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门诊大厅的纷争
“住……住手！”
忽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音量不大，甚至是细小微弱的，却足以让刻薄女人丈夫的拳头，倏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沈昊辰的三名黑衣保镖，搀扶着糊涂小老头，缓缓走了进来。
苏绿宁诧异，一位瘦小不起眼的老人家，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喝止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大高个。
而刻薄女人的丈夫，这个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在看到糊涂小老头之后，身体竟然莫名地抖颤了几下。
“爸……爸爸。”他低低叫了一声，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拳头。
爸爸？！
大高个的这一声“爸爸”，不仅震惊了苏绿宁与沈昊辰，也震惊了在场的其他所有人。
要不要这么狗血，事情竟然发生如此戏剧化的转变。
苏绿宁他们苦等无消息的，糊涂小老头的家属，居然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之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畜牲，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爸爸！”
糊涂老头喘着粗气，握着龙头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气愤地斥责大高个：“我在外面一个晚上没回家，你一点都不着急，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跑到医院来撒野！我真是白养了你这只白眼狼！”
这一番话，令众人哗然，刻薄女人专程请来的媒体记者，也把关注的目标，转向了这一对父子。
“爸……”
当众被自己的爸爸骂得狗血淋头，还被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大高个的脸上挂不住了，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刻薄女人倒是反应快，几步走上去，拉住糊涂小老头的手，换下原本尖酸的表情，满脸堆笑道：“爸爸，你昨天一天跑去哪里了？我们到处找你，都快急死了！刚才，我和福强还正想去派出所报案找你呐。”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糊涂老头并不领情，甩开刻薄女人的手，哼了哼：“你和我这个‘有了媳妇忘了爹的好儿子’，还会想着去找我？恐怕你们是巴不得我永远失踪，再也不回去了吧！”
老头子的话，充满了对自己儿子和儿媳妇的怨气与责备。
让老人家如此愤懑不平，可见刻薄女人和大高个平日里，是如何苛待老人。
围观的群众，更加严厉地指责刻薄女人与大高个，这种不孝顺老人的行为，却几乎忘记了他们俩一开始所谓的，和苏绿宁、沈昊辰之间，医生与病人家属的矛盾纷争。
媒体记者的镜头与话筒，一呼啦，全都凑到了刻薄女人的面前。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刻薄女人拼命挤出来的笑容立时消失了，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
她气呼呼地推开挡在面前的记者，手指着糊涂老头，破口大叫：
“老头子，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你天天往外跑，天天都懂得自己回家，谁知道你昨天跑出去，会一个晚上不回家！福强要上班，我自己的爸爸也在住院，需要我照顾，谁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再来照看你？”
她的口无遮拦，使得人群中，顿时嘘声四起。
大高个顿觉无地自容，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上前拽住刻薄女人的手臂，制止她：
“你少说几句！”
糊涂老头子胸口的气息更加急促难平，不再搭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睁着一双已经不清明的眼睛，转头四处寻找，嘴里不停地念叨：“闺女，闺女！”
“我在这儿。”
苏绿宁急忙走上前，扶住了老头子。
大高个和刻薄女人愣住了。
围观的群众和媒体记者，也愣住了。
被大高个和刻薄女人围堵责难的女医生，竟然就是老头子的闺女？
整件事情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了，这让那些无孔不入、无噱头不欢的新闻记者们，越发感到兴奋，手中的照相机、摄影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录音设备开启不停歇的运作。
“爸，你怎么……把这个女医生叫作闺女？”大高个不解地问。
“她就是我的闺女。”糊涂老头目光慈爱地看着苏绿宁，瘦小的身体散发出慈父般的光辉。
“爸，你老糊涂了！”
大高个情绪激动地大叫起来：“你闺女，我妹仔，早就嫁到非洲乌干达去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陪着你？这个女医生，她根本就不是你的闺女！”
“对啊！这个女医生，对我们诸多抱怨，怎么可能是我们家的小妹？”
刻薄女人也在一旁帮腔自己的丈夫，指着苏绿宁，满嘴唾沫星子乱飞：“想做我们家老爷子的闺女，你也配？！”
沈昊辰走上去，挡开刻薄女人没礼貌的手，和三名保镖一起，护在苏绿宁的身前。“闭上你的臭嘴，配不配由不得你来说！昨天是你们自己疏于照顾，老爷子离家出走了，你们都不闻不问！老爷子迷路了，认定苏医生是他的女儿，苏医生出于好心，才把他带回家里留宿，照顾了整整一个晚上！你们自己不懂得关心照顾老人，还凭什么在这里指责苏医生？！”
被沈昊辰一顿义正词严的斥责，刻薄女人和大高个一时间哑口无言。
