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睡不醒(8)
来到图书馆后方媛想起萧静死前曾经给了她一把钥匙——那是他房间的钥匙他把他的所有藏书都送给了方媛。
其实他本不需要这么急把钥匙交给她他到省医院动手术手术前也要几天静养观察的他应该还有的是时间。
难道他意料到即将死去?
而且他为什么舍近求远不在南江医学院附属的医院动手术而去省医院仅仅是因为他的老同学孙长彬在那里?
还有他病的时机正好在方媛、秦月、何剑辉三人来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巧?
方媛本来想问萧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陶冰儿别墅附近但她一直没机会问。
因为她来时萧静正好病住院后正好又病情恶化死去一切是那么突然。
还有那只神秘的黑猫怎么又会出现在他这里?
方媛突然好想走进萧静的小房间去搜寻查找。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搜寻查找些什么她只是隐隐感到萧静知道些什么却没来得及告诉她。
她相信萧静不是坏人但他一定对她隐瞒了一些事情。
想到这方媛加快了脚步打开铁门走进藏书室。图书馆的另一个管理员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没有阻拦她。于是她疾步走到萧静的小房间用钥匙打开门。
萧静的房间积满了灰尘里面的摆设杂乱无章显然他平时很少打扫。整个房间里最干净的地方是他的书桌那也是他用得比较勤的缘故。
方媛在他的房间里搜寻了一会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萧静的生活很简朴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外几乎没有任何消费品。电视机、电脑、收音机能与外界沟通的电器一律没有。倒是书籍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房间。看来他从不关心外界生了什么只在意这些书籍。
这些书大多数是是医学书与心理学书偶尔也有些经典的外国小说。方媛一本本随手翻阅。两个小时后她累了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萧静把钥匙送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媛颓然的坐在他桌上手托着腮望着桌上的书丛陷进了沉思。
方媛沉思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右手无意中摸到了一支钢笔。
这时一支很旧的英雄牌钢笔镌在笔套的字迹都磨得难以辩认了看来萧静用这支笔用了很久。他用这支笔写了些什么?
方媛心里一动开始翻出抽屉细细查找。终于她找到萧静压在抽屉底的笔记。
原来萧静有写笔记的习惯。这些笔记有些是他的读书心得还有些则是他思考的记录。在他生命里最后的这些岁月中他详细而细腻地记下自己对死亡、对人类自身的反思与探索。
方媛很快就被萧静笔记的内容所吸引住了看得很投入。死亡、生命、心理学这些她都感兴趣。
笔记中记录了这么一段:人类从来没有完全认识自身。宇宙万物都在运动人类可以感觉到其中一些粒子的运动。眼睛可以感觉到光粒子的波动我们称之为视学;耳朵可以感觉到气体振动我们称之为听觉;鼻子可以感觉到气味粒子的振动我们称之为嗅觉;舌头可以感觉到有味的粒子振动我们称之为味觉;人的躯体可以感觉到接触物体时的振动称之为触觉。科学已经证明人的思想其实就是一种脑电波也是一种微粒子的振动为什么感觉不到?是人类缺少感觉这些微粒子振动的器官还是这些器官已经被退化?
看到这里方媛突然想起了萧静的那双蓝色眼瞳。他的眼瞳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似乎能看穿她的思想。难道萧静一直在研究这种看穿别人思想的奇异能力?这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用自己的心灵去感应别人的心灵这种事情在国内外的孪生同胞中屡见不鲜。但相互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心灵感应事件却极少多半被当作巫术或迷信。
天色渐晚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这个房间几乎是密封的关上窗户与大门就如同一个大铁盒子。方媛合上笔记准备离开。
这时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太寂静了她根本就不会察觉到房间外会有脚步声。
声音很轻渐渐走近房间竟然在门外停住了。
然后门外传来清脆的钥匙声还有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扭动的声音。方媛的心里一紧全身僵硬坐在那里动都动不了。
这么晚怎么会有人来萧静的房间?而且来的人身上还有房间的钥匙究竟他是谁?
第九章 一睡不醒(9)
方媛没有动。
她不敢动不知怎的浑身直冒冷汗手里握紧了笔记本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
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猫叫。
说也奇怪猫叫后锁孔转动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钥匙从锁孔中抽出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依然轻微越来越小逐渐离去。
声音消失很久方媛才重重地吐了口气额头上冷汗淋漓。
来的人是谁?他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突然离开?
一连串的疑问扣在方媛心头上她有些后悔自己应该追上去看看的。
方媛藏起萧静的笔记本慢慢地走出萧静的房间。她轻轻地打开门探出头朝外面望了一眼。藏书室里空无一人“暂停办理”的公告牌已经挂出来了那个管理员早就回家去了。
刚才那人会不会就是值班的管理员?方媛希望是他不然她不知如何解释刚才生的事。
方媛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图书馆。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的暗影处一双蓝色的眼瞳诡异地望着她。
医学院的食堂早就关了门方媛在楼下的小店里买了包方便面回到441女生寝室。徐招娣还在蒙头大睡也不知她想睡到什么时候。苏雅还没回来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她的人影了也不知她跑哪去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方媛管不了那么多自己烧开水泡方便面吃。
十点钟熄灯哨响医学院里的灯光一个个的熄灭苏雅这才悠哉游哉地回到寝室。她也怪这种时候她还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如孤魂野鬼般。
苏雅临睡前看了一眼蒙着被子的徐招娣眼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方媛猜测她是嫌徐招娣这种睡觉的样子难看。据方媛的观察苏雅或多或少都有些洁癖以前她在寝室里是洗澡最勤的。而且她不管回到寝室有多晚都要慢腾腾地洗脸洗脚后才上床睡觉。她的床铺禁止寝室其她女生触摸。不仅仅是床铺凡是属于她的东西都讨厌别人触摸似乎别人摸一下都会污染。
她自然不知道徐招娣心情不好。好在她也没再做其它的动作这晚寝室相对来说倒也平静一夜无话方媛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后方媛洗漱完毕准备出去吃早餐时徐招娣还没有从被窝里起来。方媛心中担忧轻轻揭开徐招娣蒙在头上的被子察看。
徐招娣睡得正香鼻孔还在轻轻呼气空气从她鼻孔出来凝成白色的雾气。
方媛摸了摸徐招娣的额头并没有烧这才放下心来帮她把被子盖好安心离去。
上课的时候方媛心神不宁总是感觉一些可怕的事情正在生但她又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她仿佛站在锋利的刀尖上舞蹈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而且整个上午徐招娣都没有出现。
徐招娣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不安根本就没心思上课。
一下课方媛就心急火燎地赶回441女生寝室。打开门进去一看徐招娣还在睡觉!
