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春闱案四
高坐在金銮殿之上的长泰帝也很头疼,原本是让姜选和徐世进对质的,结果徐世进翻供,现在将大理寺也圈进来了!
到目前为止,除了中书、门下两省尚算平静之外,有多少官员牵涉进来了?尚书省下有多少个部是和徐世进一事有关联的?看这情况,似乎有席卷朝中上下的趋势了!
长泰帝年已老,心不复当年的冷硬,也不复当年的无惧有勇,可以用血腥的手段来解决朝中纷争的事情。现在他只是想着如何平衡朝中的势力,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情压在最小的范围之内。他怕越审查下去就越严重,最后只得匆匆结束了这次廷鞫,将徐世进、姜选等押回大理狱,容后再说。
没想到却没有“容后”了!第二天,何克难面色墨黑地跪下请罪,道是徐世进在狱中暴毙,至于暴毙的原因,刑部检尸官认为是胸内淤血堆积,显然是先前的伤势迅猛爆发,他没熬过去,才死了!
随着徐世进的暴毙和刑部验尸官的检验,先前徐世进所说的大理狱有狱卒刑求一事,就是真实的了。他一死,春闱泄题案就只剩下唐安淮了,那唐安淮两次进出大理狱,无论何克难等官员如何审讯,他都是一致的说辞:冤枉!
冤枉!……何克难说着唐安淮的供词,最后这两个字在朝臣心里震了一震。
而何克难是最为惊恐而无辜的,他真的没有想到徐世进竟然会在狱中暴毙,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狱卒对徐世进刑求。现在,人已经死了,但是这个事情还没有结束,皇上会怎么想呢?不管怎么想,他作为大理寺的主官,监管不力这个罪名是脱不了的了……
听着何克难的请罪,看着他惊恐的样子,长泰帝忽而笑了。他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怎么就会如此迷惑了呢?怎么就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以致难以收拾了呢?原本不过是京兆流言而已,拿到朝堂来说,才会有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啊,既如此,那么就让给它止于流言吧!
长泰帝下旨。旨曰“姜选不避嫌疑,内闱不端,偏招物议;及华英卓言事不察实;徐世进、唐安淮等夤缘求进”,于是扰攘多时的春闱泄题案就这样草草结案。
长泰帝的旨意已下,诸官自然没有反对意见的,只是这个旨意实在让人寻味,不少官员私底下都在揣测。这个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姜选不避嫌疑偏招物议,不避嫌疑,说的是泄题,偏招物议,这就是说他泄题一事就是流言,那么那么他是泄题了还是没有泄题呢?还有华英卓,只是事不察实,说他只是捕风捉影不细究真相,完全没有朝堂势力互相攻讦的事情;至于徐世进、唐安淮,夤缘求进。即是攀附权贵以求高升,那么是怎么个攀附法?是不是重金贿赂?有没有买题?根本就不知道啊。
至于几个皇子,哪有他们什么事情?!不都是好好的在各皇子府呆着嘛,历职的历职,养身体的养身体,根本就不曾接触过春闱啊。
所以这所谓的春闱案以“捕风捉影”开始,就以“莫名其妙”结束!也就是说,皇上根本就不对此事置一词。朝臣认为事情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且随各人想象去!
有回过神来的官员不禁暗暗佩服长泰帝这一和稀泥的手法做得漂亮!
韦景曜和申科眼神互相对望了一下,面色更沉静了。本来所谓春闱泄题就是从流言开始。现在长泰帝的处置结果就是“莫须有”!长泰帝没有明说春闱案有弊,也没有明说姜选没有泄题,而是各打五十大板,了结此事,不让这个事情再占据朝堂讨论的重心。
果然,长泰帝接下来对各人的处置,还是让朝臣回忆了一下长泰十六年的科场冤案。有不少官员感叹:相比之下,皇上果然是仁慈了许多啊,终归,除了徐世进,再没有人在这次春闱中流血了。
根据长泰帝的旨意,姜选致仕,和他联系紧密的礼部官员随后也遭到了处置,调离礼部或者贬职出京,还有他的外甥二皇子府的主簿魏辅通下职,二皇子一脉的势力受到重创。
吏部郎中华英卓、户部郎中张段调离京兆,贬职剑南道。说起来,这结果还是长泰帝手下留情了的,没有将他们罢官,这两个人也都很懂眼色,知道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他们很快就卷了包袱前去剑南道。
从此再不理会京兆中事。
还有流言的主角徐世进、唐安淮两人,也受到了处置。因徐世进暴已在狱中暴毙,就不追究夤缘求进事,只令徐家缴纳五千两罚金了事;唐安淮除了缴纳罚金外,取消接下来两届春闱的资格,那么唐安淮将近十年都不能参加春闱,也就是说,他这辈子与仕途无缘了。
其余各官暂不追究,因为廷鞫揭露的大理狱刑求一事,大理寺卿何克难被罚奉一年,其他的,就不再深究了。这个处理结果让何克难喜出望外,连忙跪恩,感激不已。——有哪个三品官员是靠朝廷俸禄过日子了?真是说笑了!这个处罚,根本就对何克难没有影响,皇上这是明显对他开恩了啊!
处置了相关官员之后,为了安抚贡院门外的举子和百姓,也为了彻底平息春闱泄题的流言。长泰帝下令:之前张贴的春榜作废,重开恩科!
恩科重开的时间,就定在十天后,三月二十八再次举办春闱,这十日内所有举子的住宿、饮食由户部负责,令举子专心待考。
重开的春闱,以尚书左右仆射萧厚仁、叶正纯为主考,礼部尚书魏晋度、御史大夫龚如熙为副主考,就连这次二十名同考官。也是重新任命,由长泰帝亲自从各部调任,其中就有吏部司封郎中陈醉山和大理寺丞成方圆,本来沈则敬也位列其中的,因为沈家有子弟参加春闱,为避嫌疑,才免了去。
萧厚仁和叶正纯等人刚刚从姜选等人的事件回过神来,正要赞叹长泰帝这手稀泥和得好时。冷不丁听到长泰帝这个任命,都愣了一下,才记得出列接受任命,心里却是叫苦不堪!
叶正纯心里已经开骂了,长泰帝他是不敢骂的,只好骂姜选等人了!若不是姜选他们出了事,这等苦差事也落不到我头上啊。春闱什么的关我个球事!叶正纯再一次暗说他的口头禅。
这的确是苦差事啊,本来应该三四个月准备的春闱,要在短短十天之内准备好,这不是明摆着让尚书省和吏部的官员为难吗?
这么短时间,试题怎么出啊?这弘文馆的校书郎不得把手都抄断啊?贡院能不能安排妥当啊?工作劳累点时间紧凑点也不算什么,万一再次发生徐世进那样的事情?皇上这次还会轻拿轻放吗?所以说,这差事。除了苦累之外,还要担极大的风险啊。
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主考官、副主考官和礼部、御史台一众官员的脸色都不甚好看,看来这十天,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了,夸父追日也没这么辛苦过!
萧厚仁等已经在想这次要出什么题目好,保密工作还是做到十二分才是,礼部官员如张澍等,也在庆幸贡院水缸里的水还算满,不用重新加注了。其中张澍还看着他的泰山大人叶正纯。眼光止不住地担忧:这下叶、张两家都进入其中了,这一次的重开恩科,可千万别发生什么事情啊!
和礼部官员一样有着难看脸色的还有户部侍郎江成海,他算了一下账本,额角忍不住抽了抽。近万个举子,十天的住宿伙食,这得费多少钱啊?他的小心肝都颤啊颤的,朝廷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他不由得也开始怨恨起姜选等人来了。若不是重开春闱,这笔钱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支出啊!这对户部来说,真是无妄之灾!他想起源源不断送往台前治水的银两,想起安北都护府所需的银两。江成海想哭的心都有了,没有钱,一切都难办啊!
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怨恨了姜选等人,也不知是举子还是谁人所为,反正就在叶正纯等人在紧张筹备春闱事宜的时候,听说那姜家大门都被人扔了垃圾和臭鸡蛋,整个姜家是一片狼藉和灾难。估计在重开春闱放榜前,姜家人都不敢轻易出门了。
当举子们听到春榜作废、重开恩科的消息,也不是人人都欢呼的,起码之前春闱榜前十名举子中就有不少不服气的。考试讲究的是临场发挥,再考一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挤进前十名啊!
有不少江南举子打起了之前会元楼盛怀的主意,想让他出面反对这个事情。只要楼盛怀带头,那么其他的江南举子就好办多了!之前,这些江南举子一直都在观望,并没有加入到贡院聚集的举子当中去,春榜作废的消息他们自然是反对的,重开恩科他们也是反对的,再考一次,结果是什么样还不知道啊!
楼盛怀又不是傻子,众怒难犯,皇上旨意都下来了,他们这些考生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所以他一听到重开恩科的消息,就匆匆退了客栈,躲到天宁寺去了,他可不想当炮灰,被人拿来做枪头!
因此,这些江南举子去到客栈扑了个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根本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只得垂头丧气回去准备重新参加春闱。
沈则敬因为叶正纯任春闱主考官,反而更加担心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次春闱若是再出事,萧厚仁、叶正纯肯定是躲不过的了,又因为沈余宏、沈余宣等人重新准备考试,所以沈家的氛围也很紧张。
之前的春榜,沈余宏是上榜的,不过因为“臭号”的影响,名次并不好,是二百四十多名,心里多少有不甘;沈余宣和沈余平就没有上榜,古文澜还好,名次在前二十名之内,但他自己也不是很满意。
所以总的来说,这次重开春闱,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沈余宏等四个人,反而是很高兴的!沈余宏暗自祈求这次可别那么倒霉了,就让他的号舍不要再靠近“臭号”了。
蚍蜉和如流处的消息都送上来了,虽然春闱泄题一事已经结束,但是沈家和朝廷官员一样,不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沈宁虽然猜出了这是上官长治的手笔,但其中似乎还有三皇子的身影,就连慕妃似乎也牵扯进去——那几个在贡院门前的瘪三,如流处的人都摸清他们的底了,竟然都是卞家的人,卞家和二皇子府什么时候有仇了?
还有徐世进那一身伤痕,何克难和大理寺的狱卒难道会蠢到对徐世进用刑吗?想也不可能,原先她还以为刑求之事必定是上官长治在大理狱卒那里安插了人手,可是徐世进那一身伤痕留了破绽,使得姜选咸鱼翻生,这不像是上官长治会做的事情,是不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还有那顾氏,大理寺的官员怎么就查出了她是扬州瘦马呢?这顾氏还和二皇子侧妃关系良好,这也太巧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一样。只是那顾氏一死,线索就中断了。
这么多的疑点摆在沈宁面前,要想将事情的真相还原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沈宁感到责任很重,好在她有的是时间,在沈余宏等人紧张准备春闱的时候,她和秋梧、秋歌等人继续分析春闱一事。
第一百零二章 春闱真相
不管前朝因为春闱案是如何波涛汹涌,大永后宫之中仍然十分平静。各宫妃嫔如常每日去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不时扯扯嘴皮子,不痛不痒地刺彼此一番,根本就没有人提起春闱案,坤宁宫的氛围是一片融乐的。
就连延禧宫中的德妃,心情似乎也很不错,脸上的笑容清和,一副淡然脱俗的样子。要知道她所出的二皇子正身陷春闱案中啊,还能有这样的笑容和表情,慕妃和容嫔等人心中暗暗佩服德妃这番隐忍的功夫。
李贵嫔因身有恙没能来坤宁宫请安,所以慕妃的注意力就只在德妃身上,她看着德妃清和的笑容,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淡笑使得她绝美的脸上更增添了味道,吸引了在场所有妃嫔的目光。
怪不得她能专宠多时——后宫妃嫔看着慕妃绝美的笑容,既羡且妒。羡妒之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十皇子早早就没了,不然将来哪个皇子会坐上那个位置,大永将来是在谁手中,真是不好说啊。
皇后没多久就说累了,诸妃嫔按照品阶一一退了下去。就在东暖阁前的香樟树下,慕妃快走了几步,和德妃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的,是两人的心腹女官。
“姐姐,我听说外面都在传是二皇子制造的春闱弊案呀,这事是真是假?听说外面都有举子在暴动呢。可别让皇上猜疑了。姐姐和二皇子都要小心才是呢。”慕妃笑着说,好像十分关心德妃和二皇子一样。
听到她这样说,德妃的脸就沉了下来。对于绝美年轻的慕妃,德妃是一丝好感都没有,也懒得维持两人和睦的假象,语气冷冷地说:“妹妹有心了,妹妹还是要多多休养才是。落胎可是很伤身的呢。若是缺药材什么的,可尽管去姐姐的延禧宫拿,姐姐是不拘这点钱财的,姐姐也希望妹妹能够早日有孕。为皇上开枝散叶呢!”
揭人伤疤这种事,德妃也能做得很好的,果然,这话一落,她就看见慕妃脸色微变。膝下无子嗣,再怎么蹦跶,又有什么用?!德妃这样想着。轻蔑地看扫了一眼慕妃,然后呵呵一笑,也不再和慕妃说话,带着心腹女官就出了坤宁宫的大门。
慕妃看着德妃走远的身影,慢慢地漾起一丝微笑。她的凤眼眯了起来:很好,看你还能忍耐多久,我所承受的痛。必定要你们一一都尝遍了!不然我这心头之恨,怎么能散去?!——慕妃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心里如是想道。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能抚平一切伤痛。十皇子病逝、慕妃落胎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仿佛伤痛已经远去,日子还得缓缓过,朝暾宫似乎在逐渐恢复生气。
慕妃和青鸢刚回到朝暾宫,女官红鸾就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对慕妃说道:“主子,喝药吧。这药是滋补温宫的……”
红鸾的话语还没有说话。就被慕妃打断了:“先放着吧,喝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是啊,有什么用呢?再喝这些药,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呢,何必自讨苦吃?!
她的希望都没有了——尚药局的太医很隐晦地告诉她,上次小产对她身体影响极大,加上心情抑郁,以后孕育子嗣或许很艰难了。只好开些滋补的药调理着。
慕妃心知肚明,在宫中当太医的那都是人精,若还有一丝希望,绝对不会和主子说恐难有孕这样的词语。太医说的艰难那即是不可能!这个结果,令慕妃悲痛欲绝。
她落了我的胎,又剥夺了我再做母亲的权利,我怎么会轻易饶过她?想到这里,慕妃是恨不得将德妃碎尸万段。
早前,她已经查出自己落胎一事的真相,因为青鸢和红鸾始终觉得那洒扫小宫女出现得太及时了,还正好和春熙宫的碧峦有不为人知的关系,怎么会那么巧?好像有人故意将这个线索递到朝暾宫手上一样。
可是因为当时将事情处置得太快,那小宫女早就死了,青鸢两个人只好将这些疑惑放在心里。没想到前些日子,红鸾无意中发现朝暾宫的一名二等宫女竟然和延禧宫的人有来往,这才查出了那个洒扫小宫女不过是个替死鬼,慕妃落胎一事,是延禧宫一手策划的,还嫁祸给春熙宫。
知道了自己落胎的真相后,慕妃发誓,这个仇,自己一定要报,一定要德妃血债血偿!
所以当春闱案发后,姜选被卷入春闱案中,还牵扯进二皇子之后,慕妃真是觉得这是老天送给她的机会,好让她报了这落胎不育之仇!为了向德妃和二皇子报复,慕妃决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派了青鸢出宫找到了卞之和,根据事态的发展,商定了针对二皇子的一系列计策,在春闱中展开。
“张段已经去剑南道了,那几个瘪三舅老爷已经处置了,主子你就放心吧。这一次,二皇子的势力,定会受损了!”看着慕妃一脸落寞的样子,青鸢这样劝慰道。
原来,张段是卞家这边的人,所以春闱出事之后,他才会为华英卓说话,才会指出姜选泄题是确有其事,还将二皇子府的魏辅通也圈了进去!连那几个混在百姓中,煽动举子的人,也是慕妃和卞家派去的,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将事情闹到朝廷之上,闹到京兆之中,不给姜选有翻身的机会,至于和周家、五皇子府的下人接触,不过是为了混淆御史台的视线罢了。
“这一次二皇子折损了姜家这一支势力,必定痛苦万分吧。可是,比起我的伤痛,这还远远不够呢……”慕妃笑了笑,想起自己脚边汩汩的鲜血,现在,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时间可以抚平世间许多伤痛,但是有些伤痛。不论过了多久,它都会弥新,只轻轻一碰,都会流血,慕妃如今,即是。
慕妃说得没有错,二皇子现在正痛苦万分,整二皇子府。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这不仅是因为姜选出了事、二皇子势力受到重创,更因为,二皇子的第一个儿子,长泰帝的第一个孙子,二皇子侧妃姜氏所生的那个男婴,落地没几天几就夭折了!
因为姜氏生他的时候是早产,这个孩子落地的时候是很虚弱的。又因为姜氏先前小产之后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就抢着怀孕了,这是先天不足加上后天不和,这个孩子夭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就这样,长泰帝失去了他的长孙,二皇子失去他的长子。二皇子侧妃姜氏失去了她人生的希望——尚药局的太医说她子宫受损,再也不能有孕了!
“殿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春闱案虽已经结束了,还是想想怎么重获皇上的信任吧。”本应丁忧在家的陈知浩这时却出现在二皇子府,正为上官承佑出谋划策,看着二皇子颓靡的样子,陈知浩焦急不已!
这个时候二殿下可不要拎不清啊,费了多少心力,好不容易才从大理狱那里获得一线生机。他可不想那些努力都白费了!陈知浩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才派人混进了大理狱,在廷鞫之前,在徐世进身上制造了可怖的伤痕,坐实了刑求一事,使得事情扑朔迷离,也逼得长泰帝保了各皇子,二皇子自然也在其中,这才能使得二皇子府顺利脱身!
做到这一切。花了多少努力,千万可不能白费了!
现在姜选只是致仕,春闱一案,没有将二皇子府牵进去。这个结果已经可喜可贺了!
虽然二皇子折损了礼部的势力,可是他还有妻族陈家和母族张家,根基还在,东山再起是完全有希望的,当务之急时要重新赢回长泰帝的看重和信任,没有时间在那作小儿情状的伤心了!不过是死了一个庶长子而已,孩子,还怕没有吗?——陈知浩很实在地想,劝慰上官承佑早日振作起来。
“二殿下在礼部的人基本都没了,华英卓和张段去了剑南道,为了对付二殿下,三殿下还真舍得下重本啊!那华英卓还是刚任吏部郎中不久的呢,这下贬职偏远,又要重头开始了。”许三思等幕僚在向上官长治汇报着春闱案的最后情况。
“老二,吹拂泥胎尔;老三,扯线木偶尔。两人不足为虑。”上官长治想起纷乱扰攘的春闱一案,想起老二老三在春闱案中的表现,下了这样的结论,得意至极:这两个人,被他驱使利用了而不自知啊!
事情都目前为止,基本和他所谋划的一样,二皇子势力受创,三皇子的人也调职,这都是他计划内的事情,若不是因为徐世进那一身伤痕,说不定二皇子府这次就逃不掉了,那样的结果会让他更满意!