“没错。”
糊涂老头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但他坚持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统统说出来：“就算，她不是我的亲闺女，也比你们这两个没有良心的人强！就冲她照顾我这一个晚上，我也认定她是我的闺女！”
大高个目瞪口呆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父亲，竟然完全不站在他的立场上，竟然完全不帮着他。
刻薄女人急红了眼，气得直跳脚，更加放肆无礼的，朝着沈昊辰身后的苏绿宁叫嚣：“臭医生，你是不是对我们怀恨在心，故意给我家老爷子吃了**药，在这里混淆视听啊？你到底有什么居心，是不是想跟我们一起瓜分老爷子的遗产啊？”
这是多么令人不齿的想法，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人群中更加像炸开了锅，嘘哗声一片。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这种无中生有的中伤与羞辱，让苏绿宁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你……”
刻薄女人的话，让糊涂老头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抖，“我还没有死，你们……就在考虑我的遗产问题，你们……你们两个……还是不是人？”
突然，老头子一口气没上来，头一歪，昏厥过去。
“大爷！大爷！”苏绿宁急得大叫，用力掐按住他的人中穴。
“爸爸！……”大高个和刻薄女人也慌了神。
“快去把平车拉来，给老大爷吸上氧气袋！”
门诊大厅里的医生、护士全都赶了过来。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糊涂老头子扛上平车，给他吸上氧气，急匆匆送往住院部大楼。
新闻记者没能跟上去继续追踪采访，只能悻悻离开。
第182章 承担住院费
心血管内科病区。
糊涂小老头住进了重症监护病房，经过苏绿宁和所有医护人员的积极抢救治疗，老头子的病情才渐渐趋于稳定，但人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非常虛弱。
刻薄女人和大高个并不乐意让老头子住院治疗。
“老爷子这都是老毛病了，胸闷、气喘反反复复发作，也已经有十年了，一直没能治好。每次住院就是缓解几天，出院后没多久又发作。这样住院治疗还有什么意思？浪费精力、浪费钱！”
夫妻两个人甚至要求，马上给老头子办理出院手续。
“不行！”
苏绿宁从抢救室里出来，摘下口罩，严词拒绝他们提出的荒谬要求：“老大爷的病因还没有找到，病情也没有完全稳定，现在出院，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一手策划，原本希望通过新闻媒体，让苏绿宁身败名裂的刻薄女人，没料想，却让自己在公众面前，成为了不仁、不孝、不义的反面教材。
她的心里，早就憋着一窝子的郁愤火，在听到苏绿宁说的话之后，心里就更加不高兴了：
“你们这些医生，就是喜欢把小病说成大病，拿这些东西吓唬病人和家属！不把我们吓个半死，你们就挣不了钱是吗？！”
“我只是把老大爷目前的病情，如实告诉你们家属。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没必要吓唬你们。”
苏绿宁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神色淡然，语气不卑也不亢：“况且，就算是小病，耽误的时间长了，也会变成大病！老大爷的这个‘老毛病’，已经拖了整整十年，以他现在的情况，我认为必须住院查找病因、对症下药、系统治疗！”
“查病因、查病因，说来说去又是查病因！”
刻薄女人不耐烦了，满嘴爆粗话：“我和我老公带着老头子，去了那么多家大大小小的医院住院，一直查不出个狗屁病因，难道现在还要我们继续倒贴钱给你们医院啊？！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医生，是真心为病人着想，还是为自己的钱包着想！”
“如果从一开始，你们就同意给老大爷做系统检查、积极治疗，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查不出病因、治不好病？”
苏绿宁不理会刻薄女人的蛮横，继续与她据理力争，并且找出了两个月前，她尚未来到h县的时候，老大爷曾经在天使丽人医院住院的病历资料和记录，打开摆放在医生办公桌上。
“这份医患沟通告知同意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们拒绝给老大爷进一步检查，拒绝给他进行积极治疗，并且还签有你们的名字。”
苏绿宁屈指敲击着病历，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铿锵有力：“所以现在，没有给老大爷找出病因，没有根治他的病，并不是医院的责任，你们也不能够无理由地一味责怪医院。”
在白纸黑字的铁证事实面前，刻薄女人理亏心虚，张着嘴，像个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
她的大高个丈夫，则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里，袖手旁观，闷声不吭。
“你倒是说句话呀！”刻薄女人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抢救室里躺着的是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
大高个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刻薄女人，转头看看苏绿宁，语气冷漠得仿佛南极洲的千年冰山：
“医生，你说的这些话，我们都懂。我也说句心里话，我只是个打工仔，一个月挣不了多少钱，我老婆没有工作，我妹妹又嫁到非洲农村去了，家里她根本就不管！”
“住院一天，就要成百上千的费用，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哪里承受得起？实在是没有这么多钱，再给我爸爸住院治病了！”
