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力量越大欲望越多
这天夜里,阿蒙又一次来到寒泉,但不是像平常一样洗浴。(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以往他都是坐在寒泉边缘的水中,浸泡身体将脸和头发也洗干净,但这一次老疯子却要他潜到寒泉的深处,寻找泉眼,哪里有一件特别的东西,取出来带回去。
至于是什么东西,老疯子没说。
寒泉冰冷刺骨,月光下的水面凝结着一层雾气,看上去似是在冒热气,其实是贴近水面的低温空气中凝成的细微水珠。在这刺骨的水中,平常人下去几个呼吸间就会牙关打战无法忍受,就算阿蒙想潜到深处也需要勇气。
阿蒙深吸一口气,无声无息的潜入泉水,尽量不去想那刺骨的冰寒,集中精神用身体去感受水底微弱的水流,寻找着泉眼。寒泉中央并不算太深,大约相当于两个成年人的身高,那也足够让阿蒙没顶了。
在泉水的深处,寒意袭来仿佛无边无际,体内的热量在迅速流失,阿蒙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抽搐,但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战栗、每一块肌肉的细小纤维都在急速而微弱的轻颤。
在这种情况下集中精神是很困难的,但阿蒙做到了,他感受到了看似平静的泉水在深处有缓缓的流动,顺着流动追溯到发源的地方。这寒泉源头是在底部一堆卵石缝里汩汩溢出的,阿蒙在一片刺骨的寒意中突然感受到更深的深寒。
这种细微的差异很难分辨,因为周身本就是冰寒一片。阿蒙的手摸到了一块石头,很像一枚矿核,集中精神仔细去体会时,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战,差点没呛水。那原本没有在意的冰寒就似突然被唤醒一般,疯狂的钻入到体内。
不是泉水变的更寒冷,而是阿蒙仿佛沟通了这寒意的源头,唤醒与放大了那种感觉,一瞬间几乎让他受不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甚至怀疑自己要被冻僵在泉水中。
但阿蒙并没有离开,体内有一股热流升起,遍布形骸四肢,这种反应通常只在他离开寒泉坐下休息时出现,此刻却出现在泉水中,说明他待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快要超出某种限度,身体发生了本能的自我保护,也唤醒了一种力量。
阿蒙握住了那块矿核大小的卵石,一用力居然没把它拿起来。看似一块散落水底的石头竟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定在那里一般,呈胶着状态。
屏住呼吸的阿蒙集中了所有的精神,一瞬间体内寒意和热流仿佛都能受他的控制,全身都在急促的震颤,胸口憋的很难受,右手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感觉突然一松,卵石被他拿起来了,阿蒙的身体窜出了水面,再扑通一声落了下来,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块石头。
他爬回岸上,却顾不那块卵石,而是闭上眼睛坐在那里,看似一动不动,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飞速的流动,每一个毛孔也在以肉眼查觉不到的方式震颤,身上的水珠化为热气蒸干,但体内的寒意过了好久才被缓缓驱散。
下水只有很短的时间,他却觉得好累,又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四肢,动作就像怪异的体操,恢复平静之后才开始仔细打量那块卵石。它看上去非常像一块矿核,但阿蒙见过的各种矿核多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同,这东西虽然与天然的卵石差不多,感觉却总有点人工伪造的痕迹,虽然制造的非常巧妙。
刚才在泉水中感觉到它时,是那么的寒冷,但此刻捧在手里,却只有一块石头正常的凉意,几乎查觉不出异常来。想到这里阿蒙突然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放下石头又进入了寒泉。寒泉的水仍然冰冷,但果然如阿蒙所猜测,那刺骨的寒意正在渐渐的消散。
到此为止,阿蒙应该已经完成了老疯子交待的任务,但他居然还没停下,又一次潜入到寒泉中。这回比上一次简单多了,很快他又一手抓着一枚卵石扔到岸上,然后换了口气又潜了下去,接连扔出了二十枚卵石这才重新爬上了岸。
这一次他可是冻的够呛,身体都有些发紫了,大口喘着气抖的像个筛子,过了半天才缓过来。这时他莫名感觉月色似乎变得明亮了,有一股暖意笼罩,并且缓缓沁入身体中。抬头一看,上方静静的悬浮着一枚神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再一回头,老疯子不时何时已经站在身后。
“孩子,你这样会伤到身体的,我可没要你把整个魔法阵全部取出来,只要找到中间那一枚幽蓝水心,并且运用力量把它拿出来就行。”老疯子一边说着话,悬在半空的那枚神石变得更加明亮,那柔和的白光仿佛化成了浓密的雾气,让阿蒙的身体渐渐恢复,同时又有一种压迫感使他说不出话。
“但你比我想像的更要出色,让你来取出幽蓝水心,主要是考验两点能力,第一是你的身体能够承受这寒泉的侵袭,仍然能不受干扰的运用力量;第二是你的精神与意志也足够强,能够在那种环境里察觉到细微的变化。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唤醒一体两面的力量。”
老疯子说着话,手中的短杖一挥,地上的那二十枚卵石都无声无息的碎裂,就似用大锤开采矿核的场景,露出了里面的二十枚神石。而阿蒙最早取出的那枚卵石,表面呈现出如水纹一样的波动,然后像水流一样的泻落成沙,中心出现了一枚幽蓝色的神石。
老疯子接着解释道:“三十年前,我用一枚幽蓝水心和二十枚神石在这里布下了一座魔法阵,制造了这一眼寒泉,如今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那些卵石并非天然的矿核,是我所做的伪装。你能发现幽蓝水心并不令我意外,但你把所有伪装的卵石都找出来了,实在令我惊喜啊。”
说完这番话,半空那枚神石落了下来被老疯子接住,面前只有宁静的月光倒映在水面上。阿蒙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拣起那枚蓝色的神石问道:“它叫幽蓝水心?”
老疯子点了点头:“是的,各种不同颜色的晶石都有自己的名称,蓝色的被神术师们称为幽蓝水心。”
在都克镇长大的孩子,当然知道除了无色透明的标准神石之外,还有红、蓝、黑、白四种特别的神石,但幽蓝水心这个名字阿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四种特殊的晶石虽不像众神之泪那么珍稀无比,但也非常罕见,就算在都克镇这种地方一年也出产不了几枚,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几年也见不到一枚。
阿蒙上次开采出了众神之泪,但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法约尔拿走了,今天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研究除标准神石之外的特殊神石,正在把玩间,却发现老疯子已经转身走了。
“您去哪儿?”阿蒙在后面喊道。
“当然是回家睡觉去!我怕你在寒泉里出事,所以过来看一眼准备随时救人,既然你没事,我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老疯子头也不回的答道。
“这些神石呢,您不带走?”阿蒙又喊道。
“我三十年前就扔在这里,从来就没想要把它们拿走,你取出来的,就是你的了,留着会有用处的。……明天夜里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个地方,我将为你举行力量的唤醒仪式,可别忘了。”随着说话声渐远,老疯子已经消失在黑火丛林中。
老疯子走后,阿蒙坐在泉水边端详那枚幽蓝水心,当他集中精神试图去仔细体会它时,总感觉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神石与泉水间波动,身体内也有一种东西蠢蠢欲动,仿佛是某种渴望的气息,不知不觉中又走神了。
……
第二天夜里,老疯子为阿蒙举行的“力量的唤醒仪式”居然是一种祷告。但与神术师们所举行的仪式不同,这位大魔法师并没有让阿蒙向任何一位特定的神灵祷告,只是教他如何使自己的精神更专注,外界的一切都在似见非见之间,从而清晰的感应自己的身体以及内心细微的变化,凝练精神内省,与象征万物的本源力量沟通。
这么做,当然比神术师只需向神灵虔诚的祷告要困难的多,老疯子又告诉阿蒙,其实也不妨向神灵祷告,还笑着解释了一句:“那天你和亚里士多德探讨神性源流的话,我也听见了,如果你能听懂他说的话,那么也能明白我的意思。……唤醒力量,必须做好足够的准备,否则这仪式不会成功,而你,准备的早已充足的不能再充足了。”
这个仪式像是打开了一扇门,触动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老疯子让阿蒙将那枚幽蓝水心放在身前,让他尝试着凝聚精神力量以幽蓝水心为中介,感受如何与这个未知的世界相沟通。阿蒙真切的感觉到了一股清凉,似有似无,弥漫在周围并没有确切的形状。
当他体会到这片清凉时,似乎又能化为一片冰寒,这是他长久以来在寒泉中最熟悉的感觉,然后就觉得身边的泉水以一种奇异的节奏与之共鸣波动。这节奏不是呼吸也不是心跳,而是一种形容不清楚的自然韵律。
与此同时,老疯子看见幽蓝水心散发出朦胧的水光笼罩在阿蒙的身上,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借助众神之泪进行这个仪式,唤醒力量将会容易的多,幽蓝水心也凑合了,就算不借助任何外物的帮助,你也一样会成功,只是这样更好,掌握具体的神术也会更轻松。”
阿蒙并没有听见老疯子的话,他正沉浸在新奇的世界里,这就是所谓神灵赐予的力量吗?或者就是自然本源的力量,也许还是身体中潜伏的力量?他感受到的并不仅仅是外界的奇异波动,身体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感与畅快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强壮过。
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强大,好似能控制或战胜一切,当精神专注的内省时,确实感应到了那一体两面的力量。
而**总是伴随着力量出现,力量越大往往**越多,比如一个饥饿的人心里想的可能只是一顿饱饭,而一位帝王可能想的是征服整个大陆,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与权力。
看似宁静中,各种欲念或愿望也悄然出现,分不清是来自身体还是心灵。在专注的祷告仪式中也许还可以抑制,但在平常的一言一行里,阿蒙很快就感受到这种困扰。
……
仪式只是一个开始,老疯子告诉他要逐渐掌握,直至彻底控制这种感应,才可以真正学习神术与体术,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几天,阿蒙每夜都会来到泉水边专注的祷告,但在白天大部分时间里,他仍是镇上的矿工,看上去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时常会想起玛利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想起她的身体与唇吻、把手伸进领口放在她胸脯上的感觉,而且想法还起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他会沉溺于一种幻想当中——获得了无敌的力量,可以将加百列击败、可以把罗德-迪克连那亲兵卫队都赶走,只留下他和玛利亚,然后……
他确实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伴随着力量的出现,心态上也有微妙的变化,欲念和愿望会膨胀放大,会像插上翅膀一样飞的无边无际。
当他每天夜里凝神内省身心、感应外物的时候,又会很清醒的意识到这些,就像在忍受一种煎熬。一个声音仿佛在说“拥有了力量,去得到想要的一切吧!”另一个声音又仿佛在说:“多么可笑啊,你弱小的只能遭受嘲笑!”而阿蒙本人的灵魂似乎在这两个声音之外冷眼旁观,又不自觉的受到牵扯。
当初玛利亚经历这一切时,加百列告诉她,只须以纯净的心宁静的审视,不为其左右。而老疯子可没这么对阿蒙说,他只是告诉阿蒙这是一种考验,就看他自己如何面对。
除了袭扰灵魂的骚动,阿蒙的身体也有异常的反应,他有一种错觉,自己每一天都在变的更强壮,走路时脚步是那么有力而沉稳,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轻微作响,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精力,他甚至有一种握起拳头想揍人的冲动。
一个酒鬼的儿子,从小在这个镇上没少受人嘲笑,此时的阿蒙莫名有一种看见谁不顺眼、逮谁就揍谁的**,身体里就像潜伏着一只凶猛好斗的野兽。阿蒙并没有在镇子上打架,但他却做了一件让全镇人都目瞪口呆且羡慕无比的事情。
事情的后果,神殿祭司兼书记官萧咕大人当众昏倒并吐血了。
事情的起因是他在寒泉里取出来的那些神石,阿蒙一直很小心的随身带着。那天他路过穆芸女神殿的时候,看见萧咕带着仆从正在门前登记镇民所交的赋税,镇长大人也站在一旁。不知哪来的冲动,阿蒙带着冷笑转身就走了过去,大声说道:“镇长大人,我要交税!”
达斯提镇长还没有答话,萧咕有些不安又有些好奇的问道:“阿蒙,你交什么税?你们家这几天并没有在矿场领取矿核啊?”
从矿核中取出神石只是最关键的最后一步,开采矿核的地方是村子北面的矿场,处于叙亚高原崇山峻岭的边缘地带。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开山、凿石、挖掘矿核等工作,那是镇上矿工们的集体劳作,并且有人监督,获得的矿核按出力多少分配给各家。在书记官萧咕这里,最近并没有登记阿蒙家曾领取矿核,他还感到庆幸呢。
阿蒙答道:“尊敬的祭司、书记官大人,我在黑火丛林的一处溪流中偶尔发现了一批被山洪冲下来的矿核,就似神灵赐予不需要经过人工的凿山开采。我拿回家打开了它们,取出了一批神石,根据本镇的法令,这些也是需要缴纳赋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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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当贪占成为习惯
达斯提镇长的表情很惊讶又有点想笑,他能看出来阿蒙是想找萧咕的茬,不禁暗暗好奇这个孩子的胆子真不小。(顶点小说手打小说)阿蒙确实有找茬的理由,萧咕上次差点砍掉他一根手指,而阿蒙可从来没得罪过这位祭司大人,但是想归想,可这孩子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阿蒙自称在山洪冲出的涧流中发现了无需开采的天成矿核,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非常少见。假如有镇民真的拣着了一、两枚这样的矿核,只会悄悄拿回家,不可能登记上报,开采出的神石当然就自己留下了,只要本人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阿蒙这么做,分明就是要让萧咕替他缴税的意思,谁让这位祭司大人为了道歉做出这种承诺呢?
萧咕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当众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问道:“阿蒙,你真是个幸运而诚实的孩子,能把你开采出的神石让我看一眼吗?”
他以为阿蒙顶多拣到了一、两枚矿核,等阿蒙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打开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只见萧咕大人两眼一黑,竟然当场晕了过去,要不是旁边的仆人手快把他扶住,后脑勺非得砸到台阶上不可!
只见这块脏兮兮的羊皮中,不仅有二十枚无色透明的标准神石,当中还有一枚闪着幽蓝光泽的特殊神石,就像奇异而又神秘的水波在其中荡漾。
围观的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种时候还是镇长大人最镇定,第一个回过神来,喘了口气问道:“阿蒙,这、这、这些真是你拣到的?”
阿蒙面不改色的点头道:“是的,应该是某年的山洪恰好冲开了一条矿脉,有一堆矿核都露在干燥的涧流痕迹中,我很幸运的发现了。”
达斯提咽了一口吐沫,觉得嘴唇有点发干,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其实你可以……,这么做……,对你自己……。”
他每句话都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其实阿蒙可以悄悄留下对谁也不说,这么做就是在逼迫萧咕大人缴税,对阿蒙自己没有好处,因为萧咕大人一定会报复的,萧咕大人的权势地位岂是一个矿工的儿子得够得罪的?
这时旁边有人道:“萧咕大人晕过去了,怎么办?”
阿蒙也答道:“镇长大人,我要缴税,您不会当众让我违反法令吧?”
达斯提镇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把萧咕大人弄醒,我们都知道,阿蒙家这一年的税赋,都由他来代缴!”
这里只有镇长清楚萧咕为什么会晕过去。如果只有二十枚神石,萧咕代缴十八枚神石的赋税,就算像刀子割肉一般的心痛,还不至于失态成这样。关键就在于那枚蓝色的神石,这镇子上的矿工们并不清楚它的价值,若按赋税计算的话,相当于二百枚标准神石。
也就是说,萧咕需要替阿蒙缴纳总共一百九十八枚神石的赋税,一枚神石的价值等同于二十铢金币,那么萧咕需要缴纳的赋税接近于四千铢金币!这样一笔钱,可以在叙亚城邦买一座豪华的庄园外加成群的奴仆与牛羊。
萧咕被人揉着胸口弄醒了,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勉强站稳,颤着声音问道:“阿蒙,你真要缴税吗?”说话时他的眼神就像要滴血,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阿蒙恐怕已经被乱刃分尸了。
阿蒙居然迎上了这目光毫不躲闪,就这么似挑衅般看萧咕的眼睛,语气很平静很清晰的答道:“是啊,难道负责登记赋税的书记官大人,想当众让我逃避赋税吗?”
被逼到这个份上,这笔税不交也得交了。萧咕躲开了阿蒙的视线,用哀求的目光和可怜的语气向达斯提说道:“镇长大人,我收下这笔赋税,登记为二十一枚神石。”
这话的含义似乎只有达斯提能听懂,这是个文字游戏,蓝色的神石也是神石,这么登记好像没什么错。但这里涉及到萧咕与达斯提的一个秘密,也是镇上这两位贵族大人最好的生财之道,以往有矿工开采出特殊神石时,他们都会欣喜若狂的。
镇民们并不清楚特殊神石的价值有多高,因为只要开采出来就会被收走,也不可能像标准神石那样做为流通货币在市面上出现。只知道这东西很少见,可能几百枚神石里会出现一枚,如果开采出来了,镇长大人会很高兴的额外奖励一枚神石给工匠。
剩下的事情,就是镇长和书记官两个人的猫腻了。一枚特殊神石可以抵二百枚标准神石,按法令规定可以自己留下二十枚,而开采它的矿工只得到了一枚奖励,其余的十九枚都让达斯提和萧咕私吞了。这还不是最赚钱的情况,假如在镇长的默许下做个文字游戏,书记官只登记神石而非特殊神石,那么他们可以私分相当于一百九十八枚神石的好处!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蓝色的神石越值钱,萧咕就要替阿蒙缴越多的税。萧咕在暗示达斯提镇长,就像以前做过的那样,不要登记为幽蓝水心。他甚至还在给镇长使眼色,希望能想掩盖幽蓝水心的价值,用普通神石的奖励把它从阿蒙手中骗过来,这样不仅没损失反而还能发笔大财。
达斯提镇长也犹豫了,咳嗽一声正要说话。不料阿蒙却高声道:“祭司大人,很抱歉,别忘了我也是识字的!请你如实登记,二十枚标准神石与一枚蓝色神石,我能看得懂。”
这句话就像无形的矿工大锤敲击,萧咕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然后软软的靠在仆从肩上,不敢看阿蒙却只看着达斯提。达斯提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沉声对阿蒙道:“赋税的事情就交给大人们来处理,总之不会让你缴税就是。还有,你这枚幽蓝——蓝色神石,可否交给我,本镇会给你特殊的奖励。”
阿蒙反问道:“如果赋税已经如数上缴,那么所有的神石都可以留在我手里吧,不是吗?”
达斯提嗓子眼有点发干,沉吟着说道:“特殊的神石按上缴,会给你额外的奖励,对于你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蒙感觉到有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肩上,就听老疯子的声音不紧不慢说道:“镇长大人,我经常看到一种事情,有人占有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却忘了那些并不是他的。假如有一天没有得到那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他竟然会觉得真正的主人不应该拥有,你说这是什么人?”
阿蒙看着萧咕可怜巴巴的样子哀求镇长,心头不知为何有一股无名怒火升腾,几乎快压制不住,就想上前两步一拳打得他满脸开花,这个想法刺激得阿蒙身体都快发抖了。老疯子恰好在这个时间出现了,手按着肩膀,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阿蒙动弹不得。
达斯提镇长不说话了,而老疯子却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道:“这就是魔鬼!**并不一定是罪恶,它可以鼓励人们去创造、追求更多美好。……但我要讲一个故事,曾经有人每天偷走我一个金币而没人追究,后来有一次我好心的告诉他这样做不好,但他内心中全是憎恨与诅咒,要求我鼓励和褒扬他继续这种行为,否则就成了我的恶行,却全然忘了他曾经在我这里得到了那么多。……你说,这是谁的恶行?”
达斯提镇长被老疯子的眼神盯的冒出了冷汗,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扭头对萧咕道:“书记官,阿蒙的请求是正常合法的,他既然认识字,就让他看着你登记,写上二十枚标准神石和一枚蓝色神石,赋税由你代缴。”
这话一出口,就见萧咕大人两眼一翻白,身子一挺,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倒在了仆人怀里。仆从慌乱的把他抬进了神殿去急救,大多数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来萧咕大人是病了,病的很严重。
老疯子冷冷的看着萧咕被人抬进神殿,这才对达斯提说道:“书记官身体不适,不能坚持工作,镇长大人就亲自登记吧。”
达斯提擦了擦额角的汗,点头道:“好的,我来登记,你快把这个孩子带走吧!”
阿蒙本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充满了暴力的冲动,可是看见萧咕吐血晕厥,比自己亲手打一拳仿佛伤的更重,又莫名的平静下来,突然觉得这名高贵的祭司就像一条卑微的可怜虫。这时老疯子搭在肩上的手微微一用力,阿蒙不由自主的就转了半个圈,跟着他走了。
……
“孩子,萧咕是活该,但你在承受自己的煎熬,明白这一体两面的**了吗?学会怎样去面对它,就像去学会怎样去运用力量一样。……你今天做的事很危险,不够冷静,在这种考验中你若没有学会如何面对,将来我不会看到你的成就,恐怕很快就会看到你的尸体。”
这是在老疯子家里,尼采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却没有给阿蒙倒酒。
阿蒙问道:“你是指萧咕会报复我吗?”
老疯子笑了:“废话,你明知道后果的!他当然连杀了你的心思都有……你究竟清不清楚幽蓝水心的价值?”
阿蒙:“不清楚,你也没告诉我,我想应该很值钱吧?”