她怎么还在睡觉?
从昨天下午算起她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而且这段时间内她粒米未进这多多少少有些异常。
“徐招娣起来吗?”方媛轻轻呼唤。
徐招娣依然呼吸均匀。
“起床吧徐招娣!”方媛加大了声音。
徐招娣还是浑然未觉。
“快醒醒徐招娣!”方媛急了凑到她耳边大声叫不断地摇她的身体。
徐招娣竟然还没醒!
方媛怔住了。这么大的声音徐招娣睡得再熟也应该会被叫醒可她竟然还在睡!
这是怎么了?
方媛不敢迟疑马上打电话给学校医务室。
医务人员很快就赶到可她们也和方媛一样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叫不醒徐招娣。
徐招娣竟然沉睡不醒了!
第九章 一睡不醒(10)
她被送到了医学院的附属医院经过医生们的详细检查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徐招娣成了植物人!
方媛不相信!
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成为植物人?
呼喊、针扎、电击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但她就是不醒。
医生告诉方媛现在徐招娣的大脑只保留着低级中枢系统的功能只剩下呼吸、消化、排泄等部分功能连最基本的吃饭动作都完成不了。她的高级中枢系统已经全面瘫痪陷于停止运作的状态。除非有人能唤醒她的高级中枢系统否则她只能这样一直不死不活。
“那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方媛心都碎了徐招娣是她在医学院里最后一个朋友。
“一般来说植物人的形成一般是因为脑部受伤或者是溺水、中风、窒息等大脑缺血缺氧以及神经系统功能衰退。我们检查过了她的脑部没有受到外伤也没溺水、中风更不可能是神经系统衰退唯一可能的就是因窒息而脑部缺氧。”
方媛想到徐招娣睡觉的样子:“医生她回到寝到后一直用被子蒙着头睡觉难道会因为这个引起?”
“可能是吧!”医生说得有些含糊。
但那怎么可能?仅仅是蒙头大睡就会让人脑部窒息而成为植物人?方媛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蒙头大睡还不是一样没事?
“医生你说真的有这种可能?”方媛言辞恳切“她是我的好朋友在这里举目无亲。和我一样从农村来到医学院求学理想是成为一名医术高、医德高尚的医生可她现在竟然成了这样!医生求求你告诉我真相。”
医生左右望了望确信附近没人这才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感到奇怪疑惑不解。这是我所遇到最诡异的植物人。人即使在睡觉中还是有意识的她蒙头大睡如果感到呼吸困难还是会自然醒来的。这种没有外伤、又没生意外突然变成植物人的病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么说医生你也不能确定徐招娣变成植物人的原因?”
医生有些尴尬推了推眼镜说:“你不要着急我会咨询下国内这方面的专家看看有没有这种先例总会有办法诊断清楚的。”
话虽如此医生的语气却摆明了他根本就没有把握。看来这个疑难杂症也难住了他。
方媛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情郁闷地离开附属医院。秋色浓了医学院里的小树林的树叶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如一个个风干的老人虬枝斑驳。脚下的枯叶“沙沙”的响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烂气息。
方媛漫无目的在小树林里绕来绕去走得累了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望着441女生寝室呆。小树林的泥土有些腥味其中夹杂了一些腐烂的昆虫躯壳。偶尔有秋风吹过将地上的落叶席卷起来飘在空中如一个舞者在进行生命里最后的舞蹈。
这时方媛情愿自己是一个白痴至少白痴的世界是那么简单、快乐、容易满足。小树林的这些生命树木、花草、昆虫、小鸟它们的智慧远不及人类但它们活着的时候总是开开心心的尽情地去感知这个世界。
而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为什么还没它们开心?
突然间方媛什么也不愿意想。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依旧耀眼。方媛伸出手去抚摸那些淡金色的阳光阳光在她指间跳跃却全然没有往日的温度竟然还带有几丝寒意。
好冷!秋风偶尔路过小树林里所有的树木都被惊得瑟瑟抖。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裤的人走到了方媛身边停住了。方媛懒懒地抬起头看到了苏雅。
苏雅手里提着些香烛冥钱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她怎么会哭?
秦妍屏与陶冰儿的死苏雅都没掉一滴眼泪她又为什么事恸哭?
接下来苏雅说的话更令她惊愕不已:“方媛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一向冷酷高傲的苏雅竟然会要求方媛陪她去一个地方?她究竟要去哪里?
第九章 一睡不醒(11)
方媛答应了。
其实她也对苏雅感到好奇想多知道些她的事情。
一路上苏雅没有说话方媛只能默默地跟着她。
两人出了医学院上公车坐了一个多小时到了远郊才下。
下车了前面是一座大山满山的青松翠柏青松翠柏下面却是一座座数不清的坟墓。
这里是南江市的公墓地。
苏雅来这里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带方媛来?
现在不是祭拜扫墓的日子公墓地里看不到人影放眼望处一个个灰色的墓碑无声地竖立着缄默无语仿佛如老式黑白电影中的哑剧。
两人上了山走了一会走到半山间新开辟的坟群苏雅停住了。在她前面是一个新坟。方媛留心看了会墓碑上用刻着郭庆龙之墓出生年月是1984年8月死亡时间是2oo4年4月。在墓碑上还贴了一张黑白照照片中的男孩器宇轩昂、丰神清朗没想到却会这么早死甚是可惜。
苏雅也不言语默默地点燃香烛、焚烧冥钱。香烛的火焰一闪一闪的被秋风吹得东倒西歪飘忽不定。一些冥钱的灰烬从地上跃起旋转着、飘浮着想要抓住秋风的手飞向更高的天空却被无情的秋风撕得更细、更小终于还是化成黑色的尘埃无奈堕落混入泥土之中。不知为什么方媛看着苏雅心里也仿佛被什么压住莫名地涌出几分悲戚仿佛听到一凄凉的音乐般。自始至终苏雅都显得很沉静一直没有哭出声音来。她的眼圈变得通红似乎在强忍着泪水却终于没有忍住眼泪还是无声地流了出来止不住地流。
香烛还在燃烧冥钱却渐渐熄灭。偌大的公墓地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这里扫墓。斜阳将她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青松翠柏的映衬下幽静而清冷。
天似乎要坠下来了。
苏雅将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双手摩挲着墓碑上的照片缓缓闭上双眼。
——她在心语对着坟墓里的死人心语。
苏雅的脸上表情开始丰富起来有时是带着泪水笑靥璀璨有时是担心关爱忧心如焚有时是低低絮语一脸祥和但更多的是悲伤绝望面如死灰。
方媛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站在一旁让她对着坟墓尽情地无声述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雅才从坟墓前站起来满身泥土。她看着方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掸了掸衣裳上的泥土:“他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方媛勉强笑笑:“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
“过去?”苏雅突然冷笑“我没有过去。”
方媛愕然没想到苏雅对“过去”一词竟然会这么敏感。
苏雅深情地望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抹掉眼泪说:“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你来这里。”
“是的。”
按理说这里苏雅的**她怎么特意邀请方媛一起来?