其实，大高个说的话不无道理，“看病难、看病贵”，正是目前无奈的就医现状。
“要不……”
大高个忽而打了个转折，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用试探的语气问：“你们医院能不能先行个方便？先给我爸用药治疗，住院费用我们暂时欠着。等过几天，我再想想办法，尽量凑点钱过来交给医院。你们看行不行？”
“……”
苏绿宁沉默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大高个的这个问题。
一旁的梁医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们这是民营医院，又不是养老院、福利院，谁会给病人赊账住院，免费吃喝、免费治疗？”
“傻子，你做什么白日痴梦啊！”
刻薄女人狠狠啐了一口自己的丈夫：“春晚小品里都说了，差五千元，医院都不给做手术！你想给你爸赊账住院治疗，谁搭理你啊？人家当你是神经病！”
“那没办法了！我现在只能把我爸爸拉回家去，他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大高个冷冰冰地看了看苏绿宁，又扫了一眼其他医护人员，转身要走。
“你爸爸现在不能离开医院！”苏绿宁挡在他的面前。
“那你说怎么办？”大高个摊开双手，面露无赖之色，“我们没钱，你们又不给先欠着住院费。”
刻薄女人也挑衅一般，斜眼睨着苏绿宁。
“老大爷的住院费，不用欠着。”
说话间，苏绿宁就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随身带的一千块钱，放在了办公桌上，“我先替他交了！”
一千块，十张百元大钞，让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我的！”护士长也从衣兜里掏出了几百块钱。
“还有我！”
“我也要！”
……
心血管内科的所有医护人员，自发地在医生办公室里，给糊涂小老头筹集住院费用。
不一会儿，办公桌上就堆起了一摞的钞票。
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看得瞠目结舌。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大家要慷慨解囊救助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头子？
难道医护人员，都是傻瓜？
“大家都在献爱心，我也来献上一份。”
凌空传来一道深沉而又极富磁性的男人声音。
大家伙循声望去，沈昊辰和心内科主任迈步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长头发，络腮胡，一副“干哥哥”装扮的沈昊辰，浓眉如剑，眸光若炬地望着众人，郑重其事地宣告：
“老大爷从今往后的所有住院治疗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第183章 心脏长个瘤子
“大家都在献爱心，我也来献上一份。”
凌空传来一道深沉而又极富磁性的男人声音。
大家伙循声望去，沈昊辰和心内科主任迈步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长头发，络腮胡，一副“干哥哥”装扮的沈昊辰，浓眉如剑，眸光若炬地望着众人，郑重其事地宣告：
“老大爷从今往后的所有住院治疗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短短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惊讶、钦佩、难以置信的各异目光，齐刷刷，全都投向了沈昊辰。
真不愧是财大气粗的沈大总裁！
帅！霸气！又充满博爱！
低眉看了看医生办公桌上的一堆爱心捐款，沈昊辰走近苏绿宁的身旁，神神秘秘一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苏绿宁莫名其妙。
为老大爷筹募住院费，还要看日子？
沈昊辰倾身附耳过去，轻声细语告诉她：“今天是七月初七，中国的‘七夕’情人节！我和你，共同献爱心，多有意义！”
晕，给老大爷献个爱心，也要弄得这么浪漫，沈大总裁是想狠狠虐死孤独单身狗。
苏绿宁的脸颊一热，抬眸看着他，会心的微微一笑。
“今天的事情，我们医院董事长已经全都知道了，新闻媒体也在密切关注这件事情。”
心内科主任向大高个和刻薄女人，进行常规程式化的解释工作：“董事长表示，医院方面会给老大爷减免大部分住院治疗费用，绝对不会给家属，以及干哥哥增加过多的负担。”
大高个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愣怔怔地咽了一口唾沫：“你们说的这些……都算数吗？别到时候又反悔，我可还不了这么多的钱。”
“蠢货！你怎么这么笨啊！”
刻薄女人挥手敲了一下大高个的脑袋，“这些钱，是这个女医生和医院亏欠我们的，还要我们还什么还？”
“你这话什么意思？”刺耳难听的话，让沈昊辰皱紧了眉头，“什么叫苏医生亏欠你们的？”
刻薄女人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只轻蔑地用鼻子哼了哼：“难道不是吗？我现在就非常怀疑，是不是这个女医生，昨天给老爷子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害得他的老毛病突然发作，而且加重？！”
“闭上你的臭嘴！”
对于这种凭空捏造是非，简直不可理喻的女人，沈昊辰已经完全没有了忍耐的理智：“说出这种话，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苏医生好心收留你们家老人，难道还有错了吗？！老爷子生病，难道还是苏医生害的？！”
其他医护人员也愤愤不平，纷纷出言指责刻薄女人：“明明就是你们家属，拖延耽误了老大爷的病情，怎么能够把责任推到苏医生身上？”
“你们没有错，难道我说的就不对吗？”
面对沈昊辰与医护人员的群情激愤，刻薄女人竟然不露半点畏怯，继续尖着嗓子，手舞脚跳的，撒泼放刁：
“这个女医生，如果不是因为理亏心虚，怎么会这么好心，自己掏腰包给老爷子治病？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请来了媒体记者，介入关注这件事，医院又怎么会同意减免老爷子的住院费？！”
