经济上都十分重要的沃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里会爆发连年的战争,流淌着无数人的鲜血,不知将要埋葬多少生命。

    这片尚无人居住土地目前大部分处于哈梯王国的版图内,受叙亚城邦的管辖,但它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是一块恰恰插入到天枢大陆中央的“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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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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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请诱*惑我

    036、请诱*惑我

    036、请诱惑我

    洪水过后,那片土地的西边将会形成黑火沼泽,根本无法通过大队人马,哈梯的军队也只能向南进入叙亚沙漠,再折转向东北从新形成的内陆湖边缘到达那里。它的北边仍然是崇山峻岭阻隔的亚述高原,亚述的军队想进入那里需要翻越高原。

    它的东边仍然是险峻的幼底河谷深山丛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过了内陆湖往南的地区仍然是一片沙漠。巴伦与埃居的军队想进入,只能从东西两个方向分别穿越沙漠,再往北才能到达。

    这片地区与周围所有国度都有天然的地理阻隔、有艰难的远征补给线,所以一旦发动战事,其消耗与伤亡也特别大假如有谁抢先一步占领这个地方,建立了城邦与庄园,有了军事和经济的补给根据地,将会有明显的优势。——有眼光的人谁都能看到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列国之间的一场大混战恐将无可避免,沃土上不知会弥漫多少血火硝烟。洪水是恩里尔所谓的恩赐,天枢大陆上出现了一片全新的沃野,本可以成为人们富庶安宁的家园,但歌烈仿佛已看到了另一场灾难的到来,这灾难也是人们自己选择的结果。

    歌烈虽然能够预见,却无法阻止。

    歌烈甚至还分析了一番军事上的战略态势。原先亚述王国对哈梯边境不构成太大威胁,因为他们的军队要翻越亚述高原,发动战争的代价很大得不偿失。但情况发生变化之后就说不定了,有足够的利益就会让人肯付出足够的代价。翻越高原居高临下,从军事角度亚述反倒是作战形势最有利的,但是它的国力相对最弱。

    从战争补给线的角度,自然是哈梯王国最有利,毕竟都克镇所在的沃野离叙亚城邦最近。但是从实力角度衡量,是西南方向的埃居帝国最为强大。而东南方向巴伦的国力与哈梯相当,补给线也不是很长,只需从幼底河下游出发穿越叙亚沙漠就可以了。

    各国的形势相较都有优劣,好像谁也没有把握能占绝对的上风。对于这一切歌烈只能凭经验去分析态势,无法用大预言术去得到结论。就算亚述与巴伦这两个王国不考虑,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哈梯与埃居帝国之间也一定会再度爆发战争

    强大埃居帝国在几十年前让哈梯臣服,但正是由于地理位置太远,大规模长期的征战补给太难,所以埃居也无法将当时的哈梯王国并入版图。为了削弱对抗矛盾达成最有利的统治,埃居法老允许哈梯王国保留原先的神殿,但必须同样修建荷鲁斯的神殿,并缴纳臣属国的供赋。

    如今哈梯王国的很多民众不满已久,不甘心这种数十年来臣服的命运,早有人在暗中蓄积力量等待时机进行反抗。上次萧墨州长伏击罗德-迪克的车队,企图夺取众神之泪,无非也是这个原因。

    而对于埃居帝国来说,无法吞并哈梯的原因是海洋和沙漠的阻隔,很难以当地治理的形式来彻底管理这个地区。可如今出现了一片无人居住的广大沃土,情况就不同了,占领那里进行移民,不仅是开疆扩土,也是威慑各国的一个重要的战略与经济基地。

    埃居帝国高层中肯定有人也了解哈梯王国反抗力量的日渐增长,地缘条件突然出现了新变化,从战略上的最佳选择就是先下手为强,派远征军先占领都克镇周围的沃野,将疆域延伸到此处。

    歌烈的这一系列分析结论,若想真的看见还需要时间。他用大预言术推测的地理气候变化,真正稳定下来形成那一片沃土,至少要等到三、五年后。而目前的一、两年内是不会出现任何争端的,都克镇一带还是一片泥泞的无人沼泽。

    ……

    一个月后,歌烈走出了密室,神情甚至比上次洪水退去后还要疲惫。他却没有顾得上休息,先后将自己的学生华莱特、拉斐尔以及州长萧墨这三位大祭司叫到神殿,分别做了一番私密的长谈,没有其他人知道歌烈都说了些什么。

    然后歌烈就离开了叙亚城邦,返回王都的哈梯神术学院,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内闭门不出,也不过问任何事情。以前歌烈也经常回到王都,他在神术学院还有职衔,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返回叙亚城邦处理神殿事务,在神术学院同样也从事各种神术研究以及指导工作。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歌烈完全不理会叙亚神殿的任何事,也几乎不在哈梯神术学院公开露面,宣称将要研究复杂高深的神术,闭门谢客。他的威望在叙亚城邦无人能及,可是在王都这么做,难免惹人非议。就有不少人通过种种渠道弹劾歌烈,批评这位大神术师不忠于职守。

    有人建议另派神术师接替歌烈在叙亚神殿首席祭司的职务,干脆让他就在神术学院担任一个元老虚衔,专门去研究神术好了。神术学院的首席元老曾去看望并劝说歌烈,结果未知,哈梯国王路西尔专门派使者向歌烈质询,结果也不详。

    对一位大神术师的处理总是谨慎的,就连国王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迟迟不表态,拖了很长时间后,哈梯神官会议终于决定要讨论是否撤销歌烈在叙亚神殿的职务。此时歌烈却突然又出现在神术学院中,人们惊讶的得知,他已经是一位九级大神术师

    一切质疑的声音随即烟消云散,原来这位大神术师真的是在潜心修炼神术,不能受外界任何打扰,已经突破到最高境界的九级,那还有什么小事值得计较呢?原先上书弹劾与发表批评的那些人态度随即转变,纷纷向歌烈送出最贵重的贺礼,歌烈毫不介意的笑着照单全收,大家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哈梯国王路西尔专门设宴款待歌烈以示祝贺,出席的还有神术学院的各位元老以及重要的王宫大臣,君臣之间谈笑甚洽。宴会结束后国王单独召见了歌烈,私下有一番长谈。人们都在猜测国王可能想将歌烈留在王都担任更重要的职务,比如哈梯主神殿的大祭司。

    但是这种猜测落空了,第二天歌烈就向众人辞行,返回遥远的边境叙亚城邦,继续担任叙亚城邦的主神官。

    歌烈闭门修炼一年不问世事,成为一名九级大神术师,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叙亚城邦。当歌烈的马车进入叙亚城的西门时,人们似潮水一般涌到城外夹道欢迎,就像迎接一位神灵的到来,歌烈在此地的声望到达无以复加的顶点。

    正如此前所预料的一般,被截断与边境临国交通线的叙亚城邦,这一年来平安无事,安宁的都让人们觉得有些无聊了。歌烈回城自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闲久了的人们也难得热闹热闹。

    拉斐尔已经是一名五级神术师了,这个年轻人的资质本来就非常好,有此进步并不令人意外。华莱特还是六级神术师,从六级进阶到七级异常艰难,绝大多数神术师一生都会被阻挡在这道门槛外,否则大神术师也不会如此地位超然。

    州长萧墨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年来整个城邦的人过的都很悠闲安宁,只有这位主政官暗中很紧张,却没人清楚他在紧张什么。看上去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歌烈能回来坐镇,这多少令人奇怪,因为歌烈不在,萧墨就是这里最尊贵的大人,掌控了所有的实权,歌烈不回来对他的地位更有利。

    ……

    就在歌烈无比隆重的返回叙亚城的同一天,远方幼底河谷的高原上,阿蒙却悄然离开了穴居野人部落,独自一人踏上了未知的漫漫旅途。阿蒙怎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从三个月前开始,阿蒙在练习体术时就感觉压力很大,一旦运用血脉中的力量超出某种限度,就仿佛有一座小山压在身上,全身骨节都在咔咔作响,仿佛被人施用了某种限制与阻碍行动的神术。

    类似现象所有的武士都在进级中阶之前都会遇到,必须要有极大的恒心和毅力坚持锻炼下去才能有所突破。有人实在忍受不了,体术自然就无法进级,有人尽管坚持锻炼,但一样永远无法突破,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中阶武士。

    阿蒙却很清楚,“血脉的纯净”这一道考验来临了,他终于将三极体术修炼到巅峰。他先前经历过“身体的纯净”考验,那是让身体恢复先天健康状态,不带任何潜藏的伤病。而如今随着体术的锻炼,体质也随之发生后天的改善以适应力量的增长。这一关将淘汰许多后天苦功下的不够或者先天体质不足的人。

    阿蒙从小吃苦习惯了,他十二岁就开始学习都克镇的矿工技艺,绝对是苦力活,每天夜里还要忍受那刺骨寒泉的折磨,所以并不觉得太难受,修炼体术从未间断过。

    他只是有一点小小的诧异,从一级到三极的力量,他都是很快突破了,本以为迎接下一道考验的时间不会很长,结果足足却苦修一年多。其实这已经够快了,他似乎已忘了自己只有十五岁,正是青春发育的时期。

    从理论上来讲,这是进级为中阶武士的黄金年龄,身体的发育随着体质的改善同步进行,能达到最佳的效果。但实际上这太难了,比如从小刻苦锻炼体术的梅丹佐也是二十出头进阶为四级的。

    阿蒙以前修炼一体两面的力量,从一级到三极突破的那么快,那是因为根基打得好。但是从低阶进入到中阶,这是一道更艰难的门槛,他的速度已经很惊人了。

    阿蒙用了三个月时间,才摆脱了身体内部牵制力量的困扰,觉得是周身上下是那么轻健舒泰。血脉中仿佛流动着一股力量,能够随心所欲的发动,还能凝聚激发到身体以外。假如这力量足够强大的话,甚至能够对抗很多神术。

    这意味着阿蒙已经成为一名四级中阶武士。

    考验的过程很漫长,但通过考验却是很突然的,有一天修炼体术时,身体内那股纠缠的压力莫名消失了,阿蒙感到一阵轻松,就似生命重新获得了解脱。他将法杖当成铁棍挥动,沉甸甸的法杖好似与真正的树枝一般轻飘飘的,运转体内那仿佛能流动的力量激射,法杖的尖端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毫。

    如小山一般沉重的挥起,再如羽毛似的轻轻落下,阿蒙并不精通太多的武技,玩的手法还是开采矿核的那一套。法杖点在一块石头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坚硬的岩石随即化成了无数的碎末。阿蒙不由自主暗道一声:“假如控制这种力量开采神石,岂不是要方便多了?”

    他尚缺乏足够的阅历,能联想起的类比还是以前的那些经历。

    就在通过考验的当天夜里,阿蒙静静的坐在屋中取出了大地之瞳,他没有着急读取里面的信息,而是凌空一招手,身体周围又出现了一圈火墙,这是他早已掌握的中阶火墙术。

    火墙跳动着在周身三尺外环绕,阿蒙突然有些调皮的打了个响指,火墙的形状随之改变,成了静止不动绕在周围的一圈火栅栏。阿蒙再用手一引,火栅栏的上方向内延伸,火焰成了一个巨大的鸟笼状把他扣在了中间。

    阿蒙觉得很好玩,黑暗中笑了。这一手是空间神术,并没有什么低阶空间神术的说法,空间神术起步就是中阶。能同时配合使用两种中阶神术,已经是神殿中考核一名四级神术师的基础标准了,更何况阿蒙根本没用法杖。

    玩神术游戏的阿蒙自己也很满意,暗暗点了点头收起火笼子,这才激发大地之瞳,果然不出意料,眼前又出现了老疯子留下的信息——

    “孩子,也许我应该恭喜你,当你读到这条神术信息时,已经是一名四级魔法师。我不清楚你是否已经找到贝尔的下落,假如找不到的话,现在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就成为一名魔法师,平时以武士的身份做掩护。

    解开神灵的秘密并非只有一条道路可走,你不妨参考贝尔当年所做的事情。我觉得伊西丝神殿那位新任圣女玛利亚与你很投缘,待你成为一名大魔法师之后,不妨找机会与她做更深入的交流。我很看好你喔,你绝对能比贝尔干的更好。”

    老疯子的语气带着戏谑,既像是认真的又像在开玩笑,就似他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接下来的信息中出现了一些中阶神术的介绍,内容并不多,因为此前很多种中阶神术已经介绍过了。

    除了各种中阶神术之外,信息中还出现了以前没有过的新内容,是关于怎样制作神术器物的,比如制作法杖、书写卷轴等等。书写卷轴必须用神文,所以信息中也介绍了神文书写的特定形式以及如何解读。

    老疯子的声音最后说道:“我不仅是一位八级大魔法师,也是这个大陆上最好的工匠大师之一,否则也制作不出你那支法杖。它不是几天功夫完成的,你家里那根精铁胚,我这些年来早就暗中加工了很多次,待到你临走前才最终做成法杖交给你。

    学会制作这些神术器物对你也许很有用,但要记住,这些毕竟是一种借助外物的技巧,并不是神术能力本身的修炼,可以在关键时刻借助它们,但不能沉迷于此技,偏离了最根本的方向。

    曾经有一位大神术师叫尼禄,二十出头就突破了七级成就,被人喻为神术天才。但他却痴迷于制作卷轴,成为全埃居最出色的卷轴制作大师。但在此后四十多年的时间里始终没有突破到八级,三十年前在追杀贝尔时失踪。我认为他本可以成为九级神术师的,你要记住这个教训。”

    老疯子预言了灾难的到来,也安排好了阿蒙今后不得不走的道路,但他毕竟不是全职全能。他并不清楚阿蒙能否找到贝尔的下落,神术当中的信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一种后备式的提醒,假如阿蒙找不到贝尔的下落,那么依照大地之瞳中信息的指点,仍然可以向贝尔当年那样一步步成为大魔法师。

    老疯子在最适当的阶段教授了阿蒙神文的书写方式,却不清楚阿蒙已经在贝尔的留言中学会了。他也介绍了尼禄的事迹,提醒阿蒙吸取教训,却万没想到尼禄的遗物也落到了阿蒙手中。阿蒙此时才清楚,原来那法杖与戒指的主人是如此出名的一位卷轴制作大师。

    刚才还在顽皮游戏的阿蒙黯然叹了一口气,收起大地之瞳跪伏于地,向着西边遥远的都克镇方向行礼,嘴唇亲吻着泥土,虽然这不是都克镇的泥土,但也同属一片大地。他已经决定要离开了,游历中继续修炼四级神术与体术迎接下一道考验,在那未知的山外尘世中,去等待“魔鬼的诱惑”。

    ……

    林克正在端坐冥想,脑海中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到大山洞来,请不要惊动族人,我在那里等你。”

    这是阿蒙用信息神术呼唤的声音,他赶紧一咕噜身爬起来,习惯性的拎起那根骨头棒子悄悄跑出了屋子。来到大山洞中,阿蒙已经在等他,站在火堆后面面朝着石壁。

    林克赶紧问道:“阿蒙神啊,您半夜召唤我来此,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阿蒙转过身来,递过一支螺旋形排列镶嵌七枚神石的暗黄色法杖,笑着说道:“你两个月前就已经成为一名三极魔法师,而且体术也突破了三极,我早就答应要送你一支真正的法杖。怎么样,这支法杖还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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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中歌烈关于各国态势的分析,对照第一章配的天枢大陆地图阅读,可能会更清晰直观。

    本章出场人物介绍——

    路西尔:哈梯国王

    [奉献]

038、山下的女人

    038、山下的女人

    尹南娜说话非常好听,仿佛是阿蒙从未听过的一种声音,带着曼妙的韵味,就像唱歌一样。阿蒙觉得很舒服,心里莫名有点痒痒的,点头答道:“不要着急,如果没有走远的话,应该还能找到,你是在哪里丢失的羊?”

    尹南娜一指阿蒙走来的方向:“就是在那里。”

    那边是幼底河边的一座小山,靠近苍茫的密林,阿蒙微微皱了皱眉头,假如羊钻进了那里确实很不好找,况且山中还有野兽出没,被猛兽叼走了也说不定。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忙,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帮你去找找。”

    阿蒙做事很干脆,说完话转身就往来路走去。尹南娜在后面喊道:“英俊的猎人……请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你不认识我的羊。”说着话,她提起裙角一路小跑追了上来。

    阿蒙放慢了脚步,只得和她一起走回到山脚下的树林里。在这片山野中想找一只走失的羊实在太难了,阿蒙答应帮忙是因为他会侦测神术,这是一种可以在普通人面前施展还不会露出任何痕迹的神术。

    阿蒙带着姑娘在山林间穿行,悄悄展开侦测神术四下搜索,还真找到不少动物,其中也有两只羊,不过却是山中的野羊。这种大范围施展侦测神术的反复搜索,极其耗费法力,一般的中阶神术师恐怕谁也受不了,阿蒙不知不觉中也累了。

    尹南娜说是来找羊,却不往四周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只望着阿蒙,神情含羞带俏形容不出的迷人,似是对这年轻的猎人很感兴趣的样子。阿蒙已经找遍了一整座山,再越过山谷就是险峻的苍茫林海了,这时突然听见身后的姑娘发出一声惊呼,伴随着布匹被撕裂的声音。

    回头一看,尹南娜的裙子被树丛上的刺勾住了肩头,她往前走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衣服给撕开了,不仅露出了圆润的肩膀,一只饱满的ru房也从裂开的胸襟里跳了出来,在空气中轻轻的弹动着,绯红色的**就似诱人采摘的成熟果实,随着胸脯的起伏划着微颤的弧线。

    阿蒙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胸,穴居野人部落里有不少女人有时就是不穿上衣的,但是如此性感性感胸房这样魅惑的呈现,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阿蒙,快来帮帮我”只是几根刺勾住衣服而已,尹南娜却好像吓坏了的样子,娇滴滴的呼唤阿蒙。

    阿蒙快步走了过去,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发热,心里也在砰砰乱跳,两年前在寒泉中洗浴后那奇异的感觉仿佛又被唤醒了。现在的阿蒙快十六岁,身体发育的远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看上去已经与成年人没什么两样,他也有自然的**。

    阿蒙早就通过了“**的唤醒”这一道考验,但并不意味着人就是无知无欲的石头,那种考验只不过是在冥想状态下让内心安定,不为升腾的**所左右,可以继续修炼神术。但人本身并没有什么改变,平时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

    这位牧羊女奴尹南娜看上去胆子很小,为了丢失羊羔而哭泣,树上的刺都能把她吓成这样。但另一方面她的胆子又大的很,竟然跟着一位健壮的男子跑到树丛中,荒郊野外没人的地方,假如发生什么,她连呼救都没有用。

    阿蒙虽然脸红心跳,但心里却没有什么想法,说实话,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有什么想法。他反而不想让这姑娘看出自己失态的样子,走近之后扭过了脸尽量不去看她,伸手把刺摘了下来,有些心虚的小声道:“就是几根刺而已,不必害怕。”

    姑娘说了声谢谢,用手掩起了衣襟,可是破碎的上衣怎么也掩不住坏中春色,她的动作和呼吸都有些慌乱,抬起头红着脸看着阿蒙,弱弱的说了一句:“阿蒙,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动作、这体态、这神情、这语气,分明就是一种暗示与**,密林中弥漫着无声的暧昧气氛。假如换一个人但凡有那么一丝邪念,顺势上去抱住她,然后压倒在树下的草丛里,该办的事什么都办了。

    阿蒙被姑娘问的心跳更快了,难道她想说自己是坏人,趁机偷看她的身体还胡思乱想?他把上身的皮袍脱了下来递给她道:“哦,我差点忘了你的衣服,先披上这个吧。……这座山找遍了,没有你的羊,再往里走就是深山险谷,没法再找了,羊说不定已经被野兽叼走。”

    姑娘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松开掩住胸前的手,将皮袍穿好,突然一抽鼻子趴到阿蒙肩膀上又开始嘤嘤哭泣:“可怜的小羊羔,让我去哪里寻找,悲惨的命运啊可怜的人儿,等待你的是虎口,等待我的是皮鞭,谁能将它解救?”

    她哭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如夜莺的清鸣一般悦耳,哭泣时伏在阿蒙的肩上,发丝撩的阿蒙的耳朵痒痒的,有一股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阿蒙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扶在她的腰肢上,手感真好他低下头小声道:“你丢的是什么样的羊?附近能否买到?如果你能带我去最近的市镇,我送你一只。”

    阿蒙在穴居野人部落用不着花一分钱,也没地方去花钱,所以他出山的时候身上的钱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因为在那个奇异的山腹中又拣到了九枚神石。以前在都克镇,每一次商队来到都会带着活羊,通常只卖三到五个银币一只,看羊的大小了。如果买一桶美酒的话,商人们还会慷慨的额外增送一只小羊。

    都克镇附近无法长期饲养大量的羊,而新鲜的肉食又很难保存,所以一般都会把肉加工成肉干或肉松。老疯子秘制的肉松是最好的,不仅美味而且保存的时间相当长,阿蒙和老疯子学矿工技艺,从小也学会了怎样制作肉松。

    自从修炼神术之后,他才明白老疯子秘制的肉松为什么总比自己做的好,原来是用神术加工的。比如可以用水元素神术瞬间脱水,火元素神术瞬间干燥,空间神术便它保持性状不变,煮熟后就像新鲜的肉汤一样,还可以添加各种豆子与野蔬。

    阿蒙要尹南娜带他去市镇上,做为报答,他将给她买一只羊。说买羊的事却想到了吃的,因为他真饿了,在山中走了一夜,然后又施展大范围扫描式的侦测神术搜遍了一座山,眼看时间已快到中午,体力与法力的消耗也会让人觉得饿。

    但他倒不着急吃东西,先把事情办完了再说,不能让尹南娜总是这么可怜的哭泣啊。她是他走下深山遇到的第一个人,莫名就有一种亲切感,之所以越看越眼熟,可能就是因为这种亲切感吧。

    尹南娜从阿蒙的肩上抬起头来,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却露出惊喜的神情,呵着暖息说道:“真的吗?你要送我一只羊……我的羊是白色的,身上还有黑色的斑点和条纹。……集镇离这里很远,要走挺长时间的。”

    阿蒙笑了:“既然这样,那就快走吧,天黑前能到吗?”

    尹南娜也笑了:“现在还不到中午呢,下午就能到。”

    两人走出山林,尹南娜带路向着西南方向穿过一片片草坡赶往最近的镇子。草叶有齐膝高,扫在小腿上有点痒痒的,远望就像一张起伏铺展的绿茵毯,不时还能看见各种颜色的野花点缀。

    阳光明媚,空气很清新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可能是身边那姑娘的体息,她的笑容也像阳光一样明媚、身姿就像这草茵一样温柔。阿蒙着急赶路又怕尹南娜跟不上,而尹南娜很乖巧的依在身边,阿蒙也就揽住了她的腰,这样两人都能走的稍快一些。

    阿蒙并没有更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这样很舒服,揽着这样一位姑娘不紧不慢的在起伏的草坡上散步,是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欣赏过的美景与好心情。就为了感谢这份好心情,买只羊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不觉走了很远,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尹南娜的脚步变慢了。阿蒙停下来问道:“怎么了,你累了吗?”

    尹南娜柔声道:“你饿吗,到现在也没吃饭呢吃点东西再走,好吗?”

    她还真是善解人意,阿蒙立即点头道:“好的,我们先吃点东西。”

    他松开了手正准备取出锅还有肉松,姑娘却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面饼道:“我只有两张饼,不知够不够你吃?”

    阿蒙摆手道:“我也带了吃的,不用吃你的东西。”

    尹南娜的神情却显的很委屈,嘴一撅又像要哭了:“我没有别的东西报答你,只有这两张饼,它是我今天的食物,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好意呢?”

    阿蒙赶紧答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也该饿了。……这样吧,我们一人吃一张饼,我再煮一锅汤。……那边就有水,我们去打水煮汤吧。”

    阿蒙也就接受了她的好意,吃她一张饼,也请她喝自己的肉汤。两人挽着胳膊向前走了不远,两片草坡的中间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尹南娜惊喜的说道:“阿蒙,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水,难道以前来过?”

    阿蒙解释道:“不,我是第一次走下山来到这里,但我的耳朵很好,刚才已经听见了水声。”

    说着话他伸手从大皮兜里取出锅弯腰去打水,薛定谔倦着身子缩在皮兜的最里面像是睡着了,就是不露面,也不嫌闷的慌。阿蒙没管它,现在还没到薛定谔的吃饭时间,先吃自己的吧。

    他不想当着尹南娜的面直接施展神术,所以刚才没有运转水元素神术在环境中取水,而是找到了一条溪流。在弯腰打水的一瞬间,他还是悄然运转了净水术,滤去了溪水中微量的泥沙与杂质。

    在河边找灌木枝生火煮了一锅散发着醇香的肉汤,美味肉松本来存放在那根骨头里,骨头在皮兜中。阿蒙取肉松的时候并没有把骨头拿出来,而是把手伸进皮兜,就像肉松本就放在兜子里一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没有忘记不能轻易暴露魔法师的身份,不论在什么人面前,哪怕身边只是一位牧羊女奴。

    尹南娜看着那锅肉汤又看着阿蒙,悄悄舔了舔嘴唇样子很俏皮可爱,她应该也饿了。肉汤煮好先凉一凉,只有一把勺,两人轮流从锅里舀汤喝,她喝的非常香。

    阿蒙这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她,她坐着喝汤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很是优雅。但凡换一个有点经验的人,恐怕早就怀疑尹南娜绝不是一位牧羊女奴,她的皮肤是那样细嫩没有一丝苦累操劳的痕迹。但是阿蒙对此没什么经验,除了都克镇和穴居野人部落,从小到大他就没去过别的地方。

    穴居野人部落就不必说了,在都克镇上想找一个手上没有厚茧的人都非常难,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亚里士多德当初要在镇上找一个头发上没有灰、指甲里没有泥的孩子,找遍全镇恐怕也只能找到阿蒙了。

    外面的女人,阿蒙有印象的只有两位——加百列与艾蔻-玛利亚。加百列很美,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她的威严气势、一位凛然不可冒犯的大武士。至于艾蔻-玛利亚,她是阿蒙的情怀梦境。

    所以看见尹南娜的时候,阿蒙并没有太惊异,山外的女人也许都是这样的吧。尹南娜当然不似加百列那样的挺拔健美,也不似艾蔻-玛利亚那般纯净柔美。她带着一种奇异的娇羞气息,似欲拒还迎的诱惑。可惜阿蒙不动心,他只是觉得感觉很好,却根本没想要对她做什么。

    在阿蒙的心目中,这女人再美也无法与艾蔻相比。他已经学了信息神术,可以读取老疯子在大地之瞳中留下的两条不会消失的信息,一幅影像是他匍匐跪在老疯子面前行礼,另一幅影像是艾蔻-玛利亚曾经悄悄写下又擦掉的那行字“阿蒙,我的名字叫艾蔻。”

    在矮人部落度过的日子里,每当寂寞时他就会取出大地之瞳反复看这两条信息,那影像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浮现。他清楚玛利亚今后再不会使用这个名字,所有人只会尊称她为圣女大人。

    于是“艾蔻”这个名字仿佛变成只属于阿蒙的,似乎埋藏了什么未知的秘密,就似夏天的云朵裹着欲滴未滴的雨珠。这是难以形容的情愫,就连他自己也不太理解,对面的尹南娜虽然美丽妖娆,可是阿蒙并不多想,也许仅仅只是因为她并非艾蔻。

    尹南娜吃的很香,但是阿蒙吃的更香,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灰色的面饼很干很硬,粗糙的就像一块扁石头,可是在肉汤里沾软之后,却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香甜。这香就是纯粹的麦香,却到了味美的极致。阿蒙先尝了一小口,吃第二口的时候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面饼蘸了肉汤之后,连肉汤的那种美味也完全被融入,就似这世上美妙无比的享受。阿蒙吃的直想叹气,世上怎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也许是因为饿了吧,但他真的没有吃过这样的面饼,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

    阿蒙带的锅不大,以一位中阶武士的食量,放开了吃的话几锅汤也能喝下去,此刻却分给了尹南娜一半,他当然吃不太饱,还好有一张饼。而这么美味的饼,阿蒙吃多少张也不觉得多啊他吃完之后舔了舔嘴唇,犹在回味,然后接过尹南娜递过来的勺子继续喝肉汤。

    没有了面饼,就连那原先感觉很好喝的肉汤,此刻也仿佛变得索然无味。

    阿蒙的面饼吃的很快,对面的尹南娜还在喝汤,手里的面饼一口没动呢,见阿蒙吃完了她又将自己这张递过来道:“你没吃饱吧?这张饼也给你。”

    阿蒙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道:“不,我够了,你也得吃啊,小半锅汤是喝不饱的。我吃的太快,就是觉得这面饼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尹南娜:“这是我亲手烙的饼,你喜欢就好你的肉汤很好喝,我也吃不了这么大一张饼,再分你一半吧。看着你吃,我也高兴。”

    阿蒙当然喜欢吃,半锅肉汤再加半张饼,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应该也够吃饱了。他很不好意思的伸手把面饼接了过来,掰下一小半,把剩下的又还给尹南娜道:“这些就够了,我已经吃饱了。这饼是你自己烙的?真是了不起”

    再吃这小半张饼时,阿蒙的速度慢多了,小口的嚼、细细的品,那美妙的滋味几乎要把舌头都融化了。但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他又咂了咂嘴仍在回味。尹南娜看着他的样子悄悄掩嘴笑了,但眼神中又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奇。

    阿蒙当然喜欢美味,谁又能不喜欢呢?“吃”这种事情对于人而言太神奇了,活在世上首先就要有食物,无论是最低贱的奴隶还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但它既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也是一种高贵挑剔的人生享受追求。

    可是阿蒙却从不贪求,没有人教过他什么,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但凡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肯定首先让父亲吃,父亲是一位矿工需要足够的体力去采矿,同时还是一个酒鬼,美食当然要用来下酒。在穴居野人部落里,阿蒙能享受到各种山珍美食,而他总是让薛定谔先吃最好的。

    那只架子大的吓人的猫受之泰然,久而久之阿蒙也习惯了。

    吃完饭继续赶路,渐渐看见了田野、房舍、散落的小村庄,终于来到人烟聚居的地方。他们走上了一条可以通行马车的乡间道路,路上的行人渐渐也多了起来,人们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一男一女。目光当然更多的停留在尹南娜的身上,从她的脸蛋一直扫到小腿。

    阿蒙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山外的人,同样很好奇,也不住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他们的衣服都很干净,但是布料却不算结实。——阿蒙在心中如此想。

    走着走着,阿蒙忍不住小声问尹南娜:“这里的人为什么时候样看着我们?难道我看上去就像山里来的,他们没见过吗?”