老疯子:“都克镇上的人对钱财的概念与外面不太一样,一枚幽蓝水心价值二百枚神石,相当于四千铢金币,而且不是想买就能买到。这样一笔钱,无论在哪里都可能引发一场流血冲突,何况只在你这样一个孩子手里。目前在都克镇还是安全的,至少有我在,但你自己呢?”
阿蒙低下头道:“您好像知道我会做什么事,没有阻止。”
老疯子摇了摇头:“劝是没有用的,我可以阻止你,但却不能代替你面对升腾的欲念,经过这件事,你应该理解怎样去掌握它,清醒的面对它甚至享受它,但不能让它左右你的思考与言行。……况且,我也愿意看见你收拾萧咕,他活该,只是你要注意自己。”
阿蒙点了点头道:“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老疯子站了起来:“明白了就好,现在你已经可以学习最基础的一级神术。神术有很多种,包括元素神术、精神神术、祈福神术、空间神术、信息神术等等,一位魔法师想精通所有类型的神术很困难,往往都有其擅长。我不清楚你擅长什么,既然有幽蓝水心,那就从水元素神术开始。”
神术在阿蒙心目中本是那么的神秘深奥,但老疯子告诉他达到一级神术师的标准很简单,就是一片冰!
召唤环境中蕴含的水、凝成冰、悄然在周围某片地面铺上一层冰,就算成功了。阿蒙并不清楚这些已经意味着三种水元素神术了,虽然都是一级神术,但这种组合运用的技巧相当不简单,且要在无声无息中同时完成。
老疯子没有告诉他,这对于一个刚入门的魔法师来说究竟有多难,只说这是最简单的开始。
凝水成冰很轻松,按照老疯子教的方法,阿蒙第一次就做到了。召唤环境中的水元素形成无数细小的冰晶渐渐铺满地面,做起来有些吃力,但几天后也成功了。老疯子则笑着对阿蒙说:“你可以反复的练习,但自己修炼的时候,就不要再使用幽蓝水心了。”
当阿蒙不使用幽蓝水心做为施展神术的中介时,发现使用同样的神术要困难十倍不止。照说老疯子应该给他一根法杖,但这位老人家好像有意无意的给忘了,居然要阿蒙不凭借任何器物,就是以自身的神术力量去施展。
阿蒙办不到,其实很多低阶神术师都办不到这一点,包括三级神术师,好歹得有一支镶嵌普通神石的法杖啊!但阿蒙心里已经很清楚该怎样去做,技巧都已经掌握,他通过幽蓝水心早就成功了很多次,所以并不怀疑自己的方法不对,只是力量没有达到而已,没有任何疑虑和沮丧,好好练呗!
这时老疯子才向阿蒙解释幽蓝水心的特殊之处以及应该怎样使用。幽蓝水心不仅对唤醒力量有所帮助,而且能够极大的辅助水元素神术的施展。如果一开始就让阿蒙凭自身的力量去施展那样的神术,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借助幽蓝水心是取巧的途径。
但是取巧有一个原则,只能用在两种场合:第一是为了更好的掌握某种神术,以最透彻的方式了解它的方法与技巧;第二是与人生死相斗的时候,不可能保留任何力量。但是掌握了某种神术之后,平时的修炼就尽量不要去用,否则形成依赖与自满,对自身的力量没有好处。
老疯子这么说,阿蒙就这么做了。不借助幽蓝水心,他始终办不到,但也不着急。阿蒙还留了个心眼,每过一段时间,就悄悄再用幽蓝水心试一次,看看自己的力量究竟增长了多少?结果令他很满意,冰层凝结的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大。
老疯子当然清楚阿蒙想只凭自身的力量凝水铺冰,还要悄无声息的一次完成实在太困难,假如简简单单就办到了,他反而会吃惊的,什么样的天才也有个限度!除此之外,老疯子别的什么都没教,甚至没有教阿蒙体术。
直到有一天,阿蒙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悄悄在老疯子家的门槛上凝了一层几乎不易察觉的冰,想看老疯子摔一跤,而自己躲在旁边扶他一把。结果老疯子回家的时候那层冰莫明其妙消失了,门后的阿蒙却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时候老疯子才对他说:“孩子,你已经是一位一级魔法师了,这么短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说当然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是对于你来说,我只希望时间能来得及。……因为灾难很快就要降临了,到那时你要能够保护自己,也要学会怎样保护自己。”
阿蒙很好奇的问道:“什么灾难?”
老疯子却不愿意多说,只是反问了一句:“你每天晚上还去寒泉那里练习神术吗?”
阿蒙点了点头:“是的,我习惯了。”
那一眼寒泉如今已经不再冰寒刺骨,只是一眼清凉的水潭而已,但阿蒙习惯了称乎它为寒泉,也习惯了每天去那里洗浴并修炼神术。那个地方很隐蔽,环境也很安宁,而且阿蒙有一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老疯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就继续去吧。”
阿蒙不知道老疯子为什么说灾难就要降临,但就在这天晚上,阿蒙真的遇到了一场灾难性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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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这是谁的陷阱
萧咕很是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去找医生,因为都克镇上只有一名医生就是这位祭司大人自己。(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萧咕有资格学习神术,而且身为神殿祭司修习神术是日常事务之一,不过并非每一位祭司都是出色的神术师,这还得看个人的资质以及修养。
萧咕仅仅是入门唤醒力量就用了好几年时间,最后还是在叙亚神殿中大神术师歌烈主持的仪式下才完成的,但至今也不过勉强达到二级神术师的标准,会使用不多的低阶神术,包括祈福神术,其中最重要的是治疗神术。
祈福神术中的治疗术,是一位乡村神殿的祭司最重要的修炼内容,这不仅是他本人获得居民尊重的保证,也是一种神迹的象征。
当众吐血昏厥已经快一个月了,萧咕大人没少给自己用治疗术,缓过来之后身体早已没什么问题,就是感觉一直萎靡不振,心里总像堵着什么东西。他有一个心病必须要去掉,终于等到了时机,这天用完早饭,他叫来了神殿内的仆役马企。
萧咕是镇上唯一的祭司与书记官,但神殿里不可能有他一个人,有很多工作都是仆从与助手来完成的,萧咕大人养尊处优,平常亲自经手的工作不过就是登记而已。马企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帮着打理神殿内的日常事务、管理其它的仆役人员,且此人已经拥有三级体术的成就。
萧咕大人今天很是和蔼可亲,看见马企就微笑招呼道:“过来,坐下。”
马企有些受宠若惊:“大人,我与您同席而坐是否太失礼了?”
萧咕大人故作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伙伴,坐在一张桌子旁有什么不可以吗?快坐下,否则我会生气的!”
马企欠着身子在桌旁坐下了,萧咕将桌上的一盘点心推到了他面前,那是仆人们在镇子东边的山林里采摘的一种新鲜野果,酸甜可口。马企拿了一个,小心的吃下。萧咕笑着问道:“你的体术已经达到三级了吧?离中阶武士的成就只有一步之遥。”
马企赶紧答道:“我原本只是镇上的普通矿工,是您告诉我矿工技艺中有类似体术的内容,并且将修炼体术的书籍读给我听,我才能拥有这种成就。大人放心,按照您的吩咐,我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萧咕很开心的笑了:“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假如你能成为一名中阶武士,我可以到城邦的大人们那里为你通融,幸运的话,可以找个机会让你成为贵族,至少也可以让你成为本镇神殿的武士、有神职的副手。”
马企赶紧站起身来,推开椅子退后一步行礼道:“多谢萧咕大人,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
萧咕摆了摆手:“坐下,坐下说话。……马企,我前几天要你调查的事情,弄清楚了吗?”
马企重新入座,认真的答道:“根据您的吩咐,我这十天一直在注意阿蒙,他除了经常去老疯子家,半夜还一个人去黑火丛林,穿过乱石间一条很隐蔽的小道。”
萧咕皱眉道:“他的胆子真的很大,一个孩子半夜进入黑火丛林?他去做什么?”
马企摇头道:“我不知道。”说完这句好像又觉得这么回答不合适,想了想又说道:“他是不是又去找矿核了,上次在黑火丛林里拣到那么多矿核,还想去碰碰运气?”
大半夜去找矿核?萧咕心里有些疑惑,又压低声音问道:“我要你办的另一件事呢?”
马企同样低声道:“阿蒙半夜出去的时候,我去了他家三次,那个酒鬼根本就没有察觉。他家的东西很少也很简单,不用翻就一目了然,我找到了几十枚银币还有两枚金币,按您的吩咐,没有发现神石就不要动任何东西。那些神石应该是被阿蒙一直随身带着,我记得它们是被一张羊皮包着。”
萧咕将身子凑了过去:“马企,今天夜里,我希望你去做一件事。……”
一番密语之后,马企脸色发白神情也有点发僵,一时没说话。萧咕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那二十枚神石,都归你了。至于还有一枚蓝色的神石,请你供奉在穆芸女神殿中,不要被任何人发现,这是敬献给女神的。我不会在场,你也没有交给我,记住了吗?”
见马企还没答话,萧咕把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又说道:“如果你能成为一名中阶武士,我一定为你申请到神殿武士的职位,你就可以不必缴赋税还能领取俸禄。至于那笔钱,如果作为赠送给城邦大人的礼物,你将来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本镇的第三位贵族。人生如何,你自己选择,但别忘了现在,我正把你当作最信任的助手。”
马企咬了咬牙,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终于点头道:“大人,我明白,一切按您的吩咐!”
萧咕走到角落倒了两杯酒,重新坐了下来递给马企一杯,又很严肃的摇头道:“错了,你一定要记住这不是我的吩咐!假如被人发现,只能说是你自己要跟踪阿蒙,企图找到他拣取矿核的地方,而我并不知情。”
……
夜半无人的黑火丛林,阿蒙坐在泉水边练习水元素召唤,这天他并没有修炼老疯子教的神术。孩子的天性毕竟喜欢玩耍,阿蒙将水元素神术当成了一种游戏。环境中的水被控制、凝结成细小的微晶,像是一层雾气,在水面上飘来飘去还变化成种种形状,很有趣!
时而是微小的水滴,时而又是细碎的冰晶,时而消散于空气中。
阿蒙玩的正高兴呢,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背后的肌肉有些发紧,就像被人盯着一般。他停了下来,左手悄悄的取出幽蓝水心,右手握住了身边的一根棍子。半夜穿越阴森的黑火丛林,阿蒙当然没有空着手,他带了一根很特殊的棍子,是除了神石之外他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阿蒙的父亲是个酒鬼,在他的母亲去世后尤其嗜酒,但年轻时也曾是都克镇最好的铁匠。那根棍子就是酒鬼父亲很多年前留下来的纪念品,看上去就是一根不太直的树枝,表面痕迹斑驳,黄的是锈、黑的是灰,几乎辨认不出这是一根最上等的精铁胚。
都克镇的矿工被禁止将加工出来的铁打造成铠甲兵器,也没人教他们怎么打造,出产的只是铁胚及精铁胚料。最上等的精铁矿砂却不是在矿场开采出来的,而是在富含铁矿的山地中生活的一种铁甲兽的粪便中淘炼出来的,非常难得。
阿蒙的父亲年轻时为了考验自己的技艺,悄悄收集最上等精铁矿沙,冶炼打造了这么一根胚料。后来他也一直没把这根“棍子”拿去换酒,就放在炉火间里,做为拨弄煤炭的烧火棍。阿蒙每次夜间穿过黑火丛林,就随手拿着这根棍子当拐杖,同时还可以防身。
阴森的黑火丛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如果不迷路的话,这里其实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但偶尔也会有野兔与野狗出没,听见人声就逃窜的很远。不过在最饥饿的时候,野狗也可能会袭击人惑或羊群,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阿蒙手握棍子,悄悄的向四周望了一圈,月光宁静毫无声息,什么都没发现。周围遍布黑色的怪石和丛生的灌木,是最适合隐藏的环境,就算有什么东西躲着也很难看见。不知为什么,阿蒙总觉得不安心,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左手握紧了幽蓝水心。
幽蓝水心发出蓝幽幽的光芒,但被阿蒙握住并没有照射出来,不知不觉中,淡淡的雾气从泉水上空升起,飘荡在周围的丛林里。阿蒙借助幽蓝水心,将自己所会的、最简单的水元素召唤神术发挥到最大能力,果然发现不对劲!
在神术范围内,空气中的水雾悄悄的被他召唤感应,阿蒙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水雾飘荡之间石头与树丛的形状,在他身后大约几十步之外,有一个人!这个人藏在一块怪石后面,露出半个脑袋穿过树丛正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形状很熟悉,就是都克镇最常见的矿工大锤。
元素神术通常不会被用来侦测,因为它的感应范围比侦测神术要小得多,而且如此施法速度也慢,假如对手是个精明的神术师,可能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侦测神术是一种中阶神术,最典型的就是傀眼术,它可以查知很大范围、很远距离的情况。
阿蒙目前还不知道什么叫侦测神术,甚至连傀眼术都没听说过。但他这么做,无意中却运用最简单的水元素神术起到了侦测神术的效果,而且也符合侦测神术最基本的原理。跟踪而来潜伏在暗中的马企,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阿蒙却没有动,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夜越来越深了,周围弥漫的寒气似乎越来越重,马企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认为阿蒙坐在那里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的提着大锤走出了树丛。
一级武士拥有过人的爆发力量,二级武士通常需要力量之外的敏捷,而达到体术的第三级,需要掌握力量、速度、耐力的协调。罗德-迪克亲兵卫队中的三级武士,投枪一击可以贯穿几头牛,马企虽然没有经过这种训练,但提着沉重的大锤动作也像一只轻巧的狸猫,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泉水边是一片不大的开阔地,马企走出了树丛,来到阿蒙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离得只有二十多步远了。这时他目露凶光,突然加速冲了过来,右手挥起了矿锤。这个距离对于一名三级武士来说,冲刺眨眼就到,根本来不及让阿蒙有所反应,阿蒙看上去似乎也毫无反应。
然而马企刚刚冲出了两步就发生了意外,脚下一滑突然身子一晃,他极力想稳住身形,但另一只脚落地又是一滑。由于发力前冲的惯性,他再也站不稳了,扑通摔倒在地,矿锤脱手一直滑进了泉水里。他反应过来想起身时,突然肩头挨了重重一击,差点没痛的晕死过去。
马企勉强抬起头来,看见阿蒙已经站在身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指着他的面门,另一只脚踩在他的肩上。这孩子的力气可真大,竟然踩得他翻不了身,贴身的地面冰冷刺骨,让他不禁想打寒颤,只听阿蒙惊讶的问道:“马企,怎么会是你?你半夜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
活该马企今天倒霉,通常情况下,一位三级武士如果有所提防和准备的话,在近战中本不必惧怕刚入门的一级神术师。但马企作梦也没想到阿蒙会神术,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一阶水元素神术,控制和运用的效果却如此变态!
阿蒙发现马企之后,就在他过来的路上悄悄的凝结了一层溜滑的冰,并用薄雾掩盖反光令人不易察觉,如果马企慢慢走可能情况还好点,发力急冲非重重的滑倒不可。这便是神术的威力,不需要很强大却是另一种力量的掌握,阿蒙也动用了幽蓝水心。
马企很是气恼,伸出一只手想抓住阿蒙的足踝,一边喊道:“阿蒙,快把我放开!你能来这里,我就不能来吗?你这孩子,怎可这样无礼?”
“你当然能来黑火丛林,可是半夜跟踪我究竟是为什么?”阿蒙没松脚,手里的“树枝”轻轻的点了马企的手背一下。马企痛的一龇牙,骨头好悬没被打断,这才发现阿蒙手里的棍子原来不是树枝,比生铁还硬、还沉。
马企心里慌了,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地方,阿蒙手里的棍子只要狠狠一落就可以打死他,谁也不会发现。他原先的想法就是在僻静无人处悄悄结果了阿蒙,没想到现在情况倒转过来,连忙解释道:“阿蒙,我跟踪你只是想看看,你究竟在是什么地方拣到那些矿核的?我也想碰碰运气!”
阿蒙眼睛眯了起来:“你认为我是来找矿核的,这大半夜?”
马企:“难道不是吗?否则你天天到黑火丛林来干什么?”
阿蒙当然不可能告诉马企自己在私习神术,突然间又意识到一件事,刚才施展神术让马企摔倒,此人一定有所察觉,这可是不能泄露的秘密。他手中的铁棍举了起来,却没有落下,冷冷的反问道:“天天?你跟踪我很多次了吗?刚才为什么举着大锤向我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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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各有各的病
马企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我、我只是等的不耐烦了,想问问你拣到矿核的地方究竟在哪里?……阿蒙,我们是邻居,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今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就算它没有发生吧,如果你原谅我,我一定会……”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阿蒙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奇异的一幅场景。地下本来凝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冰,这一瞬间突然蔓延包裹住马企的全身,把他整个冻住了。紧接着薄冰出现了无数道裂纹,密密麻麻的碎裂而开,马企的身体也跟着碎成了无数的小块。
冰层随即消失,地上只留下了一片暗红色的痕迹,血肉和泥,马企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永远消失了。
阿蒙抬头一看,果然是老疯子来了,也说不清这位大魔法师刚才使用了什么神术,冰冻术、空间切割术?弹指间同时施展,连问都不问就让马企消失了。阿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而且是如此诡异令人惊骇的场面,喘了几口气才问道:“老疯子,你就这样杀了他,也不把话问清楚?”
老疯子面沉似水:“他跟踪你已经十天了,而且半夜去过你家三次,今天在这样的地方突然拎着大锤冲向你,你说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阿蒙吃了一惊:“他去过我家?趁我不在的时候!”
老疯子点了点头:“是的,你前几天虽然已经很冷静,但还不够细致,今天晚上倒是有进步与突破,居然发现了他。要随时留意环境中细微的变化,现在知道这是多么重要了吧?……唉,这么说也许对你的要求太高了,你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不论怎么说,你没有立刻一棍子打死他,说明你已经渡过了**冲动的考验。”
阿蒙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您说我渡过了**冲动的考验,可是您为什么话都不问就杀人,好歹让他说清楚啊。”说话时,他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暗红色的痕迹,仍然没有平静下来。
老疯子:“孩子,有些废话是不需要问的!你要学的不仅是神术或体术,更重要的是如何看清这个世界,否则仅有力量有什么用?猛兽的力量大,你想似一头野兽那样无知吗?”
阿蒙:“无知?我只是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来,刚才想干什么,是想抓住我还是想杀了我?”
老疯子一指地上的痕迹:“想抓住一个孩子,不用挥动那样的矿锤,更不用爆发那样的速度和力量,他那是必杀一击。……他根本连话都不想问就想杀了你,也许他是担心自己下不了手,所以反而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毫不犹豫。”
阿蒙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您这么肯定?”
老疯子又叹了一口气道:“马企认识你,就是小镇上的邻居,从小看着你长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他今天没有蒙面,就没考虑如果你认出他来该怎么办?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来之前他就没想过你还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阿蒙低头道:“真没想到马企会做这种事,他该死,可是我也有错,如果我那天没有把幽兰水心拿出来逼迫萧咕,可能就没有今天的灾难。”
老疯子轻轻点了点头:“你知道他是被萧咕派来的?”
阿蒙:“经你提醒怎么还想不到?他连面都不蒙,不仅是为了抢东西,直接就杀人,那么只能是萧咕的指使,马企可是萧咕的仆从。”
老疯子走过来拍了拍阿蒙的后背,似是在安抚他:“你刚才说自己有错,那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些与马企的下场无关,对于他来说,你一点错都没有。……你刚才可以杀他也可以不杀他,但假如你出于某种目的,要原谅一个人的罪行,必须先明白两件事。”
阿蒙抬头道:“哪两件事?”
老疯子缓缓答道:“第一,要清楚的知道,任何人做出某种选择的同时,就等于选择了相应的后果,不论自己愿不愿意。比如马企,他既然决定这么做,就应该承担自己可能被杀的后果,不论他有没有意识到。
第二,假如选择宽恕与原谅,你自己要明白且能够承受这原谅的后果。你要清楚这么做究竟是在化解仇怨、还是在给自己或其他人带来更大的伤害。……至于马企,做为一名三级武士,他不可能没发现你刚才使用了神术,杀不了你也一定会告发你的,你没有做错什么,他却想要你的命。”
阿蒙又低下头道:“您不用说这么多,其实都用不着马企回去告发,您已经告诉我他是一名三级武士,我刚才只要放开他,他就能杀了我。”
老疯子似是自嘲般的又笑了:“我这一辈子究竟杀了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孩子解释这么多。阿蒙,你第一次看见有人当面杀人,可比我小时候镇定多了!记住今天的事吧,凡事都有第一次,经历就是人生的财富。”
阿蒙看着地面,神情有些发怔的答道:“马企死了,死于他自己的陷阱,也死于萧咕的欲念。可是萧咕还在,该怎么办呢?”
“你自己看着办!想想,假如没有我在,你该怎么办?”老疯子如此回答,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太为难一个孩子了,又带着嘲笑的神色望了远方的都克镇一眼道:“聪明的话,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现在的时间很宝贵,不值得为那种人浪费。”
……
阿蒙很快就明白了老疯子为什么会说“什么都不用做”。萧咕大人又病了,这回病的可不轻,人也明显瘦了一圈,一天到晚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没找有来找阿蒙的麻烦,偶尔在镇子里转转,老远看见阿蒙甚至都会绕道走,似乎有点不太敢看见阿蒙的样子。
马企在都克镇也算得上一位重要人物了,就这么凭空不见了,自然是一场不小的风波。人们议论纷纷,他的家人以及帮忙的邻居们四处寻找,可是没有任何消息。马企的妻子终日哭泣,家人们满怀忧虑的去穆芸神殿向守护女神祷告祈求。
不知道穆芸女神有没有听见马企家人的祷告,反正祭司大人是听见了,据说萧咕还给了一大笔钱安抚马企的家人,令镇民们非常感动也非常惊讶!