卧槽，这样异于常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实在是太强大无敌了！
和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人讲道理，结果只能是徒劳，白费口舌。
“好了，不要再争论了！”
为了避免惹出更大的事端，苏绿宁强忍着内心巨大的委屈和羞愤，同科室主任一起，拼命劝阻情绪激动的沈昊辰和其他医护人员：“你们都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大高个自己都有些看不过眼，把还在噼里啪啦叫嚣不停的老婆拖到一旁，喝止：“你就少说几句，嘴巴积点口德！”
苏绿宁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同样有些波动不稳的情绪，取出一份病案文书，放在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的面前。
“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住院费用的问题，当务之急，就是要给老大爷系统检查，和用药治疗！如果你们家属没有其他意见，就请在同意书上签字！”
经过全面、详细的相关检查后，诊断结果出来了。
糊涂小老头的心脏及胸部ct检查提示：左侧心房长了一个瘤子，大小约65mm*33mm，瘤体占满整个左心房，外表呈分叶状。
确诊为——左心房粘液瘤。
“心脏里面怎么会长了个瘤子，这样的情况还能不能治呀？”大高个和刻薄女人都懵了。
苏绿宁和所有心血管内科的医护人员也吃了一惊。
虽然，左心房粘液瘤是最常见的原发性心脏肿瘤，但是，糊涂老头的这个瘤子，在体内生长已经有十年之久。
以他目前的病情状况来看，他的每一次活动，都会导致脆弱的瘤子，随时发生脱落的可能。
一旦发生脱落，瘤体就会随着心脏瓣膜的活动，进入心室，出现心脏骤停、肺栓塞，甚至死亡！
在这样危险的身体状态之下，糊涂小老头竟然能够奇迹般地撑过了十年，苏绿宁和其他医护人员，都暗暗替他捏把汗。
对于老头子的病情，心血管内科乃至整个天使丽人医院，都给予了极高度的重视。
医疗团队，给糊涂老头积极完善各项术前准备；护理团队，严密做好糊涂老头的生活护理，确保他严格卧床，降低任何可能因活动，造成瘤体组织脱落的风险。
大家做好这一切准备，只为了等待糊涂老头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就可以择期施行，体外循环下左心房粘液瘤切除手术。
在苏绿宁和所有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下，糊涂小老头苏醒过来，病情也一天天趋于稳定。
“你说你这傻乎乎的老头，早死早超生不好吗？还赖活这么久，有啥意思啊？死了得了，快点的！”
“你快点死吧，省得在这儿伺候你，浪费时间！我可不跟你操这个心了！”
“我tm跟你一生气就一身汗！一生气我就一身汗！”
“你什么玩意儿啊？吃粥你还嫌！就你这样的，饿死你，活该！……”
第184章 禽兽不如
“你说你这傻乎乎的老头，早死早超生不好吗？还赖活这么久，有啥意思啊？死了得了，快点的！”
“你快点死吧，省得我们还要辛苦伺候你，浪费时间！我们可不想跟你操这个心了！”
“我tm跟你一生气就一身汗！一生气我就一身汗！……”
这一天，苏绿宁正在例行查房，走到糊涂老头的病房门口，就听见一阵阵刺耳的谩骂声。
大高个和刻薄女人，正在给糊涂老头喂稀粥，一边喂，他们就一边不耐烦地骂骂咧咧。
大病一场，糊涂老头的动作、反应，越来越迟钝笨拙，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儿子和儿媳妇的斥骂，只能有气无力，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闷声不吭地缓缓张开嘴吃粥。
尽管，他吃得很慢，瘪着没有几颗牙齿的嘴，慢慢蠕动；但是，稀糊糊的粥水，仍然不可避免的，顺着他漏风闭不拢的嘴角流了下来，弄得脸上、脖子上、枕头上、床铺上，全是湿乎乎的粥水，脏污黏糊一大片。
“死老头，你什么玩意儿啊？吃粥你还嫌！就你这样的，饿死你，活该！”
大高个嫌恶地抓起一块抹布，动作粗鲁的在糊涂老头的脸上，一通乱擦乱抹，顺手就操着脏兮兮的抹布，狠狠地抽打糊涂老头的脸和身体。
“死老头子，吃粥都不老实！我让你糟蹋东西、让你糟蹋东西！”
刻薄女人无动于衷地坐在病床边，像看热闹一样冷眼旁观，手捧着饭碗，勺起一大勺米粥，就用力塞进糊涂老头的嘴里，“我早就说了，干脆一勺子把你爸堵死算了，省得我们在这儿累死累活！”
冷不防被**的勺子捅进喉咙里，糊涂老头拼命呛咳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眼里流出了泪水。
“哭哭哭，你还敢哭？！”
大高个凶神恶煞的，面朝糊涂老头，他自己爸爸的脸，几个大巴掌啪啪啪扇过去，破口怒骂：
“那天在记者面前，你的话不是说得很溜吗？现在怎么蔫了、哑巴了？活该，遭报应了吧！说我是畜牲、是白眼狼，那你这个做爹的，就是禽兽、禽兽不如！”
说话间，又是好几个响亮的耳光，劈头盖脸地狂扇过去。
亲生儿子暴打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画面，实在是令人震惊、心寒、愤怒！
“住手！”
苏绿宁无法继续看下去了，走进病房，厉声喝止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的荒唐行为：“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老人？！”
见有外人在场，大高个夫妇俩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下。
“老头子不好好吃饭，浪费粮食，祸害我们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我们教育他一下，都不行吗？你这个女医生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刻薄女人心有不甘地撇了撇嘴。