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可能每一个环节都是如愿的,事态发展到这样,已经令他相当满意了!
顾氏已经死了,这枚棋子已经发挥了她的作用……随着上官长治和幕僚的谈话逐渐深入,让沈宁疑惑不解,让朝野震惊的春闱案真相,终于在五皇子府浮现出来。
为了制造所谓的春闱弊案,五皇子府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
那顾氏,是上官长治的人,特地送去扬州跟着瘦马厮混了几年,前两年才送至姜选身边的,那时,姜选已经是礼部侍郎了,姜氏也被二皇子纳为侧妃了。顾氏,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二皇子的!
上官承佑娶了陈婉柔之后,姜氏地位受到了威胁,顾氏为她出了几个主意,使得她备受上官承佑宠爱,还两次有了身孕,这样一来,两个人关系自然密切了。
至于徐世进和唐安淮,则是五皇子府精挑细选的“主角”,必须是举子,必须家中富有,必须文章做得不错,必须是江南的……这一系列条件筛选下来,合适的人选也不多了。至于最后会选定徐世进,是因为他们知道,徐世进身上带着十万两开元钱庄的银票——早在他刚进入京兆的时候,五皇子府的人就将这十万银票换了,送到了顾氏手上,还利用徐世进想向姜选投状的心理,故意制造了徐世进和顾氏见面谈话的画面。
华英卓是三皇子的人,上官长治早就知道了,想不到张段也是三皇子的人,从他偏帮华英卓就可以知道。上官长治更没有想到贡院前举子的愤怒举动会使得整件事情推行得更加顺利,从最初的顾氏、中间的徐世进、后续的华英卓、最后的十万两银等过程,具体的顾氏造假、华英卓弹劾、大理狱刑求等环节,上官长治都一步一步谋划好了的。
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直至将姜选和二皇子圈进其中。要对付礼部侍郎,没有比春闱更好的机会了,长泰十六的科场冤案,上官长治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啊。
只是中间还是出了纰漏,徐世进带着一身伤痕去廷鞫,使得何克难严查大理狱卒,大理狱的管理,也更加严格,以后再想做手脚恐是艰难了,那姜氏也产下了男婴,这些就是上官长治唯一感到不满意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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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文才半江南
“原来如此!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啊!”沈宁笑道,长长吁出一口气。连续几日的分析,如流处也探听到了不少新的消息,加上蚍蜉从宫里递出来的新情况,沈宁终于拼凑出事情的真相了,原先觉得疑点重重的地方也豁然开朗!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春闱案只是上官长治的手笔,原来这其中还有慕妃、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身影啊,正是这几个人的互相交锋,才使得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扑朔迷离的地步。
慕妃的胎原来是德妃下手的,想必慕妃已经知道这个真相,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卞家也牵涉其中了;陈知浩任兵部尚书那么多年,必定有些暗地的关系,必定能在大理狱中做些手脚让二皇子府脱身,徐世进那一身伤痕也可以解释;华英卓和张段的贬职,对上官长治只有好处,那么他们两个不是三皇子就是慕妃的人了。
说到底,二皇子势力受创,三皇子的人离职,说到底,最后上官长治坐收渔翁之利。
那么其中的关键人物,顾氏、徐世进和唐安淮等,必有人是上官长治的暗棋,不然姜选受贿的事情不会那么恰到好处地留有证据。究竟是顾氏呢?还是那两个江南举子呢?
这一点,如流处的人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是谁,似乎也不重要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上官长治已经达到目的了:姜选被迫致仕,二皇子的势力大受打击!
只是。为了将二皇子府圈进去,上官长治用两个举子来作诱饵,拿近万人参加的春闱来做筏子,几乎席卷大永朝臣上下!这等手段这等谋划,实在让沈宁心头凛然,不寒而栗。
上官长治能用手段制造了这一起春闱事件,实在是有谋略,也实在是有胆识。但是对沈宁而言,他又实在太可怕了!她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虽然沈宁猜到了春闱案的真相,但是沈宁暂时不打算将这个猜测告诉沈则敬和沈余宏等人。一则是因为沈余宏正在准备重考春闱,沈则敬正在担忧叶正纯,她不想让他们分心;二则,也是为了让沈余宏等人保持局外人的心态。这样才能更看得清事情的脉络。
这当中,有没有沈宁自己都遗漏的地方?她也说不准。所以她希望兄长们能更清晰地看待春闱的内幕。
在沈余宏等人紧张滴准备再次春闱的时候,沈家还为沈余宸举办了周岁宴,同样还有抓周仪式。只不过,这次周岁宴办得很简单,沈余宸不像去年沈庆德那样拿了个玉如意,而是拿了一方小小的砚台。这个结果也让沈则敬等人很兴奋,这算是这段时日最为高兴的事情了。
沈余宏和古文澜等四人再一次参加春闱,具体过程不论,除了监考的过程更加严格之外,总的程序和上一次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到了四月十八,春闱重考的结果就出来了。看到那个重考的结果,可是萧厚仁、叶正纯等人没有丝毫轻松之感,反而更加忧心忡忡:重考的结果很不妙啊,这可如何是好?!
主考、副主考、同考官等二十多个人都在聚奎堂里,看着那一堆堆的朱卷。久久不语,再看看那新鲜出炉的春榜,聚奎堂里有一种死寂。
“都再次核对过了吗?这个结果没有错吧?”还是萧仁厚最先打破了沉默,问向魏晋度、龚如熙等人。
“都仔细核对过了,朱卷和墨卷都对得上,这个结果是没有错的的。而且经过经过姜选一事,没有人敢再有半点疏忽,都是严格按照考核的准则来阅卷的。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魏晋度回答说,他的脸色憔悴眼神疲惫,连日来的辛劳准备阅卷评卷等事宜。他和龚如熙等人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好不容易将考卷评完了,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在场其余的人听了魏晋度的话,都点点头,表示情况正和他说的一样,绝不存在什么舞弊之类的行为。开玩笑,有了姜选的事情,谁还敢再舞弊?那不是拿小命在开玩笑吗?
叶正纯的神情是难得的严肃,那句口头禅就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在说了,他皱着眉头,看向春榜,除了无言还是无言。
春榜上,列着二百个名字,是经同考官、副主考和主考经过层层筛核选出来的前二百名考试的名字,也即这次春闱重开的贡士。只是,这二百个人中,还是江南举子最多,甚至比上次还多!这次前十名举子之中,还是有七个来自江南一带的,而北方,尤其是关内道的举子,能进榜的寥寥无几。
这个结果,这个春榜,怎么公布出去?在场的官员想起贡院门前愤怒的举子,只怕这个春榜一出,又将会引发一场暴动,那种场面,萧厚仁和叶正纯可不想经历一次了。
上次的暴动还可以用重开恩科来安抚,若是再次发生暴动,还能用什么来安抚士子?那样的结果,萧厚仁和叶正纯想一想都怕!
可是,这个结果是经过严格审核得来的,是公正公平的!在科考一道上,和南方举子相比,北方的举子真是太弱了,这样的结果,让这些考官都十分无语。不说诗赋一道了,就说五经义、四书义,那谋篇布局那叙述观点,高下立见的啊。
春闱以才学取士,这样一来,春榜自然是江南举子居多了。就算是勉强让北方举子进榜,这些官员也觉得过不了自己眼光那一关啊。
叶正纯是江南人,江南举子才学胜人,这原本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前提是如果他不是春闱主考官的话,如果不是出现姜选春闱案的话,如果不是曾出现举子暴动的话。他肯定会大笑三声!
但是,唉唉唉,他现在只想长叹三声!再次感到自己是这次的主考,实在是太悲催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有春闱弊案、举子暴动在先,若是真按照这个春榜张贴出去,叶正纯可以想象必有牢狱等着众考官在后了!
不管实情是怎么样。在暴动的百姓和举子面前,就连皇上,也只能选择妥协啊!妥协的结果自然就是这些考官们去当替罪羊了。——这个道理,在场的官员都很清楚,所以他们的面色都很难看。
一众官员聚集在聚奎堂,亦苦无对策。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有人能提出有效的解决办法。眼前这样的情况,怎样都是为难的!按榜发吧,怕出事,违心调整吧,也怕出事,对江南举子也不公平。
就这样干瞪眼也不是办法,最后叶正纯说离放榜之日还有三天。令各考官退下去想办法。
“如果没有发生姜选的事情,四月二十一就要殿试了的,如今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了。皇上已经有旨意,端午之前要举行殿试,所以越快张榜越好!”当聚奎堂只剩下这四个人时,萧厚仁再一次指出时间的紧迫,这三天一定要想出解决办法,可不能再拖了。
“我们先把这个结果报给皇上吧,等候皇上裁决。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如实张榜了。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魏晋度已经做好了进大狱的准备。他这个礼部尚书做得也够悲催的了,接二连三地出事,他感觉自己最近白发都多了几根。
这四个人协商一致,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春榜如实上报长泰帝,要不要如实张榜,就静听圣裁了!
出乎叶正纯等考官意料之外,长泰帝并没有密下春榜的事情。反而将此事在朝堂上说了出来,道是江南举子还是居春榜最多,怕会引起举子暴动,向各部官员征求良策。
于是各部官员都知道了又是江南举子最多。却不知道都有哪些人,所以也不存泄密不泄密的问题。
沈则敬自然也是思考良策的一员,不说这是皇上下令征求了,就只是因为叶正纯是春闱主考官,沈则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想出对策,好帮叶正纯度过这次难关。因而他召集了如流处的人手,将这个事情说了,让大家想想办法。
沈处善、沈余宏等人没有想出办法,都看向了沈宁,期望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惜沈宁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计策,前世都没有出现春闱弊案,就更加没有重开恩科的事情了,她无法从前世经验里得到借鉴,一直在苦苦思索中,就连去鉴华堂上课都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直到授课的师傅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回过神来,眼神茫然。
今天授课的师傅正是天衣阁那个微胖的娘子,曾经为沈宁等人做过花朝节衣裳的。这次她受沈家所托,来教授这些小姑娘们关于衣物上的知识,如何辨别布料,怎样点评刺绣,合理搭配、根据场合选择衣服等等。
这一门课,还是沈俞氏强烈建议开设的,她认为这些都是当家太太必须要具备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技能,出了后院门,是要遭人笑话的。
沈宁迅速回过神来,神色有点郝然,然后开始专心听胖娘子授课。胖娘子今日讲述的,是苏绣和京绣的差别,只听见她拿出不同的绣品,向这些小姑娘一一讲解。
“苏绣图案秀丽、构思巧妙著称;其绣工细致、针法活泼;在风格上,也崇尚色彩清雅,江南地方特色浓郁;绣技上,主要具有‘平、齐、和、光、顺、匀’的特点。 京绣主要是供奉宫廷、帝王、侯爵服饰之用,以用色艳丽大胆出名,格调气象上也更为大气,少山间清淡而多上古神兽……”胖娘子的声音婉转悦耳,和她的长相很不一样。
沈宁听了胖娘子这段话,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正想抓住那是什么。可是那想法,却是瞬间而过,快得抓不住。她若有所思,却还是无所得,只得认真听了课。
课程结束之后,沈宁、沈宓和沈宛三人和沈瑶她们几个道了别,前去和鸣轩给沈俞氏请安,这是沈宁每日行程的既定程序了。
和鸣轩那里比较热闹,三个小朋友嬉闹,李姨娘和何姨娘也在说说笑笑,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让沈宁在院子外面就能隐约听见她们讨论的声音。
直到进了房间大门,沈宁才听清了她们在说什么,原来说的也是刺绣的事情,跟小姑娘们上课的内容差不多,这可真是巧了!
过年之时,叔祖得善等人送来的年礼中,就有不少刺绣物件,主要的还是苏绣,其中就有苏绣大师杨卯君的绣品。因为沈宁协助沈俞氏打点家中年礼,这些她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和鸣轩突然就会讨论苏绣了?
原来,沈俞氏今日得闲,便将这些物件翻了出来分给众人,才引起大家的讨论纷纷。沈宁她们进来的时候,沈俞氏还在把观赏着杨大师的绣品呢,嘴里还不住称赞:“看看这绣功,多精湛啊,这意境,令人回味再三,我还是喜欢苏绣啊……”
“苏绣是好,可是大多数是淡淡山水的,不然就是花鸟虫鱼,太腻歪了!我还是喜欢京绣多些,布局大气,设色华丽,多好啊……”何姨娘快人快语,接着沈俞是的话来说。
她这话一下,倒引起了沈宁的注意。没想到何姨娘平日里爽朗利落的,对这些刺绣的差别,也能说得这么准妙,和胖娘子讲述的特色差不多。
看着沈俞氏赞叹佩服的神色,沈宁也想起了胖娘子说的那些话,苏绣和京绣各有特色,无分高下。沈俞氏是江南人,自然喜欢苏绣多一些;何姨娘祖籍京兆,自小也是看惯京绣的,当然是更偏爱京绣的了!
各人的欣赏眼光和心头偏好,这是因为她们自小所处的地方所经历的事情不一样。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到底都是南北差异的原因。
南北差异……南北差异,沈宁猛然一愣,随即轻松地笑了。她终于想出应对之法了,对付春榜一事,这个办法必定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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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南北分榜
到了晚上,在沈则敬书房,沈宁将她想出的办法告诉了沈则敬,认为可以根据地域来取士,而不是仅仅凭才学取士,这样就可以解决春榜江南举子过多的问题!
她认为,春榜可以根据各地的不同情况,将天下七道、七卫一样,分区选拔贡士。这是个基本思路,至于具体的做法,就看沈则敬怎么去完善了。
“分区取士?那和乡试有什么不同?不可不可……”谁知道沈沈则敬听了之后,却认为此事不可行,马上就否决了,摇着头这样说道。
他认为沈宁的对策违背了春闱的意义和原则,这是不可能的!春闱又叫会试,是大永所有举子汇集在一起,共同比试,选出才华最高者,进入殿试,然后加职授官。综合起来选拔最优秀的人才,这才是春闱的意义。
如果是分区取士,那么还有必要让举子千里迢迢来进行比试吗?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所以如果他们齐聚京兆,就是为了公平、公正、公开地选拔人才,这是选士的最基本原则。可不能为了解决所谓的春榜问题,而本末倒置了。”沈则敬语气沉沉地说,再次这样反对道。
沈宁能够想出分区取士的办法,他觉得很欣慰的,这说明这个女儿真的是用心了,也说明她是真的为家族着想的。只是她想出的对策欠考虑,朝堂复杂,大势未明,春榜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连老师叶正纯他们这些久经官场的人都想不出办法了,沈宁提出的这个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沈宁没有想到沈则敬最后竟然不同意这个对策,她满心的欢喜似乎被打蔫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静静地看着书房里的舆图,也不说话。
沈则敬在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沈宁则在继续想分区取士的事情。应该怎样调整好呢?她之前觉得这个办法一定能解决春榜的事的。可是父亲说的也是有理,怎么在两者中取一个平衡点呢?
“就分两榜!分南北两榜,且约定录取比例,使南方要比北方录取的人数多,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当前的春榜问题,又不会对江南举子不公平,父亲认为这怎么样?!”沈宁在脑中不断地完善着分区取士的办法,最后说出了这样的话,希冀地看着沈则敬。
“南北分榜?!”沈则敬这次没有马上否决沈宁的话。而是细细咀嚼沈宁的话,开始分析南北分榜的可能。或许,真的可行?
沈则敬想到举子在贡院门外暴动的事情,说到底,春闱只是一个导火索,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举子和百姓被煽动,真正的原因乃是南方和北方的差距。
南方地处富庶、文华昌盛,北方环境恶劣、文华衰微。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选拔官吏,如果简单地以文章好坏取士,自然是南方人居多的。这种差距体现在春榜之上就更加明显,势必造成南方人当官的越来越多,而北方人则永无出头之日,必然会引起北方人不满了,贡院前的暴动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再加上门生、姻亲网络的关联相卫,按照这样下去。不出二十年,北方就一个举子都不能上榜了,天下文才尽在南方,这是个大患啊!南北矛盾会越演越烈的,如果再这样下去,“朝有颠沛之忧,国有分崩之祸。”那就不远了啊,这么说来,不管有没有春闱弊案一事,不管春闱公平公正原则,南北分榜都势在必行的了。
想到这里,沈则敬有沁沁冷汗,面色变了几变,示意沈宁继续说下去。
“父亲,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目前我就只想到这么多了……”沈宁很羞愧地说,她确实想不出什么了,南北分榜这个事情,她还是受了苏绣和舆图的启发,才模模糊糊悟出来的,若要进一步完善这个分榜事宜,还需要沈则敬根据吏部和礼部的实际来调整才是。
沈宁离开书房之后,沈则敬还在继续思考和完善南北分榜的事情,一直到很晚,书房的灯也还没有熄灭。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始伏大街找叶正纯了,跟他说了南北分榜的事情,准备听听叶正纯有什么想法和补充。
“南北分榜?分别取六成半和三成半?”听到了沈则敬的说法,叶正纯也思考开了。他这两天也都是在思考这个事情,连半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了,总感觉思路被堵死了,似乎有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所有的气窍,心情是差到不行。
如今沈则敬这话一说,他就感觉那块大石头被搬开了,思绪也快速地转动起来,以前想不到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通了!我说呢,我就感觉自己似乎漏算了些什么,原来竟然把南北差异的事情忘记了,一叶蔽目害死人啊,叶正纯自我感叹道。
作为朝堂的二品官员,作为沉浸官场良久的老狐狸,他想到的,比沈则敬想到的更深入更远大,所以对于形势的估计,他想得比沈则敬更准确!
沈则敬认为如果春榜再不改变,不出二十年朝廷就会有大事,但叶正纯根据近几年来长泰帝的表现和各地局势来看,不出十年,局势就会动荡了!
大永立国已经二百多年了,对各地的统治似乎出了许多问题。南方水患,沈华善到现在还在台前治水呢;北疆动乱,三皇子那个傻蛋在北疆做的事情;现在又有春榜的事情,北方的兵将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如果连北方的士子都对朝廷不信任的话,那么会出现什么问题?!
北方自古就是军事重地,民风彪悍,若真的发生动乱,吟诗作赋西窗里的南方人怎么敌得过金戈铁马北岭下的北方人?到最后,必是南方人吃大亏的啊。
“朝有颠沛之忧,国有分崩之祸!”叶正纯低低地吼了一句,这句话,和沈则敬之前想的一模一样!
听到叶正纯这句话,沈则敬的脸色忍不住变了几变,看来老师的想法和自己的是一样啊!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为了安抚笼络北方的举子和百姓,南北分榜是一定要做的了,事急从权。这南北分榜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春榜的问题。也不仅仅是简单的科场改革,而是,为了朝政的需要!是为了平衡大永势力的需要!
这已经不仅仅是春榜的问题了,也不仅仅是举子暴动的问题了!而是,为了大永将来生存之基!