为阿蒙缴那笔税,萧咕差点没破产,哪有那么好心再拿出一大笔钱?因为他感到心虚和害怕,不知道马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企在黑火丛林中迷路了、失手被杀了、被抓住囚禁审问、事情败露而逃跑……等等可能他都想到了,越想越是心惊,害怕自己也被揭发出来。
萧咕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假如马企失手被擒,供出是他的指使,他会一口否认,坚决咬定自己与此事无关,是马企自己看见阿蒙拥有那么多神石起了贪欲,所以想谋财害命。反正都是没有旁证的事情,空口无凭,马企的证词是告不倒他这样一位贵族的,反而会加上一条诬陷的罪名。
但是这种事情并没发生,马企就像空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达斯提镇长来看望他的病情时曾问过,有没有马企失踪的线索?萧咕当然说自己毫不知情,只是莫名觉得镇长大人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让他心神不宁。
萧咕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像猫抓般的难受,马企是被他派去杀阿蒙的,可是阿蒙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就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萧咕却不敢去问阿蒙,唯恐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却又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难免越想越害怕。
纠结到最后,萧咕被自己折磨的受不了,于是向镇长大人告假,去城邦找更高明的神术师看病去了,带病暂时“逃离”了都克镇。
阿蒙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呢?他没时间理会萧咕,老疯子教了他很多东西,确切的说不是教,只是在灌输而已,将几乎所有的低阶一级神术内容全部讲解给他听。这么短的时间内阿蒙不可能一一去习练,老疯子也没要他去习练,只是让他尽量记住。
就算再出色的大魔法师,也不可能精通所有神术,但必须都有所了解,遇见了各种情况该知道怎样去对付。另一方面,老疯子也不清楚阿蒙将来最擅长的会是什么,他仿佛已经等不及去慢慢观察,于是给阿蒙打下了这样的基础。如此教授神术的方法,在各大神殿中几乎是看不到的。
阿蒙费尽心力,只有在凝神专注的状态下才能记住那么多繁复的神术口诀,这简直比开矿还累。相比之下,学习使用力量的体术反而要轻松的多,老疯子只是要他记住与了解各种低阶神术,而这段时间让阿蒙练习的却是体术。
一级体术需要唤醒爆发的力量,这对于阿蒙来说早已做到,老疯子让他去运用这种力量。将力量收发由心,都克镇的矿工技艺中就包含了,但从体术的本身的角度,它最早的主旨是人们锻炼强大的自身,而现实中最重要的技巧是用在格斗中,所以也被称为武技。
老疯子对格斗技巧并不算太擅长,所以只让阿蒙用那根“树枝”自己去练习和感觉如何使用力量。他这样大魔法师不必与人用刀剑格杀,而实际上,有很多神术师都认为,亲自进行粗野的肉搏是有悖于高贵的身份的。
有很多重要的格斗的经验,需要在实战格杀经历中才能够更好的掌握,老疯子没法教太多。而力量、准确、敏捷和耐力,阿蒙可以在平时修炼。
阿蒙觉得精神上很累,要不是前一段时间的神术修炼,他几乎没法记清楚老疯子讲解的那些神术内容,但是身体越来越强壮、有力,感觉越来越轻松、舒服。可就在萧咕离开都克镇之后,很突然的,阿蒙也“病”了!
阿蒙对“病”根本没概念,从小他就没生过病,所以这病来的既突然又蹊跷,经常发冷又发热,似乎又有了两年前刚刚在寒泉中洗浴的感觉。奇怪的是,两年前他不小心摔伤了腿,一年前不慎扭伤了一侧肩背,这些伤早就好了,可现在仿佛又发作了,曾经的伤处总在持续的隐隐作痛,令人难以忍受。
他表面上尽量没有流露出异常,不想让父亲担忧,但是暗地里忍的却很辛苦,练习体术时几乎难以准确的控制那根铁棍。老疯子给他施了治疗术,一位八级大魔法师的治疗术,竟然只能消除阿蒙的痛苦却解决不了病症,各种小毛病仍然反复发作。
阿蒙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虽谈不上害怕却有点担忧,而老疯子反而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老疯子看出了阿蒙的担忧,有一天终于笑着开口道:“孩子,这几天很难受吧?说起来我得谢谢你,从你身上,印证了我多年来得出的一个结论。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么快就面临了新的考验。”
阿蒙不解的问:“什么结论?什么考验?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成为神术师面对的第一步的考验是‘**的唤醒’,而将低阶神术修炼到顶峰,要经历的下一步考验是‘信仰的坚定’,与我现在的情况的不沾边啊?”
老疯子轻轻摇了摇头:“这不单纯是神术师面临的考验,你既然唤醒的是一体两面的力量,所面对的也是一体两面的考验,我称之为‘身体的纯净’,应该是修炼体术时会遇到的,却经常被人们忽略,体术典籍上没有明确的记载。解释它之前,先听我讲一段经历吧,它是从无数人伤亡的教训中总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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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
017、请记住三件事
尼采曾远游大陆上的很多城邦,也经历过很多场战争,当他成为一位大魔法师之后,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旁观了很多战争,暗中做出冷冰冰又异常细致的伤亡统计,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问题。(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一级武士在经历较长期连续多日的战斗中,伤亡率似乎有些高,虽然比普通战士低,却要比二级武士的伤亡率明显高得多,这与他们的力量差异相比是不对称的。比如曾在一场数万人规模的战争中,尼采统计,双普通战士的伤亡率达到百分之三十五,一级武士的伤亡率达到百分之二十,而二级武士的伤亡率仅有百分之七,三级武士的伤亡率仅有百分之五。
这个结果显然不正常,作为同阶体术修炼者,一级武士与二级武士的力量差异并没有那么大,格斗技巧的差异就更小了。老疯子接着仔细研究这个问题,四处寻找战场,哪里有大规模流血冲突他就去哪里,简直像个嗜血者。
他渐渐发现了一个细节,很多力量掌握很熟练的一级武士在长期厮杀中容易生“病”,受各种伤病的困扰,甚至是很久之前的旧伤发作,这在残酷的战场环境中很容易被忽略而无人深究。如果凭着过人的意志与强健的体魄再加上一点运气,这些人挺过来的话,往往都会进级为二级武士。
老疯子又顺着这条线索去做更多的研究,发现二级武士在进级之前,都会受到体质因素的困扰,一般人们都认为这是体术修炼中的正常现象,普通人的体质适应不了那过人的力量,需要用坚强的意志坚持锻炼,达到二级体术的成就,才能增强体魄去适应。
这种观点也没错,但没有人注意其中不同寻常的规律性。而老疯子却总结出了一条规律,这是体术修炼中必然要遇到的考验,体现为身体内所有潜伏的伤病暴露发作。假如体质不佳就通不过这样的考验,但如果出现在战场上,情况就严重了,可不仅是通不过考验的问题。
身为一级武士揪在战场中直接冲杀到第一线,自然不会是地位尊贵的人,都是有幸修炼体术被征召上前线的平民。他们必须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也需要军功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因此偏高的伤亡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老疯子将这种考验称为“身体的纯净”,联想到修炼神术的过程中所必须面对的种种考验,他猜测其中必然有什么共同的、有规律的东西,并将这些都告诉了学生贝尔。如今,他通过贝尔传回的研究结果,唤醒了阿蒙一体两面的力量,并在这个孩子身上得到了确切的印证。
老疯子说完这些,阿蒙才恍然大悟,于是不再担忧自己的状况,他毕竟不是在战场上经历这种考验。而老疯子又说道:“你必须在灾难来临之前通过这一考验,我在还担心是否来得及呢,没想到你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我可以放心不少了。”
老疯子又一次提到了灾难,阿蒙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灾难?难道马企的事情还不算一场灾难吗?”从小熟悉的邻居被杀死在眼前,镇上的引发的风波以及马企家人的哭泣与忧虑,在阿蒙眼里已经是一场灾难。
老疯子摇头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而你本人,很快将面临的是另一场灾难,你离开都克镇得日子就快到了。”
阿蒙诧异道:“离开都克镇?本镇法令是不允许的!而且,我还不是一位大魔法师……还有,我父亲怎么办?”
老疯子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这些,担心也没有用处,这里每个人都有其归宿,你也有你的命运。其实,自从你开采出众神之泪,那个法约尔宣称你私自进献给伊西丝女神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接受王国的惩罚。”
阿蒙不解道:“王国的惩罚?”
老疯子冷笑道:“达斯提与萧咕自然会装作不知道,这样他们就没有责任,众神之泪是你私自进献给伊西丝女神的!……但是玛利亚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伊西丝神殿并成为圣女,她在都克镇怎样得到众神之泪的消息必然公开了。
哈梯王国不会公开抗议什么,也无法去追究,但暗中必然有人不满。一个矿工开采出了众神之泪,却没有按法令的规定上报,而是私自进献给挨居帝国的神殿,这是严重的!如果不处罚,怎么能阻止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不能处罚罗德-迪克,难道还不能处罚你吗?”
阿蒙的眉头紧锁:“王国会怎样处罚我?”
老疯子:“找一个其他的罪名,违反某条法令或是某条神谕,你会被斩首,否则怎能警告其他人?这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阿蒙倒吸一口冷气:“斩首!什么时候?”
老疯子:“罗德-迪克还没离开哈梯,恐怕消息就传出去了。但是处置你,需要等到圣女即位的消息公布之后,再从王都派来使者,前后应该有两个多月时间,就快了!……但你不用担心会被斩首,我在这里还有些老交情,会提前安排好你离开的,你从现在开始就做远行的准备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阿蒙的神色变得惶然甚至有些无措:“我就要离开都克镇了吗?离开我父亲还有你……”他只是一位从未出过远门的少年,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疯子拍了怕他的肩膀道:“孩子,你总有一天会长大的,我教了你这么多,难道仅仅是让你在都克镇当一名书记官吗?外面的世界很大,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解开神灵的秘密。……至于这里,我会安排好一切的,等风浪过去之后,你还可以再回来。”
阿蒙:“还可以回来啊,嗯,那就好!可是我……”
老疯子打断他的话道:“可是你还没有学会更多,是吗?我会把我所知的一切,都尽量记录下来交给你,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我不仅希望你解开神灵的秘密,也希望你能亲自印证这条道路,所以我不想让你走错路。而我当初的道路就走错了,哪怕成为九级魔法师,恐怕已经是尽头。现在,我要提醒你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而且不要问原因。”
阿蒙有些发怔:“您说吧,我一定记住!”
老疯子交待的三件事很特别——
第一,不论阿蒙将来多么强大,也尽量不要直接杀人。不是不可以杀人,而是尽量避免直接杀人,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如果必须要直接伤害任何人包括生灵,同样的效果,尽量用最小的力量。
第二,不论经历多大的灾难,也尽量不要让人怨恨他。如果不可避免的引起某些人的直接仇恨,那就让更多的人感激他、从内心深处崇敬他。
第三,如果上述两点给自己带来了困惑,与信念选择相悖,或者生死之间无从选择,必须直接杀人、必须让人怨恨时,就可以不再考虑,心中也不必纠结。
记住这三点很容易,可是难以理解,阿蒙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既然老疯子不让问为什么,他就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要我尽量避免直接杀人,可您自己那天为什么直接杀了马企,而且运用的力量还不小?”
老疯子的眼神中似有深邃的无奈:“这些,是我希望你记住的,至于我,已经无所谓了!……孩子,这三点,让你有什么熟悉的感觉吗?”
阿蒙摇了摇头:“想不起来,我是第一次听说。”
老疯子:“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告诉别人,这是贝尔传来的消息中提到的,但是他没解释为什么。……阿蒙,把你那根树枝给我几天,我要重新加工一下。”
老疯子岔开了话题,所谓树枝当然是指阿蒙那根上等精铁胚料。阿蒙将棍子给了老疯子,回家之后想到今天谈的事情,不仅对将来的灾难忧心忡忡,同时也有一丝莫名的好奇与向往。
他在默默的做远行的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更多考虑的是自己走后酒鬼父亲怎么办?幽蓝水心是一定要带着的,他还有另外二十枚神石打算都留下,足够父亲用好几年了。老疯子答应照顾这里的事情,反正自己还可以再回来,也用不着过于担心。
老疯子说的那三件要记住的事情,是贝尔传回的口信中提到的,但上次回忆贝尔的口信时并没有提到这些,看来他至少没有把全部的情况都告诉阿蒙,不知还保留了什么?
又过了几天,阿蒙的“病”好了,所有毛病都那么自然而然的消失了。这天晚上,阿蒙坐在家里,莫名感觉到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毛孔都是那么的舒泰,连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的欢畅,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毫不生涩的运用那血脉中被唤醒的力量。
他已经通过了“身体的纯净”这一步考验,体术进为二级,而按照老疯子的说法,此时阿蒙反而应该继续修炼二级神术。阿蒙本想去黑火丛林的,既然如此,就顺道去了老疯子家,想告诉他这一消息,顺便问问接下来该如何修炼二级神术。
他走到老疯子的院门外,却感觉这座院子有点不对劲,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门口不让人进去。阿蒙刚刚触动这股力量,就听见一个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道:“尼采先生,外面的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吗?”
这是一位老者的声音,不是镇上的人,紧接着阿蒙又听见老疯子的声音也似就在耳边答道:“是的,歌烈,他就是阿蒙。”
原来老疯子家来了客人,名字叫歌烈,这个名字阿蒙从未听说过。阿蒙只听见了这一问一答,然后就没声音了,而门前那股力量没有让开放他进去的意思。很显然,老疯子与歌烈要谈的话不想让阿蒙听见,也不让他进去打扰。阿蒙很知趣的站在院落外的墙角处静静的等候。
不知道老疯子与客人在谈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阿蒙突然又听见歌烈的声音很激动的说道:“尼采,请不要当我的面冒犯神灵,我有我的信念、我的信仰、我的原则,关于那大灾难的预言,请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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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最得意的作品
歌烈也许是太激动,声音冲破了老疯子布下的禁制,接下来的谈话阿蒙又听不见了,只有屋子里的两个人自己知道。(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老疯子坐在那里端着一杯酒,做了个凌空往下虚压的手势:“你可以不相信,但那一天真正到来时,希望你记住我说的话,自己也有所准备……不说这些了,这些年我住在都克镇,与你相安无事,甚至帮过你一些小忙,没错吧?”
歌烈欠了欠身道:“当初刚刚遇见您时,我只是一位五级神术师,您没有找过我任何麻烦,还出手帮我解决过几次麻烦,并对我的神术修炼指点很多,否则我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进阶为一位大神术师。从私人角度,我一直对您充满感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老疯子居然也有谦虚的时候,他摆手笑道:“你自己获得的成就不用感激我,我不过介绍了自己的一些经验心得,而你也让我查阅了神殿中的很多文书典籍,我同样感谢你。只是今天,托你帮的小忙怎样?”
歌烈沉默了一会,这才微微叹息一声答道:“没有问题,我们都清楚那孩子是无辜的。恐怕整个大陆的人都清楚。达斯提是个聪明人,这件事情好办,王都的使者三天后才会来。”
老疯子站起身道:“那就去找他吧,我陪你一起去,他不敢不按照你的意思办,也绝对不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歌烈笑了笑:“到时候我自然也不会然他。”
两人正要出门,老疯子突然又说道:“歌烈,你虽然不让我说,但我还要再提最后一次,假如大灾难真的来临,希望你能够活下去,不要无谓的葬送自己,也不要对自己的信念绝望,我了解你的成就,你会成为一位九级神术师的。”
歌烈在门前站定脚步,又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老疯子想了想:“如果有一天阿蒙回来了,希望你在允许的情况下能够安慰他、帮助他。”
……
阿蒙在墙角不知站了多久,突然看见老疯子家的院门开了,两个人走了出来,客人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夜里看的不是十分真切,但老者向他这边望了一眼,黑暗中的眼神却相当清晰凌厉。阿蒙刚想迈出一步,却不由自主的站在那里没出声。
老疯子与歌烈往镇长家去了,就是玛利亚曾住过的那栋小楼,这么晚他们去找镇长干什么呢?
阿蒙远远地望着那栋小楼,二楼似乎有亮光但不像灯光,又过了不久,他突然嘴张得老大一脸震惊,分明看见一道人影从窗户里飞了出去。那人像大鸟、巨鹰、夜枭,直接冲上了天空消失于夜幕中,竟然是凭空飞走的!看身影很像那位客人歌烈。
……
“老疯子,今天来的那位客人是什么人?他居然会飞!”这是阿蒙问的话,此时老疯子已经从镇长家回来了。
老疯子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也会飞,否则哪有机会到战场上旁观?只不过我觉得那样太累,还是走路舒服。……像我这样的八级大魔法师,可以不借助任何神术器物凭空飞翔。其实一位中阶神术师就可以飞了,但需要借助一些东西而已。”
阿蒙说话的习惯向来都是认准一点要弄明白,又问道:“您还没有告诉我歌烈是什么人。”
老疯子:“不要着急,你迟早会知道他是谁,如果有一天你在叙亚城邦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许可以去找他。……阿蒙,夜里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蒙:“我已经通过了‘身体的纯净’这一步考验,按一般的说法是一位二级武士了,可是按您的说法,我应该学习二级神术,但是我还不是二级魔法师啊,怎么学?”
老疯子看着阿蒙沉吟道:“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你此时不仅是二级武士,而且也可以学习神术成为一位二级魔法师,情况究竟是不是这样,你自己试一试就清楚了。”
阿蒙:“可是您还没有教我二级神术。”
老疯子又笑了:“没有所谓的二级神术,只是有低阶神术,我几乎全教给你了。能够将一种神术以不同技巧组合运用,就是一位合格的一级神术师,你已经出色的不能再出色了。能够将两种不同的低阶神术分别使用,起到相互配合增强威力的效果,就是神殿里考验二级神术师的标准,你自己去考核自己吧。将这根树枝拿回去,还有这三枚神石。”
老疯子一伸手,不知从哪里将阿蒙那根精铁树枝凭空抽了来,另一只手虚空一抓,出现了三枚颜色各异的神石,放在阿蒙身前的桌子上。
看着阿蒙震惊的样子,老疯子又笑了:“红色的叫‘火焰精灵’,黑色的叫‘大地之瞳’,白色的叫‘风之魅舞’,加上已经给你的那枚‘幽蓝水心’,四种特殊晶石都有了。不必惊讶,一位一百多岁的大魔法师,又在都可镇做了这么多年的矿工,凑齐这些再正常不过了。你带在身边,自己去尝试它们各自不同的用处,探索修炼其他的神术。”
阿蒙想了想,老疯子的话很有道理,他老人家从小就是都可镇的矿工,前前后后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身为大魔法师,攒齐这些东西是再容易不过的。对于老疯子这种人,钱财并不是重要的,东西要看有什么用处,给阿蒙修炼神术就是现在最大的用处。
所以阿蒙也没有推辞,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收好,又拿起那根棍子来回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有任何变化,倒更像一根树枝了。见老疯子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阿蒙也动了心眼,以唤醒神力的方式凝神“触动”了这根棍子,觉得有几个地方感觉与以前不太一样。
于是他用手去掰“树枝”上的每一个虬节处,终于发现那类似木纹的条理处有非常隐蔽的机关,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打开。阿蒙差点把手指都给掰酸了,在这根精铁树枝中发现了四个凹槽,每个凹槽恰好可以镶嵌一枚神石进去。
阿蒙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魔法……神杖吗?”
老疯子点了点头,把精铁树枝拿过去道:“魔法师与神术师的法杖是一样的,但是你作为一位年纪轻轻的低阶魔法师,拿着法杖招摇等于向所有人宣布你的身份,这和找死差不多,所以我把这根精铁枝改造成了一枝法杖。
整支法杖的材料都有改变,但它完全还可以当一件格斗的武器。镶嵌神石的地方很费了我一番手脚,甚至损毁神石只为使用完整的矿核外壳材料来掩饰,不是大魔法师很难发现它是法杖。就算九级魔法师若是不注意的话恐怕也发现不了,只要你不在他们面前动用法杖施展神术。
这里面一共有五个凹槽,杖身上隐蔽的四个凹槽可以镶嵌各种神石,你当然可以将四枚神石全部镶嵌进去,这样用处最广泛。杖头上还有一个最隐蔽的凹槽,你就算知道,如果不同时拥有中阶武士与中阶魔法师的成就,也是打不开的,我加工完成之后连自己都打不开了,它恐怕只有神灵才能发现。
如果有可能的话,这个凹槽是准备在将来让你镶嵌众神之泪的。假如你在法杖上镶嵌了众神之泪,那么其余四个凹槽就不能再随意镶嵌其他的神石,必须依次嵌入幽蓝水心、火焰精灵、大地之瞳、风之魅舞,这与伊西丝守护女神的法杖结构是一样的,只是看上去完全不同,效果可能也有一些差异。
你知道我是一位大魔法师,但还不清楚我也许还是这个大陆上最好的工匠大师,你手里拿的这根树枝般的东西,是我平生最得意的作品了。”
老疯子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双手摩挲着精铁枝,脸上也微微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可能是虱子多了不痒痒吧,要是换一位普通的神术师见到这些晶石与这根法杖,恐怕下巴都要掉下来,可是阿蒙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受到的震撼太多,神经已经相当坚韧,人也非常之镇定了,他站起身来只说了三个字:“谢谢您!”