“我每天忙着出去打工挣钱，累得要命，这个半死不活的老鬼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要我累死累活地跑来医院服侍他！我心里不爽，当然要抱怨他一两句。”大高个没好气地咕咕哝哝。
他们的解释，似乎都非常理直气壮，强大无比。
“你小时候难道就没有生过病，折腾你爸爸？你爸爸年轻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把你养大，他也要上班，也要工作挣钱，如果当初，他也跟你一样没有耐心，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苏绿宁实在是不明白，乌鸦尚知反哺，羔羊感恩跪乳，更何况是人。
大高个和刻薄女人，怎么能够说出这种不仁、不孝、不义的混账话？
“现在，你的爸爸老了，生了重病，卧床不起，生活不能够自理，吃不下去东西了，你给他的回报，难道就是扇他几个巴掌吗？”
苏绿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也越说越愤慨：“不管你们的理由是什么，动手打老人家就是不对！”
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再被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指责几句，刻薄女人窝心底的郁闷气，就更加不打一处来。
“我草泥马，老娘不干了！”
她重重地把手里的碗勺甩到床头柜上，碗里的粥水全都飞洒出来，弄得满柜子脏乱不堪。
“老娘我自己的亲爹还没空去照顾呐，就先来照顾这个老不死的，吃力不讨好，现在还要看女医生的脸色，什么玩意儿！谁爱服侍谁来服侍，他又不是我亲爹！”
说完，刻薄女人气哼哼地站起身，摔门离去。
大高个则是双手插在裤袋子里，像个甩手掌柜一样，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
苏绿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走到糊涂老头的身旁。
“闺女……”
糊涂老头看到苏绿宁，仿佛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从被子里，伸出枯瘦如柴的手。
“我在这儿。”苏绿宁弯下身子，握住那双大高个和刻薄女人都不愿意碰的手。
看着老人被打红的脸和手臂，她的眼睛里酸酸胀胀的，忍不住想哭，声音哽咽：“没事，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像是找到了依靠，糊涂老头含着眼泪，不住地点头，浑浊的老眼，似乎都变得清亮起来。
苏绿宁找来干净毛巾，给老头子洗脸洗手，转身想把床头柜上剩下的粥，拿去用微波炉热一热，继续喂给老头子吃。
却愣然发现，装盛稀粥的碗，竟然是一个木头碗。
这是大高个和刻薄女人，为了避免糊涂老头“不老实”吃东西打烂饭碗，特意为他准备的木头碗。
真是可悲至极！
苏绿宁的心里，一阵揪痛。
而此时，糊涂老头的亲生儿子，却若无其事一般，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摆弄手机，刷新闻、玩游戏。
噗噗哧啦——
病床上忽然响起几声异样的声音。
立时，整个病房里弥漫出一股股难闻的臭味。
糊涂老头尴尬得，脸上的神情都不自然了。
他一时控制不住，大小便失禁了。
“cao！”
大高个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捂着鼻子，起身避瘟神一样，匆匆走出了病房。
苏绿宁扶起糊涂老头，想要叫住大高个，过来一起帮忙清理被子、床褥，都叫不住。
一个人忙不过来，没办法，苏绿宁正想伸手去摁床头铃，呼叫护士过来帮忙。
“医生，这些事情，让我来做吧！”
第185章 最佳姑爷
一双温厚的女人手伸过来，帮忙苏绿宁扶住了糊涂老头。
苏绿宁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模样厚道敦实。
“你是……？”
“她是林嫂，是我给老大爷请来的陪人。”
沈昊辰走进病房，手脚麻利地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打开阳台门，让屋子里空气流通，让难闻的臭味散发出去。
“那对夫妻俩也真够过分！拿着我给他们去请陪人的钱，大吃大喝，挥霍浪费，竟然还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干脆，我自己去找！”
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的行径，是令人可耻的；沈大总裁的举动，却是暖了苏绿宁的心。
回转身，沈昊辰走到病床边。
那拉了满床的恶臭污秽，那情状，旁人看见了都忍不住想吐。
可是苏绿宁和沈昊辰，却像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两个人，手把手，一起扶着糊涂老头，帮忙林嫂清理被子、床褥，又细致耐心地给老头子擦洗身体，更换干净衣服。
老头子和整个病房，很快又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闺女，你可算回来了，爸爸好想你啊。”
糊涂老头躺在病床上，拉着苏绿宁的手，又开始说糊涂话了：“你哥说你嫁去了非洲农村，你说你连饭都不会做，何苦嫁去那么远、那么穷的地方，弄得爸爸想见你一面都难。你告诉我，你男人对你好不好？非洲人有没有欺负你？”
看来，宝贝女儿远嫁非洲，一直是老头子的一块心病。
“……”
苏绿宁语塞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老头子的这一连串问题。
“老爷子，你家闺女嫁去的不是农村，是非洲最好的地方！”
坐在一旁的沈昊辰，笑呵呵地插嘴，回答糊涂老头的问话：“那里风景很美，一年四季都像春天一样。那里的人也很有钱，女人的地位很高，她们可以坐在椅子上，而男人只能跪坐在地上。”
“那里的人，皮肤都很黑，就你闺女长得最白，还戴上了漂亮的白纱头巾。”
“你闺女还有十几个婆婆，这个是妈妈，那个是妈妈，那边那个，也还是妈妈。你闺女每天得‘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全都是她公公的老婆。”
沈大总裁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说个没完：“老爷子，总之呐，你闺女嫁到非洲，就是去享福了！”