“你坐在小树林那么久还没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方媛更加糊涂了。
第九章 一睡不醒(12)
苏雅望着山下幽幽地说:“我要你陪我来并不是陪我来给他扫墓的而是想找个和你单独说话的机会。”
“单独说话的机会?”方媛似乎明白了一些“你是说……”
“对!”苏雅干脆地说了出来“我怀疑有人针对我们寝室搞鬼。你不觉得从开学到现在我们寝室里生的怪事太多了些吗?”
“是的我们寝室里有些怪怪的。自从住进去以后什么样的怪事都出现了而且秦妍屏死了陶冰儿死了徐招娣又莫明其妙地变成植物人。”方媛也往这方面想过但她实在想不通“你怀疑有人在幕后搞鬼?”
“嗯。”
“但秦妍屏、陶冰儿是自杀的啊徐招娣身上确实没有伤口。”
“这就是那个人的可怕之处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苏雅叹了口气“也许幕后的不是人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苏雅你好好想想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冷静也许可以想出个头绪出来。这些日子我受的惊吓太多思绪都乱了。”方媛心里浮出一线希望女生寝室里生那么多事苏雅是唯一没有卷进去的。旁观者清也许她真的能从中拨开迷雾找出线索来。
苏雅摇了摇头:“算了我也想不出个头绪。我只知道对方对我们的言谈举止一清二楚不管躲在幕后的是人还是其他的东西我们寝室里都不安全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找你出来商量的原因。”
方媛深有同感:“我也觉得寝室里似乎隐藏了什么躲在暗处窥视着我们。那你的意思我们换个寝室?”
苏雅咬牙切齿、一脸坚毅:“不恰恰相反我们不但要继续住在那里还要相互关照揪出幕后的黑手!”
“那你不怕和秦妍屏、陶冰儿、徐招娣她们一样?”
苏雅冷笑:“我可不像她们那么懦弱我就不信他有什么方法能逼得我自杀!”
“好!”方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热气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握住苏雅的手“我们相互关照步步为营揪他出来!为秦妍屏、陶冰儿、徐招娣报仇!”
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重重乌云遮住了斜阳翻腾涌动。秋风也渐渐变得疯狂起来嘶吼着旋起来扫荡公墓地拼命地摇着青松翠柏摇下一地落叶。就连笔直伫立的一个个灰色墓碑似乎也开始摇晃起来。
黄沙渐起落叶飘零方媛与苏雅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我们走吧。”
两人下山前脚躲进车站后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远郊车要半个小时才一班这个车站尤其偏僻不是特殊的日子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这不整个车站只有她们两人。
等得有些无聊方媛看苏雅脸色并不似以往那么冷漠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苏雅你刚才祭拜的人是你什么人啊?”
苏雅陡然一震眼神冷冰冰的盯着方媛看看得方媛心里很不舒服。
方媛躲开苏雅的眼神说:“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当我没问过。”
苏雅眼神黯淡下去站在风中双手抱胸身影萧瑟。狂风吹乱了她的长吹皱了她脸上的肌肤。这时的苏雅竟然显出几分凄伤来。
苏雅说坟墓里埋葬的男孩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那她的亲人呢?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呢?这些人在她心中都没有他的份量重?他应该是她的朋友吧但他怎么会死得那么早?
这时苏雅似乎又沉浸到回忆之中半晌才幽幽地说了句:“他是我的爱人为我而死。”
苏雅说这句话时似乎离方媛很远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
突然间方媛什么都不想问了。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父亲、母亲是她最亲的亲人。她还记得那句古语: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父母生出子女呕心沥血培育子女成*人无论做出什么牺牲都是为了子女好。
方媛的童年是幸福的她的父亲母亲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孩而嫌弃她。在农村因为怀的是女孩而流产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她的父母却毅然将她生养下来。
幸福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快些方媛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失去父亲与母亲的呵护。父亲在校舍倒塌时选择用生命去呵护自己的学生。如果说父亲的离开还只是意外但母亲母亲为什么会无情的抛弃她?
父亲下葬后母亲带着她只坚持了一年就离开家乡不知所踪了。方媛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要她。是她不乖、不聪明、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方媛曾经深深自责在梦中哭喊着母亲回家。是的她相信母亲会回家的母亲怎么会扔下她不管?但是日子渐渐过去了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她终于死心了母亲不会回来了。
第十章 执迷不悔(1)
亲戚们都说母亲是吃不了苦而离开她的。一开始她恨母亲恨母亲这么冷酷绝情。她独立、坚强一个人在老屋生活坦然面对贫穷与饥饿还有别人鄙夷的目光奋读书自强不息只想证明给母亲看她行她能为自己创造幸福的将来。但到了后来她慢慢的原谅了母亲。她只希望母亲能回到她的身边她们可以骄傲地站在一起携手面对人生中的风风雨雨。
公车来了。
方媛还在想着心事。
苏雅拉了她一下把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眼前有点朦胧刚才竟然流了泪。
方媛怕苏雅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误会自己性格软弱故意转身不露声色地擦拭掉。
公车喘着粗气往市区行驶。
外面的风景倒退着掠过离得越近掠过越快。方媛突然有些感慨她从这些倒退掠过的风景想到了自己的成长。那些亲身经历的生活历程正如这窗外的风景般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现在却剩下朦胧的记忆。就是这记忆也只是朦胧地保存在于她一个人的脑海里在时间的冲洗下逐渐褪色终将会变得空白。
给你伤害最大的往往是你最深爱的人。爱得越深痛得越深。
父亲死后她将母亲视为最爱却成了她的最恨。她恨母亲绝情、恨母亲懦弱、恨母亲一声不响地离开她。
但此时她情愿母亲回来回来看她一眼回来抱她一次回来叫她一声。她将遗忘所有的恨和以前一样深情的扑入她怀中。
只是这种场面此生还会不会出现?