    尹南娜小声笑道:“那是我们的衣着太奇怪了,我大热天的穿着皮袍,裙子还破了。”

    她的皮袍是阿蒙给的,为了遮掩破碎的袖子和胸襟,而裙裾的下摆刚才也勾破了一点,迈步时不经意间能看见修长大腿。

    从高原来到幼底河边,气温升高了不少,这个季节已经很热了,但阿蒙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他自然不怕冷,成为一名中阶武士与魔法师之后,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觉得太热,所以还穿着皮袍。

    尹南娜这么一提醒,他才觉得两人的衣服穿的不对,随口说道:“镇子里有卖衣服的吗?等到了那里先给你买身衣服,我也买身新衣服换上。”

    尹南娜讶道:“你不仅要送我一只羊,还要送我新衣服?”

    阿蒙笑了:“羊都送了,还在乎一件衣服吗?你的衣服破了,总不能大热天披着皮袍回去。吃了你那么美味的面饼,送一件衣服又算什么?”

    有一件事情说来也许好笑,都克镇上各种东西都很贵,但只有布料不值钱,基本都是商人们卖其它货物时白送的。阿蒙记忆中自己穿衣服从来没花过钱,都是父亲买酒时直接问商人要的布,再找邻居家的女人帮忙简单缝成衣服。

    原因很简单,做一件衣服的布料很轻便几乎不占什么分量,而且它是可以长期保存的东西,不论什么季节都可以运送。天枢大陆上做衣服的材料有好几种,最常见的是麻布,较为粗糙,但上等的麻布也可以做的非常精细。棉布比较轻软舒适,也比较贵。

    羊毛和羊绒可以纺成布,比一般的布更保暖,就更贵了。除了羊毛之外,很多动物的柔软羽绒也可以纺织成布匹或呢绒,大多只有高贵的大人们才能穿得起。一般的平民冬天有一件厚实的棉衣保暖就很好了,或者穿羊皮做成的衣服。野兽的皮毛也是好材料,只是须要到深山里猎取,因此也很贵。

    都克镇矿工穿衣服的习惯却不追求好看,天天和炉火与矿石打交道,再漂亮的衣服一天也就脏了,只要求结实耐用就可以。所以纺的比较密的麻布是最受欢迎的,相比商人们售出的其它货物,其价值可以忽略,经常就被当作添头白送了。

    说话间前方已经出现了一个集镇,尹南娜指着镇子道:“这就是苏美尔镇,附近几十里最大的集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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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迷失的羔羊

    039、迷失的羔羊

    苏美尔镇上居住了一千多口人,已经是个不小的乡村集镇,但是阿蒙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就觉得这个镇子比都克镇小了许多。(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但是这里的天空很蓝,人们穿的衣服也大多是轻便的薄麻衣或棉布衣,看四面的田野和羊群、还有那些牲畜与放养的鸡鹅,显然比都克镇要富庶得多。

    但这里的房舍看上去不够漂亮坚固,又似乎比都克镇更贫穷。当他们走过镇子里的神殿时,阿蒙甚至有几分诧异——这里的神殿居然是用木头盖的,而且只有不高的两层比起都克镇上那青金石与白色大理石修建的宏伟神殿差远了。

    他小声嘟囔一句:“这里的人为什么用木头盖神殿?房子也大多是木头的,就不怕火灾吗?”

    尹南娜小声解释了一句:“石料从山里运出来,再加工,是很昂贵的,这里用木材修房子既便宜又方便。……但修神殿用的是雪杉木,和一般的木料是不同的。”

    阿蒙:“这是哪个王国境内,神殿里供奉的又是什么神灵?”

    尹南娜:“这里是巴伦王国境内,修建的是恩里尔神殿。”

    阿蒙有些不解的又问道:“我听说巴伦王国信奉的主神是马尔都克王神,而哈梯与亚述信奉的主神才是恩里尔大神,这里为什么会修建恩里尔神殿?”

    尹南娜耸了耸肩膀道:“也许神的领域和人间的国境并不完全相同吧,在巴伦境内,幼底河以东各城邦修建的是马尔都克神殿,而在幼底河以西修建的都是恩里尔神殿,但是神殿中也供奉马尔都克与其他众神。……反正都是同一神系嘛,根据人间的传说,恩里尔不是马尔都克的叔叔吗?”

    阿蒙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阿蒙不再追问了,尹南娜却反问道:“阿蒙,你就不觉得好奇吗?”

    阿蒙扭头看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恩里尔不是马尔都克的叔叔吗?据我所知,全埃居帝国信奉的王神是荷鲁斯,但是下埃居最重要的神殿却是伊西丝神殿,神殿里也供奉着荷鲁斯与其他众神。”

    尹南娜眨了眨眼睛:“我是指这种沿幼底河两岸划分神殿的情况,最早是怎么形成的,难道神灵之间也有协议吗?你就不感到好奇吗?”

    好奇?对神灵的好奇,把老疯子和贝尔的命都送进去了,还有那么多人陪葬,而阿蒙也身不由己走上了一条未知的崎岖险途。他不想在尹南娜面前纠缠这个问题,苦笑着答道:“好奇有什么用,我一个小小的凡人,又不认识马尔都克或恩里尔大神,没地方去问。……尹南娜,这地方你熟,哪里有衣服卖?我们先去买衣服。”

    尹南娜拉着阿蒙拐进了镇上的一条横巷,进了一家店铺,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迎了上来招呼道:“你们要买衣服吗,随便看看,我们店里是附近一带最好的货,有布料也有成衣。”

    阿蒙买衣服很简单,指了指自己道:“我要成衣,我能穿的就行。”

    伙计看了他一眼,显然阿蒙不是一位贵族,于是拿了一套最好的轻薄棉布衣,印着红色的条纹很漂亮显眼,却没有其它的花色与绣饰,招呼道:“这套衣服需要三十个铜币,热天穿着凉快透气,物美价廉,您在别处是买不到的。”

    阿蒙却嫌这布料不结实也不够耐磨,指了旁边一套同样很轻便、但编织的很密实的粗麻布衣道:“我要这件衣服,再加同样布料的裤子,来两套。”

    伙计微微有些失望的答道:“连裤子十个铜币一套,两套二十,您不再看点别的了吗?”

    阿蒙摇头道:“我不需要了。……尹南娜,你想买什么样的衣服,自己挑。”

    尹南娜一指墙壁上挂的一件长裙:“这件好看,我喜欢,会不会很贵呀?”

    伙计扭头看清了尹南娜的姿容时,眼中立刻有放光的感觉,盯着她的脸蛋与身体几乎移不开视线,听见问话才回过神来答道:“这位小姐,您真是有眼光,我们店卖的衣服当中,这是平民能穿的最好服色了,就是稍微贵了点,需要六十个铜币。”

    伙计一边说话一边用目光瞄了阿蒙一眼。阿蒙根本就没在乎伙计怎么看他,想也不想伸手就掏出了一枚银币递过去道:“就这些,我买了。你这里有换衣服的地方吗,先让她把衣服换上。”

    伙计很意外怔了怔,这才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柜台后面旁边的小门进去,屋里就可以换衣服。”然后接过银币找了阿蒙二十枚铜币。

    尹南娜换好衣服出来时,阿蒙也不禁眼前一亮。她选的这套衣服极其合身,很细的白色棉布,印染着靛青色的条纹,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娇美的身材,几乎无一处不诱人。小伙计的眼神都看直了,尹南娜原地转了一圈很俏皮的问道:“阿蒙,好看吗?”

    阿蒙点了点头:“好看,你本来就好看,穿上这身衣服就更美了。”

    伙计也在一旁赞叹道:“姑娘,您真美,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尹南娜回眸一笑道:“我叫尹南娜,买了你这么贵的衣服,可以再送双鞋吗?”

    这么贵的衣服?真的很贵吗?阿蒙对此没什么概念,衣服既然要花钱买当然就贵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总共才八十个铜币就买了两套衣服和一条裙子,还不够都克镇上一瓶最便宜的酒。

    而那伙计被尹南娜笑的骨头都快酥了,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双布绊鞋,厚厚的软麻底看上去很舒服,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了,有空常来,我们这里有各种漂亮衣服。”

    尹南娜又冲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谢谢,而且一指阿蒙道:“不是我穿的鞋,钱可是他付的,你应该送双他能穿的鞋,这双太小了。”

    伙计“啊”了一声显然比较失望,但尹南娜仍然笑着看他。他又拿了一双阿蒙能穿的鞋连同原先那双一起递给尹南娜道:“好的,我多送一双,另一双鞋就算我送给小姐您的。”

    尹南娜掩口笑道:“你这个小伙计一下送了我两双鞋,就不怕老板回来骂你?”

    小伙计一下子来了精神,挺起胸脯道:“怕什么,老板就是我父亲,这店就是我家的……小姐,您一定要常来啊,我会给您便宜的。”听这话的语气再看他的眼光神情,也不知道是想给便宜还是想占便宜。

    换上买来的新衣服,两人又走到镇上,这下更引人注目了。过往的行人几乎都把目光盯在尹南娜的身上——她的脸蛋、她的胸脯、她的身体。换一个人一定会被看的很不自在,可是尹南娜俏笑如故。

    出了店铺,阿蒙又问:“哪里有卖羊的?我们去买羊。”

    尹南娜:“当然不可能在街道上,镇子另一端有集市。”

    天枢大陆各国都有类似的规定,奴隶不得穿染色的布料,民平不得有绣花的服饰。尹南娜自称是牧羊女奴,却穿了一条染着靛青条纹的花裙。可是阿蒙在这一方面仍然没经验,因为都克镇几乎没有奴隶。

    都克镇的居民几乎都是矿工人家,只有镇长与萧咕大人家里有伺候生活起居的奴仆。镇外的矿场中倒有开矿的奴隶,干的活也都和矿工差不多,穿的衣服也没什么两样。阿蒙只是觉得尹南娜换了这条裙子太好看了,连他都忍不住总是侧过脸多看两眼。

    两从来到集镇上,艳光夺目的尹南娜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阿蒙倒是不怕人看,想当初他尚敢直视艾蔻-玛利亚的目光,在穴居野人部落又被奉为神灵,在都克镇还不只一次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被这些镇民看又算什么呢?他只是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妥,却没有想清楚哪里不对劲。

    几乎每一位摊主都会过来殷勤的招呼,然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阿蒙的麻衣与草鞋,神情有点怪,仿佛是觉得尹南娜和他站在一起太可惜了。

    可是转遍集市,也没有找到尹南娜所说的带着黑色斑点的白绵羊,她的神色显得很失望仿佛又要哭了。阿蒙安慰道:“换一只羊行不行?反正你丢失的就是一只羊,我可以送你一只更大更好的。”

    尹南娜撅着嘴摇头道:“不,我要找的就是那样一只羊。从这边出镇子,还有放羊的牧场,那里有更多的羊,我们去找牧羊人买一只好吗?”

    阿蒙点头道:“那好吧,我们接着找。”

    他们已经在苏美尔镇招摇了一圈,镇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有一位穿着草鞋和粗麻衣的小伙,领着一位娇媚无比的姑娘来到这里。姑娘穿着破旧的衣服,小伙子领着她去了老约瑟的裁缝铺,买了一件漂亮昂贵的新裙子。据说小伙子自己只买了两套粗麻衣,还很小气的占便宜,让姑娘问小约瑟要了两双鞋。

    小镇上的生活本就平淡无聊,这种事情最容易成为传播的话题。人们在议论,肯定是那个小伙子拐骗了谁家的姑娘私奔路过这里,两人应该来自很远的地方,因为那小伙子说话还带着哈梯口音。

    阿蒙跟着尹南娜来到镇外,果然看见了放养的羊群在那里悠闲的吃草。尹南娜突然惊喜的一指道:“快看,那就是我要找的羊”

    阿蒙扭头随即一愣:“尹南娜,你怎么指着我?”

    尹南娜拍了他一下:“你往那边看啊。”

    阿蒙再扭头看向另一边,羊群里果然有几只带着黑色斑点的小羊羔。此时尹南娜已经小步跑了过去,蹲下身抱起一只羊惊喜的喊道:“就是它,阿蒙,它就是我丢失的那只羊”

    “小姐,不要乱说话,那是我的羊”提着长杆皮鞭的牧羊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很不高兴的喊道,是一位魁梧的老者。

    阿蒙赶紧走了过去提醒尹南娜:“这怎么可能是你的羊,它又不会飞,从那么远的地方能跑到这里来,你是不是看错了?”

    老者看了阿蒙一眼,又冲尹南娜说道:“这是我主人的羊,每天清晨我把它们赶到山坡上吃草,每天傍晚再将它们赶回羊圈,天天都会仔细的清点,这只羊绝对不是你的。”

    尹南娜却抱着羊不撒手,冲着阿蒙又开始哭泣了:“可这就是我丢失的那只羊,我认识它,阿蒙,你帮帮我”

    牧羊人生气了:“美丽的姑娘啊,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它是我放的羊。”

    眼看这两人要争执起来,如果尹南娜不是一位姑娘,那位牧羊老者恐怕就要挥鞭子了。阿蒙赶紧站在中间劝解道:“可能是长得差不多的羊吧,她已经找了一天了,难免有些着急。这样吧,我想买下这只羊,值多少钱?”

    牧羊人还没说话,尹南娜却站起身来拉住阿蒙道:“这明明就是我的羊,你为什么还要花钱买?是他偷了我的羊”

    牧羊人终于发怒了,拿鞭子指着阿蒙的鼻尖道:“外乡人,你是带着这位姑娘来做强盗的吗?小心我的皮鞭”

    尹南娜躲在阿蒙身后说道:“我们不是强盗,你才是小偷,你偷了我的羊”

    阿蒙倒没在乎牧羊人的鞭子,张开双臂道:“大叔,您别生气,她丢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羊,以为这只就是她的。……我答应帮她找回来,可以花钱买您的羊。”

    牧羊人冷哼一声,一挥手打了个响鞭道:“不卖这是我主人的羊。”

    阿蒙:“我多给你钱,你的主人不会怪你只会更高兴。”

    牧羊人瞅了他一眼,伸出两根手指鄙夷的说道:“那好,两个银币,爱买不买”他很厌恶这两个外乡人,姑娘说他是小偷,而一个小伙护在姑娘的身前显得更可恶,所以说了个很离谱的价钱,想把这两人打发走。

    没想到话音未落,阿蒙已经很利索的掏出两个银币递了过来,牧羊人瞪大眼睛愣住了,甚至忘了伸手去接。阿蒙把他的手拉了过来,将银币放在手心道:“这是钱,你收好,能不能送我一根绳子,我好把羊牵走。”

    山外的东西还真便宜,阿蒙已经说了愿意多付钱,没想到才要两个银币。而牧羊人瞪着阿蒙就像看着什么怪物,那只羊并不大,两个银币可以买五只了,今天可是发了一笔小财。

    他看了阿蒙半天,这才突然回过神来,很干脆的将自己的鞭绳扯了下来交给阿蒙道:“把这个拿去拴羊吧,这里没有别的绳子。”然后又压低声音凑过来悄声道:“小伙子,你是个慷慨的好人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身好衣服呢?……那姑娘虽美,但你恐怕挥霍不起。”

    阿蒙说了声谢谢,用鞭绳拴好羊牵着它离开了牧场。等走远了,尹南娜抱住阿蒙的胳膊扶在他耳边呵着气说道:“阿蒙,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讲道理?可这只羊确实是我的,我敢发誓,它与我丢的那只一模一样。”

    阿蒙苦笑道:“也许是你的,也许不是你的,但没有证据,它在人家的羊群中,除非有人证明这只羊是从你的羊群中跑来的,否则不能随便带走它。……你丢失羊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它不大可能自己跑过来。那群羊里也有不少带黑色斑点的,可能真的差不多。”

    尹南娜:“每只羊的斑点都是不一样的,放羊的人当然能认出来,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买下这只羊。……但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你很强壮,完全不必害怕那个牧羊人的敲诈,他哪是你的对手?”

    阿蒙摇头道:“我是去买羊的,不是去抢羊的。如果能证明那只羊是你的,我倒不介意帮你把它抢回来,可惜我证明不了,倒不是不相信你。”

    尹南娜低下头道:“可这样一来,我欠了你太多,该怎么报答啊?”

    阿蒙笑了:“你已经报答我了啊,领我来到镇上,还送了我那么好吃的饼。”

    尹南娜:“可是你的羊买的太贵了,我如果不那么说话,你就不会花这么多钱。”

    阿蒙耸耸肩:“不贵不贵,我觉得很便宜。”

    尹南娜从阿蒙手中接过鞭绳牵着羊,两人穿过集市又回到镇上。阿蒙要找有人烟的地方无非是为了阅历各种人和事,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等他再回到镇上时,却发现人们纷纷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并在背后指指点点得私下议论。但他扭头看过去时,人们又都把视线给避开了。

    阿蒙虽然没有出门在外的经验,但他也不是真傻,以侦测神术悄悄扫过,大概就知道人们在议论什么了,心里不禁有点好笑。此时他也意识到尹南娜绝不是普通的牧羊女奴,在山外见得人多了,也包括很多女人,都不像尹南娜这样柔嫩艳美。

    走过镇上的酒馆时,尹南娜突然停住脚步道:“阿蒙,你累不累,累的话可以进去喝杯酒。”

    阿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达斯提镇长曾说过,外面小酒馆里最便宜的一杯酒只要一个铜币,他一直将信将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于是冲尹南娜道:“不知道我进去喝杯酒,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出了镇子走不远就该天黑了。”

    尹南娜反问道:“你难道还要送我回去吗?”

    阿蒙:“你天黑后还要走很远的路,我当然要把你送回去,反正也不赶时间,集镇就在这里。”

    尹南娜笑了:“谢谢你喝不喝酒反正天都会黑,天黑后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先进去歇一会儿吧。”

    酒是一种奢侈品,却不仅仅属于贵族,很多平民有钱有闲的时候在酒馆里喝几杯,是平日最奢侈的享受。在天枢大陆历史上的战乱年代,某些国家曾经禁止国平民饮酒,因为酿酒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在物资紧张的困难时期是需要控制的。

    人们喝多了总爱胡思乱想发发牢骚,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所以酒馆往往是一个市镇最混乱的地方之一。阿蒙带着尹南娜走进酒馆立刻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但是看见他们进来,很多人又都小声说话,很显然刚才酒馆里议论的话题就是今天来到镇上的两位外乡人。

    阿蒙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这里有一个老板两个伙计,老板亲自过来问道:“远道而来的年轻人,您想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附近最好的美酒。”

    阿蒙说话很直接,第一句就是自己最关心的:“你们这里最便宜的酒,是一个铜币一杯吗?”

    老板愣了愣,随即笑道:“是的,一个铜币一杯,您要来一杯吗?”他虽然在笑,可是目光中却有几分鄙夷,外乡人在镇上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这个小伙子对姑娘很大方,可自己却小气的很,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一杯酒怎么够?阿蒙摆了摆手道:“来一壶吧。”

    老板招呼伙计端来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尹南娜很自然的伸手把酒壶接了过去,给阿蒙倒了一杯酒,自己却不坐下,只捧着酒壶站在阿蒙身侧。

    很少有女人会到酒馆里来喝酒,偶尔有来的大多是镇上的ji女,ji院是集镇上另一个混乱的地方。镇上来了这样一位美女,被阿蒙带进了酒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尹南娜身上,等着看美女喝酒呢,这比小菜下酒多了,没想到她却不喝。

    阿蒙正准备招呼尹南娜坐下,酒馆老板先问了一句:“姑娘,您为什么不坐下?难道是有人不让你坐下吗?”

    尹南娜娇笑着解释道:“不,我是女奴,我不能在这里坐着喝酒。……阿蒙,你慢慢喝,我站着给你倒酒。”

    原来如此酒馆中的私语声顿时变大了,就像一片苍蝇嗡嗡的飞了起来。这姑娘是外乡小伙带来的女奴,他自己穿着廉价的衣服,却把女奴打扮的漂漂亮亮在众人面前炫耀,还违反规矩为她买了条染色的裙子。

    假如阿蒙是一位高贵的大人,所宠爱的美貌女奴服饰上有什么逾矩,没人会去管闲事。但阿蒙穿着草鞋与粗麻衣,在酒馆里喝着最便宜的劣酒,还要带着美貌的女奴如此张扬,简直就成了一种罪过了。

040、夜幕下的草原

    040、夜幕下的草原

    有人甚至在猜测,这小伙是不是拐带了哪位贵族家的美貌女奴,从哈梯悄悄跑到了巴伦?还有人在心里想:如果自己有这样娇媚貌美的女奴,一定也会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是不给别人看只给自己看……其实什么都不穿最美,抱上床那简直是人间最**的享受。(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阿蒙喝着自己的酒,酒馆里的众人各自胡思乱想的猜测,终于有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高声问道:“外乡人,这姑娘是你拐带的吗?”

    阿蒙抬头答道:“是她带我来到这个镇上,寻找走失的羊。”

    尹南娜也娇笑着说道:“我不是被他拐带的,是我带他来的,他是帮助我的好人。”

    这时酒店老板赶紧跑了过来劝说道:“他喝醉了,你们不要介意”然后老板又跑过去劝那个喝醉的人,怕大家说话不对引起什么冲突,砸坏了酒馆里的东西。

    阿蒙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某些角落看过来的目光带着莫名的敌意,他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这一个铜币一杯的劣酒果然不太好喝,还不如穴居野人部落里酿的野果酒。他喝的很快,尹南娜站在身边不停的倒酒,喝完后阿蒙放下杯子又问了一句:“老板,你们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

    老板又吃了一惊,从柜台后面捧出一个精美的铜瓶走到桌边:“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美酒,只有两瓶,一瓶要一个银币。”

    阿蒙伸手一摸大皮兜,发现事先取出来的三枚银币都用没了,只有二十枚散碎铜币。于是从怀中拿出小皮兜,打开拿出两枚银币道:“两瓶酒我都要了,这一壶酒又是多少钱?”

    真便宜呀老板拿来的那瓶酒阿蒙认识,与离开都克镇时父亲给他的那瓶是一样的,在他的家乡要卖十五个银币,而在这里只需要一个银币。阿蒙倒不是买给自己喝的,他并不嗜酒,这两瓶酒是为薛定谔准备的。

    老板的眼睛有点发直,伸手摸了摸额头像是在擦汗,连连点头道:“你买了这两瓶酒,那一壶白送,不要钱”

    阿蒙今天进了一趟镇子总有额外收获,买衣服白送了两双鞋,买羊白送了一根鞭绳,买酒又白送了一壶酒。但是这个镇子他却不太喜欢,只想赶紧把尹南娜送回去,然后渡过幼底河继续向东出发。至少他在这里知道了一件事,山外的世界很多地方与都克镇确实大不一样。

    阿蒙顺手将两瓶酒放进大皮兜里,薛定谔还缩在最里面呼呼大睡,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带着尹南娜离开了酒馆。

    ……

    两名外乡人走了,可是酒馆老板却仍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天没动。旁边有人起哄喊道:“舒特,你怎么了?魂被那女奴勾走了吗?你为什么不商量商量,花大价钱把她买下来呢?我还真想知道这么美的女奴究竟能值多少钱?”

    另一个声音也喊道:“那外乡人自己喝最便宜的酒,却买了两瓶最贵的酒带走,难道是晚上给那女奴喝吗?他对那女奴真的不错呀,我如果买得起这样的女奴,也愿意喂她喝那么贵的美酒”

    那位叫舒特的酒店老板终于回过神来,大声道:“买下她?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是神石,而且还不止一枚神石就在小伙子的钱袋里”

    阿蒙刚才付钱时并没有想炫耀,只是把皮兜打开一小角,其他的人都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可就站在身边的老板一瞬间却看见了神石的光泽。这种情况太诡异了,神石可是高贵的象征,兜里揣着一大把神石的人,怎会喝一个铜币一杯的劣酒?