看他连比划带说的，一脸煞有其事的神色，苏绿宁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叭嗒叭嗒直眨，把脑袋凑过去，小声问：“你说的这些，真的假的？”
沈昊辰抬起头，瞅着她，眼睛也叭嗒叭嗒地直放电，“哄老人开心的话，我从来不考虑它的真实性。”
晕，忽悠也忽悠得这般似模似样，真有你的！
“好，好，真好！”
糊涂老头倒是听得笑咪咪，爽呵呵，山羊胡子乐颠乐颠的，眼睛直放光，“闺女啊，这个，这个就是你男人，我姑爷吧？长得可真精神！”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岳丈大人”看“姑爷”，更是越看越喜欢得合不拢嘴，爱不释手。
“没错没错！老爷子，我就是你家闺女的男人，你看咱们俩多般配！”
听到老头子的夸赞，沈昊辰开心得跟喝了蜜糖一样，伸手一把将苏绿宁攥到自己的身边，“嘿嘿嘿，老头子一点都不糊涂，眼神也好，关键品位还高！”
苏绿宁晕出一头的黑线和汗滴，“你这是夸老大爷，还是夸你自个儿呢？”
糊涂老头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儿，浑浊却温润的眼睛，温暖如春风，仿佛在端详两件稀罕的宝物。
“闺女，爸爸看出来了，姑爷是个好男人，知道疼你，也懂得孝敬老人，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起苏绿宁的手，又牵过沈昊辰的手，把他们两个人的手，握到了一起。
“老爷子，你说的太对了！”
沈昊辰伸出另一只手，拍拍糊涂小老头的手臂。
深深感慨，这个曾经与他处处作对，八字不合的小老头子，现在倒成为他的知音了。
“你家闺女就是太不懂得珍惜我了！你知道吗，她竟然还想把我给扔了……”
“沈昊辰，你别蹬鼻子上脸啊！”苏绿宁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
沈昊辰也不着恼，笑眉笑眼地看着她，黑曜石一般的墨眸，深情如海，握着苏绿宁的手，更紧，更紧。
糊涂老头那满脸饱经风霜的皱纹，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都舒展开来，每根皱纹里都洋溢着欣慰的笑意，苍老的嘴角抿成了弯弯的月牙，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姑爷，这个闺女是我的心头肉。我是已经快入土的人了，就把这个宝贝闺女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放心吧，老爷子！”
沈昊辰拍着自己的胸脯，看看糊涂小老头，又看看苏绿宁，郑重而又情深意长地许下承诺：
“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的闺女好！”
动人的情话，炽灼的手温，让苏绿宁的心里，暖暖热热的。
“谢谢你，昊辰。”她垂眸，凝神望着沈昊辰，脸颊上羞红可人。
“傻话！”沈昊辰故意蹙了蹙眉头，瞪了她一眼，眸中的情意，却是绵绵不绝。
“苏医生，沈先生，我把粥热好了，可以给老大爷吃了。”林嫂端着粥碗，回到病房。
苏绿宁接过碗勺，“让我来喂吧。”
她执起羹匙，舀起一小勺粥，为了避免烫，搁在自己的唇边吹了吹，才轻轻送进糊涂小老头的嘴里，还不忘悉心叮咛：“慢点吃，小心别呛着。”
糊涂老头含着粥，慢慢蠕动没牙的瘪嘴，粥水又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沈昊辰坐在病床的另一侧，拿起毛巾，轻轻替老头子擦拭唇角，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苏绿宁。
间歇的，苏绿宁的眼角余光，会感受到一双炽热的眼神在凝望着自己。
她抬起头，与沈昊辰对望。
深情的眼波交缠间，苏绿宁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绝然舍弃这一份感情，舍弃这一个愿意为她痴、为她傻、为她付出、为她做任何事情的男人，是多么的愚笨！
第186章 医生的无奈
“你们别来找陆医生看病！他就是个流氓，披着白大褂的大流氓，不要脸！”
“该死的陆一凡！你嫌弃我人老珠黄，出轨跟那个小妖精跑了！我饶不了你，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阿春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披头散发地坐在门诊部大厅里，嘴里骂骂咧咧，手脚还不停地挥舞比划，把原本宽敞的门诊大厅，闹了个鸡飞狗跳，水泄不通。
让前来就诊的患者和病人家属，看着听着，心里瘆得慌。
在这段时间里，陆一凡被这个神志不太正常的女病人，纠缠得身心俱疲，无力脱身，想去找苏绿宁都没办法。
其实，阿春是早已经有家有室的女人，她的行为，严重干扰了陆一凡的正常生活和工作，门诊部的诊疗秩序也受到影响。
在多次交涉劝导无果之后，无奈之下，陆一凡只能向派出所求助。
警察试图联系阿春的丈夫，但是一直联系不上，最终只能将阿春带到派出所，暂时看管。
这天，陆一凡刚刚送走一位门诊病人，就见到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陈春玉，又提着一大袋东西，走进他的诊室。
陆一凡头痛扶额了。
刚解决了一个阿春，还有一个陈春玉，双春轮番轰炸，他的“桃花债”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能够终结。
“陈春玉，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请你以后不要再到我的诊室里来，更不要再拿着东西来，这样不好，很不好！”
陆一凡走上去，拦在陈春玉的面前，阻止她继续往里走，语气半点不留情面：“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了，会产生误会！”
他最担心的，就是让苏绿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陈春玉听了陆一凡的这些话，竟然神奇地没有丝毫尴尬羞耻感，更没有退缩，而是笑嘻嘻地往前一步，踮起脚尖，把个浓妆艳抹的脸蛋，近距离地凑到陆一凡的眼前，吹了一口如兰气息。