公车终于驶入了市区正值下班的高峰人潮汹涌道路挤塞到处都在堵车。
方媛无意中看到那座绳金塔古色古香伫立在雨雾中仿佛一名睿智的老人卓尔不凡。
她突然想再去找那个给她们女生们解过梦的沈瞎子。
沈瞎子曾经准确地猜测到她的过去与内心世界而秦妍屏那天解梦后也是闷闷不乐似乎她的心事也被沈瞎子猜透。至于陶冰儿、徐招娣当时也被他哄得开心不己。
沈瞎子曾经说过他虽然眼盲心却不盲。确实他有一种普通人所没有的智慧能看透很多事情。也许他也能帮到自己看透这场局。
方媛对苏雅说有事在中途下了车凭着记忆去绳金塔下的民房寻找沈瞎子。
她的运气不错半个小时后就找到了沈瞎子家那个小胡同里的四合院依然青砖碧瓦、门檐低矮。
门是开着的方媛敲了敲门叫了几声没人回答。等了一会再叫了几声屋里还是没人出来。她等得烦躁信步走了进去。
雨渐渐地小了。
屋里很潮湿地面都在渗水。这房子有些历史了结构不好里面光线不足。
方媛慢慢地走到院子。在那一刻她突然又回到了开学初她与秦妍屏、陶冰儿、徐招娣四人一起来找沈瞎子解梦的情景。
秦妍屏娇柔陶冰儿调皮徐招娣淳朴三个女生似乎还在她身边气的气、闹的闹、笑的笑形态各异。
第十章 执迷不悔(2)
方媛看到她们的笑靥听到她们的笑声嗅到她们的气息。
如此真实。
她的心开始揪紧。
秦妍屏死了陶冰儿死了徐招娣还躺在医院里人事不醒或许她永远都醒不过来。
她所看到的三个女生都是幻觉。
这种感觉类似于医学中的“幻肢痛”。9o%被截肢的病人会感觉到已截除的肢体依然健在并且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方媛闭着眼睛站在雨中任冰冷的雨水淋在脸上。再度睁开眼时女生们果然消失了。
这时她听到身后传到一阵轻微的水声是人行走在水中的声音。
声音的节奏明快似乎走得很急。那绝不会是沈瞎子的脚步声!
沈瞎子由于眼瞎走路不会这么急也不会这么猛。
方媛仿佛受惊的兔子耸肩转身后退一连串的动作一瞬间就完成了。
来的果然不是沈瞎子而是一名中年男人国字脸墩墩实实看上去倒也憨厚。
中年男人停住了打量了方媛一眼问:“你是谁跑进来做什么?”
方媛看到中年男人没有恶意这下定下神来轻声解释:“我是来找沈爷爷的。”
“沈爷爷?”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再度打量了方媛一眼说:“你是来找他的?可惜你来晚了。”
“怎么了?沈爷爷搬走了?他搬到哪里去了?”方媛显得急切。
“搬走了?”中年男人苦笑“他是走了却不是搬走了而是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方媛愣住了:“你是说沈爷爷他死了?”
“是的。”
方媛似乎有些不信:“那天我来找他他还是好端端的身体那么好怎么会就死了?”
“别说你不信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都不信。他没病没灾能吃能睡谁能猜到他会这么快无疾而终?说来也怪他似乎知道自己来日不多提前几天通知子女来见他最后一面并且安排好了身后事。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预料到的还是那个夷大师告诉他的。”
“夷大师?”
“就是绳金塔的夷大师经常来这里与沈大伯下棋。”
“哦是他啊。”方媛想起陶冰儿曾经说过在南江市最有名的僧人就是那位夷大师了当初她们四人就是想找他算命解梦结果别说是夷大师就是夷大师的弟子释明大师也难见到一面。
沈瞎子死了!
最后一丝的希望也被无情地击碎了。
方媛心中悲苦不堪恨恨地望着细雨霏霏的天空心里直骂老天无眼。雨丝飘零带着深秋特有的阴冷扑到方媛脸上。她抹掉脸上的雨水对中年男人道谢然后慢慢地离开。
走出民房中年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追了出来问:“你是不是姓方?”
方媛讶然:“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人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沈大伯曾经拜托我一件事说有个姓方的年轻女孩来找他就让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方媛怔住了:“你不是说沈爷爷已经死了?”
“我不是说过了他仿佛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死前特意拜托我的。他还怕你不信要我告诉你你到这里来肯定是上次和你一起来找他解梦的女孩出事了。”
仿佛一个炸雷在方媛脑海里爆炸震得方媛神魂颠倒。沈瞎子怎么知道秦妍屏她们出事了?难道他真的能未卜先知?他既然知道秦妍屏她们有危险怎么不想办法帮她们化解?
“你去不去?”中年男人看方媛迟疑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心中有些不满“我只是答应了沈大伯带你去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必去了我也不算违约。”
“去!”方媛对中年男人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你别见怪。沈爷爷既然叫你带我去我当然去。”
“那走吧。”
中年男人带着方媛在小胡同里穿插越走越偏僻。天渐渐黑了路边的民房亮起了灯不时传来炒菜的香气还有小孩嘻闹的声音。
有个家多好啊方媛想。
拐了几个弯中年男人在一幢破旧的小屋前停住了。如果不是他带方媛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就是这里了!”中年男人舒了口气笑了“你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还要赶回去吃饭。”
说完扔下方媛自己一个人照原路返回。
夜色拉下帷幄附近寂寥无人。方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小屋前踌躇不决。
沈瞎子为什么要自己来这里?小屋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雨又大了起来雨点宛如一粒粒小石子般掷击着她的脸硬生生的疼。小屋在风雨中颤栗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
方媛吸了口气迈开大步走进去。
第十章 执迷不悔(3)
小屋宛如一条羊肠小道笔直的往里延伸。与平常的民房不同小屋的房间里看不到日常用品连桌椅家具都没有。在小屋的最里面隐隐有灯光闪烁极为黯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觉不了。
方媛蹑手蹑脚地穿到小屋的最里面轻轻地敲了敲门。
木门制造得极为轻巧被方媛敲门的力量推开没出半点声息。
里屋竟然是一座佛堂。
房间的正中央供奉着一座佛像却是木刻的。佛桌前摆了一些供品却也只是青菜白饭倒也新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一个短的僧人正端坐在佛像前背对着方媛念诵经文对方媛的到来似乎浑然不觉。
木鱼声清脆而空灵一下下似乎敲击在方媛的心坎上敲得烛光摇晃不定敲得檀香断断续续。
方媛悄悄地走到僧人身边学着僧人的模样对着佛像打坐。偷眼瞧僧人脸上宝相庄严似有霞光流溢不正是她在沈瞎子处所看到的那个下棋青年?他现在披了件陈旧而干净的僧衣闭目诵经心静如水隐隐然有一种勘破红尘的祥和。
他就是夷大师?