    酒馆里的气氛立时沸腾了,人们开始面红耳赤的大声讨论起来,外乡人的故事又被演绎成了另一个版本——

    小伙子应该是哪个大贵族家的仆人,偷了主人的钱财,拐走了美貌的女奴悄悄私奔。那女奴应该很受原先主人的宠爱,吃穿一切都用最好的,小伙子这样花钱已经算很委屈她了。而这个小伙子本人却很吝啬,也不想花太多钱引起怀疑,或者他本就是一个穷鬼不知道怎样花钱。

    有人开始醉醺醺的掰着指头算,一枚神石值二十枚金币、一枚金币值二十枚银币、一枚银币值一百枚铜币,小伙子给姑娘买的那条裙子是六十个铜币。一枚神石可以买多少条那样的裙子呢?正确答案是六百六十六条,还要找一个铜币。

    算来算去却没人能算得清,总之是很多很多了,大家又觉得阿蒙给尹南娜买的裙子实在是太便宜。有一把神石在兜里,却给那么漂亮的姑娘买下只值六十铜币的衣服,小伙子的钱肯定有问题。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一群醉鬼天马行空的猜测议论中,角落里最好、最大、最干净的那张桌子边,有两个人悄悄耳语几句,付了账匆匆出去了。

    ……

    阿蒙在镇外问道:“尹南娜,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应该把你送到哪里?”

    尹南娜:“你遇见我的地方就可以,我的羊圈离那里不远,我自己就能走回去了。”

    阿蒙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就把你送到来的地方,带着你的小羊羔快点回家。”

    回去的路走了一半,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半轮明月升起,静谧的月光下恰能看清起伏的草坡,夜色是另一种温柔宁静的美。

    如果刚才在镇子上的经历令人有点小小的不悦,在这良辰美景中也早已忘怀,月光下走路自然不可能太快,两人就像偎依在一起散步,尹南娜的手中还牵着一只小羊羔。

    月光下刚走了不远,阿蒙突然面色一沉站住了,尹南娜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难道又累了吗?”

    阿蒙摇了摇头:“不,有人盯着我们。”

    尹南娜露出惊慌的神色:“大半夜的,这里怎么会有人呢,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阿蒙:“前面后面都有,应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尹南娜,你不用害怕,我把他们打发走就是了,一定把你安全的送回去。”

    说完话他松开尹南娜的腰肢,提着的铁枝法杖向周围高喝了一声:“既然来了,何必躲在那里呢?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欠你们的钱,为什么大半夜拿着武器来?”

    前方传来了冷笑的声音,有两个人走了出来,前面的人拿着长剑,后面那人手里居然是一根法杖。持法杖者喊道:“外乡人,你偷了主人的钱财、拐跑了女奴,还敢在苏美尔镇招摇?”

    持剑的人则喝道:“我们也不说废话,留下钱袋和女奴,还可以饶你一条命”

    随着说话声,后面的草坡上也走出来三个人,手中拿着斧头和棍棒,显然来意不善。尹南娜惊恐的缩在阿蒙身边小声道:“千万别相信他们的话,他们想抢你的钱还想把我掳走,一定会杀了你灭口的,这种事情怎么能传出去让人知道。”

    阿蒙倒没有害怕,他第一念想到的是都克镇的邻居马企,那位在黑火丛林中企图谋财害命却被老疯子所杀的三极武士,第二个念头想到的居然是老疯子交待的三件事,首先就是不要轻易杀人,就算不得不杀人也尽量要使用最小的力量。

    他有些奇怪的问道:“对面的人,你拿着法杖,是一位神术师?既然是神术师,为什么要做这种勾当?”

    这话一出口,后面有一个声音略带惊慌的喊道:“温努少爷,他认出你来了,不能再放他走”

    持剑的人怒喝一声:“汉森姆,你闭嘴”然后又冲阿蒙道:“既然你知道这里有一位尊贵的神术师,还不赶紧交出钱袋和女奴,为你的罪行请求宽恕”

    这伙人做强盗很没有经验,谋财害命的勾当也是第一次干。前面的两人是苏美尔镇镇长的儿子,哥哥叫盖伊,是位二级武士,弟弟叫温努,是位一级神术师。苏美尔镇当然无法与出产重要战略物资的都克镇相比,所以镇长的地位并不高,仅仅是巴伦王国最低等的贵族。

    镇长把小儿子送到附近的城邦里去学习神术,几乎花了家里一大半的钱财,温努成为了一名一级神术师。这一次他从城邦回到家里,问父亲要钱再去贿赂神官,想在城邦神殿里谋一份祭司的职位。

    可是镇长父亲却不愿意再拿出那么多钱,而是劝儿子就在镇上的神殿里做祭司。反正说来说去谈崩了,温努要的钱家里一下子确实很难拿出来,于是就拉着哥哥盖伊去酒馆里喝酒,发泄郁闷的情绪。

    结果在酒馆里却看见了阿蒙与尹南娜,获知阿蒙身上竟然有一笔巨资,他们就动了心思。人喝多了胆子也会变大,竟然想做谋财害命的勾当,兄弟俩一商量,决定财钱归弟弟,那美艳绝伦的女奴就归哥哥。

    兄弟俩主意已定,就带着三名健壮的仆人拿着武器出了镇子,他们走的比阿蒙快,抄近道将阿蒙堵在了这里。

    仆人没喝酒,又是第一次干这种罪恶的勾当,难免有些胆怯。阿蒙一提神术师,那个叫汉森姆的仆人就以为他认出温努了,苏美尔镇只有温努一名神术师,名字都不用提大家就知道是谁。盖伊呵斥了慌乱的仆人,已经等着阿蒙主动跪下求饶了。

    “现在就带着武器离开,我选择宽恕你们”阿蒙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句让众人谁也没有想到的话,声音中有莫名的威严,像一位高贵的祭司或者说简直就像一位神灵。

    别看阿蒙年纪不大,可是严肃的时候非常威严,这种气质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的,别忘了他在穴居野人部落里一直被奉为神灵。阿蒙自己倒不喜欢摆谱,但他身边那只猫架子可比谁都大,天天看着薛定谔还能学不会吗?

    温努和盖伊都吃了一惊,甚至有瞬间的错觉——阿蒙好似一位微服私访的王公,他们随即又觉得这种错觉很可笑,有哪位王公大人会穿着草鞋走夜路呢?

    盖伊哈哈大笑,这笑声仿佛是在为自己壮胆,提剑迎了上来道:“外乡人,你这是找死根据巴伦王国法典第十八条规定,盗卖或拐骗他人之奴隶,平民将被赐予死刑在这里,就让我来执行吧。”

    阿蒙怕他伤到尹南娜,也不想等人都围上来再动手,向前一纵步挥起手里的铁枝法杖就打了过去,目标的是盖伊的肩头。阿蒙的法杖看上去就是一根普通的树枝,挥动的时候也是轻飘飘的丝毫没有异状。

    盖伊满脸嘲笑之色,他的剑虽然不是最好的马革钢,但也是锋利的精铁打造,花了他十五个银币呢这外乡人居然用一根树枝来攻击他,盖伊也许是为了炫耀,突然大喝一声双手持剑发力,斜斩向挥来的“树枝”,想把阿蒙连着树枝带人一剑斩为两段。

    他用的力量可真不小,这一剑足可以劈断一棵树,更别提一根不起眼的枯枝了。可是剑斩在树枝上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夜色昏暗中划出耀眼的火星,一声刺耳的震响,那支细长的精铁剑竟然被生生打断。

    已经变形的半截剑尖飞了出去,带着剑柄的另外半截也脱手落地,盖伊的虎口都震裂了。阿蒙的“树枝”击在剑上看上去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冲击力与奇异的震颤,发散的冲击波直往身体里钻,盖伊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嗓子想喊都喊不出来声。

    阿蒙的法杖打断精铁长剑,似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和影响,继续前挥点在盖伊右肩窝处,发出了几不可听闻的“噗”的一声轻响,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盖伊却身体一软委顿在地。他是一名二级武士,而阿蒙用的是几级武士的力量却看不出来,这是都克镇的矿工技艺,只不过此刻不是用大锤而是用铁杖,敲的也不是矿核。

    阿蒙放倒盖伊就是一击而已,这一击却体现了速度、力量、敏捷、准确的完美结合。他并不精通武技,也没人能教他战场上的各种格斗技巧,他在穴居野人部落练习体术时也会去打猎,什么样的猛兽都见过。与猛兽格斗可没有那么多花样,出手都讲究简单有效,而且阿蒙都是抓活的,从不当场格杀一只野兽,这比杀死野兽要难得多。

    阿蒙有这个习惯,一方面是因为活的野兽带回村落里,可以随时宰杀吃新鲜的肉,另一方面林克也喜欢试验豢养各种野畜,尽量不让族人冒险打猎还有随时的食物来源。阿蒙可不管什么样的野兽能否被驯化豢养,只管让族人们抓活的带回去就行。

    所以他打猎的时候都是一堆人跟着,有人在四面山谷中惊动驱赶野兽跑向阿蒙所在的地方,还有一群人拿着绳索与棍棒跟在阿蒙后面。阿蒙挥舞铁杖放倒一只只野兽,穴居野人们就赶紧扑上去用绳子绑住抬走。每到这种时候,部落里热闹的就跟过节一样。

    阿蒙平时还和铁甲兽王交手,并不是真的格斗只是试试技巧。盖伊那一剑看上去来势汹汹,可是与铁甲兽王云梦的尾巴抽击相比差远了。

    一击得手,阿蒙迈步从盖伊身边走了过去,铁杖下挥顺势又点在他左肩同样的位置,然后加速突然身形如野兽一般前窜,法杖带着风声击出,空中有一团火光被打的四散飞射。

    温努是神术师,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在盖伊动手的时候施展神术加以掩护或帮助,但他没想自己的哥哥、一位二级武士居然转眼间就被这外乡人打倒了,再施展神术已经迟了,仓促之间只是发出一团火球打向阿蒙。

    一级神术师只能施展简单的低阶神术,火元素神术威力大又炫目好看很是威风,很多人都喜欢首先学习,温努也不例外。这一手神术对付普通人自然威力巨大,对付一般的武士也是诡异难仿,因为这是别人所不掌握的神奇力量,有非常好的威慑与伤害效果。

    可是阿蒙判断的非常准确,而且也一点都不畏惧,前冲途中不躲不闪就像拍萤火虫一样打散了火球。温努发出一声惊呼,连续的神术已经来不及发出,阿蒙的铁杖挥了过来,杖尖带过凌厉的风声扫过他的脸颊,感觉生痛就似被刀割一般,只差了那么一点就能把他的脑袋打烂。

    打烂的不是脑袋,只听咔嚓一声,温努举起的法杖被打烂成好几截碎片。他的法杖自然入不了阿蒙的眼,只是一支坚硬的胡桃木经过神术加工镶嵌了一枚普通的神石。杯口粗细的胡桃木就算再坚硬,怎能经得起阿蒙一杖扫过?随着法杖断裂,顶端的神石碎成了粉末,温努哑呼一声口吐鲜血也软倒在地。

    温努受伤了,倒不是阿蒙把他打伤的,正在发动神术的同时突然被人毁了法杖,那股已经运转的力量无从宣泄,控制不好会反噬到施法者自己身上,他的身体就像被火烧一般难受。神石也不是被阿蒙打碎的,阿蒙可没那么浪费,也是因为正在施展神术时法杖被毁。

    “尹南娜,你过来……你们几个,都放下武器”阿蒙手拄法杖,抬起一只脚踩在温努侧躺的脸颊上,朝着远处的三个仆人冷冷的喝道。

    尹南娜手提裙裾已经快步跑到了阿蒙身边,后面的三个仆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两位平时威风不可一世的少爷转眼就被人打倒在地,小少爷温努的脑袋还被人踩在脚下,随时就可以取了性命。他们丢下手中的斧头和棍棒,一起跪倒在地喊道:“外乡人,不,高贵的武士,饶了我们的少爷吧他们要是死了,我们也会没命的”

    阿蒙用略感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反问道:“你们可真有趣,为什么求我饶了这两位少爷?你们有没有命与我有关系吗,别忘了你们自己也拿着武器想来杀我,凭什么替他人向我求饶,我还没说要饶恕你们”

    仆人们喊道:“高贵的外乡武士呀,我们也是被逼的,想劝阻两位少爷却劝不住,根本就不想做这种罪恶的勾当,却不得不来。”

    尹南娜在阿蒙身边小声道:“不能放过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阿蒙,你太令我惊喜了,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假如今天不是你打倒了他们,他们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你会被杀死夺走钱财、我也会被强掳而去。……他们想过饶了你吗?全部都该死”

    阿蒙用法杖一指三个仆人道:“身为仆从能不能劝住自家主人,不该由我来承担后果,我知道你们将承受怎样的责罚,那就自受吧,我也无意再惩罚你们,还不值得我出手。”然后又指着草坡下倒地的盖伊道:“你拥有力量还不如没有,否则只会给自己与他人带来更多的伤害与灾难。”接着又一指脚下的温努:“你不配使用法杖”

    说完这番话,他一脚将吐血的温努踢下了草坡,恰好滚到盖伊的身边,又冲那三个仆人道:“快把他们背回去吧,现在就滚”

    “谢谢您的仁慈”三个仆人伏地行礼,然后起身赶紧跑过来背起两位少爷,一人拿起剩下的东西,在夜色中匆匆逃窜而去。

    温努正在施法时,激引神术的法杖突然被毁,他受的伤对于一位神术师而言,在一生当中都会留下可怕的阴影。盖伊受的伤很轻,阿蒙只是打裂了他肩窝处的软骨而已,但这种伤势是极难治愈的,也就意味着他恐怕再也使用不了体术的力量去挥剑。

    至于那三个仆人,阿蒙根本就没兴趣收拾他们,也清楚他们回去之后下场只会比两位少爷更惨。记得在都克镇的时候,达斯提镇长的儿子摩西在外面贪玩犯了错,回家接受责罚一天不许吃饭并抄写神灵的训示,但是照看摩西的两位奴仆却被打的半死。两位少爷闯了这么大的祸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在三名仆人眼前,他们回去之后的凄惨下场可想而知,或者现在就该逃跑。

    等他们在月光下走远渐渐看不见身影,阿蒙这才转身挽住尹南娜的腰道:“没有吓着你吧?不用害怕,我们接着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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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神灵的赌约

    041、神灵的赌约

    尹南娜的身体温软充满诱人的弹性,倚着阿蒙娇滴滴的说道:“有你这么强壮而英俊的猎人在,我当然不会害怕……可你为什么要宽恕他们呢,他们明明想杀你,不值得怜悯,留下仇敌还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阿蒙想了想答道:“我没兴趣也认为不值得,我已经给了惩罚,只是不想杀人而已。他们不是我的仇敌、是自己的仇敌,既然敢让他们走,我就不在乎。……有一位长者曾告诉我——假如选择宽恕,自己要明白且能够承受后果,要清楚这么做究竟是在化解仇怨、还是在给自己或其他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尹南娜看了他一眼,月光下的眼波似是在询问着什么,仍然娇笑着说道:“你那位长者可真有趣,而你更有趣,年轻英俊的猎人说话,却很像神灵的语气。”

    像吗?阿蒙自己可没有觉得,神灵说话是什么语气他也不清楚。美景中揽美色继续漫步,看尹南娜的神情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仿佛陶醉在阿蒙的臂弯里。

    走在路上,阿蒙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尹南娜见他沉默,用弱弱的语气问道:“阿蒙,你不说话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因为我,才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

    阿蒙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说话是因为夜色很美,不想打扰这宁静的享受。这些事不是你的错,我为何要生你的气?……我曾经在全镇人面前接受惩罚,有人要砍去我一根手指,也曾经受到王国的指责,有人要砍掉我的脑袋。但我心里清楚,其实我什么都没做错,既然自己有这样的遭遇,今天为何要责怪你?”

    尹南娜掩口惊叹道:“阿蒙,原来你有这么多传奇的故事,我好崇拜你,你是我的英雄”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说话间终于来到了遇见尹南娜的那片草坡。阿蒙往四周看了看,好奇的问道:“你的羊群和羊圈在哪里?要不,我直接把你送回家吧。”

    尹南娜将牵羊的那根鞭绳解了下来,递到阿蒙手中道:“这是牧羊人送你的,你留着,我就住在附近,你不用送了,我的主人看见你会不高兴的。……谢谢你,英俊的猎人,我不会忘了你的,很想再见到你……迷失的小羊羔,快跟我回家吧。”

    她提起裙裾在月色中很轻快的跑走了,绕过一片草坡不见了身影,而那只小羊羔没有绳子牵着,却蹦蹦跳跳跟着尹南娜的脚步一起跑着,很是亲热欢快的样子。看见这一幕阿蒙愣了愣——羊会自己跟着尹南娜走,看来真是她丢失的那只

    ……

    尹南娜跑到阿蒙看不见、侦测神术也查觉不到的远处,跟在后面的那只羊突然消失了,她的身形也变的如轻烟一般飞速的飘向远方。草坡的尽头是丘陵,在一座小山顶上站着一位魁梧的老者,尹南娜飘飞的身形恰恰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两个人仿佛是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假如阿蒙看见了那位老者,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他就是苏美尔镇外的那位牧羊人。

    尹南娜站定脚步之后就笑了:“恩里尔,你输了,你提的条件那年轻的猎人都办到了他没有被我的美貌诱惑俘虏,没有贪图那人间的美味而吃光我手中的饼,更没有因为贪婪去索取超出所需之物,没有因为懒惰耽误所行之事,没有因为无端的愤怒去伤害他人,没有凭空的妒忌别人拥有比自己更好的事物……。”

    说到这里,牧羊人用略带嘲讽的语气打断她道:“是的,看他给你买的这条裙子,可比给他自己买的衣服既昂贵又漂亮。只不过,你穿成这个样子还真滑稽”

    尹南娜却没有理会牧羊人的嘲笑,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他还没有因为拥有力量和财富无端的傲慢,显示凡人那可笑的优越感。”

    牧羊人点了点头,神色也看不出有什么失望:“你赢了,今后可以自由出入我的神域,也赎回了失落的都克镇,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尹南娜笑了笑:“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意义,但我总得试试,伟大的神灵恩里尔,你也会输给我。”

    牧羊人冷笑道:“在漫长的岁月中,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这样的人,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能找到的这么快?……那个小伙子用两个银币买下一只小羊羔,居然没有和我还价。”

    尹南娜笑出了声,这笑声在夜色中如银铃一般轻脆:“原因很简单,他是在都克镇上长大的孩子,恐怕还会笑你卖的太便宜了恩里尔啊,伟大的神灵,您的目光也不会时刻关注着每一位芸芸众生。……我虽失去了羊群,却找回了一只迷失的小羊羔。”

    恩里尔的脸色微微一变:“难怪他只是一名五级魔法师,却有那样的力量,刚才能打倒那两个人,的确是都克镇的矿工技艺。居然还有都克镇的矿工活着却被你找到了,而且恰恰满足了我提出的条件?”

    尹南娜笑的更开心了:“是的,就在你发动那愤怒的洪水之前,都克镇有个孩子被放逐,据说他私自将众神之泪敬献给了伊西丝,可这并不是他的错我用了很久才找到了他。将来都克镇的族人重新返回那片土地,那里仍将是我的神域。”

    牧羊人:“穆芸,你何必笑的这么开心呢?一切仍充满未知的艰险”

    尹南娜称呼牧羊人为“伟大的神灵恩里尔”,而牧羊人竟然称呼尹南娜为“穆芸”,不知阿蒙若能听到会怎样吃惊?难怪阿蒙觉得尹南娜眼熟却又确定从没见过这个人,只因为他在镇上的神殿中见过穆芸的神像,却无法将那庄严肃穆的石像与活色生香的尹南娜联系在一起。

    尹南娜答道:“我开心是因为伟大的神灵恩里尔也有失算的时候别忘了我们的赌约,有这样一个人,只要不是因为被我的美貌迷惑,也没有吃光我手中的面饼,来到你面前,去赎回我所失去的东西,并不将赎回变成抢夺或者放弃自己的承诺,就算我赢了赌约。……他若还满足了其他所有的条件,你就不可以擅自再伤害都克镇的族人。”

    恩里尔又露出了嘲笑的神情:“那人不过是一名年轻的五级魔法师,在这充满险恶的大陆上游荡,他还是自求多福吧。至于都克镇一带将要发生的事情,连你无法预料。”

    尹南娜:“这个魔法师会怎样,您就不必关心了,反正我已经赢了赌约。别忘了除了阿蒙之外,都克镇的族人还有后代活着,您不能阻止他们返回祖先的土地。”

    恩里尔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道:“我自不会阻止,但你也不能直接插手帮助。……那个魔法师已经帮你赢了赌约,你难道还不打算放过他吗?”

    尹南娜又笑了:“他很英俊而且也很有趣,我对他很感兴趣。”

    恩里尔叹了一口气:“又一个可怜的男人落入你的掌中,我为他即将惨淡的人生提前默哀”

    尹南娜的笑声顿住了,旋即露出了怒容:“恩里尔,你关心的闲事未免太多”

    恩里尔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淡然道:“有哪一个获得你欢心的男人有过好下场?这些与我无关,是你自己的事。只是你别忘了,这一次离开我的神域时,不能使用神力,而幼底河有洪巴巴守护,你想怎样渡过去呢?”

    尹南娜面带怒意冷哼道:“如果洪巴巴听你的命令来阻拦的话,我也可以使用神力”

    恩里尔摇了摇头:“洪巴巴自不会阻拦你,他的九个脑袋还想多保住几只,但幼底河中有他的族类后裔——潜伏在河中凶猛的怪蛇。希望那个叫阿蒙的年轻人,不会是在你曾动心的所有男人中,倒霉最快的一个……嘿嘿,若不是他还有点本事,刚才已经倒霉了。”

    ……

    阿蒙此刻并不清楚他遇到的尹南娜就是都克镇的守护神穆芸女神,也不清楚穆芸女神与恩里尔打了一个赌,而他恰恰帮助穆芸赢了赌约。更有意思的是,阿蒙明明只是一位四级魔法师,可恩里尔与穆芸谈话时都说他是一名五级魔法师。

    目送尹南娜远去,再用侦测神术扫视周围,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之后他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向幼底河边走去,阿蒙原先的打算就是渡过幼底河向着东方出发。

    梅丹佐曾经告诉过阿蒙,假如想去巴伦城需要渡过幼底河,但不要在夜里渡河,因为河中有凶猛的巨鳄还有更可怕的怪兽。据说那些怪兽是幼底河守护神洪巴巴的后代,它们只会在夜间出来活动。体力再好也不要游过去,只能在正午的时候乘坐渡船。

    阿蒙倒不需要船,他那根骨头就是一艘无形大船,但经历了苏美尔镇的事情之后,阿蒙已经不打算轻易使用这根骨头了。几枚神石尚且惹了那么多麻烦,这珍贵的圣物假如被人认出来,岂不是后患无穷?

    月色很亮,站在河边,阿蒙的眼力甚至能隐约看见对岸的田野与村庄,在这里展开无形大船渡河,难免会被什么人看见。假如恰巧是一位神术师,一眼就知道有人在施展神术,而且借助了神奇无比的器物,说不定就有**烦。

    夜间还可能有怪兽的袭击,但等到白天就更不方便了,两岸的人都可以看的很清楚。他想了想还是沿下游走远一点,找一个渡口坐船过去吧。反正也不着急,慢慢走也无所谓,先找一个地方休息一夜,今天确实也累了。

    阿蒙沿着河长着浅草的河滩走了不远,在两个不高的小山包之间的凹地里坐了下来,想起该做东西给薛定谔吃了。这只猫今天睡的很沉啊,一路上发生这么多事情,它连声呼噜都没打。

    刚刚把皮兜从肩上解下来放好,阿蒙想把薛定谔抱出来,却听见一声酒嗝,薛定谔自己懒洋洋的蹦了出来,还伸展着四肢抖了抖身上的毛像是在舒活筋骨。再看兜里买的那两瓶美酒,已经被薛定谔打开塞子喝光了一瓶。

    阿蒙笑着问道:“薛定谔,你还留了一瓶酒,是给我喝的还是留给自己明天喝的?”

    薛定谔这一年来都不怎么理他,但阿蒙总是开玩笑哄着这只猫说话习惯了,没想到今天却有了反应,薛定谔伸出爪子开始在泥地上写字。阿蒙吃了一惊,赶紧站起来在月光下仔细看,只见薛定谔写的是:“你不要找我,我会回来找你的。要小心那个女人,骨头别让她看见,不要触怒她,也千万不能……她,否则会倒霉的”

    阿蒙一愣:“你什么意思?……不要我找你,难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吗?……那个女人是谁,你想说的是尹南娜?”

    薛定谔却没有回答阿蒙的话,它又伸出猫爪飞快的擦掉了地上的字迹,然后一扭身跑向旁边的小山,嗖的一声钻入草丛就不见了踪影。这大半夜的找一只跑掉的猫可不容易,而且阿蒙的侦测神术感应不到薛定谔,想追都没地方追去。

    他了解这只猫的神奇,行事不能以常理度测,既然薛定谔说会回来找他,阿蒙着急也没用。看薛定谔的留言分明是要他小心尹南娜,那姑娘不是普通的牧羊女奴,阿蒙已经看出来了,但她的身份还有什么隐秘之处呢?

    薛定谔提醒阿蒙“千万不能……她”,中间的神文是空着的,没有写不能把尹南娜怎么样,留下了无限的想像空间,不过从年轻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可能的判断来说,恐怕也就是那种事情。而薛定谔同时又说“不要触怒她”,分明在告诉阿蒙还不能得罪这个女人,然后它自己就跑掉了,没有任何解释。

    阿蒙坐在那里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听从薛定谔的话,他信任这只猫才能走到今天,但又在心里想——难道与尹南娜还会再见面吗?