“南北分榜,必然要触及南方举子的利益,说不定会引起南方举子的反感,这其中的得失你要衡量清楚。六成半和三成半对比还是大了些,这里可以再想想办法。”在探讨的过程中,叶正纯提醒了沈则敬这点。
提出南北分榜。有识之士自然会一力支持,但是叶正纯担心的是那些年轻的举子。他们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当政的经历,没有预测将来危机的能力,或许,会反对这个事情,甚至,会对沈则敬乃至沈家有深深的怨恨。这些,都是要考虑清楚的!
沈则敬点点头,他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他提出南北分榜之策,肯定会引起一部分南方举子不满,甚至,会引起江南官员的敌视,认为他是数典忘祖的小人!可是,有些事情。就算知道自己一定有损失,也必须得去做,两害相权取其轻,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吩咐家里人近期内少些出门了。
“那好,这个折子你来上吧。这个对策,虽然会引起部分举子不满,但是皇上和臣必定是心喜的。你也可以捞捞官历。你这折子一出,保证萧厚仁看你的目光立马会像看金子一样!”叶正纯哈哈笑道,话语间尽是取笑沈则敬,想出了应对办法之后,他马上就变得不正经了。
沈则敬满头黑线:我递折子不是为了捞官历好不好!!!!
权衡再三,第二日早朝之时,沈则敬出列奏言,自陈有策可以解决春榜之忧。
为了解决春闱的事情,他提出南中北分榜之策,提出以京兆一带为中,以南以北划分,按照其所处的地域进行排名,分别录取出贡士后,再统一参加殿题,并且分析出录取比例也固定在南榜55%、北榜百分之35%、中榜10%为宜。
“综上所述,臣以为,南北分榜,势在必行!势亦可行!请皇上圣裁!”
至此,沈则敬正式提出了南北中分榜取士的做法,引起了朝堂的一片震动。
朝臣哗然,长泰沉默,南北中分榜取士?朝臣们还没等到长泰帝发表,就开始在大殿之上私底下讨论起来,这个可是大事啊!这怎么可以?
大永二百多年的春闱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南北中分榜取士的事情啊,这样一来,北方举子就有上位的机会了,这样对南方的举子不公平啊。——这是一部分官员的想法。
沈则敬的话语一说完,在其他朝臣轰然长泰帝沉默的情况下,萧厚仁、叶正纯、魏晋度和龚如熙已经迅速作出了反应:他们都出列附议,认为沈则敬的建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策,这策不仅解决了当前的春榜纷争,还对大永朝廷的长治久安有重要的意义,请长泰帝允许分榜取士!
赞同南北分榜取士!——这是春闱主考、副主考们的看法,今天早朝之前,叶正纯就和他们通过气了,难得沈则敬提出了解决的办法,必须要支持的,不然,大家就等着蹲大狱吧!
很快,中书令韦景曜和门下侍中申科也出列附议,认为沈则敬的提法的确是良策,请长泰帝允许执行。——这两个人的反应何等迅猛,他们很快就想明白了,南北分榜是势在必行的了,不然南北的冲突越演越烈,长此下去,大永将来危矣!——这是长泰帝是最不愿意看见的局势。
连中书和门下都表态了,其余各寺各监的官员就开始沉默了,开始细想沈则敬这个对策对现下和将来的局面有什么影响,虽然还有很多官员想不明白——尤其是祖籍江南的官员,就算想得明白也装作不明白,但是还是有不少官员转过弯来了,这样,似乎也是可行啊?
当然还是要等长泰帝最后的裁定。长泰帝沉默,面上也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事实上,他心里轻松极了。他对贡院举子暴动的事情的真正原因也是知道的,正愁没有办法安抚笼络北方举子呢,没想到沈则敬就提出了南北中分榜取士这策,他可以推演出这策一旦实行,南北的差距就会逐渐缩小了,天下平息,局势稳定,正是他这个皇帝最需要的!
就听见长泰帝说:“准卿所奏,行南北中分榜取士……”长泰帝对沈则敬好一通夸奖,道“卿是良才,此是良策”等等,又令萧厚仁、魏晋度等人尽快做好南北中三榜,尽早张榜,以告知众举子,五月初就举行殿试。
随着圣意一下,至此,南北分榜,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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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南北分榜(二)
南北中分榜的事情一经长泰帝允许,主考官、副主考、同考官们就纷纷动了起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三榜整理出来,这春闱一事扰攘得够久的了,他们都想快快将这件事情完结了。
是以基调一定,关于春榜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这一次,萧厚仁和叶正纯等人感觉放下了心头大石。正如叶正纯先前所说,萧厚仁看向沈则敬的眼光,那是“火热火热”的。
沈余宏、古文澜等人自然是安坐在家中,准备殿试事宜的。在春榜结果尚未公布之前,这些该作的应试准备,是绝对不能少的。
南北中分榜的事情,沈余宏根本就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告诉他!沈则敬和沈宁都不想他分心,嘱咐了外面的情况是一概不准告诉沈余宏等人。
所谓两耳不问外事,一心只应殿试,即如是。
沈则敬关于南北中分榜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虽然获得了长泰帝的夸奖,但是他没有丝毫欣喜可言,反而如临大敌。因为他不知道春榜出来之后,江南举子的不满会到达何种程度,无法预测江南举子的不满会不会对沈家造成什么影响。
他连忙修书几封,将事情前后始末告诉了台前的沈华善、杭州的沈开善、溪山的俞家等,又和沈俞氏商量了一通,做着最坏的打算。
而过了几天,沈俞氏就告诉后院女眷:最近不管有事没事,一律不准外出,都安安分分待在家中!若是非要外出的,则一定要得到她的批准,不然,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全都按沈家家规处置!
出动了沈家家规,那也就是说,最近,若非有十万火急的事。就只能是安分留在家中了!这是为了什么?!听到这个吩咐的后院女眷不由得惴惴不安。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沈俞氏会下这么怪的吩咐!
后院的女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宁却是知道的。因为南北分榜的雏形,就是她告诉沈则敬的,聪慧如她,马上就想到了后院会有这样的安排,必定和沈则敬上南北分榜的折子有关!
沈则敬的担忧她也想到了,江南举子会心生不满,她也想到了。不同于沈则敬的以稳妥为重,沈宁选择了另外一种应对方式,她要主动去弥解了父亲的担忧。于是在魏晋度等人选取三榜的时候。她也将一系列指令发给了秋梧和如流处等人,为即将到来的事情提早做好应对。
于是。在春榜还没张贴之时,京兆就开始有消息流传,说是这次春榜将会有大变动,却是于国有益的,正是为了大永的长治久安着想!这次的消息和上次春闱弊案的消息不一样,传递的都是正面的消息,而且消息流传的范围控制得很好。只隐隐在江南举子之间流传,引得举子们一阵好奇,春闱有什么大变动?而且会涉及大永长治久安?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楼盛怀的耳中。在春闱重考之后,他就不担心江南举子会拿他当枪使了,于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客栈了,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他还去天宁寺参拜礼佛了。这样一来,不少江南举子都知道他原来躲到天宁寺去了!
这些江南举子想想,觉得楼盛怀此人也颇为有趣。竟然躲到天宁寺去了,难怪找不到他!反正春闱都重新考过了,明日就会张榜了,于是有几个江南举子来找楼盛怀喝酒小叙来了——以楼盛怀的才学,他必定榜上有名的,要提早一点拉交情啊!
“这两日的流言你们听说了吗?说是春闱有大变动,究竟是什么变动啊,不会又会引起贡院暴动吧?”楼盛怀居住的客栈内,一个举子问道,他是浙西人,名叫周君璧,和楼盛怀的关系也不错。
在场的举子都是江南人,他们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流言,都在猜测这个所谓的变动是什么,怎么会那么奇怪,在春闱张榜之前就有这个说法。
“盛怀,你怎么看?”周君璧问楼盛怀,这个之前的会元,会有什么看法不?
楼盛怀想了想,懒洋洋说道:“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大变动,明日就知道了!其实也不用心急啊,我们还是喝酒吧。”楼盛怀对这则消息的态度也是谨慎的,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他怕再一次出现贡院暴动那样的事情啊,他可不想再重新考一次了,那九天的艰苦日子,可不是说笑的!
“本次春闱的主考叶大人是江南人啊!多多少少也会为我们江南人考虑的吧。有什么变动,我们江南人肯定也是受益的!”有一个举子想起了本届春闱主考官之一叶正纯,他也是江南的,故土之情,肯定不会忘记的吧?!
“君璧,我们就不要说这些了,喝酒吧。”还有一个举子说道,他是来自无锡的陆元徵,推了推周君璧,让他不要再说这些扫兴的流言了,赶紧喝酒,喝酒!
酒酣醉浓之时,楼盛怀看着你推我送地敬着酒的几个人,最后还提点到:“总之大家都要谨慎一些,不管春闱有没有什么大变动,都不可轻举妄动,注意克制自己!想一想早前的贡院暴动,若是再发生事情,朝廷这次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审慎为上!”
这些话友好提点自然被这几个人听了进去,各自返回去之后和周围的举子一说,都想起来春闱本来就是要挣功名的,可不要涉及什么暴动的事情,说不定下场和徐世进、唐安淮一样啊!
就在江南举子等待放榜的时候,这则流言的传播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大家都在猜测究竟大变动是什么,也做了许多的设想和准备。比如有人在想难道春榜上全是北方举子?也比如还有人在想难道本次春榜又作废?
简直可以说是千奇百怪的想法都有,甚至住在同一个客栈的几个举子还把各自的猜想拿出来讨论一番,颇有点自娱自乐的精神。
至于那大变动是什么,江南举子很快知道了。得知结果的时候,他们反而很平静,因为和他们猜测的种种变动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大变动了!
第二日,贡院的围墙外,守满了前来等候张榜的举子。这次金吾卫派出了不少兵将在围墙边隔开了一道防线,礼部、御史台的不少官员都站在防线内。紧张等待着春榜的张贴。
好不容易。贡院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几个官员,有人拿着朱榜,也有人拿着米糊等物件,准备张贴春榜。这下,重开的春闱要张榜了,在场的举子都静了下来,屏气等待着,等待他们的命运。
那张榜的官员正是张澍、戚金钲等人,只见他们站定了。却没有动,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这个时候不应该贴榜出来的吗?赶快动作啊。还在等什么?有不少心急的举子在暗暗道,为了这个春闱,他们都等了太久了。
原来张澍他们在等萧厚仁,在张榜之前,萧厚仁还有话要说。他还要敲打敲打这些无知的举子,免得他们再被有心人利用了,再次引起暴动。如果仍是那样。朝廷必不会轻易放下这一件事!
“圣恩浩荡,乃念尔等寒窗不易,故重开恩科,以抚尔等不服之心。须知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上意是不容有疑的……”萧厚仁面带肃穆威严,语气低沉缓慢,二品大员的威压散发出去,在场的举子都噤若寒蝉。所谓官威,指的就是这样一种气势。似有泰山重压之感,让人喘不过气来,也挣扎不得,只得接受这样的威压。这一点上,叶正纯是比不过萧厚仁啊。
楼盛怀也夹在举子中间,听着萧厚仁的一席话,堪堪对抗着他的威势,却也觉得极为吃力!想来这次春闱是真的有大变动了,不然不会有主考官这样一番说话,很明显是在敲打众士子!这次春闱的变动究竟是什么啊?
等那官员将朱榜一张贴,在场的举子都看到了和以往不一样的春榜。那几张朱榜的榜头之上,正中那里明晃晃几个大字:南榜、北榜、中榜, 下面才是一系列人名,三榜一共有二百人,正是这次春闱的贡士。
楼盛怀看到那三张榜里,南榜人数最多,中榜人数最少,北榜人数居中。就是这上面的二百人,参加最后的殿试?他很轻易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正是南榜第一名,他再看中榜和北榜第一名,分别是顾高邑和古文澜。
这是怎么回事?流言所说的春闱大变动,就是南、中、北分榜?
三榜一出,众学子自是哗然,有愤慨之,有高兴之,有怨愤之,有庆幸之,特别是江南举子,他们很快就明白了所谓的南北中分榜,就是为了能够让北方举子有出头的机会!这不是等于削弱了江南举子的利益吗?这不公平啊,根本就不符合春闱的原则,原来流言说的春闱大变动,就是这个事情!
这些江南才子,早前就对所谓的春闱大变动有了种种心理预测,现在已经印证了流言,他们正想嚷嚷着反对抗议,却又在下一刻沉默了。萧厚仁及朝廷官员的威压重重地笼罩着他们,他们心有惊惧;再想起之前楼盛怀等人传出来的告诫之言,再看看楼盛怀等人也没有任何举动!
一时间,江南举子沉默,不敢轻举妄动。该不该反对,怎么反对,还是回客栈和同乡们商量再说吧!——江南士子相互对望着,心理都这样想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评价?萧仁厚和叶正纯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悄地松了口气,也有些疑惑。
原本他们还以为江南举子必定不忿暴动的,应对说辞早就准备好了,连金吾卫也都比上次多了一半,就是为了及时控制局面!可是现在,怎么那么平静?江南举子的接受能力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太多啊。虽然有不少人因为落榜而失望痛哭。可是总体来说,气氛都是平和啊,这真让人费解啊。——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江南举子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在自我猜测了那么多可能后,这个分榜之事就太寻常了啊。
周君璧走近了楼盛怀,笑着和对他说恭喜,楼盛怀是南榜第一名啊,不过他自己也榜上有名了,在南榜里排名不考前,不过也值得开心了,陆元徵也上榜了,排名靠后,不顾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落榜了的啊。那天喝酒的人中,也有两个人没有上榜的,自然是意气消沉。
“不必灰心,三年后再考过嘛,怕什么。”周君璧在劝慰他们,这时他们意见回到客栈了,也在讨论三榜分立的事情,最后一致得出的结论是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可不想鸡蛋碰石头,徐世进和唐安淮的事情还让他们心有余悸呢!
不仅如此,他们也一一劝慰了周围上榜或者落榜的举子,道是三榜分立这个事情,是利于朝廷长治久安,不然你想,做官的都是南方人,万一有什么利益纷争,大家都是江南人,出了事也不好意思动手啊,总得要找个外地人做对手不是?!
这么一想,江南举子的心情就平静了,决意要在做官以后将北方人打得落花流水,怀着这样的宏图大志,这些举子们都开始安心准备殿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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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我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只属于我自己!”
但她的痛苦和纠结也从此开始了……
恩怨情仇中,她将作何选择……
第一百零六章 春榜结果
春闱重考放榜之时,沈余宏和古文澜等人都早早等候在贡院门前了,陪同的,还有沈则远等人。这个时候,沈余宏知道春闱之事的真相,当然还有南北中分榜的事情。沈余宏自然也知道了这个对策是沈宁和沈则敬辛苦想出来的,他自己都忙着准备殿试了,也没有空去关心京兆局势了,不由得有些愧疚。
当他在南榜靠前的位置找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不觉得有何惊喜,甚至可以这么说,他自己已经预测定会榜上有名的的了。这次没有靠近臭号,他的临场发挥还是极好的,在南榜的排名也比较靠前,比上一次好多了。再在南榜细细搜索一番,却没有看到沈余平和沈余宣的名字,看来他们是落榜了,奇异地,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失望可言,可能,沈余平和沈余宣这一次去,真的只是练手吧。
就连沈余平和沈余宣也不觉得有什么失落,还是笑嘻嘻的,这个结果他们早就想到了。本来他们年纪就轻,发挥得也不算好,春闱竞争那么激烈,再加上南北中分榜,他们祖籍江南,要和那么多才学横溢的举子相争,这本来就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这两个人也没有在意,打算再夯实基础,三年之后再重新参加春闱。
沈家人一看北榜的名单,不由得咧开了嘴巴!好家伙,古文澜竟然排在第一位,这可太了不起了!他年纪这么小,竟然是北榜的第一名,真是天纵英才啊!
“恭喜啊!恭喜啊!表弟真是太厉害了!北榜第一名!这个庆祝,是怎么都少不了的!要好好庆祝一番才是!”沈余宏几个人都笑嘻嘻地拍着古文澜的肩膀,这样说道!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首要的事,就是回家向家人报喜去了,至于庆功的事情,也不急,等过了殿试再说吧。
和鸣轩的沈俞氏听到了沈余宏上榜的消息。自然高兴不已!虽然三子沈余宣没有上榜。可是这也够让她欢喜的了,忙不迭地让人准备拜祭事宜,她要向至圣先师还愿,还要向祖先祷告,让祖先保佑沈余宏在接下来的殿试中也能顺顺利利。
沈俞氏的兴高采烈,松风轩的沈胡氏就有些闷闷不乐了。沈余平落榜的事情,她知道了之后,有说不出的失望。
她是商家之女,对沈余平参加春闱一事,她是满怀欢喜和期望的。很希望这个儿子能够高中,这是一件荣显的事情!老大那个样子。整天神神叨叨的,老三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三个女儿,没几年就要嫁出去了,所以她把全副希望都放在沈余平身上了,如今沈余平没有上榜,她感到很失落。
沈则远一进松风轩。就看到平时爽朗欢快的沈胡氏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神色哀戚。见此,他心里一惊,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不由得紧张地询问沈胡氏。待听清了沈胡氏失落的心情,他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啊。
为了劝慰沈胡氏,他细细说了一番。道是沈余平现在没上榜也是件好事,因为以他的年纪和水平,就算上榜了,名次肯定很靠后,最多只能谋个同进士出身;这样一来,就算放职任官,都非常低,还不若再苦读三年考个好名次呢。
“平儿是我们二房的希望了,这我也知道的!苦读三年,说不定能进士及第呢,那时再给你挣个六品诰命回来!你就放心吧,没必要这样失望!现在家里的事情也不少,父亲又在台前,后宅有什么事情,你还是要协助大嫂办好才是。”沈则远最后说。
他在外面大理庶务商事,别人家后院里的乌烟瘴气他是知道的,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必要呢?!说到底都是为了钱。他最大的志趣就是挣钱,钱当然是不缺的,钱嘛,不够再挣就好了,有什么好斗来斗去的呢。好在沈俞氏和沈胡氏两个都是拎得清的,三弟妹沈蔡氏又远在岭南,沈家后院也没有什么风起浪涌,给他和沈则敬省心了不少。
“知道了,大嫂肯定在准备祭祖的事情,我这就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我先走了,你歇会了!”沈胡氏说着就要坐起来,脸上的哀戚早就没有了,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又恢复了直爽热情的样子,风风火火地出了松风轩。变化之快,令沈则远瞠目结舌,女人啊……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神余氏一见到沈胡氏,就连忙招呼道:“来来来,你帮我参详一下!给吉祥巷送什么贺礼去合适,那孩子考得很好……北榜第一名,这下姑奶奶可是放心了!”古文澜得了北榜第一名,沈家作为舅家,当然要有表示了,再说了,沈亦兰又是沈华善这一房唯一的姑奶奶,和沈俞氏、沈胡氏姑嫂的感情也好,所以这份贺礼自然十分丰厚了。
自从古文澜得了北榜第一名之后,吉祥巷古家就热闹到不得了!不少北方的举子前来拜访和祝贺,言辞间多有让他奋力和楼盛怀在殿试期间决一高下的意思,好一振北方的士气!让南方人知道,北方举子是有才学的,吧啦吧啦一大堆。
古文澜听着这些人愤慨激动的样子,根本就懒得理这些人。一群傻帽!古文澜在心里骂道,他年纪虽然轻,容貌虽然美,脾气却是不太好。这群傻帽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现下的状况,朝廷已经南北中分榜,安抚了北方举子,那么殿试的状元,肯定是从南榜里出的!这也是为了稳住南方举子,帝王之术,在于平衡各方势力。
这一点他们都看不懂,还参加个屁殿试啊,还不若早滚回家做个富家翁,还可以保身家安全,不然在朝为官也肯定被人当枪使的,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古文澜心里这样想道。
再说了,如果没有沈余宏提点他作诗之道,究本真纯言,去雕琢匠气,他根本就不可能取得北榜第一名!南、北榜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好争的?!关键还是在圣意啊!这些,古文澜心里清楚得很。
没几天。古家就闭门谢客了。道是古文澜要专心准备殿试事宜,来者不迎,去者也不接。
古文澜是来到了景泰大街的沈宅,和沈余宏一起,准备殿试呢!所以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有人也易上榜啊,这不,沈则敬和沈则儒正在给他们说殿试的内幕呢,起码这两个人比起不少人,对殿试的反应也没那么紧张了。
沈则敬的日子过得也颇轻松。他升官了,从考功司郎中升为吏部郎中了!