方媛记得当时这个僧人对自己念诵了《达摩祖师破相论》难道沈瞎子叫自己来这里就是找他指点迷津?
夷大师正在虔诚拜佛方媛不敢打扰他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什对着佛像默默许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媛脑海里变得一片空明只闻到檀香阵阵、听到木鱼诵经声。
然而没过多久连这檀香、木鱼诵经都渐渐消失眼前却呈现出一片奇异的世界。
她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出生、成长。她在父母呵护下嘻笑在父亲去世时悲伤在母亲离去时仇恨在许艳、万海自杀时恐惧在秦妍屏、陶冰儿自杀时惋惜在唐天宇疯时迷惘种种情感仿佛如放电影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她的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拴住了随着这根绳子的震动而抽搐。她想到了牛那种远比人类身躯要庞大的动物却被人类用一根小小的绳子来摆布。而人类自己呢?却被另一条绳子牵住了听其摆布那就是**。**、权欲、钱欲、食欲、**每一种**都是一条绳子牢牢地拴住心灵。方媛似乎看到自己被好几条绚丽的绳子相互拉着每条绳子后面所指的方向都有一个流光溢彩的幻境瑰丽无比令人神往。
方媛拼命挣扎却挣不脱。这些绳子虽然无形却坚韧无比即使她偶尔能挣断一条那条马上又延伸继续缠绕在她的心上。
她突然想到了僧人对她说的佛偈:心者万法之根本一切诸法唯心所生;若能了心则万法俱备;犹如大树所有枝条及诸花果皆悉依根。栽树者存根而始生子;伐树者去根而必死。若了心修道则少力而易成;不了心而修费功而无益。故知一切善恶皆由自心。心外别求终无是处。
方媛反复默念着这段佛偈若有所悟心中凄凄然。那些原本牢牢缠绕在心中的绚丽绳子渐渐消失了颜色不再拉扯她。继而连她自己都消失了。
方媛看不到自己了也感觉不到自己了。她只看到眼前五彩缤纷整个世界尽入她眼中。蓝天、白云、大海、森林她似乎冲出壁垒重重的城市翱翔于广阔的天空中。是的她在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她飞出了地球、飞出银河系、飞到宇宙中。万物运行生生不息尽入她眼底。
第十章 执迷不悔(4)
最后她的视学也消失了。她恍如一粒尘埃与宇宙万物融入一体。她再也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嗅不到、摸不着。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味道、没有实体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痛苦、欢乐、悲伤、恐惧这些所有的心理感受都没有了。然而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甚至隐隐想这样一直下去。她的心得到从来没有过的宁静、平和。
可惜好景不长她并不能长久地保持这种宁静与平和。宇宙运行万物复现城市森立各种感官功能逐渐恢复她又闻到了淡淡檀香、听到了木鱼诵经声。她又成了方媛一个在佛前许愿的孤苦女孩。
她醒过来了。
种种幻像如镜花水月般乍然消失。
然后她看到夷大师停止了念经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柔和、安祥如一缕阳光穿过方媛的眼睛抵达她的心灵深处。
夷大师目有笑意。
方媛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对夷大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亲切感仿佛很早就与他相识相知过。
夷大师的目光令她心生暖意如同沉浸在长辈的慈爱中。这种眼神令她想起了父亲。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眼前的僧人看上去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怎么会有那种慈爱的目光。
“您是夷大师?”方媛试探着问。
夷大师轻轻颔微笑不语。
“是沈爷爷要我来这个地方的我上次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下棋。”方媛想了想又说“当时你还特意念了段佛偈给我听。”
夷大师还是面带微笑看着方媛。
方媛有些心慌意乱:“我是来找沈爷爷帮忙的请他指点迷津但他已经死了。死前叮嘱其他人引我来这里的。”
夷大师轻轻叹息总算开了金口:“沈施主也算功德圆满善始善终施主不必为他难过。”
“大师说的是。”方媛怕夷大师离去道出来意“大师我最近噩运不止、如陷苦海请大师指点。”
夷大师却不再说话目视蒲团示意方媛打坐。
方媛心中虽然不解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蒲团上。原以为夷大师会对她讲诵佛理、启蒙心智谁知他却飘然离去。
佛堂很静檀香沁人方媛坐在那里面对佛像很快就沉入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之中。
她的思绪在此时变得特别清晰似乎大脑也被这雨水冲洗过一般。
她从自己来到医学院的第一天开始回忆一桩桩怪事一个个恐怖场景如放映电影般在她脑海里一一放映出来。
电影结束最后出现的画面是苏雅。
正如苏雅所说441寝室里有什么东西存在知道她们这些女生的一言一行。
是什么东西呢?
是鬼魂?
但她从来没有见过鬼魂出现。
如果不是鬼的话那肯定只有人。
但是如果是人怎么能对她们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除非他是隐形人或者有千里眼、顺风耳。
方媛心中一颤总算想到了问题症结所在。
她突然想起苏雅。
苏雅现在是不是回到了寝室?
幕后黑手今晚会不会再次出手?
今晚雨大夜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方便。而苏雅又是孤身一人在寝室里。
方媛打了个寒颤全身作冷。
想到苏雅极可能面临着危险方媛再也无心打坐匆匆离开佛堂在马路上找了个的士打车回医学院。
她只希望自己回去得不算太晚苏雅还能平安无事。
第十章 执迷不悔(5)
苏雅在医学院门口下车时遇到了章明。
她认识章明。章明曾经找过她几次以文学爱好者的身份找她交流研讨力邀她参加文艺部。但她对此根本就没有兴趣更不想与这个矮小瘦弱的男生讨论什么文学创作对他从来没给过好脸色。她写字只因为她喜欢写这是她的私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雨还在下。
苏雅没有带伞快步行走想要早点回到寝室。
医学院门口到女生寝室有四五百米。她走得再快也不能避免被冰冷的雨水淋湿。
这时一把雨伞适时地出现在她头顶上。
苏雅根本不用想撑伞的人一定是那个不知好歹的章明。
她转过身身后果然站着章明掂着脚给她撑伞。
雨伞并不大章明只顾得帮苏雅遮雨自己的身子完全暴露在雨伞外全身湿漉漉的如一只可怜的落汤鸡。
他在对着苏雅笑结结巴巴地解释:“你别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看你没带伞怕你被雨水淋湿了生病。”
苏雅却不领情冷冷地看着他哼了一声继续快步行走。
章明在后面一蹦一颠地追着她尽量让雨伞遮住苏雅。他的样子如一只在雨中蹦蹦跳跳的瘦皮猴在校园里显得很滑稽引得校园里的男男女女侧目相望有的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雅再次站住对章明怒目而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还有完没完?”