老疯子摆了摆手道:“我们之间说不清谁应该谢谁更多,是我把你引上了一条可能是这世间最艰难的路。”
阿蒙:“那又怎么样,难道您认为我会不愿意吗?难道您希望我一辈子就只做我父亲那样的矿工,离不开都克镇,说不定现在已经被砍去一根手指?”
老疯子看着阿蒙,目光似乎在研究着什么:“阿蒙,你是一个心里能藏住事的孩子,就像这根铁枝能藏住神石让人看不出它是法杖。但你心里藏着一个疑问很久了,关于我的,今天就说出来吧,我能读懂你看见这些神石的眼神。”
阿蒙低下头道:“既然如此我就问了,开采出众神之泪的那枚矿核,是我父亲从你这里借去的。因此我才有了这么多遭遇,而且你也说了,自从我开采出众神之泪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必然会发生。您是故意的吗?早知道那矿核里就是众神之泪!”
阿蒙终于把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说了出来,老疯子竟然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着精铁枝道:“所有的大魔法师与大神术师中,我应该是最了解神石开采的,不可能有别人在都克镇亲自做一百多年的矿工。矿核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没有打开之前谁也不敢肯定里面一定有神石,更不清楚里面会是什么样的神石。
我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只是知道那一枚矿核与我所熟悉的其他矿核都不一样,那么里面很可能就是我从未开采过的众神之泪。把它借给你父亲,你打开了它,果然是众神之泪!我没有猜错。”
阿蒙欲言又止道:“那你为什么不……?”
老疯子接过他的话道:“那我为什么不自己留着?众神之泪对我没有已经太大用处,而且是贝尔拐走了伊西丝神殿的圣女,还带走了人家的众神之泪,归根到底都是我的原因,我还一枚众神之泪外加一名圣女就是了。……再说了,假如不让你开采出众神之泪,我怎么顺势进行我的计划?你说的对,我的确是故意的。”
阿蒙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只是点头道:“哦,我明白了。”
老疯子一指那枚黑色的神石道:“特殊晶石的用处不止一种,比如这枚大地之瞳,是使用土元素神术最好的辅助器物,也可以辅助某些力量系神术,同时还可以作为信息神术的载体。我以书写神术卷轴的方式,将我所知道的修炼内容都记在里面,你可以慢慢阅读它。但我用的信息神术有一个特点,只有你的神术成就到了某个地步,才可以看到某个阶段的内容,看完之后,记录的信息就自动消失了。”
然后他又一指那枚白色的神石道:“风之魅舞不仅是施展空气神术最好的辅助器物,也是空间魔法最好的载体之一,但它有时候需要加工。这枚风之魅舞在我手中已经有很多年了,我把它加工成了一件空间法器,里面可以装很多东西,但现在是空的。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一名六级魔法师,并能够使用高阶空间神术的话,就可以打开它、使用它。”
阿蒙插话问道:“六级不是中阶魔法师吗,怎么会使用高阶神术呢?”
老疯子笑了:“不是仅有高阶神术师才能使用高阶神术,实际上各种神术都可以借助辅助道具来施展,而大神术师的衡量标准是另一种含义。其实在神殿里考核一位六级神术师,其评价标准不仅是通过了‘魔鬼的诱惑’的考验,还包括能够借助道具使用高阶神术,不借助任何道具施展至少一种高阶神术等等。现在和你谈这些还为时过早,大地之瞳记载的信息中都有,你能够看见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阿蒙突然觉得老疯子今天的表现很有些不对劲,就像一次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不禁问道:“您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我立刻就要离开了吗?”
老疯子:“可怜的孩子,你真聪明,明天一早你就将被放逐,今天是你在都克镇的最后一夜!还有最后几件事,我会在明天送你走的时候再交待。现在我想问,我是否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我的学生,而你也从来没有叫过我老师?”
阿蒙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从来没叫过老师,一直只是称呼尼采为老疯子,并不是不尊重,而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一听这话他赶紧站了起来,然后跪了下去亲吻老疯子脚前的泥土,这才说道:“尼采老师,在我心目当中您早已是我的老师,我当然是您的学生。”
老疯子并没有阻止阿蒙行最隆重的大礼,反而哈哈大笑道:“阿蒙,如果有一天你能解开神灵的秘密,甚至称为神灵,那么今天这个场面一定很有纪念意义,或者说有绝妙讽刺意味!我已经在大地之瞳中记录了这个场景,孩子,你不必叫我老师,其实我教你的并不多,也不希望你成为我的学生或是另一个我,只是要你完成我的愿望,这一点好像没有任何人能教,为难你了。”
阿蒙恭恭敬敬的答道:“我不会忘记的。”
老疯子似是无限感慨道:“忘记或不忘记,谁又能说得清呢?我在这大地之瞳中记录了两条信息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一条是你刚才跪在我面前行礼的场景,至于另一条嘛,与玛利亚有关,你想看看吗?”
阿蒙很好奇:“玛利亚?我想看!”
老疯子:“你还没有修炼信息神术,我先给你演示一遍罢。”
话音未落,阿蒙就看见桌上的那枚黑色晶石变的无色透明,棱角在发光,成了一个十二面体水晶光球的样子,然后这个光球在膨胀变大,里面出现了一幅立体画面,是写在墙上的一行埃居草书——“阿蒙,我的名字叫艾蔻。”
见阿蒙疑惑不解的神情,老疯子笑眯眯的解释道:“那是玛利亚在她的房间里写下的一行字,她想告诉你她的名字,却没有说,只是写在房间里某个角落,但后来又擦掉了。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使用这个名字,也是最后一次书写世俗文字。你说,她究竟是忘记了还是难以忘记?这恐怕连神灵都说不清楚!”
……
第二天人们还在吃早饭的时候,穆芸神殿中召集镇民集合的钟声又响了,当人们匆匆吃下食物赶到神殿前的广场上时,发现这一次的钟声是达斯提亲自敲响的,镇长大人的神情十分肃穆。
见人们来的差不多了,达斯提镇长打开了一卷文书高声念道:“接埃居帝国与哈梯王国联合下发的、永不撤销的法令。叙亚城邦所属各地,都应派出勇士协助追缉邪恶的魔法师贝尔,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叙亚城邦都克镇以西的幼底河谷丛林中。”
念到这里,达斯提合上文书,语气顿了顿又说道:“贝尔是一位邪恶的魔法师,追辑他的人必须是真正的勇士,他从埃居的伊西丝神殿逃到了幼底河丛林中,能找到并消灭他的人,只等于得到了伊西丝女神与穆芸女神共同的祝福,本镇终于出现了这样一位勇士,我决定派他去执行王国的法令。”
萧咕不在,镇上除了老疯子和阿蒙,只剩下达斯提镇长自己识字了,没人注意到他手里拿的那张羊皮卷已经很旧了,那上面写的已经是三十年前的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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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三十年前的法令
三十年前,当埃居帝国得知贝尔已越过海岬城邦的边境、穿越叙亚沙漠逃往幼底河谷时,不仅调集下埃居一批神术师和武士随后追杀,而且还通过官方下公文,要求哈梯王国尤其是靠近幼底河谷一带的各城邦协助追缉贝尔。(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于是哈梯王国下了一道法令,象征性的送到了各地,这多少是一种敷衍,只说让各地派勇士追缉贝尔,却没说如果不派人会怎么样。各地的大人们谁心里都清楚,派人追杀一位九级大魔法师,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和找死差不多,事不关己,顶多有消息通个风报个信而已。
都克镇也接到了法令,他们怎么可能有贝尔的消息,更不可能派铁匠去追杀大魔法师,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举措,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追究。
后来伊西丝神殿宣称贝尔已被圣女葱霓消灭,但官方对此事的经过讳莫如深,谁都不愿意再提起贝尔这个名字,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成为了历史。偏偏还留了个谁也没注意的尾巴,哈梯王国当时下的是一道永不撤销的法令,事后也忘了撤销。其实谁也用不着再做什么,事情都过去了,没人会没事找事再去追杀一位早就没了消息的大魔法师。
更有意思的是,都克镇当年只接到了协助追缉贝尔的法令,事后埃居帝国并没有通告哈梯王国贝尔已经被消灭的消息,哈梯王国自然也没有将与自己无关的公告转发境内各地,理论上来讲,都克镇对此毫不知情。
而实际上,都克镇上的人们对此确实一无所知,三十年前的法令根本就没听说过,除了老疯子之外,其他人连贝尔是谁都不清楚。今天达斯提却把这条法令翻了出来当众公布,而这条法令仍然有效!
镇民们都很意外,贝尔是谁?听镇长说的话好像是一位魔法师,一位让埃居帝国和哈梯王国联名下令追缉的魔法师,那一定是非常难对付的人,有那么多神术师和武士,用得着从小小的都克镇派人吗?镇长大人干嘛这么热心,就算想媚上也用不着拿这种事来表功啊?
大家正在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间,老疯子尼采上前一步问道:“镇长大人,您说本镇出现了一位这样的勇士,他是谁啊?”
达斯提面无表情的一指人群中某处:“被神灵眷顾的人,我们都亲眼见证了神迹,知道守护神是怎样赐福于他,就是阿蒙。”
阿蒙一听镇长宣读这样的法令,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是昨天夜里老疯子和歌烈与达斯提商量好的,找个借口让他离开都克镇或者说将他放逐。可是别人并不明白,立刻就有人喊道:“什么,阿蒙!镇长大人要派一个孩子去消灭魔法师?”
荒唐,简直荒唐透顶!且不说追杀魔法师,就算将一个孩子送到险恶的丛林中也是胡闹,如果这话不是达斯提镇长说的,恐怕早就被人们骂得狗血淋头了。
达斯提镇长冷冷的反问了一句:“哦,那么派你去?”
这一句话打消了绝大多数企图质问的声音,但有一个人却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向着镇长跪下道:“大人,请派我去吧……”
这个人就是阿蒙的父亲,今天他难得没喝多。达斯提镇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勇士吗?你得到过守护女神的特别眷顾吗?很抱歉,我已经决定了,就派阿蒙!”
阿蒙的父亲嘴唇嗫嚅着还想再说些什么,阿蒙与老疯子已经一左一右把他扶了起来,分别在耳耳语了几句。他听见这话显然很震惊,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阿蒙作为被都克镇派出的勇士,深入丛林去追缉邪恶的大魔法师贝尔,执行王国的法令。镇长大人只给了阿蒙一个时辰,让他回家收拾行装立刻出发,并不允许任何人去送出镇外。
作为监督,令众人散去之后,达斯提亲自陪着阿蒙回家。在阿蒙的印象里,这位镇长大人还是第一次走进自己家的院子。阿蒙是都克镇“选”出来的“勇士”,理应享有荣誉,镇长公事公办,以全镇人的名义送给他一个钱袋和一把刀。
勇士出门也是需要花钱买东西的,同时也要有武器,镇长给阿蒙的这把刀,自然是打造的非常好的精铁刀,既锋利又坚韧,很耐磨损还不容易折断。就是尺寸稍微小了点,连把不到一尺长,与其拿去追杀大魔法师,还不如用来给猎物剥皮切肉更好用。
阿蒙没太多东西,他只带了那根树枝和两个皮囊,一个小皮囊可以揣在怀里放贵重物品,一个大皮囊可以挎在肩上装不少东西。他将手里那二十枚神石都要留给父亲,而父亲却坚持要他带走一半,在外面肯定需要用钱。
达斯提镇长在一旁道:“阿蒙出门需要的钱应该本镇出,我已经把钱袋送来了。”
阿蒙的父亲打开了钱袋,发现里面有五枚神石、五枚金币、十枚银币和几十枚铜币。阿蒙看了一眼,将五枚神石拿了出来道:“父亲,这些留给你,我带剩下的就够了。”
父亲直摇头:“你还是全带神石,多带些神石,这样方便。”
达斯提又忍不住插话道:“老酒鬼,你并不太了解外面的世界,在很多地方的乡村小酒馆,喝一杯酒只需要一个铜币,如果拿一枚神石付账,恐怕连酒馆都能买下来。必须带零钱,这样既方便又不容易惹麻烦!”
一枚神石相当于二十铢黄金,大陆上通行的金币每枚重量就是一株,银币与铜币每枚重量是半铢,每枚金币金币价值二十个银币,每枚银币价值一百个铜币。换算一下,假如某个地方一杯酒卖一个铜币,阿蒙喝了一杯酒拿一枚神石付账,酒馆得找给他三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铜币!
阿蒙的父亲嘴张得老大,他在都克镇买一瓶酒需要一个银币,自己家不大的杯子最多只能倒五杯而已,他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孩子,你确实应该去外面的世界!”
达斯提镇长走了,阿蒙与父亲分钱,最终阿蒙只带走了镇长给的钱袋,把手头的二十枚神石全部留给了父亲。而父亲听了达斯提的话,又拿了三十枚银币一定要阿蒙带着,这是上次法约尔给的钱。
老疯子和阿蒙都告诉这个酒鬼,镇长只是找个借口让阿蒙离开镇子而已,因为萧咕想报复阿蒙,让这孩子出去躲躲,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等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两人后,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告别的话,阿蒙离开的时候背包里有多了一瓶酒,那是父亲最好的酒。
……
都克镇的乡亲们就像送一位勇士般将阿蒙送到了东边的镇口,看着他走进了山林间蜿蜒的小道。这条小道是平常有人打猎留下的,也有人去靠近镇子的山地边缘采摘野蔬野果,再往深处走就是崇山峻岭,植被茂密遮天蔽日。幼底河从深山中穿过,距离都克镇大约有两百里。
深山中有穴居野人出没,穴居野人在巴伦王国也被称为矮人,但阿蒙听老疯子说其实穴居野人与都克镇的居民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生活的环境很恶劣,处于一种不开化的状态,所以大多数人显得比较矮。
阿蒙知道老疯子说的是对的,其实都克镇也有穴居野人,从山里跑出来与镇民交换东西,他们往往能够采到最好的铁矿石与最上等的精铁矿砂,也清楚这些东西镇民们最喜欢。跑到镇子来作交换的穴居野人应该算是最聪明的了,他们也会说大陆的语言,只是掌握的单词不算很多。
都克镇北边的矿场甚至还雇佣强壮的穴居野人帮助开采矿石,他们是很好的矿工,生活久了学会了很多,几乎已经与都克镇的镇民没有什么区别,一点都不像“野人”。但是深山里的绝大多数穴居野人部落还是处于一种相当野蛮蒙昧的状态,经常会攻击其他的部落以及过往的人,有时是非常危险的。
镇民们去东边山中打猎,很少深入山野,除了老疯子之外,百年来也没有其他人曾经到达过幼底河边。阿蒙不知道自己的要去哪里,老疯子昨夜跟他交待的事情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他离开都克镇避祸,但是按这条路走只能进入深山。
阿蒙却走得很干脆,一边走一边在张望,好像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老疯子说过还有最后几件事要等到他离开时才交待,刚才在送行的人群中没有看到老疯子,也没有看到达斯提镇长。
小路顺着陡峭的山势蜿蜒,渐行渐深,远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就算在闷热的天气里树荫下也很阴凉。阳光洒在路上呈稀疏的斑点状,路旁生长着茂盛的灌木丛,很多都带着刺,还开着各种颜色不知名的野花。周围很安静,却总像有危险的气息潜伏,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却那么悦耳。一个人独自行走在深山中,大抵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阿蒙走了很久,回头早已望不见都克镇,四面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脚下的路也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难以辨认。转过一个山口来到一个小高坡,他看见一棵大树下站着两个人,达斯提镇长居然陪着老疯子一起在等他。
阿蒙走上前去道:“镇长大人,尼采先生,你们在等我吗?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老疯子昨天告诉过阿蒙,不要再叫他老师,所以今天在达斯提面前,阿蒙称呼他为尼采先生。
老疯子不说话只瞪着达斯提,怀脚边居然蹲着懒洋洋薛定谔。达斯提咳嗽一声似是硬着头皮取出一样东西来:“阿蒙,你是本镇的勇士,理应得到奖赏,这件东西是我私人送你的,刚才在其他人面前不方便拿出来。”
老疯子这才不冷不热的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这是罗德·迪克送给达斯提镇长的私人礼物,作为在都克镇得到众神之泪的答谢。达斯提镇长转交给你,我想是顺理成章的,他可是收了人家不少的东西,而你只得到了三十枚银币,差点被砍掉一根手指。”
反正也没别人在场,老疯子直言无忌,阿蒙第一次看见镇长大人被臊的满脸通红。镇长递过来的是两份装在精致的防水硬牛皮套中的证明文书,由埃居帝国海岬城邦主政官兼主神官罗德·迪克亲自签发。
证明文书是用高档的埃居草纸书写,这种草纸用生长在罗尼河畔的一种草茎剖开展平,经过多道工序糅压加工而成,是最方便的书写材料,也是埃居帝国出口到大陆其他地方的重要商品之一。阿蒙看见的这种高档草纸,通常只用来书写帝国官方文件。
阿蒙识字,能认出其中一张是埃居公民的身份证明,但是书写名字的那一栏是空着的,最末端罗德·迪克的签名和海峡城邦的印鉴准确无误。无论谁得到它,写上自己的名字就等于获得了埃居帝国的公民身份。罗德·迪克竟然将这样一份东西送给了达斯提,不可谓不贵重。
达斯提本人已经获得埃居帝国的公民身份,但是这份文书可以送人,是莫大的恩赐。罗德·迪克留下这样一份东西,可以说考虑的很周到,至于达斯提怎么处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另一份文书是埃居帝国的边境通行证,这对商人们来说是最有用的,来往各国都需要边境城邦签发的通行证,否则有可能入不了关口,运气不好的话甚至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很显然这是留给达斯提本人的,方便他往来做点私人生意。此刻在老疯子的授意抑或是逼迫下,达斯提也把它送给了阿蒙。
“孩子,王都的使者三天后就会来到都克镇,带着当众处罚你的决定。我找了个借口让你离开,有了这两样东西,身份上就不会有问题了,前路艰险,你自己多保重吧。……不要谢我,其实我应该谢你才对,不是你开采出众神之泪,我也不可能收到那么多礼物,连萧咕都跟着发了一笔财。……还有什么话,你和尼采先生说吧,我回镇上去了,顺便看看有没有人跟过来。”
达斯提走了,只留下老疯子和阿蒙单独说话,老疯子看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达斯提是个好人,你应该感谢他!虽然他因为你得到了很多,把这些给你也是应该的。一个人可以做也可以不做的事情很多,有些尽管应该做,但需要他自己付出一定的代价,只要他为你做了,你就应该感激。孩子,一定要记住这个道理。”
阿蒙点头道:“我记住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老疯子一指脚边的薛定谔道:“把这只猫也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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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不可思议之猫
阿蒙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一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老疯子居然让他带上一只猫!猫可不像狗那么听人的话,更不是想带走就能带走的,他有些为难的问道:“您为什么让我带上薛定谔,它能跟我走吗?”
老疯子接下来的话让阿蒙又吃了一惊——
“薛定谔在我这里呆了三十年,除了贝尔封印在它身上的那条信息神术,我从来没有听它叫过,而且它的样子一点没变,我甚至想抱它一下都不可能。但它却没有走,一直留在都克镇,刚才突然跟着我一起来了,可能就是在等待今天。阿蒙啊,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薛定谔可能成为你的向导,它的来历非同一般,我还没有告诉过你。”
阿蒙惊讶的问道:“它是什么来历,您还有什么话没有告诉我?”这只猫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别的不说,仅仅是三十年样子不变而且一声没叫过,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理解。
老疯子却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了一句:“你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吗?”
阿蒙看着手里刚刚拿到的两份证明文书道:“不是埃居帝国吗?这应该是你让镇长给我的,拿着它我就可以穿过沙漠去埃居。”
老疯子却摇了摇头:“不,那只是为你将来准备的,我让镇长当众宣布那条法令也不完全是找借口,我真的想让你去寻找贝尔的下落。你仔细想一想,这世上谁最有可能找到贝尔最后出现的地方呢?”