早前。春闱三榜已经公布了几日,举子们都一片平静,很快就安心准备殿试去了;京兆百姓也寻常过日子,整个局势根本就没有暴动的倾向,当然也没有人往沈家扔臭鸡蛋!对此,沈则敬觉得有些奇怪,当他知道如流处的举动后。才知道沈宁早就在京兆散布流言了,已经早一步就已经在江南举子中间作了舆论导向,疏导安抚了江南举子的情绪。
控制流言导向这个事情,蚍蜉已经做了很多次了,所谓工多艺熟,他们在这个上面,娴熟得多,是以效果也好得很!
沈则敬没有遭到江南举子的攻击,却受到了长泰帝的赏赐。沈则敬提出南北中分榜的事情。解决了春闱的危局,又兼顾了长远的利益,自然是立了大功的,又加上去年考课一事办得也甚是完满,所以长泰帝下旨:沈则敬官加两等,擢升为正五品上的吏部郎中,补了华英卓的缺。
至于考功司郎中一职,则是太常寺丞宋希琦得了去,他是商丘宋氏的嫡枝嫡子,走的路数,和沈则敬差不多。
因此在殿试之前,沈则敬就离开考功司了,去了吏部,和沈静华在一处了。期间,宋希琦也带了家眷和贺礼前来拜访沈家,受到了沈家的热情接待。
宋希琦的脑筋清楚得很,和沈家打好关系是必须的。不说沈则敬是他的前任、现在的上司,就冲沈家人才济济,他也要来拜访的。
这次春闱之中,沈家有两个人上榜,沈则敬的外甥古文澜还是北榜的第一名,外甥和儿子不都是差不多嘛?这些人才就是早上**点的太阳啊,沈家将来的局面或许更大,得和沈家保持密切联系才是,最好的,就是结为姻亲了,可惜他打听到沈余宏已经有了婚约了,不过,不是还有古文澜吗?少年英才啊,如今殿试还没开始,得趁早下手啊。
因此他对着沈则敬,是恭敬得很的,一方面是来请教考功司如何开展工作,请沈则敬指点指点;另一方面,也透露了想和古文澜结亲的意思,也请沈则敬指点指点。
沈则敬听到宋希琦的话意思,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暗自警惕起来:为古文澜婚事而来的,这已经是第三家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先前有秘书监楚炎的夫人、原兵部尚书陈知浩的继妻也登门拜访了沈俞氏,表示想和古文澜结亲。那楚家还是是皇亲呢,可是他们想和古文澜结亲,为什么要跑来沈家说呢?到底他们是看中了古文澜这个人的将来呢,还是看中了古文澜和沈家的关系呢?或许都有吧。
那么这是说,沈家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京兆官员拉拢的对象了?!难道,沈家的势力已经盛到这个地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沈则敬为自己这个猜测感到心惊,暗自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却也打算过后给沈华善修书说说此事,还打算去和叶正纯商量商量。
当下,他推搪了宋希琦,说古文澜的婚事还是等殿试过后再说,说最后还要看古家的意思才能决定。不过他还是将考功司的经验告诉了宋希琦,因为考课一事还要等好几年,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让他放心好了,这是个很好的踏板,又给他说了顾梓程、唐谷南等人的性格和办事特点,也尽了前任之谊。
沈则敬把他的担忧告诉叶正纯的时候,还是被他喷了一脸:“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日子过得太闲了是不?不只你家,你看南北中三榜排名靠前的那些人,谁家没有几个官员上门提亲?大家都想在殿试之前抢先下手,就跟春闱叫卖秘题一样,前些年还有人在春榜下面直接抢士子的呢,你担心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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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誓要入世随俗的田初九拜别师父下山,以贩卖巫术为生。
一路捉小三,打恶鬼,收狐妖,泡美男。
田初九:“拍卖咯!貌端体健,品种优良的男妖一只,扫的了厅堂,洗的了茅厕,钓的了富婆,暖的了被窝,没事拴着养眼,有难拿他挡刀!”
杨修夷:“都说男女有别,人鬼殊途,偏你不男不女,又像人又像鬼,毫不矛盾。”
原清拾:“哦,水桶掉井里了?没事,我们还有她的腰呢。”
花戏雪:“你是我见过最迷人的水鬼,看那皎洁无瑕的月亮,我对你的爱比她还纯净……呕!不干了!野猴子!出来别躲了!老子说不下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太后病重
沈则敬被叶正纯一通训斥之后,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当下忍不住笑了起来。最近因为春闱的事情,搞得都草木皆兵了,证明了自己修为还是不够啊!他在心里感叹道,揭过此事不论。
这两人又说起了当前最热门的事情,那就是即将到来的殿试!春闱榜一出,殿试题目跟着就被人炒卖了,炒卖之风是越来越厉害,卖题的人个个都说自己有人在后宫,这些试题都是从皇上透露的口风中推算出来的,保证真实可靠等等。沈余宏也拿到了几份所谓的秘题,从那题型看,倒也似那么一回事,所以沈则敬来问问叶正纯这个主考官可收到殿试的什么口风。
如果有什么口风出来了,叶正纯不可能不知道的,这可是第一手可靠消息!
叶正纯摇摇头:“这些都是胡闹台!皇上最近都守在慈宁宫呢,连慕妃那里都没怎么去,怎么可能会有口风漏出来?!更何况殿试这样重要的事情,皇上肯定一星半点也没说。后宫诸人怎么可能会得知殿试试题?!假的!”
自从去年慈宁宫刺杀后,太后备受惊吓,不久就病倒了。太后毕竟年事已高,这一病也就好不了了,时好时坏的拖了将近一年,这一年里是缠绵病榻的时候居多。
早几日太后过完寿辰之后,就昏迷过去了,到现在也还没有醒,尚药局的太医孙伯扬这几日都守在慈宁宫呢,因太后病重一事,后宫诸人大气都不敢呼,怎么可能会有口风露出来?!
“祈求太后洪福齐天,一定要撑过这一段时日……”叶正纯声音低沉地道。他的话代表了春闱所有考官和举子的心声,要是太后在这个时候崩了,那殿试还能不能如期举行?!那今年的春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了,难道还要拖下去吗?
怎么今年春闱会有这么多事情啊?叶正纯感到深深的悲催,他实在不想再当这劳什子主考官了啊,风险太大又没有什么好处。本来是不关他球事的啊!满天神佛啊。一定要保佑太后大步跨过这个槛才好,不然天下士子,苦矣!
这一点,叶正纯也深有同感,因为沈余宏和古文澜要参加殿试,他更加很希望殿试能够顺顺利利进行。听说户部和御史台官员也频频去尚药局打听消息呢,就是为了得知太后的身体状况变化,好提前作准备!那情况,别提多紧张了。
长泰帝多日都守在慈宁宫,因了这一点。后宫妃嫔自然也是每天去慈宁宫报到的,这个时候不显孝心什么时候表现?!所以这些妃嫔们个个都带着做了手脚的帕子。在长泰帝面前垂泪,一副无比担忧无比悲痛的样子,皇后、德妃、贤妃等人还算是正常,一些位阶低下的贵人才人能就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是婉约轻媚,或是眼含秋波,根本就不像来探病的。守在一旁的太医孙伯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这些年轻的贵人,表面功夫做得也太差了!难怪能够在后宫屹立的,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妃嫔,这都是有因有的啊。
当淑和长公主入宫探望太后时,看见慈宁宫的一众妃嫔打扮成这个样子,脸色就沉了下来:“这都像什么话?!探病呢还是宴会呢?这个样子,母后怎么休养?赶紧都散了去!内侍呢?将这些主子通通送回各自处所!”
妃嫔们自是知道淑和长公主在长泰帝心中的帝位,慑于她的威严,这些贵人一时也讪讪。很快就散了去。随着她们一走,慈宁宫内马上就安静了下来,淑和长公主看见长泰帝憔悴忧心的样子,语气不由得柔和下来,不住地劝慰道:“皇上,母后病重,您慈孝至此,她必是欣慰的!只是有尚药局的太医守着,您先回紫宸殿歇息吧。朝堂的事情也要分身处理,您可别太劳累了。以龙体为重。”
“ 多谢皇姐关心,只是母后现在还在昏迷着,我也寝食难安。”长泰帝看看自己年老的长姐姐,语气沉郁。自从前镇国公简向东薨逝后,淑和长公主的身体也不太好了,时有病痛,本来一向爱热闹的她如今深居简出,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了,长泰帝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太后病重,估计她都不会进宫了。这一次相见,长泰帝觉得淑和长公主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加老了,精神也不好。这样的淑和长公主,让他心有戚戚。
“皇姐一切可好?”长泰帝想到一向对自己亲厚的太后和长姐都年老病痛,尤其是太后现在还昏迷着,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太医说或许过两天就醒了,或许就那个了,长泰帝想到崩这个字,觉得真是岁月流逝时不等人,他也年老了!
恨不得向天再赊几十年啊!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淑和长公主回答,不欲就自身的情况多说。紧接着询问太后的病情,又问了不少朝廷的事情,没多久就出宫了。
淑和长公主七十多了,每进宫一趟都觉得十分吃力。长泰帝自然劝慰她要好好照顾身体,若有为难之处一定要告诉他,又令内侍亲自送她回府,还赏赐了不少药材之类的补品给她,才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
对于太后病重一事,虽然诸妃嫔面上表情都一片担忧,但内里心思是不一样的。坤宁宫的皇后,对于太后病重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她的儿子太子上官如初体弱多病,说不准什么时候也一病不起了,太后在或者不在,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只是看在长泰帝的份上,多去几趟慈宁宫,多流几滴眼泪罢了,她的心是毫不在意的。
和皇后想法差不多的,还有朝暾宫的慕妃。她有那样的美貌,又曾有救驾之功,长泰帝对她的恩宠从来就没有少过,太后,不过是名义上的婆婆罢了,何必太过在意?
延禧宫的德妃就紧张多了,因为太后一旦崩了。她的日子可没现在好过。对德妃来说。太后就是她在后宫的另一倚仗。二皇子上官承佑自小就在太后膝下承欢的,和太后的关系也比别的皇子亲近许多,太后对延禧宫和二皇子府自然也比其他府亲热,上次二皇子被卷进春闱弊案里,太后还为他说了不少好话,长泰帝对二皇子才轻拿轻放的。
若是太后不在了,以后再有事情,谁还能为她们在长泰帝面前辩驳几句?都是去年那场刺杀,本来太后身体康健,再活个十年都没有问题的。就是因为受了惊吓,没想到这眼看就不行了。她一方面派了女官出宫。去娘家为太后求保命的药,一方面也示意上官承佑赶紧入宫侍疾以表孝心,趁机重获长泰帝的看重和信任。
翊坤宫的贤妃哭得最假,她心里是巴不得太后早崩的!因为太后一崩,先帝的后宫妃嫔,就只剩下穆太妃了。长泰帝对穆太妃也极为慈孝,穆太妃和周家关系最要好。这样一来,三皇子府就占上风了,看她德妃还傲娇个什么劲儿!
贤妃想到德妃曾借着太后的势给过脸色自己看,再想到太后如今病重昏迷,贤妃的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意。所以她也日日在佛前祈求,不过不是祈求太后早日康复,而是祈求太后早登极乐。
李贵嫔的心思就有些矛盾了,太后在好还是不在好,这是一个问题。太后在或者不在。对她和五皇子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处。太后不甚喜欢她,这些年来,太后对她也不见有多少隆恩。
太后不喜欢她的原因,说起来还与淑和长公主有关。李贵嫔这一副轻轻柔柔娇弱的样子,不是淑和长公主喜欢的类型,再者简向东的侄女曾经心仪清平侯应平川,结果应平川娶了李氏,那侄女在淑和长公主这个婶婶面前一诉苦,淑和长公主对李贵嫔就看不惯了!看不惯自然就在太后面前多说了几句,加上德妃和二皇子时不时吹耳边风,太后对她就不喜欢了。好在她在太后面前一直小心服侍恭顺听话,太后虽不甚喜欢她,却也没有苛待过她,所以她也就顺其自然了,太后熬不熬得过这一关,就看天意吧。
二皇子上官长治一接到德妃的信息,就向长泰帝递了折子申请:请允许儿臣入宫侍疾,守候太后醒来。折子上还详述了他和皇祖母的深厚感情,回忆了太后对他的点滴关爱,最后表示,这样深厚的感情,这样的慈祥的关爱,他这个做孙子的,也不能为皇祖母做些什么,侍奉汤药等候她醒来的事情,他是一定要去做的等等,这个折子写得情深意切,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长泰帝自然准许了。
于是二皇子和长泰帝一同在慈宁宫侍疾,这对父子相处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感情是处出来的,这句话不假。在两个人共同侍疾的过程中,这对父子的感情也在渐渐加深。
“这个拨浪鼓,当年皇祖母还用来逗过我呢,她说我和父皇一样调皮……”在慈宁宫中,上官承佑语带怀念,落寞地说,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老旧的拨浪鼓,轻轻地抚摸着,这是前不久太后翻出来的旧物。
说完这话,他还轻轻地摇了摇拨浪鼓,守候在太后的病床前,声声呼唤道:“皇祖母,我来了,您快醒过来吧,我在这儿呢,您快醒过来吧……”语气哽咽而悲伤。
看见这一幕,长泰帝觉得自己的眼眶都快红了,他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拨浪鼓,还是小时候他用过的啊,母后还用这个逗过他,嘴里还说着:“你这么调皮……”,没想到这个拨浪鼓还在。
因为有这共同的回忆,他们两个纷纷翻出和母后/皇祖母相处的趣事出来,却发觉两人的经历里有很多相像的地方,高氏对他们都是同样对待,都那么慈祥关爱,两个人不由得觉得彼此有一种异样的亲近,都在共同祈祷高氏早日醒过来。
或许是太后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唤和期待,没多久,在五月初一那天,她 就悠悠转醒,让长泰帝和二皇子喜极而泣,期间长泰帝还激动地拍了拍上官承佑的肩膀:“母后醒过来了,你也不要太担忧了,这段时间辛苦了,待会就回府好好休息吧。”
上官承佑点头称是,掩住了眼里的一抹精光:他由衷感谢皇祖母病重,也由衷感到高兴,不然他都不知怎样消除春闱带来的负面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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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和俞先生相识五周年,所以,约会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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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避世十二年的郡主一朝归来,旧恨未泯,又添新仇。
帝都暗流汹涌,戴罪之身的她毫无退路。
携手同战、倾力相助的将军是敌是友?
云隐山庄身份诡秘的庄主心有何谋?
高阙之上的少年君王可还是当年的竹马青梅?
拨开迷雾,谁能看清暗幕之后搅乱一切的是何人之手?
当青玉碎成断玦,等待你我的又是怎样的结局?
……
你既弃我为云子,我便乱你弈局,
誓要教你——满盘化烬粉,空余一腔恨!