“没有交往过，你怎么就知道咱俩不合适？再说了，就算咱俩现在暂时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可不管怎么说，咱俩也还是朋友。你就这样，把我这个朋友轰出去，你好意思吗？”
“……”
陆一凡被她理直气壮的话噎了一下，后退几步，沉默片刻才反驳道：“我和你是朋友吗？就算是朋友，你见过有朋友三天两头提着东西，闯到医生门诊诊室来的吗？”
“正因为是朋友，才需要时常互相关心一下啊！我对你表示一下关心，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难道你觉得这样，很不正常吗？”陈春玉歪着脑袋反问，一脸纯良无害的模样。
陆一凡有点恼火了：“你觉得这样很正常吗？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见过哪个朋友，上班的时候跑来医院门诊室送东西的？难道你都不需要工作吗？”
“我现在就是在工作啊！”
陈春玉的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放电力十足：“我把你当做是最最好的朋友！关心、照顾你这个最最好的朋友，就是我现在最最重要的工作啊！”
“……”
对于脸皮厚得机关枪都打不透的花痴女，陆一凡彻底无语，没辙了。
“你看！”
陈春玉兴奋地打开手里提着的大袋子，自顾自地絮叨：“这些都是我跑到大老远的县城菜市，特意给你买回来的水果，有荔枝、葡萄、猕猴桃、芒果、木瓜……可贵了。”
“我知道你值夜班的时候，经常通宵不能睡觉，听说这样很伤身体的，特别是伤肾。”
她挑眉，抛了个媚眼过去，伸手推了推陆一凡，嘟起嘴含娇带嗔道：“欧巴，怪不得你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你呀，就是需要好好补一补！这些水果，都是给你补肾壮阳的。”
“#￥%&*……”
补肾……壮阳？！
陆一凡的脸绿了，满身遍体起了厚厚的一层鸡皮疙瘩。
“陈春玉，这些水果不管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也不管你花了多少心思、破费了多少钱，我都不会接受！”
陆一凡终于忍无可忍陈春玉的百般纠缠，和无聊骚扰，黑沉下脸，挥手就把她往诊室外边推。
“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到我这里来，好吗？算我求你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工作和生活，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真爱，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砰！”的重重一声。
陆一凡将陈春玉狠绝地扔出门外，立即将自己诊室的门关上，并且反锁起来，生怕被医院同事看到闹笑话，也怕被外人胡乱猜测。
“陆一凡，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开门！”
陈春玉依然不死心，咣咣咣拼命拳打脚踢诊室的门。
病人们在她的身后排起了长队，都没办法进诊室找陆一凡看病，正常的诊疗工作无法进行，病人们怨声载道，纷纷向医院投诉。
保安接到消息，赶来把发痴发狂的陈春玉，生拖硬拽拉走。
医院董事长威廉知道这件事后，一气之下，责令陆一凡暂时不要到医院来上班，等处理好他自己的私人事情，再另做打算。
陆一凡的心里超级郁闷，这能怪他吗？是他的错吗？
糊涂小老头的基本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可以择期进行手术，摘除心脏里的瘤子。
他被转送去了心胸外科，做手术前的准备。
心胸外科主任和糊涂老头的家属，大高个与刻薄女人，进行术前谈话。
把老人家的病情、将要实施的医疗措施、医疗风险和预后情况等内容，一一客观地告知大高个与刻薄女人，并对他们有关的咨询问题予以解答，以便得到他们的了解和理解，对将要进行的手术治疗达成统一意见。
苏绿宁也在场。
“左心房粘液瘤质地比较脆，手术中有可能发生瘤体破裂、内容组织脱落、产生瘤栓，或者发生种植转移。因此，即将给老大爷进行的体外循环下左心房粘液瘤切除手术，难度和风险是比较大的……”
“主任。”
心胸外科主任正在详细细致地进行术前沟通，就被大高个和刻薄女人极其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主任，我们现在只想知道，这个手术万一出了事，你们医院赔不赔钱？我们家属能够得到多少赔偿？
“……”
心胸外科主任和苏绿宁，直接无语了。
第187章 遗书
手术前一天晚上，苏绿宁特意去心胸外科看望糊涂老头。
“老爷子，拿好笔，你在这里签个字。”
苏绿宁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糊涂老头躺在病床上，刻薄女人正抓着他的手，握住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好了，你再摁个手印，就完事了！”
刻薄女人又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印泥，抓着糊涂老头的大拇指，蘸上印泥，在纸上摁了摁。
“你在做什么？”苏绿宁走进病房，不解地问。
刻薄女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把手里的纸藏到了身后，神色不太自然，“我给老爷子……买了一份保险，需要他签字、摁手印，现在刚弄好。”
说完，她低着头，与苏绿宁擦身而过，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
真奇怪，签一份保险单而已，需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吗？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闺女，你来了。”
糊涂小老头看到苏绿宁，全身的精气神，全都焕发出来了。