    想不通的问题再多想也没用,阿蒙随即就甩了甩脑袋定下心来,这是他的一个好习惯。他使用水元素神术清洗了自己的头发和身体还有身上那套旧衣服,然后换上了一套今天新买的粗麻衣,将裁缝铺小伙计送的那双软底布鞋也换上了。果然很舒服,这还得谢谢尹南娜一句话要来这双鞋。

    将换下来的旧衣服和另一套新衣服在皮兜里放好,骨头收在皮兜的最底下。这件伊西丝神殿的圣物、冥神奥西里斯的肋骨,用侦测神术发现不了。只要阿蒙不把它当众拿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有这根骨头。其实薛定谔也是一样的,哪怕是最高明的神术大师,如果没有亲眼看见,也不会知道阿蒙的皮兜里曾经藏着一只猫。

    每夜的神术冥想已经成为阿蒙的习惯,不仅可以恢复体力与精力,还可以使内心得到安宁。在这种状态下,阿蒙会习惯性的试一试自己的神术力量,并不是施展某一种特定的神术,就是精神中所蕴含的与外界勾通的能力,这是所有神术的基础。

    在午夜月光最柔媚的时候,阿蒙那极安宁的心境仿佛感受到一丝扰动,不是任何一种杂念,而是一种力量的萌动。他并没有使用侦测神术,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内心与身体,还有身外的月光、山川、河流。

    这种“看”是一种感应,他感应到天地山川中似有与他的“神力”同源的力量在波动,无处不在的弥漫几乎弱不可察,但又深沉浩大无边无际。神术师的力量来源便是感应天地自然的法则并与之沟通、控制,只有达到这种状态才能领悟许多神术真正的奥妙。

    按照贝尔留下的注解,这是五级神术师才拥有的境界

    可阿蒙仅仅是一位四级神术师啊,他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眉心紧锁陷入了沉思。他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迎来了晋级的考验,更别提突破了体术已经突破四级同时也拥有四级神术师的成就,他继续修炼下去将要面对的考验是“魔鬼的诱惑”。

    关于这一道考验,贝尔的注解中语焉不详,并没有说魔鬼是什么、诱惑又有哪些?而老疯子的留言中同样很含糊,只说它需要经历人世间的种种。阿蒙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但既然发生了这种情况,那就不妨试一试法力。

    他坐在那里一挥法杖,从自己的角度看出去,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变化。但假如远处有人正望向这里,会发现照在两山之间的月光却突然像消失了一般,留下了一片阴影,阿蒙所在的地方看不清了。这是空间屏蔽术,阿蒙不仅隐去了身形而且隔绝了声息,理论上只有熟练掌握了力量控制的五级神术师才能做到,他此刻凭借法杖也成功的施展了。

    阿蒙并没有因惊喜而打断神术,他敏锐的体会到一点变化,弥漫在天地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力量仿佛也能随之波动。持续施展这样的神术,时间一久法力消耗相当大,怎样能达到一种稳定的状态呢?应该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利用。

    他接连取出了五枚神石,分别放在身边渐次激发,虽然是端坐不动,感觉却像融入汪洋中的一滴水在随波漂流,与外界的自然力量相呼应。他过了一段时间才找到正确的方式,用五枚神石激发的力量沟通无处不在的自然法则之力,终于有达到一种稳定的共鸣状态。

    此时从远处再看过去,月光下的阴影地带消失了,那里还是视线朦胧的山谷,仿佛一切并无任何异常,但是就看不见阿蒙。阿蒙营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抽象空间,却不用持续的消耗施展空间屏蔽术的法力,只要将五枚神石保持这种稳定而有序的激发状态,就可以在里面“潜伏”很长时间。

    成功的喜悦却让阿蒙更感疑惑,他还有一个更好的验证办法,就是取出大地之瞳去读里面留下的信息。当阿蒙每一次晋级的时候,就会在大地之瞳中读取到新的留言,于是取出大地之瞳以法力激发,他果然又一次听见了老疯子的声音——

    “哈哈哈,阿蒙,你终于成为了五级魔法师,通过了‘魔鬼的诱惑’。我不知是该恭喜还是该安慰你,你一定经历了人世间的很多艰辛。这种考验可能是最简单的也可能是最难的,一切发生在不知不觉中。等你回头时才会突然意识到,但事先却无人能说清楚,因为没有他人能够取代你自己的经历,我也不能……”

    接下来老疯子讲解了从低阶神术“力量的唤醒”到中阶神术“力量的控制”,所能运用的力量会发生哪些变化。阿蒙最初学的元素神术,就是一种自然法则的力量运用,但刚刚唤醒这种力量时,还不能完全的感应与自然的控制。

    这个阶段所能运用的力量增添了很多巧妙,老疯子介绍的并不是具体的神术修炼方式,而是各种神术的运用原则。然后信息中又多了一项阿蒙以前未接触过的内容,就是各种神术阵。

    神术阵并不是神术师本人的修炼成就,但它的作用却很巧妙,既能将很多人的力量联合在一起达到某种特殊的效果,也可以按照某种法则沟通自然的力量。有很多神术阵还可以辅助神术师修炼某些特殊的能力,比如老疯子本人就布下一座神术阵造就了一眼寒泉。

    迄今为止,一位神术师所能学习的各种内容,老疯子已经全部教给阿蒙了

    这些内容包括卷轴、法杖、神术器物的制作,神术阵的布置,所有类别的神术修炼方式以及运用原理。就算一位顶尖的大神术师也不可能精通与擅长所有的神术与技艺,修炼的方向必然有所侧重。

    老疯子自己也办不到这一点,但他以百年的经历、在大陆各地搜集的资料典籍,整理、编定成精华,全部传授给了阿蒙。他不仅要把阿蒙培养成为一位大魔法师,还希望他能够成为一名百科全书式的神术大师、器物大师、阵法大师。

042、魔鬼在哪里

    042、魔鬼在哪里

    阿蒙不可能擅长所有的神术、制作所有的器物、精通所有的阵法,但他可以全面的了解与掌握这些。(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老疯子并不清楚阿蒙能不能找到贝尔的下落,但他的目的是希望阿蒙能解开神灵的秘密,所以了解的神术知识越渊博越好。

    老疯子还倾尽心血打造了那么一支法杖,完全可以与伊西丝神殿世代相传的圣女法杖相媲美,就是想让阿蒙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与掌握各种神术。

    读完大地之瞳中最新的信息,阿蒙说不清心中的滋味是感慨还是感激。老疯子用了一百多年,不知去了大陆上多少国家与神殿,查阅或偷看了多少典籍,才能整理出这么完备与详尽的神术资料,将其中最精华的信息留在了大地之瞳中。

    但看了老疯子的留言后,阿蒙心中的疑惑更深,刚才怀疑自己搞错了,现在又怀疑是不是老疯子搞错了?既然通过“魔鬼的诱惑”要有人世间的种种经历,可是自己出山才一天啊,仅仅在苏美尔镇转了一圈而已。

    魔鬼在哪里?鬼呢,鬼呢——哪有什么魔鬼啊

    但是无论如何,阿蒙已经可以修炼五级神术,他反倒不着急先过河了,打算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先好好熟悉一下这种全新的力量控制方式,将以前所修炼的各种神术的未知效果都演练一遍,再继续赶路会更稳妥。毕竟在人烟稠密的市镇中行走,有很多神术不太方便修炼。

    他将铁枝法杖上的四个隐蔽的凹槽全部打开,将原先的神石都拿了出来,又依次换上了大地之瞳、幽蓝水心、风之魅舞、火焰精灵。他已经同时拥有了中阶魔法师与中阶武士的力量,可以打开法杖顶端那最隐蔽的凹槽,将众神之泪嵌进去。

    但是阿蒙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没有那么做。他记得自己开采出那枚众神之泪的时候,天地之间自然的力量被扰动,当时在都克镇所有熟悉神术感应的人几乎都被惊动了。使用这样的东西一定要小心,没有绝对把握能保护与隐藏自己,还不如不用,于是仍然将众神之泪留在骨头里。

    尽管没有镶嵌众神之泪,但他这支法杖已足已惊世骇俗了,别的不说,仅有一样神奇之处阿蒙就从未见过。一般的法杖镶嵌神石之后就一体不可分割,是不可能换来换去的,而这支法杖却可以根据不同的用处随时更换所镶嵌的神石,还能将各种特殊神石依次镶嵌进去。

    阿蒙已经学习如何制作法杖,但这根铁枝法杖是怎么打造出来的,仍然是无法理解,超出了他的所知水平。而且马革钢并不是制作法杖的材料,法杖的材料必须是自然界生长的带着生命气息的东西,比如木头或骨头,但老疯子偏偏用马革钢制成了一根如此神奇的法杖

    阿蒙提起法杖撤了神术阵,收起东西竟然又顺原路回去了,在幼底河边的山中找到一处僻静的所在一连待了七天,这才重新走出山野,沿幼底河向下游走去寻找着渡口。

    阿蒙这个突然的举动,不仅把苏美尔镇镇长悄悄派出来寻找他的人给避过去了,而且还让另一位“有心人”白白干等了七天。

    两个儿子倒了那么大的霉,苏美尔镇的镇长既愤怒又害怕,他清楚阿蒙肯定是个不好惹的人,或许真是一位微服私访的王公大人,假如这样的话,自己一家人可要倒霉了。但无论如何得先打听出阿蒙的下落才行,而且这种丑事还不敢张扬。他派人在小镇一带悄悄找了好几天毫无线索,只得放弃,那外乡人应该早就渡河远去了。

    阿蒙这一次走出深山,为了谨慎起见,他又将在神秘山洞里得到的五支中阶神术卷轴取出来直接放进皮兜里,好随时可以使用。再一次来到遇见尹南娜的那片草坡,绿草如荫仍然是爽朗清新的美景,蔚蓝的天空飘荡着朵朵白云,远处幼底河的流水声就像在唱着轻柔的歌。

    风景依旧,心情也舒爽,漫步其间他又想起了尹南娜。而薛定谔却提醒他要小心那个女人又不能得罪她,这是为什么呢?

    心里这么想着,他走过起伏的草坡、长着浅草的河滩、河边一连串连绵的丘陵,来到一处紧邻激流险滩的高坡上。阿蒙正在疑惑走这么远也没看见渡口,突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哭声。有一位年轻的姑娘在高坡上嘤嘤的哭泣,哭的却无比动听悦耳,正是尹南娜的声音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尹南娜又遇到了什么麻烦?阿蒙赶紧快步跑上了高坡,远远的就看见尹南娜蹲在地上抱着一只小羊羔一边哭一边说道:“迷路的羔羊啊,你要去哪里?我失去了整个羊群只剩下了你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谁能将我送回家乡?可怜的命运令人哀叹,难道要让我跳下这奔流的河水?”

    说完话尹南娜松开了羊羔的脖子,站起身来向高坡的边缘走去,看架式就想跳下幼底河,身上还穿着阿蒙买的那条裙子。

    “尹南娜,你别着急,有事可以慢慢说,千万别跳下去”树丛中突然传来阿蒙的声音,他已经一个箭步跃了过来,伸手拉住了尹南娜的胳膊。

    “哦,天呐,阿蒙,是你”尹南娜听见了他的声音顺势就倒在了阿蒙的怀抱里,伸手搂着他哭的更厉害了,泪水打湿了阿蒙胸前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在他胸前喃喃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阿蒙,你怎么还在这里,并没有远去?”

    她的身体好柔软,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丰满的胸房贴着阿蒙轻轻的蹭着,似是无意的撩拨。阿蒙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烫了,他想推开她,然而伸出手却轻轻的把她抱住了。怀抱中有如此的温柔,相信谁也不会忍心推开吧,他低下头柔声问道:“我去办点别的事,今天正准备找渡口过河,却恰好又遇到了你。……先别哭,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一边说话还在心中暗想,薛定谔提醒过“不能……她”,该不会是不能抱着她吧?反正抱已经抱了,而且感觉非常好,那就多抱一会儿吧。

    尹南娜闻言从怀中惊喜的抬起头来,含泪道:“你要过河吗?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将我送到幼底河的彼岸,我会重重答谢你的……如果你不能带我走,我只能从这里跳下去了。”

    阿蒙无奈的说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倒是告诉我呀”他已经是第三次问她了。

    尹南娜眼泪汪汪的说:“我不敢告诉别人我的身份,但在这里,你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阿蒙,我不想骗你,你知道我并不是牧羊女奴吗?”

    阿蒙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我看出来了,你绝对不是普通的牧羊女奴,究竟来自哪里、是什么人?”

    尹南娜仍然赖在阿蒙怀中不起身,对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这是一段令人伤心的遭遇。她的身份高贵而神秘,甚至连名字都不能轻易提起,有一次偷偷外出游玩时,她的车队在边境遭遇了强盗的伏击,只身一个人逃走,流落到陌生的地方。

    她身无分文,这里也没有人认识她,于是向渡口的人撑船者求助,请求将她送过幼底河。但撑船人垂涎于她的美色提出了非分的要求,她拒绝了。她又在渡口向当地人求助,结果又有一个人提出了条件,让尹南娜为他牧羊。

    羊数量不能少,挤出的羊奶与剪下的羊毛也要越来越多,新出生的带着黑色斑点的小羊羔就是尹南娜牧羊的报酬。想到自己就算能渡过幼底河,也需要盘缠走很远的路才能回家,尹南娜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尹南娜在幼底河边牧羊,从去年秋天到今年夏天,眼看羊群中带着黑色斑点的小羊羔越来越多,她满心欢喜,就快凑够盘缠渡河走过那漫长的路途回家了。但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就在尹南娜去寻找走失的羊羔的那一天,羊群的主人反悔了,悄悄的带走了所有带着黑色斑点的羊,只给尹南娜剩下这么一只找回的小羊羔。

    想到回家无望,尹南娜这里伤心哭泣,绝望中甚至想跳下幼底河,幸亏又遇到了阿蒙。

    这个故事编的可够离奇的,恐怕说出去也没人敢相信,尹南娜自己仿佛也知道这一点,说完之后可怜巴巴的看着阿蒙道:“你能否相信我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但我可以写出自己的名字给你看,我的确不是牧羊女奴。”

    说完话她轻轻推了阿蒙一把,离开了他的怀抱,蹲下身拣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尹南娜。刚听完那离奇故事的阿蒙又被震惊了,确信尹南娜有着相当高贵的出身,因为她不仅会写字,而且书写的是神文

    她写的是刀书,更令人惊奇的是,尹南娜写完自己的名字外面画了一个方圈,方圈的上方又画了火焰形的三条纹。根据神文的书写规则,神灵的名祗必须这样书写,否则就是不敬;而世人中只有王室贵族的名字才可以这样书写,否则就是逾矩。

    想当初薛定谔用埃居草书写“我”的时候,也在外面画了一个拱门状的圈,那是草书神文的同样规则。现在尹南娜这样写出自己的名字,已经确定无疑她是贵族出身,而且不是一般的贵族,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是可以书写神文的,更不可能给自己的名字上加这样的标志。

    “尹南娜,我相信你了,你的出身果然高贵。”阿蒙看着地上的字迹情不自禁的点头道。

    尹南娜扔掉枯枝站起身来,有些惊讶的扭头问道:“阿蒙,你懂神文?”

    阿蒙赶紧解释道:“就算我不懂,也能认出这是神文,你会书写神文已经证明自己的出身。……尊贵的小姐,以您的身份,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向人们寻求帮助,却要留在这里牧羊?而我又能为您做点什么?”

    他没有承认自己懂神文,因为这可能会暴露他魔法师的身份。但一个不识字的普通人,也能认出尹南娜书写的是神文,很多神殿里都有神文的刻饰,书写着歌颂神灵的诗篇。

    尹南娜以哀伤的语气说道:“不要叫我尊贵的小姐,阿蒙,你就叫我尹南娜,我喜欢你这样称呼我。……我的身份在这遥远的地方不能轻易说出来,否则可能会被人绑架索取巨额的赎金,有人也会派刺客在迎接者到来之前先暗杀我。……阿蒙,我信任你才告诉你这些,如果你帮我渡过幼底河,并将我安全的送到王都,我发誓一定会重重的酬谢你”

    若尹南娜的身份确实十分高贵重要,在这接近王国边境的偏僻地带,确实有可能被人绑架索取巨额酬金。她又说假如消息泄露出去,很可能会有刺客赶在迎接者之前来暗杀,这恐怕就涉及到复杂的宫廷权势斗争了。

    见阿蒙有些疑惑的样子,尹南娜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又娇滴滴的解释与哀求道:“我一直在怀疑,我的车队遭遇强盗的袭击就是王都的政敌安排的刺杀,他们一定以为我死了,假如知道我还活着,是不会让我安全的返回巴伦城的。

    阿蒙,我英俊的猎人、勇敢的英雄阿蒙你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只将我送过幼底河,再借我一笔盘缠,我自己前往巴伦城。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地方,将来有一天你去了巴伦城,我也已经安全回家的话,你在那里就能领到巨额的酬谢。”

    手臂被尹南娜抱住,柔嫩的胸脯正蹭着他的胳膊,迷人的馨香气息直往鼻孔里钻。阿蒙也感觉身体有些发飘,但脑袋还算清醒,问了一个问题:“尹南娜,你过了幼底河返回王都的话,还需要多少路费?”

    尹南娜略显失望的答道:“一枚金币就够了。……阿蒙,就算你不送我,我也会永远感激你的”

    阿蒙摇了摇头道:“我没说不送你,只是问一句而已。反正我也要去巴伦城,倒不介意与你同行。你要和我走在一起的话,能不能答应几件事?否则过了河我就给你二十个银币,你自己回家。”

    尹南娜惊喜道:“你说吧,我答应你我的英雄,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哪怕是用我自己来报答……”

    阿蒙打断了她的话道:“不要先谈报答,我还没有做到承诺的事情,你不是要到了王都之后再给我报酬吗?……我的条件很简单,希望你能换上粗布衣,掩上你美好的身材,在脸上抹泥土,遮住你美丽的容颜。……你也不希望在回去的路上被人认出来,对吗?”

    阿蒙这是吸取在苏美尔镇的教训,半夜遭遇谋财害命的事情,是因为他不小心暴露了身上的神石,但另一方面多少也是有人垂涎尹南娜的美色。阿蒙觉得带着尹南娜过河上路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本就是个乐于助人的孩子,只是不想再引起同样的麻烦。

    薛定谔提醒过阿蒙不要触怒尹南娜,就算听那只猫的话,总不能看着尹南娜就在眼前跳河吧?如果尹南娜自述的经历是真的,倒也能解释薛定谔为什么要那样提醒阿蒙,一位身份神秘的王室贵族,确实不能轻易去触怒。以阿蒙异国“难民”的身份,也不能和她发生过于亲密的男女关系,否则麻烦很大。

    阿蒙居然要她往脸上抹泥尹南娜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尴尬,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但最终还是娇滴滴的说道:“等我们过了河再说吧,离巴伦王都还很远呢,在这偏远的地方没有人会认识我。其实可以租一辆马车,我躲在马车里不露面。”

    阿蒙点了点头道:“嗯,等过了河再说,也可以租一辆马车。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换衣服并往脸上抹泥,这是为你着想,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

    尹南娜低下头道:“我们还是先过河吧,我来领路,去最近的渡口。”

    阿蒙:“我正想找人问渡口在哪里呢,你认识路就太好了。”

    穆芸做为一位神灵,怎能让阿蒙这样的凡人往自己脸上抹烂泥呢?还好阿蒙没有让她现在就这么做,一切等到过了幼底河再说罢,于是她领着阿蒙走下了高坡。走了不远看见了好几个村落,再往前走又有一个集镇,离集镇不远的河边就是渡口了。

    大河的渡口往往也是来往商道的集散地,所以自然发展成一个镇子。宽阔的河流想寻找方便的横渡之地,必须依靠天然形成的地理条件。首先河面要宽、水流要缓,从一片河段水都不能过深,长篙要能撑到底。一年四季风向不定,渡船又来往频繁,不可能依靠风帆,基本上都是要人力来撑船。

    阿蒙做事很认真,绝不拖沓说办就办,尹南娜不愿意现在就往脸上抹泥,阿蒙先把她带到镇子上花十个铜币买了一套粗麻布衣服,换好之后这才来到渡口。那只小羊羔一直就跟在尹南娜的后面,不用牵着也没有走丢。

    渡船很大,两头平中间很宽。与那种月牙形深长的货船不一样,这种渡船吃水较浅、上面可以站更多的人。渡河者有不少是来往的商人,所带的货物也需要交船钱。过河每人五个铜币,一只羊两个铜币,阿蒙付了十二枚铜币,带着尹南娜和那只小羊羔上了船。

    尽管渡口所在已经是水流最缓、水面最宽、水深最浅的河段了,但离开河岸不远水就变得很深,从撑船人的长篙吃水线能看出来,水面离河底接近三十尺。这么长的船篙撑起来很吃力,渡船两侧各有三名船工共拿着六支长篙合力撑船。渡船载了六十多人、十几只牲畜和一堆货物,缓缓驶向对岸。

    阿蒙与尹南娜没有挤在带篷的船舱里面,领着小羊羔站在船头处远望对岸的风景。河面上有凉爽的风吹来,尹南娜的发丝拂到了阿蒙的脸上,他的脸颊与耳朵都痒痒的,心里也莫名的有点痒痒的,感觉却十分舒服。

    阿蒙似是很享受这感觉,幼底河上的微风令人陶醉,他甚至在心中暗想:“就这样与尹南娜一路同行,其实也很不错嘛,至少路上不会寂寞,还有一位温柔可人的向导。”

    也许是这发丝轻拂的陶醉感多少影响了阿蒙的反应,当风向打旋、河面卷起怪异的漩涡时,他才突然察觉到河底深处有危险的气息,似有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荡漾涌起正要爆发。猛然觉醒的阿蒙一把抱住尹南娜跳进身后的船舱,大叫一声“所有人小心”举起铁枝法杖又跃上船头。

    就在他举起法杖的一瞬间,前方的水面突然分开了一条线,一条硕大长尾扬了起来、狠狠的抽向渡船。水中果然潜伏着可怕的怪兽,不知为何突然向渡船发动了袭击,这一招阿蒙太熟悉了,铁甲兽王云梦就爱潜在水底玩这样的偷袭。

    这条尾巴比云梦长着骨甲的巨尾还要硕大得多,仅仅是飞卷出河面的部分就有二十多尺长、比水桶还粗,上面长着巴掌大小的墨绿色鳞片,竟像一条大得惊人的蛇尾。它凌空抽下,带着空气被压缩爆裂的声响,其速度与力量可想而知,看上去一击就能将渡船打碎

    但来势惊人的蛇尾并没有抽中船身,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近乎透明的冰罩挡了一下,冰罩随即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化成无数碎片。长尾继续下击又抽在一片护盾形状的浑浊雾气上,打散雾气速度稍缓,仍然沉重的抽了下来。

    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长尾仿佛又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凌空停顿了片刻,然后就听见站在船头的阿蒙发出一声震耳的大喝。

    PS:阿蒙站在船头高举法杖,大喝一声:“诸位书友,月票啊”

043、冰与火之歌

    043、冰与火之歌

    生死关头,阿蒙也顾不上是否暴露魔法师的身份了,先把小命保住要紧。(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水元素凝结成的冰盾防护效果并不好,甚至并不算一种防御神术,但它是阿蒙最早学习的神术、发动起来也是最快最顺手的,他正身处幼底河的中央,最容易召唤的就是水元素的力量。

    阿蒙的警觉有些迟了,出手便是发动速度最快的神术,凌空结成冰盾先挡一下,接着施展正面抵抗效果最好的土元素防护又挡了一下。可是那蛇尾过于巨大,仅仅是重量和速度就能打碎这两道屏障,却为阿蒙争取了施展空间凝固术的时间,将硕大的蛇尾在空中定住了一瞬。

    船上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阿蒙再度大喝一声,船头突然往下一沉,他已经挥舞法杖高高跃上天空。那根树枝状的法杖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毫,在空中无声无息的抽在蛇尾上,一片冲击的震颤沿着巨蛇长长的身体传开,很多片蛇鳞被打裂飞落。

    阿蒙论力量只是一名四级武士,理论上的五级体术还没有来得及修炼。但法杖打中蛇身的同时,一片淡蓝色的火焰随着那冲击波一般的震颤也沿着蛇身迅速蔓延,就似用法杖将这条硕大的蛇尾点燃。

    别说是河中的怪兽,就连大陆上久经战阵的武士也没见过阿蒙这种打法,把法杖当铁棒抡,直接贴身施展神术,而且还是中阶神术师运用起来十分困难的火海术,连火焰都是最炙热的淡蓝色。

    无法形容这一击的威力有多大,假如蛇尾是一根水桶粗的巨木所雕,眨眼间就能化为灰烬。但这怪兽的身体真是强悍,仅仅被打落了些许鳞片,空气中弥漫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河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怪吼,蛇尾被阿蒙一杖打出扬了起来,迅速收回到水下。火焰与水面接触发出一片嗞啦声,幼底河上升起一片白烟状的蒸腾水雾。

    只听“砰”的一声,船头又往下一沉,阿蒙腾空一杖把蛇尾打回水中,自己又落了下来。

    船上的人们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发出一片惊叫与哭喊声,由于船体的震动有人已经摔倒在地,牲畜们也受到了惊吓在乱叫,有船工在惊恐的大喊:“天呐,是怪蛇,河神洪巴巴的子孙它怎么白天出现了?”

    还有人朝着船头的阿蒙跪了下来哭喊道:“伟大的神术师啊,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紧接着更多的人开始向阿蒙哭喊,仿佛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们刚才已经看见阿蒙与怪蛇格斗的一幕。

    阿蒙第一次当众施展神术,就被人们称为“伟大的神术师”,毕竟他的举动不仅在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整条船上的人。人们的哭喊声随即被水底传来闷雷般的怒吼所淹没,船的一侧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水面陷了下去,紧接着一道巨*涌起,将船高高的抛了起来卷向半空。

    奇异的是,漩涡并没有使渡船倾斜,巨*也没有将它打翻,这条船始终保持着平稳的姿势,随着浪涌升高,就像滑行般从小山似的巨*上“滑”了下来,远远的漂向河段的上游。阿蒙站在船头平端着法杖,神色凝重无比,似乎手中的法杖在控制着整条船身。

    乘客中有两名武士已经拔出佩剑走上船头,一左一右护在阿蒙的身侧。他们本是一位商人的保镖,此刻已经看出来今天是否能逃过怪兽的毒手,全要仰仗这位神术师能否护住渡船。假如船翻了,大家落入水中,谁也不能幸免,他们的剑无法攻击到水中的怪兽,于是主动站出来保护阿蒙施展神术。

    渡船从浪尖上漂移滑落,避免了倾覆的下场,水底那如闷雷声的怪吼滚滚不断,水面也变得浑浊起来,如沸腾般的涌动。两道浪墙随即又升起,一左一右向着渡船拍击,波浪中隐约可以看见硕大的墨绿色蛇身,竟同时出现在船的左右,这条蛇的长度真是恐怖

    怪蛇也许是被阿蒙击中长尾的火海术打痛了,竟躲在水底不出来,利用恐怖的身体所拥有的巨大力量兴风作浪,只要把船打翻,这位神术师一落水,就会任它宰割了。

    阿蒙奋力将法杖向前一挥,前方的水面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抹平了,左右两道巨*瞬间凝固成了动态形状的冰雕。有慌乱的船工站立不稳落水了,幸亏旁边的同伴及时用船篙捞了一把,落水的船工抓住船篙又爬了上来。没有人再敢站在船舷边,自然也不可能再有人撑船,渡船失去了动力。

    浪涌被冰封术冻结,巨*下的蛇身一扭,冰雕又随即碎裂。就在这时阿蒙的法杖向前一指,船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贴着水面飞速的向前冲去,离开了这片水域。阿蒙可不想在宽阔的幼底河中与一条水生的怪兽纠缠,他想逃,赶紧到达对岸才是明智之选。

    渡船在水面上漂行的速度极快,阿蒙有过控制那骨头化成的无形大船的经验,才能控制的这么自如。他可以借助气元素与水元素神术的力量很快逃走,但却很难用这种力量去攻击生活在水里的怪兽。

    假如是一位有经验的神术师看见这一幕,恐怕会怀疑阿蒙是一位大神术师,尽管他施展的都是中阶神术与低阶神术,但是连续发动丝毫不见任何凝滞,力量控制的巧妙流畅几乎到了极点,绝不是一般的中阶神术师能做到的,而且他手中那根“法杖”看上去连神石都没有镶嵌。

    阿蒙恰恰是凭借法杖的神奇才勉强做到这些,连续施展威力极大的神术,他此刻已感到一阵晕眩,但凭借强健的身体仍然咬牙稳稳站在船头。假如他不是一名中阶武士,也许已经身体发软坐倒在地了。

    船在飞速的前行,但见下游的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水线,如箭一般射向前方,在河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弧形,那巨蛇的身体终于浮出了水面,将阿蒙的去路给挡住了。这条蛇的体长超过了百尺,它拦在船的前方扬起脑袋露出了真容,血盆大口在半空张开,足以吞下一头牛,长长的信子像一条带着血腥的巨索,碗口大的双眼露出凶光。

    一般的蛇是不会叫的,可是这只怪蛇抬起丑陋恐怖的头颅时,喉间鼓动空气竟发出牛吼之声,在幼底河上传出很远。看见怪蛇露出可怕的真容拦住前方的去路,在它的蛇吻之下,船上的人们显得是那样的渺小柔弱,很多人发出了绝望的叫喊声。