章明涨红了脸如一个受委屈的孩子默默地看着她目光游离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雅也怕他死缠烂打说:“算了你把伞借给我总行了吧。”
“行行……”章明连忙把雨伞递给苏雅。因为激动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苏雅接过伞不再理他径直往寝室走。
章明不敢与她靠得过近怕她生气只能远远地跟着她。
不多时苏雅回到女生宿舍。
这时天已经黑了按惯例男生是不能进入女生宿舍的。女生宿舍管理员张大姐正站在宿舍入口处把关呢。
苏雅在女生宿舍入口处站住了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章明扬了扬手。
章明大喜以百米冲刺的度跑来。
“还你的伞!”苏雅把雨伞一扔也不管他有没有接好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章明看着苏雅雨中的背影竟然看呆了直到苏雅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他这才想起要捡起伞来舔了舔嘴唇的雨水似乎意犹未尽。
苏雅回到441女生寝室把门窗关好拉下窗帘。她的身上湿透了衣服全贴在身上沉甸甸的重了许多爬楼时都感觉累。
换好衣服吃过方便面苏雅早早地钻进被窝。章明虽然面目可憎但他说的话却没错自己淋了雨是很容易感冒生病倒不如早早休息。何况她也的确感到累了爬山、坐公车、淋雨怎么会不累呢?
很快她沉入了梦乡。
其实苏雅原本不是那么容易睡着的人她一直有轻度的神经衰弱症。不但很难睡着即使勉强睡着后身边有一点点异动都会把她惊醒。
但这晚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也可能是因为被窝里太暖和了她睡得格外的香。
在睡梦中她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轻吟如春风絮语又如空山雀鸣十分悦耳。
她很喜欢听到那种声音而且在内心深处似乎在隐隐附和。
声音还在继续仿佛是一幅恬静的田园山水画青绿相间自然清新散着泥土清香。
这是什么声音竟然如此动听?
第十章 执迷不悔(6)
苏雅仿佛沉浸在潺潺流动的清泉中洗去了所有的烦恼与不快。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惬意所有的肌肤都舒张开透气。
苏雅抖搂精神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郭庆龙——这个与她青梅竹马朝思暮想的恋人。
“是你吗?小龙?”
“是我。”
“你怎么来的?”
“傻瓜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
“是啊过来吧走过这条线我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郭庆龙还是那么挺拔笑容还是那么迷人。
苏雅看着他泪水涟涟突然间又笑了笑得放肆、开怀。
“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接我了!”
她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郭庆龙的身体似乎是虚无的如空气一般虽然还在她眼前却根本感觉不到。
“你别走等我——”
“我在等你傻瓜。”
郭庆龙依然在她面前只是位置比刚才稍微远了些。
苏雅连忙追过去握住了郭庆龙的手。
他的手好暖和好厚实。
“走吧。”
郭庆龙拉着她的手慢慢地朝前方走去。
前方有一堵墙。
“走吧翻过这道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
“真的。”
郭庆龙又加了一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的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苏雅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那道墙矮小、灰暗想翻过并不难。
郭庆龙翻过了墙在墙那边催促她:“快来啊。”
苏雅慢慢地走到墙前伸手撑在墙上轻轻地迈腿过去。
她坐在墙上张望着墙那边。
墙那边是人间仙境:烟雾袅袅间隐隐有宫阙耸立琼花瑶树神鸟灵兽五彩缤纷艳丽非凡一对对神仙眷侣流连在其中。
苏雅不知道其实她现在并不是坐在墙上而是坐在441女生寝室的阳台栏杆。她只要翻身过去就会从四楼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郭庆龙的声音还在催促她。
“快来吧苏雅没时间了快翻过来吧。”
苏雅缓缓抬起了腿似乎要跨过去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想起了什么。
苏雅脸上一片惘然怔怔地望着矮墙那边的仙境。
“怎么了你怎么还不过来?”
郭庆龙似乎生气了。
苏雅却放下停滞在半空中的腿摇了摇头。
“不我不去。”
苏雅似乎想通了什么对着郭庆龙的身影冷笑“你不是小龙。”
“我不是小龙?”
郭庆龙显得很伤心:“是你忘记了我吧。”
“没有我从没有忘记小龙。正因为我没忘记他所以我更要遵守我对他的承诺。”
“你对他承诺过什么?”
“我承诺过小龙要好好地活下去。”
苏雅小心翼翼地从阳台栏杆上翻下来望着前面的幻影笑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但无论现在是做梦还是在现实中我都不会自杀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次苏雅笑得很造作非常不自然。她隐隐猜到自己被别人控制住了心神。
绝不是做梦。
梦境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正因为不是梦境她益感到自己处境的凶险。
以前那些自杀的女孩会不会都有类似于她这样的遭遇?
这才是她们自杀的真正原因?
探知别人内心的隐秘世界利用别人的心理弱点唆使引诱她们自杀这幕后人究竟想做什么?
郭庆龙在叹息他的身影在叹息中渐渐模糊变淡似乎被空气所稀释最终不见了。
苏雅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信。
起风了。
苏雅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打了个哆嗦身子一软仿佛突然间失去了力量般。
地面坚硬而冰冷。这也好至少可以让她清醒些。
眼前的世界突然暗了下来。
刚才所见似乎是在放映幻灯片。
现在她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她正躺在441女生寝室的大厅里。
然后她看到一个人影渐渐走近。
苏雅心里一惊渐渐走进的人影肯定是个男人。441女生寝室里怎么会有男人?
再仔细一看人影显得瘦弱矮小似乎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医学院里苏雅熟悉的男人没有几个她在脑子里快搜索最终锁定了一个人名——章明。
第十章 执迷不悔(7)
怎么会是他?