第一百零九章 二甲第一名是谁
太后醒来的消息很传就传遍了后宫和朝廷,叶正纯等官员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京兆不少消息灵通的举子也暗中松了口气,还有两天就殿试了,还好太后醒过来了,这样看来,殿试如期进行是板上钉钉的了。
和太后醒来的消息一起传遍的,还有另外一则事情。那就是二皇子侍疾有功皇上重赏的消息,看来曾因姜选被卷进春闱弊案的二皇子还是极得圣心的啊。不仅如此,二皇子府还传来了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二皇子妃陈婉柔终于有身孕了,在嫁入二皇子府将近一年半之后,她有了身孕,这和姜氏有孕相比,意义绝对不一样啊,这可喜坏了德妃和二皇子,太后刚醒过来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精神一下子好了不少,就连长泰帝也高兴不已,认为这个胎儿会给太后带来福气,对陈婉柔也多有赏赐。
陈知浩还在按制丁忧中,因为陈婉柔怀孕一事也很高兴,期间二皇子还透露了一个重大喜讯:根据父皇的口风,陈知浩丁忧期满之后,还是能官复原职的。
这可真是大喜讯,丁忧这段时间里,就当养精蓄锐了,陈知浩和陈书舟等人都兴奋莫名,只除了陈赵氏,她的女儿陈婉茹在陈老太君病逝之前就匆匆远嫁了,现在日子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反而那个贱种有了身孕,她气得心都觉得很疼,怎么那避子汤没有用呢,她还以为那贱种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孕的。
朝暾宫的慕妃听到二皇子府喜事连连的消息,也不怎么在意,她当初有身孕的时候,司天台不也说会带来祥瑞和福气吗?结果又如何?想到这,她冷冷笑了一下,对青鸢说道:“我们且等着吧,让他们高兴去,生不生得出来还是未知数呢。”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世事兴衰流转,谁说得准呢,只看谁笑到最后了。慕妃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面孔美艳绝伦。
五皇子府的上官长治也悔恨自己大意了,原以为老二因为姜选的事情,已经失帝心了,可是姜选这事才过去没多久,老二就揪着侍疾这个机会,重新获得了父皇的看重,又翻身了;也不知道慈宁宫发生过什么事情。怎么父皇一下子就对老二这么亲热了?——在得知老二上折子请求侍疾的时候,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也跟着上了折子,一起上折子的,还有三皇子,却还是慢了一步,长泰帝看见他和老三的折子,欣慰他们孝顺有心,却说慈宁宫有太医、承佑守着就够了。却没有允许他们的请求,让他们各安其事去。
就这样被老二钻了空子!真他他妈的觉得憋屈,看来还是不能有丝毫大意啊,上官长治恨恨地想。
翊坤宫的贤妃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太后醒来了,那二皇子妃还有了身孕,真是事事不如意。先前二皇子侧妃姜氏已经夭折了长孙,要是陈婉柔生下男婴,这个长孙的位置还是会落在二皇子府的。三皇子也早就纳了侧妃林氏。已经两年多了却屁也蹦不出个来!这样下去还是很被动啊,贤妃考虑到他儿子也到了可以娶妃的年龄了,开始物色合适的三皇子妃人选,要是太后崩天了,起码又要耽搁一年了,大朝礼制,太后崩天,皇上、太子要服丧三年,其余皇子皇孙守满一年就够了。
太后病重又醒来的消息,沈宁也是知道的,她没有像众人那样松了一口气,反而有些忧虑。前一世,太后就是五月初崩天的,只是经历重生之后,许多事情都作不得准了,也不知道这次太后会不会有事,不管怎样,有备无患吧,沈宁不着痕迹地提醒沈俞氏这会不会是太后回光返照,引起了沈俞氏的注意。不管怎么样,准备着也没有什么关系的,有备无患,于是沈俞氏购买了不少粗麻布、白灯笼等服丧用的物件,也不敢声张,悄悄堆放在库房里。
不管众人的心思是怎样,五月初三,端午前两天,殿试如期开始。殿试只考一场策问,历时一日,日暮便可以回来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沈余宏早早就和其余贡士们在宫门前等候了,当然,在人群中沈余宏还看到了古文澜,两个人互相点点头,打了招呼,两百个人,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沈余宏才看到了策题,殿试策问的题目是长泰帝亲自出的,此前连萧厚仁、叶正纯等人也不知道题目是什么,考生拿到策题后,必须按照规定的格式完成策文,用正体书写,二千字左右,日暮时分交卷。等到沈余宏拿到策题一看,巧了,说的正是春闱举子暴动一事,策题是根据此事,论述对“宽猛相济”的为政之道的理解——和沈则儒预测的一样,正是时政和典论的结合,不过这一次,也太“时政”了啊,估计没有一个人能猜中题目吧。
沉思半响,陈余宏才开始提笔书写:“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是以政和。……又,不偏为中,不易为正,故为政之道,也即中正之道……”
殿试会场一片寂静,监考官走路也是缓慢轻声的,考生们或有凝神思考,或有洋洋下笔,不管怎么说,这些考生能参加殿试,已经证明了是大永士子的佼佼者,这些人,都是大永的将来,保不准又是哪一朝的重臣,所以在散卷的时候,考官们的神色是相当和蔼的。
日暮时分,随着三长三短的鼓点响起,交卷的时间就到了,不管怎样,对考生而言,他们这一年的考试任务就结束了,命运早定,就等着三天后的公布了。考生们陆陆续续交了卷,受卷官、掌卷官、弥封官等官员各尽其职,将试卷收存封管。
策文的阅卷官,都是朝廷的重臣,包括中书、门下、尚书、秘书四省的主官,还有国子祭酒卫复礼,御史大夫龚如熙、礼部尚书魏晋度,一共有八人。殿试策文的核阅,也是很有意思的——反正叶正纯觉得很有意思,画圈圈,谁不会啊?阅卷官们轮流传阅,也不用写批阅,只需卷上加“○”、“△”、“”、“1”、“x”这五种符号就好,当然得“○”为佳卷,最后,萧厚仁选出得“○”最多的十本卷子进呈长泰帝,让他钦定名次。
长泰帝因为太后醒来、二皇子妃有孕等事,心情大好,很快就将这事办妥了——确实也拖太久了。刚过完端午,这祥和大街上还到处可闻黄酒的味道呢,殿试的结果就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命运了。
长泰帝钦定御批,结果如下:
一甲进士及第,三名,状元:楼盛怀;榜眼:顾高邑;探花:古文澜。
二甲进士出身,八十三人,第一名:沈余宏……张君璧……
三甲同进士出身,一百一十四人,第一名:曾可……陆元徵……
考生们一看这个结果,我操,这三鼎甲不是南、中、北榜的第一名吗?真的和我们想的一样啊。这三个人的才学本事、身家情况在春榜之时就已经被众人熟知的了,所以这一次结果他们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了,考来考去,还是这三个人最厉害,早前他们就在猜测前三名肯定是这三个人的,三鼎甲的名单反而在意料之内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二甲榜上,传胪是沈余宏——在大永,二甲第一名通称传胪。沈余宏是谁?所有人都开始好奇了,此前似乎都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啊,春榜排名也不是很靠前啊……
待这些人探知沈余宏是谁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个沈家的沈余宏啊,吴越沈家,一门n进士的沈家。沈余宏,祖父是工部尚书沈华善,进士出身,叔祖是杭州刺史沈开善,进士出身,父亲是吏部郎中沈则敬,进士出身,叔叔沈则儒是国子监丞,进士出身……家学渊源,特产进士,怪不得。
等等,似乎探花古文澜就是沈则敬的外甥,沈余宏的表弟?有人发现了古家和沈家的联系,不少人脸色变得相当奇怪,难道这沈家真有什么应试秘籍不成?不然怎么出了这么多进士?好像进士不用钱似的,这也太他妈的让人羡慕嫉妒恨了!——所以接下来沈家下人开始发现,主子们丢弃的废纸也会有人抢着要,这是后话了。
殿试结果公布之后,三鼎甲立即被授予官职,状元楼盛怀授集贤殿编撰,榜眼顾高邑、探花古文澜授集贤殿编修,至于其他进士,也会按照殿试名次,分别授予主事、博士、县令等职,不过这个还要等吏部考核分配,中榜的进士倒不是立即知道自己的官职的,不过二甲前十五名的进士自然希望能够进集贤殿的,要知道,历届三省九寺的主官,都是从集贤殿出来的啊。想要做朝之重臣,就必须先入集贤殿,这已经是大永官员的共识了。
总之,历经了春闱弊案、举子暴动、春闱重考之后,三年一度的大试是基本落下帷幕了,叶正纯和魏晋度等人都觉得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了,终于结束了,这几个月里,他们的心情就没有好过!尤其是魏晋度,在殿试结果公布之后,据说还在景泰大街街口长啸了三声,老夫聊发少年狂了一把。
第一百一十章 沈家避势
殿试结果公布之后,因为沈余宏和古文澜,沈家被传扬不止,沈家一下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焦点里。有不少官员这才发现:是啊,如果不知因为这一次殿试的结果,还不知道原来沈家这么厉害啊!不论姻亲门生,就连沈家本家,人才也不少啊,看来前途无可限量啊,不少官员开始动起了心思。
就连翊坤宫中的贤妃,也打起了沈家的主意。她去年本来就想为三皇子求娶沈宁的,还曾经借着沈余宸满月的事情给沈家送过贺礼,后来发生了慈宁宫刺杀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沈家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啊,这一步棋,必定要加快手脚了。只是,怎样才能让一向注重容貌美色的皇儿看得上沈宁呢?贤妃开始思考了。
所以沈余宏得了传胪,古文澜高中探花之后,沈家一时风头无两。可是沈家非但没有欣喜之情,反而有一种压抑和紧张感,这样被京兆官员所关注,说不定还引起了诸皇子的争夺,在京兆局势未明之前,沈家有这样的盛名,这就等于是在火上烤啊!沈则敬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之前的担忧成真了,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是这种感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烤熟了,连日来他都是紧绷着脸的。
沈俞氏原先还是很高兴的,二甲第一名啊,这样好的成绩,她都快笑不拢嘴了,神色也颇有以沈余宏为傲之意。可是看着沈则敬连日来都紧绷着脸,就连沈余宏本人、二叔沈则远等人都没有多少喜色,她就疑惑了,一打听,才知道事情的深浅,也出了一身冷汗!盛名之下。等待的是什么,盛极而衰啊,这个道理,她也体会到了。
所以沈家除了给沈华善、杭州本家、溪山俞氏送了信去报喜之外,根本就不曾有什么庆贺之宴,沈家人都闭门不出。完全就不像家里有人高中传胪一样,就连探花郎古家,似乎都是一片沉寂,这样一来,沈家人又给人低调懂进退之感,反而获得了不少官员的好感。这个世上,锋芒毕露并不艰难,韬光养晦才是难得啊。
每次殿试过后,京兆还会出现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官媒私媒都会变得非常忙。今天去东家为探花郎说亲,明天去西家为二甲进士保媒,说的都是婚姻嫁娶之事,就连京兆府,也因为互换庚帖备案的事情忙了许多,婚嫁物品,在殿试过后也十分畅销。
每届的进士及同进进士,经过殿试之后也增添了许多资本,会受到极大的青睐,有家世相当的、官等相当的家族联姻。也有不少官员看中贫寒的士子的升职潜力,将嫡次女或庶女下嫁,端看各人的考虑。
沈俞氏开始庆幸自己早早就为沈余宏定下婚事,免了这一则麻烦,不然,光是接待上门的媒婆,就是一件极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啊。听说沈静华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他的小儿子沈筠棠在这次殿试中,也考了个好名次,二甲第八名。以沈静华身为吏部郎中的影响,沈筠棠必定能够进入集贤殿的——这样的青年俊彦还不让人抢破了头?沈静华夫人一个头两个大呢,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这里面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啦。
大理寺主簿成方圆的家也是一片喜庆的,成方圆拈着须微微笑了起来,为自己早前的决定感到满意,好在下手得快,提前订下了沈余宏这个女婿,不然,就凭沈家的家世和沈余宏的传胪之名,就不知有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啊,说不定成家还争不过别人家呢,当沈余宏殿试的成绩出来之后,还有人语气含酸地跟他说:“成老弟真是好眼光,这东床快婿名副其实啊 ……”想起师兄卫复礼对沈家和沈余宏的评价,成方圆再一次笑了,还好当初夫人带着燕燕去京郊庄子消暑啊,这才遇见了沈家一行人,所谓姻缘天定,大概就是说这样了。
成家后院里,成燕燕一脸害羞地听着嫂嫂的打趣,心里有欢喜和甜蜜,未来夫婿考了二甲第一名,仅在三鼎甲之下,她都感到与有荣焉,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肯定很欢喜吧?成燕燕胖嘟嘟的脸升起两朵红云,开始想象沈余宏的样子。闺中少女,哪个不怀春啊……
三鼎甲的婚事自然也是备受瞩目的,往次的三鼎甲在授职的同时就会有赐婚的旨意下来了,毕竟排名前三的人才,谁家都想要啊,皇家也是一样啊,况且公主、郡主、县主也不少,皇上也要为她们谋个好婚事啊。所以往年三鼎甲大多尚了主,状元配公主或者郡主最爱探花郎等,都是一时传颂的佳话——长泰帝的六公主就下嫁了三年的前的状元苏凌笙,如今那苏凌笙正携六公主在苏州刺史府任职呢。
本来大永礼制规定,为了防止朝臣利用公主威势弄权,因此士子尚主之后,只能授驸马都尉这样的虚职,可是能够考上三鼎甲的哪个不想有一番作为的?不说入主中书、门下,却也不能止步在从五品这样的等级啊。因此,大永士子对尚主这样的事情躲避不及,在他们参加春闱之前,他们的家族还要忙碌一件事,那就是赶紧定亲,免得到时不幸被皇帝看中,做了驸马那就苦了,就算贵为公主也乏人问津——对这样的情况,育有公主的妃嫔和公主当然有意见了,因此,早些年长泰帝就改了规矩,除了长公主驸马还是授驸马都尉职外,其他尚主的士子该任何职还是任何职,此后“皇帝女儿不愁嫁”这话才算事实。
可是今年情况就有些特别了,长泰帝没有适龄的女儿,该出嫁的已经出嫁,剩下的还小,其中年纪最大的只得七岁,皇室宗亲里倒是有年纪合适的,不过因为状元楼盛怀在未参加春闱之前就说了,说早已定下婚事了,剩下的就只有榜眼和探花了,尤其以探花古文澜最受欢迎。
三鼎甲巡街之时,扔在他面前的瓜果鲜花都挡住路了——世人都爱探花郎啊,古文澜那副样貌,恨煞了旁人。可是没多久,古家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古文澜二十五岁前不宜成亲的,不然不仅他会有血光之灾,还会阻碍姻亲两家的运数,据说这是天宁寺的常真禅师为他批命时说的。常真禅师是得道高僧之一,他的批命十之**是确有其事的。十年,黄花菜都凉了,加上若是娶了宗亲女,妨碍的就是皇家气运了,事关重大,也没有人敢冒这个险,所以吉祥巷的古家风平浪静。
“都安排妥当了吧?”沈则敬在书房问沈余宏、沈宁和古文澜三个人,这连日来的事情,都让他十分紧张,在收到沈华善书信之后,他和叶正纯商量的结果是,沈家现在势盛,恐成骑虎难下之局,他一定要稳住沈家的步子,撑到沈华善从台前回来再说。
“消息都放出去了,顾高邑已经被赐婚了,娶的是幼王的嫡次孙女,估计这里面没有我什么事了。”古文澜里满意极了,他可不想娶一尊菩萨回家供着,动辄看她脸色,这日子没法过,拼爹也拼不过人家,秘书郎怎么和幼王比啊?要是尚主,这个亏吃大了,所以沈则敬建议他不要尚主的,他赞成到不得了,只是没有想到舅舅家动作这么快,在他还烦恼怎么才能不尚主的时候,沈家已经利落将事情办妥了,他暗自心惊,看来舅舅家不仅仅是人多而已啊。
“多亏了常真禅师的批命,不过,我真的要等到二十五岁才能成亲吗?那我不成了个老头子了吗?”古文澜有些苦恼,妻子儿子孙子这样的词语,离他颇为遥远啊。
“常真禅师从来不打诳语的,他说是这样,那就一定会这样,我看你还是得再逍遥十年啊……”沈余宏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心里打算什么时候再去拜访常真禅师。楼盛怀高中状元之后曾回天宁寺上香礼佛还愿,天宁寺的香火就日益鼎盛了——不过还是比不上护国寺和报恩寺。
“我明天就会上表,请求游历,不打算出仕了。”沈则敬的另一定计就是沈余宏不出仕,沈家官声现在够盛的了,不差他这一个,况且他还有如流处的事情要忙,集贤殿那里,有古文澜就够了,不,还有另一个。
早前,状元楼盛怀手持帖子拜访沈家,沈则敬这才知道,原来和楼盛怀定亲的就是溪山俞氏,在楼盛怀出发前来京兆之时,他就和俞正道的嫡长孙女定了亲,俞正道,正是沈俞氏的长兄、沈则敬的大舅哥啊,名义上来说,楼盛怀还得称呼沈则敬为姑祖父,也就是说,楼盛怀是沈余宏等人的表侄女婿了——这关系,乱得!
状元和探花都和沈家有关系,沈则敬理清了其中关系,不由得觉得满头黑线,这个大舅哥眼光也太毒了吧!找了个状元做孙女婿,还好那楼盛怀也不是个二愣子,这事也没敢让别人知道,估计这婚事还能瞒个一年半载的,似乎沈家把好处都占尽了,这得让多少人眼红啊,皇上会怎么想?沈则敬不敢再想下去了,开始庆幸沈余平和沈余宣没有上榜,不然的话,非得要父亲返回京兆坐镇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相见 啸三声
因为有沈则敬和叶正纯等人的关系,沈余宏的上表很快就被吏部通过了,传胪不出仕的消息也很快被大家知道了,这个消息,在新科官员中引起了一阵谈论。
历来高中而不出仕的人,都被赞颂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这实在是不容易。这样一来,沈余宏赢得了不少声望。有不少官员都觉得他不出仕浪费了,这样的人才,去集贤殿累积经验也好啊,不然闲在家里作甚?
有不少资老的官员深思,沈家这一步棋走得很对啊!风头火势之时就应该冷下来,况且那沈余宏年纪也不大,再压几年,各地游历还能累积经验和声望,局面只会比现在更好。
进一步是不难,难得的,是退三步的勇气和决心,这沈家,不简单啊!——以韦景曜为首的官场大佬这样想道。
因为沈余宏中了传胪,沈俞氏决定前去天宁寺上香礼佛还愿,打点准备供品香火什么的,忙碌异常。沈亦兰听说这个事情之后,也打算一同去,再添添天宁寺的香火。不只是为了古文澜高中探花,更是为了常真禅师为古文澜批命一事呢!
这两个因素之下,沈亦兰就更要去天宁寺答谢了。再说了,天宁寺初夏的景色也甚为可观的,山花烂漫,苍松青翠,正好平息一下沈家人的紧张和愁虑。
于是,五月十二这天,沈俞氏和沈亦兰姑嫂两人,带着沈、古两家的女眷,前往天宁寺礼佛上香了。
天宁寺比上次沈宁来的时候热闹多了,香火的气息远远就能闻得到,看来状元的名头比得道高僧的称号有用多了!这是因为今年的状元楼盛怀曾隐居在天宁寺,受职之后。他又前来天宁寺上香还愿。似乎是猛然间,天宁寺就被众人所知道了,往天宁寺上香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世人皆愚,只见眼前繁华,入宝山而不自知;世人却又皆直皆简,哪个于我有裨益哪个能护佑我。我就前去拜求哪个,或许这就是人间意趣所在!——站在天宁寺山门前,沈宁不由得感叹道。
沈宁等人依然拾级朝山门而上,山道两侧的石榴花开得火红火红的,稍远处还有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树枝,红白相映成趣。空气中还有槐花素雅的清香。
正是诗上所说的“郁郁芬芳醉万家,浮香一路到天涯。”,这样的景色,让沈宁等人心醉,连脚步。都舒缓了许多。忘忧脱俗,这是美景之功。
这次,常真禅师没有出门相迎了,因为信众不少怕引起骚乱,他都很少露面了,对外则称道云游去了。
领路的僧人对沈俞氏等人道:“住持正在钻研佛法,怕是没有时间与各位施主相见了!请各位施主见谅!”说罢还作了个佛礼。
沈俞氏等连忙回礼道无妨无妨,她们都知道常真禅师不便露面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常真禅师自从云游回来之后,就已经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或许沈华善等人来了,他会出来一见吧。
按照计划,沈俞氏一行人这一次是会在居客堂住一夜的,家中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操心的,何况沈安氏还留守家中,沈俞氏放心得很。
一行人跟着寺僧来到居客堂安置了下来,还好这里没有多少人,与前面几个大殿的热闹相比,这里安静许多。想来前殿那些香客,很少会在这里过夜的。居客堂里除了沈家,只有两个房间里是有人走动的,院子里还有一两个丫鬟在走动,看样子,许是哪个官员家的女眷。
因为居客堂房间有多,这些小姑娘们倒是能带着自己的丫鬟一人一间房,比庄子上要舒服不少。沈俞氏、沈胡氏和沈亦兰是打算斋戒沐浴在天宁寺供奉的如来佛像前跪拜念经一晚的,小姑娘们就不必了,难得来到这山间幽静之地,这里又少男客,沈俞氏也不拘着她们,让她们自己安置好,赏花、礼佛或者房中休憩,都随她们去。
小姑娘们自是很兴奋的,尤其是沈宛和沈慧等年纪小的,更是蹦跳了起来。平时在家中,上午去族学听课,下午还要做做女儿家的手艺,如刺绣作画等,她们都难得出门一趟,如今来到了天宁寺,她们觉得这美景怎么也看不够,对礼佛也觉得有趣好奇,纷纷表示赏花要去,礼佛也要去,倒没人想着去休憩了。
沈宁倒想去藏经阁看看书,天宁寺的藏经阁平时也对外开放的,只是来礼佛的百姓很少会去藏经阁,那些佛家至宝对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来说是艰涩无味之物,根本就看不懂,还不如去听寺僧的传道讲解更余意思。
刚刚路过藏经阁的时候,沈宁就注意到那里没有什么人,也不怕会发生什么逾礼之事,去藏经阁,倒是一件乐事!