    阿蒙心里也是一阵发憷,他清楚这条巨蛇的厉害,刚才尽了全力才勉强保住渡船,可是蛇在水中比他控制的船速度更快,仍然拦在了前方,显然是被激怒了。假如自己是站在河岸上还能与它放手一搏,哪怕打不赢也可以跑,但在这河中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但无论如何此刻也只能拼命了,阿蒙脑海中没有其它的杂念,握紧法杖指着前方,运转所有的力量准备发出雷霆一击。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去想老疯子提醒的那三件事,这种情况下还谈什么尽量使用最小的力量,只恐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稍有破绽就会丢了性命。

    身边的两名武士握剑的手在发颤,脸上也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们多少已经看出来身边这位强大的神术师刚才已经尽了全力,恐不是怪兽的对手。

    在一片惊恐的哭喊中,阿蒙突然听见了尹南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蒙,卷轴”

    对呀,怎么忘了皮兜还有五支卷轴?尹南娜提醒的太是时候了阿蒙看似冷静其实也极为紧张,他从来没有使用卷轴的经验,刚才接连施展神术连气都喘不过来,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到。

    尹南娜话音未落,阿蒙就从皮兜里掏出一把东西向前方一扬,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经验,没有神术师会像他这样使用卷轴,他一把将五支卷轴全扔了出去。手中法杖震颤着接连激发卷轴,卷轴只能依次展开,结果阿蒙只激发了其中的三支。

    卷轴本身凝聚了制作者消耗的法力,不需要使用者本人去施展,但使用者也必须能够控制卷轴发出的神术才行。这三支都是中阶神术卷轴中的精品,对控制的要求也相当高,阿蒙在很短时间内激发,连续控制这三种神术已是极限,另外两支他是再也展不开了。

    第一支卷轴是“空间禁锢”,看不见什么威力爆发的场面,那浮在水面上扬首的巨蛇身形想扭动挣扎,水面也在剧烈的涌动,可一时间总在那一片空间内无法挣脱。有这么短短的时间控制住它就足够了,还有另外两支卷轴依次展开。

    第二支被激发的也不是攻击型卷轴,名叫“侦测禁断”。巨蛇的周围光影扭曲变成了一片混沌,它看不见河流与两岸,就像突然间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阿蒙与那条船在哪里。其实巨蛇还在原地,但是被暂时隔断了对外界的感应。

    这两支卷轴所发出的都是辅助性神术,并不能真正的伤害与攻击,但是威力巨大,是用来配合其它攻击性神术手段。阿蒙总共拣到了八支卷轴,其中五支有说明标注,另外三支没有标注的卷轴是在尼禄的法杖旁边得到的。

    其实这八支卷轴的制作者都是尼禄,当年追杀贝尔队伍里有这样一位卷轴制作大师,怎么可能不给其他的神术师也准备卷轴呢。这几支中阶卷轴对付贝尔的作用不大,当初没有使用,但现在用来对付幼底河怪兽却足够了。

    “空间禁锢”与“侦测禁断”都是标准卷轴,按照神术典籍的记载,无论是谁制作出来都是一样的。但阿蒙所激发的第三支卷轴却是尼禄所独创,名字叫“冰与火之歌”。

    看不见周围的情形,暂时被禁锢在无形空间内那怪蛇的巨大身躯,突然被水面上升起的一片碧蓝色的坚冰所包围。在这河面上坚冰形成的速度尤其之快,更加增添了神术的威力。假如是在干燥的沙漠里激发这支卷轴起不到同样的效果,神术的威力也要看环境。

    “空间禁锢”的辅助使得冰层更加坚固,然而这坚冰却没有直接包裹到蛇的身上,就像一个巨大的厚厚冰壳,里面还留有很宽的空间。这层空间里瞬间燃起了幽蓝色的熊熊火焰,炙热的火焰喷吐的方向全部朝着冰壳的中心巨大的蛇身,却丝毫没有融化周围的冰层。

    一片深寒中包裹着一团炙热,冰壳中的巨蛇连躲都没地方躲,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疯狂的扭动着身体。那层幽蓝的火焰一出现便很快收缩变小,吸附在蛇身上化为一层淡淡的火光,看上去火焰的热力应该全部钻进了怪蛇的体内。

    怪蛇狂扭的身体当然击中了冰壳,发出一阵阵碎裂声,可就在火焰收缩的同时,冰层也在迅速的向里蔓延,寒冰填满了内部的空间,紧紧的裹住巨蛇的身体。

    超过百尺长的巨蛇身躯从头到尾瞬间升起一片焦烟,灼烧的炙热中,突然被透骨的冰寒侵入,冰层内传出一连串的爆裂声,那是突然蒸发的水汽被压缩在狭窄的空间内膨胀爆炸。巨大的冰壳被炸成了无数的碎片,被冻在冰层中灼烧的庞然大物也被炸的节节寸断,化为焦糊的碎片。

    那庞然怪蛇死了

    阿蒙晃了晃又感到一阵晕眩,好险没站稳,他看见这一幕倒抽了一口冷气。“冰与火之歌”的威力竟然如此强大,假如是他不小心被这支卷轴所展开的神术包围,不能在第一瞬间立刻脱身的话,下场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那位素未谋面的大神术师尼禄不愧为顶尖的卷轴制作大师,这支卷轴里结合了两种普通但威力巨大的中阶神术,就是阿蒙刚刚施展过的“冰封”与“火海”,却能将火海激发于冰封之内,在火热与冰寒的交替中发挥出不可思议的伤害威力。它虽然只是一支中级神术卷轴,但已经完全不亚于一般的高级神术卷轴。

    那可怕的、看似不可战胜的庞然巨蛇就这么被消灭了,粉身碎骨散落河中。阿蒙扔出卷轴的同时,脚下的大船仍在因惯性前行,他一挥法杖,一阵风卷起从空中落下的另外两支卷轴,顺手接住塞回皮兜里。

    阿蒙虽然很痛快利索的斩杀了怪兽,却感到异常的震撼与惊讶,甚至还有一丝遗憾。他没有使用卷轴真的经验,刚才显然是浪费了。如果只想杀死巨蛇,同时用上“空间禁锢”与“冰与火之歌”就足够了。假如只想绕过巨蛇的阻拦逃到对岸,同时使用“空间禁锢”与“侦测禁断”,也完全有足够的时间。

    无论如何他是浪费了一支珍贵的卷轴,假如不是他的法力不足以连续控制激发五支中阶卷轴,另外两支也得白白浪费。但阿蒙倒不觉得太可惜,刚才的情况下他唯恐不能施展最大的力量,先保住自己与整船人的性命才能谈得上别的,否则留着卷轴没了命又有何用?只是今后使用卷轴时要注意控制,不能这么毫无经验的全部乱扔。

    幼底河上再度风平浪静,船工的六支长篙刚才已有五支落入水中,没法再撑船了,仍然是阿蒙施展神术推动这艘大船驶向对岸。前方穿过一片浑浊的水面,水上漂浮着一片片碎冰,有的碎冰里还包裹着怪蛇的小片残躯。

    阿蒙突然发现了什么,手中法杖一挑,水中飞出一根大约七尺多长的东西,金黄色半透明非常细,落到手中随即卷成了一小团。阿蒙用手捻了捻,发觉这东西异常的坚韧,好像是一截蛇筋,超过百尺的怪蛇身体早已灰飞湮灭,但这七尺长的一段蛇筋在“冰与火之歌”的威力下却完整的保存了下来,一定不是普通的东西,他顺手也塞进了皮兜。

    经过了这番惊心动魄的搏斗,渡船上反而变得无声无息了。阿蒙收起蛇筋很奇怪的一回头,这才发现船舱里几乎所有人都朝着他匍匐跪倒在地。就连刚才守护在他身边的两名武士此刻也放下剑退后几步,跪到在船板上行礼,满船的人只有尹南娜还站着。

    船舱里还有淡淡的骚臭味,原来是刚才有好几个人已经吓得屎尿齐流了。

    “你们都跪着做什么,不必对我这样行礼。没事了,大家都起来吧,看看有没有人受伤。”阿蒙拄法杖摆手朝众人说话,声音里也有一丝疲倦的虚弱感。

    他一开口,众人这才齐声呼喊:“伟大的神术师啊,您的力量神奇无比,谢谢您救了所有人”、“伟大的神灵马尔都克伟大的英雄神术师是您拯救了我们”、“感谢神灵、感谢您”人们都怀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很多人还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渡船的老板起身走到前面,再度跪下道:“伟大的神术师,请原谅我的失礼,竟不知道尊贵的您上了我的渡船。……可是您为何要穿成这个样子?”

044、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044、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阿蒙干嘛穿成这个样子,并不显露神术师的身份,因为他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魔法师船老板这么一问,所有人都好奇了,阿蒙只得板着脸解释道:“我有使命在身,关系到神灵的秘密,所以才会隐藏身份出行,请你们不要再问,也不要向任何人宣扬”

    哦,原来是一位执行秘密任务的神术师,本来不想暴露身份,却因为怪兽的出现不得不施展了神术阿蒙命令大家不得追问也不得向任何人宣扬,他刚才展示了强大的神术救了所有人的命,就算大家心中疑惑也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什么,但有人仍然十分不解。(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一位高贵的神术师就算想乔装改扮,也可以化妆成一位贵族,普通的官吏或者富商也行,同样不会引起注意,阿蒙怎么偏偏是一副低贱的平民打扮?这似乎不合常理呀甚至有人心心闪过那么一丝疑虑,他会不会是一位魔法师?但也仅仅是一丝闪念而已,谁也不敢确定,更不敢说出这种猜疑。

    这时尹南娜走上船头抱住阿蒙的胳膊娇声道:“我们尊贵的神术师大人为了执行王国的秘密使命,乔装改扮不惜委屈自己穿上粗糙的麻衣。……他的使命非常重要,绝对不能暴露身份,本应该杀了你们所有的人灭口……但仁慈的神术师既然救了你们就不想这样做,如果有谁将他的身份泄露出去,必定会受到王国的严惩”

    这番话震慑了所有人,大家也看清了尹南娜的面容,她竟然是一位如此娇美的姑娘,应该是神术师最宠爱的侍女,乔装出行也带在身边。人们纷纷住口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尹南娜又看了一眼船头,突然脸色一变,朝着阿蒙娇滴滴的哭泣道:“小羊羔,我那只小羊羔呢?它不见了,一定是落进了河里我本想好好照顾它,不要让它再蒙受苦难。……阿蒙,我好伤心……”

    尹南娜说哭就哭,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可神情又是那么的惹人怜惜,谁看了都不由自主也想陪她伤心落泪。一位商人赶紧走到了船头,朝着阿蒙行礼道:“伟大的神术师,您救了大家的性命,也保住了我所有的货物。您丢失了东西,理应让我们所有人补偿,就让我来补偿她的损失吧”

    这位商人带了最多的货物过河,刚才那两名武士也是他聘请的保镖,他感激阿蒙救了自己的性命、渡船上所携带的贵重货物也丝毫未损,想借这个机会报答阿蒙,假如能结交一位尊贵的神术师也有好处。

    如今阿蒙虽然在执行“秘密任务”,但将来总会完成任务回到城邦或神殿当中。趁眼前的机会攀上交情,以后可能在阿蒙任职的城邦中更好做生意,他想赔偿的可不仅是一只羊,而是送上一笔重金留下深刻的印象。

    阿蒙看上去很年轻,恐怕只有二十岁左右吧,就已经掌握了如此强大的神力,而且绝对是手笔不凡,顺手扔出了三支珍贵的卷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这位商人可不像那些没见识的家伙,丝毫没有怀疑阿蒙可能是一名魔法师。

    有的人可能未经神殿允许私习神术成为魔法师,但那种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珍贵的神术器物,而且使用起来毫不犹豫。只有一个庞大的神殿资源在背后支撑,才能培养出如此有气度的年轻神术师,阿蒙的身份一定相当高贵,而且前途无量——商人十分肯定的判断。

    商人说着话,旁边的仆人已经递过羊皮钱袋,看托在手中那沉甸甸的分量,就知道里面装满了金币。阿蒙有些诧异的反问道:“我失去了羊羔,是因为河中出现了怪兽,为什么要让你来补偿?”

    商人谦恭的答道:“如果不是您,整艘船已经沉没在河底,我和所有人的生命都将不复存在,这货物和钱财也不再属于我。……您的勇气与力量挽救了大家,理所应当表示感激,请您千万不要拒绝。”

    船老板也在一旁劝道:“尊贵的神术师大人,您应该接受大家的谢意,否则我们会于心不安。”他一边说话一边心里还在砰砰乱跳,尹南娜刚才的话把他吓着了。

    船老板见多识广,也在猜测阿蒙的身份一定非常尊贵,与怪兽搏斗时使用了三支卷轴,代价之大超出一般人的想像。假如不好好表示感谢的话,只怕惹恼了阿蒙,别人上了岸就离开了,他这位跑不掉的船老板可得倒霉。

    既然这么说,阿蒙倒也不想拒绝好意,看着商人点了点头道:“那好吧,谢谢你,那只羊羔是我花两个银币买的,你想补偿我的损失,就给我两个银币吧。”

    这番话让满船的人都愣住了,两个银币对于一位尊贵的神术师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阿蒙要么接受商人的厚赠,要么应该干脆拒绝以示慷慨。另一方面,在普通人看来,两个银币买一只小羊羔可够贵的,分明就是敲诈嘛,尊贵的神术师为一只羊羔敲诈这位富商一笔小钱,简直是莫名其妙

    除了尹南娜之外,没人清楚阿蒙是实话实说。船舱里并非所有人都看清阿蒙刚才使用了卷轴,有人就算看见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甚至真的怀疑阿蒙是一位魔法师了。而也有人是有阅历眼光的,知道阿蒙使用的卷轴是多么珍贵。

    尹南娜娇滴滴的在阿蒙耳边道:“神术师大人,我们损失的可不止一只羊羔,您为了杀死那只怪兽还耗费了三支珍贵的卷轴。”这话看似耳语,声音也不大,可偏偏让满船人都听清了。

    有人说话了:“莱斯科特-李,乌鲁克城的大富商,您为什么只补偿尊贵的神术师大人一只羔羊,为何不补偿那三支神术卷轴?”

    还有人说道:“船老板,你也是有钱人,神术师大人保住了你的渡船,你也应该补偿那些珍贵的卷轴。”

    不论大家心里怎么猜测,但所有人都想感谢阿蒙,也唯恐因为这件事得罪了乔装的神术师大人有什么麻烦,反正有商人和船老板出钱,慷他人之慨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船老板一听这话汗都下来了,恨不得把那个乱说的人丢到河里去。商人奈斯科特?李也是暗暗叫苦,他想借此机会重金酬谢,结交这位年轻高贵的神术师,但将他所带的货物和船老板这条船加在一起都卖了,恐怕也赔不起人家的卷轴啊。

    神术卷轴可不是一般的流通商品,普通人想买都买不着,而且只有神术师才可以使用。但只要是有用的东西就有价可横量,在王都的神术学院或大城邦的神殿里,尊贵而富有的贵族们可以向卷轴制作师“请求赠予”,或者花重金请人专门制作。无论怎么得到的它,付出的代价都不菲。

    阿蒙一摆手道:“我使用卷轴也是救我自己的命,不需要其他人来补偿什么,感谢大家的好意,真想报答的话,就不要妨碍我完成任务。你们下了船之后,不要泄露我乔装改扮的身份,这样就可以了”

    船老板悄悄擦了擦汗。商人也松了一口气,感激的说道:“我叫莱奈斯科特-李,是乌鲁克城的商人,尊贵的神术师大人,您如果完成任务之后,有机会路过乌鲁克城,我一定将尽所能给您最好的招待。”这番话完全是发自真心,阿蒙根本就没有让船上的人补偿卷轴的意思,至于那只羊羔要两个银币,在商人看来,只是因为主人身份的尊贵。

    阿蒙笑了笑点头道:“好的,我记住了”这片大陆对他而言是如此陌生,多一个认识的人也好,除了梅丹佐和身份神秘莫测的尹南娜之外,他还不认识别的人呢,对这位商人的印象也很不错。

    渡船到达了对岸,所有人离开时都向阿蒙躬身行礼表示感激,阿蒙挽着尹南娜站在船头笑着点头示意,他们是最后下船的。对岸的渡口不远也有一个集镇,船上的所有人都听从阿蒙的吩咐没有泄露他的身份,至少在这个镇子上谁都没有多嘴宣扬,因为神术师大人还没走呢。

    对岸有人远远看见了河中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搏斗,询问船上下来的人出了什么事?大家只得吱唔其词,说是怪兽白天出现,却被船上的一位神术师出手斩杀。但这位神术师大人有秘密任务在身不想抛头露面,下了船就悄悄离开了。阿蒙虽然没有暴露身份,但这件事是掩盖不住的,消息不胫而走。

    阿蒙下船之后,首先到集市上想找一辆马车,好让尹南娜乘坐,离王都的路很远,总不能让一位姑娘千里迢迢的走去。在集市上正巧碰到莱斯科特-李将指挥着一群伙计,将船上卸下的货物装到几辆马车上,他见到阿蒙来找马车,主动走过来说道:“先生,您将我的马车拿去用吧,送给您了,是我最好的车和马。”

    阿蒙摇头道:“我只是走一段路而已,你不必送我这么好的车马。”

    莱斯科特-李的马车上的装饰显然是平民所用之物,尽管也很舒适华贵,但恐怕也比不上一位尊贵的神术师所乘的马车。他听阿蒙这么说,赶紧道:“这镇子上已经找不到更好的马车了,您就暂时坐这一辆吧,就算是借给您的,用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将来您还能想起我的话,可以派人顺便将马车送回来。”

    莱斯科特-李这个主意倒不错,他将来说不定可以通过马车知道阿蒙的身份。阿蒙想了想道:“那好吧,谢谢你,车和马我都会还你的”他第一站要去找梅丹佐,但是将来迟早要去埃居的海岬城邦归还尼禄的法杖,还会再经过这个地方,正好顺便把车马还了。

    从渡船上下来时,阿蒙就做了一个决定,在大陆上游历所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完成尼禄的遗愿。尼禄虽是追杀贝尔的大神术师之一,但执行神谕与王国的法令并不是私人恩怨,明知必死但还是奉命前去毫不犹豫,甚至令人敬佩。

    是尼禄留下的卷轴今天救了阿蒙的命,那位商人尚且知道报答阿蒙,阿蒙自己也应该报答尼禄,把他的法杖和戒指按遗愿送到海岬神殿。

    他在镇上没有多做停留,驾马车载着尹南娜离开了渡口却没有走正式的官道,而是拐进了荒野中的一条小道。幼底河东岸这一片地方是乌鲁克城邦的境内,地形是开阔的原野,到处是草场、农庄与不高的山丘林地,比都克镇一带的土地要肥沃的多,显得富庶而欣欣向荣。

    阿蒙不太会赶马车,用了半天才能勉强控住缰绳让马顺着田站的道路向前行走,他甚至使用了气远素神术的力量来控制马,车旁总是凭空有一阵阵风指引方向。

    尹南娜挑开车帘娇笑道:“阿蒙,我勇敢的英雄、英俊的猎人、尊贵的神术师,你不太会赶马车吧?怎么用起了神术而不用鞭子?训练有素的良马,只要听见鞭响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车上有马鞭,我劝你换上苏美尔镇那牧羊人送你的鞭绳。”

    在苏美尔镇外买羊的时候,那位牧羊人将一根鞭绳送给了阿蒙,后来一直放在皮兜里,他并没有太在意。此刻听尹南娜的提醒,他把鞭绳掏了出来却吃了一惊,紧接着又从皮兜里掏出一团东西,就是在河中捞起来的那截蛇筋。

    这鞭绳与怪蛇的蛇筋居然这么像,不仅是像而已,应该就是同一种材料

    但鞭绳和蛇筋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它并没有缩成一团,就是展开着像一根绳子的样子,似乎经过了某种特殊的加工。尽管阿蒙拥有制作各种神术器物的理论知识,但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是使用何种方法将蛇筋加工成了鞭绳,他毕竟什么器物都没有真正动用制作过。

    那怪蛇的可怕阿蒙是亲身领教过的,一位牧羊人竟然用蛇筋制成了鞭绳,而且还随手送给了阿蒙,那么他的身份绝对不普通,神秘的让人猜测不透尹南娜既然提醒了阿蒙,显然她是知情的,那么她带着阿蒙到镇外去买羊,应该还有其他的用意

    尹南娜曾说过她的身份神秘而高贵,连名字都不能轻易提起,现在看来,自己的遭遇恐怕更不简单。阿蒙将鞭绳换上,轻轻的向前打了一记响鞭,车前的两匹马迈开轻快的脚步向前奔跑而去,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控制,驾驭马车显得轻松无比。

    广袤的田野风景很美,马跑的很欢快,然而阿蒙莫名却有一种后脖子直冒凉气的感觉。看见这根鞭子,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人利用了。走出山外遇到的尹南娜、苏美尔镇的牧羊人、河里突然出现的怪兽,一切联系起来仿佛都是被什么人安排好的。

    尹南娜的遭遇绝不会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简单,她碰见阿蒙也绝不偶然。——难怪薛定谔会那样提醒他

    阿蒙将马车赶到田野间的小路上,除了想避开船上的众人,也有话想单独问尹南娜,此刻却不太敢开口了。这位神秘而美艳的女人,究竟在打他什么主意呢?尹南娜坐在身后的车篷里,阿蒙的后背都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尹南娜,我们走的并不是通往巴伦王都的大道,你认识这条路吗,会不会走错了?”

    尹南娜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上:“你脚下的就是路,我是你的向导,尽管往前走,这条路可以沿着幼底河东岸绕过乌鲁克城邦,回到大道继续往巴伦城进发。……过河丢失了小羊羔,但我还有你——我英俊的阿蒙你怎么有点紧张,是什么拨动了你的心弦?你一定有话想问我,为什么不开口问呢?”

    过了河之后,尹南娜既然开口提醒阿蒙那根鞭绳的奇异之处,就是一种暗示。她知道阿蒙会反应过来一些事情,心里一定充满了疑问,娇笑着让他主动开口说出来。

    她的手柔弱无骨,放在肩上感觉应该很舒服,可是阿蒙却莫名有点怕,甚至比在河中面对那怪蛇时还紧张。但他又仔细想了想,尹南娜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于是尽量自然的问了一句话:“尹南娜,你怎么知道我带着卷轴?”

    这句话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只是在众人面前不便开口。幸亏尹南娜的提醒,阿蒙才想起取出卷轴斩杀了怪蛇,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可是他从来没打开皮兜让尹南娜看过,也没有暴露过自己会神术的秘密,尹南娜怎么会知道他的皮兜里还藏着卷轴?

    尹南娜用手轻轻的揉抚着阿蒙的肩头,似是有意无意的**:“你并没有告诉我你会神术,这是你的秘密,我们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你在船上为了斩杀怪兽施展了神术,而且我还知道你带着很多珍贵的神石,有卷轴护身也很正常吧?……你告诉大家肩负着不能泄露的秘密使命,而我现在仍然跟着你,你不会杀了我灭口吧?”

    本章出场人物介绍——

    莱斯科特-李:巴伦王国乌鲁克城中的富商。

045、吉尔伽美什

    尹南娜说话时语气娇滴滴的显得很害怕,可看她的表情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很感兴趣的望着阿蒙似笑非笑。(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阿蒙扭了扭脖子道:“我为何要杀了你灭口?救了一船人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尹南娜,你能否告诉我苏美尔镇的牧羊人究竟是谁,他的鞭绳是幼底河中的怪兽蛇筋制成,你显然知道,为何现在才提醒我?你是否也早就清楚我们过河时会遭遇怪兽,而你所说的经历到底是真是假一一你又是谁,为何找上我?”

    尹南娜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阿蒙,你不也是这样吗?是你自己说的,一位身负秘密使命的神术师!……我要感谢你帮助我所做的一切,至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但要看你怎么理解,也许你今后都会明白。……阿蒙,我会信守承诺报答你,你可以请求我一件事,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不会拒绝,哪怕你想要的是我….”

    已经过了幼底河,尹南娜似乎并不在意身份是否暴露,她只想看阿蒙能否猜出来她是谁,自己却不说,有点故意逗他玩的意思。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一位男子嘹亮的歌声,歌唱的不错,但歌词却不太好听一一“你对所爱过的哪个人不曾改变心肠?曾经年轻的情人啊,年年要为你痛哭几场?你爱过的牧人,将最美的点心在你面前层层堆放,宰杀最美的羔羊把你供养,而他最终却受到鞭打化为了豺狼。你宠爱的鸟儿,被折断了翅膀;你饲养的雄狮,带着伤在流浪……”

    一听这歌声,尹南娜的脸色就变了,从阿蒙的肩头收回手站了起来。阿蒙也朝歌声传来的方向回头望去,只见田野尽头开阔的河滩上来了一支车队,黄金浮雕装饰的华贵马车两旁簇拥着衣甲鲜明的仪仗,气派的简直像一位国王在出巡。

    马车没有车厢,支着一杆华丽的遮阳大伞,车上坐着一位约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容英俊身材健硕,披着宽松的紫绒长袍。赶车人是一名武士、个子足有九尺多高的大汉,只穿着胸甲没有戴头盔,腰悬一柄沉重的青铜色闪着银光的巨剑,身旁还放着一面和普通人身材差不多高的巨盾,威风凛凛如神灵一般另人不敢逼视。

    歌唱者正是车上坐的紫袍男子,一边歌唱一边端着一杯酒细品,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看见这样一支车队从后面过来,阿蒙已经把马车赶到路旁避让。尹南娜却面带怒容的喝道:“吉尔伽美什,你的胆子真不小,竟然在我面前Ⅱ昌这样的歌!你带着精锐的亲随从乌鲁克城中赶来,这是要去做什么?“歌唱者也看见了尹南娜,在车上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美丽的姑娘啊,您叫我吉尔就可以……看见您如神灵一般美丽的容颜,请问今天的您又叫什么名字?”

    尹南娜跳下了马车就站在路中央,挡住了车队的去路,冷笑着答道:“我叫尹南娜,吉尔,乌鲁克城主大人,你要去哪里呀?”

    路旁马车上的阿蒙吃了一惊,原来车队的主人就是巴伦王国乌鲁克城的城主吉尔伽美什!他听梅丹佐提起过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有人说他是一位九级武士,也有人说他是一位大神术师,但吉尔伽美什本人从来没有亲口证实过。

    吉尔伽美什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名字在天枢大陆上也是如雷贯耳,他是吉尔伽美什幼年时的玩伴,威年后担任了城邦卫队长,名叫恩启都,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九级武士,号称天枢大陆第一武士。这个称号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恩启都确实从未被人打败过。##笔趣阁biquge必去##

    这样的人物是阿蒙绝对不敢招惹的,以他的身份只会远远的避开。但尹南娜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就这么板着脸拦住了整个车队。看来吉尔伽美什认识她,而且还在车上起身向她行礼了,却问她今天叫什么名字,举止虽然恭敬但语气却有几分戏谑。

    巴伦王国与埃居帝国的情况不太一样,它是由很多城邦结威盟约组成的联合王国,在征战**同行动一致对外,内部也有城邦联盟议会决策重大事务并接受国王的领导,国王实际上相当于联盟盟主的角色,备城邦的城主独立权很大。

    吉尔伽美什是一位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声望很高,平时连国王都不太放在眼里,只有在关系到王国重大事务的决策中才会听从调遣。但乌鲁克城邦又是巴伦王国驻守幼底河防线的重镇,所以包括国王在内各城邦的城主平时也都不太敢得罪他。

    听见尹南娜与吉尔伽美什的对话,阿蒙又开始怀疑尹南娜可能是一位王室的公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前的场面,他在尹南娜用神文写出自己的名字时,已经有过这种猜测。

    吉尔伽美什下令车队停下,自己却站在车上没下来,仍然躬身行礼道:“我在巡视城邦的途中得到急报,那所谓的幼底河守护神洪巴巴的小儿子,一只凶恶的怪蛇,白天袭击了渡船。既然洪巴巴违反了神灵的约定,我终于可以去宰了那条九头畜生!……尹南娜,您想去看看热闹吗?”