可偏偏就是他。
人影在苏雅面前站住了果然就是章明。
他是怎么进来的?
但这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就是幕后人?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是幕后人。
苏雅想开口问他这时她才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她说不出话来。
她在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眼。
自己哑了?
苏雅竭力想喊叫出来却根本不出声音。
听说过度的惊吓会让人失声但苏雅不相信自己也会那样。
她是恐惧但没有恐惧到失声那种程度。
但不是失声又怎么解释她现在的情形?
除非她被别人施了魔法禁锢了说话的能力。
章明却走近了弯下腰低着头诡异地看着苏雅。
他似乎在看一头猎物目中露出只有食肉猛兽才有的饥饿之色。
此时的章明一点也没有他平时的那种斯文卑怯而像极了远古时期的异特龙。
异特龙是恐龙群中最凶猛猎食性恐龙他们一出生就会狩猎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不放过。
章明饥饿的眼神令苏雅心悸。
她现在只想迅远离章明。
苏雅试图站起来没成功。
她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力量。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的手脚显得僵硬很难使唤。
幕后人既然可以令她失语当然也可以令她失去运动能力。
她想起徐招娣。
——徐招娣莫明其妙地变成植物人现在想来她的遭遇可能和自己有些类似。只不过她比自己更惨她失去了所有的高级中枢系统能力而自己好歹还有视觉好歹还能勉强动一下。
可是她现在的处境却丝毫不比徐招娣差。
她面前的章明目露凶光贪婪地盯着她。
章明用力嗅了嗅似乎嗅到一些特别的气味这些气味反过来又刺激了他。
他的脸凑了过来几乎靠到了苏雅脸上。
他闻到了女人味。
苏雅在一点点地往后蠕动。她终于清楚章明饥饿的原因所在。
不是因为食欲而是因为另一种**——**。
苏雅没时间悲伤章明的身体似乎被她的腿绊了一下摔倒在她身上。
章明抱着她抱得很紧。
苏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推了他一下。
幸亏章明的个头不大苏雅竟然把他推开了。
她听到章明的头撞到“咚”的一声撞到地面上。
可惜她的力气实在太小章明撞得并不重。
如果能把章明撞晕就好了。
章明爬了起来看了看苏雅又看了看自己似乎也有些迷惘。
他似乎被刚才那一撞头脑有些糊涂。
难道章明也是被别人控制住了心神?
苏雅心里生出一丝希望希望刚才那一撞能让他清醒。
显然章明并没有醒过来而是若有所思看着苏雅两张不同的脸在反复交错。
一张脸目露凶光、欲火焚身一张脸斯文卑怯、怜惜迷惘。
两种不同的性格在他的脑海里激烈交锋。
苏雅提心吊胆十分紧张。她的心被章明变化的脸牵动。
半晌章明的脸终于定型了不再变化。
此时的章明却是苏雅最不想看到的章明。
他在笑流着口水不怀好意地笑摩拳擦掌扑向她。
苏雅听到自己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泪水无声地涌出来。
还是躲不过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苏雅伤心欲绝。
没想到苏雅极度伤心的容颜却令章明停止了疯狂的举动。
他惊奇地看着苏雅眼中也开始显出痛苦之色。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面钻出来而他的身体却在苦苦抵御。
他最终还是抵御不住。
痛苦之色越来越浓浓到章明都无法承受。
突然章明抱着头疯般撞着墙壁。
他把自己撞晕了。
苏雅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可思议。
但这样也好给她赢得了时间。
她只希望自己快点恢复能说出话来呼救或是能走动离开寝室。
她现她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恢复。虽然还是说不出话来但至少可以让她爬起来。
她艰难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寝室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削瘦的人影伫立在那竟然是萧静——那个应该已经死了的图书馆管理员萧静老师。
第十章 执迷不悔(8)
方媛匆匆从的士下来没等司机找钱就往医学院里跑。
一边跑一边在想苏雅不会出事吧。
现在是午夜时分医学院里黑漆漆的仅有的几处灯光寂寥地闪烁着宛如一只只眼睛诡谲地窥视着。
快到女生宿舍时方媛有意将脚步慢下来。
这时的女生宿舍肯定关门了要进去只有叫醒值班的宿舍管理员。
方媛正在筹躇找什么借口解释忽然现女生宿舍的铁门竟然只是虚掩的铁锁根本就没有锁上。
这种时候管理员怎么会让铁门开着?
在佛堂沉思时她想通了441女生寝室生这么多怪事的症结所在——内外勾结。
一定有人勾结了外人才能让他自由出入441女生寝室从而对她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谁会是这个内奸呢?
现在441女生寝室只剩下她与苏雅。她自己当然不会是那个内奸苏雅也不像。苏雅的个性喜欢独来独往、不愿交际在医学院里几乎没人能与她说上几句话。她又怎么可能会设下如此巧妙的陷井来陷害她们?
除了她们两人还有一个人更值得怀疑——那就是张大姐。
女生宿舍管理员的身份不但让张大姐能自由出入女生寝室还能让她在别人不注意时放人进入女生宿舍。如果说有内奸的话张大姐的身份最为可疑这也是方媛急匆匆赶回来的原因。
而现在女生宿舍的铁门开着更加证明了她的推测。
方媛正想进去突然现女生宿舍那边走过来一个人。
方媛当机立断迅退缩到阴暗的角落处。
来人果然是张大姐鬼鬼祟祟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般。
张大姐现铁门没锁赶紧掏出钥匙将铁门锁好东张西望没现什么这才慢慢地回到值班室里。
张大姐果然有事瞒着她们。
她的举动十分可疑这么晚她去女生宿舍做什么?
难道她今晚又让外人进去陷害苏雅?
方媛担心苏雅怕她和秦妍屏她们那样不明不白地自杀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想先回寝室再说。
方媛走到铁门处正想叫张大姐给她开门这时她听到一声猫叫。
又是那只黑猫!
黑猫从铁门的缝隙里钻出来站到她面前低低地叫着摇头摆尾似乎要对方媛说什么。
方媛四下望了望除了值班室附近没有其他人。
张大姐在值班室里骂:“死猫又在鬼叫哪天让我抓到活剥了你!”
说来也怪张大姐骂了后黑猫竟然真的不叫了。它是听懂了张大姐的骂声还是怕她觉它?