阿蒙一指地上那只猫:“当然是薛定谔!可是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办法让它带你去,我又怎么能办到,可能它早就忘了。……您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而没告诉我的,都这个时候了,请您一次都说了吧。”
老疯子也看了薛定谔一眼:“那我就全告诉你吧,贝尔当初从伊西丝神殿不仅带走了圣女葱霓和众神之泪,据我多年来打听到的隐秘消息,他还偷走了一件圣物和一只猫。伊西丝神殿曾经下密令要找回这两样东西,只有埃居的高级祭司才知情。
秘密寻回圣物很正常,伊西丝神殿也不希望丢失圣物的消息公开,但是找一只猫干什么,贝尔带走一只猫又是为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奥妙值得深究,贝尔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猜测那只猫一定就是薛定谔。可是三十年来我始终没有解开这个谜,薛定谔也从来不理我。
不瞒你说,这些年我有很多次想通过薛定谔找到贝尔的下落,可始终没有成功。看上去这只猫比较喜欢你,我见到你抱过它,这是三十年来我最惊讶的一件事。
你接下来该修炼二级神术,将要面对的考验是‘信念的坚定’,神灵的秘密我只探索到这里。孩子,这条路很艰难,我不让你叫我老师也是因为这一点,你所要走的道路不是我所能指引的。
贝尔显然了解了更多,找到贝尔的下落,是你解开神灵秘密的第一步。再往后的道路该怎么走,他一定留下了讯息!离开都克镇去寻找贝尔吧,带上这薛定谔或许会成功。不要怕,以你现在的成就,穿行深山对付一般的野兽或者穴居野人并无问题,也希望你将来不要悔。”
老疯子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伸手拍了拍阿蒙的肩膀。阿蒙低头道:“我不怕,也不悔。”
老疯子发出一声似是欣慰的长叹:“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现在你试试能否带走薛定谔,如果能带走它,就有希望找到贝尔的下落。”
怎么带?老疯子站到一旁,阿蒙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叫道:“猫咪,猫咪,跟我来。……薛定谔!跟我走吧!……好猫咪,走了。”
阿蒙叫了半天,薛定谔倒也理他了,但只是转过身重新蹲下来,态度似是很倨傲的样子,伸出了一只前爪指向阿蒙,简直像个贵族大人召唤仆从搀扶的架势。这只又脏又懒又馋又肥的猫谱还不小。
阿蒙愣了愣,走过去把薛定谔抱了起来。薛定谔打了个哈欠然后把身子一蜷居然睡着了!老疯子也是一脸苦笑,悄悄指了指阿蒙斜跨的那个大皮兜。翻山越岭也不能抱着猫啊,阿蒙轻轻的把薛定谔放进了皮兜里,空出来的地方正好够装下它,上面开着口还不至于把猫闷着。
“阿蒙,我还有最后的话,请你一定要牢记,并且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先不要着急去找贝尔的下落,从这里一路向东走,不论多么艰险也不要回头,三天后你向四周看,然后等上目光所及最高的山峰,一路只往高处走。
当第三层云也在你的脚下时,找个地方好好修练神术,最重要的是水元素神术与气元素神术。可以借助幽蓝水心与风之魅舞,将它们都嵌到法杖里,再嵌入另外两枚标准神石一起使用。
低阶水元素神术你已经掌握的非常熟练了,有风之魅舞,学习气元素神术并不困难,但一般的神术师往往只得意于力量的神奇,却忘了自身的神术的力量与自然中的元素威能相比是多么的渺小。
所以你修炼这两种神术时,先不要去追求有多么的高阶,还要注意在自然元素运转的面前如何对抗、利用与保护自己。假如你能控制一滴水,就要学会如何让这一滴水在江河中不被击散。学会这些,你就已经是出色的魔法师了,二极体术也会达到巅峰。
不论你有没有做到这一点,暂时都不要离开高山之巅,注意看西边的云端。当阴云密布不散时,找个地方躲好,不要让高处的天雷击中。等待团聚的阴云散去、雷声不再响起,你再带着薛定谔去寻找贝尔的下落。
这些,是你一定要记住的!”
老疯子最后这句话似乎是从半空传来,阿蒙很惊愕的一抬头,这才看见老疯子已经飘飘然的飞走了,身形擦着树梢像一只硕大的怪鸟。当他消失之后,还有声音不知从何方飘来:“阿蒙,如果你找不到贝尔,把那只猫宰了吃吧,一切就全靠自己了。”
……
孤独的阿**自穿行在崇山峻岭中,一路向东而去,脚下已经没有了路,他尽量挑好走的地方走,左手拿着那根沉重的精铁枝法杖,右手拔出了镇长送他的那把刀披荆斩棘。这样的地形不可能走的太快,山势越来越险峻、地貌也越来越复杂,高大的山峰之间切割的沟壑也越来越深。
假如他没有过人的体力和机敏的反应,是不可能在这里走出很远的。茂盛的丛林中偶尔也能看见依稀的小道,那应该是穴居野人踩出来的,阿蒙还不清楚自己有多大本事,所以不想起冲突,尽量小心的避开了。
他很快就明白了老疯子为什么最先教他水元素魔法,人可以好几天不吃东西,但是几乎不能一天不喝水。到傍晚的时候,阿蒙找了山间一处干燥的石缝准备休息了,天黑了之后是不可能再走这种山路的。他清理了一下周围,点起了一堆篝火准备做点吃的,这才想起没有水,他也没有带水壶。
水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从这面山坡往下,深处的山涧里有隐约的流水声,可是根本就没有路过去。阿蒙不会飞,自然不能飘落到悬崖下的深山涧流中去取水,而且深涧上空的气流十分复杂,就连鸟儿都不敢随便乱飞。幸亏他可以召唤水元素,凝聚环境中的水供自己饮用,既方便又干净。
他想把背包里带的一口小锅和特制牛肉松拿出来,打开背包就听见薛定谔打了一个嗝,带着香醇的酒气懒洋洋的爬了出来。阿蒙没有带水却带了一瓶酒,父亲特意给他的,商人们运到都克镇的基本都是好酒,最普通的也需要一个银币一瓶,而父亲一般都是论桶买的。
而这一瓶酒却值十五个银币,装在漂亮的铜瓶中,那是阿蒙家最好的酒了。——其实不论在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这也是上等美酒。阿蒙发现酒瓶的塞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薛定谔将它喝的一滴不剩。带着这只猫,可真够奢侈的!
薛定谔却懒洋洋一点惭愧的样子都没有,它不知道自己刚才一口气喝光了价值十五个银币的美酒吗?阿蒙也没法和一只猫计较,施展神术凭空凝聚了一锅纯净的清水,将老疯子特制的牛肉松放了进去。牛肉在滚水中化开,带着诱人的浓香气息,就似新鲜的牛肉汤,连味道都是调好的。
阿蒙取出一只勺舀出牛肉汤,轻轻吹冷一口口喝下去,真香啊!他这才感觉到走了一天的山路虽然不算很累,但确实是饿了。刚喝了几口,突然看到薛定谔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坐在火堆的对面,抬起前爪一指左侧的树丛。
阿蒙随即也感应到那边有动静,但薛定谔显然比他更早发现异常,也许这就是野兽的本能吧,但这只猫怎么看也不像一直“野”兽,可对环境的感应却如此灵敏,连阿蒙都比不上它。
阿蒙一向很镇定,虽然心里有点慌也有点怕,但只是不动声色的轻轻一挥“树枝”。一片细密的雾气旋即升起,凝结成刺骨的冰晶飞入到树丛中,随即就听到什么声音翻滚着压倒了几丛灌木,飞速的逃走了。
阿蒙只看见树丛间有一根长长的尾巴甩了一下,那是一条从林中的黑腹大蟒,可能这个石缝就是它住的地方,也可能是被牛肉汤以及篝火吸引过来。大蟒最怕寒气,那会使它的身体发僵、动作迟钝,被阿蒙随手祭出的一片刺骨冰晶给吓跑了。
他这根法杖镶嵌了幽蓝水心,所以阿蒙施展神术才这么信手拈来,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对薛定谔说道:“谢谢你提醒我!”
场面看上去有点好笑,一只肥猫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对面一个人一本正经的在和它说话,阿蒙也是沉默太久了,根本就没人可以和他说话。也不知薛定谔听懂没有,又把那只爪子朝前点了点,表情似乎很高傲又有点矜持,指的分明是那锅牛肉汤。
看猫的表情,如果它会说话的话,分明就是在以命令的语气道:“嘿,小子!给我来一碗。”
阿蒙差点让它给逗乐了,感觉也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虽然明知道薛定谔是一只神奇的猫,但一只猫做出这个样子也实在太滑稽了。他实在忍不住想笑,朝薛定谔挥了挥手中的勺道:“我只有一把勺子,先等我吃饱了,连锅都给你吧。”
薛定谔尾巴突然竖了起来,在地上拍了一下,似乎很不满的样子,身子一扭居然走了,慢吞吞的走到背包旁趴下,睁着眼睛在喘气,并没有睡觉。
阿蒙的心眼很实在,一锅牛肉汤自己只吃了一半,等剩下的半锅晾的差不多不烫了,端到了薛定谔眼前小声说了一句:“猫咪,你饿了吧,快吃饭!”
结果薛定谔一扭头把眼睛闭上了,连看都不想看的样子。阿蒙见猫不吃而自己也没太吃饱,这半锅牛肉汤可不能浪费了,于是自己都吃了。吃完后法杖一挥,一片透明的水雾扫过,又化为一片浑浊的水雾飞出,锅就干净了。
薛定谔把眼睛睁开瞄了他一下,似是有点意外还有点像嘲笑,假如有别的神术师见阿蒙施展这么精妙的水元素神术,只是为了洗锅,一定会大吃一惊甚至想吐血,这是卑微的仆从们干的活,哪能让一位高贵的神术师用神圣的神术来做?
况且神术的力量也不是这么使用的,在这险峻的环境中居然浪费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
薛定谔不吃,阿蒙也没办法,他找来干燥的软草在地上铺好,手持精铁枝端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凝神默想老疯子教他的气元素神术。他刚刚将最简单的空气元素召唤口诀在心中完整的冥想,还没等试一下呢,就听见一声带着愠怒的喵叫。
这是薛定谔的声音,这只三十年不叫的猫今天居然叫了,听声音有些像低吼。正在练习神术的阿蒙被打断了冥想,扭头看了过去,发现薛定谔趴在地上,脑袋搭在两只前爪上扭过头也盯着他。薛定谔的眼神很奇怪,让阿蒙想起了镇长大人站在神殿前注视所有镇民的样子。
薛定谔想干什么啊?刚才分明是想吃东西,可是阿蒙递到眼前它又不吃,等阿蒙把一锅牛肉汤全吃完了,它又不高兴了。反正没别的事,阿蒙就坐在那里琢磨这只猫,突然想起来一段难忘的经历。
他在给玛利亚当仆从的那三天,吃的东西是有生以来最好的,不过呢,都是玛利亚吃完之后说一句:“阿蒙,这些就赏给你吧。”然胡阿蒙就把餐桌端下楼到厨房里去吃,反正给玛利亚准备的东西很多,她顶多只能吃完一小半。而且玛利亚还有一个习惯,每餐都有两盘食物一块都不会动,就似故意给阿蒙留的。
想到玛利亚,阿蒙又看了看薛定谔,心中暗道:玛利亚好像是故意留下两盘完整的食物给我,知道我会吃她的剩饭,但假如情况倒过来,她当然不可能吃我的剩饭,也不可能与我一起吃东西,难道这只猫自认为身份很尊贵吗?
想了半天,阿蒙终于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和这只猫计较,老疯子说它可能是带自己找到贝尔下落的唯一向导。而且在这漫长的孤单旅途中,薛定谔也是他唯一的伴侣,先试试看这只猫是不是这个意思吧。
阿蒙很聪明,他猜对了!
他又专门煮了一锅香喷喷的牛肉汤,端到薛定谔的眼前放好,然后坐下开始凝神冥想,展开“神灵赐予的力量”与周围弥漫的空气相沟通,尝试着召唤与控制气元素,第一步他需要一阵风。
他的法杖里镶嵌了幽蓝水心和风之魅舞另外还有两枚标准神石,用起来非常得心应手,很快就召唤出一阵风在身前打着旋升起,然后他又控制这阵微风将篝火的火苗吹成种种形状,当成一种好玩的游戏。
玩了半天,他又想起气元素神术的下一道步骤,法杖一挥,在空气中凝结出一道透明的风刃,在火堆的灰烬上划出一条浅浅的痕迹。这时他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决定休息,在篝火上添了足够的木柴。再回头看时,薛定谔已经把那一锅牛肉汤吃完了,钻回皮囊正在呼呼大睡,就露出半个脑袋。
这只肥猫怎这么能吃能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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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
021、一山更比一山高
阿蒙穿行深山丛林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每次休息他都在按老疯子的交待练习气元素神术。(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有了学习水元素神术的经验又有了那根法杖相助,低阶气元素神术阿蒙掌握的很快。然后他在练习时就不使用法杖取巧了,仅凭自己的神力去施展当然困难了许多。
薛定谔从不自己走,阿蒙赶路时它就在皮囊里呼呼大睡,每天只在傍晚时分吃一顿饭,但必须是阿蒙专门给它做的。阿蒙摸准了猫脾气,每次干脆先让它吃,然后自己再吃,薛定谔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越往深山里走,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虽然一路上的变化非常微弱,但是精通各种低阶水元素神术与正在习练气元素神术的阿蒙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需要介绍一下都克镇一带的地形,它的北边是亚述高原,雄浑险恶非常荒凉,东边也是险峻的高山但植被很茂密,西南两面是相对低矮的平原。从西南方向海洋上吹来的风直接穿过平原,降水很少,所以镇子南边形成了干燥的叙亚沙漠。海风在东北方向遇到山脉阻挡形成对流,降雨很多,也孕育了幼底河。
山中地势险恶不适合人们聚居,而黑火丛林里与叙亚沙漠也不适合建立市镇,都克镇恰好在这种地势过渡的边缘地带、东南两面山地的脚下,有涧流可供饮用还不至于太干旱,但土地相当贫瘠。
阿蒙往东走,地势越来越高,正是海风吹来在半山受阻形成对流的地带,从小到大很少看到下雨的阿蒙接连遇到了好几场雨。有时候雨如飞丝,密密麻麻随风往人的衣领里钻。有时候雨如瓢泼,四面连视线都不清楚,脚下也异常的湿滑。
冒雨在这种山野里行走是非常危险的,不仅没有路,而且一不小心就可能滑落深崖连尸骨都找不到。照说阿蒙应该停下来等雨停了再说,可是这雨总是时断时续,阿蒙也只得冒雨赶路。而薛定谔一下雨就打喷嚏,不像是感冒,就是不太乐意的样子。
阿蒙不想拿生命冒险,但他有别的办法,每次天空飘起雨丝的时候他就动用法杖。小雨随风打着旋飘散而开,大雨凝成水幕洒落在周围,阿蒙的身上始终很干爽,脚下的路也能看的清。假如别的神术师再看见阿蒙同时使用水元素与气元素神术就是为了在雨中走路,估计又会吐血!
尊贵的神术师犯得着冒雨走的这么辛苦吗?就算一定要在雨中出门,也可以坐着舒服的篷车,假如不能坐车的地方,可以穿上防水的斗篷和靴子,让健壮的奴仆举着大伞随行。神术的力量是会用尽的,需要休养才能恢复,就和普通人的体力也会消耗完一样,而且比普通人从事体力劳动的消耗累得多,尊贵的神术师们没有这么折腾自己的。
假如他们知道阿蒙手里用的是怎样一根法杖时,恐怕不止会吐血,甚至会晕过去。阿蒙借助这根法杖才能在雨中穿行深山、同时施展两种神术,一开始他没把这当做一种练习,仅仅是为了避雨而已,因为老疯子告诉他平时自己练习的时候不要借助特种神石。
水和风都不是他召唤来的,而是天地之间自然的力量在运转。阿蒙偶然想起老疯子告别前说的一番话:“你修炼这两种元素神术时,先不要去追求有多么的高阶,还要注意在自然界的面前,如何对抗、利用与保护自己。假如你能控制一滴水,就要学会如何让这一滴水在江河中不被击散。”
阿蒙仿佛自行体会到神术的另一种练习方式,不是去呼风唤雨,而是如何面对风和雨的力量,用神术顺应它,让自己在其中穿行不被淋湿,也多亏有了那根法杖才能如此练习。
阿蒙拄着沉重的精铁枝,背着一只懒洋洋的肥猫,在阴晴不定深山中独自行走了三天三夜,下雨时还同时施展两种魔法躲避风雨。这对体力、精力、法力都是一种极大地考验和消耗,其强度恐怕超过大陆上任何一种行军。
尽管身上是干爽的,但在湿滑泥泞的山中有时需要攀岩、有时需要挥刀斩出一条道路,对力量、敏捷、耐力的协调要求相当高,这其实也是一种最好的体术锻炼,只是并非战场上的格斗技巧。沿途也遇到了好几次深山中的猛兽,阿蒙这才发现需要害怕的不是他,手挥铁枝轻轻比划几下,那些看似凶猛的野兽全吓跑了。
阿蒙却没有打猎也没有追赶猎物,他记着老疯子的话,向东一连走了三天来到一座高坡上朝四周望去,然后皱起眉头有些踌躇。老疯子要他在三天后登上目光所及最高的山峰,很明显这里有一左一右两座山,昨天他就看见了,估计再走两天环顾四周看见最高处也是这两座山。
但是他看不出哪座山更高,因为角度的关系,仰视只见飘渺的云端笼罩住山顶。右边是一座陡峭的山峰,怪石嶙峋、悬崖壁立感觉似乎更高一点,但阿蒙很难爬上去。右边的山势很宏伟,高处还有连绵的起伏,不仅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叠嶂高原。
究竟往那边走呢?阿蒙正在犹豫,薛定谔突然伸了个懒腰,从皮兜里跳了出来,迈开小碎步向右边坡下跑去。这只懒猫居然自己走路了,阿蒙赶紧追了过去,一不小心还差点滑了一跤,布满潮湿苔藓几乎无法立足,他一边追一边喊道:“薛定谔,你要去哪?”
猫跑得并不远,到了一片山谷中就站住了,抬起前爪指了指上方,轻轻叫了一声。追来的阿蒙顺着猫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居然是一条树丛间的羊肠小道,蜿蜒向着山上。薛定谔显然是想指路,但是山中真的有路,却让阿蒙感到很奇怪。
阿蒙发现了脚印,几天前刚有人从这里走过,宽厚的脚板没有穿鞋,应该是穴居野人,这里可能通向一个较大的穴居野人部落。阿蒙这一路上都尽量避免遭遇穴居野人,而薛定谔竟然让他往这个方向走。
阿蒙也没办法和这只猫商量,他又仔细研究了一下附近的足迹,居然有两行穿鞋的脚印!一行脚印穿的是山中麻草编的鞋,带着稍显粗糙的花纹编的很细密,另一个人穿的竟是皮底带齿的靴子。
这种靴子隔水还能防滑,很适合走这种山路,但一般有身份的人穿的起。从脚印上看靴子的齿纹已经被磨得很平了,说明这是一双旧靴子。这行脚印看上去是最新的,这个人走过恐怕还不到一天时间。难道这里除了穴居野人,还会有别的人来吗?此处可是远离市镇人烟的深山啊!
“薛定谔,我们真要走这条路吗?这座山上好像有穴居野人的部落,还有别人刚刚走过的足迹十分奇怪,要是遇上了,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阿蒙以商量的口吻对猫说道。
薛定谔扭了扭脖子,回头瞄了阿蒙一眼,神情似是在鄙夷一个没用的胆小鬼,然后就蹲在那里看着那条山路。阿蒙明白薛定谔就是要他登上这座山,于是把薛定谔抱了起来放进了皮兜,拄杖向右前方那座高山而去。
抱起薛定谔的时候,阿蒙有一种感觉,这只又懒又馋的肥猫,被自己好吃好喝的养了三天,居然变得有点瘦了,毛也变干净了不像以前那么脏兮兮的。它刚才从皮兜里跳下去的时候,身形依稀有几分猫应有的矫健与灵活。
……
就在阿蒙沿着小道往高处攀登时,都克镇上来了一批尊贵的大人。远方身份尊贵的大人们很少到都克镇这个条件艰苦、环境恶劣的矿区来,然而最近却热闹的很。罗德·迪克刚走了不到三个月,叙亚城邦的主政官、州长费米扬-萧墨也来了。
穿越黑火丛林的驿道只能容单辕马车错行,萧墨乘坐着华贵的双辕马车经过,其他所有的人和车都得闪到路边的灌木丛中避让,在官方驿道上乘坐这**车绝对是一种地位与身份的象征,一般人就算再有钱,驿站上的关卡也不会放行的。
但是这一次,萧墨的马车只是最前面开道的第一辆,车上有都克镇的祭司萧咕以及萧墨的助手莫顿陪同。第二辆车上坐的是哈梯王都派来的使者米瑟·兰迪尔,他是哈梯王国律政部的官员,同时也是一位五级神术师,在王都自然算不了什么大人物,但是作为特使来到叙亚城邦就显得非常高贵了,一路的地方官都得小心伺候着。
最后一辆车很宽大、舒适,用最上等的雪衫木制成,却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车棚是素色的,顶上只有一个恩里尔神殿的标志,那是歌烈的车,大祭司考斯曼陪同歌烈坐在车上。车队前后还有骑兵护卫,黑火丛林的驿道上从未见过这么有排场的队伍。
兰迪尔很得意,甚至有些飘飘然了,简直有一种蛟龙入海的满足感。作为王都的钦差,身份果然不一般,自己只是到都克镇来处罚一名矿工,没想到大神术师歌烈都跟着来了,谁能有这样的随从啊!歌烈一来,叙亚城邦的州长萧墨也随行,大家就像都在伺候他一个人。
黑火丛林虽然诡异荒凉,但兰迪尔是心花怒放。
坐在第一辆车上的萧咕也是心花怒放,这位祭司大人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气色看上去比平时更加精神,很有几分容光焕发的意思。这次城邦之行收获很大,居然有机会巴结上来自王都的兰迪尔大人,虽然兰迪尔说话时很倨傲,但毕竟还是和他聊了很多这里的风土物产,尤其对神石很感兴趣,对他也流露出几分赏识之意。
最重要的是他问清楚了兰迪尔大人的来意——竟然是来处罚阿蒙的,要将那孩子当众斩首!自从马企失踪后,萧咕寝食难安,阿蒙成了他的眼中钉与肉中刺却又不敢再去招惹。这下好了,什么麻烦都解决了,而且不需要他动手。
兰迪尔大人对他确实有几分赏识,尤其是当萧咕告诉兰迪尔阿蒙手中有一枚幽蓝水心时,兰迪尔的眼神亮了亮,并且问道:“萧咕,你认为对阿蒙的遗物该如何处置呢?”