    听见这话的阿蒙又吓了一跳,手里的鞭子好悬没拿稳。洪巴巴是传说中的幼底河守护神,而吉尔伽美什居然说要去宰了它!他的心中充满惊讶与好奇,也非常想去看看热闹,但理智告诉他这种热闹不能凑,得赶紧离开才是明智之举。偏偏尹南娜就拦在路中间说话,他只得躲在路旁无计可施。

    只听尹南娜咯咯笑出了声:“吉尔,你带着恩启都要去杀洪巴巴?它可不好对付呀,一定要将九个脑袋全砍下来,你们能行吗?”

    吉尔伽美什眯起了细长的眼睛,抚了抚手上的一枚戒指道:“行不行总要试试,我早想宰了那条九头大蛇,别忘了雪杉木是乌鲁克城邦最重要的出产物资,但运送它的航道被洪巴巴把持,我的子民连年向它献祭,它却贪得无厌,多少年来夜间不可行船,有多少人葬身在它子孙的腹中?”

    尹南娜微微一皱眉头:“可我听说,这是恩里尔与马尔都克两位神灵的约定,幼底河以东那盛产雪杉木的丛林是马尔都克的神域地,但幼底河是洪巴巴的地盘,它可是为恩里尔自勺神域守门自勺。……夜间不得行船,是因为你拒绝了在乌鲁克城为洪巴巴设立神殿的要求。”

    吉尔伽美什冷哼道:“它真把自己当作神灵了?不过是条看门的畜生!乌鲁克城邦的神殿只会供奉真正的守护者,而不是敲诈者!它凭什么要求我在马尔都克主神的王国内供奉它的神像?可怜的九头蛇,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的神域了吗,也不想想有谁会真心向它献祭!”

    尹南娜又笑了:“是啊,洪巴巴脑袋虽多可不太好用I……但是你若杀了它,就不怕惹恼了恩里尔?”

    那赶车的武士突然抬起头道:”今天在渡口发生的事情,洪巴巴已经违反了诸神的约定,所以我要去杀了它,恩里尔身为神灵也不能违反自己的神谕!……我眼中最美的姑娘,你为何要为它担心?面临恶战的是我们,面对危险的也是我们,可我今天一定要拿起手中的剑!“尹南娜看着那大汉似笑非笑道:“恩启都,你一直想能与神灵比肩,要斩杀洪巴巴来证明吗?”

    那名叫恩启都的武士儆然道:“洪巴巴就算拥有了神殿,又有多少人会真心的献祭?我斩杀了那条九头恶畜,就算没有神殿,幼底河两岸又该有多少人感激歌颂、编成牧歌传唱?”

    尹南娜掩口道:“可惜你来迟了一步,那在河中行凶的怪蛇已经被一位挺身而出的少年英雄斩杀,我当时也在场,是他将我安全的护送过河。**笔趣阁biquge**……你没有成为救下满船入的英雄,就要去寻洪巴巴的晦气?我看你一个人恐怕打不过它,吉尔倒可能有这个本事。”

    恩启都从车辕上站起身来,回头冲吉尔伽美什道:“城主大人,请您允许我单独挑战洪巴巴。”

    吉尔伽美什瞟了尹南娜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又朝恩启都和颜悦色的说道:“我最好的兄弟,我当然不会拒绝你的请求,但也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之中。你或许可以打败洪巴巴,但很难阻止它逃走,请让我为你掠阵截断它的退路,让你亲手把它的九个脑袋一砍下,威就你的功业!”

    恩启都躬身行礼道:“多谢城主大人。”

    吉尔伽美什一摆手,又冲尹南娜说道:

    “洪巴巴的子孙们夜间不让人们渡河,斩杀一条又有一条,总是无穷无尽的祸患,今天我要直接斩断了这祸患的源头!……尹南娜,难道你想阻止我吗?”

    尹南娜颜如花,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吉尔伽美什道:“我怎么会阻止你,说实话,我也想看见有人宰了那只九头畜生,吉尔,你有这个勇气,真是英雄!……谢谢你邀请我同车前去,我要亲眼见证这人间难得一见的英雄壮举。“说着话她一提裙子,轻I5的跳上了车辕,从恩启都的身边上了马车,一挥手道:“吉尔伽美什,出发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她居然撇下阿蒙跟着车队走了,阿蒙有些纳闷同时还莫名松了一口气。车队继续前行,从阿蒙的身边经过,他又有点紧张,只听吉尔伽美什问了一句:“尹南娜,你是坐着这辆马车来的,不带着它走吗?”

    尹南娜笑道:“我的羊羔自己会寻找道路,并最终明白他的使命是什么,与英雄的吉尔同行,我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

    吉尔伽美什哂笑道:“有恩启都在,我的马车就是大安全的地方,但是,您怎可能需要我来保护?”

    仪仗簇拥着马车已经远去,把阿蒙就这么晾在了原地。尹南娜本是让阿蒙送她到巴伦王都,现在却跟着吉尔伽美什走了。她如果真是一位落难的王室公主,又认识并信任吉尔伽美什的话,有他的保护确实不再需要阿蒙这样一位魔法师,可也不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呀?

    阿蒙心里刚刚这么想,耳边就听见了尹南娜的声音:“我去看看他们怎样斩杀九头怪蛇。……你杀了洪巴巴的小儿子,如果被洪巴巴知道是谁干的,你以后渡过幼底河时就危险了,祝他们成功吧。……自己上路,去你要去的地方,我还会来找你的,完威我的承诺。”

    车队已消失在远方的视线外,尹南娜的声音却像就在耳边晌起,这虽然只是中阶信息神术中的“密语”,但运用的却非常高明!阿蒙又吃了一惊,随即想到既然尹南娜懂神文又有高贵的身份,精通神术也很正常。只是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吉尔伽美什打断,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尹南娜究竟是什么人,她来去都是如此神秘。

    见车队已经看不见了,阿蒙举起鞭子正要赶车,却突然又警觉的抬起头来。车队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很快变大是一条飞奔的人影,身材极其魁梧高大的像一个巨人,正是刚才赶车的武士恩启都。

    恩启都看上去只是在行走,速度却比惊马狂奔还快,甚至能追上天边掠过的飞鸟,眨眼间就到了阿蒙的车前。他每一步落地都是无声无息,但阿蒙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让大地都在震颤,在这名武士的面前,甚至让人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阿蒙看清恩启都的面容时,已经把手伸进包里将骨头中那支高级卷轴“空间乱流”取了出来,与另外两支中级卷轴放在一起。假如这名九级武士对他有敌意的话,阿蒙只求能以最快的速度脱身逃走。可是“天枢大陆第一武士“来找他一个小小的马车夫做什么,难道是尹南娜的授意?

    看见恩启都的速度,阿蒙甚至怀疑,假如对方真想发起攻击,自己有没有机会使用卷轴?恩启都来到马车前站定,就像一座小山,虽然沉着脸却没有要攻击阿蒙的意思,双手托着一个金色的盘子,冷冷的说道:“赶车人,是你斩杀了幼底河中行凶的怪兽,保护了满船的乘客,维护了城邦的安全与尊严,这是城主大人的赏赐,请你拿好。”

    这位高傲的武士口中虽然说的是个“请“字,但听语气就是不容抗拒的命令。阿蒙跳下马车,伸双手将金盘接了过来,很恭敬答道:

    “多澍城主大人,但我教人也是为了救自己。”他能感受到恩启都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在这位大武士的目光威压下,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凝滞。

    恩启都盯着阿蒙,仍然冷冷的说道:“你的行为理应受到褒扬,这是城主大人的答谢。……年轻的魔法师,你今天是在尹南娜的庇护下通过城邦,赶紧远去吧。下次再碰到你,小心我杀了你!请记住,尹南娜那样的女人,不可能是属于你的。”

    说完这番话,恩启都转身就走,飞速的又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之后。一阵风吹来,阿蒙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刚才只是短短几句话,他竟然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金盘上放着两支卷轴和十枚申石,卷轴就是他在河中用掉的“空间禁锢”与“侦测禁断”。

    吉尔伽美什好灵通的消息,不仅知道了幼底河上发生的事情,甚至已经清楚了阿蒙使用的是何种卷轴。他命恩启都送来了其中的两支,用十枚神石象征性的补偿另一支卷轴。

    “冰与火之歌”的价值恐怕远不止十枚神石,它是尼禄所独创,吉尔伽美什也未必清楚那是什么卷轴,但他这么做已经很慷慨了,可能也是冲尹南娜的面子。

    恩里尔刚才称呼阿蒙为“魔法师”,很显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语气非常之不善,又说他是得到尹南娜的庇护才可以通过城邦,而下一次碰到会杀了他。这对阿蒙来说真是无妄之灾,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九级大武士、高高在上的城邦卫队长?听恩启都最后的话,分明又在警告阿蒙,不要对尹南娜有任何非份之想!

    阿蒙扪心自问,他对尹南娜可是一点非份的心思都没有!与这个女人在一起可真是麻烦啊,先是在苏美尔镇外遇到有人拦路害命,渡河时又有怪兽来袭击,现在又莫名受到了一位大武士的威胁。幸亏不必再与她同行,否则阿蒙区区一名五级魔法师,小命可玩不起!

    阿蒙多少有点妄自菲薄了,他今天遇到的是天枢大陆上顶尖的存在,其实以一名五级魔法师同时又拥有五级武士的力量,在天枢大陆的任何一个城邦里都不能小觑。

    冷汗已经干了,阿蒙坐在马车上自问自答了几个问题一一尹南娜对自己有敌意吗?不,没有。尹南娜做错了什么吗?不,她好像没做锚什么。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不,更没有做错什么。自己对不起尹南娜吗?不,他只是帮助了她而没有丝毫冒犯之处。

    想到这里,阿蒙又安定了下来,一抖马鞭,赶着车飞快的离去。他刚才看的清楚,吉尔伽美什的车队离开了道路穿过田野向着幼底河上游去了,而这条路通往的是另一个方向,按尹南娜的说法,可以绕过乌鲁克城回到官道上,阿蒙只想走的越快越好。

    鞭声连响,马跑的很快,奈斯科特一李送他的果然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从午后到黄昏一路狂奔。天黑之后车终于慢了下来,马累了,再跑下去这两匹骏马也会受不了,他已经走的足够远了。恩启都说过阿蒙这一次可以通过城邦,倒也不必太害怕,阿蒙只是想离那些潜在的危险更远一些。

    一路没有什么状况,天黑之后,阿蒙在远离路边的地方找到一片隐秘的山林,将马车驶入林间藏好,在附近找水源饮马休息。自己也要好好的休息,白天与怪蛇恶斗的消耗确实很大,一路狂奔之后又觉得有些晕眩。

    这天后半夜,阿蒙在马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感觉还是有些昏沉,又开始静静的端坐练习神术基础冥想,灵魂中突然感受到一丝震撼扰动,运转侦测神术将知觉感应达到最灵敏的状态,听见了远方传来各种声响。

    有怪兽可怕的怒吼声,就像千万条野牛在齐声嘶叫,还有勇士的呼喝声,听上去隐约像是恩启都的声音,还伴随着排山倒海般的碰撞与爆裂声。恩启都真的在与幼底河守护神那九头巨蛇洪巴巴搏斗吗?他能杀得了它吗、还是会被巨蛇所杀?这声音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就算以侦测神术感应也弱不可闻,可仍令人惊心动魄。

    阿蒙斩杀了洪巴巴的小儿子,以后再经过幼底河时可能会遭到河神的报复,所以他应该希望有人能宰了洪巴巴。而恩启都威胁过阿蒙,他也应该希望恩启都会葬身蛇吻。但阿蒙听见这搏斗声时,心底里还是希望恩启都能够成功的斩杀九头怪蛇。

    至于那勇士的威胁,他倒不是太在意,天枢大陆这么大,阿蒙一个隐藏行踪的魔法师想去哪里都可以,几乎不可能再与那高高在上的城邦卫队长打什么交道,哪怕就是到了乌鲁克城中也不见得会遇见,万一真碰上了远远的避开就是了。恩启都不过是恐吓他而已,根本不可能亲自去追杀这么个不起眼的人物,阿蒙又不是洪巴巴!

    遥远的搏斗直到快天亮才结束,场面的惨烈可想而知。阿蒙听的已经入神了,不由得想起老疯子说过的话,不论是体术还是神术如果修炼到九级,就已经是凡人的巅峰,甚至拥有能与神灵作战的力量,被称为半神。而老疯子还怀疑,有些号称的神灵,仅仅就是半神而已,并非真的神灵。

    现在看来,那所谓的幼底河洪巴巴可能就是一位半神,九级大武士恩启都敢于去斩杀它,他应该也知道那条九头大蛇的巢穴所在。

    本章出场人物介绍一一吉尔伽美什:巴伦王国乌鲁克城邦的城主。

    恩启都:巴伦王国乌鲁克城邦的卫队长,九级武士,号称天枢大陆第一武士。

    洪巴巴:传说中幼底河的守护神,为恩里尔看守神域边界的九头怪蛇(末完待续

046、亚伯与该隐

    046、亚伯与该隐

    昨天阿蒙听到了尹南娜与吉尔伽美什等人的一段谈话,隐约还关系到神灵的隐秘。(顶点小说手打小说)马尔都克与恩里尔两位神灵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而洪巴巴是恩里尔神域的守门者,它希望在乌鲁克城邦建立自己的神殿,也能拥有神域,可是被吉尔伽美什拒绝了。“神域”是什么,难道就是各王国为神灵建立神殿的领域吗?阿蒙尚不清楚究竟。

    洪巴巴接受沿河居民的献祭,他的子孙不能在白天出来攻击人,这好像也是众神的约定。昨天显然有一条怪蛇违反了约定,尽管它已经被阿蒙斩杀,但吉尔伽美什却抓住这个机会不放过,带着恩启都要去消灭洪巴巴。

    这一点阿蒙倒是猜对了,吉尔伽美什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自从他成为乌鲁克城主的那一天就起就想杀了洪巴巴。

    与巴伦王国的叙亚城邦一样,乌鲁克城邦也出产珍贵的雪杉木,而且产量很大。叙亚城邦的雪杉木要在崇山峻岭中采伐,然后再运出来的代价很大。可是乌鲁克城邦的条件要好的多,伐木的工匠只需在沿河的高山上砍伐树木,然后扎成木排放入幼底河顺流飘下,在下游水流平缓处再由专门的船揽住拖到岸边。

    雪杉木不仅是一种名贵的木材,还是制造战车以及战船的材料,是非常重要的经济与战略物资,也是乌鲁克城邦的主要物产之一。可是河中有洪巴巴与他的子孙盘踞,每年都要向它们献祭成群的牛羊才能在白天安全的航行,而夜间稍有不甚就可能葬身蛇吻。吉尔伽美什身为城主,早就想根绝了这个祸患。

    不知不觉运用侦测神术许久,那远方的格斗声终于停息了,阿蒙这才回过神来,天已经蒙蒙亮。他虽然“休息”了一夜,但感觉比昨天还累,总是一阵阵晕眩甚至有些站不稳,不仅是因为感受到的那难以形容的震撼冲击,而且也是连续一天一夜过度使用神术的力量的缘故。

    阿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看来还是缺乏使用神术的经验,昨天夜里使用侦测神术的消耗超出了能承受的限度,却是不知不觉中缓缓发生,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变得很虚弱了。任何一位神术师遇到这种情况,都需要休息很久才能恢复,也就是阿蒙同时拥有中阶武士的体力,还没有当场躺下。

    阿蒙强打精神赶着马车继续上路,真是祸不单行,他发现那两匹马也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鼻子里直呼着白气很累很疲惫的样子,怎么也跑不快,半道还拉稀了。马是一种娇贵的动物,阿蒙昨天赶车跑的太狠,换成一般的马估计在路上就累死了,这两匹骏马也受不了啊。

    它们是人工饲养的骏马,昨天却没有吃干草料,只是喝了点泉水,早上又吃了带着露珠的青草叶,在狂跑一天之后也出现了虚弱的症状。连人带马都成了这个样子,阿蒙清楚自己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赶路了,必须找个地方休养过来,否则遭遇意外的话处境会很危险。

    幸亏这里离乌鲁克城已经很远,地方也很偏僻,他想找一户农家给足够的钱,借住几天好好休养恢复,同时也好好喂喂自己的马,再走时带上足够的草料。

    他还真走运,没到中午就看见远处的小山脚下有一片农庄,房子很大很漂亮,左边是连绵的农田,右边的山坡上放着成群的牛羊。有一条小路正通往这座农庄,阿蒙一挥鞭子,两匹马拐弯慢慢的拉着车向农庄驶去,穿过栅栏来到房舍前的平地。

    有一辆马车进了农庄,房舍中的人已经被惊动了,好几个人走出房子来看动静。阿蒙停下车正准备说明来意,却发现最前面那两人已经跪了下来行礼道:“尊贵的大人,您怎会来到我们的家门前?”

    定睛一看真是巧了,那跪下的两名男子正是在渡船上守护阿蒙的两名武士,莱斯科特-李在路上雇佣的保镖。他们此刻已经没有佩剑只作农夫的打扮,但衣着很干净、领口与袖口上还有简单的绣饰。后面的应该是他们的家人与农庄的仆从,一见这两名男子跪下了,也都跟随着跪地行礼。

    这片原野一眼望去没有别的地方,只有山脚下这么一座农庄,既然碰见了阿蒙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得放下鞭子走下马车道:“怎会这么巧?在这里又遇到了你们。我的马病了,需要好好休息喂草,我长途赶路也有些疲惫,想找个地方借宿几天,会支付给你们足够的报酬。”

    那两名男子齐声道:“尊贵的大人,您的马车停在门前,是我们的荣幸谈什么报酬呢?是您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应该好好的报答,快请进来吧,您的马也会得到最好的照料。”

    阿蒙就在两兄弟的农庄住了下来,他本来只想借宿一两天,不料过度消耗的法力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身体始终感觉不适,竟然一连住了十几天。兄弟俩对阿蒙接待的极为恭敬,让他住在最好的房间,吃的与用的也是家里最好的。

    这两兄弟哥哥叫该隐,弟弟叫亚伯,住在一座很大的农舍内,共用一个厅堂,但屋子分成了左右两部分,有各自的楼梯,阿蒙住在弟弟亚伯家的楼上。

    这两兄弟竟然也是贵族,只是家境早已落魄,家族的领地如今只剩下这一座农庄以及农庄外的一片牧场。由于农庄与牧场紧邻在一起,两兄弟分家后还是住在了一起。农田分给了哥哥该隐,牧场分给了弟弟亚伯。他们的父亲临终时吩咐两兄弟一定要和睦相处、互相帮助。

    有仆从帮助照看农田和放养牛羊,两兄弟偶尔也会到田地和牧场上亲自干活。更多的时候他们喜欢出去走走,寻找着各种机会,比如可以为王国效力以恢复祖先的名衔荣耀,使家族重新振兴。

    两兄弟的家境虽已破败,但小时候有机会学习体术,如今都是二级武士。他们衣食无忧但是并不富裕,而出远门是要花很多钱的,这一次结伴外出的归途中,兄弟倆身上带的钱用完了,就临时接受一位商人的雇佣作为保镖穿过沙漠渡过幼底河将货物平安送到乌鲁克城邦,不料在河中却遭遇了怪兽,要不是有阿蒙他们就回不来了

    平常在一起说话时,两兄弟的态度很恭敬,阿蒙问什么,他们就回答什么,唯恐解释的不够仔细,怠慢了这位尊贵的神术师大人。阿蒙倒是打听出不少有关巴伦王国以及乌鲁克城邦的情况。至少他了解那所谓的幼底河神洪巴巴与乌鲁克城邦之间的恩怨,也清楚了为什么吉尔伽美什要去杀了它。

    阿蒙还听说了另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心中终于“确定”了尹南娜的身份,那美艳动人的姑娘应该就是巴伦国王汉莫拉比二世的妹妹小茜公主

    据说这位小茜公主拥有惊人的美貌,却生性浪漫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经常到各处游玩,向往神话传说中的英雄故事,还喜欢乔装改扮成平民姑娘的模样,行走在市井与原野中,不知勾走了多少男子的芳心。由于她的身份,不必解释原因,那些把小茜公主当做平民姑娘追求的男子当然也包括一些对她心怀不轨的登徒子,统统没什么好下场。

    吉尔伽美什遇见尹南娜的时候唱了一首歌,如果歌词说的是小茜公主,那么整个王国的人都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有一个消息很重要,小茜公主就是吉尔伽美什的未婚妻这桩婚事是老国王汉谟拉比一世在世时指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笼络王国最知名的城邦英雄,并且许诺用王国中的另一座城邦做小茜公主的嫁妆。

    这一桩政治婚姻既能巩固巴伦王国的统治,也能更好的控制西部边境重镇乌鲁克城邦,它扼守着渡过幼底河的咽喉要道,幼底河以西穿过沙漠,便是与埃居帝国和哈梯王国的交界处。婚姻已经安排,当事人便是无法拒绝的,而且看上去谁也没有理由反对,一位是王国最美丽的公主,另一位是王国最有名的城邦英雄。

    但是三年前老国王汉谟拉比一世去世后,情况有了微妙的改变,汉谟拉比一世的长子、汉谟拉比二世继位,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却没有自己的孩子,巴伦王国的未来王位继承权之争已埋下伏笔。有资格与可能介入王位争夺的,就是小茜公主与国王的几个侄子。

    老国王只有两个成年子女,长子是年轻时所生的汉谟拉比二世,今年已经快七十岁,还有一个小女儿是他晚年时的宠妃所生的小茜公主,今年还不到二十岁。这年龄上的巨大差异,对于王室来说并不罕见,因为老国王有许多妃子,然而却只在他青年与晚年留下了这么两个孩子。

    小茜公主本人曾多次公开表示对权位不感兴趣,只想远离王都去开心的游玩,也不想那么早就嫁人,她看上去就像一个贪玩而喜欢恶作剧的少女。王国里流传着不知何时散布的消息,有政敌想趁公主外出时刺杀她。市井中还有另一个流言,吉尔伽美什如果娶了小茜公主,可能会篡夺巴伦王国的王位,也搞不清都是些什么人散布的。

    这些流言让吉尔伽美什十分不悦,他于是也不急于迎娶小茜公主,婚事就这么一直拖着。

    小茜公主前一段时间又乔装改扮出门游玩了,听说从去年夏天到今年冬天都没有返回王宫,估计又是以平民的身份到处去恶作剧,一点都没有尊贵的公主应有的样子。据说小茜公主天真浪漫,在王国中不知招惹了多少痴情男子相思的眼泪,所以有人会说她这样既不成体统也很危险,她的政敌会趁此机会派人刺杀她。

    听说了这些,阿蒙便确定了尹南娜应该就是小茜公主,这样才能解释他的一切所见:为什么尹南娜用神文书写自己的名字时,会加上只有神灵或者王室贵族才能用的标记;为什么她会认识吉尔伽美什。而吉尔伽美什唱了那样的歌,却又向她行礼、邀她同车而行。

    恩启都明明知道阿蒙是一位魔法师,却说这次他是在尹南娜的庇护下通过城邦,又威胁阿蒙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可能会杀了他。原因很简单,小茜公主就是吉尔伽美什的未婚妻,至此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既然已经“知道”尹南娜的身份就是小茜公主,阿蒙微微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去多想,自己也许只是那位浪漫而调皮的公主游戏王国时所调戏的很多人之一。就算将来到了巴伦城,阿蒙也不可能到王宫里去找她,至于尹南娜承诺的报酬他也不打算要了。

    但他对尹南娜的印象还不错,至少在那原野上一起漫步的感觉很美,她给他的饼,也是阿蒙所尝过的无上美味。她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反尔庇护了一名暴露身份的魔法师安全的通过乌鲁克城邦。把这感觉和感激放在心里吧,不要去多想了,阿蒙只安心的在两兄弟的农庄里调养自己的身体。

    两兄弟将阿蒙招待的很好,让他虚弱时有一个舒服的藏身处,能够更好的恢复法力,阿蒙打从心眼里感激。在渡船上的时候,也是这两兄弟提剑走上船头守护在他左右,而其他人都惊慌失措的躲在船舱里,阿蒙当时就很感谢他们。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正在休养身体的阿蒙决定要好好报答这两个人。

    就在阿蒙住进农庄的第七天,农庄外的道路上来了城邦的信使。城主大人派出多路信使拿着旗帜走遍了城邦的各个乡村,向人们宣告了两条消息。第一条消息:七天前洪巴巴的子孙、一条凶恶的怪蛇在白天袭击了渡船,被一位魔法师当场斩杀。吉尔伽美什向整个城邦发出了公告,说明了阿蒙的身份——魔法师,却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替阿蒙隐瞒身份,但信使传送的消息中也没说这位魔法师后来怎样了。人们私下议论,那位魔法师下了船之后就悄然从小道走了,时间已经过了七天,估计早就离开乌鲁克城邦的属地远去了。

    一位魔法师斩杀怪兽救了满船的人,这本是件令人震惊的事,甚至是有些难以形容的荒诞。但人们的注意力都被第二条消息吸引了,因为这条消息令人难以想象的震撼城邦的卫队长恩启都大人,七天前的夜里斩杀了幼底河神洪巴巴,将它的九个脑袋都砍了下来,用蛇皮制作了一面战鼓,用蛇骨制成了鼓槌,并抽出了九根蛇筋、拔出了三十六颗獠牙。

    城主吉尔伽美什大人与恩启都并肩作战,截住了洪巴巴的退路让它无处可逃,最终被恩启都斩下了所有的脑袋。这是令世人震惊的英雄壮举,消息一传开,恩启都与吉尔伽美什的名字在城邦民众的心目中已成为神灵一般的存在

    据说城主大人还做了一个决定,将所得的战利品分为三份,每份都是三根蛇筋与四枚獠牙,一份留在乌鲁克城邦作为永久的纪念,一份敬献给伟大的马尔都克大神,一份送到巴伦王宫作为给未婚妻小茜公主的礼物。

    最近吉尔伽美什将要以敬献礼物的名义分别去马尔都克主神殿与巴伦王宫,这消息一传开,不仅是乌鲁克城邦,连整个巴伦王国都沸腾了。在每一个城邦甚至是偏远的乡村,人们都在兴奋的谈论这多年未有的盛事。

    巴伦王国的民众沸腾,与住在农庄里的阿蒙似乎很遥远,但眼下他的处境变的很尴尬。城邦的信使来到农庄门前,大声宣读城主大人的公告,他在楼上也听得清清楚楚,当时也在船上的两兄弟自然也清楚了他的身份。

    将一位魔法师收留到家中并给予了最好的款待,如果不知情还可以解释,但现在已经知道了城邦的公告,他们该做的恐怕就是拿下阿蒙交给城邦神殿。这两兄弟见过阿蒙的本事,也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这么做当然不可能,可继续收留阿蒙就不合适了。

    阿蒙也不想给他们惹麻烦,在楼上的窗前看着城邦信使远去之后,他已经打算收拾东西离开了。不料两兄弟回到家中,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仍然恭恭敬敬的请阿蒙下楼吃饭,晚餐比以往更加丰盛,也根本没有提信使宣读公告的事情。晚餐时阿蒙很知趣的表达了感谢,并提出了辞行,他打算立刻就走,连一夜都不想再多留。

    但是兄弟俩打发走了所有人,亚伯在阿蒙面前非常诚恳的说道:“我们的恩主,请您千万不要怀疑我们款待您的诚意。是你救了我们兄弟的性命,您的到来就是我们的福音其实我们看出来了,您这几天身体不适还需要好好休息。而您的马也病了,农庄里的马夫一定会把它们喂养好,载着您踏上今后的路途。请您什么都不必担心,安心的住在这里,直到完全恢复再上路吧旅途也许更加通畅。”

    亚伯很明显的在暗示阿蒙,兄弟俩已经清楚他是位魔法师,而且身体不适不便继续赶路。他们不会介意更不会泄露阿蒙的身份,仍然会很恭敬的款待他、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现在消息已经在整个城邦传开了,假如阿蒙回到大路上,说不定会有人认识他,将身体彻底养好再上路应该会更安全。

    这对阿蒙来说的确是更明智的选择,他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不至于害怕了这两兄弟。农庄中所有人都在阿蒙的侦测神术监测范围之内,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就算有什么状况他还可以很方便的藏匿到附近的原野与丛林中。

    阿蒙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如果有什么请求尽管开口,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他这么说倒没有别的意思,别看阿蒙衣着普通但绝对富有,他有足够的财力重重的酬谢这兄弟两人,哪怕为他们买下比现在大几倍的农庄。

    阿蒙这番话让这哥哥动心了,这天晚饭后,该隐将弟弟亚伯叫到了田野中,与他商量道:“阿蒙让我们有什么请求尽管开口,我亲爱的兄弟,我们应该趁此机会求他什么呢?”