黑猫抖擞身子踱着步子慢慢地往前走。
走了几米它又停下来扭头看方媛再次低声叫。
这次叫声却不像是猫叫倒像婴儿学语的声音。
看来黑猫是真的想告诉方媛什么可惜它还没有那种智慧学会人语。
黑猫往回走咬住方媛的裤角似乎想拽她。
方媛总算明白了黑猫让她跟着它走。
它想带她去哪里?
苏雅又怎么样了?
方媛看了一眼女生寝室狠了狠心跟着黑猫行走在医学院的夜色中。
第十章 执迷不悔(9)
黑猫走得很快似乎急不可待。
一人一猫在医学院的夜晚中显得尤为诡异。
穿过小树林拐过月亮湖黑猫带方媛来到了医学院的教师宿舍在宿舍外面停住了。
黑猫对着一幢幢的教师宿舍叫了几声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它是忘记了怎么走还是改变了主意不想带方媛去?
教师宿舍中方媛只来过秦月老师的住处。黑猫不会是想带她去秦月那里吧。
方媛朝着秦月住处望了望所有的教师宿舍里几乎都是黑着的可秦月那里却是灯火通明。
这么晚秦月老师不睡在做什么?
方媛想过去看看黑猫突然兴奋得叫了声似乎终于想起来了浅蓝色的眼瞳望着方媛继续不紧不慢地行走。
方媛只好跟着它。
黑猫绕过了秦月所住的那幢教师宿舍。它的目的地不是那里。
走过大约四五排教师宿舍黑猫竟然上了楼领着方媛来到了四楼的朝东的那户停住了。
它带方媛来这里做什么?
方媛在黑暗中摸索找到铁门轻轻拉了下竟然把门拉开了。
这么晚这家户主竟然没有关门?
黑猫从门缝中钻了进去站在门里面呼唤方媛。
方媛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摸到墙上的开关拉亮了大厅里的灯。
屋里的装修不错复古式的土红色四处镶了木质雕花再加上墙上的艺术字画、茶几上的古玩器具显出一种高雅的品味。
“有人吗?”方媛轻轻地叫。这样偷偷摸摸跑进别人的家里让她感觉如同做贼般。
没人回答她是睡着了还是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
方媛壮着胆子一个一个房间的查看。屋里有三个房间第一个房间没人第二个房间也没人只剩下第三个房间。
第三个房间是个小书房门上的锁竟然被扭断了看木板断裂的痕迹似乎扭断没多久。而且黑猫就站在个房间门口对着方媛喵喵叫个不停。看来这里就是黑猫引她来的最终目的地了。
是谁把锁扭断的?这间房里到底有什么?
方媛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门进去。
房间被厚厚的黑布隔开了前面的面积比较小只摆了一张书桌可书桌上面却摆了一些录音设备。方媛在电视里看过这些设备好像是用来窃听的。屋主竟然喜欢窃听别人的**?
黑布后面又隐藏了些什么?
方媛低低地叫了一声确定房间里没人这才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掀开黑布。然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黑布后面是一个洗相片的暗室暗室的墙壁上贴满了相片——方媛的相片。方媛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自己的相片。有寝室里她欢笑的相片有校园里她沉思的相片有医院里她悲伤的相片有食堂里她吃饭时的相片数不胜数最少也有几百张。
这些相片记录了方媛来到医学院后的所有心理历程。屋主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在桌上摆了一张巨大的照片是441女生寝室所有女生的合照。其中在秦妍屏、陶冰儿两个人身上画了道血红的叉在徐招娣身上画了一道杠在苏雅身上却打了个问号。显然屋主就是给她们带来噩运的幕后人而这些噩运的起源竟然全因为方媛?
方媛脚底软心里仿佛被什么掏空了宛如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般。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
确实她怎么能不害怕?她所做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监视下。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拿着放大镜认真研究这种感觉比关在动物园让人参观还要恐怖。仿佛她自己成了一个小白鼠被别人拿来做试验。
第十章 执迷不悔(10)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窃听器应该就放在她们441女生寝室她们平时所说的话全部被别人窃听记录下来了怪不得苏雅认为幕后人对她们441女生寝室的女生们的情况一清二楚。也是如果不熟悉她们的生活习惯、心理**怎么可能设计出这么多恶毒而诡异的陷井出来?虽然她还不知道幕后人是怎么做到的用什么手法能让别人接二连三的莫名自杀但光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
方媛踉踉跄跄地退出房间直奔大门。没想到她还没走到大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人走进去方媛险些撞在他身上。
抬头一看进来的人竟然是何剑辉。
何剑辉也显得很意外“咦”了一声怔住了挡住了方媛的去路却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怎么是他?
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直隐藏在幕后、设计那么多恐怖陷井出来的人就是他?!
方媛望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不敢相信他的内心竟然是那么邪恶。
何剑辉瞥了一眼被扭掉门锁的书房知道方媛已经进去过干笑了两声:“方媛你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吧让我尽心地主之谊。”
何剑辉走进大厅泡了两杯咖啡说:“这咖啡很不错产自夏威夷康娜地区火山熔岩中的很稀罕的味道也很独特来尝尝吧。”
何剑辉离开门口时并没有锁门。
他是忘记锁了还是故意不锁门?方媛现在离门口很近何剑辉不阻止她离开?他就不怕自己告他吗?
何剑辉依然春风满面递给方媛一杯浓浓香气的咖啡似乎什么事情也没生过。
方媛没有接何剑辉的咖啡他这个人太阴毒了方媛现在只想尽快离开他。
“我不渴。”方媛退后了几步退到了大门口伸手将门打开了。
“怎么这么快就想离开了?你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吗?”何剑辉嗫了一口咖啡露出很惬意的样子“现在你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我问你会告诉我?”方媛反唇相讥。
“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既然找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游戏也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候了。”何剑辉微微一笑猜透了方媛的心思“你怕我对不对?你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对不对?”
方媛并不否认:“我怕你只因为你是个衣冠禽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错了。”何剑辉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不要轻易下断言。我还以为你与众不同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想。”
方媛想了会此时虽然夜深但这里却是医学院的教师宿舍如果自己大叫的话肯定能惊动隔壁邻居相信何剑辉不敢乱来。也许正因为此他故意不锁门让自己安心。而且秦妍屏、陶冰儿以及沉睡不醒的徐招娣她们身上都没有打斗受伤的痕迹。这说明何剑辉并不是一个喜欢用暴力的人他应该不会对自己使用暴力手段。
但真的要问时方媛却不知道如何问起。441女生寝室里生的诡异事件实在太多千头万绪根本就没办法理清。她心中的疑惑也实在太多多得她都不知道先问哪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