待她把意思向众姑娘一说,却没有人愿意去藏经阁的,连一贯内向害羞的沈宓都说要去赏花,沈瑶更是直接说:“姐姐,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你看那槐花开得多好啊,我都想去摘几朵来戴戴了,你同我们一道去玩呗。干嘛又把自己关在书阁里啊,你又不去考试,何况这殿试都完了。”
她这一说,几个小姑娘都吃吃笑了起来。古文华和沈瑶感情最要好,自然也在旁边帮腔说:“表姐,去赏花吧,那槐花和榴花开得多好啊。我们还可以作诗相和一下呢!“她语气轻快,显然很高兴也很期待。她大哥古文澜中了探花,她可高兴了,也想让大家跟她一起开心,姐妹在一起赏花,多好玩的事情!
沈宁拗不过众人,只得笑着点点头,答应了。于是几个小姑娘带着各自的丫鬟,往居客堂右侧的山道行上去。听寺僧介绍,这山道的左侧有一个小山坳,栽种着不少的槐花和榴花,是极好的赏花之地,而且信众也不多。最适合姑娘家去赏花了。
山道之上,还栽种着一排琼花,山风徐来,那琼花飘荡漾下,纷飞似雪。这景象,这情致。和始伏大街的花溪流金之景颇为相似。看到这景色,沈宁不由得想起了应南图,那句“此香与卿共赏”,似乎也随着花香飘荡了出来,却不含半点旖旎情思。
他应该已经回到京兆了,早前的书信中。他就说过五月回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想一想,自去年九月之后,她就没有见过应南图了。说来也奇怪,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书信往来。两个人之间就仿佛多年相交知己一样,谈的都是正事,比如考功,比如春闱,比如蜀地风物,比如京兆人情,两人竟然绝口不提情爱之事了。
不知道应南图是如何想的,反正沈宁觉得这样相交淡如,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她却没有想到在这天宁寺的小山坳里,再次见到了他。那么意外,而惊喜。
沈宁一行人来到小山坳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香客在赏花了,有结伴的年轻人,也有相约的老妇,当然也有夫人带着小姑娘。沈宁看见的应南图,就在其中,还是带着上次那个小厮,主仆二人坐在琼花树下,意态悠闲。
应南图没有看见沈宁。他正和小厮在品说着这雅致清香。这大片的红花和白花,还是比不上安靖的红枫林啊,应南图这样想。渐渐地,他觉得到这山坳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喧闹,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样想着,他便站起了身,打算返回禅房去找常真禅师聊聊天,比这里的喧闹要好得多。就这样,他随意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猛地发现了沈宁,她正和去年在始伏大街一样,正含笑看着他呢。
她比上次高不少了,容貌倒是没什么差别。她这次没有穿绿色了,是一袭天蓝的襦裙,因为是五月了,天气渐热,那褙子倒像是纱织的,衬着象牙白的帔帛,也不知梳了什么发髻,上面有几朵桃红的珠花,倒显得整个人很精神,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经历了安靖镇的事情,他对她有太多的感激和好奇,反而先前那一点心动那一点绮思,仿佛都散去无踪了。
应南图朝沈宁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就带着小厮离开了。这种场合之下,就算是应南图有满腹的疑问,也不可能和沈宁有什么接触的。还是要想办法和她见一面才是,走出小山坳的时候,应南图回望了一眼沈宁,这样想道。
入了夜,观音殿旁边的石阶上,应南图和沈宁正缓步而上。夜色皎洁,在两人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华,应南图能看清沈宁脸色舒缓的神情,显然,她很享受这山间静夜的月华。
应南图有些失笑,这个小姑娘每次都让他意外,就算他贸然相约,她也敢欣然应赴,不知道该说她胆子大呢,还是为她的信任感到高兴呢?
“我们走走吧。”站在观音殿前,应南图说道,他不想进去观音殿,向沈宁提议就随意在山道上走走。
应南图原本有满腹的疑惑有太多的好奇想问,然而此景此情,清凉的山风、雅致的花香、皎洁的月华,眼前这恬静人儿,应南图觉得再也没有问的必要。知道了结果又怎样,那些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适合的,就是这山间月下漫步,再无别的所求!
沈宁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他会问她关于应贵的事情呢。月光之下,他眉目深远,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仿佛是专门约了沈宁来月下散步的一样。
沈宁笑了,忽然觉得也不必说什么了,两人就在山道上慢慢走着,身后,跟着的是秋歌、秋梧和应南图的小厮半夏。
“天宁寺受人间香火,倒变得白日喧闹了。唯有这夜晚,才有宁静禅意。”感受着这山间的自在,沈宁悠悠一叹,仿似陈述,又似感慨。
“若心之安宁,就不在乎是白日还是夜晚,是喧嚣还是寂静了,心安处即是寂静处。风动幡动心不动即如是。”应南图和常真禅师相交多时,也颇得禅理。
听着这样充满禅意的话语,沈宁正想向应南图说什么,却见他已站定山道边,伸手向上,似乎想在做什么。
猛然间,应南图对着这山间清风、云上明月,狂啸了三声!这三声狂啸,一时惊奇了不少林中宿鸟!“扑扑”声响起,他才转过头来,带笑望着她,眉目间甚有得色。
这样随心所欲,何等快意,何等自在!看得沈宁怔忪不已——她一直以为这是古诗的意趣,却真切地呈现在她面前:
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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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感谢庄子的打赏!感谢潇潇和糖水两位好基友!
虽然心酸,但是一定要加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国有丧
应南图的三声狂啸,和着山间的清香,让沈宁头脑一醒!是了,从心所欲,快意自在,任它风急雨横,我自岿然不动,为人处世,不正应该如是吗?这些想法,当初在看见思过处的梅花时,我不也是这样想的吗?沈家势盛这算什么危局?
为什么会在来天宁寺之前会觉得有重重忧虑积压?是应该放下这些烦忧的啊!
此行,不虚矣!
她看着犹在怡然自得的应南图,微微地笑了起来。随即,也学着他那样,伸手向上,气沉丹田,也狂啸了三声,高旷辽远,清脆响亮!这下,林间宿鸟扑扑声音更多了!
她这个举动,令应南图目瞪口呆,身后跟着那三人,更是石化了,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沈宁见这几个人石化了的情状,特别是看到应南图那个呆愣样,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所有的担忧思虑一扫而光!这天宁寺,实在是个令人忘忧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沈瑶还在咕哝:“昨晚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在寺里又吼又叫的,搞得我都睡不好!”“就是!半夜三更的,有什么好叫的?!”一旁的古文华答话道,语气也多有埋怨,她昨晚也是睡不好啊。
沈宁听了神色如常,还优哉游哉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呢!”她双眼还笑得眯了起来,可见心里是真高兴。反而是秋歌,眼神躲了躲,觉得这都是姑娘和应南图一起疯癫造成的结果。
因沈宁解了心中郁结,觉或许前路会柳暗花明,心情一直都很好。她在等待着,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果然,沈家的危局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上至皇家,中至朝臣。下至百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这件大事上,根本就没有人再想到沈家的事情,这件大事无形中解决了沈家的危局!
七月十三,沈宁一行人甫回到沈宅,就听得沈安氏说了太后再度昏迷的消息。这个消息,还是叶正纯从尚药局的孙伯扬那里听来的,绝对真实可靠。叶正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则敬,就是为了让沈家早作准备!
太后醒来后才短短十日,又陷入昏迷。这下尚药局的太医都暗道不好,却碍着圣意,也不敢明着和长泰帝说,只得暗中提点了礼部和太府寺的官员早作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沈俞氏听了沈安氏的汇报后,略想了想,很快就下了决定,她吩咐针线房的人将先前准备的粗麻布从库房里拿出来,赶制孝服;同时吩咐各房各人多准备素雅淡静的衣着;更让人去珍宝斋购买了一批银钗、玉钗等素色的首饰。至于她自己,也吩咐俞妈妈将绚丽夺目的金钗、各色宝石物件收拾妥当压在首饰盒子底下了。就这样静静等待着事情的到来。
长泰三十七年,五月十三晚,月初亏,至五月十五晚,月全蚀。
不少人看到这个天象都面色惊变,尤其是司天台的官员,吓得坐都坐不住了,听说春秋五官正连茶杯都捧不住了,衣裳也顾不得整,急匆匆往司天监大人家里赶!
闲坐在家中的沈余平更是破天荒地主动找了大伯沈则敬。告诉他这个天象的含义:月生三日而蚀,是谓大殃,国有丧!
果然,月生三日而蚀,是谓大殃,国有丧!长泰三十七年五月十六日辰时,太后高氏崩于慈宁宫东暖阁,寿终正寝。
太后崩于慈宁宫的噩耗传到长泰帝耳中的时候,他刚刚下了早朝,正和几个皇子商量给太后侍疾的事情——这次上官永平和上官长治学乖了,太后再次昏迷的消息刚传来了,他们就表示要侍疾,尽孝床前了。这不,下了早朝,长泰帝父子几个人正在商量着高太后的病情呢。
听到这个噩耗,长泰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到上官承佑唰地流下眼泪,嘴里哀呼:“皇祖母!”,痛哭流涕!再看到其余几人都是一样的举动,眼里都是含着泪!
长泰帝这才反应过来了,就连朝服也来不及换,脚步踉跄地往慈宁宫方向奔去,几个皇子也是一样,一路经行处,大永后宫哭声震天。
长泰帝气喘吁吁地赶到慈宁宫东暖阁的时候,看到高太后双眼紧闭面容安详,如果不是那一片冷硬死白,他还以为太后只是睡着了!短短一年的时间,精神矍铄的母后就已经去了,长泰帝忍不住哀叫了一声:“母后!”,凄然落泪。
慈宁宫东暖阁里,皇后、太子妃、穆太妃、德妃、贤妃、慕妃和李贵嫔等人都围在太后的床前,个个泪流不止神情哀绝。皇后见到长泰帝凄然的样子,连忙抹了眼泪劝慰他:“皇上请节哀。万望保重身子才是。”,德妃等后宫妃嫔和上官承佑等皇子,都纷纷劝慰他节哀保重,一时间,慈宁宫的哀伤重重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只见上官长治上前一步,虽语带悲痛却吐字清晰:“父皇,请节哀,当务之急是安排好皇祖母的身后大事,还望父皇有所决断。皇祖母之哀荣,绝对是一等大事!”
长泰帝这才记得,比起痛苦伤心更重要的,乃是太后的殡丧礼仪,乃是太后的身后哀荣!
长泰帝想起高太后对他的抚育和教导,教导他如何为君如何用臣,又如何叮嘱他爱重自己的身体,想起了她的谆谆教诲和殷殷叮咛,再一次涕流满面。
尽管悲伤不已,长泰帝却也强忍着悲痛,将一个个命令颁发出去:急诏中书令韦景曜、门下侍中申科、尚书礼部尚书魏晋度和少府监薛登廷入宫;令金吾右卫戒严宫中,按照最高等级实行宫禁;令皇后统严后宫妃嫔,收敛、哭灵等事静听安排;令幼王等在外地的皇室宗亲速回京兆侯丧;令各皇子速回府备丧……
韦景曜和申科等人很快就来到了慈宁宫跪哭,等候长泰旨意。魏晋度心里更是悲催,礼部刚忙完春闱的事情,好不容易才稍微静下来。却又遇上太后崩这样的大事,礼部别想过清闲的日子了!
太后崩天这样的大事,虽早有定制,只是上一次朝臣主理太后的丧葬礼仪,已经是四十多年前了,那时候长泰帝都还没有登基呢!时过已久。还要重新翻查相关典籍,况且每代太后的丧葬礼仪也不尽相同,或隆重繁复,或一切从简,端看太后的功绩和皇上的意思了。
长泰帝虽然不是高太后所出,两人感情却极其深厚。母慈子孝,韦景曜等人估计这次太后的丧葬礼仪不会从简了。
但无论太后的丧葬礼仪是隆重还是简单,都必会经历发丧成服、谧册、服丧、除服、安葬山陵及柑庙活动的过程,必须首先选定主持整个丧葬礼仪过程的官员,这才是第一重要的!因而魏晋度带着哭音禀报:“请皇上以龙体为重。请下旨定山陵使。以理大事。”
其余官员也都劝慰长泰帝保重龙体请定山陵使,按照以往惯例,由亲王或中书令挂衔山陵使,主持丧葬大事。这一次,长泰帝兄弟之中,只剩下一个不靠谱的幼王了,看来多半是韦景曜担任了,众臣这样猜测道。
大永一朝的山陵使倒也不难做,帝后陵寝在皇帝登基之时就开始营造了的,到帝后大行之时。早就准备妥当了。因此,不用像前朝大安朝那样,待山陵事毕后,担任山陵使的中书令必须辞职离任,所以韦景曜对挂衔山陵使倒也没有多少抗拒。
正如这几个人想的一样,长泰帝令韦景曜挂衔山陵使,领高太后丧葬一事,礼部和少府寺则全程协助韦景曜处理丧葬事宜。长泰帝还下令,按照太后丧葬的最高礼制来办理高太后的丧葬礼仪,务必要隆重。以显太后哀荣。
韦景曜担任山陵使的第一件事情,是要完成太后小敛仪式,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环节,其中也有不少角力。
太后大行,小敛之礼,按制应该是由皇后和太子妃亲自合敛,亲自给太后沐浴、穿衣、覆衾等,只是太子妃无所出,若是她来合敛,恐有“断子”之碍,因而司天台和礼部的官员向韦景曜建议另选他人。韦景曜自然也将这个顾虑和建议向长泰帝报告了,末了请示道:“上意属谁?”
礼者,大也,不得不谨慎。由谁去代替太子妃,别看这是区区小事,这背后意义深远,他不敢擅自做主。
长泰帝听了韦景曜的话,也认为太子妃不适合,那么由谁来代替她呢?德妃、贤妃都是有资格的,这两个人选谁比较合适呢?他一时也下不了决定,只得让内侍去请来皇后,准备和她相商,却没有想到坤宁宫大长秋前来求见,道是皇后请皇上前去慈宁宫一趟,有事待禀。
这个时候皇后在慈宁宫做什么?长泰帝觉得甚是奇怪,就带着韦景曜,身后跟着内侍首领张盛和金吾卫众守将,匆匆去了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一看,却见皇后一脸悲痛无奈,慈宁宫东暖阁前面,二皇子跪拜痛哭,声声呼唤:“皇祖母……皇祖母……”原来上官承佑先时已经和其他皇子一起离开慈宁宫的了,成年的几个皇子各自回宫准备服丧事宜。谁知上官承佑半途又折回慈宁宫,执意守在慈宁宫不肯离去。
皇后百般劝阻都无法让他离开半步,无奈,只得请来皇上劝说他离开。
长泰帝到来的时候,上官承佑的眼睛都哭肿了,只见他神色凄然而木木,给长泰帝行了礼:“皇祖母生前对我最为亲厚,如今儿臣实在是不舍!父皇,您就让我守在慈宁宫吧,让我在这里再陪陪皇祖母最后一程,愿为狗马伺候底下,此吾志也!”说罢,眼泪又夺眶而出。
长泰帝见此情状,也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原先被强制压抑下去的悲痛之情此刻又被勾起,那是对慈爱长辈的拳拳孝心和依依不舍!长泰帝自己身受,对上官承佑的感情和做法也是极为谅解,当下,他轻轻拍了拍上官承佑的肩膀,语气极其轻柔:“先回府吧,你对母后的心意,想必他也知道的,母后也不忍见你如此哀戚的,先回府吧,还有大敛和哭灵呢……”
跟在长泰帝身后的韦景曜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毛,心下了然。看来,代替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了,有二皇子这一着棋在此,估计太后小敛是没有贤妃什么事情了。
果然,在返回紫宸殿的时候,韦景曜听得长泰帝对他说:“就由德妃代替太子妃,和皇后一起为太后亲自合敛吧。想必母后在天之灵,也会乐意这样的。”
韦景曜恭敬点头口称谨遵旨意,将长泰帝旨意送达皇后、德妃和各官员处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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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前世,出嫁前死于非命;今生,绝色容颜祸天下。
第一青楼玉堂春的幕后老板?
手握大梁银行业的长安首富?
暗夜中娇媚却杀招凌厉的曼陀罗宫主?
攻无不克的素战神圣阳郡主?
才华横溢的温润皇子,心意相通的武林盟主,秘密无数的少年将军,谁才是她的宿命?
穿越女强文,白手起家的谋略史;繁华长安城,众王夺位的云涌地;权仇商武战,纠葛不断的情缘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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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哭灵小产
德妃代替太子妃为太后小敛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经由礼部下面的小官员,这个消息很快很快就传了出来。
太子妃吴氏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也没用多少的在意,只神色平常地说:“谨遵旨意。”她无喜无悲,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为太后小敛,也不觉得自己被剥夺了这个资格有何不妥。只旁边的女官还在忿忿不平,直说无所出又不是太子妃的原因等等。
太子妃吴氏已经换上粗麻布的孝服了,边听着女官的话边抚摸着护甲,百无聊赖的样子,最后才懒懒地说:“太子那边,要说清楚了,荒唐归荒唐,这国丧期间可不要太过火了!到时闹出事来,可是大永皇室的笑话了!”