王都的命令只是将阿蒙当众斩首,可没说要没收他的财产,一个小镇矿工有什么财产可没收的,堂堂的王国律政部也不会想到这些,没想到在萧咕这里却听说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阿蒙的“遗产”按道理来说当然归他的父亲。可是萧咕眨了眨眼睛道:“阿蒙得到这批神石应缴的赋税都是由我垫付的,这批神石应该由本镇的神殿没收,幽蓝水心当然要献给大人您,这是神灵的旨意啊!正是由您来处罚他的罪恶。”
兰迪尔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萧咕,你仅仅做一个小镇的祭司兼书记官,实在是太屈才了!”——就是这一句话,让萧咕昨天兴奋的一夜都没睡好。
有快马报信,接到消息的达斯提镇长一大早就敲响了穆芸神殿的钟声,召集镇民集合,在镇子东边的驿道两旁列队欢迎,并在路面上撒了水和花瓣。都克镇周围急切之间可采不到那么多鲜花,于是又洒了不少新鲜的嫩树叶做点缀,也挺好看的。
萧咕坐在州长的马车上进入都克镇时,感觉也有几分飘飘然了,恍然中甚至觉得镇民与达斯提镇长都是在欢迎自己。等到诸位大人们在神殿的议事厅中坐下休息,仆女送上美酒与点心,听了半天奉承和恭维的话之后,兰迪尔才很倨傲的问了一句:“你们镇上那个叫阿蒙的矿工呢?快把他带到神殿门口,集合所有的镇民,我要当众处罚他!”
来时心情虽好,但是都克镇带着烟火味的污燥环境让兰迪尔有些受不了,他可没有罗德·迪克那么好的耐心,刚来就想走了。他只想着赶紧办完差事,拿到好处,返回叙亚城邦去享受萧墨州长准备好的美酒美食与美女,在都克镇连一夜都不愿意多住。
一听这话,达斯提愣了片刻才答道:“阿蒙?他在三天前已经离开了都克镇,根据王国的法令,我当众派他走的。”
“什么?那个矿工逃走了!萧咕对我介绍过这里的法令,都克镇的矿工未经允许是不能离开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是故意和本大人为难吗,我可是带着王都命令而来!”兰迪尔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萧咕的脸也黑了,一时情急,居然也对达斯提喝道:“你是怎么搞的,让阿蒙跑了?”
达斯提心中暗道自己这位书记官是不是吃错药了,瞪了他一眼道:“萧咕,你刚才听错了吧?我是按照王国的法令派阿蒙离开都克镇的,不是他自己逃走的。”然后又以惶恐的语气朝兰迪尔道:“大人,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您会为了阿蒙而来,事情是这样的……”
达斯提讲述了三天前发生的事,最后说道:“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证明,除了因病离开职守的萧咕,事情就是这么巧。”
兰迪尔喝问道:“法令?什么法令,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达斯提取出一个羊皮卷恭恭敬敬的递到他面前:“这就是王国的法令,请您过目。”
三十年前兰迪尔还没出生呢,这份法令他当然没有听说过,看了半天愣愣的问道:“贝尔是谁?”
“呃,邪恶的大魔法师贝尔?”歌烈突然一伸手把那张羊皮卷拿了过去,点了点头道:“嗯……确实是这份法令!我三十年前亲自送到这里来的,那时我还只是叙亚神殿的一名祭司,达斯提的父亲是这里的镇长。”
萧墨州长好奇地问道:“尊敬的大神术师,我能看一眼这份法令吗?”
歌烈随手将羊皮卷扔给了他,说了一句:“我的话你还不信吗?回去叫你的书记官到档案库查一查,也有同样的一份。”
萧墨也看了半天,终于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达斯提,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执行一份三十年来都无人注意的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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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场人物介绍——
米瑟·兰迪尔:哈梯王国律政部一位官员,五级神术师,王都派来当众处罚阿蒙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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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为国分忧(上)
众人都看着达斯提,萧咕不满的插了一句:“你这么做分明是故意让他走,赶在兰迪尔大人到来之前。”
还没等达斯提回答,歌烈突然冲萧墨道:“州长大人,这份法令仍然有效,对吗?没有人该因为忠实地执行了王国法令而受到指责,一位书记官也绝不应该这样责问自己的长官!”
萧墨能在叙亚城邦主政多年,当然是个精明的官场老手,立刻就明白了歌烈想维护达斯提。在叙亚城邦做州长兼神殿大祭司,萧墨是宁愿得罪十个兰迪尔也不会得罪一个歌烈,而且论起来他的职位比兰迪尔还高一级,奉承兰迪尔只不过因为对方王都使者的身份。
这些天看着兰迪尔小人得意忘乎所以的样子,萧墨早就不顺眼了。此时见歌烈训斥萧咕并有诘难兰迪尔意思,巴不得顺水推舟,赶紧点头道:“是的,这份法令完全合法有效,我并没有说达斯提镇长这么做有什么不应该。只是问他为什么,这毕竟令人惊讶。”
达斯提躬身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在找借口处罚阿蒙。前不久我从埃居来的商人那里听说了一件事,下埃居伊西丝神殿又出现了一位圣女名叫玛利亚,她在都克镇得到了一名矿工敬献的众神之泪。两个多月前海岬城邦的主政官罗德·迪克确实带着一个叫玛利亚的姑娘来过。我以为他只是做生意,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当时镇上主持荷鲁斯神殿与穆芸神殿事务的祭司萧咕也不知情,他还是我的书记官,所以本镇的记录上也没有登记有这样的一枚神石出产。后来我调查的结果是阿蒙开采出了众神之泪,并当场以私人名义敬献给了伊西丝女神,拿走神石的人是罗德·迪克的书记官法约尔·犹大。
这种行为是不能被容忍的,可是又无法以此为借口开罪埃居帝国。为了阻止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必须给阿蒙以惩罚,好震慑和警告所有人。所以我想到这份三十年前的法令,让他去生活着穴居野人的深山中追缉一位邪恶的魔法师,并且命令找不到就不许回来。
这是一种放逐,他不可能活着回来!身为镇长我无权随意处死一位镇民,但有责任为王国分忧,思考了几个晚上才想到这个办法。兰迪尔大人的来意就是为了处罚阿蒙,我很欣慰也很遗憾,欣慰的是从王国的立场果然应该处罚他,遗憾的是兰迪尔大人没有早来三天。”
达斯提说完了,萧咕被刚才的训斥吓得不敢再说话,而其他人也看出气氛有点不对,一时都不抢先表态,只有歌烈点头道:“原来如此,真是用心良苦!达斯提是一位称职的长官,懂得怎样为王国分忧!州长大人、兰迪尔大人,我们应该为治下有这样出色的人才感到高兴,难道不是吗?”
州长萧墨、大祭司考斯曼、财政官莫顿齐声附和道:“是的,达斯提镇长忠诚且称职!”
兰迪尔有点懵了,他可是来处罚阿蒙的特使,阿蒙走了他怎么办啊,使命不是没法完成了?一摆手道:“歌烈,你先别着急褒扬一位乡村镇长,本特使如何完成使命?”
歌烈突然哼了一声,兰迪尔面前的酒杯无声无息的碎了,鲜红的酒溅脏了他的衣服。兰迪尔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只听歌烈冷冷道:“你真是无礼,竟敢直呼我的名字不加任何敬语!”
兰迪尔也清醒过来了,这一路上的地方官员对他的态度很尊敬,使这位第一次离开王都的律政部小官僚有些忘乎所以了。歌烈是八级大神术师、哈梯王国神术学院的元老团成员,地位超然无比,自己怎么可以无端去呵斥?假如歌烈小题大做抓住这件事不放,甚至通过神术学院元老团弹劾他对神灵不敬,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要被夺爵削职的。
歌烈自然不会做这么无聊且有**份的事,但米瑟·兰迪尔却被自己的想法给吓着了,立刻躬身行礼道:“尊敬的大神术师,米瑟万分抱歉,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失礼!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无法完成,才会口不择言。”
歌烈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却没让兰迪尔坐下,缓缓开口道:“你想完成使命也不是不可以,让萧墨州长借一支卫队护送你进入与亚述、巴伦交界的深山中,什么时候找到阿蒙并处罚了他,什么时候再回王都复命。我可以为你做见证,并且把消息带回王都律政部,派人通知你的长官和家人,让他们不要着急。”
萧墨等人心里想笑却又不得不忍住,像兰迪尔这种将别人的谦逊与礼貌当成自己威风的家伙,确实很可恶,碍于身份却又不好说什么。但是歌烈这样一位根本犯不着巴结兰迪尔的的大神术师,真想翻脸收拾他还不容易?就算律政部的长官也不会因为兰迪尔而开罪歌烈啊。
再看兰迪尔的神情都快哭出来了,向着歌烈跪下行礼道:“尊敬的大神术师,请问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歌烈笑了,一伸手隔空将他扶了起来:“其实也好办,有两个方法。一是你给萧墨州长下一道命令,让他派人把阿蒙带到你眼前,你就在叙亚城邦等着。不过这个办法可能不太管用,阿蒙十有**早就在深山中被野兽吃了。第二个办法就简单了,你只要把此地发生的事如实上报就可以,不要忘了褒扬萧墨以及达斯提等一众地方官员是如何真正的为国分忧。
阿蒙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处罚,他只不过是一个矿工而已,王都派你为使者处罚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警告其他人,如今这个目的完全已经达到,没有人再会操心什么。况且有我在场为你作见证,一句话就能解决。我想是律政部的长官看你平日勤勉,所以才会派你出来走走,这一路吃喝玩乐,享受的还可以吧?”
兰迪尔的脸被臊红了,说“可以”也不是,说“不可以”也不是,只得唯唯诺诺道:“多谢尊敬的大神术师,多谢诸位同僚,那就这么办吧。”
……
阿蒙一路向上攀登,感觉不是登上一座孤立的山峰而是走上一片高原。山路并不是一味的向上,起起伏伏经过很多平缓开阔的地带,生长着茂盛的原始丛林。这里的植被丰富降雨也不少,野生动物很多,是个适合于狩猎与采摘的地方,难怪会有穴居野人的部落。
他拄着精铁树枝始终保持着警惕,然而整整一天都没有发现穴居野人的踪影,只是看到了好几只松鼠和野羊。山中松鼠不避人,甚至会跳到高枝上好奇的看着你,但你要是走的太近,它又会倏的钻进树冠里不见踪影。野羊的胆子很小,听见动静就远远的跑开了,它们的动作非常灵活,可以再陡峭的山岩上跳跃。
小路上并不是总能看见足迹,高山中的气候很复杂,有时候隔一道山梁就是阴晴两重天,有的地方很干燥留不下足迹,而小路本身也是时断时续。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阿蒙离开了小路,找了一片背靠石壁的凹陷处,前方是一小片开阔地,这是他在山中最喜欢的宿营地形。点上篝火先给薛定谔做了一顿晚餐,然后自己再吃饱,他随身携带的特质肉松已经不多,顶多够他和薛定谔再吃两、三天,然后就得自己打猎了。
宿营时他意识到一件事,按照老疯子的说法,能够将两种低阶神术配合使用,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二级魔法师了,不知道老疯子在“大地之瞳”中是否留下了目前可看的信息。
天黑下来之后阿蒙在空地上活动着四肢,动作像是一种体操却没有固定的套路,就是常年来在寒泉中洗浴之后的习惯,随着体内的热流升起蔓延舒展着筋骨,能得到最大的放松消除一天的疲乏。说来也怪,现在就算不洗寒泉,每天这样锻炼时也会有一股暖意弥漫在周身,感觉很舒服。
然后阿蒙将法杖插在身前,铺好干净的软草静静地端坐冥想,那所谓“神灵赐予的力量”更多的时候也被称为法力,在凝神内省的状态下运转法力与外物沟通。神术师可能擅长不同的神术,但是作为最基本的技能,这种凝神内省的状态都是一样的,不同级的神术师分别能达到不同的状态。
阿蒙还不会信息神术,信息神术和侦测神术一样都是中阶神术,能单独使用一种中阶神术也是考核三级神术师的标准之一。但老疯子已经用信息神术将要告诉他的话封印在大地之瞳中,只要阿蒙到达某个阶段自然会“看”到某个阶段的内容。
阿蒙进入凝神内省的冥想状态,用法力去触动与召唤大地之瞳,果然有一条信息进入他的脑海。像是文字在眼前出现,又像是声音在耳边响起,信息的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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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场人物介绍——
梅丹佐:来自巴伦王国的一位四级武士,深入幼底河谷高山丛林寻找祖先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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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
022、为国分忧(下)
孩子,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一位出色的二级魔法师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不知你在深山中都经历怎样的艰险,但你也应该发现自己其实比想象的更强。我可以把所有的神术修炼经验都慢慢告诉你。但是神灵的秘密我只探索到这一步,接下来只是推测。
唤醒一体两面的力量,按照某种特定的步骤去同时修炼体术与神术,其实比单独修炼其中一种更难。但是按照贝尔的信息,我希望你走上这条艰难的道路。成为二级魔法师,假如迟迟迎不来晋级的考验“信仰的坚定”,我建议你在学习各种所能掌握的低阶魔法同时,也坚持修炼二级体术。
假如二级体术修炼到巅峰,神术晋级的考验随即到来,那就证明我的推测是对的。
在大陆上的各个城邦里,不能泄露魔法师的身份,但做为一名武士是很好的份掩护。如果不小心泄露了,你或许可以冒充远方的神术师,但在信仰不同神灵的国度中,这一样可能有危险。
在丛林里倒不必有这个忌讳,你也不必害怕穴居野人,只是要小心他们的弓箭可能有毒。在他们面前使用神术是一种很好的震慑方式,尤其是火元素神术,穴居野人大多崇拜火。你可能会遇到穴居野人部落,如果聪明的话也可能被当做神灵一般的存在,这就看运气了。
虽然你不能轻易泄露自身的秘密,但不妨将这种修炼方式传授给别人,那些值得你信任或者是值得你利用的人,从他们身上得到印证。你也许认为这么做不太应该,很抱歉,我对你也是这么做的。这总比一辈子浑浑噩噩的蒙蔽在凡人的世界中更好,哪怕你最终成为不了神灵,也至少能看到天幕之外的亮光。
继续往高处走吧,当你穿过三层云,找一个能安身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通过“信仰的坚定”这一道考验。但从现在开始,你要注意身边的天气与东边的天空,当灾难来临之后,你会看到我留给你的下一条信息。
老疯子的第一条信息到此为止,他并没有教阿蒙具体的修炼,只是像聊天一样讲了需要注意的情况。令阿蒙感到很不安的是,他又一次提到了灾难,而下一条信息要在灾难来临之后才能看见,究竟是什么样的灾难呢?
既然阿蒙无法弄清楚,也就没有再无益的多想,安定心神继续做眼下该做的事。第二天阿蒙背着薛定谔继续向高处攀登,那巍峨的的高峰就像在眼前,可是走起来却相当遥远。阿蒙又走了一天,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已经穿过了两重环绕在山腰的云曾。
老疯子让他跑这么高干什么?这条路是薛定谔指引的,但这几天那只猫一直在皮兜里呼呼大睡,似乎根本不管阿蒙往哪里走、走得有多快。它如果真想引路的话,就不怕阿蒙走错了?在这么复杂的山地中,只要稍微走错一点,那最终的目的地的可是天差地别。
阿蒙刚刚这么想,正在呼呼大睡的薛定谔突然从皮兜里跳了出来,一溜烟钻进了道旁的灌木丛,跑的比兔子还快,几乎是一闪就不见了。阿蒙拔刀开路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纵身跳出了十几尺远越过了一丛灌木,落地的时候还召唤出一阵风帮助自己站稳,顺着猫消失的方向快速追了下去。
提着沉重的铁枝一瞬间就跳得这么高、这么远,落地还能这么稳,阿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体术修炼已经相当有成就了。
前面看不见猫的踪影,阿蒙却又一次看见了皮靴留下的脚印,还是那双齿纹快被磨平的旧靴子,随即就听到了远处有动静。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绕过一道山梁,看见薛定谔正猫在一棵大树下面探头探脑的向前张望,而山谷中传来野兽的咆哮声与一个男人的呼喝声。
这只猫不仅肯自己走路了,而且还学会看热闹了!
阿蒙走到薛定谔身边向前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前方是个马蹄形的山谷,三面陡峭的山崖半环着一个水潭,一名男子站在山崖的半坡挥舞着一支长剑,正被几只硕大的铁甲兽围攻。
阿蒙见过铁甲兽,浑身包裹着鳞状板甲似的角质层,非常坚硬宛如铁甲。这是一种杂食动物,他们吃丛林中的白蚁、淤泥中的鱼虾、还经常吞食富含铁矿的淤砂帮助消化,有时也捕捉一些小动物。在铁甲兽的粪便里可以淘出最上等的精铁矿砂。
一般的成年铁甲兽只有三尺多长,虽然力气很大但还不至于太可怕。可现在围攻那名男子的几只铁甲兽足有十尺长,也不知是什么异化的品种。阿蒙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第一次见到野兽居然也能使用类似神术的本能。
铁甲兽的外壳坚硬,但是动作不够灵活,一般不可能攀援陡峭的山壁。正在被围攻的那位年轻男子好像也知道这一点,他可能是在水潭边惊动了几只变异的巨型铁甲兽,然后爬到了山壁半腰企图避开,不料那些铁甲兽也跟着爬了上来。
阿蒙感应到一种元素力量的波动,那硕大的铁甲兽,居然会使用一种类似土元素神术的天然技能,使自己身体与岩石附着为一体,变得更为沉重也更为有力。而且它们也远比一般的铁甲兽更为灵活,锋利的牙齿与爪子是致命的武器,而长长的尾巴扫过居然还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这力量使近处的人有一种压迫感,觉得身体变重、动作也会变迟缓,一不小心闪避慢了就有可能被那铁鞭般的长尾扫的筋断骨折。阿蒙虽然还没有开始习练土元素神术,但相关的口诀和施展的各种威力特征早就背熟了,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正在与铁甲兽格斗的那名男子身手也很不简单,一柄长剑挥舞的风雨不透,还带着一层淡淡的雾状光晕。能够将血脉中的力量透过武器激发出来,已经是一名中阶武士了。变异铁甲兽的外壳虽然坚硬无比不惧怕一般的刀剑,但对男子剑身上的那层淡淡光雾却很忌惮,尤其是眼睛以及腹下皮色发白的薄弱地方不敢直对起锋芒。
偏偏铁甲兽袭击时,需要昂起身子张开獠牙扬起利爪,这样脖子以下较软的皮就会露出来,男子攻击的正是这一点,因此在三只铁甲兽的包围下也能斗个旗鼓相当。阿蒙赶到时的战况正值最激烈,但他一眼就看出男子正处于危险中。
这些变异的铁甲兽似乎很聪明、甚至有简单的灵智,懂得配合围攻,三只在正面在吸引注意力,有一只悄悄的从后方迂回偷袭。
两侧以及下方有三只铁甲兽在围攻那名男子,完全缠住了他,而另一只铁甲兽已经悄悄的爬到了峭壁的上面,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无声无息扬起了长长的铁尾。男子就算抬头,视线也被上方突出的岩石阻挡,什么都看不见,这只长尾巴带着沉重的力量落下来会直接扫到他的脑袋上,三面受围堵的男子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再有人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却发生了意外的状况。高处的那只铁甲兽尾巴扬起向前踏出一步,抓紧岩石正准备发力,却突然脚下一滑半个身子都趴了下去。岩石的边缘莫名其妙结了一层冰,不仅溜滑异常而且冷得刺骨,这是爬行类野兽最难忍受的感觉。
变异铁甲兽会使用类似土元素神术的本能,身体一顿这层冰就碎了。但碎冰随即化成一片锋利的冰晶,扎在它胸腹下的软皮上,虽然没有扎穿,一瞬间也疼痛难忍。铁甲兽想缩回身子重新站稳,但岩石上又卷起一阵风,绕着他扬起的长尾巴打旋,向一侧用力的甩了过去。
铁甲兽的长尾是保持身体平衡的重要器官,一连串精妙的神术对付站在一块狭窄岩石上的巨兽,它终于保持不了平衡从岩石上摔落下来。说来也巧,它正好落在下方左侧另一只铁甲兽的身上,两只铁甲兽一起稀里哗啦的滚到了山下的水潭中,硬壳砸在岩石上发出很大的动静,在水潭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正在激斗中的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一愣神间差点被右侧巨兽伸过来的利爪掏中。一股风在半空凝成锐利的风刃斩中了铁甲兽的爪子,利爪表面竟然泛起一层黄黑色的光,爪子上连个印都没有留下,可真够坚硬的!
趁着这么阻挡一下的功夫,男子已经大喝一声跳向了左侧避开,站稳脚步一剑劈向了中间那只铁甲兽,剑身上的光雾前所未有的浓郁,几乎凝成了一层发亮的鞘膜。这一剑可比阿蒙凝成的风刃厉害多了,正往上扑的铁甲兽无法躲避,伸出前爪去挡,竟然被硬生生的斩断了一根利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吼。
两只铁甲兽见势不妙,身子一圈竟然顺着山壁直接滚了下去,也落入水潭中半天也不冒头。
那男子就算傻子也知道刚才是一位神术师救了他,一扭头正看见已经走出树丛的阿蒙,赶紧持剑单膝跪地行礼道:“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一位尊贵的神术师,我叫梅丹佐,是一名四级武士,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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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最原始的宗教
“您是埃居人吗?随身带着一只猫,居然还给猫先做吃的。(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这是晚上宿营时梅丹佐问阿蒙的话。他留着金棕色的短卷发,皮肤很白、鼻梁高且直,模样非常英俊,在这世上大多数少女的心目中,他的笑容一定很迷人,笑起来露出的牙齿也很白很整齐。
阿蒙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先给猫做吃的,就是埃居人?”