    亚伯摇头道:“阿蒙虽然是位魔法师,却能用得起卷轴,应该非常富有。但是我们款待他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又怎么能图谋他的钱财?”

    该隐拍着弟弟肩头道:“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想要他的钱?我们在船上都看见了,他是那么出色的一位魔法师,掌握了那么强大而神奇的力量……别忘了我们也有学习神术的资格,甚至在神殿的仪式记录上已经登记了名字,但是没有人再会传授我们神术。”

    亚伯也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祖父的朋友、那位尊敬的老祭司已经去世了。”

    兄弟俩的谈话还涉及到一段往事。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学习神术,但并不意味着只要是贵族都可以随意的学习神术。这必须获得神殿的允许,接受力量的唤醒仪式,也必须要有明确的登记,相当于获得了认可资格。

    所以神术师的身份是很难冒充的,每一位神术师的出身都有案可查,是在哪座城邦、哪座神殿,由哪位祭司举行了力量的唤醒仪式,这些记录非常明确。

    两兄弟的祖父还在世的时候,乌鲁克神殿中一位年老的祭司是他的朋友,曾经答应传授亚伯与该隐神术,并举行了力量的唤醒仪式,在神殿中做了确认登记。但力量的唤醒并不是立刻就能成功的,那位老祭司只是简单的为他们举行了一次,后来就去世了。

047、各自的进献

    047、各自的进献

    那时候两兄弟年纪还小,力量的唤醒并没有成功,紧接着他们的祖父也去世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家族虽然没有失去贵族身份,却失去了名衔封号,其地位也就和家境还不错的平民差不多,只是不用缴纳一般平民的赋税而已。

    理论上这两兄弟可以修炼神术,但是失去名衔封号之后,神殿中没有祭司会继续传授他们。假如当初他们唤醒了力量,继续修炼也是可以的,这并不违法,但是很难取得更高的成就,更何况当初力量的唤醒仪式并没有成功。

    该隐凑在亚伯的耳边小声的提醒道:“我的弟弟,别忘了我们的名字已经登记在城邦神殿的仪式记录中,如果我们学会了神术完全是合法的,假如再有机会成为中阶神术师,完全能恢复祖先的名衔封号,我们的家族地位也能比以往更加荣耀,不必守着这个农庄再做农夫与牧人。现在就有一个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可以请求阿蒙为我们唤醒力量、传授神术。”

    亚伯本对阿蒙无所求,但是该隐说了半天终于还是把弟弟说动心了。对于一般人来说,能掌握那神奇的力量,就似老疯子想解开神灵的秘密一样着迷。无论是没有资格学习神术的梅丹佐,还是深山中野人部落的族长林克,看见机会都向阿蒙提出了学习神术的请求,更何况亚伯和该隐本就是有资格却无处学习的没落贵族呢?

    兄弟俩商量到半夜,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向阿蒙提出请求,并献上各自的礼物。他们在田野中说的话阿蒙都听见了,决定答应两兄弟的请求。这兄弟两人是有资格学习神术的人,所以这么做也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应该是最好的报答。

    第二天一早,阿蒙就离开了农舍去牧场中散步,特意来到了远离众人耳目的地方。不出他的预料,两兄弟拿着礼物也跟了过来。他们跪在阿蒙的身前道:“尊贵的恩主,请您接收我们最虔诚的敬献。这礼物虽不珍贵,却是我们用双手亲自劳作所获,代表了真实的内心。”

    该隐献上的是一束金黄色的谷穗。他是一位农夫,有时也亲自下地干活,这谷子也算是他亲手种的。亚伯将自己的羊群中今年出生的第一只羊羔宰杀,羊肉腌制成肉脯、羊脂熬制成熟油献给阿蒙。

    阿蒙看着他们笑了,一顿手中的树枝法杖道:“你们的款待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我既然承诺答应你们的请求,就自然会守信。我知道你们的来意,是想让我为你们举行力量的唤醒仪式并传授神术,这完全可以。”

    该隐惊呼道:“还没有开口,您就看见了我们的内心,难道您是神灵的使者吗?不,在我心目当中,您就象征着那赐予力量的神灵”他怕阿蒙忌讳魔法师的身份,有意说出这样一番话,其实同样的话阿蒙也听林克与梅丹佐说过,但该隐的语气却不是那么坦诚。

    亚伯也匍匐行礼道:“感谢您,尊贵的恩主我会在心中永远铭记,是您赐予了我们生命,也赐予了我们神奇的力量”

    阿蒙摆了摆手道:“先不要着急感谢,我答应为你们举行力量的唤醒仪式,但能否成功还要看你们自己,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考验学习神术的。先起来吧今天夜里就在农庄后的山脚下,我为你们做好仪式的准备,但你们首先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两兄弟一头道:“有什么条件,恩主大人您尽管说。”

    阿蒙想了想道:“第一,只能按我所教授的方式去修炼,不要再走别的道路,要有坚定的信念,将它视为唯一的力量源泉。第二,不可以画出我的相貌或制作我的雕像,将我的面目与名字展示于他人。”

    阿蒙提出第一个条件的原因很简单,他要为兄弟俩尝试唤醒的是一体两面的力量,只会教他们自己所印证过的修炼道路,同样的话他也对林克说过。至于第二个条件也容易理解,阿蒙本人的身份是位魔法师,而且在渡船上的“事迹”已经被乌鲁克城邦公开了,自然不会希望有人知道他的相貌与名字。

    兄弟俩当即就点头答应了,阿蒙的第一个条件虽然特殊,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去学,所以用不着考虑其他的选择。回去时阿蒙拿过了亚伯的礼物道:“谢谢你们,这些东西我在路上恰好用得着,就收下了。”却将麦穗还给了该隐,因为再上路时确实用不着。

    当天夜里,当月光照亮了林间的树梢,亚伯与该隐来到山脚下的林间空地上。阿蒙已经等在那里,身前插着他支树枝状的法杖。阿蒙的废话向来不多,见两兄弟到来,一摆手道:“力量的唤醒仪式就从现在开始吧,我这支手杖便是它的源泉。这是最初的仪式,不要去想所唤醒的力量是什么,它既是神灵赐予的力量,也是血脉中沉睡的力量。

    唤醒力量的同时也会唤醒**,这**同时来自于身体与心灵,它一体两面,你们要学会怎么样去面对,不被其左右。通过仪式唤醒力量只是第一步,其实这种考验并不是一时,它会贯穿你们的一生甚至直至永生。向着我的手杖祷告吧,请审视自我的身心,赐予你们力量的并不是哪一位所知的神灵,这种祷告也许很难,希望你们能找到那种专注虔诚的状态。”

    阿蒙如今对修炼神术中的种种考验有了一种新的理解,无论是“**的唤醒”还是“信念的坚定”、“魔鬼的诱惑”都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指在修炼神术基础冥想时不会被它左右,可以继续修炼更高明的神术。而第二层含义比较复杂,并不是在形式上通过了考验,这种考验就消失了,它会贯穿每个人信念的始终,就像魔鬼的诱惑总是存在的,而**也总是伴随着人的身心。

    阿蒙又在农庄里住了七天,有那神奇的手杖相助,两兄弟的身心都出现了力量萌动的迹象,而阿蒙也完全恢复了。他在农庄里前后一共停留了半个月,觉得精力和体力已经重新达到最佳的状态,甚至力量也隐约比以前更强了。

    他有些惊讶自己为何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其实阿蒙并不清楚,过度使用法力超出极限,对于神术师来说是很危险的,会处于一种虚弱的、无法自我保护的状态。同样的情况,一般的神术师恐怕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他仅仅过了半个月就活蹦乱跳的上路了,这速度实在惊人,不仅得益于体术的锻炼,更得益于他平时那异于常人的修炼方式。

    阿蒙临走前给两兄弟各留下了一枚神石,目的无非是让他们以此为激发力量的中介,继续去唤醒力量。阿蒙不可能把手杖留在这里,最困难的第一步已经迈了过去,剩下的事情就看两兄弟自己了,如何面对**的考验,需要他们各自去渡过。

    两枚神石已经足够补偿兄弟两人对他的招待了,亚伯本不想接受,说自己虽然不富裕,但手中还有祖先收藏的神石。阿蒙却说服他将神石留下,告诉他将来镶嵌法杖的时候要用到神石,而且费用可比一枚神石要贵多了。阿蒙考虑问题很周到,甚至想到这两兄弟成为神术师之后,可能买不起像样的法杖,连法杖的制作技艺一起传授了他们。

    在成为中阶神术师之前,他们还没有能力去制作法杖。但这也没关系,阿蒙自己的习惯就是在平时练习神术力量时不借助法杖,很自然的也要求传人也按照这种方式去练习。他为两兄弟唤醒了一体两面的力量,又发现这两人各自有所差异,亚伯更擅长于神术技巧的掌握,而该隐的天赋更偏重于体术武技。

    两兄弟的情况,使阿蒙想起了贝尔对一体两面这种力量修炼的注解——“任何人都可能在能力上有所侧重,这些并不影响一体两面的修炼,任何一种能力想发挥到极致,耗费人一生的精力恐怕也无法办到,而这条道路本身又如此艰难,所以先达到最基础的要求再有所侧重,这是合理的做法。”

    阿蒙分别给两兄弟留下一至六级力量的修炼方式,各有不同的侧重,他之所以这样做,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印证贝尔的猜测。阿蒙自己与贝尔指出的情况多少有些不同,老疯子希望他成为一名百科全书式的神术大师,探索贝尔尚未走完的道路,所以他要尝试各种可能。因此贝尔的注解只能在两兄弟这种情况下印证,以解开神灵秘密为使命的阿蒙,却不能过多的去侧重某一条道路。

    兄弟俩将阿蒙送出了很远,直至离开乌鲁克城邦的辖境,来到通往巴伦城的官道上才回头。阿蒙虽然是位魔法师,却没有怂恿这两人冒犯与亵渎任何一位神灵,只是唤醒了他们的力量,并传授了成为大神术师之前所有的修炼内容,这是在任何神殿内都不会一次学到的。

    亚伯与该隐心中的感激可想而知,告别时都对着阿蒙说道:“您是我们永远的恩主、闪耀着神灵的光芒”

    阿蒙赶着马车继续上路,在偌大的王国内也没人认识他是谁,阿蒙这一路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连续穿过了拉伽、尼普尔、基什等城邦,走的并不快,用了三个多月时间才到达王都巴伦城外。此时的阿蒙已经不是那个刚刚走出深山的愣小子,他的气质看上去成熟了许多,经历了那么多事,开始渐渐了解这个陌生而广袤的世界,在大陆中的游历果然是一笔财富。

    他明白了那所谓“魔鬼的诱惑”是什么,自己在修练神术时通过考验可以晋级,但这种考验仍然时刻存在着,他对两兄弟说的那番话,自己也在理解与印证当中。阿蒙本就不笨,这一路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很多事情,也时刻注意观察周围的人们所思所想所求。

    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阳光下总有新鲜的东西,如果你看不到那只能说明没有用心去体会。阿蒙走的不快,因为他一直在等待,薛定谔曾说过会回来找他,可是那只猫一直没有出现。

    阿蒙有点想薛定谔了,他甚至想回到苏美尔镇附近寻找它,那只猫就是在那里离去的。它自己能渡过幼底河追上阿蒙吗?但阿蒙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继续往王都出发,等见到梅丹佐再说吧,反正迟早会回去的。

    他想见梅丹佐倒没有别的目的,无非是因为刚走出深山时在大陆上不认识别人,所以将巴伦城定为自己的第一站。顺便看看梅丹佐一体两面的力量修炼的怎么样了,阿蒙得到贝尔留下的信息是在梅丹佐离去之后,有很多东西没有来的及教他。

    如果梅丹佐的力量已经修炼到了瓶颈,却不知该如何继续,阿蒙此去正好可以为他继续指引道路。阿蒙想见梅丹佐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梅丹佐毕竟是在王都长大的中阶武士,系统的学习过阿蒙所不熟悉的格斗武技,这些也是阿蒙需要借鉴的。

    越接近巴伦城,阿蒙忍不住又想起了尹南娜,会不会在王都又遇见这位小茜公主呢?她此刻一定和未婚夫吉尔伽美什在一起,听说吉尔伽美什最近也要去王都,小茜公主会与他一道吗?如果她再以尹南娜的身份来找阿蒙,又该怎样相见呢?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尹南娜怎么能知道上哪里去找他,还是不想了吧。

    到达巴伦城外时,阿蒙遇到了自己行游大陆以来的第一次障碍。

    巴伦城毕竟是王国的首都,虽然在和平年代仍然守卫严密。守门的卫队都是武士,连小队长都至少是中阶武士。每一座城门还有三位神术师坐镇,其中至少有一名中阶神术师,他们在城楼里并不露面,但可随时用神术侦测所有可疑的人。

    阿蒙也曾想过在夜里悄悄翻城墙而入,但他及时的发现了城墙上有微弱的神术力量在波动,原来环绕着整座巴伦城布下了一座神术大阵,也只有王都才能有这样的手笔歌烈曾经也在叙亚城邦临时布下过这样的大阵,而在天枢大路已知的城邦里,拥有永久性神术大阵守护的城池只有五座:埃居的底斯城、梦飞思城、哈梯王都哈图沙城、亚述王都尼微城、巴伦王都巴伦城。

    这里的神术大阵,可比歌烈曾临时布下的神术阵完备多了,全力激发之后可攻可守,能将城池护卫的固若金汤。但它平时并不完全开启,只保留侦测的功能。如果想侦测整座城池进出的异常情况,每天都要消耗好几枚神石,并且有一位大神术师主持。也只有王都才拥有这个实力,能派出足够的大神术师轮流执行这个任务。

    阿蒙不可能在毫不惊动的情况下悄然穿过这座神术大阵的侦测,他只能白天从城门进去,他身上倒是有一份埃居帝国海岬城邦签发的文书,只要填上名字,就能证明埃居帝国的公民身份。但这里是巴伦王国,阿蒙并没有入境的手续,拿着这样一份文书反而更容易惹麻烦。

    进入巴伦城的王国百姓倒是不用都出示证明文件,但得接受守门卫队的盘查,说不定会查着谁。阿蒙可不希望自己身上带的东西被人查出什么不对来,至少那根骨头一般人用手拿不起来,万一被搜检出来,一定会引起特别的注意。

    阿蒙没想到这次进城还是依靠吉尔伽美什的帮忙,他听说了一个消息,吉尔伽美什三天后将带着进献给马尔都克大神与小茜公主的礼物到来,届时将有一个盛大的庆典。国王下令民众出城迎接,并跟随吉尔伽美什的车队入城举行一场盛大的游行,阿蒙可以混在游行的队伍中进城,也不可能有守卫来盘查。

    他会看到尹南娜坐在吉尔伽美什那华贵的马车上,在万民欢呼声中与这位英雄一起进入王宫吗?——阿蒙在心中这样想着。

    ……

    但是三天后阿蒙并没有看见尹南娜,吉尔伽美什的马车还是原先那辆,没有车棚与车厢支着一柄遮阳大伞。吉尔伽美什本人则换上了威严华贵的城主礼服,配着一柄精美无比的武士长剑,站在华伞下接受万民的欢呼,并不时微笑点头、招手示意。

    吉尔伽美什本人的马车排在入城的第二辆,第一辆马车也没有车棚,安置着两座祭坛型的装饰,上面放的就是恩启都的战利品——斩杀洪巴巴后抽出的蛇筋与拔下的蛇牙。这是传说中神灵的骨骸啊吉尔伽美什就让它们暴露在阳光之下,让夹道欢迎的满城民众都看的清清楚楚

    阿蒙也看的很真切,那些蛇筋比他在河中得到的那支大多了,每一根都有拇指粗细,盘在一起有一尺多宽,通体金黄色在阳光下却闪着幽兰的光泽,就像落日的金辉下粼粼的水波在流动。左右的祭坛上各放置了三条盘好的蛇筋,每盘蛇筋上又放置着四支蛇牙,两长两短,长的超过了三尺,短的也有两尺多,可想而知那蛇吻是如何恐怖

    蛇筋和神灵的骨骸,阿蒙的包袱里都有,所以他特别感兴趣,一开始还小心翼翼不敢用侦测神术去一探究竟,唯恐这么做会暴露了人群中的自己。但车队经过城门时,阿蒙感应到无数道法力波动,从各个方向杂乱的传来。

    有些来自于迎接吉尔伽美什的王国卫队中,有些来自于城墙上,有些就来自于夹道欢迎的民众队伍里。阿蒙并没有发现道旁的人群中有谁拿着法杖做神术师的打扮,看来今天有不少神术师都乔装迎出了城外。

    传说中神灵的骨骸谁能不好奇呢?就连那守护城墙的神术大阵都被人有意发动了,一定是正在主持神术阵的那位大神术师,也借助大阵强大的侦测能力,仔细研究与分析通过城门的蛇牙与蛇筋。

    吉尔伽美什既然将它们放在第一辆马车上,毫不遮掩的首先进入王都,就是要让大家看的,以证明此事无虚,增添自己与恩启都的功业威望,看上去既张扬骄傲到了极点,又坦率潇洒到了极点

    人群中还有很多女人,她们倒对蛇筋和獠牙不感兴趣,只是挥舞着各色头巾向着吉尔伽美什尖叫:“亲爱的吉尔,伟大的英雄,我崇拜你……你们快看呐,他对我笑了,还点头招手了,是伟大的吉尔冲我在招手”这么叫喊着的姑娘们一脸幸福的要晕过去的样子,而吉尔却仍然是带着谦逊而又高贵的笑容,向着所有人连连招手示意。

    阿蒙可不像那些花痴的姑娘,他趁着不会被人发现的机会,也展开侦测神术仔细感应洪巴巴的蛇筋和长牙。那些獠牙与他皮兜里的骨头不一样,侦测神术完全可以感应的很清晰,上面带着一种可怕的恐怖气息。就在阿蒙凝神感应它们的同时,如万千头野牛齐声嘶吼的咆哮声在脑海深处响起,带着巨大的冲击与震撼。

    阿蒙曾在恩启都斩杀洪巴巴的那天夜里听过这种声音,如果不是他的心念坚定精深,恐怕神术的冥想状态都要被打断。他已经判断出这些獠牙可以成为制作最上等法杖的材料,也可以打造珍贵难得的神术器物。但它们与奥西里斯的肋骨不一样,自己兜里的那根骨头,要么是真正的神灵骨骸,要么已经过了神奇的加工。

    伊西丝神殿的圣物“冥神的肋骨”只有这么一根,而那些獠牙已经是举世难寻的宝物了。阿蒙还有另一种感觉,如果将这些獠牙直接当做武器使用,可以带着咆哮冲击一类精神攻击神术的效果,再经过工匠大师的加工之后,这种武器会更加可怕。

048、魔鬼在人间

    048、魔鬼在人间

    那些蛇筋,阿蒙竟然感应到有类似幽蓝水心的性质,它们当然不能作为神石使用,但若加工成长鞭或弓弦一类的武器,却能够极大的辅助水元素神术的威力,如果是用在战船上,其威力能得到最大的发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阿蒙打算回去之后好好研究手里的蛇筋,也许可以用它制作成自己所加工的第一件神术器物。他又想起那天在幼底河斩杀的那条怪蛇,一定还有四只獠牙被冻在冰块里炸入水中,可惜他当时没有发现。那条怪蛇的蛇筋与獠牙虽然远不能与恩启都的战利品相比,但也是非常珍贵难得的神术器物材料了。

    吉尔伽美什这份向举国炫耀的大礼,送的真是珍贵无比就在阿蒙这么想的时候,车队已经通过了城门,他也混在欢呼的人群中赶紧进入了巴伦王都。

    游行的队伍穿过巴伦城,来到城市中心的广场上,这个大广场能容纳数十万人,就在宏伟的马尔都克主神殿门前,与王宫遥遥相对,它的左侧是巴伦王国神术学院,右侧是英雄荣耀纪念堂。纪念堂内供奉着王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各位英雄,不出意外的话,吉尔伽美什与恩启都的名字在他们去世后,也会被铭刻与供奉在那里。

    民众都聚集在广场的一侧,神殿的长阶下有一条半圆形的警戒线挡住了大家,巴伦国王汉莫拉比二世率领群臣在这里亲自迎接吉尔伽美什的到来。

    一位城主自然不够资格让国王亲迎,但吉尔伽美什斩杀洪巴巴的功业让举国瞩目,这也是他应得的荣耀,毕竟洪巴巴的獠牙与蛇筋走在车队的最前面,汉莫拉比二世也趁此机会以示恩宠。消息早就传开了,附近各城邦的城主也赶到王都看热闹,站在国王身后看着吉尔伽美什的神色都很复杂。

    神色同样复杂的还有一群王室贵族,大家都知道吉尔伽美什是小茜公主的未婚夫,也清楚巴伦王国未来很可能会面临的王位之争,有人在心中嘀咕吉尔伽美什此举的深意,还有人在考虑究竟要站在哪一边?而吉尔伽美什的笑容灿烂而坦然,他也清楚王国里有流言,说他娶了小茜公主之后可能会篡夺巴伦的王位。

    吉尔伽美什此举的目的,一方面是表达对王国以及神灵的忠诚。他杀了洪巴巴却将蛇筋与獠牙敬献给马尔都克神殿,很显然是在向神灵宣告,洪巴巴违反了马尔都克与恩里尔之间的约定,如果恩里尔有什么话想说,应该去找马尔都克。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警告,他连幼底河守护神灵尚不畏惧,自然也不会惧怕任何人的诽谤与威胁。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到王都来了,接受万民的欢呼与国王的亲自迎接,对王国内的风言风语毫不在乎,这位城邦英雄骨子里高傲到了极点他的卫队长、大陆第一武士恩启都并没有随行来到巴伦城,他也只带了简单的仪仗,也没有让城邦的军队以护送的名义跟随,这让很多人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阿蒙混在人群中看热闹,他关心的倒不是恩启都,本以为尹南娜也会随着吉尔伽美什一同入城,结果却没看见,在神殿前王室的欢迎队伍中也没有发现尹南娜的身影。当吉尔伽美什在国王与王国大祭司陪同下进入神殿、广场的气氛达到**的时候,阿蒙悄悄离去找梅丹佐了。

    今天的巴伦城几乎万民空巷,阿蒙一路穿街过巷,找看守店铺的那些无精打采的伙计问路,终于来到了梅丹佐的家门前。这是座百年老宅了,近年又翻新重建过,显得还算漂亮宽敞。很久之前,这一片街区应该是贵族的聚居地,但在老国王汉莫拉比一世扩建王城、修建了更宏伟的主神殿之后,王公大人们如今大多住在南城,东城这一带基本上是新兴的平民富商聚居地。

    附近有很多商铺与客栈,平常的时候这一带应该繁华而喧闹,今天倒是挺安静的。梅丹佐虽然家道败落也失去了贵族的身份,但日常生活的排场还在,住在祖宅里,雇佣了门房、马夫、使唤的仆人与婢女。维持这样的排场必然花费不少,难怪他会私下倒卖珍贵的精铁与马革钢赚钱。

    阿蒙来的很不巧,门房告诉他,家主梅丹佐几个月前就已经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主母也不在家,今天去神殿前的广场看热闹去了。这让阿蒙有些意外和失望,千里迢迢而来却扑了个空,但想一想也正常,梅丹佐上次离开野人落部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他很可能又去了林克那里。

    既然来了也不好转身就走,梅丹佐不在,见他的妻子一面打声招呼也好,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还可以帮着解决一下,反正阿蒙有的是钱和时间。他就在府宅的门厅里等着,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梅丹佐的妻子米雅莉才带着女仆回家,听说有朋友来拜访梅丹佐,也来到侧厅相见。

    阿蒙见到米雅莉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他居然有印象在城门外的时候,他在欢呼的人群中看见了米雅莉和她的女仆,当时她也挥舞着头巾向吉尔伽美什尖叫。阿蒙本以为这人是谁家的大姑娘,没想到却是梅丹佐的妻子。

    米雅莉看见阿蒙穿着半旧的粗麻布衣服、布鞋上沾满了泥土,旁边还放着一根树枝状的粗糙手杖,她的眉头就微微一皱,尽量保持着礼貌,客气的询问阿蒙的来意。阿蒙取出了一枚金色的牌子放在桌上道:“我叫阿蒙,曾经对梅丹佐说过我会来到这里拜访,他一定对你提到过我吧?这是我的信物,不知你是否认识?”

    米雅莉一看见牌子就认出来了,梅丹佐临走前曾叮嘱过她,假如有一个人来到这里拿出这块牌子,一定要给予最好的接待。此人手中的信物不仅是他们家族的恩人所留,而且他本人也是梅丹佐最尊敬的老师。

    当她见到阿蒙拿出这块牌子时,心里却十分疑惑甚至有些恼怒,来者分明是一位低贱的外乡人,而且很年轻。她怎么会愿意将这样一位陌生男子留在家中给予最好的款待呢?梅丹佐家祖上的恩人早就死了,来了这么一位少年拿着牌子,与她又有什么关系?看阿蒙的样子显然也不可能是梅丹佐的老师

    梅丹佐上次回到家,一年多都闭门不出不务正业,这一次好不容易又说去做生意,却又一连好几个月没有消息,将她一个人晾在家里,剩的钱已经不多了。现在梅丹佐本人没回家,却来了这样一位莫明其妙的“债主”,怎能不让人生气?