“大爷……爸爸，我来看看你。”苏绿宁弯下腰，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那个儿媳妇，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今天突然说给我买了一份保险，让我写自己的名字，摁手印。反正我也不认字，随她的便吧。”老头子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苏绿宁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刻薄女人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般“孝顺”，想到给老大爷买保险。
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不方便过问太多。
就算老大爷把她当做亲生闺女看待，她也还是一个外人，一个牵挂老大爷病情的女医生而已。
“你老就别胡思乱想了！”苏绿宁劝慰糊涂老头，“今晚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第二天，就是给糊涂小老头动手术的日子，他被准时从心胸外科病房，送去了手术室。
“爸，你别紧张！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好，你的手术一定会成功，不会有事！”
苏绿宁一路握着老头子的手，以“女儿”的身份，给他安抚和鼓励，就这样一直护送着老头子进了手术室。
这位意外遇到的老人家，非亲非故，苏绿宁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但是这份意外收获的“父爱”与亲情，却让苏绿宁倍感珍惜，又牵肠挂肚。
为此，她特意向科室主任请了假，独自一人在手术室外边等候。
而糊涂小老头的亲生儿子，和儿媳妇，却不见踪影。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努力，心胸外科主任和骨干医生们，凭借多年的经验，顺利完整地切除了，糊涂小老头心脏里的粘液瘤。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手术室的感应门打开了，走出一名身穿墨绿色手术服的护士。
“苏医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老大爷的家属呢？”她四处看了看。
“他们……出去了，估计要忙别的事情。”苏绿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护士的疑问，就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真不知道这些家属，是怎么想的。”手术护士有些看不惯，不满地嘀咕几句，“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家老人开刀做心脏手术更重要的？”
“老大爷情况怎么样？”苏绿宁目前只关心这个问题。
“手术很成功！老大爷现在留观室观察，待会儿就能送回病房。”手术室护士语气淡淡的。
苏绿宁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苏医生。”
手术护士的神色，忽而变得沉重起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看她一脸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苏绿宁的心又提了起来。
莫非……老大爷的心脏，还有别的问题？
手术护士沉沉叹了一口气：“说出来，我怕影响不好。但是，既然我已经看到、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不说出来，我的心里又憋得委屈、难受。”
“到底是什么事？”看起来，她想要说的事情，并不轻松简单，苏绿宁被弄得心焦焦的。
“这份东西……是手术的时候，从老大爷的病号服口袋里掉出来，落在手术间地板上的。”
思前想后，犹豫再三，手术护士最终还是把，一直攥在自己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苏绿宁，“我在清点器械、整理手术间的时候捡到的，你自己……看看吧。”
苏绿宁疑疑惑惑地接过了，那一张已经摊开的薄纸。
遗书！
两个触目惊心的黑色大字，跳入眼睛，苏绿宁的心，骤然缩紧。
她没有看错，这就是一份，手写的遗书。
遗书的内容是：
一、如果手术出了意外事故死亡：1.必须由院方最低赔偿三十万元。2.赔偿未到位，尸体坚决不出医院大门。
二、后事安排：1.不管赔偿多少到位，先抽三万给福强的岳父做生活开支。2.除一切费用外，剩余的现款给福强夫妻二人平分。3.办丧事总费用不超过三万元，不唱戏，不搞乐队，时间不超过5天。
福强，就是那个大高个，糊涂小老头的亲生儿子。
遗书末尾的落款是……
糊涂老头歪歪扭扭的签名，名字下边，是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血一样刺目的红手印，灼得苏绿宁的眼睛生疼生疼；那一个个丑陋的黑字，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牛鬼蛇神，面目狰狞邪恶。
这是苏绿宁最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
震惊、心寒、惶惑……之类的词语，都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不足以形容、表述
苏绿宁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份‘遗书’掉在地上，展开了，我不想看到，也只能看了。”
手术室护士摘下戴在脸上的口罩，神情愈发凝重，“看完这份‘遗书’，我只有一个想法。我们医生和护士，手术前一心只想着，怎样全力为老大爷做好手术，替他解决病痛。而老大爷自己呢？手术前却想着怎样让医院赔钱、赔偿款怎么分，甚至对赔偿款的分配都做了详细的安排！”
“这……这也太可笑了吧！老大爷把医院当成什么地方了？手术不成功，就要闹？不要忘了，医院是生老病死的地方！我们医生、护士是人，不是神，治病有时候也救不了命！”
手术护士的情绪，颇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