梅丹佐:“埃居人崇拜猫,将猫看作神灵的化身,只有这样才会如此宠爱一只猫,难道您不是吗?”当他看清救下自己的这位神术师竟然如此年轻的时候,心中也是惊讶不已,可是阿蒙并没有主动介绍自己的来历。
阿蒙笑了笑答道:“哦,这只猫是我一位长辈的朋友,托我好好照顾它。我确实来自埃居,名叫阿蒙,很小就学习神术了,但到现在为止也仅仅是一位二级神术师。刚才你说自己来自巴伦王国的王都巴伦城,为什么会到这哈梯境内的深山来?”
既然刚才情急之下已经暴露了自己会神术,索性顺水推舟就冒充一位来自埃居的神术师,反正梅丹佐也不可能查证他的身份。
梅丹佐:“哈梯?这里巴伦境内!……嗯,也有可能是我搞错了,这里本来就没有明显的界标。不瞒您说,我的曾祖父也是一位神术师,可是他在很久之前的战乱中牺牲在这里,我是来寻找他的遗迹的。尊敬的神术师,您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么艰险偏僻的地方?”
阿蒙莫名想起了什么,愣了愣才答道:“我的来意和你差不多,一位大祭司多年前在这里失落了一件东西,命令我把它找到,并告诉我这也是一种历练。”
梅丹佐脱口而出道:“您是不是得罪他了,派你这么年纪轻轻的神术师到这里来?”随即又解释了一句:“我可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
阿蒙却毫不介意的一挥手:“这确实是一种惩罚,是我自己有事情做得不好,也愿意接受这样的惩罚。”
梅丹佐笑道:“一般的大祭司是不可能穿行深山跑到这里来的,他一定是在空中飞行时遗落了什么,如果就在这附近的话,我可以找人帮忙。”
阿蒙讶道:“找人帮忙?这里能找什么人?你自己不也是来找祖先的遗迹吗?”
梅丹佐又解释道:“我已经来过这里好几次了,结识了附近最大一个矮人部落。他们应该是最熟悉这一带的人,可以请他们帮你寻找遗落在山里的东西。”
阿蒙:“穴居野人?你和他们的部落也打交道?今天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到那个水潭惊动那些铁甲兽?我从没有见过那种变异的铁甲兽。”
梅丹佐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我虽然没有找到祖先的遗迹,却和这里的矮人部落混熟了,经常和他们交换一些东西。这个部落别的好东西没有却会冶炼精铁胚,是很值钱的。而我这几年来往深山也需要钱,所以和他们做些交换,这里可能还是巴伦境内,也不算走私吧?”
精铁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官方专控销售,私人进行这种交易多少有违法的嫌疑,不过阿蒙也懒得管这种闲事,顺口又问道:“那你是来寻找矿砂的吗?难道还想亲自冶炼精铁?”
梅丹佐一愣:“您不是第一次来吗,怎么也知道这里有最上等的精铁矿砂?”
阿蒙耸了耸肩道:“我的确是第一次来,但铁甲兽的粪便里可以淘出最上等精铁矿砂,这我早就知道啊!”
梅丹佐怔住了,神情在火光照映中变得很古怪,小声的骂了句粗话才说道:“所谓最上等的马革钢矿砂原料,原来是铁甲兽的粪便!那个该死的族长可没有这么告诉我。”
阿蒙也怔住了:“啊,原来你不知道啊,那人家是怎么告诉你的?”
梅丹佐恨恨的说道:“这里的部落出产最上等的精铁胚,比一般的精铁要好得多,在我们那里被称作马革钢,带出山外一小块就能赚不少钱,但是产量很少。我问族长能不能多弄点?族长说矿砂难采,又说山里有个水潭边沉积的淤泥富含最好的马革刚矿砂。但有铁甲兽王居住在水潭里,想采集的话非常危险,他们的族人都不敢来。
我自忖也是一名中阶武士,对付一只铁甲兽王应该没问题,于是就自己悄悄来了。想斩杀铁甲兽王让那些矮人也看看我的厉害。族长那家伙可没告诉我有四只,更没告诉我那矿砂就是铁甲兽的粪便。结果我差点把命送到这里,幸亏遇见了您。”
阿蒙看着他不禁呵呵笑出了声,这笑声越来越大,然后梅丹佐也笑了。两人相对哈哈大笑,在夜晚的山中传来阵阵回音。正在打瞌睡的薛定谔抬起头很不满的看了这两人一眼,神情仿佛在说——有什么好笑的!丢人不丢人?
……
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阿蒙拄着树枝背着薛定谔,在梅丹佐的带领下继续向高处走去。虽然他并不打算让穴居野人部落帮助自己寻找贝尔下落,但是打听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总是有用的。
高山上的云远看像漂浮的海,走进了又像一片飘渺的雾,阿蒙已经快第三次穿越云层了。走到半路,他突然听见了前面有动静,一顿法杖停了下来道:“梅丹佐,前面好像有声音,不像是动物,很像人的脚步。”
梅丹佐纵身跃到一块大石头上,提剑向前望去,过了一会突然喝道:“林克,你这老不死的,赶紧过来!……你骗得我好惨,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群人从山路转弯的树林间走了出来,为首那人就是梅丹佐骂的“老不死的”,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应该只有三十左右。肤色稍黑但在这些人当中已经算最白的,穿着兽皮缝制的衣服,脚上还有一双麻草编的鞋,他是这些人当中唯一穿鞋的,也是山中穴居野人部落的族长。
林克一见到梅丹佐,赶紧上前道:“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听说你去铁甲兽王居住的寒潭采矿砂,天黑了没办法来找你,天一亮就集合族中的勇士来救你了。”
再看林克的身后跟了三十多名“勇士”,有的手里拿着简陋的弓箭,有的拿着木柄绑着铁头的长矛,还有几个人的武器很有意思,就是细长而粗糙的扁精铁条,磨尖了一面开刃,可以刺也可以砍,但没有打造成刀的形状。
这些人的身材也不算太矮,不过族长林克说他们都是族里最精壮的勇士,个头都应该是最高的了,但也就和普通成年人的平均身高差不多,看来穴居野人被称为矮人也不是没有原因。
梅丹佐一看见林克就从石头上跳了下去,用剑脊作势欲敲他的脑袋:“等你来救我,我早被铁甲兽给吃了!不是说有一只铁甲兽王吗?我怎么碰见了四只!”
林克“啊”了一声嘴张得老大,用手里的一根短杖虚挡了一下。他这根短杖不知道是用什么野兽的骨头制成,上面居然还镶嵌了一枚神石,很像神术师的法杖。
他上下打量着梅丹佐道:“你还能安全回来?昨天话还没说清楚你就一个人悄悄走了,我可是一再叮嘱你不要擅自去的。你碰见的不是铁甲兽王,而是看守兽王巢穴的大铁甲兽,铁甲兽王一般要到后半夜才出来活动。……四只大铁甲兽啊!你没事吧?”
梅丹佐从兜里掏出一支黄黑色五寸多长的尖钩状东西,就是他昨天获得的“战利品”,一剑斩下的那根兽爪,有些炫耀的晃了晃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幸亏有一位高贵的神术师帮助了我,是我亲手斩下了这根利爪。”
众人发出一声惊叹,林克有些羡慕的看了看梅丹佐手中那根爪子,好奇的问了一句:“神术师,什么神术师?是你的朋友吗?”
梅丹佐得意的答道:“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个没见识的老家伙。连神术师都没听说过吧?可比你那两下子要厉害多了!”
阿蒙这时才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这些穴居野人连神术师都没有听说过,也免了自我介绍的麻烦。大家只当他是梅丹佐的朋友,也是部落里的客人,与梅丹佐一起被迎接到山上。
这个部落果然有“穴居野人”的特点,建在一片不高的石壁下的平坦半坡上,沿石壁有很多天然的洞穴,又经过了人工的开凿可以居住。最大的洞穴内点燃了一堆火,有族人每天轮流取来木柴使这堆火燃烧不灭,它是全族所有人家的公共火源。
虽然这里的矮人已经会用燧石取火,但那一堆火也是全族的一种象征,燃着火的大山洞就相当于一般市镇里的神殿了,洞口前的开阔地也是全族人集会的地方。离石壁不远的山坡上也有房屋,用木材和茅草搭建,墙上还抹了泥浆,虽然简陋但也坚固。
住在房子里的都是族里地位较高的人,梅丹佐看来在这里很受尊敬,专门有一间房子让给他住,阿蒙也住在这座草房里。
这天黄昏的时候,部落中有个集会,一群人在空地上围着一堆柴蹦蹦跳跳的转圈,将梅丹佐砍下的那一根兽爪彼此传递着,模仿着各种劈砍的动作,就像兽爪是他们自己砍下来的一般,神情很陶醉的样子。
合力斗铁甲兽的阿蒙与梅丹佐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就在那个燃烧着火堆的大洞口前与族长林克在一起。梅丹佐在阿蒙耳边小声道:“这是他们一天最高兴的时候,一直跳舞能跳到火堆熄了才回去睡觉。”
阿蒙也小声问:“他们拿着那根爪子在干什么?一个个都像喝醉了酒。”
梅丹佐:“那是一种仪式,幻想着获得斩杀野兽的力量,给他们信心和勇气,在狩猎的时候不必畏惧,每一次都能成功,反正是一种巫术祷告吧。”
说话间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有一名矮人拿着一根树枝去大山洞里取火,看样子是要去点燃空地上的柴堆。阿蒙忽然想起老疯子留下的信息中提到的一件事,手握精铁枝站了起来,另一只手凌空一指远处的柴堆。
一道风打着旋绕着柴堆吹起,风中出现了亮光、亮光变成了火丝、火丝在风里又化为舌状跳跃的火苗、火苗点燃了柴堆。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火元素召唤神术,但配合气元素神术施展出来,效果显得既神奇又炫目。
正在围着火堆跳舞的矮人们动作都停了下来,转圈坐着的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然后阿蒙就看见所有人都朝着他匍匐行礼,一脸崇敬与惶恐的样子。族长林克也在向他行礼,阿蒙听见他口中分明在说:“神灵的使者啊,您带来了温暖和光明!”
身边的梅丹佐见大家都这样做,也站起来向阿蒙躬身行礼,却悄悄挤了挤眼睛小声道:“您真行,这一手太漂亮了!可惜我不是神术师,要不然早就这么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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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场人物介绍——
林克:穴居野人部落的族长,会一点简单稀松的神术,也相当于部落祭司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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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梅丹佐的野望
阿蒙在穴居野人部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单独住在了村落中最大最高的一间草房里,连薛定谔都有一个软草窝,里面还垫着皮褥子。这天夜里阿蒙休息的时候,部落的族长林克与阿蒙新结识的朋友梅丹佐却没有睡,两人在点着火堆的大山洞里私下商量着事情。
林克:“老弟,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一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并对族人说你是神灵的朋友。你遇到危险,我立刻集合全族的勇士去救你……”
梅丹佐一挥手:“打住,打住,别提这茬,你一说我就来气!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是不是又有事求我?”
林克的申请竟然有几分腼腆,凑过去小声道:“我当初答应把部落出产的马革钢都与你交换,也派族人四下寻找你说的祖先遗迹。你答应过我找到祖先遗迹之后,与我一起获得神灵的力量,可是好几年过去了,你心里恐怕也清楚很难找到了。你把我们族里最好的精铁坯都拿走了,可是答应要交换的东西……”
梅丹佐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林克,你要和我算总账吗?我可没有少给你好处啊,欠你们部落的东西,下次一起带来就是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林克赶紧摇头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寻找祖先遗迹,不就是为了掌握那神灵赐予的力量吗?而你那位朋友……显然是会的,你为什么不求他教你呢?如果他答应教你,顺便也帮我求一求,咱俩可是早就说好了一起学的。”
梅丹佐不好意思说阿蒙是他路上偶然遇见的,只是救了他一条命而已,但又不想在林克面前丢了面子,只得搪塞道:“阿蒙教我当然没问题,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可是人家凭什么教你啊?”
林克腆着脸道:“我这不是求你嘛,我和你也是过命的交情!假如这件事情你答应下来,以后我们部落……”他说道这里就止住了,言下之意那就是好处有的是,同时也在暗示梅丹佐还欠部落交换的东西呢。
梅丹佐有些为难,他可是清楚在外面的世界神术是不能随意学习的,只有贵族获得神殿的许可后才有资格,没有神术师会将这些传授给一个野人部落的族长。那样做既违反了在神殿中的誓言,也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正在犯愁呢,他突然想起了阿蒙的来意,灵机一动道:“我告诉你吧,阿蒙是来找一件东西的,据说是神灵失落在这里的,如果你能派族人帮他找到,说不定我就有办法求他教你如何掌握神灵赐予的力量。”
林克面露喜色:“神灵的使者想要找什么东西?”
梅丹佐推脱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可以帮你递个话,说清楚你的想法,然后你自己去问阿蒙吧。”
林克赶紧站起来道:“那你还不快去!”
梅丹佐也站了起来一摊双手:“大半夜的,你不能让我空着手去打扰人家吧?”
林克连连点头道:“我明白,部落里还有酒,我马上派人去拿。”
梅丹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个族长把酒都藏哪儿了?我和你一起去拿。”
走到洞口梅丹佐似是有意无意的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认为阿蒙是神灵的使者吗?”
林克的表情有点狡猾:“你不是说他是一位神术师吗?我猜你要寻找的祖先也是一位神术师吧?我现在明白神术师是什么意思了。这里的族人既然把他当做神灵的使者,那他就是神灵的使者,难道不是吗?”想了想又表情很严肃的补充道:“这位神灵的使者确实掌握了神灵赐予的力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梅丹佐一撇嘴:“你还不清楚人家信奉的是什么样的神灵呢!”
林克往身后一指:“总比一个火堆强吧?”
梅丹佐被逗乐了:“这话你也只能跟我说,在族人面前都没法提。”
……
阿蒙坐在屋子里静静的冥想,抬起手,身前突然出现一道亮光,亮光又化成虚空中的一道火舌,这是他刚刚开始习练的火元素神术。与最初学习水元素神术不同,他很快就能够不借助法杖而直接召唤出一朵火苗。假如别的二级神术师见到阿蒙如此信手拈来,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阿蒙那支法杖很厉害,用不用它差别极大,用最快捷的方式掌握与熟悉神术,然后再用最困难的方式修炼与体会,这是阿蒙的习惯。虚空中召唤出的火苗挺好玩,像个发亮的小人在跳舞,但阿蒙却不敢随意指挥火苗乱舞,怕把人家的房子给烧了。
他看着火苗在想心事,这个部落所处的位置很高,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来到这里已经穿过了绕在山腰的三道云层,正是老疯子说过可以停留的位置。他需要在这样的高山上习练低阶神术,注意观察东边的天空。
阿蒙本来还犯愁在什么地方落脚,他随身带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个部落。有好吃好喝好招待,留在这里修炼神术是最适合不过了,不用自己再去打猎还得找住处。他心里有这个想法,所以才会在火堆前玩了那一手神术,这要多谢老疯子的提醒。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梅丹佐的声音:“尊贵的神术师,您休息了吗?我是梅丹佐,来给您送上美酒,也给您的猫送上美味的烤肉。”
薛定谔一骨碌身子从草窝里跳了出来,阿蒙弹指灭去火苗喊道:“我还没休息,你进来吧。”
梅丹佐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身材娇小的女矮人,一人拿着一个陶罐,另一人捧着一个垫着片状页岩的木盘,烤的发烫的石头上新鲜的肉正在吱吱冒油。矮人们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梅丹佐将两个石头杯子放在木板上,一个杯子是空的,另一个杯子里盛着动物的油脂还插着一根干草茎点燃,这是最古老的蜡烛,也是部落里最奢侈的照明工具。
阿蒙愣了愣:“这大半夜的,你来找我喝酒吗?”
梅丹佐摇头道:“不不不,我是代表这里的族人向神灵的使者敬献美酒。”说话时他捧起陶罐倒了一杯酒,很恭敬的放在了阿蒙身前。
阿蒙轻轻吸了吸鼻子就知道这酒酿的实在不怎么样,他虽然不经常喝酒,可是家里有一位酒鬼父亲,商人们运到都克镇的酒可都是好酒。阿蒙仅凭气味就能分辨出酒的好坏,但在这高山上的穴居野人部落里也能喝到酒,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蒙一伸手道:“多谢了,你也坐下一起喝吧。”
梅丹佐赶紧摆手:“尊贵的神术师,在山外我应该叫您大人,怎么好意思与您一桌喝酒呢?”
阿蒙笑了:“这不是在矮人部落里嘛!大半夜你送酒送肉,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看着我一个人喝?”
梅丹佐顺势点头道:“那我就陪您喝几杯吧。”他又跑到门口喊了一句:“再拿一个杯子来!”看这架势他自己心里也想喝,要不然刚才就不会说“不好意思”而是说“不可以”了。
阿蒙叫他坐下喝酒,梅丹佐心头窃喜,暗自嘀咕自己的打算有成功的可能。这位神术师非常年轻,看上去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并没有神殿中那些大人高高在上的做派,很随和很好说话,看来地位并不高。
另一方面,这样一位神术师被派到这个地方来,分明就是一种惩罚与放逐。肯定是家族失势又得罪了哪位掌权的大祭司,不好公然处理他,却找了个理由把他逐出神殿自生自灭了。在这山里找件东西,上哪去找!
这样的话,他的图谋未尝不可以成功。林克想学神术,梅丹佐自己更想学神术,否则也不会冒险深入丛林来寻找祖先的遗迹。假如在正常情况下遇到一位神术师,是不可能擅自传授他神术的。但是在这里嘛,阿蒙的样子似乎还可以商量。
两人喝着酒聊天,梅丹佐有意无意的谈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们家祖上也曾经显赫过,他的曾祖父是巴伦城马尔都克神殿的一位祭司、六级神术师,只差一步就可以成为大神术师了,但不幸在一场战乱中受伤,凭借手中一张珍贵的飞行神术卷轴逃离战场。可能是因为卷轴的法力耗尽或者是伤势过重,梅丹佐的曾祖陨落在幼底河谷附近的深山丛林中。
曾祖父失踪后,家中差点破产,还欠下了一笔巨债。就在这时有一个来自远方的陌生人救了梅丹佐的曾祖母与祖父。那是一位来自亚述的猎人,在幼底河谷中打猎时偶然发现了梅丹佐曾祖父的遗体、遗物和遗书。
猎人按照遗书的内容将他的曾祖父安葬,并将遗物送到了巴伦城。这批遗物很值钱,仅仅是镶嵌着两枚神石的法杖就够还债了。再后来,孤儿寡母虽然保全了家族的领地,但因为得罪了当地一位很高贵的大人,阿蒙的祖父张大后失去继承祭司的资格,理由竟然是他不适合学习神术,在仪式中没有被唤醒神灵赐予的力量。
这完全是个借口,分明就有人不是神术师却仍然享有名义上的祭司身份。
反正孤儿寡母过日子不容易,家族的苦难史不用多说,这是一个没落的、人丁单薄的贵族家庭,在巴伦城已经快被人遗忘。到了梅丹佐这一代,连贵族的身份都失去了,只是普通的平民而已。人们提及往事的时候,甚至还嘲笑他的祖父没用,以至于后代才没落如此。
那位猎人当年也转告了阿蒙曾祖父的遗言。据说那位六级神术师跌落深谷并没有当场死去,在伤痛中向马尔都克大神祈祷哀求了七天七夜终于绝望,于是将自己所学的神术内容全部记录在一个山洞中,期待有人能发现他的遗体后安葬,并将他的遗物送回家乡,后来那位猎人实现了他的遗愿。
梅丹佐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阿蒙的脸色,因为这里已经涉及到对神灵的冒犯,他曾祖父的行为也违反了神殿的喻示。但是阿蒙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呵斥他的意思,神色凝重听得很认真的样子。梅丹佐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说下去——
梅丹佐小时候,从祖父那里听说了曾祖父的传说,这是家族的秘密,不能对外人提起。等他长大后已经失去了学习神术的资格,于是学习体术,二十岁刚过就成了一名四级武士。但他一直不甘心,人生的愿望和梦想就是能够学习神术。
这在巴伦城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教他,以他的身份私习神术师违反法令的,传授者也一样会受到惩罚。于是梅丹佐想起了曾祖父的故事,曾祖父陨落的那个山洞里书写的神术内容还在吗?如果找到那个地方,说不定可以自行修炼神术。
存着万一可能的侥幸想法,年轻的梅丹佐深入巴伦与哈梯交界的河谷高山中,企图寻找祖先的遗迹。但他并没有详细的地图,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范围几乎不可能找到,却在山中与一个矮人部落混熟了。
说到这里,梅丹佐很忐忑的解释道:“尊贵的神术师,我把您当做朋友、您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才会向您坦白这样的秘密。我并不是要成为一位魔法师,我的祖先就是一位神术师,按照法令我本该继承他的地位。可是他在战斗当中为国捐躯却被人讥笑为逃跑,后人也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我唯一的目的只是想恢复祖先的荣耀,同时证明我完全也有资格继承这种荣耀。”
说完话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阿蒙做声,不安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却愣住了,过了片刻又像突然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退后几步跪下去道:“天哪,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您手上拿的是尼采先生的信物!”