上官长治很快知道这个事情了,他的面色可不太好看,德妃亲为太后小敛,无形中就会提升了二皇子的地位,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不容易利用春闱一事把老二圈了进去,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抓住了太后病重的事情重获得了父皇的看重,现在又在慈宁宫演了这一出,二皇子已经隐隐压在我和老三之上了,何况德妃代替太子妃这可不是符合礼制的事情!平时太常寺和礼部对这种事情都唧唧歪歪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看来这个形势礼部官员都知道了,这二皇子府,最近实在太过顺利了,他阴沉地想,唤来了李可安等人,商量了一番。
上官永平则是在三皇子府中大发脾气,连长史刚从库房里拿出来的白灯笼都给他打碎了一地。看着那地上破碎的白灯笼,他脸色转了几转,最后终于回复正常。看着战战兢兢的仆婢,也没有说话,走进了书房。身后,跟着的是冼茂信,他刚刚来到三皇子府,就见到了一地的狼藉,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殿下不必忧虑。盛极必衰。二皇子府最近太过顺遂了,必定遭人嫉恨,我们只要等着就可以了。”他劝说道,想必礼部一定还有二皇子的人。不然二皇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探听到换掉太子妃的消息,上演了慈宁宫痛哭那一幕,这下棋差一着,只好另外再找机会了。
太后崩的消息虽然还没有正式颁诏天下,但京兆各官员都知道这个事情了的,所有人家都在准备服丧事宜,粗麻布、白灯笼、白烛等丧葬用品一下子变得极为畅销,价格都比平时贵了几倍!沈俞氏因为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用品贵不贵。她也不在乎了。倒是沈胡氏和李、何两个姨娘暗暗感叹沈俞氏这个当家主母的厉害。
针线房的奴婢们已将孝服缝好了,现在就等宫里的旨意了,什么时候开始服丧什么时候进宫哭灵等,都是要等礼部筹备好才行,还好沈家也没有什么喜事相冲。因此沈俞氏专心听候消息。
五月十七,皇后和德妃亲自为太后合敛,于巳时完成小敛仪式。
五月二十,大敛,停灵于慈宁宫正殿,为时七天,全宫缟素,颁诏天下。
五月二十这天,京兆所有人家门前都挂起了白灯笼、支起了白幡,所有人都穿上了粗麻布的孝服,甚至还有不少人自发跪拜在始伏大街、景泰大街、祥和大街等街口哀悼哭丧,整个京兆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万民同悲。
沈俞氏在五月二十接到了进宫哭灵的旨意,上令京兆官员、有诰命的夫人于五月二十三这天进宫哭灵,为时三天。少府监还统一给各官员、各夫人发放了孝服等东西。沈俞氏接到通知后,再次叮嘱了沈安氏看管好后院事务,又唤来几个儿女叮嘱了一番,她连沈宁几个小姑娘的课都停了,吩咐在她和沈则敬进宫哭灵期间,各院闭门不得外出,有什么要办的,等他们哭灵回来再说。
进宫哭灵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得连续跪上三天三夜,中间也只能简单进点茶水、米饼,还要时不时流眼泪,加上现在又将近六月了,天气开始炎热,说哭灵是煎熬也不为过。
听说当年惠和帝大行之时,有不少进宫哭灵的官员夫人都是被抬出来的。沈宁有些担心沈俞氏的身体,毕竟不是十八廿二岁的年轻人了,她不知道沈俞氏的身体是否捱得住,只可惜她不能代替母亲前去,只得吩咐夏词蒋老参切了片,用缝了棉花和绿茶的荷包装着,让沈俞氏瞅准机会偷偷含上几片。
沈俞氏感叹女儿就是贴身小棉袄,拿了那荷包来一看,见也是纯白的颜色,仔细一闻,竟然也闻不到什么参味,看来这的确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便决定带着它进宫了。
根据礼部的安排,沈俞氏和其他诰命夫人跟着女官来到了慈宁宫,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跪拜哭泣了,这些都是皇子皇孙皇妃及皇室宗亲,他们更加辛苦。在太后停灵七天里,要哭灵七天,这些都是大永丧葬规矩,身在皇家,更是要严格遵守,以恪典范。这些诰命夫人和朝廷官员跪在皇室宗亲的后面,分左右两边也开始跪下哭灵了,整个皇城一片哀声。
这几天太阳都很猛,慈宁宫正殿都摆满了冰盘,那一盘盘融化的冰水虽然也端了出来放在哭灵的官员前面,却没有多大的作用,不少人感觉越来越难熬,慈宁宫哭声早小了下去,偶尔还听见一两声呜咽,大家都在祈求着时日早些过去。
到了五月二十六,沈俞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再坚持一天就可以了,因为有参片的支持,她虽然面色憔悴,精神却还好,其他官员夫人就不太支撑得住了,韦老太君昨天就熬不住晕了过去,今早申科的夫人也晕了过去,在场不少官员夫人都面色苍白,看样子也是在勉强支撑了。
忽然,沈俞氏听见一个惊慌的童音在尖叫:“血,血啊!”紧着着,前面跪着的皇室宗亲们起了一阵骚动,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有人在高声呼唤:“快传太医,快转太医!”
其实太医就在慈宁宫跪拜着,当下,孙伯扬站起起来,巍颤颤地去了前面,只见七公主神色惊慌地指着她前面的一滩血,那血还在汩汩而下,越积越多,前面跪着的,正是二皇子妃陈婉柔,旁边还有同样惊慌失措的二皇子上官承佑。
孙伯扬大惊,正想说什么,却见陈婉柔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面色死白,医者父母心,孙伯扬也顾不得场合,连忙大声呼叫:“不好,皇子妃小产了,赶紧抬下去,赶紧来人!”
他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灵前小产,血光之灾,不但冲撞了死者,这还是大大的不详啊,这是整个大永都忌讳的事情啊。太常寺、礼部和司天台诸官员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下更加难看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山陵使韦景曜也维持不了他淡定的表情了,和申科等人匆匆对视了一眼,就连忙起身,去了紫宸殿,求见长泰帝。
不多时,礼部诸官员就下达了长泰帝的旨意:哭灵到此结束,各人离宫归家。众人因为这一意外事件提早返回了家,不少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不会被抬着出来了。当沈宁等人看见沈则敬和沈俞氏时,还吓了一跳,以为这两人出了什么事,怎么比预期中提早半天回来了,连忙追问,才知道慈宁宫出意外了,哭灵就提前结束了。
“你们不知道那情况是多惨,那二皇子妃脸上血色都没有了,也不知道那血是怎么下的,一下子就聚集了一大堆了,尚药局俸御孙大人脸色都变了。”休整过后,沈俞氏已经恢复了精神,正在和沈胡氏、李姨娘和何姨娘等人描述当时的情况,她刚好趁着空隙看到了那一幕,当然,这些话,沈宁等小姑娘是听不得的。
“灵前有鲜血,这可是大大的不详,你们说这二皇子妃怎么会就小产了呢?按说因她有孕,皇后都有旨意让她每天只跪半个时辰的,怎么会就小产了呢?”
是了,陈婉柔怎么就小产了呢?还是在哭灵的时候?青竹居内,沈宁也在思考,虽然沈俞氏的话她没有亲耳听到,却也很快就知道了陈婉柔当时的情状——谁叫冬赋跟和鸣轩的丫鬟关系特别好呢?
陈婉柔小产,还是在灵前,二皇子府不止没了一个后嗣,还因为这个不详的事情,使得皇上对二皇子府有怒气和不满,二皇子凭借太后病、崩之事好不容易才赢回的帝恩,估计这下付诸流水了,那么陈婉柔这胎,肯定不是意外了,这个人真是好手笔,一石二鸟,看来这事不是三皇子就是上官长治了,沈宁想。
沈宁想到的事情上官承佑和长泰帝自然都能想到了,上官承佑在长泰帝面前痛哭,称这是有人设计谋划了,就是为了离间我与父皇的感情,长泰帝也觉得这事太凑巧了,也吩咐了张盛等内侍暗地里查探。
待上官承佑离去后,长泰帝想起太后灵前的一大滩血,二皇子妃这胎落得也太巧了,难道真有什么不详?——他想起慕妃向他描述当时的详细情景,心里也多少有些介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谥号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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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妃陈婉柔在灵前小产这个意外,表面上没有引起多大的影响,太后的丧葬事宜还在进行。实则上的影响,大部分官员都心照不宣了。
经历了这样的事,韦景曜这个山陵使开始紧张了,觉得这个山陵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做得好。他原先以为这是个不太难的差事,先是小敛人选,后是皇子妃小产,接下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还好,一切顺利进行。太后停灵结束之后,封棺葬入皇陵,与先帝惠和帝同葬一处,这个过程,由于韦景曜盯得牢,没出现什么问题。
到了五月二十八,长泰帝孝服诣皇陵,皇子、皇室宗亲、三品以上朝臣一同诣陵,封坟祭拜之后,太后这场丧葬礼仪就基本结束了。
六月初三,礼部上表,请定太后谥号,同时拟定了好几个徵号呈给长泰帝参考定夺。按大永礼制,太后既葬,就可以上谥号了,上谥册谥之后,太后的丧礼才算正式结束。
不料,长泰帝对礼部呈上来的谥号都不满意,令礼部重新拟定,言辞间还颇为恼怒,道祠部司怎么这等小事都办不好!
长泰帝这样恼怒,祠部司郎中郭启用自然惧怕,连忙来找魏晋度禀告此事,他还满腹疑惑:“祠部司所定的谥号都是符合太后的生平经历的啊,皇上怎么如如此恼怒?”作为祠部司郎中,他和皇上直接打交道的时候很少,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长泰帝为何如此震怒!
魏晋度拿来那些谥号一看,“敦和”“怀敬”“惠安”“宽淑”“顺素”“温裕”等,倒也符合太后的为人经历。高太后抚育了皇上,温和敦厚,于政事上倒没有多大贡献,祠部司定这些谥号也是有理的,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魏晋度想到长泰帝的震怒,想到太后丧葬礼的哀荣,很快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把谥号等级再往上提吧。重新定了先拿来给我看看。再呈送皇上。”魏晋度提点郭启用,这样说道。
“可是……”郭启用正想说这于礼不合,可是看见魏晋度似是无奈的眼神,就自动消音了。知道说也是没有用。他想起了长泰帝的震怒,就算祠部司选定了谥号,最后还是皇上定夺的,皇上执意要给太后至高哀荣,他们这些官员照做就是了。
还能说什么?!说了有什么用!
祠部司再次呈送上来的谥号让长泰帝很满意,他从中圈定了“慈懿”两个字,至此,高太后全谥为孝定慈懿寿康敦和顺敬穆宁温贤仁荣圣和皇后,后称慈懿太后。此为定称。
长泰帝下令礼部造册登记。遣幼王上官胤、中书令韦景曜、太常正卿季子白同赍册宝,于六月十五诣皇陵,行册谥典礼,谥册文极言褒美慈懿太后,册文最后曰:“……朕心伤悼。率土悲哀。怀哲思贤,惓徽音于靡尽;扬休玄誉,垂鸿号于无疆。彝典式遵,崇褒用锡。特以册宝,谥曰慈懿圣和皇后。呜呼!圣善弘宣,奕世颂祎褕之盛;母仪备美,千秋耀琬琰之辉。灵其有知,膺兹光宠。”
这一册文,极言慈懿太后之功德,算是全了慈懿太后抚育长泰帝的恩义。
六月十八,韦景曜除山陵使衔,一个月余的山陵使职,宣告结束。直到此时,韦景耀的心才真正放下了。
其实仔细说来,大永的丧葬仪礼显得时间太紧促了,前朝大安朝若是国有大丧,从着服丧到下葬,往往耗时数月,甚至令全国守孝三年,三年不得婚嫁宴会事宜。
有鉴于此,大永太祖上官伏认为这是陋习,遂规定停灵七日之后封棺入陵,且下令以月代年,官员和百姓人家只需守孝三月就可以了。这才大大节省了山陵使任职的时间,不然,韦景曜还有得忙呢!
册谥事已毕,山陵使徐衔,至此,慈懿太后丧葬之礼正式完结!而京兆官员百姓因为慈懿太后的丧事,也取消了一年一度的外出避暑事宜,都留在京兆中为慈懿太后守孝。
因为三个月禁婚嫁宴会等事宜,自然就不可能有酒席宴会之事,沈则敬等官员都没有应酬事务,在家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沈宁在鉴华堂上完课后,看见沈则敬的时间也多了。
“皇上今天又申斥了吕务厚?为什么?”又是夜晚降临,沈宁在沈则敬书房随伺,听着沈则敬讲述朝中大事。这几天,已经是第二次听说吕务厚被长泰帝申斥了,敬沈则敬讲解,她自然知道了吕务厚是门下给事中,真是好奇这次他又犯了什么事情?
“估计皇上还是为他封驳慈懿太后徵号一事不满吧。今天吕务厚就只是站在朝堂之上,什么也没有做,不知道怎么的,又扯到他身上了。”沈则敬这样回答沈宁。
沈则敬心里也在暗叹这吕务厚真是个奇葩,连皇上想表孝心这样的事情也劝诫,不知道是傻帽呢,还是心中有坚守,反正沈则敬是挺佩服他的,佩服之余,又有一些惋惜。
这是个正直官员,可是,在现今官场,未来会怎么样,真不好说。
先是,长泰帝圈定了高太后的徵号为“慈懿”,令礼部造册封谥等事宜。谁知诏令通过门下省下达给官员的时候,门下省给事中吕务厚当即就将诏书封还长泰帝,驳言上写:“徵号失其实,特与封还,请另择徵号。”
长泰帝看见这个驳言之后怒极反笑,也没有和吕务厚多废话,直接召来门下侍中申科,对着他笑道:“你门下省的给事中好生厉害!看来这显孝心倒是朕的不是了……另择徵号啊……”
申科脸上一副羞愧请罪的样子,连连请罪道:“臣下管教不严,请皇上恕罪……”心里则是把吕务厚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时候不犯浑,在太后谥号上究真是怎么回事?!他不见人家礼部和山陵使都没有任何意见吗?!这个傻帽!
他犯浑还要我给他擦屁股!我就知道。这个吕务厚是要出事的!申科恨恨地想,恨不得扭开吕务厚的脑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草!
在申科连谄带笑下,长泰帝倒没多作追究,况且他也不想将此事扩大,只得让申科回去好好管教吕务厚,再次下诏不论。
虽然长泰帝不欲别人知道这个事情,可是还是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官员知道吕务厚犯浑的事了。其中叶正纯就把这个当反面例子来教育沈则敬:“看看吧。这个就是不识时务的下场!虽然臣下有劝谏的权力。却不是能乱用的!孝者事至大,吕务厚在这一件事情上犯了糊涂了!你可别学他!”
叶正纯不是在教沈则敬不忠心,只是实在这个吕务厚也太糊涂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想显示太后哀荣而已,想显示自身孝道德行而已,就随去好了,还封驳诏书,亏他想得出来!
“吕务厚这事对不对还不好说,皇上这几天找了由头训斥了他两顿,这口气出了也就好了。”沈则敬和吕务厚又不熟,除了感叹几句,旁的。也就说不出来。所以他在和沈宁说这事的时候,也不详细。
沈则敬转而问向另外的事情:“你二哥去了岭南游历,如流处和蚍蜉近来都正常吧?”沈余宏为了躲避风头,在上表请求不出之后,就匆匆出发去了岭南道。顺道还出发去西宁道。看看那边的互市怎么样,再看看沈余益他们有没有特别消息从西燕传回来,倒是身兼多职。
“最近都好。只是觉得二皇子妃灵前落胎这事颇为蹊跷,我让如流处有空就关注一下,倒不用费力调查。”沈宁汇报了相关情况,因为太后丧事,京兆官员人家都是很安静,如流处也较为清闲。
“嗯,都关注着,你在鉴华堂的功课也不可落后,你祖父也快治水结束了,说不定回京兆之后会对你们考究一番……”父女两个在絮絮叨叨。
在帮沈宓过了生日之后,六月很快就过去了,如流处也没有查探出二皇子妃落胎之事的始末,却没有想到一事未平另一事又起!
到了七月初十,三皇子府传来了侧妃有孕两月的好消息,这本来是件好事,却没想到事件的发展峰回路转,逐渐有流言传出三皇子侧妃只是有孕一月余,而不是三皇子府对外说的有孕两月。
如果流言属实,这时间往前一推,那么三皇子必定在为慈懿太后守孝期间行房事,说不定还是在为太后哭灵期间呢,这可是对慈懿太后大大不敬,也是对大永规矩大大不敬,那么三皇子就是个不孝不敬的人!
流言,又是流言,流言来无影去无踪堪称是杀伤力最大的武器啊,听到这则流言,沈宁微笑了。这三皇子侧妃林氏也真够倒霉的,两年多了都没有身孕,偏偏这个时候有了,不管长泰帝信还是不信,总之这个孩子尚未出世就已经不得帝心了,那么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看来上官长治对于控制舆论,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她不会傻到认为这则流言是二皇子的手笔,因为陈婉柔灵前流产一事,二皇子府现在都自顾不暇呢!
冼茂信在三皇子府中为上官永平分析当前的局面,流言已经传出去了,林侧妃的胎被所有人猜测,这对三皇子府来说是件不利的事情!
可是林侧妃有孕时日渐短,尚药局的太医凭林侧妃脉象也无法断定身孕究竟是一个月余还是将近两个月,总之,这成了无头公案。
怎么才能破了危局呢?冼茂信在苦苦思索,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林侧妃胎儿生下来,是不是足月生产的,尚药局的太医肯定能看得出来!
想到这里,他对上官永平说:“殿下,一定要保住林侧妃的胎,只有孩儿生下来了,尚药局的太医自然就能看出是足月生产的!就能还殿下清白……”他的话还没说话,三皇子府长史神色惊慌地冲进来:“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林侧妃小产了……”
上官永平脸色铁青:“怎么回事?怎么会小产了?不是吩咐了好好照顾侧妃的胎儿的吗?”他反应过来了,侧妃一旦小产,他就水洗都不清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小产了呢,他后院里根本就没有纷争啊!
长史结结巴巴地道:“是贤妃送来的安胎药材……煎了水喝下去就见红了……婆子说估计是保不住了……”
冼茂信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危局变死局了!贤妃不可能会害自己的皇儿,况且她一直期待三皇子府能诞下长泰帝的长孙!那药材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的,这下所有人,包括长泰帝都会以为这是三皇子府为了掩饰真相而故意让林侧妃小产的了,一步一步,这根本就是有人利用林侧妃有孕设的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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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过自己的富足小日子,为嘛会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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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局变生局
(二更~剧情继续推进)
正如冼茂信等人所预料的一样,林侧妃流产的消息引起了长泰帝的猜疑:老三不会真的是在孝期内做了那等事情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不忠不孝的子孙了!
二皇子府、三皇子府接连在慈懿太后孝期内出事,长泰帝忽而对他们感到有些失望。老二、老三最近表现也太差了,春闱、北疆,加上孝期冲撞、不孝等事,似乎都没有消退过。
成年皇子之中,就只有老五守纪知礼了,长泰帝想起了温文尔雅的上官长治,心里感到有些微的安慰。好像最先劝慰他节哀定下山陵使的就是老五吧?再往前,接待西燕的良好表现,李贵嫔的轻柔安分,这些都猛然出现在长泰帝心头。
世上所有事情都禁不住对比,一对比之下,上官长治都让长泰帝心生好感,接下来的言行之间也多了对上官长治的看重,这就是自然的了。
看到长泰帝对上官长治慈爱有加,二皇子、三皇子都在愤恨不已,都在暗自猜测:府里发生的这些事和老五有没有关系?!不然,为什么我们两个都出了事,就是老五得了好处?!
虽则是猜想上官长治必定做了手脚,可惜他们两个都查不到任何证据。眼看着长泰帝对上官长治日渐看重,他们却要在旁边陪着小心,生怕长泰帝会想起之前的事情而对他们不满,这种心情别提有多憋屈了!
朝暾宫中的慕妃,对于近日来上官长治获得长泰帝的欢心也是满腔怨恨,他竟然上位了?!这怎么可以?!