    想到这里,米雅莉尽量客气但是很冷淡的答道:“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太认识这块牌子也不认识您,梅丹佐不在家,我不敢收留一位陌生男人,让街坊邻居说闲话。他是两个半月前出门的,说最多五个月就会回来,算算日子也快了。你可以过几天再来吗?等梅丹佐回家了,一定会给您最热情的款待。”

    说完这番话她就请门房送客,连一顿饭都没留阿蒙吃

    阿蒙碰了个软钉子吃了闭门羹,假如是他刚走出深山时一定会很错愕。但走过这漫长的旅途,一路见识了人情冷暖,他也能明白是为什么,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呢?丈夫很长时间不在家,一个衣着简陋的陌生男人上门要求款待,谁都不会高兴的。

    他对米雅莉说:“我就住在附近的客栈里,等梅丹佐回家之后,会再来拜访的。”出门的时候,看见自己脚上那双显得很破旧的布鞋还有鞋上沾的泥土,阿蒙也露出了一丝苦笑。

    米雅莉将阿蒙拒之门外,没有按照丈夫的叮嘱给予最好的款待,毕竟有点心虚,派女仆弗莎悄悄跟在后面看阿蒙会住在哪里,并且在心里盘算好了对丈夫的说辞。阿蒙当然知道米雅莉的女仆悄悄跟着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来到附近的客栈,要了最好的带门厅的房间,每天的房钱就要两个银币——女仆的回报让米雅莉吃了一惊。

    阿蒙这么做倒不是完全为了享受或炫耀,他走过各个城邦,已经明白住的地方越好,平时的麻烦就越少。假如住在那种最便宜的大客栈里,很多人睡草铺挤一间屋子,哪怕街坊邻居遭贼丢了什么东西,首先受到盘查的就是那种地方。

    另一方面阿蒙还要每夜练习神术冥想,需要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这巴伦王城内可找不到偏僻的山野,只能找客栈里最贵的房间了,就连伙计未经通报也不会突然来打扰,倒也免了不少麻烦。

    第二天阿蒙走出客栈,到附近的成衣店里去买衣服,经过长途跋涉,他原先那套麻布衣早就破旧不能穿了,在苏美尔镇新买的两套也旧了。况且天气渐渐变冷已到初冬,再穿单薄的衣服走在街上很不合适,就算他不怕冷,也不能显得太刺眼。

    他在成衣店里买了两双舒适的皮底软靴,就是梅丹佐长途登山时所穿的那种,既结实好看又很耐用,还有两套轻裘外衣。王国的法令,平民着装不能有逾矩的花色绣饰,但野兽皮毛上那漂亮的花纹是天然的,并不算违令,所以各色皮裘是身份并不高贵的富商们最喜欢的,售价也很昂贵。

    阿蒙在野人部落里穿兽皮衣服习惯了,这么一打扮,倒也很像一位大富商家的少爷出来游玩、到王都来见见世面。阿蒙刚买完衣服换上,却恰好碰见米雅莉的侍女弗莎来取主母一个月前订作的冬衣。

    店铺老板很不满意的说道:“这两套裘衣价值三十枚银币,你却不付现钱要赊着,我的买卖也需要本钱,怎么能拖欠的起?”

    弗莎赶紧解释道:“我家主人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定连本带利全部还上,你就先让我把衣服取走吧,否则主母会骂我的。”

    店铺老板沉着脸道:“你家主母骂你,与我有什么关系?既然你家主人过几天就能回来,你就过几天再来取好了都像你这样,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阿蒙看见了这一幕,心中暗道梅丹佐挣钱不容易,而他家女人花钱可够大方的,这两套衣服比他刚才买的还贵但他也不能眼看着梅丹佐的妻子拿不到新添置的冬衣,上前取出两枚金币递给弗莎道:“你不是梅丹佐家的女仆吗?这钱我先帮他付了,等梅丹佐回来让他来拜访我。他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阿蒙回到客栈之后很快就有人登门拜访,求见者是梅丹佐的妻子,还带着家中所有的仆人在客栈外恭候,虽然路很短,却连马车都备好了。

    米雅莉一见到阿蒙就行礼道歉:“尊贵的客人,您是我家主人的老师,我却怠慢了您,请千万要原谅我的过失……我不识字,昨天没有认出那块牌子,但您走后我又翻出了家族中传承的图谱,这才清楚您的确代表着家族恩人的身份。”

    阿蒙笑着摆手道:“你不必道歉,丈夫不在家,确实不便收留一位陌生男子,我又怎能责怪什么?”

    米雅莉:“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怎能还让你留在客栈中?家里已经收拾了最好的房间,仆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马车就在门外恭候,请您跟我来吧。……如果你拒绝这款待,我丈夫回来后一定会责怪我的,他出门前早就有过叮嘱,我昨天却将你拒之门外,真的懊悔不已,请给我补过的机会。”

    她请求了半天,只说这是梅丹佐的叮嘱,一定不敢怠慢了阿蒙,阿蒙也就点头了,住在梅丹佐家里总比住在客栈里方便,况且他不过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而已,也就离开了客栈跟着米雅莉回家了。

    阿蒙住在梅丹佐家里,米雅莉款待的很好,仆人们对他也很尊敬,见面都尊称他“阿蒙大人”。可是过了梅丹佐与家人约定的期限,却总也不见人回来,阿蒙也不禁有些着急了。难道是梅丹佐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他虽然是一位中阶武士,但长途跋涉干倒卖官方专控物资的买卖,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米雅莉却对阿蒙的身份很好奇,平时总找机会企图刺探,旁敲侧击多次问起他的来历,还追问梅丹佐为何会叫他老师?阿蒙自然不会轻易露底,只说自己是在行游时认识的梅丹佐的,将自己曾学的一些手艺教给梅丹佐,所以梅丹佐会叫他老师。至于手中的信物是长辈所留,就是因为它才能与梅丹佐结识。

    米雅莉听说过梅丹佐家祖上的传说,梅丹佐的曾祖父曾是一位六级神术师、马尔都克神殿的祭司,却在战乱中不知葬身于何处。后来有一位远方的猎人得到了他的遗物,千里迢迢的送回巴伦城,挽救了当时遭遇困境的家族。梅丹佐几年前还隐约提到,那位猎人得到了曾祖父神术典籍成为了一名魔法师,这些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梅丹佐一直没回来,不知出了什么事,米雅莉又起了别的心思。有一天她对阿蒙说:“您来王都已经有一段日子,却总在屋子和院子里打转,王都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可能对这里不熟,我让马夫载着你,弗莎做向导赔着你到各处走走。”

    阿蒙也想去王都各处看看,有个熟悉的领路人最好不过,于是就点头答应了。这天阿蒙坐着梅丹佐家的马车出门了,女仆弗莎陪着他。临走前米雅莉特意叮嘱弗莎,多带阿蒙去几个地方,玩好玩的、吃好吃的,等到天黑之后才回家,中途不要回来。

    阿蒙走后,米雅莉打发仆人到前院,自己一个人悄悄上楼进了他的房间,轻手轻脚的仔细翻拣他的包裹。阿蒙做事很谨慎,那沉重的树枝法杖自然不方便带着出去玩,就放在了床边,但里面的四枚特殊晶石都取走了放进骨头里。

    那根骨头的形状就是一根人的肋骨,阿蒙为了防止丢失,随身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面,卡在肋下既隐蔽又安全,里面装着他最重要的东西,包括得自那个神秘大山洞所有的遗物。大皮兜没有随身背着,换下的衣物也放在房间里,大皮兜里还有个小皮兜,那是他的钱袋。

    阿蒙足够有钱,不提那四枚特种神石,仅仅是在神秘山腹中得到的物品,随便拿出来一件都相当珍贵,自然不可以轻易暴露。但他对钱财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知道在行游大陆时很重要,其实他本人倒不必花什么钱。

    这一段时间进了巴伦城,需要住店还要买东西,所以他把自己的“货币”都放在钱袋里,有金币、银币、铜币还有神石,这样取用也方便。在那根骨头里来回拿放东西,是要施展空间神术的,骨头本身不会被侦测神术察觉,但施展空间神术时的力量波动却可能被人发现,一切都需要小心点,能不用骨头就尽量少用,这里可是王都。

    他离开都克镇时带了五枚神石,在大山洞里又拣到九枚散落的神石,渡过幼底河之后吉尔伽美什“补偿”了他十枚神石。在路途中给了梅丹佐、该隐、亚伯各一枚,还剩下二十一枚神石都没用,此刻与钱币一起都放在小皮兜里。他出门自然不可能带这么多钱,只在衣兜里揣了一些钱币。

    米雅莉发现阿蒙只有那么几套换洗衣服时微微有点失望,但是打开小皮兜看见那些耀眼生辉的神石与金币,倒抽一口冷气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是一笔巨资啊,顶梅丹佐几十年挣的钱了

    虽然屋子里没人,可是她觉得好紧张,心脏在砰砰狂跳,一时之间连气都喘不过来。她想把这个皮兜放好,可是半天都没舍得放下,等放下之后用手抚了抚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开始仔细翻检屋子里别的东西。除了衣服和皮兜之外,阿蒙身无别物,只有靠在床前的那根树枝状手杖。

    米雅莉身手去拿那根“树枝”,差点没把腰闪着,它是如此沉重,一只手竟然没提起来。米雅莉伸出两只手才把这根手杖提离地面,心里面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梅丹佐做什么“买卖”她多少清楚,看来这根棍子竟然是一整支的马革钢,却伪装成了树枝模样掩人耳目,难怪阿蒙一直坚持不让女仆收拾他的房间。

    这个年轻人身怀巨资,可是刚来到巴伦城时打扮的却那样简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他一定是梅丹佐的“生意伙伴”,专门在私下里收购官方专控的精铁与马革钢,这种东西私下少量买卖倒没什么,可是专门的大批收购与走私那就是重罪了。

    他可真赚了不少钱呐米雅莉在心中感叹,同时又重新判断了阿蒙的来意,他恰恰就在梅丹佐约定好的回家时间找上门,一定是来收货的,可是梅丹佐总也不回来,这个人恐怕不会等太久了。至于梅丹佐离家前叮嘱的那些话,应该都是掩饰性的托词,不想暴露阿蒙的身份是一位非法的黑市商人。

    米雅莉有些慌乱的将房间里的东西恢复成原样,然后又蹑手蹑脚的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呼吸很乱也出汗了,叫弗莎给自己倒水却没人答应,这才想起女仆已经陪着阿蒙出去玩了。恰在这时有人登门拜访,是她的弟弟,巴伦城一位商人的儿子以诺。

    以诺一进门就很不高兴的说道:“我的姐姐,听说你收留了一位陌生男子住在家里,今天我问了门房,你还让弗莎陪他出去游玩了。……前几天你派弗莎回娘家借钱,难道就是为了款待那个男人吗?”

049、谁的目光在注视

    049、谁的目光在注视

    米雅莉也很不高兴的答道:“那个人是梅丹佐的朋友,他临走前特意叮嘱过,假如那个人来拜访,一定要留在家中好好款待等他回来。……梅丹佐一去那么多天,我只是想临时借些家用而已,你过这么多天才来”

    以诺:“最近生意不太好做,刚进了一大笔货手头有点紧,这不刚有钱就给你送来了吗?”

    米雅莉:“大笔进货怎会是生意不好做呢?我哪一次和你借钱没有还过,梅丹佐一回家不是都还了吗?”

    以诺讪讪道:“姐姐,我可是听说梅丹佐这次一去很长时间,过了约定的期限也没回来,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他已经一年多没出门了,我清楚他做的买卖不是很安全,这次恐怕情况有变,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吧?……你已经嫁人了,总是问娘家借钱也不是办法,假如真有什么状况,我劝你也要为自己想想。”

    米雅莉的脸色变了,心里越想越不安,却板着脸生气的说道:“我就是问你借一回钱,你怎有这么多话说”

    以诺:“姐姐,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你当初是一条街上最美的姑娘,却嫁给了梅丹佐这个落魄人家的儿子,他们家用最后一间店铺做了聘礼,如今只剩下这座老宅。假如梅丹佐回不来了,你要靠卖了房子或出租宅院渡日吗?我可听说了街坊们的议论

    现在你仍然年轻美貌,却守着不靠谱的梅丹佐过日子,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吗?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面问我借钱一面却把他留在家里款待,他究竟是梅丹佐的朋友还是债主,或者是你的什么人?”

    姐弟两人唠家常话,越说越多,说的米雅莉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有了主心骨。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凑在弟弟耳边悄悄的说道:“那个叫阿蒙的小伙子很有钱,走在路上却不愿意暴露,他来时穿着单薄的旧衣服,鞋子破了还满是泥土。……后来却住进了客栈里最好的房间,去裁缝铺里买贵重的裘衣,我的女仆去取衣服的时候,他还帮着付了两个金币”

    以诺吃了一惊:“梅丹佐什么时候结交了出手这么大方的朋友?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既然那么有钱,为什么来的路上要穿着破旧的衣服,有什么秘密不便让人发现吗?”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米雅莉终于告诉了弟弟今天的新发现,阿蒙留在房间的钱袋里有好多神石和金币,足够买下比这王都中的贵族祖宅更大更好的房子。以诺变色道:“快带我去看看……天呐,他该不会是逃犯吧,如果梅丹佐出了事,你再收留一位罪犯在家里,麻烦就大了”

    姐弟俩又上楼重新翻检了一遍阿蒙的东西,以诺也看见了那些钱财和伪装成树枝的马革钢手杖。下楼之后他擦着汗、呼吸很急促,却压低声音说道:“这人一定是个不法之徒梅丹佐居然要你在家中接待这样的人。”

    米雅莉也害怕起来:“他拿着梅丹佐家祖上的信物,据说是一位魔法师留下来的,你说这人会不会是一位魔法师?”祖上的传说是家族隐秘,但梅丹佐也跟妻子提到过,米雅莉自然会保守家族的秘密,可是今天忍不住又告诉了以诺。

    两人又在房中嘀咕了一个下午,“肯定”了几件事:阿蒙是一位不法的黑市商人,他非常有钱,随身带着大笔的赃款;阿蒙来到王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别人知道他是谁、来做什么、什么时候会走。同时他们又怀疑梅丹佐出了事,可能回不来了,而阿蒙可能是一位魔法师。

    米雅莉越想越害怕,以诺却在她耳边又悄悄说了一番话,把她吓的脸色煞白,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敢,我只是一个女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以诺给她壮胆道:“亲爱的姐姐,您不必害怕,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都可以由我来办。只要找个机会将他骗到郊外没人的地方,反正没有人认识他,也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梅丹佐一定回不来了,你想继续过怎样的日子?”

    米雅莉吞吞吐吐的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梅丹佐回来问起怎么办?”

    以诺一耸肩:“很好办,你就说阿蒙以为梅丹佐回不来了,就勾引家中的女仆,还想调戏非礼你,已经被赶走了。你是一个如此美貌有魅力的女人,他是一个年轻的单身男人又很有钱,发生这种事很正常,先收买弗莎,我和她都会给你做证的……况且这件事成功之后,你还用跟着梅丹佐过日子吗?”

    米雅莉又低下头不安的说道:“阿蒙如果真的是一位魔法师,计划一旦败露……”

    以诺手握着桌角,额头上有青筋在跳动,咬牙道:“败露?他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吗,一旦败露只会远远的逃离王都……别忘了我也是一名武士,他才多大年纪啊,就算是魔法师又能有多大的本事?有心算无心,一位神术师被武士贴身刺杀,也是躲不开的。”

    米雅莉惊呼一声,伸手掩住眼睛道:“别在我面前提刺杀,不要说的那么可怕……可他要是发现你随身带着凶器,起了疑心怎么办?”

    以诺眯着眼睛道:“去郊外游玩野餐,怎能不带餐刀呢?我身为一名武士,随身佩着武器也很正常。我们这么热情的款待,他怎会有疑心?假如戒备你的话,也不会在家里住这么长时间。……在此之前,我建议你让弗莎去接近他,最好能把他勾上床,尽量摸清楚更多的底细,这样就更有把握了。”

    有人说阳光下总有新奇的事物,就看你的眼睛能否发现?也有人说阳光下没有新鲜的事,你总能看到似曾相识的影子。阿蒙只是出去玩了一天,没想到米雅莉与以诺姐弟心里已经打起了谋财害命的主意。在苏美尔镇他曾有类似的经历,这次只不过换了地点和人物,以另一种形式发生。

    阿蒙这一天玩的很高兴,去了王都的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给陪同他的女仆弗莎以及马夫还买了礼物,想了想,又在王都的大商铺里给梅丹佐家添置了很多冬天需要的东西,都装在马车里拉回来。

    回到家又碰见了另一位“客人”——米雅莉的弟弟以诺。以诺满面笑容,笑的虽有些不自然,但对阿蒙的态度既热情又恭敬,他自称听说梅丹佐的朋友以及老师前来作客,今天特意登门拜访,并告诉阿蒙千万别客气,他也想找机会好好款待。

    无端的殷勤虽然让阿蒙感到有些诧异,但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可等回到房间之后就发现不对了。他的东西有人动过,树枝法杖挪动了一段距离,还在地板上划出了痕迹。钱袋虽然还在皮兜里,但显然不是原先放的位置,皮兜里的旧衣服也被人打开又重新叠上了。

    显然是他不在家的时候,有人趁机翻检了他的东西,还把钱袋打开清点过神石与金币。这么做目的何在呢?阿蒙不想撕破脸也不想让大家尴尬,重新收拾好东西之后他已经决定告辞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见梅丹佐回家,是否在路上出了事?阿蒙也有这种担忧,但他离去前会给米雅莉留下一笔钱并给梅丹佐留言,心里这么盘算着,仍然不动声色的下楼去吃饭。

    要是比镇定功夫,可少有人赶得上阿蒙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都克镇少年矿工,米雅莉根本就没看出什么来。当天晚餐是以诺陪着阿蒙一起吃的,还吩咐仆人买来了美酒,不住的劝他喝,显得很是热情,喝着喝着话就越来越多。

    以诺说起了天南海北很多事情,也顺便问起了阿蒙在各地的经历见闻,并且又表示了想好好招待他的诚意,为前一段因时间生意太忙没来拜访感到抱歉。他还对阿蒙说这几天让弗莎陪着在城内好好玩玩,等过几天他再邀请阿蒙到城外郊游,带着美食和美酒。有个地方风景和环境非常不错,他自己每年都会去几次放松心情。

    阿蒙趁此机会说道:“已经打扰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该告辞了。假如梅丹佐回来,你们告诉他我已经来过,他想学还没学完的手艺,可以去找林克,他会明白什么意思的。……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我会帮助解决的,做为对盛情款待的答谢。”

    一听阿蒙要走,以诺直给米雅莉使眼色。米雅莉上前拉住阿蒙的胳膊苦苦挽留,劝他再等几天,梅丹佐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既然都等了这么多天何必在乎多等几天呢?她又问阿蒙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招待的不好,让他不满意了,要是这样的话,梅丹佐回来一定会责罚她的,说到最后看样子都快哭了。

    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么难以说清,假如阿蒙当天晚上就走了,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但是阿蒙却在哀求声中留了下来,因为以诺提了一个建议——

    过两天乌鲁克城邦的城主吉尔伽美什要离开王都返回自己的城邦,将有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国王下令市民可以狂欢,当天夜里也不宵禁。届时城里一定会很热闹,这么盛大的事情可不容易赶上,看完热闹再走,可以随着狂欢的队伍一起出城,然后去郊游野餐,正好可以给阿蒙送行。

    想到自己离开时也可能在城门接受盘查,阿蒙就答应了两天后再走,至于郊游野餐,就算是告别吧,到时候给米雅莉留几枚神石。这个女人翻看过他的钱袋,但也许并没有恶意,可能仅仅是好奇而已,她的盛情款待还是应该感谢,假如梅丹佐真出了事,他应该照顾他家人的生活。

    这天晚饭后阿蒙洗漱休息,回到房间里过了不久就再无声息,看来是睡着了,他玩了一天应该很累。而米雅莉将女仆弗莎悄悄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小声道:“弗莎,当初是因为你家欠了钱,所以用你顶债做了我家的奴仆。想不想我将那契约还给你?而且以诺今天说了,他很喜欢你,想把你娶回家当作最宠爱的姬妾,我娘家可比这里舒适多了”

    弗莎喜出望外:“仁慈的主母,弗莎当然愿意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米雅莉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但要看你自己怎么做……”她俯下身去凑在弗莎耳边细细说了很久,弗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时而皱眉时而咬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米雅莉又拍着她的肩膀道:“你记住了,就按我说的做,去诱惑阿蒙,让他迷上你,尽量打听出他更多的身家底细,完全的信任你。……这几天不用干家里的杂活,你就陪着阿蒙在王都尽情的玩吧。”

    她自以为这番话不入外人之耳,可偏偏阿蒙都听的清清楚楚。也不能怪米雅莉不谨慎,事实上没有哪个神术师没事会展开侦测神术到处乱扫,无谓的浪费法力做毫无意义的事情,阿蒙也不会。

    这段时间以来,阿蒙从没有用侦测神术窥探过米雅莉的生活起居情况,这么做是不礼貌的。但今天既然发生了这种事,他就多了个心眼,却听到了这么一段令人震惊的谈话。米雅莉要弗莎勾引他、侧面打听尽量详细的身家底细、两天后一定要带着他去郊游,缠着他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些倒还是其次,更可怕的是米雅莉还让弗莎撒一个谎,假如将来梅丹佐回来了,弗莎会做证阿蒙曾勾引她、而且还企图调戏非礼米雅莉,被赶走了没有脸再回来。米雅莉的意思显然是阿蒙不会再见到梅丹佐了,那么必然还会发生其它的事情,并不是由这位女仆来做的,难道她想谋害他、让他永远消失?

    阿蒙感到了一丝寒意,但他并不想报复米雅莉,就让这个女人和她的奴仆自己去做白日梦吧,阿蒙打算不辞而别,今天夜里就悄悄的离开梅丹佐的府邸。他刚刚想到要收拾东西走,却发现府门外来了人,因为阿蒙正在施展侦测神术扫描周围的动静,非常巧的察觉到了。

    ……

    梅丹佐终于回家了,他这一次的收获可不小。林克所在的部落山下遭遇了一场洪水,洪水退去后收集到了大量的高品质马革钢矿砂,得自铁甲兽王生活的那水潭周围。更令他惊讶的是,阿蒙临走前收服了铁甲兽王和四只大铁甲兽,成为了部落的守护兽。

    这是阿蒙的神迹啊梅丹佐虽然没有见到阿蒙,却在心中对他更加崇敬。

    为了等待部落里的族人将矿砂都冶炼成马革钢胚,同时也为了缠着林克教授他以前没有学过的神术,梅丹佐在部落里比原计划多留了一个月,这才背起沉重的行囊踏上归途。这一次他带的全是马革钢胚,算一算价值好几枚神石,心里美滋滋的。

    阿蒙真是了不起,而且是那么的慷慨仁慈,临走前还给林克留了那样一柄珍贵的法杖,梅丹佐羡慕的直流口水。林克对他说阿蒙去游历大陆了,很可能会到巴伦城去找他,梅丹佐也迫切的希望能见到阿蒙。这次虽然回家晚了点,但他叮嘱过妻子,一定会留住阿蒙好好款待,一直等到他回来的。

    王都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有太多深山里见不到的新奇事物,阿蒙也一定会过的很开心

    梅丹佐是天擦黑、城门快关闭前才进的城,先找到了私下收购马革钢的黑市商人,将一兜子货物都出手,换了两枚神石外加十几枚金币。他和那位黑市商人都很高兴,相约去酒馆畅饮了一番,这才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哼着小曲回家,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已经这么久没有见到丈夫了,这一次又赚了这么多钱,米雅莉一定会高兴坏了,会惊叫欢呼着扑到他的怀里。——梅丹佐在心里这么想着。

    拐过一道街口进入巷子,前面已经看见自家府宅的大门,梅丹佐很自然的加快脚步,却突然间又站住了,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另一只手也在怀中扣住一枚神石,因为他感觉背后有人正盯着他,那人就站在高墙下的阴影中。

    “梅丹佐,你不必害怕,是我,阿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梅丹佐松开剑柄喜出望外,转身大步迎了过去。

    “阿蒙,我的神啊您怎会出现在这里?吓了我一跳,却是最大的惊喜您是刚刚到来吗,恰好我也正在此时回家,快请随我来吧。”梅丹佐走到阿蒙身前先行礼,然后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就要把他领回家中。

    阿蒙抓住了他的手腕:“不,你先别着急,我这一个月就住在你家里,刚刚发现你回来才出门相见。实话实说,今夜我已经打算悄悄走了。”

    梅丹佐又吃了一惊:“为什么?难道是谁怠慢了您?……嗯,出了什么事情吗?”说话间他已察觉到阿蒙施展了简单而巧妙的空间掩护神术,笼住了周围的声息,他们俩人的身形也在高墙下的阴影中变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阿蒙可以对米雅莉不打招呼就走,但在梅丹佐面前却不能不把话说清楚,他并不欠梅丹佐什么,更不想在自己走后,梅丹佐受到蒙蔽。米雅莉、以诺、弗莎等人指不定会怎么说呢,阿蒙决定说出真相,也看看梅丹佐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假如不值得打交道,那就不必再打交道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悄悄跟我来,有件事想告诉你。”阿蒙冲梅丹佐一招手,转身离开了这条巷子。梅丹佐一头雾水,但还是二话没说就跟着阿蒙走了。

    两人穿过几片街区,在很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大客栈,阿蒙要了最好的房间,卧室外还有单独的门厅分隔。他关上门叫梅丹佐坐好,又取出几枚神石布置了一个隔绝声息和法力波动的神术阵,这才拿出大地之瞳放在桌上,用手一指道:“你自己听吧。”

    梅丹佐的耳边响起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声,正是米雅莉与弗莎的那段谈话。阿蒙也留心眼了,听见谈话的同时就用信息神术记录在大地之瞳中。他施展这种手段当然不如老疯子那么高明,但如今以五级神术师的水准记录一段并不算太长的谈话还是可以做到的,经过老疯子亲手加工的大地之瞳是施展这种神术的最好载体。

    梅丹佐的脸色变了,提着剑站了起来就想冲出去,阿蒙伸手按住他的肩头道:“不要冲动,我只是想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并不是想让你做什么。你现在去责怪她们也没有用,没有人会承认这种事情,我就想在一切没有发生之前,悄然离开。”

    梅丹佐转过身突然跪在了阿蒙面前:“阿蒙神啊,请求您的宽恕和原谅”

    阿蒙伸手去扶他:“为何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

    梅丹佐却不起来,低头道:“如果您就这么走了,不知我还有何面目再见您?……对于您来说离去是一种解脱,可它却成了我的枷锁”

    阿蒙:“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只是她们一时的胡思乱想,很多人心中可能都曾有过各种狂乱的想法,这不是不可原谅的罪恶,只是人间魔鬼的诱惑。”

    梅丹佐:“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见这魔鬼的真面目我的阿蒙神,能否请求您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的内心难以安宁。”

    阿蒙用考问的眼神看着他:“有什么事,你说吧。”

    ……

    当天晚上梅丹佐并没有回家,而第二天阿蒙也没有离去,一切如常毫无异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米雅莉和她的女仆弗莎根本不知道昨天阿蒙已经见过了梅丹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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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介绍:
如果说上帝创造了人间,那么是谁创造了上帝? 
阿蒙站在古老的神像遗迹前,听一位老者对过往的行人讲述久远的阿蒙神传说。没有人知道,这默默无语的年轻人就是阿蒙,眼前倒卧沙丘中残缺不全的遗迹,曾是供奉他的神像。 
这宏伟的神像,在漫长的历代战乱中饱受摧残,争杀的人们都宣称这为了信仰他,他在人间已有很多名字——阿蒙、阿罗诃、弥赛亚、摩柯末德……。 
今天的人们或已忘却,人间曾有一位叫阿蒙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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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已在起点中文网连载完成《神游》、《鬼股》、《人欲》、《灵山》、《地师》五部长篇,信誉保证,稳定更新、完美全本,敬请广大书友放心阅读。 
天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