只见阿蒙在烛光中拿着一样东西,是一面金色的小牌子,正反两面都有徽记,分别用草书与刀书铭刻,像是印章又像是一个神殿的铭牌。刚才梅丹佐陈说家史的时候,阿蒙已经确定了梅丹佐的身份,就是老疯子一百多年前在幼底河谷中发现的那位遇难神术师的后人。
当年那位神术师的遗孀送走尼采的时候,还特意为尼采打造了一块金牌,并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派人拿着这牌子来找自己家族的人。这块牌子后来也成为尼采的信物,老疯子带着它远游大陆各地,在告别的前一天夜里交给了阿蒙,让阿蒙小心收好,将来可能会有用。
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阿蒙也不敢肯定梅丹佐是否还认识这件信物,那位遗孀当年说的话究竟有没有传下来。于是试探性的拿出了这块牌子,如果梅丹佐认不出来,他也就不想再提起,结果梅丹佐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阿蒙站起身道:“我果然没有搞错,你知道尼采先生的名字,可为什么要跪着说话呢?”
梅丹佐答道:“这是我们家族的遗训,尼采先生是挽救我们家族的恩人,是他无私的将祖先的珍贵遗物千里迢迢送回了巴伦城。见到这个信物就等于见到了尼采先生,一定要行礼问候,尽最大的可能提供帮助。我从小就认识这信物上的徽记,还幻想过能见到尼采先生本人或是他的后人。”
这倒是大实话,梅丹佐知道尼采是一位私习神术的魔法师,所习的神术得自他曾祖父的遗书,假如见到了尼采就有可能学习祖先留下的神术。——这是梅丹佐的童年幻想之一,所以才会对这个信物上的徽记记得格外清楚。
阿蒙:“你刚才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尼采先生是一位魔法师,而你只说他是一位猎人。”
梅丹佐赶紧解释道:“是的,你也清楚一位魔法师的身份是不能公开的,所以我在您这样一位尊贵的神术师面前不敢泄露。……请问阿蒙先生,您怎会有尼采先生的遗物?”
遗物?梅丹佐想当然的认为尼采已经不在世了,毕竟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眼前的阿蒙要么是他的后代、要么是他的传人,否则不可能在自己讲述这段往事时,恰好将这块牌子拿出来,他可一句都没有提到过尼采的名字。
“这确实是尼采先生的信物,是他亲手交给我的。我们能在这里见面真是太巧了!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原因,你为了寻找祖先的遗迹来到这一带,我在这里碰到了你。……起来吧,我们继续喝酒,你突然告诉我这些家族里的私密往事,不是没有原因吧?”阿蒙走过去把梅丹佐拉了起来,又回到那张简陋的木板桌旁坐下。
梅丹佐兴奋地脸都涨红了,双手握紧石头酒杯,身子前倾着说道:“尼采先生亲手将信物交给你的?那么他还在世?那一定已经是一位大魔法师了!我能见到尼采先生吗?您能带我去见他吗?”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阿蒙摆了摆手道:“梅丹佐,你先别激动!恐怕我无法带你去见尼采先生,也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你们家族的遗训不包含这些吧?……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今天夜里突然找我说起家族的秘密往事,是为了什么?”
梅丹佐这才清醒过来,想起家族的遗训只是尽力帮助手持信物的人,而不是一见面就提出种种要求。他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开口道:“其实我想向您学习神术,希望见到尼采先生的原因也是想学习神术。……请问阿蒙先生,您是否也是一位……”
阿蒙截住话头道:“你想问我是否也是一位魔法师?尼采先生当年是一位魔法师,但并不意味着永远都是魔法师,一位大魔法师想取得神术师的资格并不难,别忘了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他没有说自己究竟是不是魔法师,含糊的绕过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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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阿蒙神的诞生(上)
梅丹佐很聪明的没有继续问,既然阿蒙已经说自己是一位神术师,那就是当他是一位神术师,反正魔法师的身份也不适合公开谈。他又给阿蒙接连倒了几杯酒,眼巴巴的等着答复。
矮人部落的酒是用山中采集的野果酿成,喝起来有点酸涩、看上去也很浑浊,但细品之下倒也有一种很特别的香甜,是别的酒所没有的滋味。阿蒙喝的差不多了,这才问了一句:“梅丹佐,你的曾祖父是马尔都克神殿的祭司,临终的遗书却违反了神殿的喻示,你是怎么看的?”
梅丹佐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答道:“他在神殿中获得那神灵赐于的力量,得以修习神术成为一名六级神术师。神殿中的誓言以及艰苦的修炼是他的付出,也获得了远超于平凡人的成就与享受。如果马尔都克那样的神灵真的存在,并不欠他什么,他已经得到了自己该得到的。”
阿蒙的神情很是专注,若有所思的又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梅丹佐:“我的祖父告诉我的,这是我的曾祖母安慰我祖父不满时所说的话,她老人家还说马尔都克大神如果救了我的曾祖父,应该格外的感激,如果没有的话,人就应该面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这很正常。”
阿蒙点了点头道:“你的曾祖母的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你祖父失去了继承祭司的资格,确实有点不公平,但你曾祖父的遭遇与马尔都克无关,如果真有那么一位马尔都克大神的话。……私习神术是违反法令的,对于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呢?”
阿蒙自己就是一位魔法师,他确实很想知道同样想私习神术的梅丹佐对这个问题是什么看法。梅丹佐笑了,压低声音小声道:“您在救我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些大铁甲兽,他们天生就能使用一种类似神术的力量,可能是神灵所赐予吧,可是他们又经过了那个神殿的允许呢?”
阿蒙也笑了:“尼采先生最初学习的神术,得自你祖先的遗书,本就应该心怀感激,他老人家的感激就是我的感激。教你神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已经是一名中阶武士,最早唤醒的是血脉中的力量,你自己也很清楚,神术与体术是不能同阶修炼的。”
梅丹佐一听阿蒙的话里有门,立刻站起身来再度行礼道:“这些我当然也清楚,但我已经是一名中阶武士,理论上可以再进行一次力量的唤醒仪式,说不定有可能会唤醒神灵赐予的力量,哪怕只是学习一些简单的低阶神术也好。再等我将来成为了一名高阶大武士,就可以……”
阿蒙打断了他的话:“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我想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唤醒你的力量,对于一名中阶武士来说这可能比较麻烦,假如真的成功了,你可能要重新经历种种考验,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体术无法继续晋级。”
梅丹佐很干脆的答道:“只要您能传授我神术,什么都好说!”
梅丹佐来求阿蒙,可以说是求错了人也是求对了人,总之是一对糊涂蛋凑到了一块。在天枢大陆上各个王国的神殿里,至少是五级以上的神术师才能为人举行力量的唤醒仪式,而为一位中阶或高阶武士举行力量的第二次唤醒仪式,必须是大神术师才可以!
至于加百列当初为玛利亚唤醒神灵赐予的力量,那是一个特例。玛利亚是圣女候选人,又得到了众神之泪,加百利身为大武士本身也掌握中阶神术。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别人身上,从来就没听说过有哪个二级神术师为哪个四级武士进行第二次力量的唤醒。
阿蒙哪知道这些啊,老疯子没告诉过他,没有资格学习神术的梅丹佐也不清楚这些讲究。但阿蒙心里想的可不是神殿中的那种仪式,他也不懂啊,只是琢磨着就从一无所知开始,为梅丹佐唤醒一体两面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沉吟着说道:“我可以用我的方式尽量去试试,能不能成功可不敢保证,毕竟能唤醒那‘神灵赐予的力量’的人很少。你等我几天吧,我想清楚了再找你。”
梅丹佐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只要您愿意试试,我就感激不尽了,假如真的不行的话,只能证明我没有那个幸运,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老疯子告诉过阿蒙,不妨将他所知或尚在猜测中的方法在别人身上做印证。一般情况下阿蒙是不可能随便拿人做实验的,但梅丹佐送上门来自觉自愿,不试白不试。阿蒙没想到有了第一个“试验品”之后,很快又有了第二个。
说完这些话梅丹佐还没走,笑容有些尴尬,厚着脸皮又说道:“尊敬的神术师,这里的矮人部落将您奉为神灵的使者,族长林克告诉我,他愿意为您提供一切帮助。你既然答应教我神术,林克也想学,您看需要什么条件才可以教他?”
梅丹佐挺机灵的,没问“可不可以”而问“需要什么条件”。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阿蒙想了想答道:“我也可以试试,需要和他本人谈谈,你把他叫来吧。”
林克就在门外等着呢,梅丹佐招呼一声马上就乐颠颠的进来了,这时候一罐酒已经喝完了,那一盘肉谁也没注意就没了。也不知道薛定谔是怎么吃的,也不怕烤热的石头烫着爪子。阿蒙让梅丹佐回去休息,将林克单独流了下来,聊了一番部落里的情况,隐约发现这个部落与这位族长竟可能和自己有点缘分。
这里是一个好几百人的大部落,独自占领了这一片高原山地,享有最丰茂的丛林与猎物最多的猎场,周围别的部落都无法与他们对抗。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部落会冶炼铁矿,那山壁洞穴中就有好几座矿炉。
冶炼的手艺是世代相传的,最早据说是林克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从山外学会的。林克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经在部落战争中被俘虏,然后被转卖到山外很远的一个大镇子上当奴隶,主要做开矿、采矿、冶炼工作,条件非常艰苦。
他在镇子上待了二十年,学会了很多,甚至还混成了矿场的小工头管理其他奴隶,终于找了个机会逃走,还带了七八位穴居野人一起逃回了深山。这个部落的精铁冶炼技艺,就是从那时起流传下来的。但是部落里只有语言却没有文字,就连族长也不识字,所以没有详细的记载。
说到这里,林克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神灵的使者,不识字也可以学习神术吗?”
假如是在外面的神殿中,答案当然是不可以,但阿蒙想了想答道:“学倒是可以学,就是麻烦许多,你以后最好也要学认字。”
一听这话林克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却赶紧匍匐在地行礼道:“这么说您是答应了,多谢神灵的使者!您有什么吩咐,我愿召集整个部落效劳。假如族人问我是哪位神灵赐予我力量,我一定回答是阿蒙神!”
阿蒙让他吓了一跳,老疯子让他解开神灵的秘密还是没影子的事,可这位矮人族长倒好,一张嘴就送了一顶“阿蒙神”的帽子,这神灵当的也太便宜了!阿蒙摆了摆手道:“不必这样,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这还得看你自己。我既然答应了梅丹佐,不妨也答应你,但我感觉你好像会一点神术,手里拿的就是神术师的法杖啊?”
林克一举手中那根镶嵌着神石的兽骨道:“这是族长的权杖,我也会一点点您所说的神术,是部落族长历代口口相传的,只有学会了才有资格当族长。”
林克还真会一点简单稀松的神术,属于元素神术中的土元素神术,只是其中最基础最简单的一些应用。他连土元素神术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没有学全,部落里没有文字记录,他当然不可能清楚其具体的来历。
……
就这样,阿蒙在穴居野人的部落里住了下来,作为神灵的使者,他在这里的受到礼遇差不多就是个“神灵”了,顺便教两个学生。阿蒙琢磨了好几天,才把梅丹佐和林克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私下说了一番话——
“不论你们以前学过什么,现在我想从最初的仪式开始,尤其是你梅丹佐,一定要不要去多想所唤醒的力量是什么,不要管他是神灵赐予的力量还是血脉中沉睡的力量,也不要想着这是第二次的力量唤醒仪式,一切就当做从头开始。
唤醒力量的同时也会唤醒**,说不清这**来自身体还是心灵,它本就是一体两面,要学会怎样去面对不被其左右。你们首先要学习的,就是如何使精神处于一种专注的状态,内省自己的身心。向着这枚大地之瞳祷告吧,我把它暂时交给你们俩,每人一天、轮流使用。
林克要记住,你要像族中的勇士那样锻炼自己的体魄,或者干脆和梅丹佐学习体术的技能。而梅丹佐要忘记什么是神术什么是体术,你就是在唤醒一种力量,却不知是哪位神灵所赐予,这种祷告也许很难,要能达到那种专注内省的状态。”
林克很乖巧的接了一句:“不难,不难,就是阿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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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阿蒙神的诞生(下)
令阿蒙感到意外的是,他尽量按照老疯子的方法去做,居然成功了,更意外的是首先被唤醒一体两面力量的人竟然是林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等林克已经将低阶土元素神术学的差不多了,就差熟练掌握与相互配合运用的技巧,而梅丹佐的力量还没有被唤醒。
阿蒙仔细分析了一番,觉得并不是因为梅丹佐的资质不如林克,应该是他对神术已留下了固有的印象,要想消除脑海中的那些成见,专注的唤醒一体两面的力量并不容易,有些东西不是说忘记就可以不去想的。
林克很有意思,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神术和体术,直接被阿蒙当成了“试验品”。他会一点最稀松的土元素神术,就相当于还没有迈过仪式门槛的状态,但积累已经相当充分了。阿蒙不知道先教他什么好,干脆把都克镇的矿工技艺教给了林克,林克本来就会一些,自然一点就透,再进行力量的唤醒仪式是一蹴而就。
然后再教林克就简单了,就从他已经熟悉的土元素神术开始,林克自己也瞎练了这么多年了,并不缺少“法力”。阿蒙将低阶土元素神术全部补齐,林克很快就能挥舞着他那根骨头棒子,施展各种低阶土元素神术,阿蒙接着又教了他祈福神术中最简单的治疗神术。
也不能白戴一顶“阿蒙神”的帽子,治疗神术在这样的部落中是最有用的。
阿蒙见林克差不多已经有一级神术师的水准了,于是又告诉他:“为了更好的掌握神术或者在危急时刻使用神术,可以用法杖,但平时修炼‘法力’或锻炼各种神术配合时,就尽量不要用法杖。”
老疯子当初是这样告诉阿蒙的,阿蒙又这么告诉林克,却忘了一件事,林克那根镶嵌着一枚普通神石的骨头棒子,远远无法与他的法杖相比,这么叮嘱多少有些没必要了。
阿蒙远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的多,性格也绝对沉稳,但毕竟还是个少年。他传授林克与梅丹佐神术,在外人看来多少有点儿戏的成分。林克能够成功,多少是误打误撞,而梅丹佐一样是误打误撞。
梅丹佐本来还有些疑虑,毕竟多年来的成见在心中是很难消除的,可是见到林克挥舞着骨头棒子施展各种土元素神术,他心里对阿蒙是彻底服了,再没有一丝犹豫,全身心的按照阿蒙所说的方式,借助大地之瞳的来唤醒力量。大约在十几天后,他也成功了。
梅丹佐和林克都不清楚,其实阿蒙在遇见他们之前,自己只修炼过水元素与气元素神术,火元素神术也是刚刚开始练习。阿蒙传授他们俩人的过程,也是自己在修炼的过程。但是阿蒙发现,同样的神术比如土元素神术,他学的可比林克快得多,以至于林克根本没意识到阿蒙一边在自己修炼一边在教他。
也就是在野人部落的环境当中,阿蒙才能这么成功的蒙过去,假如在外面,一个有经验的神术师一眼就能看出阿蒙的底细来。
阿蒙见他俩都已经唤醒了力量,就把大地之瞳收了回来,传授了几种低阶神术,让他们自己去练习,并提出了一些要求,比如说不动声色的在地上凝成一层冰等等。阿蒙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随口一说,可苦了这俩家伙了,哪有那么容易啊,那可是八级大魔法师针对阿蒙的特别试炼。
老师自己还处于懵懂中,学生就更容易闯祸了。有一天林克学习火元素神术时,把自己家房子给烧了,而且烧的特别干净。阿蒙赶紧又教了他水元素神术,目的无非是——再出事好救火。
唤醒一体两面的力量的同时,也唤醒了一体两面的**,这里可没有寒泉能洗浴,阿蒙很干脆,让他们每天去锻炼精神专注的内省、去静静的体会那不安的躁动但不能被其左右,实在精力没地方发泄,就去爬山打猎!
族人们惊讶的发现尊贵的族长这段日子好像变了个人,竟然成了一位最勇猛的战士,亲自带领族中精壮男子去山中打猎,而且打到的猎物是最多的,令人惊叹不已!看来神灵的使者到来之后,连族长都被神灵的力量所感召,要用亲手打来的猎物去敬献神灵。
至于梅丹佐,这一段时间特别冲动烦躁,总想找人“比武”,可是部落里谁能打得过他呢,于是他总是找林克“较量较量”。梅丹佐毕竟是一位中阶武士,林克凭借法杖施展一些迟缓术、陷足术、土盾术等最擅长的土元素神术,还能纠缠两下子,一旦被梅丹佐近了身就是鼻青脸肿的下场。
没几次林克就不干了,让梅丹佐自己玩去,后来梅丹佐和林克商量了一件事,正觉得骨头发痒的林克也动心了,于是一起来找阿蒙。
人在什么时候最冲动胆子也最大,觉得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祸都敢闯?就是林克与梅丹佐现在这种状况,刚刚掌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身躁动的精力又无处发泄。梅丹佐想起了上次在水潭边遇险的经历,觉得很不甘心,想拉着林克再去一次。
上次他一个人就能抵挡住三只大铁甲兽,据说铁甲兽王也就相当于几只大铁甲兽而已,现在学会了神术再加上同样会神术的林克帮忙,应该能全部收拾了。他小时候就听过神话传说中挑战各种怪兽的英雄故事,现在来情绪了,也想模仿故事里的英雄。
还是林克比较稳重一点,虽然也想去却怕出事,两人一商量,觉得把老师阿蒙请去坐镇不就万无一失了吗?于是来撺掇阿蒙一起去。
阿蒙听了两个学生的主意,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们想去干什么呀?淘粪吗?”
林克答道:“就是试炼嘛,在这山里又找不到别的对手。”
梅丹佐补充了一句:“也可以去采矿砂呀,把那个地方清理出来,让部落里的人去采马革钢矿砂炼成坯料,在外面一小块就值很多钱啊!”
阿蒙反问道:“在铁甲兽王居住的水潭边,沉积的一定是最上等的精铁矿砂原料,但你们如果把那些铁甲兽都给杀了,以后不就没有矿砂可采了吗?”
梅丹佐摇头道:“谁说要杀了铁甲兽?我们就是去练练手,假如有本事把铁甲兽赶到一旁,我们回头就带着族人去挖泥呗,这样以后就可以采到更多的矿砂。”
说来说去,阿蒙居然也给说动了。喜欢新奇的冒险来就是少年人的天性,阿蒙的性格沉稳,很大程度上是生活环境逼迫他不得不坚忍,但能贪玩的时候他也是很好玩的。阿蒙已经是一位出色的二级神术师,同时也是一位二级武士了,但迄今为止还没试过自己的身手到底如何,也想了解个究竟。
而且阿蒙近来也有自己的烦恼,别看他教两个学生教的热闹,但是他的二级神术与二级体术都已经达到了最纯熟的水准,却迟迟没有继续晋级的迹象。按老疯子的推测,如果不走错道路,接下来该面临的是“信仰的坚定”这一道考验,从而同时成为三级神术师和三级武士。
但这种考验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怎样才会到来?阿蒙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面临的考验是“信仰的坚定”,而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信仰哪个神灵,又如何通过这样的考验?另外,老疯子要他注意东边的天空,等待滚滚的雷声响起,说什么灾难到来之后才会看到下一条信息。
阿蒙这么多天也没有发现东边的天空有什么异常,他在等待预言中的灾难,但既然是灾难,他又不希望真的会发生,所以心情比较复杂与矛盾,莫名有些烦躁无法安定下来,既然两个学生出了一个玩耍的主意,那就去散散心同时也试试自己的力量吧。
阿蒙还算谨慎,问了林克铁甲兽的情况。水潭里只有四只大铁甲兽,铁甲兽王一般白天不出来,就算出来也就和四只大铁甲兽加起来差不多厉害。他心里暗自合计了一下,三个人加起来足够对付,所以才点头了。
林克自告奋勇要把自己的法杖借给阿蒙使用,他和梅丹佐都不知道阿蒙手中那根精铁枝就是法杖,就连大神术师都看不出来,他们俩的眼力就更别提了。阿蒙当然说不用,而且把大地之瞳交给了林克使用,以防万一。
他们还商量了一下战术配合的问题,梅丹佐当然是肉盾,站在最前面硬抗,林克在他的身后施展神术掩护,牵制铁甲兽防止被偷袭。而阿蒙在高处掠阵,并重点对付那只铁甲兽王,如果铁甲兽王真的出现的话,只要用神术把它逼退就可以。如果这样,就能证明他们有机会带领族人来采集这里丰富的马革钢矿砂。
出发的时候,阿蒙提着精铁树枝习惯性的挎起了皮兜。他本没打算带薛定谔一起去,但那只猫一见阿蒙背着皮兜上路,很自然就跳到了他的肩上,用爪子扒开皮兜自己钻了进去,动作显得既轻灵又熟练。
三人一猫向山下走去,穿过丛林又来到了那个水潭边,时间正是中午。马蹄形的山壁环绕着一弯深潭,仔细看山壁正中靠近水面的位置有一个洞口,洞口有一半淹没在水下,那里面应该就是铁甲兽王的巢穴了。
阿蒙悄悄地登上了山壁的最高处。梅丹佐站在靠近水潭的路口半坡上拔出剑,正准备有所动作,林克在他身后卖弄似地说了一句:“你先别动,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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