她的皇儿死于上官长治和李贵嫔的手,这个血海深仇她还没报呢!如今却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上官长治一步步走近那位置,独得了所有的好处,这怎么可以?!慕妃美艳绝伦的脸庞有着深沉的恨意。
青鸢最是知道慕妃的。见了她这个表情,便知道她又想起十殿下了。
“主子,现在三皇子府也出了事。听说那林侧妃再也不能生育了,今早投缳自尽了……现在成年的皇子中就只有五殿下没有犯过错了。”青鸢小声汇报。
“二皇子妃落胎是报应,只是可惜了这林侧妃,不过是被人拿了来做棋子罢了,何其无辜!这三皇子不孝的流言虽然止住了。可是林侧妃一死就等于坐实了他的过错。皇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始终心怀芥蒂。不知道这下三皇子府怎么翻身?”慕妃冷笑了起来,语气充满嘲讽!
这皇家接二连三出现落胎、夭折事件,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皇城里发生了太多阴鸷事?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这大永先祖积攒下来的阴德是不是都要用光了?可是。那又与我何干?!慕妃想起自己皇儿临死前的惨状,心逐渐冷硬起来,只想着怎么对付上官长治。
慈懿太后崩之前,上官长治已经结束了鸿胪寺的任职,新来的鸿胪正卿穆修己对他并不亲厚,再待在鸿胪寺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况且他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离开正是合适时候,倒是方从哲有些舍不得,他对上官长治这个皇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上官长治还没选定新的历职部门呢。慈懿太后就崩了。皇子按制丁忧守孝一年内。都不能去各部任职的,现在长泰帝对他颇为喜欢,有事没事也喜欢诏他前去问话一番,这是良好的局面。他根本就不在意去不去历职了,只有得帝心。才是第一要务!
所幸一切事情都在五皇子府的计划之内,长泰帝对二皇子、三皇子都有了失望之意,系出名门又怎样?!身后有靠山势力又怎么样?!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上官长治打算把长泰帝的对其余两人的失望变成绝望,这下一步还是要仔细谋划才是。
“那红袖还是个能干的人,去告诉她计划顺利,陈婉柔已经落胎,至于她还会不会再次怀上,这个谁也说不准。”上官长治对李可安道,想起了最近得用的棋子。
他从红袖口中得知,陈婉柔的继母陈赵氏早就暗中给陈婉柔下了避子汤,却没有想到那陈婉柔还是有了身孕。避子汤的主要药效来自避子菜,那避子菜最容易受到醋的催发了,他不过是让人在慈宁宫地下洒了几坛子醋杀菌而已,那陈婉柔就熬不住了,当即在灵前小产了,这个计划无比顺遂!
同时,也可见当初陈赵氏给她下的避子菜有多大的量,想到红袖的心狠,想到陈赵氏的阴毒,上官长治再一次感叹女人的狠毒!
就连在送往贤妃处的安胎药材中做手脚,也是红袖想出来的法子。她认为贤妃往三皇子府送去的药材,三皇子府必定不会怀疑,正好钻了这个空子,用以陷害三皇子。
巧言令色骗之,无所不用其极陷之,三皇子怎么会是上官长治的对手?!对付三皇子,他根本就没花多少心思。想到连日来长泰帝对自己看重了不少,上官长治就得意地笑了起来。
而在三皇子府,上官永平也得意地笑了起来,觉得送了一口气。经过和冼茂信等人的斟酌定计,他们已经想出了翻身的办法,相信这个一定会扭转长泰帝对三皇子府的印象!
上官永平对这个很有信心,自从秦岭刺杀之后,他就已经能隐隐猜中长泰帝的心思了,人一旦年老,对待感情就越是看重,就连天子,也不例外啊。
在孝期内,几个皇子都没有什么公事要忙,为了纾解长泰帝的郁结,体现皇家的亲伦,他们去紫宸殿给长泰帝请安的次数反而多了起来。有时候是几个皇子结伴而去,有时候是皇子们单独前行,这一日,上官永平是自己一个来给长泰帝请安的,所谓的请安,其实就是父子两个闲话闲话而已。
“给父皇请安,父皇今日可安好?”上官永平笑意盈盈地说,只是声音有些低弱。再一看他脸色,也不见多少血色,反而隐隐泛白。
长泰帝看他这个样子,也颇为关怀地道:“可是体有不健?可要唤孙伯扬来看看?”他对上官永平虽然有芥蒂,可是毕竟是自己的皇儿。尤其是在慈懿太后崩之后,他更感念皇家亲情了,太子已经体弱多病了。他可不想这三皇儿也有什么事情了。
“谢父皇关心。儿臣近日在杂事上多费了些心神,让父皇忧心了,是为不孝。”上官永平毕恭毕敬地回道,解释了他脸色不好的原因。遮掩了过去。
这个杂事,指的是什么,长泰帝也知道,正想说什么,恰好内侍首领张盛来禀,道是皇后娘娘求见,上官永平便告退了,退出去的脚步有些踉跄,看得长泰帝眉头一皱。
皇后来找长泰帝是为了慈懿太后七七祭奠的事情。七七祭奠又称断七。是个隆重的祭奠。虽然会有礼部打理相关事宜,可是她作为后宫之主,也要做好相关的准备,故而来请旨,询问长泰帝可有特别的旨意。
“令礼部拟个章程上来再说。反正还有几天时间。”长泰帝想起了慈懿太后,语气有些沉郁。感觉还没多长时间呢,就到七七之期了。
自慈懿太后崩之后,大永皇室发生了不少事情,他都觉得有些不详了,打算七七祭奠隆重其事,好去一去这些秽气。
到了七月初四,慈懿太后七七祭奠之时,宫里和宫外都支起了祭棚,悼念慈懿太后。宫中特设的祭台上供奉着的祭品花样繁多,有护国、报恩两大寺的开光经文,也有数不清的纸钱、金箔等阴间物财,为的就是祈求慈懿太后往上路上安顺富贵、早登西天极乐之地。
长泰帝率领一众后宫妃嫔、皇子、亲王宗亲,跪拜在宫中的祭棚之前,两边是护国寺、报恩寺的高僧在吟诵佛法,后面跟着跪拜的是朝臣官员。这祭奠,气氛是肃穆哀伤的,只听闻那幽远深长的佛音,有不少人都眼中含泪。
佛音唱完之后,礼部祠部司的官员开始唱读为慈懿太后阴间开路的祭品,这是大永七七祭奠的风俗之一,正是为了表示对逝者的追忆和心意。
“太子妃俸亲裁四季纸裳十六套……三皇子俸血抄《金刚经》一部……”听到三皇子供奉的祭礼,长泰帝和上官长治等人脸色微变,其中长泰帝心中更是震动!
血抄《金刚经》?难道是三皇儿用自己的血做墨,来抄写《金刚经》吗? 《金刚经》有五千一百八十个字,这得用多少血才够啊?长泰帝想起之前三皇儿苍白的脸色和踉跄的脚步,怪不得,放了那么多血,脸上怎么会有血色呢?——长泰帝想起了上官永平之前的异样,他还解释是为了杂事忧心,原来是为了这实实在在的心意啊。
想到这里,长泰帝回头望了一眼上官永平,目光慈祥而欣慰。
唱读祭品的礼仪还在继续,可是上官长治却无法维持那种哀伤肃穆的心情,恨不得咬碎了牙齿!他一直认为老三是志大才疏的无能之辈,可是现在他不动声色地放血来抄写《金刚经》,这份忍耐的心志,这份诚孝的追思,就远远在众人之上了!想必父皇会对他刮目相看了,那林侧妃有孕的怀疑也只能起了那么一点点作用了。
自伤其身就是为了绝地反击,没想到老三竟然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自己低估他了!上官长治暗暗惋惜道。
祭奠之后,长泰帝翻开那血抄本《金刚经》一看,血腥味扑鼻而来,那字迹圆润却并不整齐。那红的颜色也极深,其中有不少字是因为血迹不深而重新加添加笔画上去的,看得出抄经之人的崇敬之心。这一本经书抄写下来,得用多长时间多少鲜血,这孩子,一片至孝之心啊!
在翻看经书之前,他曾看见了上官永平手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伤痕,是为了挤出更多的鲜血也不断划上去的刀痕,人血有限,再说时间长了就会凝固,只好一边滴血一边抄写,所以那字迹并不整齐。为了完成那本经书,每天都要划上好几道伤痕,已经十几天了,卑职们看着都觉得受不了啊——这是三皇子府长史跟私底下跟张盛说的话,上官永平还直说没事,小事一桩而已!
老三这样对皇祖母至孝追思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孝期内做出那等事呢?看来林侧妃的胎儿确实是在母皇崩之前就怀上了的,那传这流言的人,离间天家骨肉,诋毁皇室贵胄,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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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要入世随俗的田初九拜别师父下山,以贩卖巫术为生。
一路捉小三,打恶鬼,收狐妖,泡美男。
田初九:“拍卖咯!貌端体健,品种优良的男妖一只,扫的了厅堂,洗的了茅厕,钓的了富婆,暖的了被窝,没事拴着养眼,有难拿他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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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清拾:“哦,水桶掉井里了?没事,我们还有她的腰呢。”
花戏雪:“你是我见过最迷人的水鬼,看那皎洁无瑕的月亮,我对你的爱比她还纯净……呕!不干了!野猴子!出来别躲了!老子说不下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秘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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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在慈懿太后七七祭奠上,奉上了血抄的《金刚经》,这件事大臣朝工们都是看在眼内的;随着皇上对三皇子的关切有加,朝工们都很有眼色地将三皇子血抄经书这事就传了出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时间,关于三皇子的种种美言在朝臣之间流转。至于之前流言所说三皇子在孝期内行房事,自然是某些人中伤他的流言。
至于这某些人是谁,朝臣们之间也都很有灵犀地不再追问下去了。
这段时间各种消息真真假假,百姓们也都分不清哪个是流言哪个是实情了,现在最新的消息传出来三皇子为了祭奠慈懿太后,还用自己的血抄了一本《金刚经》,百姓们自然也就相信了。况且就到中元节了,他们都在准备祭奠祖先的事宜,对于孝顺这个事情自然是最多感触。
总之,不管三皇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至孝的名声是在民间流传开来了。——在林侧妃小产之后,三皇子府看看扳回了一局。
沈宁听了三皇子血抄经书一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感叹这上官皇族个个都是狠辣之人,二皇子能能狠心落了姜侧妃的胎,三皇子能狠心对自己下手,这下上官长治有得头疼了,想要在几个皇子之中拔得头筹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慕妃这个仇人,她很好奇,这一世没有沈家的相助,上官长治能走到哪一步。
二皇子府内,二皇子侧妃姜氏阴阴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她也有这样一日,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好过谁去!”她瘦削的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润。深陷的双眼也发出一种诡异的亮光。
历经小产、丧子、破家这种种不幸的打击,姜氏整个人已经颓败下去了,原本光嫩仙灵的面孔早就不复存在了,可是她根本不在乎,就算是光艳如昔,又有谁看呢?!
自从她丧子后,上官承佑就没有来看过她了。仿佛之前的恩爱缠绵只是一场雾水而已。就连德妃,也因为春闱案而迁怒于她,时不时派人来申斥她一顿,这样的侮辱。却没有人阻止!二皇子府的下人惯会捧高踩低,对她这个侧妃根本就不理不睬了。在二皇子妃有孕之后,她更是被整个二皇子府遗忘了。如果不是按照礼制皇子侧妃必须给太后哭灵,说不定她还不知道陈婉柔落胎了呢!
“我第一个孩儿是因为你而落胎的,现在,就算是一命偿一命了!也该你有今日!”姜氏阴测测地笑着,慢慢地流下了眼泪。其实她也知道,她第一胎之所以会落胎,是因为上官承佑为了拉拢陈家才下的狠心。这不能怪到陈婉柔的头上。可是她恨啊。恨啊,如果不是第一胎落下了病根,她第二个孩儿就不会夭折了!
想到那个才来世上几天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心空空落落的缺了一块,了无生趣。现在。陈婉柔也和她一样,承受着剜心割肝之痛了。说到底,她们都是可怜人啊,嫁入皇家,就等于嫁入了吃人的地方,谁有胜算呢?
是祸是福,是命是定,都难以言说了。
姜氏的笑声慢慢小了下去,嘴角边缓慢流出一丝鲜血,瘦削的脸庞和深陷的眼珠,在嘴角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怖。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可怖,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在这皇室之中,什么都不缺,缺的独独是那一点人情和关注。
“侧妃姜氏去了。”陈婉柔的大丫鬟丹纱语气有一丝黯然,向陈婉柔说着府里的最新情况。姜氏得二皇子独宠时的眉色飞扬仿佛还在眼前,可是一转眼,就这样了寂无声地去了,真是世事无常!
“给她烧点纸钱吧,让府里的长史将丧事办得体面一点,人都去了,给她个身后哀荣吧。再说了,姜家只是夺职呢,又不是死绝了。”陈婉柔淡淡地说,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来。自从灵前小产之后,陈婉柔本就温婉的性子更是沉静了。
见此,丹纱也不敢多说什么,她是红袖出事之后被选拔上来的,老实忠厚,即使近两年了,也猜不准陈婉柔对姜氏有何想法,此刻听了陈婉柔的话语,不住地感叹主子好心肠。
“什么好心肠,都是可怜人罢了。她之今日,说不准就是我之明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而已!”陈婉柔语气还是淡淡的,眼神也寂静无波,只偶尔抚摸肚子的时候,才有一丝波动,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啊。
尚药局的太医无法诊断是因为什么原因落胎的,猜测或许是太过劳累所致,就连内侍首领张盛,一番调查之下,也找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虽然没有证据,可是陈婉柔知道,自己这胎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绝不可能会劳累,是有人想坐实了她灵前小产的不祥,这个人必定和她有仇,必定和二皇子府有仇,会是谁呢?!陈婉柔想起了陈赵氏,若是说仇人,她绝对算一个,会是她吗?可是她没有那等通天本事能在太后的灵前做手脚,会是谁呢?
可惜陈婉柔深居二皇子府,根本就无法调查这个事情,只能暗地里猜测,究竟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我都要其付出代价,否则,我死后必堕阿鼻地狱,永受焰火灼烧!陈婉柔两眼微睁,眼里复仇之火热燃,发下了这个宏愿。
青竹居内,沈宁正在看应南图的来信。自从上次天宁寺一别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了。这次,应南图的信上说的正是五皇子府的事情。那一次天宁寺的月下散步,他并没有问沈宁关于应贵的事情,反而对沈宁说了谁是上次安靖刺杀的幕后指使人,直言说是李氏和五皇子上官长治!对于沈宁,他觉得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在生死之关的时候,她救下了他。他对她有着无比的信任,或许多多少少,也觉得沈宁有些未卜先知的本事,因而,现在会在信上说上官长治的事情也不奇怪。
“一个可疑的婢女?”沈宁咀嚼着应南图的话语,不解之余也暗暗佩服应南图,她自己一直无法办到的事情。英南图竟然办到了!
自重生以来。沈宁就一直想在五皇子府安插人手。但是五皇子府戒备森严,蚍蜉和如流处一直都无法安插人手进去,这是沈宁一直遗憾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应南图两年前,也就是上官长治刚离宫开府之时。就已经在五皇子府埋下探子了!
应南图信上说的,正是那个探子回报的消息,道是五皇子府最近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婢女,这个婢女是个负责打扫的粗使丫鬟,打扮言行上也和别的婢女一样。探子之所以发现这个婢女有可疑,是因为看见了她进了五皇子府的书房,最后还是由李可安送出来的——五皇子府的书房是禁地,整个五皇子府的人都知道!可见这个婢女进书房是得了五皇子准许的,可是一个粗使婢女有什么理由进书房?唯一的可能是这个婢女和五皇子、李可安等人是相识的。可是既然和皇子相识。为什么还要掩人耳目做个粗使丫鬟呢?!
探子原本还想查清这个婢女的身份,旁敲侧击之下,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婢女是以前是做什么的是哪里人,无奈只得将消息传给应南图,继续监视那婢女。
沈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对这个奇怪的婢女产生了兴趣。凭着直觉,她觉得这个婢女会是个重要的线索。苦思无计,沈宁提笔给应南图回了信,询问能不能让那探子将那婢女的样子画下来,好让她看看。其实沈宁想得更多一点,有了这个婢女的样子,若是她外出,如流处和蚍蜉的人也能顺藤摸瓜探清楚她的状况。
毕竟,无法进入五皇子府,但不代表着,那个婢女永不外出吧?
过了几天,待沈宁看到应南图送来的画像,还是大吃了一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秋歌刚好在一旁服侍沈宁,瞄了一眼那打开的画像,也无比诧异地说道:“这不是红袖吗?她不是被发卖到北疆去了吗?姑娘怎么会有她的画像?她不是死在北疆了吗?!”
当初在花朝节上,就是秋歌趁着去找红袖的机会给陈婉柔示警的,她自然对红袖十分熟悉,那画像的人变了不少,老了不少,可那神韵,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是红袖!
可是当初陈婉柔的贴身大丫鬟、本应被发卖到北疆的红袖,后来传说已经死在北疆的红袖,怎么成了五皇子府的粗使丫鬟?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她怎么就去了五皇子府,还成了五皇子府的粗使丫鬟!”听了秋歌的话语,沈宁也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道,语气轻松自在。
没想到那个奇怪的婢女竟然是红袖!当年传来红袖的死讯时,她还真的相信了,她真的以为娇滴滴的的红袖会熬不住死在北疆了!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五皇子府了,五皇子府救了红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这真是让人感到好奇啊。
红袖为什么会去五皇子府?不管是什么原因,红袖必定和五皇子府结成同盟了!那红袖原本是陈婉柔身边的人,能有什么可以让五皇子府倚重的地方?!这次陈婉柔落胎的事情,她有没有参与其中?不过是转瞬的时间,沈宁已经思虑了许多事情。对于红袖和五皇子结盟一事,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人怎么会有关系了呢?不对,应该说,红袖对于五皇子来说,有什么用呢?!
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回信告诉了应南图,于是,沈宁再一次见识了应南图的本事。很快,他就探听出她的父母俱亡了,就连红袖其人,官兵也说是在押解北疆途中就病死了的——这就是红袖简要的过往。
那些官兵的说辞定是真实的,英南图确信这一点,他还查探到,当时押解去北疆病死的,的确有一个和红袖年纪相仿的姑娘,那么这就是说,红袖早就被人移花接木替换出来了?
可是,五皇子府不会无缘无故为一个婢女花那么多的心力,究竟,上官长治收留她有何用?在这一点上,他和沈宁有着同样的疑惑。不过,他打算求证他的疑惑,要解开疑惑也极之简单,只需要抓来那红袖问个清楚就好了,只要那红袖一离开五皇子府,他就有办法了。
好在,这个时日也不用等太久。——他相信,她父母的死忌,她必定会离开五皇子府,找个地方祭拜他们的。之前押解他们前去北疆的官兵说了,那红袖父母过世的日子,记得是在中元节之前,那么他,守株待兔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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